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寒梅浴雪 寒梅怒绽,遍天的红红白白,满园的凝凝冷香。 披一件雪色皮袍,西叶枫负手站在缘梅亭的栏杆边,眉眼清明,似在专注地看着那因风而斜的朵朵素梅,又似执着于一簇美人红晕般的粉蕊,忽而清冽的一笑,却又像是什么也未曾细看,只是寥寥的望着,这片梅花朵朵、雪花纷飞的梅苑,只是看着,梅上的雪,雪中的梅。 寒梅浴雪的日子呵! 若在从前,此时的梅苑中该是有着一个满面盎然的素影吧。一袭墨发不带珠钗的挽着,她内穿白袄,外罩纯白皮袍,在雪中且行且走,不时用左手上的小碗接下右手拨落的梅上的雪。雪一般的面庞,梅花样的笑脸。 “直接将坛子放在地上不就得了,又冷又累的,放下我给你暖暖。”情不自禁的在心里重复曾经的话语,西叶枫不由想起了那人爽朗的话语。 “不行,那样雪就不香了,茶也次了。要喝就得喝好的。” “那让丫鬟们去,你快过来。” “她们哪儿有我采得好?”撇撇嘴,那人又道:“我都窝在屋里好几天了,再说,这么好的梅花,要是不小心折坏了怎么办。” “好,那我随你一起。” “嗯。” 接着,西叶枫便看见了一双有些红的小手,纤长的手指跳动间,瓣瓣堆雪便落了下来,不纷不扬,散着梅花的香。他不由的握住了那双手,轻嗅着怀中人的冷香,唇角散出抹抹笑容,“先暖暖。” 而今,那人呢? “取碧玉碗。”向着身后的空无一人说道,西叶枫片刻后接过玉碗,抬步向雪中走去。渐渐变小的雪,落在他雪一般的外衣上。 花乃生灵,轻易不要折其性命。 想着那人说话时的神情,西叶枫不由右手微抬,避过一瓣梅蕊轻巧的拂过枝头,几片雪便飘了下来。随即,一朵正在微笑的梅花便露出了脸颜,恬静、温雅、纯真,好像她睡着的模样,那般的相像,使得西叶枫刚抬起的手都不由迟疑了。 “妾身拜见王爷。”忽而,银铃般的嗓音自西叶枫身后响起,摇摇曳曳,漾起一地的白。 那是······墨发不带珠翠的低挽,满身如雪的洁白。“霜儿?” “瞧王爷的手都红了,让妾身来暖暖。”仿佛未曾听见,莲花般的容颜绽开,妇人翩翩上前。 “不必了。本王有事,先走了。” “王爷,明日是妾身生辰,想邀太子妃过府,热闹热闹,不知可好?” 太子妃么?“你决定吧。” 霜枫轩外,纷飞一例的银白。 自远而来,西叶枫定定看了一会儿匾额上龙飞凤舞的“霜枫”二字后恬然一笑,进了书房。房内,炉火燃燃,温暖如春。 “都下去吧。”在桌前坐下,西叶枫取出书本,强自看起来,深纹纸,浅灰墨,薄薄的纸页上散着淡淡的薄荷香气,这是——书的扉页上,静静的写着“梨霜”。 “王爷,星府发布了特一级点星纪,沈连诚和尧无双已经到了国都。” “为何?” “尧无双想与无霜对弈,便挟持了沈连诚。沈连诚在国都的棋馆即将开业,尧无双答应他将自己与无霜的对弈作为棋馆第一局,广邀天下人参与。但若无霜不出现,便毁了沈连诚所有的棋馆。四天后,棋馆开张,若到天黑无霜还不出现,便做违约。” “下去吧。” 雪停了。 天色已暗,西叶枫命人在霜枫亭里摆上酒菜,点上火炉,自斟自饮。就在一个时辰前,荣华太子东云轩向西荣帝递上拜帖,祝贺太后八十大寿,云姝公主也随之而来。看似是来祝寿的吧。 沈连诚,南兴国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因为人粗鄙,无才无德被其兄赶出了家门,只分了一对碧玉环。谁知不到三年,他的生意便广布天下,且光明正大的为五国国主所知。因其所到之处贫民立少,财源突现,世人传言他是财神转世,富贵之源。不少人甚至倾其所有,只为见沈连诚一面,沾沾财气。当然,也有夺财的。因夺财之人大多擅武(官府被其收买),沈连诚索性去拜见当代武林盟主,添刃,并与之约定共同成立星府,沈连诚出财,添刃召集江湖上数个中上流门派出人,并对沈连诚提供直接保护。所谓星府,即是评定红尘人,收集天下事的一个机构。除却五国朝事,星府每三天会将收集到的天下事印成纸张,成为“点星纪”,分为四等售卖,特一级价格最高,平三级最低。每个月则推出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的介绍,称为“名志录”,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个人或家族出钱借此扬名的,只有少部分人或家族因其名声之广,才华盖世而为星府所自愿的。而这自愿的人数,自星府成立六年以来,人和家族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年轻一辈中,纵观五国,也只有尧无双,东云轩,东云姝,沈连诚,无霜五人而已,并称“年少五绝”。 星府,正是无霜的起点。 无霜其人,形影飘乎,即便消息灵通如星府,在无霜的名志录上也仅有八个字“逍遥少侠,交好连诚”,以至于那一期的名志录价格最便宜。因为无霜终年戴着面具,世上知晓其真正面貌的也寥寥无几。但饶是如此,论及对五绝的推崇,当属无霜第一!五绝,并非是指才华冠绝,武艺高绝之类,而是指这五人在某一方面冠绝当世,无人能及。其中,北华太子东云轩荣华尊贵,勤政爱民,仁心仁政广为传颂,称其“荣华”;北华公主东云姝嚣张跋扈,骄奢淫逸,肆养男宠,不守妇道,星府主笔孙铁嘴叱其“跋扈”;沈连诚自不必说,少年陶朱,堪称“富贵”;尧家少主尧无双,文武双全,医毒皆精,九岁时便以一手九连环大败数个门派大弟子,震惊当世,因赞无可赞,遂称其为“公子”,自此之后,天下再无第二人自称公子!至于无霜,横空出世,才华堪比尧无双,经商赛过沈连诚,星府与其说是沈连诚创立,不如说他是真正的幕后人,孙铁嘴无奈只得以其行踪不定号曰“逍遥”。 无霜之所以为世人知,也正是因为星府。 当年星府刚刚成立,路人皆喜,日进斗金,看的但凡有点儿势力的人垂涎不已。怎奈他们既无沈连诚的招牌,又不懂得经营管理,便连星府制作点星纪的途径也觉察不出,于是纷纷搅局。非但一些未被添刃招揽的门派,隐世家族,便连五国皇室也参与进来,西荣国更是派出了当年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沉青去刺杀沈连诚,谁知非但未成功,沉青反被个突然冒出的面具少年制服,还给沈连诚做了保镖。随即少年以雷霆之势杀上几个反对的门派,分别用各派擅长的武功大败其掌门大弟子,还与不少掌门战成了平手,逼得他们和添刃站在了一条船上。与此同时沈连诚走访各国,对五国国主许以巨利,五国国主遂下了圣旨对星府提供庇护。至于隐世家族,因少年自称无霜,他们以为是尧家少主尧无双,便欣然同意,还纷纷出钱宣扬自己。 尧家虽然隐世,但并非耳目皆塞。尧无双听闻星府事件后大怒,认为无霜欺世盗名,着实可恨,怎奈自星府顺利发展后无霜又不见了踪影,沈连诚在这方面又该死的嘴紧,尧无双一怒之下便闯入沈宅,尧家本就是以阵法武功闻名天下的,那几个武林人又怎抵得住,于是尧无双以沈连诚性命为要挟,要求无霜与其比斗,请几个武林泰斗评定,若无霜赢了,则安然离去,否则废去一身武功,更名换姓。无霜再强也只是个少年,初出茅庐,只能应下。因为此次比斗尧家主广通天下,来的人自是极多,台下人山人海,台上无霜戴着碧玉面具缓缓而来。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内力武功,竟与尧无双打了个平手! 从此,新星换旭日,少年天下名! 尧家是谁,那是武艺之总,学子之源。尧家虽不出世,可每一代尧家少主都是天赋潋滟,世人难及的人物,虽说他们不通人情,不晓世故,可论及学识,当真是冠绝天下数百年,尧无双更是尧家数代少主中的翘楚,而今,竟有一红尘中人与他旗鼓相当! 尧家主大惊之下便将无霜请进了世人难进的锁尧山,待到两人出来,尧家便开了遍布天下的药堂,保仁轩,尧家出大夫,沈连诚出钱。尧无双还在沈连诚名下的文房轩挂名卖起了字画。至于无霜,尧家玄纹布原料精良,染料举世难寻,天下间也唯有尧家一年能产出十匹,无霜直接扛走了一百匹。 之后,无霜再无音讯,距今已有五年。 五年前,自幼以剑舞闻名西荣国都的破蛮元帅长女太子妃陈梨雪诞下一子。 五年前,西叶枫遇到了陈梨霜。 啜一口清酒,西叶枫看着远树上的堆雪,洁洁的,静静的,看着,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净化了,消失了。没有年少五绝,没有五国争雄,没有皇位,没有王爷,没有······连这风中的雨,夜里的霜,天上的雪也不再有,只有一双眼,一抹笑,一声呼,一绺发,一个人。 五年已过,无霜,可敢现世? ------------ 第二章 碧绳戏风 暖阳初升,冬雪微蓝。 淡淡的梅香掠过,积雪已尽被堆到梅树下的梅苑里,丫鬟来往,捧着一盘盘现摘的梅花向着枫王府大堂走去。明净敞亮的大堂上,红裙绿袄,嫩脂香粉,莺莺燕燕。 着一身大红衣裙,外罩火红皮袄,枫王妃啜口香茶,头上的玉铃嵌珠钗摆摆,散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王爷赐给姐姐的?真好看。”沈侧妃一袭的浅粉袄装,薄霞般的面容上眉眼浅浅,衬得越发娇羞起来。 “得了,王爷又不在,再好看又有何用?”也不知是说谁,玉夫人轻拈一枚果脯,懒懒的送到嘴里。她生的不算极美,但胜在细眉浓浓,星目清清,若非那身小家碧玉的行头,倒真有几分慑人的英气。 “那总比没有好吧。”娇憨的笑着,沈侧妃紧紧手里的暖炉,朝窗外望了望。“雪姐姐该来了吧。” “雪姐姐?叫的倒挺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沈家人呢。” “我,王妃姐姐,你瞧······”沈侧妃不由瘪起了小嘴。 “行了。青蔓,去瞧瞧。”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太子妃陈梨雪翩翩而来,身着一身鹅黄裙袄,陈梨雪墨发略挽,云鬓低斜,只簪着一只素钗。她与玉夫人生的颇为相似,只是较之多了份温婉,整个人显得极为素雅。“柳一,将玥儿递给我。”朝身后为首的青衣丫鬟温声说着,陈梨雪随即接过一个约有一岁左右,一身火红的小女孩儿,之后对另一个一身青袍的五岁小男孩儿摆了摆手,“星儿,过来。” “拜见皇长孙,太子妃。”一众女子连忙行礼,使得堂里的粉香都向外溢了几许。 “都起来吧,今日心妹妹才是寿星呢。” “寿星?那又如何,您可是太子妃,哪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造次的呢?”冷哼一声,玉夫人走到西叶晨星跟前,“来,皇长孙,四姨抱抱,瞧瞧富余了不曾。” “玉姐姐,这可是皇长孙,怎可如此造次?”娇笑一声,沈侧妃不由看向西叶晨星,“瞧这模样儿皇长孙便是个有福气的。” “怎么,和着太子妃从未姓过陈?” “梨玉,莫忘了规矩!”凉凉的说着,陈梨雪在门口扫视一圈儿后问,“霜儿还未过来?” “来?人家是谁,别说王妃的寿辰,就是王爷的寿辰······” “住口!霜儿的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整日里胡言乱语,如今是自家姐妹在这儿,心妹妹仁德才不与你计较,仔细哪日祸从口出。” “母妃,我们去瞧瞧霜姨去,如今离寿宴开始还早呢。”被厚厚的鹅绒裹着,晨星提溜着大眼睛,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 “霜姨?堂堂皇长孙,却尊一个小妾为姨,这便是规矩了?”玉夫人撇撇嘴冷笑道。 “诗心管教不周,倒叫太子妃笑话了。”温声一笑,枫王妃道,“今年冬天本就极寒,霜姐姐又落下了病根,自然有些不适。反正离寿宴开始还有段时日,太子妃不妨去瞧瞧,若是无大碍,霜姐姐也过来吧。” “好,如此有劳心妹妹了。” “岂敢。青蔓,带太子妃前去。” “是。” 出了正堂左拐,穿过一片梨树林,一座为花草围着的小院儿便现了出来,饶是大雪天寒,小院周围的草却仍是碧绿碧绿的,参差不齐的为白雪所覆盖,倒像一穗穗绿花。小院木门紧闭,周围人迹全无,十分冷清。 “你们都留在这儿吧。”对身后的一众仆从说着,陈梨雪接过西叶晨玥,道,“柳一,你带着星儿随我进去。” 小院名为梨香苑,院内依是种着花草,将其正中一座题为“梨香居”的木屋完整围裹。 “姐!”正当陈梨雪向内缓步而走时,突然“吱呀”一声,梨香居的门开了,露出一张与陈梨雪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来,女子一身素服,墨发披散,眉目清朗,周身散着难以言说的晶亮。脸上笑着春暖花开的璀灿,陈梨霜一个健步走到陈梨雪跟前,“来,玥儿,抱抱!” “霜姨,星儿也要。” “好,先进去,俩人一块儿抱。”说罢,陈梨霜便大步走在了陈梨雪的前面。 梨香居内,温暖如春。正中一个大大的跳着烈焰的火炉,周围则是一圈四时花卉,各色花朵不分时令的开得灿烂,氤氲了一室的芬芳。 “你,你还当真种出来了?”怪异的看着那迎春与金菊争俏,牡丹与睡莲比香的场面,陈梨雪不由呆了呆。 “都说了可以嘛。”抚抚西叶晨玥的小脸,陈梨霜走到花跟前,“玥儿,闻闻,香不香?” “咯咯,咯咯·······”仿佛回应似的,晨玥挥舞着小手,欢快的笑了起来。 “霜姨,星儿想要花。” “不行!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栽活的,再说了,花开得好好的,你一摘,就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他们很漂亮,我还从未在这时节见过呢。” “那也不行,它们可是我栽了好长时间的,不能因为你一时新奇·这样好不好,我们在这儿呆一会儿,我就带你去玩儿碧绳戏风,······怎么样?嗯,等你今天回去,顺便带回去。” “好!” 碧绳戏风是秋千的一种,不过陈梨霜将坐板换成了网结,用碧色绳子编成的网结面积大,且很结实,还带一定的弹性,晃起来可比一般的秋千舒服太多了。它的玄绳也是绿色的,配上极为白净的浮悬木,人坐上一晃起来就像网结在追着人跑似的,十分有趣。其实这些都在其次,最为可贵的是这材质——碧绳,整个是由翠荆棘编成的!众所周知,翠荆棘在一众植物中柔韧度、稳定性都是最好的,堪称做武器的极品。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条用翠荆棘制成的绳索,惹得凡带点儿名气的都去争夺,结果死了一大帮人,玄隐派就是因此衰落下来的,后来绳索失踪了,这条“碧玉轻”便成了古武器中极为有名的一员。添刃的追魂鞭令人羡慕,也仅仅因为其中含了一条翠荆棘。翠荆棘优点之多,自也有其不足之处。难生长,难寻找,难采摘,因而放眼天下,属于范围极广的奢侈品,所以这碧绳戏风,全天下也就枫王府有。当然,除了陈梨霜,其他人不知道这是翠荆棘。翠荆棘虽然有名,但因数量少,看起来又没什么主要特征,天下间认得的人很少,况且,谁有病啊,拿翠荆棘当秋千! 与陈梨雪笑闹了一会儿,陈梨霜给主仆三人指了地方歇脚,便径自抱起西叶晨星向着放碧绳戏风的碧玉亭旁走去。 “好小子,胖了。”将西叶晨星放到碧绳戏风上,陈梨霜坐在一旁长出了一口气,“哎呦累死我了,去,自个儿荡着玩儿。” “星儿才没胖呢,星儿长高了!”嘟嘟嘴,西叶晨星打量一眼陈梨霜道:“倒是霜姨,胖的像个棉花包。” “我那是穿得多。冷死了。”搓搓手,陈梨霜不由打个哈欠,“这天,早知道就多出来活动了,窝的时间久了,就跟废物似的。”说着,她站起身来,使劲儿跺脚。 “咯咯,霜姨,你还不如星儿呢,你瞧瞧我。”使劲儿荡着,西叶晨星任锋利的风划过他红润的面颊,稚嫩的笑声在空中飘荡,久久,方散。 “废话,你一小孩儿,怕什么冷,抵抗力强着呢。” “抵抗力?是什么呀?” “是——就是夸你身体好。” “才不,星儿才不要做武夫呢,星儿要做儒士,要身体好有什么用?” “噢,那你意思整天病怏怏的好是吧?笨!要做当然是文武双全呀,不论什么年代,总有你一口饭吃。” “啊,一口饭?”闻言,西叶晨星不由放慢了身形,“才不要,我堂堂皇长孙怎能饿死呢?” “呃,饿死?” “对呀,只有一口饭,怎么够星儿吃?” “我——哈哈哈哈······”瞬间,清亮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如群群的风铃悬于疾风,似精致的古琴棱棱作响,许久,陈梨霜才勉强直起了腰,“哈,你,你太搞笑了,你,哈哈哈我,我不行了哈哈哈,啊,啊哈” “霜、霜姨?”立时,西叶晨星被吓得不敢动了,霜姨这是,眼见着陈梨霜腰直起又弯下,弯下又直起,怎么也站不起来,西叶晨星吓得不由脸一白,顾不得碧绳戏风的高度便摸索着跳下来,扯扯陈梨霜的衣襟,“霜姨,你、你不要吓星儿呀,你,你不要死呀,”说着,竟带了一丝哭腔儿。 “说什么呢?”微微一愣,陈梨霜随即利索的站了起来,猛敲了一下西叶晨星的额头,“乱说什么呢,我活的好好的。” “那,那你刚才,”抹抹涌出来的泪花儿,西叶晨星一笑,随即讷讷的说,“那你怎么说你不行了?” “我,我那是笑!” “笑?啊,三皇叔,星儿见过三皇叔。”蓦地,西叶晨星看见正向亭内走来的西叶枫,他赶紧行了个大礼。 “嗯。星儿,宴会开始了,你随碧溪过去吧。” “哦,霜姨,那你呢?” “天太冷,我不去了,你走时记得取碧绳戏风。” “嗯,三皇叔,星儿告退。” “嗯。霜儿········” “梨霜见过王爷。” “·······” “王爷若无事,梨霜便告退了。” “别,我·······” ------------ 第三章 陈女梨霜 该说什么呢? 眼望那一抹素影,西叶枫只觉得心里异常完满却又格外空虚,仿佛只要将她抱进怀里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什么痛苦、悲伤,连一丝也不再有。只是,定定看着,西叶枫看着陈梨霜略显单薄,为显旧的狐皮所围裹的身影。她似乎,陈梨霜长得不高,甚至比陈梨玉还要矮,但整个人却显得高挑,纤长,飒爽,眉宇间透出一股红粉无法掩住的英华之气。她就那样站着,墨发略挽,额头微低,清亮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多么熟悉的表情呀。 自那件事后,她一见到自己便时常是那般模样了吧。有些悲哀的想着,西叶枫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陈梨霜的场景,那是在国都数一数二的棋馆,清风楼上。正是春暖时节,陈梨霜一身浅蓝衣裙,头上挽着枚素净的白梅簪,柔柔弱弱的坐在临窗阁上,正与一个粉衣小鬟对弈,当兵部侍郎之子邀她下棋时,她便是这副表情的,那种厌恶,那种鄙夷,那种恨不得将对方宰了的怒气,同陈梨霜的笑一样,多少次将他从梦中惊醒,惶恐,不安,失落。 那时的自己其实并未在意的,只是在听说她是陈梨雪之妹时才稍稍的惊异了一番。国都中常闻丞相之女沈玫文采非凡,将门之女陈梨雪剑舞绝世,独独未听说陈梨霜有何才华,只知那人自幼在陈家祖地侍奉住不惯国都的祖母,直到十岁时方才进了国都,终日里病弱弱的,连宫里的喜宴也不曾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女子,娶来何用——当时,西叶枫和国都中大部分男子一样。心思都是放在陈沈二女身上。不过是看在她的姓氏罢了,手握重权,却又并非世族,造人忌惮。 如今,如今呵,当日若知将来事,负尽天下只为卿,又能如何? “等等!”眼见着陈梨霜要走,西叶枫终于拉住了她,“三天后,沈连诚的棋馆开张,我们去看看可好?到时候五绝兴许会到的,尧无双与无霜的棋艺天下闻名,兴许你还能同他们下一局······手怎么这么凉,也不用暖炉······” “近日天寒,不必了。”将手从西叶枫手里抽出来,陈梨霜道:“的确冷,梨霜告退。” “下个月,我随你去元帅府祝寿。”低声说着,西叶枫看着陈梨霜身上的旧狐皮袄越飘越远,越远越飘,仿佛大河上的一叶扁舟,轻盈独特,风浪再大也掩不住她的身躯。独留下自己,在这河里浸入,沉沦,渐渐被河水所吞噬。那渐渐冰冷的河水啊,寒冷如水里的鱼儿,不断在西叶枫周围徘徊,渐进,布满他的全身,那寒冷,刺骨的冰冷,深入灵魂的冷。西叶枫的眼泪快溢出来了,却怎么也无法流出,好像刚探个头,便已被漫天的冰冷所冻结。那寒冷······霜儿又该有多冷呢? 西叶枫站着,冰冷。 “王爷,雪下大了。” “······”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大片大片的鹅毛。西叶枫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命人置件新的貂皮衣,给霜儿送过去。” “是。王爷,王妃的寿宴,” “本王还有事。” 从霜儿赶走碧液后,快一年了吧。站了许久,西叶枫终是走了出去。此时碧玉亭周围的翠竹林已落满了白雪,放眼望去,碧玉飞雪,翠白如画。 入夜,雪仍是飘着,棉棉絮絮,安定从容。 梨香居里,烛火微明,温暖流动。 裹了裹皮袄,陈梨霜倚在暖几上,一手支头,一手夹着枚白玉棋。任墨发披撒,她眯眼朝着暖几上的棋盘,眉睫长长,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似的,只留身旁花茶袅袅,散出热热的香雾。许久,她才眯眼将白子落下,又落下枚黑子,呷一口花茶,再拈起一枚白子······ 吱呀——梨香居的门开了。一个身披白袍,墨发高挽,道骨仙风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形高大,袍袖翩翩,腰际窄窄,左手提了一把菜刀,右手扛了个斧头,“嗖!”得蹿到了陈梨霜身边,“麦生草?你,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用它来泡茶?”顿时,老者火了。 “不服?”挑衅的睁眼,陈梨霜哼道,“我还用灵芝拌饭呢!”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摆这破棋,真给我这当师父的丢脸,真是。” “那师父大半夜的闯徒儿房间就对了?”将黑子扔回棋钵,陈梨霜打了个哈欠道:“快说吧,说完了走人,大半夜的等你,我都快困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就你那一身药味儿,隔十里我都闻得见。” “真的?那是,我堂堂神仙大夫······要不为师不走了,好好地教你医术如何,瞧这嗅觉,这悟性,这资质,啧啧!”说着神仙大夫向挑人参一般打量着陈梨霜,顺手捋捋两把胡子,“瞧瞧你现在,太给师父我丢人了。” “说!什么事儿?” “哎,那,咳咳,尧无双把沈奸商抓了,说什么三天后······” “棠儿被抓了?”眯眯眼睛,陈梨霜瞟了一眼神仙大夫。 “哎,那丫头你也知道,倔得要死——”远离陈梨霜几步,神仙大夫才说,“整天想着为你报仇,沉青也跟着起哄,一个不小心让他们给跑了······” “直接说你打不过棠儿不就行了?” “岂止是我打不过,沉青也不是对手,也不知道搁哪儿学来的邪门功夫,见都没见过······再说了,我堂堂神仙大夫,一个大夫,武功肯定不高,你让我看住他们,我,我,” “千毒阵也没挡住?” “没有,沉青这几年不杀人了,改学医了,那资质,都快赶上云硕了,哎呀,想不到我神仙大夫竟能收到这么弟子······” “行了!”瞪一眼神仙大夫,陈梨霜揉揉脑袋,“真麻烦。” “那,怎么办?” “凉拌。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给我添乱,采你的雪莲去,可别再说是我耽搁你了。” “那,你,那天,” “我去。” “你,你武功还不到原来的五成,估计外面那四个人随便一个都能把你打趴下吧,万一······徒弟,要不师父跟尧无双说实话吧。” “说你个头,你想我一辈子都困在这儿?” “那,我去?” “你能打过尧无双?” “我,我你还不知道,就那轻功和暗器拿得出手,还不是那小子的对手,你去就能打过他?要不你去找他,说实话,没准儿那小子看上你了呢,好几年了也没娶个媳妇儿,没准儿他一见你就能救你出去了。那小子武功估计又精进了,” “你也知道是没准儿?行了,药材在隔壁,拿完了赶紧滚。” “那尧无双,” “我自有办法,赶紧走,不然以后别来了。” “好。”神仙大夫立马没了踪影。 “唔,麻烦,”嘟囔着,陈梨霜赶紧向床边扑了过去。 “等等!”突然,神仙大夫又冲了进来。 “又怎么啦?” “这个,收着。”从怀里扒拉了许久,神仙大夫才取出枚火红的树叶状玉石,晶莹透亮,通体润滑,甫一入手便觉阵阵的温暖流淌。塞给陈梨霜,神仙大夫咧嘴一笑,“好东西吧,这叫火玉,师父在火山刨出来的。” “你怎么不怕火山爆发喷死你?赶紧走。” “哎,你当心。”然后,神仙大夫又没影了。 死老头子,笑看了一眼神仙大夫的背影,陈梨霜将火玉揣进怀里,摇晃着脑袋向床边走去。 尧无双,沈连诚······唔,还真是安静太久了啊。 梨香居外,细雪冉冉,冷香阵阵。 手提食盒,青蔓不时将手贴在盒壁暖暖,再哈一口气,轻快地向着大门而来。 “站住!”刚到门口,一抹黑影已不知从何处飘下,落地无声。那是个颇为文秀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上面绣着几片红枫。 “侍卫大哥,奴家青蔓,是奉王妃娘娘之命来给霜夫人送饭食的,因为宴会极晚才结束,故而迟了,还请恕罪。” “夫人用过膳了,你请回吧。” “这,这是霜夫人极喜欢的涮菜,娘娘特命人新做的,即是鲜美,不如问问霜夫人意见可好?” “嗯。”不多时,黑衣侍卫回转过来,接过了食盒,“夫人说多谢娘娘厚恩。” “奴婢告退。” 还真是涮菜呀,打开食盒,陈梨霜不由叹了口气,今晚又要撑着了。 ------------ 第四章 弈棋易财 西荣国地处绝冥大陆西南方向,国风比北华温雅,较南兴粗犷,因而类似棋馆之类的文雅之地虽不算少,但放眼天下,一般的中流棋馆到了西荣国都便是最上等的。所以当一家占地近半亩,装潢极为出彩,属于“财神”沈连诚名下且很有可能在开张之日看到,无双公子,无霜少侠的棋馆开张时,别说平常百姓,贵族和皇族了,便连一些好几十年没露过面的隐世家族都蜂拥而至,万一无霜没来,他们家族若是有人一不小心赢了尧无双一局棋,没准儿隐世家族的第一位便是他们了,到时候入朝为官也有了资本不是。故而,天还未亮,未在附近茶馆找着座位的人便将棋馆门前挤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透。 细红木雕成的门窗紧紧关闭,其上的纹络虽然简单,但别有韵味,若看得久了,便会不知不觉的呆下去,楞下去,只是痴愣愣的看着,内心一片洪瀚,外体则渐渐冰凉。这便是名传天下,沈氏独有的迷心夺欲纹。但凡沈连诚的店铺,门窗皆以迷心夺欲纹做表,饶是如此,自沈家店铺成立近十年来,还是没人能伪造出来,这也成了沈连诚是财神的一个有力证据,神仙的东西,凡人怎么可能会?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是无霜画出来的,因为沈连诚至今为止,也就到了会写字的程度。这是经过星府认定的!而星府的点星纪,自发布以来,从未发生过关于事实真相的错误,如果他们不了解,他们便会如实说明。八开八进大门之上,便是墨玉白棋形状的匾额,圆形的匾额虽抢眼,但更惹人注目的是匾上“弈棋易财”四个大字,字迹齐正,入木三分,自是尧无双所书了。 “弈棋易财?张兄,你可知这是何意,既是下棋,与财何干?” “莫非是赢了棋就有钱拿?” “有理。” “赢棋换钱该是棋馆的行规吧,众知之事还耗费如此贵重的墨玉,‘财富第二奇,第一进难出。’在下竟不知沈家主何时变得大方了。” “那依成兄之见呢?” ······ 顿时,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都嗡嗡开了。 “这沈连诚倒是个人物,明明开了无数棋馆,每家的规制不尽不同,可搭眼儿一看,是个人都知道是谁开的。”棋馆对面是家茶楼,共分两层,其中人声鼎沸,茶客往来,正对棋馆的临窗坐上正对坐着一男一女,皆是一身的华服,珠玉翠石。男子一身金澄澄的锦袍,他的容颜并非俊美,五官也不甚精致,整个人看起来却雍容华贵,尊雅明朗,令人见之难忘。端起茶杯,他看着“弈棋易财”四字恬然而笑。 “还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呢。”撇撇嘴,一身火红衣衫的少女趴在桌上慢吞吞的剥着干果,而后懒洋洋的送进嘴里。少女生的极美,柳眉杏眼,玉面樱唇。头簪金玉碧凤钗,耳悬紫玉琉璃环,腰悬三叶坠珠珮,使得她整个人更是艳丽非凡。 “无霜若真的还在沈府,又怎可能无迹可寻?” “别人或许不可以,可他不是别人。” “你如此信他?” “本来就是。”不服气的撇撇嘴,少女坐起身子朝窗外看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开门。” “你就如此急切?”挪耶的笑笑,男子扫一眼少女慢悠悠的道,“五年已过,也许无霜已儿女绕膝了呢。” “他敢!”瞪一眼男子,少女又道,“就算有又怎样,娶了可以休掉,之后再娶,实在不行就杀人灭口。只要他出来就行。” “你就不怕父皇反对?” “不是有你在吗?反正我不管,这些年我帮了你那么多,再说,你是我哥,你总不希望我孤独一生吧。” “孤独?你不瞧瞧你都有几百男宠了,全天下就属你不孤独。” “那些······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眼珠儿一转,少女又笑笑道,“再说了,他那么有才华,一旦将我娶了,至少不会给东盛添乱不是?没准儿还是你的一大助力呢。” “呵呵,”淡淡的低笑,男子看一眼少女后低下了头,捧起茶杯,“你可知他的模样?” “早晚会知道的。”摆摆手,少女端起杯茶猛灌而入,随即用袖子抹抹嘴,趴到桌子上喃喃,“哎,真想让时间过得快点。” “星府从不评论美男子,你可知为何?”朝窗外略瞥一眼,男子定住神色,继续看着窗外,突然问。 “嗯?”抬起头,少女瞄了一眼男子,又趴下去道,“你还想成为美男子?” “我,只怕论及俊美我到了那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了。” “哦?”少女闻言感兴趣的顺着男子目光望去,但见一个青袍男子,大约二十上下,正向着茶楼走来。面容俊逸,眉眼风流,周身修长,行走飘洒,其容貌之美,比之少女更胜三分。“西叶枫?” “嗯,说起来,他倒是西荣皇室中唯一一个未曾出钱请星府扬名的。” “那又如何,名头全都出在女人身上了。” “他的女人可不简单。” “嗯?” “他手下有四个人,分开时武功平平,合起来却是‘四叶回秋’。” “哦,和着他娶陈王妃就是为了‘四叶回秋’。”少女不由啧啧叹了两声,“那他也太蠢了吧,‘四叶回秋’虽刚问世,可连回环派那个老不死都不是对手,他怎么不让陈王妃多培养几个,好好哄着,废人家做什么。” “我们不蠢不就行了。西荣繁华,不若我们多住几日。” “行,反正也是第一次来。” 西叶枫来了不久,西荣太子大张旗鼓而来,之后,北华使臣,西荣重臣,世家名族······茶馆儿老板索性在店外又摆了个茶摊子, 午时将近,就在众人以为点星纪终于错误了一次的时候,突然,一声唢呐声冲天而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伴着鼓音,那声响大极了,不负众望的奏着最欢快喜悦,最动人心弦,最发家致富的——嫁娶调。 “谁家娶媳妇儿呢?也太不会挑路了吧。”眼见周围人一脸呆滞,第一次进城的小青年忍不住嘀咕道。 “嚷嚷什么呢?没瞧见大官儿都没发话吗?”身旁的黑脸大哥赶紧喝住他。 “哦。” 随着唢呐声近,棋馆旁边围着的人下意识让出道儿来,这时,小青年才发现来得既没有高头大马,也没有火红的花轿。 这个······只有一辆马车。由四匹纯白色宝马拉着,车架上坐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俊俏少年,一段乌黑的绸带将将长发高高扎起,少年面带微笑,身子坐的笔挺的驾着马车而来,整个人透出十三、四岁特有的稚嫩。马车是最平常的样式,桂木打造,整个外表连车窗在内都雕着大片大片的迷心夺欲纹。嫁娶调正是从车厢内传出来的。 “哦,不是娶媳妇啊。”小青年不由自主的又说了一声。 “还说!” 不多时,马车将人群分为了两半儿,径直在棋馆门前停下。 “哎,来了,这迷心夺欲纹还真厉害呀。” “就是就是,”这时,除小青年和黑脸大哥以外的人才完全反应过来,纷纷躲瘟神似的避着马车,太可怕了,万一一直呆下去怎么办? 嫁娶调继续,少年却已飞身而起,在众人的惊叹中落到棋馆门前,也不见是如何动作,只听“哐当”一声,八扇大门已全开了,露出大片大片放着棋盘的木几,沿着一个三尺高的高台分布着,高台上也放着个棋盘。 “老天,这莫不是哪个门派的大弟子?” “厉害呀,快赶上无霜少侠了吧。” “嘁,就他,个儿还没长足呢!” “各位好,在下沈连诚。”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当儿,嫁娶调忽然停了,从车厢里钻出个人来,一身的大红衣帽如火,瞬间就夺了众人的眼球儿。来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眼皆笑,站在车架子上对众人拱拱手,而后跳下车来,向着棋馆走去。这时,众人才发现孙铁嘴为何说沈连诚“周身节衣料,一生为南蛮”了,南,表面上是指侉子,其实就是说个儿矮的男人,沈连诚也真够矮的,白衣少年明显正处于长个儿期,可他竟比少年整整矮了半头!沈连诚长得不算漂亮,但很结实,很硬朗,很白净,矮墩墩的就像是个封存多年的上好的白瓷瓶,干干净净,亮亮澄澄,带着股难以形容的典雅味儿,好像终年只做古董生意的,尽管他身上一件珠玉首饰也没有。清清嗓子,沈连诚用他那像打雷似的,却不显突兀的嗓门儿道,“今日,是沈氏棋馆开张的好日子,大家都看到了,‘弈棋易财’,从今日起,只要这个招牌在一天,那么,非但可以通过下棋赢钱,不会、不想下棋的还可以在一楼的高台上押注,那儿每天至少会有一局棋,从而赢钱。若是没有客官愿来下棋,只为赌棋,那么,我们棋馆会自己出人。现在,开业!”说罢,沈连诚大手一挥,与白衣少年当起了门卫。 嫁娶调,再响;马车,向着棋馆门口左侧驶去,无人驾驶。 “啊,”沈连诚话落,立即惊呆了一片。随即,“好啊。” “好!” “沈家主真乃妙才!” 顿时,很多不会下棋,只想站门口一睹尧无双与无霜风采的人立马撒丫子往进跑,这么多人,赶紧占地方! ------------ 第五章 公主云姝 “来,客官请进。”点头哈腰,沈连诚不时对人群里的“大人物”大声打招呼。 “客官好!”白衣少年也有样学样,笑嘻嘻的不停鞠躬。 沈连诚如今虽然也算身居高位,但只要店铺开业他在场,门卫就是他的,因而众人也是有所耳闻,并没有太过惊异,倒是许多皇族和世家子弟见后看向沈连诚的眼里又多了一分鄙夷,陶朱就是陶朱,再多富贵也是贱民。 沈连诚见似未见,依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他虽然矮小,不会武功,动作却极是敏捷,眼睛更是比针还尖,不时梳理着时而凌乱的人群,不多时,“弈棋易财”门前便宽敞了许多。相比之下,白衣少年这个会武功的倒显得有些迟钝。 “哎呀呀,荣华太子,好久不见。”一个大步,沈连诚赶紧迎上了金袍男子和红衣少女,“云姝公主,别来无恙。” “好得很。”上下打量着沈连诚,东云姝眉头微挑,“沈矮子,你这身行头,准备洞房花烛?” “哎,公主有此意,在下可不敢。枫王好!”摇头晃脑,沈连诚一看见西叶枫便冲了上去,拱手一礼。 这时,沈连诚周围的人终于不急着进去占地方了。“枫王?那就是枫王,真是俊美呀。” “嘿,真的,刚才我好像听沈家主喊荣华太子了呢,是不是也在?” “那不是,穿金袍的那个。” 立时,中间一段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立刻停脚互相聊起天儿来,前面的人听见的只想往后挤,没听见的只是一阵好奇,这还算好的,被沈连诚喊几句后又恢复了正常。最好笑的是后面,被无缘无故的堵在后面直嚷嚷,沈连诚喊话也听不见,便一个劲儿的往前挤,而他们前面的只是呆呆的将沈连诚四人围成了一圈,由于西叶枫、东云轩的身份太特殊,他们也不敢向前涌,只是站在原地,一见后面一挤,他们也慌了,这二人虽然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可万一不小心碰伤了······他们只得无可奈何的向后挤了回去——哎,也不知道靠中间的人能不能活下来。于是乎“弈棋易财”门口跟战场上似的,是个人都在冲锋陷阵。 “沈家主。”有些呆愣,西叶枫终于缓过劲儿来对沈连诚抱了抱拳。“如今,” “麻杆儿,过来!”向白衣少年招了招手,沈连诚道,“用上内力,喊,云姝公主来了!” “云姝公主来了!”立时,这声音传遍了附近小巷。 “行了,赶紧进去看着,谁要敢偷一个棋,让他赔十副。”冲麻杆儿摆摆手,沈连诚长出一口气。 “啊,云姝公主?” “对呀,不就是那穿红衣服的······”顿时,离四人最近的个世家公子反应过来,东云轩都来了,旁边那女子——也不怪他没有发现,虽说四绝的画像特征天下皆知,可一见其中两绝都在这儿,又加个美如仙人的枫王爷,谁还注意其他人?况且按照东云姝以往的作风,哪次出行不是鸣锣击鼓,清路赶人,谁要敢拦路,脚砍了都是轻的。 “跑啊!”大喊一声,终于有人腿一软,心一横,向着门外飞奔而去。 “跑,快跑,”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拔腿而去,众人动作之迅捷灵敏,整个过程竟连一次碰撞事件也没发生。很快,偌大的棋馆门口就剩下了不知所措的以太子西叶浩为首的西荣一众皇室和一个粉衣蒙面女子。 “沈家主,本王先进去了。”望向东云姝的眼里多了一丝敬畏,西叶枫冲沈连诚钦佩的笑笑说。 “西叶浩来了,你确定你要进去?”眉头微挑,东云姝仔细打量着西叶枫道, “哎,未能将枫王收入公主府,当真遗憾!” “公主便该做公主之事,若是违法,休怪西荣律法无情。”冷瞥东云姝一眼,西叶枫眼见西叶浩向他看来,他忙走去躬一礼,“见过大皇兄,二皇兄。”其他人也纷纷见礼。 “沈矮子,方才本公主帮了你,你不赠些什么聊表谢意?” “公主还吓跑了许多顾客。”冷巴巴的一挥手,沈连诚道,“麻杆儿,赶紧送他们两个上去,早知道就不告诉孙铁嘴了,你一来,客人起码得少三成。” “那可不一定,也许等他们想起本公主美貌便又来了呢。反正我不管,本公主和哥哥在这国都的开销由你负责,否则你就等着弈棋易财倒闭。”扬眉一笑,东云姝转而冲着东云轩开心道,“哥哥,你说好不好?” “乐意之至。” “行。”拉个长音,沈连诚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嘹亮——“太子殿下驾到!”他赶紧打起精神,“太子好,千金贵体,万事如意!”鞠一个大躬,沈连诚跨步来到西叶浩身边,“世传东盛太子天生尊贵,西荣太子可是半分也不差,平生幸尓,平生幸尔。”边说,沈连诚边摇头晃脑。 “嗯,起吧。” “好说,好说,请。”点头哈腰,沈连诚忙给太子让路。 “大胆,见了太子何不行礼?拿下!”这时,又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却是冲着粉衣女子而来。 先前西叶浩刚到时众人正乱着,太监喊话听不见,众人不行礼也无可奈何。如今“平民”就剩下了沈连诚和粉衣女子两人,沈连诚地位虽不高,可名声在那儿,区区一个太子让他三跪九拜还是有些糟蹋人的,太子虽不喜也无可奈何,但这粉衣女子,徒步而来,身姿袅娜·····立刻,数十个侍卫立刻向着粉衣女子呼啸而来。 “沈连诚,你就是如此开店的?”厌恶的瞥了瞥西叶浩众人,女子飞身而起,眨眼间便进了弈棋易财内,清淡的声音从里面凉凉的传来,“若是如此,便不用开了吧。” “哎呦!”猛一缩身子,沈连诚不由瞪大了眼睛,“比东泼妇都厉害。” “沈家主可知是谁?”带些薄怒,西叶浩问。 “不知道,惹不起,不敢说。”摇头晃脑,沈连诚笑笑道,“人来的差不多了,太子,请。” 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刚才被吓跑的人也都瑟瑟缩缩的进了弈棋易财,诱惑啊,怎么也抵不住。 弈棋易财共分两层,一楼最中间是个三尺高的高台,上面摆了个奇大的棋盘,中放黑白玉棋。台下摆着无数小棋盘,其上放着黑白金棋。棋盘之间前后对正,彼此距离较远,跟赌坊那一个个小赌台似的,不过这种赌台仅限两人。二楼栏杆边儿则设着一排排座位,这是为了让客人看清高台上的棋局,从而下注用的。过了座位便是一间间雅间,里供茶水,棋子自带,或者用店里的黑白玉棋也行。进了雅间,自不是为下注而来的,故而雅间的隔音效果极好,以至于今天的雅间空无一人。毕竟,尧无双的棋局在高台上。 栏杆边的座位不分高低贵贱,最中间自然坐着西叶浩,余下便是皇室大臣,周围远远地坐着一群“不畏皇权”的百姓。西叶枫找了个角落,东云轩与东云姝则相对西叶枫而坐,至于粉衣女子,清香悠悠,徐步进了雅间。 “各位客官,”站在高台上,沈连诚道,“如今尧少主未到,无霜少侠未来,且先休息,饮茶净心,少陪!” 话落,几个乐师走上台来,皆是一身的浅蓝衣,面料较沈连诚的低了一个档次,样式却是极为相似。正是方才奏嫁娶调的人!找好位置,他们正襟危坐,神情淡然的动作起来,缓缓徐徐,轻吟曼诵成了一支曲。巍峨乎高山,洋洋兮流水,弈棋易财内外,已然成了两个世界。 “沈连诚,你还真是喜欢当乌龟,偏偏粗麦不糟蹋,专挑精细的上手。”许久,就在乐声快要停了的时候,一个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如清风,似江流,声色柔和,却不失爽朗。 “噗!”登时,沈连诚刚含在口里的茶,喷了。 那是个脸罩墨玉面具的年轻男子,墨发为蓝丝带高高扎起,一袭蓝纹水素衫,腰悬紫木葫芦,因只有鼻梁以上被面具遮住,他唇角的那抹笑意便现于人前,极是温柔,却又极是嘲讽,仿佛下一瞬他就会破口大骂似的。男子并未进来,仿佛晒太阳一般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澄亮的双眼打量般的看向沈连诚。 “你,你还真来了。” “那当然,沈大家主给爷送钱,爷总得接着不是。”说罢,男子竖起两根手指,“两成,不然爷照样砸了你的店。” “你也太黑了吧。” ------------ 第六章 缘何比斗 “无霜少侠?” “蓝纹水素衫?” 他就是无霜?眼看着无霜轻身落到沈连诚身旁,西叶枫不由得眼前一亮,端看这一身行头做派,即便看不见脸颜,也会叹于这人的风采,更何况那露出的肌肤白如凝脂,透亮的眸子灿若星辰······眼睛?西叶枫不由的身子一颤,这眼睛,他不由得死死看向无霜,是她么?她自幼体弱,如今又失了内力,不是么,也许不是的吧。 “行了下去吧。”苦着个脸,沈连诚冲乐师们摆了摆手,又看向无霜勉强笑道,“你先坐这儿等着吧,尧少主没来。” “上盏‘雪山云雾’,”随意的摆摆手,无霜径自坐在棋桌一侧,一手支头,懒洋洋的倚在上面。 “无霜少侠,云轩久仰。”看一眼身旁一直没回过神儿的东云姝,东云轩笑了笑。 “嗯。”几不可闻的答应一声,无双转而笑嘻嘻道,“爷对你妹妹倒挺好奇的,这几年都不知道往尧家人脸上扇了几巴掌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出使西荣,而且还是为了纳尧无双为妾。” “哼,那是本公主赏他们脸,就那个又呆又腐的烂木头,那还是抬举他了!”饶是面色微红,东云姝还是冷哼一声,骄傲地说。 “嘶——”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估计从今以后东云姝就远超五绝,和神仙大夫一个高度了。 “那人的确是个呆子。”从一脸肉疼的沈连诚手里接过雪山云雾,无霜抿了抿,叹道,“不过人家可是处子之身,公主若是得手了,还是莫负卿意才是。” “噗!”西叶枫当即吐了,他刚才是疯了吧,竟那样认为,真是对他的亵渎。他不由得眸光暗了暗,看向了别处。 “处子之身?”面色更红,东云姝还是接道,“那也是没人要的,本公主不过是逗他玩儿的,等纳了他,一定要他独守空房。” “够了。”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堂上响起,紧接着无霜对面便多出一个人来,一袭素白衫子,其上墨纹染染,无风自淌,山山水水,精雅细腻,像是一幅山川水墨画,这,便是尧无双的标志性服饰,素纹水墨衫,天下独一,无人模仿。尧无双长得不算俊美,却很好看。他长得高且瘦,五官英挺,眉眼刚毅,一头墨发闲散的披在肩上,配上墨纹水素衫,乍一看倒像个刚出山的少侠,那有丝毫“公子”的派头。其实五年前的尧无双还是挺白净的,玉冠束发,俊美星目,十足的白面书生范儿。与无霜比斗时曾因无霜一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对无霜钦佩万分。如今这幅模样估计就是拜无霜所赐。 “无双公子?”众人愣了,甚至有些惊悚,世上有这么黑的读书人么,还是世家出来的。 “够什么够,本公主本来就不喜欢你,让你独守空房都是抬举你!本公主喜欢的人是无霜,正夫之位也是留给他的,你想都不要想。”东云姝显然是见过的,因此心理素质极好的吼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话音刚落,白光一闪,一柄利刃已架在了东云姝的脖颈上,剑光闪闪,透出逼人的凉气。 “你杀啊,杀了本公主,你就等着东盛大军踏平锁尧山吧,好让有眼睛的人知道,是你尧家的阵法厉害,还是我东盛百万大军威武。”的确,尧家虽凭着阵法隐居世外,隔绝世人,可族人数量毕竟有限,一旦外侵力量过大,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是以尧家选了绝冥大陆上的四大险地之一,锁尧山为居住地。饶是如此,尧家人轻易还是不与朝廷接触,量变,是极有可能质变的。 “那便试试。”说罢,尧无双就要动手。 “呦,尧木头,你毁容啦?怪不得连东云姝都不要你呢。”笑眯眯的,无霜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尧无双,“你看看你,人家好歹是个美人儿,你再不待见带回去过个夜也好呀。” “无霜!”咬牙切齿,尧无双不由得放慢动作,死死地看向无霜。 “行了。”小声嘀咕一句,沈连诚赶紧走到跟前,“尧少主,您是堂堂公子······”看一眼尧无双阴沉的脸,沈连诚终于鼓起勇气大声道,“再说了,云姝公主这些年烦你不就是因为以为你救了她,如今,罪魁祸首找到了,”一指正喝茶的无霜,沈连诚笑道,“你杀了她,不就便宜那小子了。” “尧少主,还请手下留情,此乃西荣境内,若是出事,父皇少不得要干预,敢请少主莫要西荣为难。”西叶枫见尧无双站着不动,忙趁热打铁。 “放了?”眉头微挑,尧无双“啪!”一掌,将东云姝震下了高台。“如此可好?” “啊···”饶是有暗侍接应,东云姝还是身形一晃,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可真不客气。”飞身而下,东云轩顶着极慢的轻功落到东云姝身旁,扶着她在小棋桌前坐下后,递给她枚药丸,随即带些调侃地说。 立刻,周围空出了大片土地。 “想伤我,他还没这个胆。”欠揍的说着,东云姝服下药丸,对这沈连诚道,“本公主也要雪山云雾,今年的。” “好。”冲麻杆儿摆摆手,沈连诚差点儿哭了,雪山云雾啊,皇上都喝不起。 “公主。”朝无霜小心看了一眼,麻杆儿终是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尧少主,咱是不是该开始了?”眼见尧无双怒目瞪着无霜,沈连诚从来没觉得这么如履薄冰过,这个木头,气场怎么如此大呢? “三局两胜,你若赢了,比武时能从我手中逃出,便算了。否则你随我回锁尧山,听候叔父发落。” “凭,凭什么?”无霜一下愣了。 “原因方才沈家主已说了,少侠路见不平是好,可冒名顶替,害的保仁堂这三年来鸡犬不宁,锁尧山日中市售无可售,少侠不觉心中有亏。” “那爷哪儿知道啊,爷好心看在你我交情一场的份上给你送个美人,你还······行了,实话告诉你吧,爷好几年没摸棋了,你这样赢了也没意思吧。” “有,这叫乘胜追击。”风轻云淡,尧无双唇角现出一抹笑意,轻身坐到无霜对面,说,“少侠先请。” “不,不行!要不这样,”眼珠儿一转,无霜看一眼目瞪口呆看着他和尧无双的其他大多数人,清清嗓子道,“我们下摆擂棋如何?由在坐众人向我们挑战,以一切为赌注,一局一赢制,从现在起到月上时分,谁赢得东西价值最高,谁就算赢,如何?” “······” “爷话可撂在前头了啊,不这样,爷就不玩儿,大不了到你们锁尧山旅游去,爷自己还进不去呢。”向着沈连诚狠狠地望过去,无霜拈起一枚棋子,在手里抛了抛。 “各位客官,以为如何呀?”沈连诚赶紧放大了嗓门儿。 “这个······” “好!” “久闻无霜少侠棋艺惊人,特此领教。” “好。”轻描淡写,尧无双看一眼无霜手中的棋子,走下台去,“东十二个棋盘归你,西十二个归我。” “无霜,本公主与你下第一局。”话音刚落,东云姝便已走上前来,“若你输了,就得做本公主的男宠!” “嘶——”其他人顿时惊了。 “赢了呢?”晃着茶杯而下,无霜抿口茶,坐在东云姝对面。 “随你开条件,只要本公主拿得出。” “好,那爷就要公主的落红。” “···好。”东云姝的脸,腾地红了。 “无霜,这里是西荣境内,由不得你放肆,再敢胡言,西荣例律伺候!”太子西叶浩终于忍不住旁人的无视,发起飙来。 “关你什么事?本公主愿意,你管得着吗?”眉头一皱,东云姝狠狠瞪了西叶浩一眼,随后笑看向无霜,“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嗯,”清雅一笑,无霜拈起一枚棋子,“请。” “你······东盛太子,你们的公主好教养啊。” “姝儿自幼顽劣,还望西叶太子海涵,云轩不胜感激。” “尧少主,小王久闻大名,特以黄金万两,请一局。”五王爷西叶凤漪一袭紫袍,墨发高束,清眉杏目,容貌虽不及西叶枫,但在西荣一众皇子里也是极为出彩的。缓步自二楼而下,西叶凤漪微微一礼,温润的声音便在堂上四散开来。 “请。” 随即,金棋落子的声音接连响起。 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一座座金山逐渐下沉,尤其是无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赢了东云姝后,有钱的,没钱的,全拥上来了。到底是和尧无双齐名的人物,赢了他,怎么也得让星府记个好几年的,还是完全免费。 唉,谁让请星府扬名太贵了呢。 ------------ 第七章 无价之体 “哎,不如这样,你们各自挑个棋盘儿,离爷近点儿就行,我们同时下。总不能这么干等着不是?”眼见周围堵了一大圈儿人,无霜使出吃奶的力气赢了一位世家公子后,对众人建议。 “好!” “多谢少侠体谅。”于是,一个个的,更高兴了。 相较而言,尧无双就凄惨多了,想想,他不过几个回合就胜了西叶凤漪——要说这五王爷别的本事没有,可这棋艺,自成人以来,西荣境内,他也只输给过前任枫王妃陈梨霜。点星纪记载,四年前西叶凤漪赢了北华国一个颇负盛名的棋官,西荣帝大喜之下封他为棋王。可谁知圣旨下来没几天,西叶凤漪便败给了陈梨霜,羞愧之下,西叶凤漪求西荣帝收回封赏,西荣帝遂下旨去其封号,封为五王爷,无名无号。谁家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糟蹋呀,更何况一旁还有个身负盛名,棋艺却不再高超的无霜。于是乎,西叶凤漪之后,也就来了个东云轩,西叶浩以及几个世家的直系子弟。 “来,喝茶,你这不在质,而在量,都攒了多少银子了。”眼见尧无双凉凉的看向无霜,沈连诚赶紧打圆场,他这儿可才装修完呢。他不由得抹了抹汗。 “如今他既来了,我自不会为难你。”淡淡说着,尧无双看向无霜的眼里不由现出一缕笑意,清雅的声音随即响起,“无赖!” “就是,不然我那些欺世盗名跟谁学的?”有些惊悚,沈连诚还是接过话说,“想当年我也是个公子哥啊,如今,啧啧。” “滚开。”眉头微皱,尧无双不带感情地说着,好像在说“喝茶。” “尧公子,小女子也请一局。”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一身粉衣,粉纱遮面,头簪花钗,身姿窈窕的女子走到了尧无双身前,取出枚玫瑰状的粉红玉佩,外表精雅,通体温润,在女子纤柔的手里散着淡淡的暖光。“就以这粉玉暖阳珮为赌,若是公子输了,便得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 “条件。” “娶我为妻。” “哈,尧无双,人说尧家学问绝世,如今看来,你这风流之处也不遑多让嘛。”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无霜那边的,无霜这一笑,不少人忙将目光投向了尧无双,风流?尧无双如今还未曾娶妻吧。他早已过了及冠之年,算起来,五绝里除了无霜情况不明外,没娶的就只剩他了,至于东云姝,她是纳。 是她?下意识的,西叶枫就向西叶浩处看了一眼,尧无双的确有个未婚妻,不知为何一直未娶,后台还相当厉害,莫非便是她,如此,她的年纪已不小了。 “四姑娘,粉玉暖阳珮是往来之礼,叔父不在,尧罄不敢放肆。”尧家少主,名罄,字无双,世称无双公子。 “不敢?”细眉微挑,秦清玫缓缓在尧无双对面坐下,“沈连诚,尧公子不敢了,你说小女子该如何?” “啊,秦小姐,这个······”瞄瞄尧无双,沈连诚有些头疼,不是一般的疼,越来越疼——“麻杆儿!给我端碗茶过来,再上两盏雪山云雾。” “好嘞。”麻杆儿赶紧钻了出来。 “怎么,沈家主这是······” “开始吧。”有些嫌恶,尧无双冷声道。 她便是尧无双的未婚妻?看着那女子,西叶枫甚至连其面容也未曾看清,当然,他也不知道秦四小姐真正的面容。秦家,那虽是一个新兴的,不足三十年的商家,可其影响之广,连尧家也难以比肩。沈连诚经商起码要客客气气,以和生财,可秦家的名号一亮,便连五国国主也得客客气气。秦清玫,正是秦家当家秦九笙众多子女的一员,她十五岁那年便因才华满腹,贤美淑良而与尧无双定下婚约,为世人知,如今,六年已过·····秦家小姐,尧家少主,东盛皇族,北华使臣,南兴首富,中天,又会是谁来?如今冬至将过,一个半月后便是春节,看似平静的日子。呷口清茶,西叶枫有些迷惘,却又有所顿悟,西荣十年,贤相明君,终究是太过繁华了。 天边的夕阳暖暖,透过国都大道缓缓地飘进棋馆,渐渐,下沉。 弈棋易财人声弥漫,随着无霜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慢慢,寂静。 无霜,大获全胜;尧罄,未输一盘。 “不下啦?”啜着雪山云雾,无霜带些意外的扫视一圈儿馆内众人,冲尧无双挑眉,“呀,和着你不是来找爷下棋的,而是借机毁了你和秦姑娘的婚约,黑,太黑了!” “沈家主,决断。”仿佛未曾听见,尧无双看了眼他赢得的物品。 “嘁,怕就怕了,还转移话题。” “无霜少侠,清玫此次只是为了观棋。” “爷没说你啊。”带些迷惘,无霜笑道,“不用数了,一看就是爷赢。啧啧,就算没有其他,可只云姝公主,尧木头,看清了,这还是黄花大闺女,无价!” “那便比武吧。”面色微红,尧无双定定神道。 “凭什么呀?”无霜急了,“你这小子,真不懂风情,爷现在赢了尊无价之体,知道该干嘛不?爷不管,爷要先洞房,你要想观摩,跟来也行。”说罢,不待尧无双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如一股风掠了出去。 “呀,云姝公主不见了!” “没听见吗,被无霜带走了。”一阵心惊,东云轩这才明白无霜的轻功何等绝顶,他忙给暗侍使了个眼色。 “尧——”这时,沈连诚才发现尧无双也走了,他赶紧看向东云轩,“太子?” “由着去吧。” “东盛太子,这不太好吧。”西叶浩有些幸灾乐祸。 “太子有办法?” “好厉害!”才反应过来,西叶凤漪感叹的看向西叶枫,“三哥,这西荣国无人能及了吧。” “西荣境大,未必没有奇人。不过······”淡淡说着,西叶枫放下茶杯,呆然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西荣,终是有那样一个人的,轻功高绝,剑术津强,棋艺无双,可惜,她的内力被废了,还是被自己。 “啊,诸位,弈棋易财今日便落门了,”拱拱手,沈连诚笑道,“明日起,弈棋易财日夜皆开,欢迎再来。” “沈家主,再会。” “荣华太子,走好。西叶太子,再来,枫王,再会!” 堂内客人,皆尽散去。 “老板,你说师父是不是生气了?我刚给他换了好几回茶,他都不理我。”麻杆儿不由得瘪瘪嘴,“师父说了不让烦他了,你还······” “不是我!”瞪了麻杆儿一眼,沈连诚嘟囔着,“谁知道他落什么把柄了,还被尧木头抓住。行了行了,赶紧取制服去,等会儿显云山的人来呢,本来长得就不好,穿的再寒碜点儿,丢谁的人呢。” “哦。那东云姝,” “我怎么知道。行了,困死了,睡觉。明儿还得赶路。” “哦。”麻杆儿不由撇撇嘴,还无价之体,那个女人做师娘? 此时,无霜正坐在家小客店下等房的床上,怀里抱着东云姝。 “你,怎么了?来这儿,” “委屈你了。”定定看着东云姝,无霜抚抚她的头发。 “我,”面色微红,东云姝嗅着无霜清淡的呼吸,“我们······” “我受伤了。”清淡的语调,无霜却仿佛下了多大的勇气似的,一动不动。 “什么,你——”面色一变,东云姝忙看向无霜,“看过大夫了?” “几个月前我被人暗算,内力尽失,到如今也不过恢复了五成。” “谁干的?尧无双?” “不知道,暗算的那人找不到我,可如今尧无双找上门来——沈连诚出事,我不能不管。而今,我,” “尧家,尧家不是光明磊落吗?他们,” “皇帝整天说自己勤政爱民,可你爹呢?” “我,那我带你回东盛。” “你身边的人打得过尧无双?” “可,那,该怎么办?”饶是心里有答案,东云姝不由得眼眶一酸,“你这几年到哪儿去了?我,我一直在找你,尧无双一直不告诉我你的模样,我才,才——你?”顿时,东云姝身子一震,眼前是一张丑陋无比的容颜,鼻梁以上遍布斑痕,肤色暗黑,因着鼻梁以下莹白如玉,整个人说不出的怪异。 “如今呢?你可愿找我?”眉头微挑,无霜定定看着东云姝的双眼,语气有些悲凉。 “我,你别误会,我,我只是······”猛地抱住无霜的身子,东云姝反应过来似的脸一红,又松开,颤抖的摸了摸无霜的左颊,不是易容?“怎么弄得?” “误食了野果,找过神仙大夫了,医不了。”这时无霜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抱紧东云姝,激动地凑上前去,“你,你不怕?” “我,我”近处看来,那斑痕越发明显,曲折如黑蚯蚓一般的爬在无霜脸上,十分,恶心!“我······你如今,怎么办?” “我吗?”有些失望的,无霜还是道,“你先待在这儿,等天亮。我,我先走,出其不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回来?”顿时,无霜身子一颤,差点站起来。 “我,嗯。” “你真好!那,等我回来!”说罢,无霜轻轻地将东云姝放在床上,审视一番后在她脸上猛亲一口,这才站起身来,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我······”很快,东云姝吐了,“哇”的一声,跟哭似的。 “哎!”惆怅的一叹,无霜戴好面具,身形爆闪,冲向了沈连诚下榻的“大红袍”。 暗处,一抹黑影疾随。 ------------ 第八章 绕来绕去 大红袍是沈连诚进驻西荣的先锋,整整一座三层木楼,坐落于城南静水边儿上,主营茶酒,每日午时开业,茶香一直飘到晚上十二点。因为今日的特殊,大红袍大门紧闭,连个缝儿都没露出来,这正是沈连诚立下的众多规矩之一,凡沈家店铺开业,同一城中的其他店铺歇业一天,店员愿意捧场的捧场,不愿意的回家睡觉。 来到静水边儿上,无霜右足轻点,便自静水而上,进了三楼最右边的一间房里。房内,灯火点点,一个青衣少女定定坐在桌边,头簪点翠琉璃,腰佩青钢短匕,眉目英挺,肤色白皙,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 “呦,这是被点穴啦?谁家的小姑娘这是?” “嗯,姐!”下意识的回头,少女眼看一动不动忙疾声道,“你怎么来了,你······”突地,她不由站了起来,“这,姐,”急忙转身,少女不确定的看着,随即猛地扑进无霜怀里,呃,无霜是女子。 “喂,你慢点儿啊。”使出吃奶的力气,无霜这才站稳脚跟儿,轻抚少女的头发,她有些无奈,“别哭啊,我这衣服还是新换的呢。” “姐——”破涕为笑,少女还是抽泣着说,“你,你怎么才出来啊,你,我都快担心死你了,我,” “担心我,担心我还给我添乱?” “我,你的武功恢复了?” “想比划比划?” “才没呢。”扭捏的从无霜怀中出来,少女用手绢擦擦泪水,这才反应道,“姐,你,你见到尧无双了?你,沉青······” “这才想起来?”眉头微挑,无霜大步走到桌边,倒杯茶道“等会儿见到他,你就跟他回去吧,要是愿意就去找师父,不然自个儿去玩也成,总之别回来了。” “那,那你呢?” “我?当然是想办法摆脱那个破身份了。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出入什么的都自由,我武功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没人能伤的了我。” “真的?”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多了去了。” “我,那我是骗你吃骗你喝,还是骗你杀人骗你放火了?” “那不一样。”无语,少女不由的眼眶一闪, “好了好了,别哭,啊。那你说,你过来打算怎么办?” “救你出去啊,我这两年一直很努力,一定可以打赢那四个人的,再说了,姐姐如今武功也恢复了,我们一定可以逃开这儿的。” “然后呢?全家问斩?” “我们威胁他。” “啧啧,棠儿真聪明。你觉得我应该夸你?” “可你以前不就这样做嘛。” “那以前我一失败人家就会找上门来?”白了棠儿一眼,无霜揉揉脑袋道,“走吧,祖宗,你要真想帮我就好好看着师父,别让他再被人抓了丢我的人,要么就赶紧成亲,请我喝女儿红,其他的,免谈!” “姐,”面色一红,棠儿见无霜要点自已穴道忙躲过去,疾声道,“好,可是尧少主会放人吗?” “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好了,赶紧跟我走,领了人就出城,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让我看到你们。” “可,你不是说,喝喜酒?” “对呀,你们准备在哪儿成亲?” “在,我,我也不知道。” “那就慢慢想去,想好了通知我一声,不想说也成······” “那怎么行!”忙截住无霜的话头,棠儿说,“就在这西荣国都吧,毕竟,我娘在这儿,至于时间,我,我······” “好!那我跟沈连诚说一声,缺钱了找麻杆儿要。你们,有事你就去梨香苑吧,别让他们看见沉青就成。” “可,会不会······” “放心吧,你的身份他们知道,只要别让其他人看见,总藏着掖着才让人怀疑,走吧。” “姐姐······” 大红袍外,墨影独立;静河新月,点点粼粼。 半个时辰后,无霜终于出来了,缓步挪到静水边儿上,她看着总也飞不起来的墨影,许是因为那人是飞到河中央才掉落的,一身的水,跟刚从河里站起来似的,动也不动的任及腰的清流缓缓而过。 “啧啧,这谁呀,还窥伺到大红袍来了,不知道静河里到处都是茶渣,剩茶水?” “你的内力为何只剩五成了?”淡淡的声音响起,清清凉凉的,携些透入骨子里的暖。 “你谁呀你,不懂就胡说八道,爷这是神功大成,返璞归真。”冷哼一声,无霜瞥那人一眼道,“看你这样儿,还以为自个儿聪明,要不搁这儿呆着吧,反正你是聪明人嘛。” “你就住在这里?” “干你什么事?愿赌服输,你现在也赢不了我,怎么着,想砸你尧家的招牌?” “我,”不由一笑,尧无双的眉眼亮了亮,随即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打架,尧族之事有叔父打理,此次我只是想寻你饮酒,奈何找不到人。” “你说我就信?” “这,不信倒无所谓,”脸突然一红,尧无双深吸一口气才说,“那年,我给你把过脉······” “你不怕我宰了你?”眉头稍挑,无霜站在河沿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尧无双,“你这次,是孤身来的吧” “你不会。”温润一笑,尧无双直视无霜,“我不会说出去的。此次我来找你,是想······哎?”正说着,无双突然觉得身子一软,已自倒了下去,再抬眼一看,无霜竟如流星一般,向着远方爆闪。 “跟的上我,我们再谈,否则永远不许打棠儿的主意。”远远地,那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被水淹没的前一秒,尧无双应道。 都城西口外,“三棵树”旁。三棵树其实是一棵,因年代久远,枝繁叶茂,共分为三个分支,中间小两边大,远远看上去就像三棵树。因着这树树叶针扇相间,四季常青,在西荣国内颇为有名,还占了一条点星纪,以至于树旁的客栈行人直呼其为“三棵树”,压根儿不知道客栈名儿。要不是三棵树地处城外,风沙较大,肯定不止一家客栈。饶是如此,每到双节,这里还是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哎呦,妈,累死我了。”使劲儿喘着,无霜轻身落到子树上,寻个角落较为舒适的躺了下来,取出紫木葫芦,猛灌一口酒。 “你的内力虽去了一半,却比从前极为醇厚,你,自废内力了?”清雅的声音自天而来,随即,外罩墨袍,内穿玄纹水素衫的尧无双飘然落到无霜对面,滴,答!水珠儿随后落了下来。 “噗——呦呵,轻功见长啊,你这是——”放眼望去,就见尧无双墨发湿漉漉的散在肩上,周身湿透,隐隐露出健壮挺拔的身躯,因着天黑,倒显得他的皮肤白了几分,配合着尧无双精致的眉眼水珠点点,月光纤纤,整个人竟如出水芙蓉一般。“色诱?” “呃,”面色突如粉荷,尧无双不好意思的坐下身来运转内力,少时待周身干透后他才直视无霜,“你如今,如今······”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面色更红,尧无双终是问道,“你,嫁人了?” “不然呢,做尼姑?” “那······” “说!” “他待你不好,是不是······不然,不然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也不会说什么要救你,你的武功,其实是被那人废的,是不是?”眼见无霜没什么反应,尧无双鼓足勇气道。 “然后呢?” “我,我救你出去可好?那人若是实在厉害,我便用破杀阵对付他······以你的才能,屈居后院实在,若是,若是你不嫌弃,我娶你可好?” “唔,吭,吭,噗······吭!”正提起葫芦喝着,无霜闻言不由眼皮一翻,头一仰,一个不顺酒便吐了一部分,剩下的在无霜喉咙里肆虐,“我,吭,吭——我的天,”长出一口气,无霜才像打量怪物似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无霜一遍,“你没发烧吧,娶个二婚的?” “啊,二,荤?” “不是,就是说,你堂堂尧家少主,娶个别人碰过的女人,你们家能同意?而且,你们尧族人好像只能娶一个媳妇儿吧。” “那又如何,你才华横溢,世间绝有,叔父定会同意的,大不了,我不做这所谓的少主就是了。” “才,才华?”哭笑不得,无霜原有的感动立时被尧无双一脸的认真给挥霍掉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呐,她立时对这小子的天资聪颖心理平衡了。 “对呀,锁尧山的事物并非这里这么繁琐,所谓的娶妻娶贤,倒不如求妻求才,等出了这里便无人再束缚你了。” “说得好像我自己出不去似的。”嘴里嘟囔,无霜猛咽一大口酒,打了个哈欠,“你找我要是为这事儿就算了,那破地方我只是没办法正大光明离开而已,没准儿过几年真就跟那没关系了,行了,我困了,回去睡觉。” “等等!”尧无双赶紧起身阻住无霜的步子。“我······” “到底怎么了?真是的,绕来绕去,你以为你织布呢?” “我······” ------------ 第九章 一月之约 “又怎么了?”看一眼尧无双微红的面庞,无霜坐直身子,一手支头,一手将紫木葫芦拎了拎,眯眼看向尧无双,“瞧你这小受样儿,白长了那么大个儿。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就跟得了隐疾似的。” “我,既如此,打扰了。”出门漂泊了这么多年,尧无双最长进的就是见识,虽说从没人说过“小受”,可凭着无霜说话时的神情和龙阳之好,他还是暴怒了,气呼呼的一拱手,尧无双飞身便走,比无霜还快一倍不止。 “哎,不是,别呀。”无霜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抹抹嘴,她忍着笑大声道,“尧呆子!我跟你开玩笑的。” “······” “嘿,真走了。”站起身来望一眼雾蒙蒙的远方,无霜啜一口酒,又望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从树上落下来,有些怅然的叹一口气,“走了,还真走了——关我什么事儿?”说话间无霜眉眼便突地一亮,将紫木葫芦甩在腰间,她右足点地,“嗖!”的自地而起,整个人便如一股清风融入了临近午时的夜,越过城墙,掠过静河,点过弈棋易财,身形一转,“唰!”的抽出腰间软剑,一蹬墙壁,无霜执剑斜摆,呼啸着向身后而去······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很快,一抹黑影便一个不稳,栽到了地上。飞速站起,尧无双看着卸去面具的无霜一收软剑,斜斜的倚在了一侧墙壁上,解下紫木葫芦,慢慢地喝着。 “知道这是哪儿吗?”灌一大口酒,无霜不待尧无双回答又道,“这叫读书巷,喏,那是入口,我身后是出口。从出口过去,是皇族,朝中大臣,权贵居住的场所,西荣帝十三位皇子,七位王爷,以及先皇四位王爷,左右相府······一个不落,从你那头过去,是寒门,布衣,每三年,他们就会得到一个机会,也许一步登天,也许打回原形,富贵贫寒,天堂地狱,所以国都中的老百姓私底下叫它‘轮回道’,不过百十丈,可一前一后,就像重喝了碗孟婆汤似的,”眉眼清亮,无霜自上而下,仔细地看着这在外人看来在平常不过的,由商贾居所所组成的巷道,转而直视尧无双,“你想好了么,走过来,连带着尧家一起。”说着,无霜的眼睛不由眯了眯。 “我没有,不会,”呆愣,尧无双看着无霜纤细的身影,她说的对吧,这几年游历在外,他虽未主动接触过当权者,可天下形势,他就如静河里的一滴水,静河的行踪他又岂能不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走?” “不然呢?等着别人请你吃饭。” “我,”薄唇动了动,尧无双有些嗫嚅,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什么,低低头,又忽然抬起,“若是,我只是代表自己,与尧家无干呢?” “怎么,你还真想入仕?” “不是,我想来找你······”看一眼无霜嘲讽的双目,尧无双定定神又道,“这几年我走了许多地方,北方雪域,南兴水景,雪山,悠湖——你说的不错,读书人的确不应埋头书窗,可这都城,我还是头一次来······” “也就是说你到这儿来与我无关了?”眉头微挑,无霜咧嘴一笑,转身便走,还摇了摇手,“那你慢慢玩儿,我先走。” “可是,你,”有些失望,尧无双还是喊出声来。 “怎么了,我怕你牵连尧族惹得尧老头找我,有错?”回头瞥一眼尧无双,无霜也不飞了,大步流星的就要出读书巷。 “喂,可我到这儿最主要是来找你啊。”尧无双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诗书礼仪怎么那么别扭呢。 “哦,和着还是怪我啊。” “不是。”赶紧追上前去,尧无双拦在无霜身前道,“我,我只是想请你做向导,你说的不错,我只是死读书,尧族既立于世,终究是要提防世人的,我,我得学学。” “我凭什么教你,费心又费力的,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一把拽住无霜,尧无双看着她的双眼道,“你不是可以自己解决吗?怎么还要怕别人?” “要你管,男女授受不亲,走开!” “我,好。可,你,我为你配药如何?虽不能让你的内力完全恢复,可七八成还是没问题的······” “哎——”无霜终于停下了脚步,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尧无双,“你不会,吃错药了吧?” “没有。我,我只是想看见你,”说着,尧无双的脸又红了。“你不是不喜欢这儿吗,不如我带你逃出去,我们一起游历天下如何?” “嘿,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具有拐骗良家妇女的潜质呢?”吸一口冷气,无霜随即走上前来,捏捏尧无双的脸,喜笑颜开问,“也不厚呀······说说,这话你说第几遍了?” “我头次说!”无霜的手指极细,纤长柔软,却又富有弹性,触的尧无双心底一片柔软,他不由得晃晃神,随后火大的甩开无霜的手,直视她的双眼道,“信不信由你,你若不允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你的画像公之于众,这里的人知道你是无霜,且你是女子后你如何脱身。”说罢,尧无双气呼呼的转身便走。 “我······”无霜,还能有什么办法!该死的,真是不敢相信老实人,不对,是不敢相信尧家人,一个个看着温文尔雅,可一活动起来,回回占不了便宜。“行,你厉害,你赢了!”恶声恶气,无霜只得拉住尧无双,有些挑衅的斜视他,“你说,上这儿来是你自愿的?” “叔父也允了。” 什么人啊这是!还好没骂出来。“那,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太亏了?这样啊,你不是说让我教导你吗,可也得有让我教导的资格不是?嗯,我们就来个约定,以一个月为限,从明天开始,你,不论用什么方法,当然,不许问棠儿,还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找我。寻出我现在在西荣的身份,找到了,以后我若有机会出去,一定带你一块儿玩,否则,以后对我退避三舍!有多远滚多远!”真想把口水喷出来啊。看着尧无双呆滞地看着自己,无霜差点儿一脚踹过去。 “······” “有什么为难的,我就在这国都里,多小一块地呀,还不如锁尧山日中市的一半儿呢。” “······” “你好歹考虑考虑我吧,万一我被人发现了······我现在能出去而不出去,不就因为这里有我家人嘛,你说西荣帝那个老东西,万一要挟我,我不得干一辈子苦工?” “······” “你倒是说句话呀,呆子,木头,傻叉!” 尧无双的头有些晕,有些迷糊,迷惑,迷茫,他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看着刚到他胸口的无霜。无霜长得并不高,整个人却显得极为修长,若非站在他面前的话。她的面庞并不娟秀,五官也不精致,却很英气,很美,那种说不出的,像她头上的蓝发带飘逸时的美;苦着张小脸,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比从前跟他说过的所有话加一块儿都多,说着,她淡粉的嘴唇上上下下,散出极淡的,恬然的香气,丝丝缕缕······ “喂,你不会······”要不是打不过,无霜真想一拳撂倒尧无双,好歹正说话呢,这个二货竟然神游天外,他——突然,尧无双猛地伸出手来,其速度之快,等无霜反应过来时已被牢牢的圈在了怀里。还好刚刚没偷袭!庆幸的呼一口气,无霜却突然反应过来,“喂,死呆子,你干嘛呢?”我去,竟然被根儿木头非礼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尧无双赶紧松开无霜,拔腿便跑,连轻功都忘了。 “哎,不是,你跑什么呀?到底同不同意给句话呀。”无霜急了,赶紧飞身而起,紧追着喊道。 “······好!” “呼,终于搞定了。”拍拍胸口,无霜猛灌了一口酒。回家,睡觉! 天上,新月渐高,乌云团团。 梨香苑外的凉亭里,碧壶墨炉,火红色的光闪闪,跳起落下间,映出西叶枫清澈的眉眼。 “王爷,夜深了。” “嗯。”仍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不烈,甚至还带着果子露般的香甜,却极是醇厚,仿佛全是用新生的花苞酿成的,滴水不掺。西叶枫一口一口的抿着,却愈发清醒。自弈棋易财回来后他便来到了这里,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喝着攒了近一年的风华香。也许,以后不再有机会了······许久,直到一壶酒被抿完时,西叶枫才略带醉意的问,“墨衣,霜儿这几日如何?” “除了太子妃来那天,夫人一直呆在房里。” “她的武功呢?” “属下,看不出。不过,夫人有时会在院中舞剑。” “是么,”西叶枫喝的酒由百花酿成,取料精纯,用具干净,虽然酿制时间不长,但其后劲儿都快赶上几十年的女儿红了,为自己的酒量而叹,西叶枫的眼眶不由一阵酸涩,风华香就剩一坛了,不知那人可愿为自己再酿风华香。“告诉碧液,明日起开始伺候霜儿,不论用什么法子,贴身伺候。否则,赐死!”踉跄的站起来,西叶枫摇摇晃晃,挣脱了墨衣的搀扶。 “是。”身子一颤,墨衣还是快速答道。 风华香,有花风华,四季流香,风来而随,风去而止,只是,若风华不再恋风呢?是否,无拘无束,从此潇洒,遥遥一生,风华,风华! ------------ 第十章 碧液墨衣 这几日天气不错,暖阳融融,北风轻轻,出来吹吹风极为舒服,但若跪在地上,饶是积雪还未消融,攒了一冬的寒气还是会把人瘆个半死,更何况只披件暖袍,连半件袄也没摸着。 碧液就是这么着,跪在了梨香苑前。 她长得很好看,即使被寒冷冻白了小脸,纤细的身子不断瑟缩,头发也有些凌乱,但还是好看,就像一朵被风雨洗礼了一夜的白荷,那般的纤柔,纯净,让人见之欲怜。 如此的跪着,已经持续了一个早上。 “碧液,回去吧,没准儿夫人还没醒来呢。”在一旁看了许久,墨衣忍不住的还是走了过去,递过暖炉,“暖暖吧,你这样,我们也撑不住。” “不,奴婢跪在这儿,夫人一定知道。”直直的看向梨香居,碧液的声音如狂风中的一枚落叶,“奴婢做错了事,得受惩罚。” “你,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夫人肯定也于心不忍······”墨衣收回暖炉,只得走到梨香居门前,高声道,“夫人,碧液求见,她已跪了一个早上了,身形单薄,恳求夫人留她条性命。” “墨衣!” “王爷不是要你来送死。”看一眼碧液,墨衣身形一转,隐了下去。 是么?清冽一笑,碧液看着前方,那个人,多久未见了呢?算起来伺候了那人近四年,从十六岁开始,可真正亲近却连一年也未到,一年呵,那该是多么温暖的一年!可惜,不由得攥紧拳头,碧液似乎忘记了瑟缩,只是直挺挺的跪着,如松般的不屈。夫人,不,该是王妃吧,王爷唯一的王妃······枫王世子华英是一年前去的,在那之前,王妃对王爷纵有不满,却也从未在人前表露,可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了伺候那时已被贬作夫人的王妃的资格,报应吧,那人看似冷淡,却极善良,从未害过任何人的性命。 风不知何时凌厉起来了,刮过碧液柔嫩的面庞,掠下她的泪滴,强忍着,她不由低下了头,无知无觉的,任风斜过。 “吱呀。”梨香居的门开了,一抹素影缓步而来,墨发披肩,白袄裹身,两手各提一个小瓷坛,轻轻地,停在了碧液身前。“说吧,你家王爷又有何圣令。” “夫人······”有些呆愣,碧液哽咽着,终是低声道,“奴婢,想来伺候夫人。” “不需要。”看也不看碧液,梨霜径直走过去,“要跪去其他地方跪,别又说我害你。” “王爷说了,若是奴婢做不到,就赐死奴婢,与夫人无关。” “墨衣,听见了,不是我的错。”瞥一眼墨衣藏身之所,梨霜紧紧衣袍,孤身向梅苑走去,“都不用跟。” 梅苑里,梅树行行,梅花缺缺。因为何诗心的宴会,如今能散香的,多是半开还闭的花苞,显得梅树惨兮兮的,跟死了媳妇儿似的。 “哼。”不知是笑是怒,梨霜大略扫了一遍,便挽起袖子,打开一个瓷坛,将其中看似透明的液体向棵梅树撒了几滴,之后,以此类推,渐渐撒空一个坛子。 “霜姐姐,你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啦,身子好些了么?”人未到,味先飘,之后,沈侧妃一身淡紫的现在了梨霜跟前。“怎么还把袖子挽起来了,多冷啊。” “······”头抬也不曾,梨霜仿佛未曾听见,手里的活停也不停。 “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即便要怪罪,也给个由头啊······你,妾身见过王爷。”就在沈侧妃委屈得要命时,突然,西叶枫向着梅苑走来,她赶紧行了一礼。 “退下吧。”摆摆手,西叶枫有些自嘲的看向梨霜,好一会儿,眼看陈梨霜起身要走忙拉住她,“留下来可好?” “如今天寒,梨霜身子受不住了,想回屋去。”提起两只空瓷坛,梨霜淡声道。 “我,那让碧液照顾你可好?你身边没个称心的大丫鬟,照顾不好你。” “不需要,梨霜告退。” “站住!你······”瞪着那张洁静的容颜,西叶枫终是转过头去,低声问,“你的武功恢复了。”却极是肯定。 “我若恢复了,还会呆在这里?”讽刺的看向西叶枫,梨霜冷声道,“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管,把你的人撤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西叶枫直直的看向梨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像以前?” “你有什么资格说以前?”眉目阴冷,梨霜看也不看西叶枫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说罢转身便走。 “不想看到,那你杀了我啊!” “你以为我不想!”猛地回头,梨霜恨恨道,“我倒宁愿当初就不救你,你死了干净,我也省心。如今我杀你,你以为你有让我陪葬的资格?”饶是气的发抖,梨霜还是直挺挺的站着,袍袖一甩,一道白光便直直射向了西叶枫面门,“你不是不想活了吗,那就不要躲,权当个畜生替我试药。” 畜生么,呵呵,畜生! “王爷!”一声惊呼,明凌身形急掠,刚好挡住了白光,白光过后,是一枚银色的飞镖。“王爷······” “下去包扎吧。”动也不动,西叶枫无力的说。 一天一夜,碧液以为自己会冻死,却依然清醒,从昨天梨霜进去后,便再没出来; 一天一夜,碧液就那样跪着,想着,从前的一点一滴忽然如画般,在她心里鲜活起来。 “明凌命保住了,武功尽失。”墨衣淡淡的声音响起,却怎么也无法掩去其中的心疼。“回去吧,夫人,已经变了。” “不,若换做是我,我会用剧毒。” “你······” “小世子去的时候,我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替小世子解完毒后,浑身虚弱,命都差点儿没了。” “你,可你当时······” “别问了,夫人说过的,人在做,天在看,这是碧液的报应。”淡淡说着,碧液的泪水不断流淌,许久,她才看向黑衣暗侍,“墨衣,碧液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碧液早就等着了,等着这么一天。”说着,她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你,你,夫人,她没害过王爷,你······” “别说了,你下去吧,若是惊着了夫人,她身子不好。” “你,没告诉王爷?” “查不出来了,碧液只是帮凶。”絮絮绵绵,碧液突然觉得很冷,其实一直都是冷的吧。舔舔唇角,碧液任自己被冰冷围裹,那冰冷的,一如她早已冰透的心。 “起来!”突兀的出现,梨霜注视着碧液,“你想死?” “······” “从今天开始,帮我试药,等你死了,我赏你全尸。” “夫人······” “多谢夫人!”墨衣赶紧拉起碧液,“夫人,她冻僵了。” “我要活的。” “是。” 虽说再过十天便是太后八十大寿,可沈连诚只是个纯粹谈生意的,还没本事更没时间光明正大的挤到“上流社会”,因而他早早的便走人了。反倒是尧无双这个闷葫芦凭着姓氏得了西荣帝御批的请柬。 这几年西荣也算风调雨顺,再加上外有海家军威名赫赫,内则右贤相有德有才,西荣帝的雷厉风行更是在五国之内首屈一指,故而今年的大寿,别说四国了,连位于极北雪域的主部落都来人了,还是他们的女首领,杜思丽。 极北地域偏僻,环境艰苦,再加上好几十年没和五国密切往来,世人对之了解极为有限,但对于杜思丽,众人可是如雷贯耳。杜思丽已有三十多岁了,十年前正式接替王位,消息传来时众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毕竟蛮族,女人为王也是有先例的。可当杜思丽不过三年便断断续续纳了七个汉人王夫,且都出身世家,在天下也叫得上名头时,人们便不淡定了,那七个人,虽说比不上五绝,可抛开五绝,年轻一辈儿出彩的也就那么十来个,这一下便去了一半儿······而且,他们据说是心甘情愿,再加上杜思丽自小纳的,杜思丽的小后宫便达到了二十个人。 据说这二十人无大无小,一律平等,每个人都是跟杜思丽一场婚礼后才洞的房。这也算是世间奇谈了,但因为关于杜思丽的点星纪只有这一条,连她的画像都带点儿模糊,所以并未劳驾孙铁嘴的大驾。世人对她的评价,也仅是一个“色”字。 就在国都中人为杜思丽的到来而震惊好奇的时候,杜思丽已一身大红棉袍,长辫盘起的进了大红袍。杜思丽长得很高,面庞精致,容颜华美,配着她那凹凸有致,丰润圆满的身材,贵气便连皇后也无法比拟,十分引人注目。 但,“夫人,有何贵干?”看着杜思丽那个头儿,小二差点叫出声来,这不会是男人扮的吧,竟然比自己高两头!自己好歹是大红袍所有员工中最高的呢。 “我找尧无双。” ------------ 第十一章 大红袍内 “夫人好!”小二正待答话,忽然身旁一道风划过,仔细看时,刚刚还不知窝在哪里睡大觉的小东家麻杆儿已冒了出来,站在杜思丽面前,笑呵呵的拱手一礼。“还请上楼细谈。” “看不出你这个俊小子,倒挺会做生意。”也不细问,杜思丽大致浏览了一番大红袍,“你们这儿用什么熏过了,这么香,比喝的茶水好闻多了。” “独门秘技,不能外传。夫人见谅。” “这样,那这茶给我来上一盏,我也优雅优雅。” “这茶不是用来喝的,闻起来提神益气,喝着太补,身子会受不住。” “哦,是乌檀花?” “夫人好见识。” “你不怕我透露出去?”当先进了雅间,杜思丽弯眉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麻杆儿,而后“嗞呤!”一声从袍里拔出把短剑,冲麻杆儿砍了下去。 突地跃起,麻杆儿飞身避过红木桌椅,答道,“旁人知道了也不会用!”然后转身一掌打了出去。如此这般,两人你来我往,皆是避着房内物品,且连过大的声响也未曾发出的过了几十招。身形愈发飘凌,纵是手中无剑,麻杆儿的动作还是越来越快,将一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凌厉无前,却也在关键时刻连忙留手。眼前的妇人内力虽不如他,可其剑招高明,他见过的人中怕也只有师父可以与之比肩,若是想取自己性名,怕是一开始就下狠手了。 “好!”高声喝彩,杜思丽随即跳出圈子,冲麻杆儿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真厉害,不愧是无霜的徒弟。” “你,你怎么知道?”麻杆儿听罢眼前一黑,差点儿栽下地去,一个急旋,他才险险定住身形,苦着个脸冲杜思丽道,“夫人若要找尧少主,先给个信儿吧,我带给他,他若愿见你······” “不必了,我找他就是想找无霜的,如今你在这儿,就不必寻他了。带我去见你师父吧。”假装没看见麻杆儿的黑脸,杜思丽喝口清茶道。 “他,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 “嗯?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徒弟不认,走,我给你说情去!” “没用的。师父说了,一旦有人认出我的师父是谁,他就跟我断绝师徒关系。夫人,你请走吧,我会带话给尧少主。”干巴巴地说着,麻杆儿这回真的笑不出来了,要是被不认识的人发现了还好,直接杀了了事,可这个人,非但认识师父,他还杀不了。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从没人认出你师承何处了。”看着麻杆儿退去市侩,孩子气的摇头,杜思丽笑了笑,“你师父不会赶你出师门的。” “······嗯?” “你信不信,在这世上,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认出无霜的剑术,那也只能是我杜思丽!” “杜思丽?伊斯连纳特?”懵懵懂懂,麻杆儿下意识的问。 “对,那是我的本族赐名,只有我的父母和真正的朋友才知道。你师父就没说过,遇到我的不算。” “没有,我师父说碰到你要是打赢你了就还是他徒弟,否则就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好,那等你神功大成,我在正式跟你打一架,如何?” “真的?”惊喜的抬头,麻杆儿赶紧鞠了一躬,“多谢杜夫人。” “杜夫人?”强忍着笑,杜思丽丰满的脸蛋扭曲了一会儿,才正常的说,“既然要谢,就请我白吃喝一顿,如何?” “好!” “行了,现在能告诉我你师父在哪儿了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那天走了后就再没来过,不过老板说,尧少主可能知道。” “他,就没来见你。” “没有,三年前师父把他会的剑术全交给我了,还画了图,内功心法也督促我记熟了,嘱咐我好好练功,就走了。那天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要不是老板和尧少主都说那是师父,我还以为被掉包了呢。”麻杆儿越说越委屈,这还是那个救他于青楼的师父吗?说什么让他好好跟老板学习坑蒙拐骗,以后还真就不管他了,那跟赶他出师门有什么区别? “这样······”面色微沉,杜思丽随后一笑,摸摸麻杆儿的头,“哪有当徒弟的都能独当一面了还黏着师父,这小子!既如此,你替我带话给尧少主便是,如今,你方才可说了要请我的。” “······嗯。” “去把秦四姑娘和秦大少请来,就说今个儿我做东。他们就在这大红袍,刚才我可瞧见的。”说着杜思丽挑个上座儿做好,“你们这儿茶不怎么样,但点心不错。” “好。”赔了!麻杆儿只能在心里哀嚎。估计还得他自个儿掏银子。 不多时,秦清玫和秦武阳兄妹就走了过来。秦清玫不必说,自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至于秦武阳,不知是出于秦家主的刻意保护还是那人生来低调,外界也只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哎,怪不得人说丽姐天生媚骨呢,看看,不过一个照面儿,竟连一毛不败的沈氏店铺都自动请客了。”秦武阳一身明蓝丝缎袍,腰束淡紫暖玉带,发束莹白寒玉环,头戴墨玉嵌珠冠,手执檀木镂金扇,配着他那清华俊逸的面容,俨然一个翩翩世家子。懒散的倚在杜思丽对面,秦武阳抿口清茶,恬笑的看向杜思丽,“几个月不见,丽姐越发丰满了。” “小混蛋,舅舅就是这么教你的?” “丽姐姐。”淡雅一笑,秦清玫坐到杜思丽身侧,替自己斟了杯热茶,“一个人来的?” “没有,浩瀚也来了。走不惯这儿的路,正歇着呢。我过几日进宫赴宴去,你们要不要一块儿?” “方便么?” “嗯,你到时候换个妆容,遮上面纱就行。小子,你呢,去不去凑热闹?” “不去!光看这大街都能想到这里的女人什么样,全都无趣。” “那你是回去?” “不然呢?行了,你们唠叨吧,我先睡会儿,昨晚上累死我了,被曼春那小妮子缠的。”摆摆手,秦武阳又抬起头,“对了,上壶春碧螺,再来碟紫薯甜米,要热乎的。” 一壶春碧螺,一盏醉轻烟,两碟紫薯甜米,一碟玫瑰洛······躺在大红袍三楼的暗格里,麻杆儿边看边扳过指头数着,每看一眼心就刺溜一下,一下,再一下,“尧少主?”忽然,一道白影自静河而上,直直落到了空着的一间雅间里,落地无声。要不是麻杆儿躺在这儿,还真发现不了。 “麻杆儿,来盏雪山云雾,你亲自端来,别让人发现我在这儿。”眼看周围无人发觉,尧无双终于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尧少主,杜思丽找你,现在还没走。” “哦,何事?” “他想找无霜少侠。” “你告诉他,我不知道。”声音蓦地低沉,尧无双只觉的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平日里看着好坏不分也就罢了,为人还粗劣无比,装挑人的痛脚踩,自己不过是倾慕她的才华,喜欢她的逍遥于世,她却······这一天半,尧无双真的受够了! “是。”饶是离得远,内力也是相当深厚,麻杆儿还是打了个寒噤,转身向后院儿跑去。没办法,雪山云雾太珍贵了,只能加密保管,而且,一般人拿到手也不会泡。整个大红袍也只有一个聋子师傅会。 雪山云雾很快就上来了,尧无双的怒火却还没下去。 ------------ 第十二章 雪山云雾 雪山云雾其实与雪山无关,因泡好后的茶水白雾袅袅,好似北方雪山上终年缭绕的云雾而得名。上好的雪山云雾泡好后夏天饮时温凉醇厚,解渴的同时还沁人心脾,冬季品时则绵柔冰甜,不冷不热,刚好下肚。据说雪山云雾产于南兴以南朝北大密林最深处的一口寒泉旁,朝北大密林常年本是湿热无比,可一接近寒泉,每每刺骨的赛过极北雪域的寒冷便丝丝缕缕而来,即便是拥有再高深的内力穿的再厚也只能呆上一天。以寒泉为中心百丈内光秃秃一片,只偶尔孤零零的长着几株雪山云雾,那儿,便是雪山云雾的唯一发源地。 轻啜一小口,尧无双嗅着雪山云雾独特的清甜气息,寒泉他是去过的,在十三岁的时候,若非叔父内力高深,怕是他也得交代到那儿。听叔父说,父亲便是因为重伤时被人打进了寒泉附近,才······那时是尧无双第一次走出锁尧山,十三岁的尧无双很出色,因着族内的无人能及而被叔父指定为了少主。骑着高大的骏马,尧无双跟在叔父身后走过了集市,径向寒泉而去。 集市上很热闹,饶是只看了一眼,尧无双还是本能的觉得,那属于红尘的繁华,也是有些意思的。可如今,咬牙切齿,尧无双的眼前却现出一抹墨影来,墨色的衣袍上绣着大片大片火红的云纹,腰间悬着紫木葫芦,面上罩着墨玉面具,长发高高扎起,晃里晃荡的走着,手里还提了把流里流气的长剑,那人勾唇一笑,精亮的眸子灿若晨星······可那人做的事! 这一天半,尧无双受的真够了! 其实宴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虽有寒暄,却也不讨厌,可再接着,歌舞俗气倒罢了,众人恭恭维维圈儿来圈儿去也还可以忍过去,最受不了的是太子提议做诗,就那一句句粗溜溜的长短句,还叫诗?再加上作诗时那些歌女挤来挤去,大量的恶心水粉儿不时冲入尧无双的鼻腔,尧无双赶紧借机溜了,饶是如此,一天也浪费了一大半儿。 接着,右相又派人来请,右相贤德清明,尧无双也是听过一二的,因而去时还是抱着几分敬重,谁料,这回改胭脂味儿冲天了······ 今儿一大早,宫里又派人来请,因为找人,无霜的身份肯定不低,所以尧无双昨个儿就接了请柬,还不得不去,来来往往的,就混到了这时候。 不答应便不答应,何必想这法子来糟践人!愤愤的一噸茶杯,尧无双全然忘了他是如何威胁的无霜,只是死死的盯着茶杯,据说沈连诚派人采雪山云雾的法子还是无霜教的······罢了,这人如此奸猾,如何会有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有些颓然的抿抿剩下的雪山云雾,尧无双有些明了无霜,却又觉得她更模糊了,又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只是如今,西荣太后的寿宴不得不去了,一想起这事,尧无双就想揍人,他那天绝对是被猪踩了几脚,竟然相信无霜!可是,已经许诺了。尧家没什么特别的祖训,可凡尧家子孙,哪个不言既出,行必果?也是因此,尧家与秦家的婚约才没什么特别证明,免得万一没人愿意娶了砸牌子。 可是,当真走吗?以无霜的性子,也许,便是,此生再不得见。 今天,大红袍又迎来了第二位点雪山云雾的客人。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袍男子,腰佩青玉,男子玉冠束发,面如白玉,仪采翩然。手执墨青色宝剑,男子顶着与尧无双三分相似的面庞随麻杆儿挑了间雅间。 “你是麻杆儿?”有些惊愕,男子细看一眼麻杆儿清俊的面庞,“是有些像。” “三少爷好!”笑容憨厚,麻杆儿问,“只要雪山云雾?” “再来几样细点心。” “好。” 男子来的时候并未掩人耳目,杜思丽自然看见了他的身形,“这人,是尧族人?” “是,他单名一个钺字,字无境,与尧少主是一辈,排行第三,听人说他最擅长的是阵法,如今的水平莫说尧无双,便是老一辈的布阵师也不及他。” “从衣服上还真看不出来。对了,我听说这儿不是卖雪山云雾么,怎么那茶类表上没有?” “今年沈家的雪山云雾明货已经卖完了。” “明货?” “就是准备在柜台上卖的,剩下的,备一些赠人,其他的便是别人早预定的。姐姐想喝?” “才不,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们汉人那些苦汤子我可不喜欢。” “姐姐也是半个汉人吧。” “别胡说。我们去拜会他如何?没准儿尧少主也在。”若有所指,杜思丽打量着秦清玫,饶有兴趣。 “我不见他。” “可我想见,听人说他是个呆子,我还从未真正见过他呢。小子,去不去?”说着,杜思丽拍拍秦武阳的脑瓜。 “······去。”嘟囔着,秦武阳揉揉眼睛站起身来,“没准儿还有雪山云雾喝。” “那,便去吧。” 麻杆儿将尧钺要的东西备好后,左思右想,又溜达一圈儿后,才进了尧无双待的房间,“尧少主,钺少侠来了。” “三哥?他······指地方吧。”然后,尧无双斜出窗外,急速掠进了尧钺待的雅间,“三哥!”斜过尧钺一剑,尧无双赶紧高喊,“三哥,是我呀,十七。” “无双?你,你怎么中毒了?”看着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尧无双的脸,尧钺赶紧放下剑,上下打量着尧无双。 “中毒?没,没啊。”自己不会真被猪踢了吧,还是听错了? “没有?那你怎么黑成这样了,跟墨染了似的。” “我······”尧无双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找地儿坐下,倒杯茶喝一口道,“三哥,你若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也会······雪山云雾?三哥,你,怎么这么大一壶?” “晒?”讪讪,尧钺在尧无双对面坐下,又看了他一眼,忍住笑道,“有人破了护山迷踪阵,我恰好在锁尧山上,就变换了阵法,险险赢了那人,父亲便赏给我了两份,我便请人泡成一壶,喝个痛快。” “可日中市不是也有沈家铺子,怎么还千里迢迢,上这儿来兑现?” “自然是父亲命我来这儿办事了,十叔也来了,正窝在风画雪喝酒呢。如今你在这儿更好,我们办完事早早回去,你都有好几年没回去了,父亲直念叨你,好像我不是他儿子似的。” “嗯,无双也挂念叔父。”眼眶微红,尧无双定神看向尧钺,“三哥,西荣帝请我进宫,如今方便么?” “那正好呀,此次我正愁没机会进宫呢。你答应了?” “嗯,本想见识一番,可这几日,够了。” “那你还是再忍忍吧,”瞧着尧无双的囧样,尧钺不由一乐,“怪不得父亲常说当少主是苦差事,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来,喝!”说着,尧钺义气的给尧无双倒了杯茶。 “这不是尧少主吗?怎么跟煤球似的。”尧钺和尧无双哥儿俩在一块儿的时间虽不多,感情却是很好,两人越说越投机,以至于秦武阳不请自入都没发现。折扇摆摆,秦武阳径直坐到了尧无双身旁,“四姐夫!” “秦公子,无双并未与四姑娘成礼,还望公子慎言。”向外一望,尧无双这才发现门口已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个是秦清玫,另一个······“四姑娘,敢问这位是······” “尧少主,三少爷,久仰大名,我叫杜思丽。”大大方方的进来,杜思丽抱拳一礼,挑了个位子坐下,秦清玫对两人行了个万福,也紧跟着坐下。 “四姑娘,杜,呃女王。”好一会儿,尧钺终于想起了个称呼。 这个,听着尧钺的称呼,尧无双一阵膈应,却还是从善如流的打个招呼,生硬地问,“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两位客气,我们刚来了一会儿,有心想结识二位,冒昧打扰,还未见谅。” “哎呀,快看,一整壶的雪山云雾!” ------------ 第十三章 死角雅间 梨香苑的积雪已完全化了。 磨蹭到中午,梨霜终于打开梨香居的大门,穿件深蓝印花的袄子,一任长发飘荡,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呦,太阳?” “夫人,该洗漱了。”碧液立马走了过来。 “放那儿吧,来碗清粥,再来斤米酒。对了,以后每天早上起来浇花。”指指那一圈儿绿花,梨霜摆摆手,“去吧,有事儿叫你。” “是。” 配上碗酸菜,梨霜勉强吃了半碗便取根簪子盘好头发,披上厚茸茸的皮袄,找块儿面纱罩在脸上,走了出去。 “夫人,您······” “我去外面儿喝碗茶。” “是,奴婢吩咐人备车。” “不用!你跟我一块儿吧,用轻功带我出去。” “是。”两人身后,四衣暗侍忙跟了上去。 “怎么,怕我跑呀?” “属下不敢,只是奉命保护夫人安危,还望夫人赎罪。”墨衣等人赶紧跪下。 “好了好了,说的好像我要杀你们似的,墨衣,去买辆马车,什么标签儿都没的那种,以后我出门儿就靠那个了。今天就先去大红袍。” “是。” 就这么着,一行人出现在了大红袍。点名要了大红袍内常年没人要的“死角雅间”,梨霜冲小二说,“一碟紫薯甜米,一碟醉花生,再来盏碧青烟。嗯,把你们这儿管事的叫上来。” 死角雅间看上去虽有些陈旧,里面的家具也是一些古董货,但其实是整个大红袍的“总门”,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建成的,但麻杆儿深深的知道,只要会用里面的机关,大红袍所有雅间的的动静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哪儿都不落下。在沈家店铺里,这样的机关即使有,知道的也就是沈连诚和麻杆儿两人。沈连诚知道自无不妥,而麻杆儿知道,因为那是他师父无霜设计的!与有荣焉啊。 可是,如今其他雅间都有人了,那个女子究竟是冲着那个雅间还是所有雅间来的呢? “小东家,角落那儿有位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一个起落,麻杆儿缓步走了进去,“夫人好,不知夫人叫小子来所谓何事?” “呵,还是个豆芽儿。”感叹的打量麻杆儿一眼,梨霜摆锭金子到桌上道,“帮我找个人,它就归你。嗯,是一男一女,听说在沈家店铺住着,女孩子叫棠儿的,行不行?” “这不大好吧。”仔细看一眼梨霜,麻杆儿确定不认识后拱拱手说,“不如这样,小子派人问一下那位姑娘,若是愿意见了在禀告夫人,可好?”棠儿······似乎和师父长得有些像吧,不对,是很像,那天刚见到麻杆儿还以为师父来了,还奇怪师父怎么成女人了呢。 “行,啊,对了,”取出枚通体碧绿的梨形玉佩,梨霜放到桌上道,“拿这个去见她,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翡翠清凉玉,还带了四个暗侍,婢女的功夫也弱不到哪儿去,这谁啊这是?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墨衣四人藏身的方向,麻杆儿狐疑着,还是退了下去。 “夫人,棠姑娘来了?”麻杆儿走后,碧液忍不住的问。 “嗯。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眉头微挑,梨霜抿口茶水看向碧液。 “奴婢不敢。” “不敢?”讽刺的笑笑,梨霜把玩着手里的玉杯,顺手捻了块儿紫薯甜米,入口甘香,甜而不腻。“去,把帘子拉开。”随手在桌角处一划,又状似凝神的轻点几下,从怀中掏出面小镜子,很快,镜中便现出了各种各样的人,喝茶的,煮茶的,恬然而笑的,凝神静气的······大红袍一十八个雅间,出现在上面的就有十七个,将镜子或大或小分成十七个部分,密麻麻的镜子里全是人。 “夫人,这······” “啧啧,这机关可真保险!”喝茶感叹,梨霜顺手而挥,镜子里的雅间便一个个顺次划过,时大时小,“真不好看。去,给我找面大点儿的镜子。” “是。”面露惊愕,墨衣拔腿便跑。 高达一尺的镜子搬来后,梨霜翻翻转转,将每个雅间各看一遍后,终是停在了尧无双所待的房间,仔细看着,边低声问碧液,“你不是懂唇语吗?给我翻译。” “是,”碧液忙走到了梨霜跟前。 雅间里,尧钺歉意的笑笑,“这雪山云雾在下已喝得差不多了,再添一遍水,还望各位莫嫌弃。” “不嫌弃,这可是雪山云雾,再煮一遍还能当春如绿喝!”懒洋洋地说着,秦武阳没骨头一般趴着,“听说尧家儿郎个个琴棋书画,茶道剑术,无一不精。尧少主,劳烦你将它煮了,好的时候喊一声,本少正困着呢。” “小子,你又糊弄人,我可听说了,这煮茶是女人干的活儿。清玫,你来,我正好学学。” “好。小二,取茶具来。” “杜女王,你与秦少爷和四姑娘认识?”打量着三人,尧钺有些好奇,却又因好奇而面色微红,有点儿不好意思。 “嗯。说起来我第一次来中原还是清玫带我四处游玩儿的,我们一见如故,就结成了姐妹,至于这小子,我看他也不差,就允许他叫我姐姐了。”侃侃而谈,杜思丽又奇怪的问,“听说你们尧族人轻易不出锁尧山,怎么这回碰上了俩?无霜少侠与三少爷很熟?” “那倒不是,在下是奉父命而来,至于无双,他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偶然碰上了。四姑娘,婚约的事在下也听说了,父亲来时交代等无双回去再细说,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三哥,四姑娘已经将交定之礼还我了。” “这样,四姑娘的意思是解除婚约?” “嗯,本姑娘没意见,不过这不爹爹的意思,若是爹爹因为脸面迁怒于尧家,可怨不得我。”瞟了因尧钺的话而有些高兴的尧无双一眼,秦清玫将泡过一遍的雪山云雾倒在小盅中,素手轻挑,边任之煎煮边幸灾乐祸道。 “你,如此说来,四姑娘那日是故意的了。”尧无双笑意顿收。 “哼,若非你背信弃义,害得我姐姐名声受损,我姐姐有什么机会故意?”秦武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向尧无双凉凉道,“敢欺负我姐,你就等着我爹收拾你吧,别以为你躲在锁尧山那个破地方我爹就没办法!” “尧罄一人做事一人当,秦家主只管冲着尧罄来便是,何必牵连锁尧山。”尧无双也怒了,不过一面之缘,竟让那个素来风流的秦九笙相中了他,死活要把女儿嫁给他,也不看看······突地,尧无双心里忽然一惊,若是不娶,自己又何时成亲,该娶谁呢?叔父从未说过退亲,便是为此吧。 “好!有骨气。”高声而应,秦武阳眉飞色舞,就差站起来鼓掌了。 “武阳,丽姐姐还在这儿呢。”低咳一声,秦清玫将煮好的茶分给众人,瞄了尧无双一眼,“听闻尧族人不通世故,还真是。” “武阳,清玫,今日即是来饮茶玩乐,扫兴的事就别提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可别不给面子。”莞尔一笑,杜思丽不赞成的瞥了秦武阳一眼,对着尧无双笑道,“尧少主,实不相瞒,我是听说你在这儿才来的。听说你与无霜兄弟见过面了,敢问他现在何处?” “兄弟?”此话一出,不止尧无双,其他人都愣了。 “啊哈,正是。他曾去过我们的领地,我们斗了一日剑,相见甚欢,彼此还通了姓名,说起来,我都两三年没见他了,真想再领教领教他的‘逍遥三式’。” “他,走了。”端起茶杯,尧无双无意的喝了一口,“他说自己新娶了个女子,极为凶悍,平日里管得他酒也没得喝,这次还是偷偷跑出来的,以后不会再来了。”顺利地说着,尧无双顿时觉得心神舒爽,跟吞了棵灵芝似的,活该,她那样的人就该如此! “啊,”这回换到杜思丽愣住了,古怪的看了眼尧无双,她动了动嘴角,终是什么都没说的喝了口茶,才有些黯然的说,“真是遗憾!” “嗯。三哥,你怎么了?”这时,尧无双才发现尧钺一直未曾说话,且一直东张西望。 “这里,有机关,有人似乎一直在看我们。” “在哪儿?”秦武阳听罢火噌的上来了,“赶紧说,本少宰了那个偷窥的?” “啊,”有些不敢相信,尧钺四处望了望道,“不必吧,我们又未曾谈及机密,况且,设计这机关的人,当真奇才!”说着,尧钺倾慕的看向房顶那一小片看似如常的角落。 “那里?”微是一愣,尧无双拿起盘子就要砸过去。 “别!”赶紧拦住,尧钺急忙道,“会把机关毁了的。” “行了,这肯定是沈家那个破机关,赶紧找出总的,毁了。”咬牙切齿,秦武阳大有尧钺一指出来,他立马上去打人的架势。 “武阳,我们听三少爷的吧,毕竟是他发现的。”拦住暴怒的秦武阳,杜思丽连忙道。 死角雅间里,碧液看着尧钺,面色一阵难看。 “不错嘛,这么快就发现了?”拍落手上的花生屑,梨霜吩咐道,“行了,把镜子打碎塞到帷帐那儿去。” “夫人,这,尧三少爷已经发现这儿了,我们还是走吧,奴婢与墨衣四人不是对手,恐怕······” “等会他们若是找上来了,不准露出你们的身份,否则可以滚了。”仿佛未曾听见,梨霜猛灌一口茶,又突然笑嘻嘻问,“你猜,‘四叶回秋’与尧家那哥俩儿谁更厉害?” ------------ 第十四章 四叶回秋 “就是这儿?”看一眼死角雅间儿,秦武阳恨恨地说,“沈王八,看我下次不剥了他的皮。” “哎,客官,您这是,”一旁的小二冷不丁听见了,赶紧跑过来,“这里边儿已经被人包下了,您,刚那儿空了间······” “不必了,把······管事的叫来。”这时,杜思丽才想起高兴间竟忘了问麻杆儿的名字。 “麻杆儿呢?”尧无双扫一眼暗格,有些奇怪。 “麻杆儿?你是说那个白衣小子?” “嗯。” “呵呵呵,这是无霜起的吧。”的确,那小子高高瘦瘦,远看像根麻杆儿,可惜白了点儿。 “小东家出去了,说有急事,让小的们先招呼着。” “有人动了这里的机关,暗中监视我们,我们得去瞧瞧。麻杆儿回来,你仔细告诉他便是。” “·····是,无双公子。”那小二这才注意到跟自己说话的人和内容,一阵激动,那人随即又恭敬行了礼。 “能进去了?”身形震颤,尧钺抖擞着肩膀就往里冲,还边嚷嚷,“无双,快进来,就冲对这机关的破解,绝对是个大师。” “他······”顿时,秦武阳的眼直了。 “夫人。”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对话,碧液不由一急。 “急什么,找块儿面纱戴上。墨衣,别人闯进来了,你们还呆着,就是这么护卫的?” “······是。”飞身而出,四人齐齐亮出兵器向着就要进来的尧钺尧无双二人就冲了过去,霎时卷起一股狂风。 “三哥!”尧无双见状忙长袖一摆,急速将尧钺“捞”了起来。转身急退。 “嗤啦!”死角雅间的大门应声而碎。 “喂,你们偷袭。”尧钺打小就不爱习武,对于这规矩也仅限于书上的“礼比”,虽说如今武功还勉强过得去,可第一次下锁尧山的他这还算是第一次动手,也是第一次看,所以一下地,就冲墨衣四人嚷了起来,“丢不丢人?” “三哥。”低喊一声,尧无双赶紧拽拽尧钺的袖子。 “哈哈啊哈哈哈。”很给面子的,秦武阳大笑。 “白衣!”低喝一声,墨衣忍住笑示意白衣不要笑得那么明显,随即清清嗓子,“擅入者死!” “哼,那你们监视旁人就算不得罪了?”袍袖一展,秦武阳也不知从哪儿提溜出把尺长的短剑,剑身漆黑,泛着冷光,也不见如何起身就向四人冲了过去。 “无双,我们也上。”一抖长剑,尧钺气呼呼的看向墨衣,他可记着呢,刚才偷袭,这个人起的头。 “杜女王,刀剑无眼,还请后退,若是不小心溅向旁人,还望施个援手。” “放心,公子尽管去便是。” 这时,无双三人已迎上了墨衣四人! 墨衣,白衣,青衣,紫衣,四人各着四色衣裳,刀剑箭镖,身形急转,四人已是找好方位。 功力最高的墨衣长刀飒飒,迎上剑剑索命,无半分花架的秦武阳,这时,尧无双才发现秦舞阳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虽及不上自己,可要对上如今的无霜,怕是······正思量间,尧无双骤然发现一支白箭已向自己袭来,乘风破空,竟如雷霆临世!“霹雳拳。”不敢置信,尧无双看向那个拿弓的四人中最显柔弱的青衣,霹雳拳,练好了其实对轻功稍微好点儿的都没太大威胁,可关键是,一旦练成了,那力气——不敢硬接,尧无双待向左边儿躲,却发现一枚细镖发黑的向自己射来,他只得向后一步,甩出袖箭。 “无双!”下意识的喊尧无双,尧钺突然觉得教武功的四叔为人是那么亲切······其实不是他不如白衣,真的不是,他如今的功力跟杜思丽都差不多了,可、是!每当他要砍上白衣时,带毒的梅花镖就向他飞来,其他时候连理他都不理他,好像紫衣一直看着这边儿似的。其实完全没有! 否则,墨衣怎能与秦武阳打个平手呢? 真的可以!心里呢喃,青衣看着他们四人合力竟能与功力高出他们许多的人抗衡有些呆愣,随即身形一转,愈发有劲儿起来。一蹬门框,青衣白弓斜立,一手七箭,刷刷刷刷刷刷唰!分别以不同方向向着飞身上前的尧无双射来,势如破天! “厉害啊!”顿时,楼下,其他雅间闻声出来的人眼睛发直,连害怕都忘了。 “三哥,秦公子,让开!”眼见两人身形忽退,尧无双双掌凝力,啪——的劈向墨衣四人。 “刷啦!”“哗啦!”顿时,死角雅间旁边的雅间应声而碎,风中飘零。 “好轻功!”与秦清玫同时后退,杜思丽一鞭将雅间还未逃出的少女放到地上,看着墨衣四人齐齐闪至死角雅间门口不由大叹。这份功力虽不及秦武阳尧钺之流,但根据他们的内力来看,已当绝顶。 “那人·····好厉害呀!” “一掌竟将间房劈掉了,厉害厉害!”楼下的人躲避着,同时不屈不挠的继续评论,赞叹。 “夫人真是厉害。”看着楼下那五人,墨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快若闪电的一掌,自己四人竟躲掉了,与尧家人过了几十招还毫发无损! “墨衣,再耽搁怕是真走不了了。”青衣低声道。“我和紫衣在这儿看着,你们两个赶紧带夫人走。” “好,小心。”说罢四人身形一换,墨衣和白衣走了进去。 “夫······碧液,夫人呢?” “先,先替我解开穴道。” 楼下,尧无双看向尧钺,“三哥,我们还是别打了,沈家主那儿不好交代。” “不打······我们去拜访那位大师,看刚刚那四个人武功连我都不如,可杀伤力这么大,那人······怕是五叔的水平差不多。” “这么厉害!可他们······” “这样,我们别问罪了,拿份儿礼,权当拜见他,没准儿他是因为我们不懂礼数。” “哦,那送什么?” “我的剑不值钱,哎,用你的,你那是用寒泉水淬炼过的,材料也上乘,就它了。”说着,尧钺就去拽尧无双袖子。“你拿着呢,我可看见了。” “哎,可是,我就这一把,送了我用什么呀?” “你刚刚不就没用吗?再说了,你很快就回去了,听说大伯新造了把剑,比父亲那把都好,你这次回去打赢大伯,不就归你了。听话,拿来,我们见大师。”说着,尧钺素手一滑,就将尧无双那口剑提在了手上,剑是一般的长度,通体银白,散着凉气。拿在手上晃晃,“前辈,晚辈尧钺,特来拜见,以此为薄礼,万望笑纳。”说着,轻柔的将剑抛了上去。 “噗······哈哈,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人家不娶你你还高兴了。”在一旁早看呆了的秦武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再看其他人,也早忘了刚刚的一场大战。 “无双,我脸上有东西?”眼见众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尧钺不由愣了愣。 “借花献佛,旁人当然瞧不起。”尧无双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但也没细说,只是略带调侃地说。 “你个书呆子,敢笑话你三哥?”到底一块儿长大的,尧钺瞪了尧无双一眼,哼哼,“放心,回去就还你,我这不出来的急,什么都没带嘛。”众人再看尧钺时,哪还有早先的什么温文尔雅,仪采翩翩,只觉得,他穿错了衣裳,长差了皮相。 “墨衣。”接住长剑,青衣一阵僵硬,感到墨衣还没走,他不由得什么也不顾的唤了一声。 “递回去。”这时碧液走了出去。 “是个女子?”不敢置信,尧钺看着那一身碧影,连剑飞过来都忘了。 “三哥,是她?”接过长剑,尧无双也是一阵奇怪,看那姑娘不过近二十,就有与上辈匹敌的造诣? “我家主子已走了。三位大侠替主子试验徒弟,大恩难忘,若是有缘再见,必款待众位。告辞!”说罢,碧液飞身下楼,与墨衣四人向外走去。 “那你家主子监视我们呢?” “主子无意间破了机关,损失的是沈家。秦公子若是不服,大可布下机关请主子破解。” “碧液,夫人······”刚出大红袍,青衣不由出声。 “走了。” “什么?” “你们出去后,奴婢只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就被夫人点了穴。那些话都是夫人吩咐的。她说时候到了她自会回来。” “可夫人的武功······” “别忘了,夫人还会毒。”青衣突然出声。 “那又怎样?青衣,你和紫衣,白衣,碧液在这附近找,我回去告诉王爷,请他吊其他人。” “是。” 因为棠儿跟师父长得一样且她是东家交代好好照看的缘故,所以麻杆儿这次不辞劳苦的亲自跑了一趟,见到棠儿意外地惊喜,他不由得往回赶,可,路太长了。干嘛住的那么偏呢? 终于,麻杆儿走进了大红袍的大门······ “小东家,刚刚有人打架,拦都拦不住,无双公子带的头。” “小东家,剩下的客人结了账都走了。” “小东家,无双公子他们还在尧三少爷待的雅间。” “小东家,”老脸皮厚,管事终于颤巍巍的上前。 “嘿,你们家机关被人破了。”突然,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提着酒葫芦的少年映入了麻杆儿的眼帘,面如美玉,笑的恶心。 “秦武阳,我宰了你!”大吼一声,麻杆儿扑了过去······ ------------ 第十五章 太舍不得 从读书巷过去是贫民区,里面大大小小的分布着一间间的院子,根据巷道的分布,那些院子分别被称为甲乙丙丁戊五个部分,每个部分中间是一条巷道,两边则分布着大大小小各十来间院子。 丙字左二号院儿虽然相比较小,但好在只住了一户人家,条件颇为不错。院前是一棵上了年头的桂花树,紧挨着便是深褐色的十分典雅的木门。院内挨墙种着十来株桃杏,一棵正开花的鹅黄色梅花,十分惹眼。剩下的空地则种着些萝卜白菜,绿油油的,显得整个院都亮了起来。 院里共四间大房间,一小厨房,一间小茅房。其他房间都紧闭着只紧挨院门正对房间的房间此刻开了条小缝儿。 房内,暖烘烘的热炕上一坐一躺,紧挨着土炕的火盆里香气冉冉。火盆上方支了个铁架,铁架下垂了个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的,也冒着香气。 穿身碎花儿紫裙袄,棠儿利索的剥开手里那根紫红紫红的胖萝卜,手略一使劲儿,令其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放进一旁的碗里,才递给那个此刻恨不得将自己塞进火盆儿里的,与自己生有同一张面庞的人。“姐。” “唔,嗯,真好吃!” “那多吃点儿。” “嗯,你赶紧跟沉青成亲吧,喜宴的菜你一个人包了得了。” “姐······”玉面一红,棠儿看看天色,“如今正午了,沉青也该回来了,怎么······” “他回不来了。” “什么?” “大红袍被人砸了,你想想,麻杆儿那么忙,他好意思回来。” “不会,是你惹得吧?”打量一眼梨霜,棠儿晃晃手里的翡翠清凉玉。“麻杆儿似乎是为了送这个才离开的。” “对呀,跟你有关,账自然算沉青头上,对呀,你说我这徒弟,越来越聪明了啊。不错不错,得好好奖励他。” “姐——那你,是借着打架出来的?” “不然呢?墨衣那四个我虽然能赢,可太费时间了,再加上个碧液······哎,要不我带你去见娘吧,把当年的事说清楚,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了,也不行,要不你们成亲后我带你去。” “那你怎么办?这些要是抖出来了姐你肯定也藏不住的,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在那儿长大,对那儿的人也没什么感情······姐,你真的能出去吗?说实话。” “能呀,我骗你干嘛?”有些好笑,梨霜又咬了块儿萝卜,“对了,杜思丽来了,她认得我,你小心点儿。” “你不去见她?” “得了吧,就她那精明样儿,穿帮了怎么办。啊,鸡,熟了没有?” 如梨霜所料,麻杆儿真的扣住了沉青。 “沉叔叔,不是麻杆儿不懂事,可要不是跟棠姑姑有关,麻杆儿也不会亲自去呀。你瞧瞧,如今······那五个人还都没付茶钱!麻杆儿的饭钱都快扣光了。沉叔叔你虽在弈棋易财当差没几个钱,可麻杆儿知道,就您手里那几味药材,单株都在上千两······沉叔叔,您帮忙时在稍微的出点儿钱,就当给麻杆儿未来媳妇的钱了,行么?” “······行。”沉青,还真没干过讨价还价这事。 麻杆儿顿时心安了。不过,机关被破。 “沉叔叔,” “我,我先回去一趟,你棠姑姑在等我!” 对了,尧钺! 说干就干,麻杆儿吩咐人将大红袍整回原样,便飞身而起,蹿进了“好运来”——沈家连锁客栈,也是尧家人通常的下榻处。 “十叔。”瞧一眼尧刃左手的黄皮枯木葫芦,尧无双不由一乐,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无双?你个小子,还没收心呢。”许是因为长年在外,尧刃虽也是一副好相貌,却多了份沧桑。 “十叔,学无止境。” “你的意思还不回去了?”打趣儿的看两人一眼,尧刃随即老眼一眯,“跟人打架了。” “十叔怎······” “没有,摔了一跤。”尧钺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袍子不知何时破了个小口,他赶紧拽了拽,抢过尧无双的话头。 “没有?”扬眉一笑,尧刃喝了口酒,吓唬道,“以后甭想我带你出来。” “十长老,尧少主,三少爷!”这时,麻杆儿的声音透了进来。 “进来。” “小子麻杆儿,见过诸位。” “你,你怎么来了?” “无境!小友,你来是······”站起身来,尧刃看着麻杆儿一脸的笑,不由微楞。 “实不相瞒,大红袍的机关被人破了,小子斗胆,想请长老派人休整,不知长老······” “真的!”尧钺登时乐了。 “这样,那就无境吧。” “他——”看着尧钺兴高采烈那样儿,麻杆儿不由撇了撇嘴,要不是他,自己刚刚就能将秦武阳揍个半死。 “麻杆儿,是三哥发现有人监视的,且找到了机关源头。” “真的?那,就你吧。” “好。说实话你们那机关挺精秘的,我还想再研究一阵子,放心,一定做好。” “这样,那我们岂不亏了?当年那机关老板可花了大笔银子的,要是你没弄好还修坏了······” “也对,那怎么办?赔?”傻乎乎的,尧钺眨眨眼睛。 “那······”有些犹豫的看眼尧刃,麻杆儿深吸口气道,“这样,包吃包住,其他免谈,你过来修机关,如何?” “成交!” 尧家还真是一窝傻子啊! 先有个傻不愣登呆不拉几的少主,这回来了个看似精明的少主他哥,其实也傻帽一个,还有旁边儿看着的那十长老,吭都不吭一声,其实,也傻吧。简直是傻蛋发源地。 这件事给麻杆儿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到了晚上,麻杆儿还在想着。 晚上,麻杆儿习惯性的在静河里溜冰,没冰的时候洗澡。 今晚的月光很好,潋潋滟滟,清雅柔和,看的麻杆儿的心都痒了,不自觉的回忆起他被和尚师傅抛弃那年。 “啪!”突如其来,从头上伸出来的一只手直直打在麻杆儿脑门儿上。 “嘶——”浑身直抽抽,麻杆儿下一瞬却欢喜的跳起来,大叫,“师父!”接着,那墨发高束,眉眼含笑,一身蓝纹水素衫的身影当真现在了他面前,轻身落到冰面上,那人一脚,将麻杆儿踹到了河中央! “嘿嘿,师父,我不怕。”仍是笑嘻嘻的,麻杆儿顺着冲力溜行一段时间后双脚猛地一旋,自地而起后又脑袋朝下,“唰——”的一掌打向冰面,“唰啦啦,哗!”麻杆儿那一掌周围原本固若金汤的冰块儿立时碎成粉末,且以光速,向着周围扩散。“师父,接弟子一招。” “屁!”话音刚落,麻杆儿就觉得耳朵一紧,接着就被人拽了起来。“显你力气大是不是?还以为你聪明呢怎么还这么傻?” “那怎么弄?” “当然是只朝我这一个方向打,费那么大劲儿顶多伤我个一成,你却累得半死,有意思?” “没,没有。”挠挠脑袋,麻杆儿嘟囔着,“师父,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说。” “嗯,有人认出我的剑法了,还说我是你徒弟。不过,那人说跟你认识,他叫杜思丽,就你说的那什么纳特,我,师父。” “谁赢了?” “平手。不过她要不一开始对我下杀招,我一定赢她。” “瞧你那点儿出息,干嘛不来个秒杀?我教你的剑法喂狗啦?算了,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教教你。” “真的?谢谢师父。那,师父,你准备待几十天?” “天一亮就走。” “不是,为什么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师娘管你很严?”试探着,麻杆儿看向无霜的脸颜,师父,不会生气吧。 “关你什么事?”声音蓦地放大,无霜看了麻杆儿好一会儿,才在他一脸的心惊胆战中开口,“沈连诚对你好不好?” “好······就是老板常扣我工钱,本来我都想好了买把剑来着,可他常扣,扣着扣着就没了。哦,还有,今天杜思丽来了,我看她跟师父是旧识,就不让她掏钱,我垫着得了,谁知道她喝着喝着就找来了一大帮人,其中尧无双和尧钺都要了雪山云雾,尧钺还是双人份的。” “我听说大红袍的机关被破了,你准备怎么办?” “找尧钺呀,听说他对阵法机关的了解,连尧家一些长老都不如。我就随便吓唬吓唬他,他就答应免费干活了。对了,这样一来老板修机关的钱就归我了,那我不但能买把剑,还能买幢房······师父,到时候我给你留一间,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好不好?” “你真以为尧钺不知道你算计他?” “嗯?就那傻不拉几的样儿?” “你认为他傻,是因为他所做的远超过你所给的,是不是?” “嗯。” “那你怎么就知道在尧钺的世界里银子最值钱呢?” “嗯?” “不要把尧家人当傻子,他们不是不会算,而是他们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在他们的眼里价值最高,其他的懒得在意罢了。”看着麻杆儿懵懂的小脸,无霜忽然笑了,“懂得卖世人真正在意的东西,从而换取你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你才是真正的生意人。” “不懂。” “谁要你现在懂了?你师父我想了好几年才明白的你要一听就懂我还要不要混了?”瞪一眼麻杆儿,无霜才慢慢说,“你还年轻,什么事别着急,一步一步来。慢慢想,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沈连诚。” “可你是我师父······” “再废话我把你赶出师门!” “哦。” “行啦,别苦着个脸,师父带你玩儿去。” “现在?都,都快半夜了······” “去不去?” “去!”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自地而起,如风般急速掠向远方。 静河,哗啦,流动。 ------------ 第十六章 风华香尽 西荣国都北门,静河之源,冰光灿灿。 无霜坐在在河沿边儿,倚着棵枯木,边喝自酿的风华香。 不远处,一抹素影凌空而立,手挽长剑,倚天而舞。那剑,似大河飞下九万里,天上火云尽倾地,高山之巅直破九霄,大地震颤万物难安,剑风却飘飘渺渺,悠悠徐徐,缓缓曳曳,棉柔无比。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以为使剑的人没有丝毫内力!整套剑法不看时绵柔,看时凌厉,却分外和谐,一起一落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玄妙,好像太极黑白图。 “啧啧,还真是块儿好木头。”自言自语,无霜看一眼天边的将晓,有些可惜,却终是看着四周的再无他人,缓缓抬起右手,一缕柔和的,明亮的天蓝色光团骤然在掌心间升起,摇摇曳曳,充满着生之灵气。略一翻转,蓝光便看似轻柔却以闪电之速冲向了素影! 麻杆儿,随之而落。 静河之源略向南是一片梅花林,梅花早已开了,或粉或白,艳红鹅黄,一朵朵的分外娇嫩。仿佛从空气中走出来似的,突兀的现身,无霜刚一出现,那些花便愈发娇嫩的向她靠过来,摇头摆尾,好像在打招呼似的。 “朝北大密林?”一株一株树的走过,无霜时而嘟囔,时而轻笑,时而挠痒痒似的在梅花树上划拉,不久,当第一缕晨光照耀大地时,无霜又如来时一样,突地就没了踪影。 梅花林里,大片梅花枯萎,渐渐。 霜枫轩的积雪已完全化了,偌大的院落也愈发寒冷起来。跪在院中央,碧液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一旁目露心疼的碧溪。依是昨日的衣饰,碧液的长发微乱,淡青的头绳在空中飘摆。 “王爷和其他人已经去找了,她会顾及陈家的,别这样。”将火盆放在碧液跟前,碧溪捋了捋碧溪的头发,“你那日跪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又近一夜。” “你后悔么?” “天亮了,跪罚完了,起来。” “碧液后悔了,很后悔······”挣开碧溪的手,碧液眸光闪闪,哽咽地问,“姐,你后悔了么?” “赶紧起来。” “若是夫人······碧液就去给她陪葬。” “她不值得!” “姐姐,你喜欢······” “够了!”一把提起火盆,碧溪转身就走,却又转身道,“才过了一年。”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年,当真只过了一年? “她没回来?”周身疲乏,西叶枫揉揉脑袋,看向一直守在梨香苑外的墨衣。 “没有······求王爷放过碧液!”扑通一声,墨衣不由得跪了下来。 “放过?”眉头微挑,西叶枫冷冷的看向墨衣,这个从他十岁起便待在他身边的长大的少年。 “夫人,夫人她一直认为当年的事······” “怎么,我让你们四个守着她,委屈了?” “属下不敢。”单膝跪倒,墨衣瑟缩着身子,死死的低下头,“夫人让碧液浇灌那些毒花毒草,每天都要去·······墨衣请令,娶碧液为妻!”落字掷地,句句有声,墨衣咬牙大声道。 “啧啧,娶就娶,说那么大声干嘛?显示显示你有多讨枫王爷的喜欢?”突然,一个柔和的女声传入两人耳帘,紧接着,依是昨日服饰的梨霜自外而来,缓缓向着梨香苑走去。身后,白衣,紫衣,青衣躬身而随。 “你去哪儿了?”面色倏冷,西叶枫猛地回头,死死地盯向梨霜恬笑的脸颜。 “大红袍。王爷若无其他事,梨霜告退。”漫不经心的行礼,梨霜转身便走。 “站住!” “······” “好,你狠,你狠!”恨恨的看向梨霜,西叶枫的声音微哑,愤怒的道,“本王倒要看看,陈元帅死了你拿什么狠!” “说清楚。”停住步子,梨霜直视前方,严肃的问。 “女不入朝堂,本王凭什么要跟你说清楚?” “那你要我怎样?死守在那地方永不出来?” “身为人妇,你非但不思敬夫,还彻夜不归·······” “对呀,名节毁了,你要休了我?”扬眉一笑,梨霜随即恭敬行了个礼,“妾身多谢王爷恩典。”说罢,转身便走,边走边不高不低的说,“梨霜这就收拾,王爷莫忘了休书。” “你休想!陈梨霜我告诉你,从今日起,没本王的允许,你妄想再在枫王府里挪动一步。墨衣,还不带人拿下!” “是。”四人领命,身形一动,就冲梨霜招呼了起来。 “怎么,你们四个真以为赢了尧无双就天下无敌了?”冷笑一声,梨霜飞身而起,直直迎上了四人。然后,将右臂悬着的半个手掌大的小紫木葫芦凌空一握,撒向了四人······ 四人,立刻如跳舞般的,徐徐坠地。 嗵!嗵!嗵!嗵! “西叶枫,别以为我没了内力就奈何不了你。要是你敢使阴招儿对付我爹,我便让你西叶门断子绝孙。”说罢,梨霜身形急转,飘进了梨香苑内,对着西叶枫道,“如你所愿,只要我还在枫王府一天,我不会再主动出去。” 如我所愿、如我所愿,如我所愿!呵呵,呵,呵呵······ 霜枫轩,木门紧闭,墨迹高悬; 霜枫居,窗明几净,冷香清凉; 霜枫亭,孤杯玉盏,风华香残。 当真回不去了么,晃悠悠的饮进最后一杯风华香,西叶枫一把扔掉碧玉杯,走着,看不出方向。 “王爷,歇会儿吧,您已一宿没合眼了。”拨拨火盆,碧溪上前扶住西叶枫,“奴婢扶您回去。” “滚!”一把推开,西叶枫就觉得原本温润的风华香骤然变的剧烈无比,在腹里上翻下涌,逼得他不得不睁眼,清醒,醒来,看着这周围无比清醒的一切!可,一手扶额,他似想起什么,却又什么也无从知道,只是,只是,累了吧。从来都是累的,可那个从前让自己忘却疲惫的人,如今却让自己觉得分外的累,比其他所有加起来都累。“碧液呢?” “回夫人那里了。” “把她找来,快去!” “······是。” 风,渐渐的起了,却又渐渐的落下,西叶枫眯着眼睛,感受着风的温度,那似有似无的柔软。 身后,一抹身影缓步而来,一身白衣,墨发略挽,眉眼虽不精致,却极为英气······ “霜儿,” “叶枫。” “你,”眼眶一红,西叶枫疾步上前,忙将那人揽在怀里,“你,你不生我气了,我,” “······” “我不是冲你发脾气,只是,我找了你一夜,你没了内力,我担心。” “叶枫。”那人的声音轻柔,反身抱住西叶枫的双手极为绵软。 蓦地,西叶枫不由闭上了双眼,真好,霜枫轩。一把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西叶枫温软而迷离的笑着,进了霜枫居。大红的罗帐,大喜的锦被,大而火红的床。 听着那缠绵蚀骨的声响,门外,碧液的小脸瞬时煞白。 ------------ 第十七章 破阵者谁 这几日天气越发好了,暖阳初绽,春意浓浓,好像早春被皇宫里那几株粉梅唤来了似的。 一片的张灯结彩,西荣皇宫里人来人往,美酒飘香。 “这就是皇宫啊。”青袍玉带,尧钺看着那些规规矩矩的宫女儿不由笑了,“哎呀,真该让十五来瞧瞧,还整天说锁尧山束缚人呢,这儿简直跟静室差不多。” “嗯,是不如我们家。”同样服饰,尧无双看着这金雕玉琢的一切不由撇撇嘴,这便是她生活的地方吗?难怪她老往外面跑。 “你们两个,”有些好笑,墨袍书生打扮的尧刃又装成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与尧钺相差不到十岁,却因常年在外而略显沧桑,比两人都要“有城府”。 “对了,十七,你不会,第一次进宫吧。”眼珠儿一转,尧钺看着尧无双也是一脸好奇,不由问。见他点头,他又问,“那你这么些年上哪儿去了?” “咳咳!这是皇宫,我们是来作客的。” “得了吧,十叔,你都听十七说过了,肯定不好奇。十七,要不今儿咱们回来,秉烛夜谈怎么样?” “好。我们还是规矩些吧,尧家避世,此次迫不得已,还是不要牵连进来。” “少主,你长大了。” 拖里拖沓的,终于,晚宴摆上了。 朝中大臣,北华,南兴,中天使臣,东盛太子,公主一一就坐,尧无双等人也被放在了使臣的位置。而后,皇室成员也顺次而坐。一身暗红凤袍,太后西叶沈氏正襟危坐,一身的金银珠玉。两旁分次坐着西荣帝,西荣后,皆是一身的光彩。 西叶枫今日依是一身青袍,玉冠束发,眉目清雅,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他的身边是一身喜庆的何诗心,接着是陈梨玉,沈侧妃。今日的陈梨玉似乎格外兴奋,一身快要赶上何诗心的装束,腰杆儿挺得笔直,眉目顾盼间极有神采。 东云姝倒识相的没再穿身大红,一身的粉衣鎏金,衬得她越发美艳。相比之下,一袭紫袍的东云轩倒显得黯淡了几分,不过紫袍尊雅,在座能比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人。 举目望去,西荣帝扫着那些发光点,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在坐众人也算非池中之物了,除去东云轩和尧家子弟,引人瞩目的也就数西叶枫了,自然,西叶凤漪也不错。还有杜思丽,太子妃陈梨雪,一身正装,眉眼英气,周身温婉······可惜,怎么就配给太子了呢?有些不悦,西荣帝又看了看西叶枫眉眼里藏得极深的痛楚,那孩子! “皇上,开宴吧,人来的差不多了。”顺着西荣帝的视角望过去,太后笑笑,慈和的说。 “皇上,太后娘娘有令,开宴!” “嘶——”一个抖抖,尧钺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什么声儿啊这是。下意识的,他就要站出来。 “三哥。”低低唤道,尧无双赶紧拉住他,不过,尧无双有些好奇,那些人怎么成那样儿了,无霜说过,似乎是,阉?怎么阉?连锁尧山上的埋书谷都没有记载。 “拜寿,起。”又高喊一声,大太监恭恭敬敬,退到一旁。丝竹声起,舞女也摇摇曳曳的到了堂上。 “皇祖母,孙儿寻了尊紫金菩萨像,请祈缘大师开了光,特来孝敬祖母。”西叶浩一马当先,款款站起。 “好。梨雪呢?” “禀祖母,梨雪同妹妹们绣了八千寿字图,自个儿想了个新样式,还望祖母莫嫌弃。” “不嫌弃,你若再来段剑舞,就上次你父皇寿宴上跳得那段儿,哀家就更高兴了。” “是。” 那边儿说得热闹,这边儿尧钺吃的也相当高兴,喝盅小酒,尧钺才想起来,“十叔,我们送什么?” “暖香清神草。注意点儿,诗书礼仪喂狗了?”皱皱眉头,尧刃看眼尧无双,再看眼尧钺,低声说,“无双,这次回去找三哥给你配点儿药。” “哦。”尧无双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呵呵呵,十叔说你长得黑,有损仪容。” “老三!”低喝,尧刃的脸也黑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尧钺知错。” “你就是尧钺?”听了大半晌,东云姝嫣然一笑,转过头看向尧钺。 “啊。”东云姝的笑很好看,像花儿开了似的,尧钺不由呆了呆,脑袋发晕。 “呵呵呵,看你伶俐的,怎么一说起话就犯傻?”笑的妩媚起来,东云姝一手支头,看向尧钺。 “你长得好看。”直愣愣的看过去,尧钺更晕了,她长得怎么就这么美呢?比十五,不,比锁尧山所有的姐姐妹妹,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呵呵呵,那跟我回东盛,陪着我好不好?” “好······啊嘶——十七,你掐我干什么呀?”尧钺都快疼死了,这个死呆子,掐的越来越重,不由的叫了出来。 “三少爷,这是怎么了?”西荣帝一早就看见了,此时顺理成章的搭腔。 “禀陛下,太后娘娘,无境他幼有隐疾,如今犯了,有扰圣听,万望恕罪。” “如此,准其退下吧。” “不用!禀陛下,尧钺如今好了,祝寿要紧。”一手拨开尧无双,尧钺看了东云姝一眼,赶紧说。 “皇上,那就准吧。人多了喜庆。” “那便准。” “皇祖母,孙儿寻了对暖玉温阳珮,献与祖母。”西叶凤漪恬淡一笑,躬身行礼。 “三哥,她是东云姝。”见尧钺若有若无的还往东云姝那儿瞟,尧无双低声道。 “什么?”双目陡然睁大,尧钺突地就被尧无双点住了穴道。 一个一个的献上寿礼,先是皇族,再是各国来使,最后是朝中大臣。众人边吃喝低谈,边看着那一份份的收礼。惊愕,羡慕,鄙夷,各种情绪轮番而过后,便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献艺。 “梨雪祝皇祖母四季平安,永生长乐。”款款一礼,陈梨雪一身浅蓝衣裳,墨发略束,手提宝剑,眉眼英气的一礼。 “这·······”尧无双一愣,手里的杯子都落了,右掌一翻,他赶紧接住,直愣愣的看向陈梨雪的脸颜。 “咳咳。” “十叔。”定下心神,尧无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低下头去,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接近七分的相同,这么说,自己有可能找到她了? 此时,陈梨雪已莲步轻移,舞了起来。 她舞的很慢,细腕、纤腰、如雪的脖颈······但毫不缺气势,大江直下、长河贯日、高山凌天、大地震颤,那一种力量,足以横天贯地!却又及柔,极美,仿佛真的只是一支舞,被人创造出来,去映衬那舞者的美丽。长剑翩翩,那剑似极轻,没一丝分量的绕着陈梨雪在动,却又极重,一剑,便可开天辟地,颠倒乾坤。 舞着舞着,平常人只惊叹于它的美丽,而有的人,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幅八卦图! 一曲舞罢。 “当啷!”西叶枫手中的杯盏,砰然坠地。 “好!”大声喝彩,杜思丽不由的站起身来,激动的看向陈梨雪。 “果然好舞。”喜笑颜开,太后随即问,“枫儿,手破了不曾?” “多谢皇祖母挂念,儿臣无碍。”回过神来,西叶枫收回黯然,重重的低下头。 “太子妃,可否告知尊师名姓?”眼见陈梨雪坐回原位,杜思丽赶紧问。 “哦,杜女王对这剑舞感兴趣?”西荣帝问。 “不错。这其实是套剑法,其精妙绝伦,虽还未到炉火纯青,可论及意蕴,只怕当世难出其二。” “哦,十长老以为如何?”西荣帝一愣,又问。 “妙!” “尧少主呢?” “尧家的剑术比不上。” “三少爷呢?” 这时,众人才发现尧钺早已一脸的通红,周身不动,使劲儿张嘴,却总是说不出什么。尧无双赶紧给他解了穴。 “啊,咳!说,这剑法谁教你的?” ------------ 第十八章 破阵之法 “无境,不得无礼。”眼见尧钺突地跳到了陈梨雪跟前,尧刃不由皱皱眉头,赶紧拱手向西荣帝告罪,“无境自小顽劣,还望陛下莫怪。” “无妨。三少主也认为这剑法精妙?” “哦。”眼珠儿一转,尧钺赶紧退后一步,冲陈梨雪行个礼,“创此剑法者天赐妙才,可否请太子妃代为引荐。” “三少爷这可说错了,教雪儿的是风画雪的金陵娘子,不过是个自幼生于西荣的风尘女郎,哪是什么高人?”西叶浩不由笑了。 “不可能!”话落,尧钺与杜思丽已齐齐出口。 “梨雪,即是如此,你便说了吧,也让哀家看看我西荣的奇才。” “这,父皇,太后娘娘恕罪。”突兀跪下,陈梨雪沉声道,“教梨雪这套剑法的确是旁人,可那人说了,不能让外人知道这剑法是她创的。梨雪,应了。” “如此说来,此人是我西荣人士?”西荣帝不由眼前一亮。 “是。” “行了,退下吧。杜女王,三少爷,梨雪不愿说,你们看······” “既不愿说那便罢了,不过太子妃,杜思丽得了空闲要讨教几招,还望莫嫌。” “我不会武功。” “无妨,我们空比剑招即可。” “那,好吧。”见西叶浩面无异色,陈梨雪淡淡一笑。 “太子妃,我能不能也去?”尧钺咧嘴一笑,问。 “啊?这,夫君·······” “太子府常备盛宴,三少爷光临寒舍,不胜欢迎。” “多谢!”也不知明白了没有,尧钺鞠一躬便回到了座位。随后,其他小姐夫人们的献艺纷至沓来。 “三哥,那剑法怎么了?”想了半晌,尧无双终是悄声看向尧钺,那套剑法是很厉害,可尧钺,连尧族剑法估计都没掌握全好吧。 “想知道?不告诉你!”眉头挑挑,尧钺兴致勃勃的的斟口小酒,喝半口,另半口洒在桌子上,随后纤指轻移,在桌子上画起来。 这是······眉头一皱,尧刃似想到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置信的看向尧钺。 “十叔,这人厉害,我想留在这儿一阵子,跟那人讨教讨教。”笑眯眯的看过去,尧钺期盼的说。 “好。”无声答应,尧刃随后扫视一眼众人,如此看来,那人必是参加过宴会或,就在这宴会中!“无双,看看这会上众人,把武功胜过无境或与他相当的人给叔父指出来。” “杜思丽,枫王爷,五王爷,还有那两个北华使臣。”看着,尧无双也不由吃了一惊,那两个北华使臣看似内功并非绝上,可气息,倒像是两人合练了一套内功!“叔父,那两个北华使臣很厉害,合起来无双不及。” 是那两个王爷?尧刃有点儿糊涂,“无境,这堂上有谁会阵法,你看得出来不?” “当然看不出来。没事儿,我找着创出那套剑法的不就成了。” “你·······” “十叔,那剑法是破阵之法?”有些傻眼,尧无双蓦地却想起了一个人,会是她? “无境说是。好了,我们回去再商量。” 绝世剑法么?苦笑,西叶枫一一看过堂上众人的表情,绝世呵,这一生所不能及,再不能及了吧。 “王爷,用些菜吧。”出奇的温婉,陈梨玉英气的眉眼含笑,看向西叶枫。 好像,就是像吧,才会······ “王爷,不如用些粥。”沈侧妃满目娇羞,低低的问。 “不必了。”冷声说着,西叶枫一口将酒饮下,入口干烈,刺骨,却又绵软,好像再也无法喝到的风华香! “夫君。”看向西叶凤漪,沈玫递过杯参茶。 “嗯。”温润一笑,西叶凤漪瞥一眼西叶枫,眉眼清淡的对着沈玫一笑。“你如今有了身子,能上去吗?” “无妨,不过画幅画儿而已。” 先是众皇子,王爷的妃嫔,接着是朝中颇有才名的年轻夫人,最后便是未出嫁的闺中小姐,一抹抹裙摆轮次而上,却再也没出现过陈梨雪舞剑时的场面。 沈玫的眉头不由拧了拧。 “怎么了?” “妾身在想,若是霜夫人上场,该是怎样的惊艳绝伦。”沈玫的声音不大,却偏偏挑着少女们换场的时间,因而别说有武功的,连离门较远的朝中大臣都听见了。 “姐姐记错了吧,霜姐姐的才艺妾等至今还无缘见过呢。”沈侧妃佯装不懂,暗地却一撇陈梨雪。 “妹妹莫忘了霜夫人的棋艺?” “哦,玫丫头,听你的意思你见过?”太后看一眼西叶枫,含笑问。 “无意中见的,霜夫人不过素手一曲,便引得百鸟齐来,妾身至今还万分仰慕。” “哦,那丫头倒是个内敛的,人呢,枫儿?” “禀皇祖母,霜儿她身子不适,孙儿怕惊扰了皇祖母,还望见谅。” “好,那等那丫头身子好了,也让哀家见识见识。” “母后,霜儿不在,不还有梨玉那丫头么?”柔婉出声,皇后笑着,“总归是姐俩儿,还长得挺像呢。” 长得挺像?一旁,尧无双不由惊愕的回了头,那,她,霜夫人? “皇祖母,梨玉也想表达一片孝心,只是如今,梨玉有喜了,恐怕······” “好好,这还不是最大的孝敬!”太后笑着,周围渐渐地一片和乐。 寿宴,也在这和乐的气氛中渐渐走向尾声。 夜晚,如期降临,一轮圆月高悬,清雅皎洁,一尘不染。 意外地没有回府,西叶枫换了一身便装,进了大红袍。 “无双,看什么呢?”尧钺只看见了个影子,不由好奇。 “枫王。” “哎呦看他干什么?对了······”打量一眼尧无双,尧钺摆摆手,“放心吧,你用了药脸一白,比他好看多了。发什么愁?” “三哥。”哭笑不得,尧无双跟着两人进了雅间,“十叔,我们如今······” “我刚给四哥传书了,过个几天其他地方的人要是没查出来就让他们一块儿过来,正好你们哥几个一块儿见见世面,也学学怎么为人处世,尤其是你,无双。” “其他地方?” “那当然了。不然我成神仙了,哪儿不找,偏偏到这西荣国都来找,还一找一个准儿。”呷口茶,尧刃好笑的看着尧无双。 “不用找了,十叔,会破阵的人准在这儿。” “三哥,那人你既见过,直接画出来请沈家主帮忙不就得了,何必请皇族。” “见你个头!那人蒙着面,我打不过。而且那人也说了,他本来不会破阵,是有人指点的。” “啊,那他进去干什么啊?” “显摆呀,说什么我们锁尧山徒有虚名,整天就知道固步自封·······不过师叔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也看过了,虽说外面的确有精通阵法的人,可要破护山迷踪阵,出来一个已经很稀奇了。” “为什么?” “十七你想啊,你在外面,学问上,有那个年轻一辈儿的能赢过你?没有吧,可你至今还不会护山迷踪阵,而长辈呢,比你强的不多,可也一堆人吧。” “三哥,话虽如此,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准儿这世上真有一生隐匿的圣贤呢。” “这世上的确有人能与我们尧族比肩。”尧刃突然道。 “谁?”尧钺立马抬起了头。 “不能说。总之你们此次出来权当历练就行了,安于学问也要精于世道,免得遭人算计。我有时间也带你们去看看。” “十叔,皇族······”尧无双想了一下终是道,“那个太子身形不正,三哥,你真要去拜访他?” “怕什么?你跟着我不就行了,就你那武功,实在不行来个轻功我们直接躲进锁尧山,谁能把我怎么样?” “那也不能大意!”瞪一眼尧钺,尧刃虎着个脸,“要是一群人围攻呢?小心,你真以为我们族内没人能找出那个破阵之人,没人能把护山迷踪阵护严实?要不是你们这帮小子缺心眼儿······行啦,出来喝一会儿赶紧回去歇着。”甩个袖子,尧刃走了。 仍是一人独坐,西叶枫淡淡的,喝酒。 ------------ 第十九章 已为人妇 第二天一大早,急匆匆的,陈梨雪就进了枫王府,与何诗心打几圈儿太极,连忙进了梨香苑。 “什么?他们看出来了?”梨霜喝粥正喝得高兴,闻言眼睛瞪圆了。 “嗯,非但尧少主和杜女王,还有尧族十长老,三少爷,他们还说要来太子府讨教。霜儿······” “姐,这粥我加了东西,强身健体,还香得很。” “霜儿!难道你甘心在这儿呆一辈子?你有才有貌,凭什么要被那个何诗心踩着,更何况梨玉那个德性······她如今可怀孕了,你再如此胡闹,祖母不会饶了你的。” “姐。”看了陈梨雪一眼,梨霜淡然一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可······你,” “我不爱他了,你要我怎么面对他?”对上陈梨雪柔软的眸子,梨霜忽然问。 “你,好了!”看一眼房外浇花的碧液,陈梨雪叹口气,“柳一,把房门关上。” “别呀,好好的太阳,关了多扫兴。”笑嘻嘻的,梨霜挠挠脑袋。“对了,祖母今年大寿我就不去了,”声音随后放低,“还有,要是家里出事儿了,赶紧通知我。不论用什么办法。” “出事?什么事?” “不知道,防患于未然嘛。对了,昨天我没去,有什么热闹没有?边吃边说。” “味道当真特别。”小抿一口,陈梨雪笑笑,“还不是那样儿。不过尧族献了什么药草给太后,据说静心怡神的,稀奇得很,还献了许多,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南兴国还是什么书啊画啊的,瞧不出多值钱。北华今年可就大手笔了,他们送了太后一颗真颜珠,据说用泡出的水洗脸,样貌就永远不变了。” “太后用了?” “那可没有,太后脸当场就绿了,呵呵呵呵呵。”掩口直笑,陈梨雪颤巍巍的说,“你是没瞧见。” “那宫里其他人不得多高兴。” “嗯。海妃和沈嫔当场就掐起来了,皇后倒还端庄。” “真颜珠······”吃口腌花菜,梨霜喝口小酒,又喝口粥。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乱说吧。 “霜儿,你说世上真有那样的东西么?”有些飘渺的神色,陈梨雪夹根嫩青菜,眸子里含满艳羡。 “理论上没有,不过北华那地方,山多平地少的,没准儿真形成了呢。” “那珠子产在山里?” “不知道。” 此时,西叶枫正昏昏沉沉的往王府里走。昨日出了大红袍,他又去了风画雪,那儿日夜营业,倒是让他喝了个够,以至于他如今潦倒的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认得。 刚进霜枫居,墨衣便走了进来。自打那日墨衣四人轻易被梨霜制服后,西叶枫便将他们调了回来,只留明凌看守梨香苑的动静。倒是因此西叶枫的安危省事多了。只是昨夜西叶枫命他们提前回来,自己出去。 “王爷,太子妃来了,明凌拦不住,已进了梨香苑。” “嗯。”闷闷的应一声,西叶枫揉揉眉毛。 “王爷,” “下去吧。把梨玉的药停了。” “······是。” “吩咐下去,以后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霜枫轩。” 此时,尧钺和杜思丽已经在太子府了。还有尧无双。听说陈梨雪不在,三人便和太子吃起了便饭。饭后太子请几人在太子府游览,四个人就这么着,进了后花园。 这是······猛一抬头,尧无双便看见了碧绳戏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王!”西叶晨星笑着从碧绳戏风上爬下来,恭敬的行礼。 “皇长孙!”杜思丽也笑着见礼。尧无双和尧钺只得照办。 “这位是杜女王,这是尧少主,这是尧族三少爷。”西叶浩温声而语,一派慈父的柔和。 “各位好。”红扑扑的小脸,西叶晨星穿一身深蓝镌金边儿的薄袄,墨发披到耳根,极为可爱。 “晨星,父王要随几位客人游园,你去玩儿吧。” “是。” “无双!”一番游园,陈梨雪也还是没回来,三人只得告辞约定明天。路上,尧钺拍拍尧无双,“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三哥,刚才那个秋千,你看到了么?” “嗯,挺好看的。你想玩儿?” “三哥!那是由翠荆棘做成的。” “什么?”咋咋呼呼,尧钺忽然想起来,“好像就是哈,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怎么,你想偷回来?” “十叔!” “没,开玩笑呢哼哼,哈······无双,你小子骗我!”说着,尧钺吓唬的摇摇拳头。 “呵,你瞧你这模样,再看你这身衣服······” “无双,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破阵的是谁?”突地凑到尧无双眼前,尧钺搭上尧无双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睛。 “三哥,你胡说什么啊?快放开,被十叔看见······”自打听了龙阳之好,尧无双不知怎么的就敏感起来了,哪怕如今已经入夜,街上一片黑暗。 “得了吧。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好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以前还睡一张炕上。”这倒是真的,尧族好学,却也尚俭,基本上什么都用烂了才再利用,哪怕是少主也得按规矩来。而尧钺与尧无双非但同属尧家主名下年龄也刚好差一轮,捡尧钺用过的刚合适,还多个看似粗心实则细致的小老妈子。 “······” “不能说?” “还不确定,若真是她有机会一定替你引荐。” “真的?好兄弟!啧啧,怪不得爹让我来找你呢,原来有好事儿。” “叔父,让你来的?” “对啊,本来让我去中天的,一听说你来,赶紧让我跟老七换,哎呀,赶路都快累死了。” “三哥,我先送你回去。这事,别告诉十叔。” “这样啊,行,用轻功吧,我都困了。” 大红袍的管事姓周,据说是大红袍原本的东家,因无力经营,将原来的“如意酒家”卖给了沈连诚,他也被沈连诚相中做了管事。算起来,他在这西荣国都呆了近三十年。 “尧少主。”听说尧无双要见自己,周管事忙进了雅间,带着惶恐和激动。读书人,还是天下闻名的读书人!饶是在口水中活了近一辈子的周管事也推崇不已。 “周管事,无双有事请教,还望不要泄露。”说话间,尧无双已将一锭金子放到了桌面上。 “公子请讲。” “枫王府霜夫人,周管事但凡知道全讲出来。” “是。霜夫人全名陈梨霜,是破蛮元帅的嫡次女。十几年前陈老太君养病在陈家故居,霜夫人便一直随行,直到十多年前太君身子好转才一起进了国都,据说也是个多病的身子,常年不出来。直到十六岁那年嫁给了枫王爷才知道有这么个人。霜夫人虽然是嫡次女,可嫁过去直接就是王妃。说起来陈家二房也是有福气的,两个女儿全都是正妻。”喝口茶,周管事说,“霜夫人,也没人清楚什么脾性,小老儿至今也没见过她的模样,只是听说嫁过去前两年十分受宠,有了个孩子叫华英,枫王府那时也只这么个孩子,直接就封为了世子,这么些年,枫王府也就一个世子······” “那枫王世子,就此死了?”尧无双的心忽然很沉很沉,就好像掉进了深谷,怎么也爬不上来。 “可不是么。才三岁多一点儿,听说天资聪颖,十分灵秀。由此可见那霜夫人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只是可惜这一丧子,少年伤身,根基本来就不好。听说昨天太后寿宴都没去。” “如此说来,她嫁人已近五年了。” 与此同时,杜思丽一身红袍,也在问着一个老者同样的问题。 ------------ 第二十章 戎马世家 枫王府,霜枫轩。 “明易,你带着人去北安关一趟,仔细查访。”穿件亮紫色袍子,西叶枫坐在桌边,缓声吩咐。“必要时可与海少将军联系。” “是。” “墨衣,算了,你留下吧。”想了一会儿,西叶枫终是摇摇头,“你派些暗探注意北华使者,不要轻举妄动。北华那两个使者武功不凡,小心。” “是。” 二十天前,北安关启辰府粮库突然全部起火,欲救不得,而那一块,正是陈元帅的管辖地。因太后寿辰,此事被压住了,谁知寿宴刚过,就有人据启辰府事件上了份奏折,大意是陈元帅有意纵火。还将陈元帅与启辰知府的恩怨一一上奏,说是陈元帅欲借太后寿宴人祸降罪于启辰知府,以报早年兄长身死之仇,那人还说陈元帅认为陈大元帅当年之死与启辰知府有关,故而借此法灭人九族,此论一出,朝野震惊,纷纷要给陈家降罪。尽管朝中言论禁传,但外面还是起了风声。似有人刻意传散的,如今西荣上下,不知道的基本也就那些个朝中命妇了。 真够荒谬的! 且不说陈家世代忠心报国,鞠躬尽瘁,就单是西叶枫对自己那位岳父的印象,冲锋陷阵还可以,栽赃陷害,他还真没这个本事。 揉揉眉毛,西叶枫不由的一阵头疼,本来海家还是可以站出来说两句的,可那个海妃最近不知吃了什么,竟为了颗真颜珠被禁了足,海老元帅夫妇早逝,如今的海元帅父子皆是守边在外,消息传回来估计就快过年了。海家三叔早年征战沙场,伤了腿脚,如今在家静养,不好开口。至于海元帅的夫人,区区一介妇人,说出来也没什么分量。偏偏海家这一代没个女儿,自然没什么贵婿帮衬。 其实陈家三老爷是可以开口的,只是,外人看着陈家和睦,其实······武门世家,偏偏出了个文状元,还被早逝却威名远扬的大哥遮去了锋芒,要是陈家三老爷真心老实,他也不至于把陈梨玉送进枫王府! 北华,当真是北华么?什么不送,偏偏送真颜珠,还赶在这个时候。 陈家,海家,父皇一定察觉到了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陈家的事杜思丽其实一早就听说了,可当时看着跟自己无关,如今,如今能怎样?自嘲的笑笑,杜思丽不由感叹,中原人还真是复杂,地方大了谁都想要。 陈梨雪忽然觉得不妙。与杜思丽切磋的正高兴,陈家的帖子来了,邀她明天喝茶。 “送信的还说了什么?”其实陈家不来人她也准备过去了,这几日她总感觉怪怪的,按说那日在寿宴上一舞,西叶浩应该对自己越发亲近才对,可他非但没有,府里几个小妾也越发不敬起来,还时常面带讥讽。莫非,陈家出事了? “禀太子妃,没有。” “下去吧。”语气微沉,陈梨雪不由想起梨霜那日的话语。按说梨霜如今该不知道才对,可······枫王,梨玉怀孕,怕是跟霜儿有关。想着,她的面上不由一阵悲哀。 “有些事情未必是坏事。” “什么?杜女王,您······” “我不清楚,不过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过的一句话,在我族陷入难关的时候,是这句话鼓励了我。如今我也送给你。”淡淡笑着,杜思丽看向陈梨雪的双眼。 “多谢。” 不久杜思丽便告辞了。临走时陈梨雪却突然掏出本薄薄的黄皮本儿,“杜女王,这是教我的那位师父送我的,梨雪愚钝,区区几招学了三年,如今就赠与杜女王,还望女王不要嫌弃。” “多谢!” 不用想,事后尧钺逮住了杜思丽,一番软磨硬泡两人便决定一同抄份副本,一人一份。却不想尧无双突然冒出来了,说他可以抄两个副本,但得把原本给他。于是三人一致决定,尧无双抄书,杜思丽和尧钺先切磋切磋。 第二天清晨,陈梨雪便早早出门,直奔陈府。 陈府正厅里,二夫人陈江氏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刚一见面,眼一红,泪便差点儿流了出来。 “娘,我们回房去。”悄声说着,陈梨雪扶住陈江氏,“别急,提防有心人看去。” “哎,哎。”到了屋内,陈江氏自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来去讲了个清楚,她虽出身书香之家,可到底在将门呆久了,陈梨雪一提她便冷静了下来。拭拭泪痕,陈江氏哽咽着,“你能不能求求太子?娘也不求你爹能官复原职了,只要他能平安回来。你爹那个人,总是一根筋,别人诬陷他他嘴笨的也不会辩,娘怕他······” “娘,您,您别急。”喝口茶水,陈梨雪轻声道,“我这就去,您在家等着,爹他鸿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好,好,雪儿,辛苦你了,如今霜儿······梨玉那孩子又是个不省心的,其他的都还小,娘,娘也只能指望你了。” “娘······” 母女两人许久不见,一番叙话自是宽心,谁料好久不长,一个素衣嬷嬷走了进来。 “太子妃,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祖母?好。” 陈老太君姓海,是海老元帅唯一的胞妹。当年老太君嫁给陈老元帅时,陈家还只是海家军家将中普通的一支,世人自是极不看好。毕竟西荣文以沈贵,武以海尊,这两家的嫡女如无例外,都是要进宫的,甚至母仪天下。怎奈海家向来子息单薄,海老元帅十岁那年其父就战死沙场,海家大权自然落到了海老元帅手上,他说一,皇帝也不好出面说二。谁料不过几年,陈老元帅便一战成名,其骁勇善战,能谋会算比之初代海家大元帅也不遑多让! 当年的海老元帅也是一代名将,虽因出生时先天不足,武艺不精,但其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也是世人难及。这两人年纪相仿,交情也是非常好,甚至陈老元帅立下赫赫战功之际,海老元帅主动提出封其为帅,脱离海家军,创立陈家军。 陈家,从此开始发达起来。 按照西荣的律法,领兵打仗者最高荣誉为将军,而一旦封为元帅,就意味着,世袭!从每一代中挑选出骁勇善战者,即元帅位。除非帅府犯了重法,否则帅位永远传承。自西荣开国以来,封为元帅的也就海,陈两家。 当年的陈家因为世代戎马,子息单薄,到了陈老元帅这一代就剩下了他一人,于是,教育下一代的任务就落到了陈老太君身上。 十五年后,陈少将军以少胜多,大败南兴兵将! 二十年后,陈三公子参加科考,高中状元! 如果说陈老元帅的崛起让西荣无数女子大感可惜的话,那么陈家儿子的扬名则连皇室都后悔了,娶妻娶贤,为的无非是传承祖宗基业,表面再光鲜又有何用?况且,陈老太君之美,名冠西荣,只是比当年的沈家小姐,如今的太后差了一分。 是以,陈老太君的地位之高,不下于已逝的陈老元帅分毫。 而陈梨雪对这位祖母,不仅敬仰万分,还十分惧怕,尤其是那双凤眼。有时候她在想,陈老太君养病得那几年,梨霜是怎么“过关”的。陈家小辈儿里,陈老太君唯一正眼看过的也就是梨霜。 “你娘跟你说了。”穿身银灰点红衫子,陈老太君白发盘髻,簪了根翠玉簪。 “是。” “你打算怎么办?”看着眼前的杯盏,陈老太君沉声问。 “求夫君帮忙。” “说实话!”凤眼突厉,陈老太君直直看向陈梨雪,“我老太婆还没死呢。” “祖母赎罪。”慌忙跪下,陈梨雪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找,找霜儿。” “你自己想的?” “不是。霜儿说的。” “往仔细了说。” “禀,禀祖母,寿宴那日梨雪听说霜儿身子不适,便去看她,霜儿当时问陈家出了什么事,梨雪当时不知。霜儿便告诉梨雪,一旦有事赶紧去找她,让梨雪别耽搁。” “是她主动说起的?” “是。” “行了,你回去吧。” “祖母,那霜儿那儿······” “过几日是你娘的寿辰,你早早的去,给我把她拉出来。”摆摆手,陈老太君示意陈梨雪退下,风眉蹙了蹙,饱经风尘的脸上风韵不减。 “老太君。”素衣嬷嬷递过参茶,边替陈老太君披上件棉袍,“歇会儿吧。” “如何歇?”冷笑一声,陈老太君感叹道,“儿女不顶事,累人那。” 陈梨雪一出陈家,自然直奔枫王府,谁料,枫王有令,霜夫人病情加重,任何人不得探视。 “本妃也不行?” “是。”明凌躬身行礼,却又低声道,“王爷说了,夫人不过一介妇人,还望太子妃不要勉强,陈元帅之事,圣上自会秉公处理。” “多谢。告诉妹妹,过几日母亲寿辰,请她早到,母亲十分想念。” “雪姐姐!”刚出梨香苑,陈梨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好歹姐妹一场,怎么也不来看看妹妹我呀。”因为时日尚短,陈梨玉还是穿着平日的服饰,只是面料精贵了许多。 “今日有事匆忙,还望妹妹莫怪。妹妹身子可好?” “嗯,还行,今日来王爷赐了许多大补之物,皇后娘娘也赐了许多,妹妹自然得把身子养得好好的。姐姐呢?” “还好。星儿近日身子不适,本想寻霜儿要味药膳的,如今不行,姐姐就先回去了,妹妹安神凝神,好生静养。” “那是,姐姐也要好好养着,听说二伯父近日回来呢,可别瞧着姐姐干瘪,心疼。” “你,你说什么?”父亲,要回来? ------------ 第二十一章 危难之际 陈元帅的事情说是调查,可其中所牵连的兵将一夜之间全部死亡,连西叶枫派出的人都没查出来。满朝文武议论得更凶了,纷纷说陈元帅心狠手辣,祸国根本,有的还嚷嚷依陈元帅处理启辰府的手段,怕是早有不轨之心,欲图篡国,甚至还牵连到了海家。 海陈两家老元帅关系本来就好,又是姻亲,再加上海家这一代没女儿,承袭帅位的陈二老爷长女陈梨雪又精通剑舞,颇有将门风骨,海家人自然拿她当亲生女儿看,也是因此陈梨雪才得以当了太子妃。况且!家将就是家将,立再大的功也是主帅的,就算再有才能,封赏那也是皇帝的事,你嚷嚷什么? 由此,朝廷许多人渐渐将矛头指向了海家,要求彻查! 西荣帝自然没同意。只是如今无凭无据,再让陈元帅领兵不太合适,于是下令,命陈元帅回朝,暂,停职查办。 因此,陈江氏并未大肆宴请,只是给两个女儿递了帖子。 谁想,梨霜还没到,陈梨玉先来了。 穿身艳红缎袍,陈梨玉簪花插玉,好不美艳。 “梨玉,你,你怎么回来了?” “二婶过生辰,做小辈的怎敢不来?梨玉今儿带了件貂袄,望二婶莫要嫌弃。” “不会,不会。”生硬地笑着,陈江氏就看见三夫人陈沈氏袅娜的走了过来,她不由得冷汗直冒。“三弟妹来了。” “嗯。听说玉儿回来了,来瞧瞧。”笑着走到陈梨玉跟前,陈沈氏抚着陈梨玉的衣袖娇嗔,“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回来也不告诉你娘一声,快回吧,外面儿冷得很。” “无妨,我们等等大姐姐。朱云,跟我搬个椅子来” “梨玉,霜儿她不回来了?”陈江氏一听不由急了。 “回来做什么?家里乱糟糟的,二姐姐更脱不开身了。”优雅地端杯清茶,陈梨玉细细品着,缓声道。 “什么,那孩子,那孩子她······”陈江氏一听眼圈不又红了,也是,那孩子。 “夫人,二小姐吉人天相,没准儿正在路上呢。”随梨霜一起长的丫鬟飘絮上前一步扶住陈江氏,“好歹那么长时间没回来了不是。” “回来?禁足之人还能回来?” “什······” “夫人,枫王爷来了。”众人在正堂上正说着,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什么?快,出去迎接。” 很快,西叶枫就被迎了进来,一身天蓝长袍,玉冠束发。他的身旁,陈梨雪正翩翩而来,另一侧,是陈梨霜! “臣妇见过王爷。”看着那一身粉袄的身影,好一会儿,陈江氏才行了礼。 “岳母请起,姨母,您也起来吧。”瞥一眼陈沈氏,西叶枫眉头微蹙,淡淡的说。 “玉儿见过王爷,雪姐姐,霜姐姐。”缓身上前,陈梨玉缓缓行礼。 “玉夫人身子不适,送回王府。”淡淡说着,西叶枫看向梨霜,“我们去见老太君。” “娘,走吧。”看向陈沈氏,梨霜笑着,纯雅似凌寒的粉梅。 “好。” “岳母,再过三天岳父就该到国都了。”眸光微暗,西叶枫看着梨霜那抹笑,随即转过身去,清淡的说。 “这样,这,多谢王爷。”无论女儿怎样觉得,陈江氏始终觉得,枫王这个女婿,不可多得。只是,看了眼梨霜,陈江氏终是叹了口气。 “娘,我怎么了,好端端的看见我就叹气?”眉头微挑,梨霜看向陈江氏,笑嘻嘻的问。 “我,我,哎,你这孩子······”窘迫的看着梨霜那如迎春绽开般的容颜,陈江氏惊艳了一番,却又很快的低下头。这孩子再灵秀又如何,再也无法受孕,嫁的又是颇受皇上器重的枫王,如今还被贬为了妾室,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强颜欢笑,陈江氏低下头道,“娘只是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很想你。” “那就在府里住两天吧。” “多谢王爷。”陈江氏眼眶不由一红。 一路且走且说间,几人便进了陈老太君居住的怡心居。宽敞明亮的外厅里酒菜已早早摆好,陈老太君一身华服,端坐首座,身旁则坐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子,一身青袍,生的颇是英挺。 “枫王爷?王爷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陈老太君缓缓站起,就要行礼。 “草民见过王爷。”青袍男子也徐徐的,似被什么拖着的艰难站起。 “免礼。” 一番请礼问安后,众人依次坐下。陈老太君被西叶枫推辞着坐了上首,西叶枫坐在陈老太君另一侧,紧挨着他的是梨霜。陈四老爷因为行动不便仍坐在原位上,接着是陈梨雪,反倒是陈江氏这个寿星坐到了最下首。 “四叔何时来国都的?”清冽一笑,西叶枫如朵极北的蓝莲花,看的陈四老爷愣了一愣。 “不瞒王爷,就在昨日。二哥出了事,草民虽一介布衣,可到底还是陈家儿郎,自然得来看一看。”陈四老爷早年也是一员猛将,十几年前因奋勇杀敌而缺了个胳膊,少了条腿儿,自然退了下来,本来一直待在陈家故居颓废,后来不知受了什么启发而转行做了生意,还挺好,陈老太君也就允许他长待故居。从他负伤到如今,他到国都的次数屈指可数,连梨雪,梨霜两人的婚礼都没参加。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西叶枫,他总算明白这个姓西叶的如何入了他那二侄女的眼了,就是这副相貌,啧啧,举世难寻,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可惜,瞄一眼梨霜,陈四老爷不由同情的看了西叶枫一眼,能跟他这侄女一块儿生活了四年多还手脚灵活会说话的,真是难为他了。 “四叔近日身子好么?”细嚼慢咽,梨霜抬头笑眯眯的看向陈四老爷。 “咳,还好。” “怪不得,梨霜瞧四叔这神采飞扬,心思活络的,怕是有法子救爹爹了吧。” “呃,霜儿,你胡说什么呢,四叔如今不过是个商人,那有什么法子,倒是这些年经商攒了不少好药材,四叔这次特意给你带了些来,给你补补。”不自觉的露出讨好之意,陈四老爷和蔼的笑笑,见梨霜看向陈梨雪忙又补充,“雪儿你就不必了,四叔给你带了些首饰,怕是没有你的那些值钱,但做工都精致,都是有名气的工匠。” “雪儿,今日是你母亲寿辰,”抿口清茶,陈老太君不动声色。 “祖母,刚才梨霜就想问了,怎么三叔他们没来,还有轻风,别人不该,那小子也不能啊。” “轻风他······”陈江氏不由的眉毛一跳。 “上次忠天回来我让他偷偷将轻风带走了,如今对外面瞒着说是闭关学习陈家戟。”不悦的看眼陈江氏微红的眼眶,陈老太君沉声道,“早晚都要去的,忠天那孩子又十分英武聪明,让他先去做个小兵练练。” “祖母,轻风才十五啊,他那么小。”陈梨雪不由惊愕万分。 “你大伯十四就立功了。我特意嘱咐了,让他暗中看着点儿,不然真让陈家后继无人不成?”这倒是真的,陈老太君虽有四个儿子,天资聪颖的老大却早早去了,连半死血脉也没留下,只个寡居的海家小姐;老四虽不及老大,可其智勇也是万中无一的,可惜早早的残疾了;老三是实打实的弃武从文,压根儿不在考虑范围;剩下个老二,怎么说呢,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适合某些职位,可老天爷手贱的非把那职位往他头上砸,偏偏那人还不自知的一个劲儿的往前冲,陈老元帅只四个儿子是因为那时候西荣弱小,敌人屡犯,大仗不断,而陈元帅,他老人家则是为了戍边,牺牲的只有两女一儿,儿子还是苦心孤诣的生下的!按说陈三老爷和陈四老爷的儿子也是有资格继承帅位的,可陈三老爷早早的把他儿子“矫正”了,陈四老爷,他倒是有,可他少年残疾,愣是拖着没娶,以至于如今倒是有三个儿子,可最大的七岁,最小的刚会说话,连戎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婆婆,儿媳知错。”一阵委屈,陈江氏还是低下头。 “娘,您今天是寿星,带来的都是喜庆,哪儿有什么错呀。”眸光一闪,梨霜笑笑,“没准儿过个几天,轻风的捷报就传来了呢,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四叔这样的老师,他还能差到哪儿去。对不对,祖母?” “那孩子的确不凡。枫王爷,此事老身一直命人保密,怕有人对轻风图谋······” “老太君放心,小王定不会说出去。” 一顿寿星饭就愣是这样没气氛的吃完了。 然后,就在众人抬步告辞之时,紫衣飞身而至,疾步落到了西叶枫跟前,“王爷,兵部侍郎被杀了。” 顿时,陈老太君,陈江氏,陈四老爷和陈梨雪以及在场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像中了定身术似的,连眼珠儿也不转了。 “什么时候?”眉宇微凝,西叶枫看向紫衣,声音平静无波。 “刚下早朝,过茶楼巷。侍卫全死了,刚刚才发现,皇上通知您过去。”茶楼巷里其实没有茶楼,只是因为那巷子被两行店铺的后门夹在中间,且刚好有两间茶楼背门而立从而得名。因为正好巷子里都是后门,大白天的店铺又都在营业,所以白天的茶楼巷极为清净,只偶尔有人路过。 “你······”看向梨霜,西叶枫动动嘴角,“随我回府?” “不必,王爷公务繁忙,早日处理得好。”微微一礼,梨霜看了西叶枫一眼,抿抿唇角。 “小心。”想了一会,西叶枫终是一跃而起,出了陈府。 “霜儿······” “姐,你和娘先过去吧,我最近琢磨出了套针法,给四叔试试。”对上陈梨雪不安的眸子,梨霜笑了笑,转向陈江氏,“梨霜等会过来给娘献寿礼。” ------------ 第二十二章 主动请辞 怡心居内,陈老太君正襟危坐,陈四老爷和梨霜则一左一右,低着头吃茶。 “霜儿,二哥这事你怎么看?”见梨霜饶有滋味儿的品茶,陈老太君不停的往自己这边看,陈四老爷只得尴尬的轻咳一声,问。 “轻风什么时候走的?” “呃,就是何中书弹劾二哥那时候,他留了封信说是要替二哥伸冤,就走了。后来,呃,还去找了我,说要我到国都来,他去暗中调查,防止有人加黑手。”到底十多年没上官场了,一番话说毕陈四老爷汗都快下来了,他这个侄女啊,还以为被磨掉了锐气,谁知,还是死性不改。 “那轻风走的时候,四叔发现没有?” “没有,只看见了张书信,他的打算是口头告诉我的。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倒是细腻。”说着陈四老爷不由自豪起来。 “那你的意思让轻风解决?” “你觉得轻风行?”猛的看向陈四老爷,梨霜随即又缩回来,不紧不慢的品口茶,“轻风固然聪明,可这件事插手的人太多,他能把爹平安送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你是说,有人打算······”面色一惊,陈四老爷呷口茶,“还真是,仔细一想,如今怕是,那些个人,真是日子太安逸了。那轻风······” “我昨晚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了,那人武功极高,保护两人回来绰绰有余。” “什么人?” “我一个朋友,放心吧,很可靠。” “那你爹回来以后呢?启辰府案怎么处理?”眼见俩个人完全把自己晾到了一边儿,陈老太君只得开口。 “主动请辞。” “什么?”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惊了,齐齐看向梨霜。 “主动请辞,爹主动辞去元帅之位。” “混账!帅位怎能说辞就辞?不孝的东西,滚!”陈老太君登时怒了,一把就把手中的烫茶向着梨霜泼去。 “娘!霜儿······”陈四老爷情急之下就一拍桌子准备跃起,可是突然眼前一道粉光闪过,陈四老爷已安然坐在了座位上。再一看时,梨霜正站在陈四老爷身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嘲讽地说着,梨霜转身在陈四老爷身边坐下,倒杯茶冷冷的看向陈老太君。 “霜儿!” “四叔,女人说话,男人少插嘴,你娘没教过你?” “······” “滚!求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空学一身武艺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把理由推到老身身上,没用的东西······”陈老太君更怒了,老脸涨得通红,身子也打摆子似的不断晃动起来。 “娘!”看一眼梨霜不变的神色,陈四老爷只觉得脑袋“轰”一声炸开了似的,疼得他想大声喊,却又喊不出来,只得气弱道,“您,您,” “祖母的意思,从今以后陈家与我无关了,是不是?”眉头微挑,梨霜突然笑了,看向陈四老爷,“四叔听清了。那梨霜,就回家了。”说罢梨霜转身便走。 “咳咳,咳,咳咳。”身后,陈老太君不断咳嗽着,愈咳愈烈,越发不可收拾。 梨霜未出嫁时住的是荷苑,精致的阁楼旁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湖边停着只轻舟。因为这几年陈元帅公务繁忙,二房也再没添什么人口,荷苑至今还空着,因而陈江氏早吩咐清理了荷苑,只等着梨霜回来。 此时,陈江氏正和飘絮在荷苑的外厅里坐着,等着梨霜回来。陈梨雪则去了她以前住的暖华阁休息。 “飘絮,你说婆婆······”欲言又止,陈江氏打量着房里的一杯一瓶,房间的布置还是按着从前来的,是梨霜精心布置过的样式。说起来,梨霜待字闺中的时候她还真没来过几趟,更没好好的看一看,问问那孩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打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回来了自己那时却忙着梨雪的婚事,嫁妆······想着,陈江氏的眼圈儿不由红了。 “夫人······” “你说霜儿那孩子是不是怨我呢?自小就没正经照顾过她。”擦擦眼泪,陈江氏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旁人看来她嫁对了人家,身份显赫,没什么小妾姨娘,可其实呢,丈夫在的时候小女儿说是孝敬祖母被送去了寺院天天祈福,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落下个多病的身子不能回来。没过几年丈夫也戍边去了,她想跟着,婆婆却要回来,回来了小女儿也回来了,她该欢喜才是,可女儿不但多病,还落下个内敛的性子,跟自己也不太说话。那时候大女儿梨雪正是国都里有名的一朵娇花,她看着也欢喜,就没多在意,然后,没过几年,小女儿就嫁了人······想着想着,陈江氏不由泪如雨下。 “夫人······” 院外,湖边的小船里。 坐在船沿上,梨霜踢踢结实的冰层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真是的,好好的哭什么呢?倚在船帮上,梨霜喝口紫玉小葫芦里的风华香,不由闭上双眼,麻烦,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其实那天陈梨雪去见梨霜被阻后西叶枫就已经把事情说了,理所当然的,梨霜就去见了棠儿,陈家子孙嘛,棠儿别的不说,一身武功保护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至于以后,哎,妇人就是妇人。无奈的托着下巴,梨霜不由撇撇嘴,所谓的荣誉富贵就那么重要,值得拿人命来换? “夫人,礼部侍郎死在了家里,和兵部侍郎一个死法。”隔着轻舟,碧液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 “关我什么事儿。” “是。”低头下去,碧液的眸子暗了暗,方才霜夫人和陈老太君的对话她在暗中看见了的,这是王爷的嘱托。想不到,陈老太君竟会这么对夫人,夫人! 怡心居里,两双眼睛互瞪着。 “看见了?”眉飞煞气,陈老太君看向陈四老爷,“这就是你说的聪明!” “娘,梨玉,是不是你送到枫王府的?” “难不成眼看着她被休,丢陈家的脸面。” “娘,”有些气结,陈四老爷无奈的低下头,感情那东西······好吧,他确实不懂,可眼看着陈家大难临头枫王爷还登门拜访,再说了,要是想休早就休了,送梨玉过去······陈四老爷不由想起了陈梨玉那张与梨霜三分相似的脸。 “行了,眼下先解决你哥的事儿,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嘛?还嫌不够乱?”火大的瞪陈四老爷一眼,陈老太君咳了咳,“要是,要是你大哥在······” “可大哥已经不在了!”面色微变,陈四老爷无奈的说,“娘,您也算看着霜儿长大的人,这一代谁最有脑子您真不清楚?凭那丫头,不敢说比得上爹,可单论眼光,大哥也赶不上。”顿了顿他又说,“儿子承认自个儿没用,当年窝在家里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霜儿那丫头教我经商,还给本内功心法叫我练着,我,我何至于活在世上丢陈家的人。”有些恼恨,陈四老爷眼圈儿又有些红。 “你做生意是那丫头教你的?” “不然还能有谁?霜儿当时说与其呆着,不如好好练武功,就算不能上战场可陈家有难时起码能保护妇孺,起码不让打仗的人着急,儿子一听有理,况且男子汉顶天立地,要真因为没个胳膊腿就自杀岂不白活了······”激动地说着,陈四老爷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很不得替他说。 “我再问问仁祥。”仁祥,是海三老爷的名字。 在船边儿等了好一会儿,梨霜才慢悠悠的进了屋,屋内,陈江氏自然停止了抹泪,站起身来,激动的看向梨霜。 “霜儿?” “娘,爹不会有事的,别哭了。”淡淡的说着,梨霜倒杯茶水,递了过去,“祖母知道又该生气了。” “哎,好,好,我······”语无伦次,陈江氏接过茶喝了一口,问,“你祖母找你······为难你了?” “我给四叔扎针去了,什么祖母?”莫名其妙,梨霜随即笑笑,“娘,您放心吧,我一个女儿家什么事都不顶,如今祖母正烦心着,哪有什么时间教训人。倒是娘您,快回去歇歇吧,爹就快回来了,娘要是病倒了爹会心疼的。” “你,你这孩子······好,那你也好好歇着,啊,”哽咽着,陈江氏抹抹泪水,“飘絮,你留在这儿,好好照顾小姐。” “是。” “那,娘先歇会儿,晚上给你做些喜欢吃的。” “好。娘慢走。” “呼——”长舒一口气,梨霜捏捏脖子揉揉腰,真是累呀,靠在船上竟然睡了好一会儿。 “小姐,奴婢来吧。”飘絮见状忙缓步上前。 “不用!碧液,你,跟着飘絮去小厨房,好吃好喝,赶紧的。” “是,”喜上眉梢,飘絮爽朗的应道。 晚上,海仁祥的意见传到了怡心居,洁白的宣纸,笔挺的大字,上书:主动请辞。 ------------ 第二十三章 赶紧去说 与此同时,陈江氏和陈梨雪已坐在了荷苑。看着眼前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食物,两人同时陷入了呆滞。 “姐,怎么样,住这一晚不亏吧。”夹起块儿梅花糕,梨霜享受的嚼着,“好像又有进步了。” “飘絮,这些,都是你做的?”陈江氏眼睛都快瞪圆了。 “对呀,梨霜好心孝敬娘个大厨师,娘却一直不赏脸。” “这······”也不怪陈江氏,她本性敦厚,一天到晚又忙着陈家的柴米油盐,哪儿有时间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女儿给她的丫鬟,再不顺眼也得留着。于是乎,飘絮除了梨霜回府时出来,其他时间基本冰封。而梨霜,又好长时间没回来。 “没事没事,娘别忘了给飘絮配个人就成,也不要好看,得待她好。” “小姐!”嗔着,飘絮脸红红的,却又一抹黯然,小姐在枫王府里,她就是再没用,也好有个照应啊,可······ “来来来,喝,这个呢是风华香,可好喝了。” “风华香?这是什么酒?”好像,从没听说过吧。 “对呀,不过可真香。”小抿一口,陈梨雪笑着赞叹,“飘絮,这酒谁教你做的?” “小姐教的。” “霜儿,你,你会酿酒?”陈江氏更吃惊了。 “什么呀,我就是看见花瓣让飘絮试着酿的,没想到还挺好喝。喝吧喝吧,酿一坛可不容易。” “好呀,霜儿,能不能让我带几坛?” “飘絮不是在这儿吗,你求她去。” “小姐······” 这边儿一片欢乐,怡心居的陈老太君却早已黑了脸,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她看向陈四老爷,“是你干的?” “娘!”陈四老爷也是暗暗心惊,他这位表弟虽跟自己的遭遇差不多,可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能耐,安坐屋内,愣是让这一代的海家在没有贵婿,没有尊媳,一律戍边的情况下平稳了这么多年,其他武将想让海家晃一晃都不可能。“表弟自幼聪颖,如此说来必有道理。” “不是你做了手脚?” “我······”陈四老爷都能被噎死,就他,做手脚?他巴不得陈家一直平平安安,他好过他的小日子,还别说,一点一点看那几个小子长大,他是真的不舍得那几个小子上战场啊,一个个粉嫩嫩,娇生生的,他娘也真狠心,把当年也是那么粉嫩嫩,娇生生的他愣是打到了战场,对了,爹好像,一直没主动提起过战场。忽然的,陈四老爷懂了他爹的心愿,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华发,强横无比的老娘,他忽然得为自己的爹哀悼一声,怎么娶了这么个娘······ “怎么,没话说了?” “娘,儿子没有。”看了一眼陈老太君,陈四老爷躬身一礼,“不过娘认为有,那就有吧。”说着取过单拐,“儿子告退。” “孽子!”许久,陈老太君愤愤的吐出两个字。 夜深了,西叶枫回到枫王府,看一眼天上的皎皎冰轮。 今日的事情,想想都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一个死在茶楼巷,一个死在家里,都在一众侍卫眼皮子底下,虽说一般的侍卫比较窝囊,可礼部侍郎死的时候家里的侍卫还好好的,什么声响也没听到。而且,两人都是被同一把剑杀了的,连切口都一模一样。并且,这两个人弹劾陈元帅的力度在一众大臣里颇深······ 眼下,任谁都看得出一股巨大的风暴正刮向陈家,可偏偏还是有人不知死活! 天似乎又寒起来了,连明月都透出冰冷的气息,丝丝缕缕,虽不浓郁却遍布广阔的大地,墨蓝的天空,每一条河流,甚至浸入人的骨髓。 “嘶,这天,呵。”从外面进来,尧钺猛地关上门,蹿到火炉边儿,手就伸了过去,“真冷啊,十叔呢?” “睡了。”头也不抬,尧无双面前摆杯凉透了的茶水,手上拿着本薄薄的册子,通体泛黄,露出的字迹风流俊逸,潇洒至极。 “你还没看够啊?”好笑的瞥一眼册子,尧钺坐下来倒杯热茶,“你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翻来覆去的看,还没学会?” “三哥,你来有事么?” “哦,明天我和杜思丽去福荣山,你去不去?” “·······” “再过几天她估计就走了,我们这几天一块儿琢磨了下那套剑法,还挖出了点儿门道,一块儿去吧,你都窝这儿好几天了,门也不出,外面死人了都不知道。”滋溜溜的喝着热茶,尧钺看向尧无双,“去吧,没准过几天我们就得回锁尧山了。” “啊,那你不找那个破阵的人了?” “你不是知道那人么?我找不到你又不肯说,还不如先回去呢,眼看着就过年了。小七那几个也回去了,本来要过来的,我爹听说人在这儿立马就让撤了·······我怎么觉得我爹似乎对那个闯锁尧山的人特别熟呢?好像知道那人是谁又不肯说,无双你知道不?要不我画下来你瞅瞅?” “我这几年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走访,连集市也很少去,外面有名的人物只认得十之一二。好了三哥,你歇着去吧,明日我随你去。” “行,那你赶紧睡,别熬了,本来黑的就跟块儿炭似的,还不好好睡,你小心以后有人拿你当妖怪,一大黑石头,居然穿衣服还会走路······”喋喋不休,尧钺边出边唠叨。 “三哥,失敬。”闷声,尧无双无奈的朝着尧钺打了一掌,将他轰了出去。 一个月,一个月!看眼天上的冷月,尧无双站在窗前,长身独立,是该跟叔父商量的,可该怎么说呢?想着,他不由一阵懊恼,若是,若是当年······· 如今太后寿宴已过,各国的来使大都回去了,只剩下了杜思丽和北华来使。杜思丽是因为切磋剑艺,北华来使是因为——他们被西荣的虫子咬了!伤了仪容,不得已留下了,而且这伤还挺严重,以至于太医说起来都支支吾吾的。 “父皇,儿臣认为有诈。”一身青袍,西叶枫面无表情地说。 这日早朝刚下西荣帝便将太子和西叶枫叫到了御书房,就两位侍郎之死问问他们的进展。那日杀人事件刚发现,西荣帝便命太子和西叶枫调查。谁料西叶枫没说进展,转身就叫来了御医,关怀了一番北华来使。 “你是说杀人的是那两个使者?”老眼深邃,西荣帝看向西叶枫。 “那两人会武功,儿臣虽看不出来有多高,但不在儿臣之下。要杀人于无形,轻功上乘的就能办到。” “可霜夫人也会轻功,似乎三弟也不及。”西叶浩不服气的说。 “那依皇兄之见呢?” “禀父皇,儿臣没有发现什么,不过自古捉贼拿赃,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不然冤枉了人影响两国和气三弟担待得起么?” “证据?陈家守卫的是我国与北华的边界,启辰府一案证无可证,边界上虽有谢将军撑着,可谢将军与陈元帅孰强孰弱?若是再栽赃人命给陈家,即便证据不足,陈元帅也迫于人言不得挂帅,到时候北华军再来个突袭,谁来抵挡?” “笑话!难道我泱泱西荣还挑不出个英勇善战的将军?” “那皇兄的意思是替下陈家,不管陈元帅死活了?”眉眼微挑,西叶枫看了西叶浩一眼。 “好了。枫儿,你有法子证明么?” “没有,但儿臣以为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准备的好。” “嗯。浩儿,你先下去仔细查查,早日找到证据。” “是。”不服气的,西叶浩只得走出去。 “呵斥兄长,这就是你的修养?”沉声问着,西荣帝却未有一丝不悦,只是双目直视西叶枫。 “为兄不谦,为臣不敛。”低头说着,西叶枫面色平静。 “陈元帅的事,你的意见呢?” “霜儿说了,等见到陈元帅,她会劝说其主动请辞,如今启辰府虽查不出不是陈元帅所为,可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陈元帅所为,不妨以其功抵其过,端看北华下一步的动作。儿臣以为甚好。” “是个好主意。枫儿,朕恢复陈梨霜的王妃之位如何?” “父皇?”猛地抬头,西叶枫不敢置信,却又缓缓低下头,眼里的神采也渐渐黯淡,“不必了,多谢父皇恩典。儿臣只求父皇,允儿臣拿掉陈梨玉的孩子。” “枫儿!” “父皇,儿臣告退。”无精打采,西叶枫终是低头行了一礼,缓缓退出。 这个时候,梨霜刚刚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接过飘絮递来的锦巾,“外面怎么样了?” “礼部侍郎也死了,都说是我们家。大小姐已经回府准备请太子殿下出面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刚,不过一柱香·······” “四叔知不知道?” “大小姐走得急。” “去,赶紧告诉四叔!”说罢梨霜一甩锦巾,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哎,小······”飘絮只得扭头就跑。 ------------ 第二十四章 是或不是 梨霜看见陈梨雪的时候她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黑衣人则直直将剑刺了过去,同进同出,分外默契,即便要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梨雪。贴身的侍卫全死了,连柳一也被劈翻在地。而周围,行人惊慌地看着,躲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该死!咬牙切齿,梨霜取下头上的发簪就向着黑衣人的死穴打过去,随即撕下块儿袍袖遮住脸颊,飞身转瞬便到了陈梨雪跟前。趁着两人打暗器的功夫将陈梨雪扛在肩上,一溜烟就跑出了好几丈。 此时,两个黑衣人才反应过来,一抖长剑,两人带着雷霆之势向着梨霜冲去。 “不是吧,这么厉害。”哇哇的感叹,梨霜一个闪身避开,接着转个方向还是跑,其飞身之速,街上众人只觉得一阵白光掠过,整个人已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神仙?”一个素衣老者艰难地咽咽唾沫,“陈家莫不是有仙灵庇佑?” “什么呀,这是轻功。” “轻功?你见过这么快的轻功?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人在那儿跑呢。” “可,可······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个先跑了的杀了侍郎大人?那速度,啧啧。” “这个······” “肯定不是,要真是先前那人,救太子妃干什么?很明显穿黑衣的才是嘛,尤其是那把剑,白衣裳的是个女子,又没拿武器,就随手射了两枚簪子,可见是急急忙忙赶来救人的。”这时,人群里忽然钻出了个白衣少年,墨发高挽,一张脸俊美绝伦,歪着脑袋说。 “对呀,”众人恍悟。 “可那人的速度当真奇快,世上哪有人有这种速度?”白衣少年却又不解。 “对呀,莫非真是神仙?” “可,为何不救侍郎大人?” “莫非,也对呀,陈家世代忠良,感动上天,肯定有神灵暗中庇佑的。那陈家之前的事,莫非是冤枉的?”少年恍然大悟。 “不错不错。” 于是,陈家世代忠良的言论很快传扬了出去,陈家此次,是受了不白之冤啊! 嘿嘿,钱真是好赚,就几句话的功夫。快步进了无人小巷,少年掂掂手中拿几个金元宝,随后右手在脸上一抹,很快,一张更为清俊的脸便现了出来,赫然正是,麻杆儿。不过,那个女人怎么知道我能办这事呢? 此时,梨霜正处于狂奔中。这两个人,武功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即便碧液跟上来了,她们两个联手也打不过,梨霜只得将陈梨雪交给碧液,自己引开那两个人,眼下,也只能等墨衣四个来了,要是自己······这时,身后两个人忽然不追了,打算开溜。无奈之下梨霜只得弹出两颗石子,刺开了两人的面巾。顿时,两人的仪容入了梨霜的眼。呃,怎么有点眼熟呢?不怀好意的冲两人笑了笑,梨霜飞身就走。 “追!”低声喝道,两个黑衣人蒙好面巾就蹿了上来。 西荣皇宫里,早朝刚下,一封八百里加急奏折却将刚迈出几步的众臣们又拉了回来。 “禀皇上,北华铁骑昨夜子时打向北安关,启辰府业已失手!” “什么?”顿时,朝野震惊,大臣们纷纷啰嗦了起来。 “禀皇上,海少将军少年英勇,阻挡北华铁骑绰绰有余。” “不错,微臣以为甚可。” “那,东平关谁来把守?” “陛下,赵将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堪当重任。” “刘将军也甚好。” ······ “父皇,儿臣以为应先扣押北华使臣。”扫一眼那些忙着举荐良将的大臣,西叶枫皱皱眉头,站了出来。 “右相以为如何?” “臣赞同枫王的提议。此次北华来使古怪颇多,至于北华铁骑,陈元帅之子今已成年,少年英雄,承父雄风,实为将才。” “右相莫忘了,陈元帅如今是待罪之身。”老脸虎着,沈相冲西荣帝拱拱手,“此次西荣来势汹汹,还要谨慎才是,陈小公子虽有才,到底年幼,也未上过战场。况且,如今国都发生的这些事······” “父皇,儿臣以为左相说的极是。”西叶枫附和着,又道,“北华此举,可见是早有预谋,偏偏哪里不占,占个最贫瘠的启辰府,故而儿臣以为,此次派兵应以智为主,选取有谋略的将领,而非,骁勇善战。” “嗯。太子,你认为呢?” 等西荣帝一个个问完意见做好决定后,西叶枫终于出了宫,迎面,明凌飞奔而来。“主子,北华使臣不见了。大街上有两人要杀太子妃,被霜夫人救了。” “霜儿呢?” “夫人将太子妃递给碧液,吩咐她唤来墨衣四人。等墨衣他们到的时候,夫人,不见了,那两人也不见了踪影。” “什么?继续找,让墨衣四个别分开,一起。你现在去禀告父皇,说明情况,我去调兵。” “王爷······” 此时,梨霜,尧无双正联手打那两个人。 因为,梨霜正带着两个黑衣人“逛”国都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那四个刚从荣山回来。 尧无双一看见梨霜那身法眼睛就直了,什么也不顾的冲了上来,杜思丽也是一样,尧钺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谁知那两个黑衣人看着不怎么样,可一见人多了且也不跑了就立马来了个合掌,杜思丽和尧钺内力薄弱扛不住的被撂倒了,梨霜则面露惊叹的飘了过去,而尧无双,他很霸气的回了一掌。 “砰!”势均力敌,读书巷周围的房屋岿然不动。 “哎。”长叹着,梨霜只得飘到尧无双身边,凭借尧钺和杜思丽的功力才能与人家势均力敌,做不到秒杀你跑出来干什么呀? “你,没事吧。”看着身旁女子的一身白衣,墨发披散,素纱遮面,尧无双忽然想起一件事,万一,不是她呢? “多谢公子,小女子无事。” “你,不是?”声音虽然像,可是,俊脸扭曲,尧无双心虚的笑笑,她会这么说话?猪都不信! “小女子愚钝,不知公子说的什么意思。”身子一闪,梨霜见尧无双一掌劈开剑风不由撇撇嘴,瞧这本事,自己以前也有,啊。无奈的接连躲过黑衣人的双剑齐上,梨霜又退几步,拾起杜思丽的长剑,与尧无双各自一边,左右迎上。 墙角的杜思丽,此时只有喘的份儿了,没办法,中原人的内功太厉害了,她虽然也会,可一直当邪门儿外道来着,如今,看着那白衣女子舞起长剑,飘渺柔弱,缓缓徐徐却又招招蕴含杀机,好剑法!到底是不是她呢?她忽然有些不敢确定了,无霜的剑法一直是俊逸潇洒的,无甚凌厉,仿佛只是随意挥出的一剑,角度刁钻,常常能刺人之所不及,可这套剑法,倒像给女子专门练得,不过眼前这人轻功高绝,反应极快,故而内功虽一般,却能与尧无双并驾齐驱,不吃一点儿亏。 “你认识她?”尧钺勉强趴到杜思丽身边顿时高兴了,刚刚尧无双的神情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的,要真认识,不就是那位······他恨不得把杜思丽的嘴撬开,让她好好说。 “不认识。”看着尧钺眼里的星芒,杜思丽忍笑面无表情,“这位姑娘武功这么好,应该有名头吧,你不认识?” “不认识,我又不喜欢练武,关注那些人干什么啊。” “那你学那套剑法做什么?” “里面有好玩儿的呀。我觉得把它用在阵法上很不错。我是学阵法的,就我这点儿武功,要在锁尧山还专精剑法,早就被赶出来了。” “赶出来?不再是尧族人?” “什么呀,赶出来是去日中市维护秩序,给人看看病,要么给锁尧山采办货物之类的,锁尧山真正有学问的几乎不出来,出来的都是脑子不好使的。对了,无双不是,那小子就是有点儿呆,其他的都好,我们哥几个拍马也赶不上。” “真的?那我能去锁尧山找精通剑法的人讨教么?” “嗯,我得跟我爹说一声,要是我爹那一辈儿的带进去个人基本挺容易,可我们,我平常不出去,我爹不相信我。” “这样那等尧家主同意再说吧,反正中原会剑术的人不少,我先学着,否则去了也是丢人。” 这边两人聊得高兴,那边儿尧无双打的却是面红耳赤,太丢人了,打他出世以来,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被人打得好几次站不稳差点儿吐血可以说自己技不如人,可旁边那位明显比自己弱的却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时常剑来剑去的帮自己一把,真是······胸中血气翻涌,尧无双看着两个黑衣人差点儿晕过去,可,自己一晕,怕是旁边儿那位没了内力支撑也得没命,还有尧钺,他只得咬牙坚持,一掌扫过去,尧无双将黑衣人逼退几步对着梨霜道,“快走,带他们一块儿。”指指尧钺和杜思丽。 “无双!你,”这时,尧钺才反应过来,看眼尧无双他医术再不好也知道了情况。“喂,别抓我呀,我,无双撑不下去我得帮他呀,你,放开!”可惜,他没挣扎出来。 “你们两个爬着回去,我去帮他,保证他活着。”冷冷说罢,梨霜将两人放到了读书巷口尧无双看不到的地方,闪身而去。 ------------ 第二十五章 真正威力 晦气!梨霜看眼两个黑衣人的来势汹汹不由叹口气,早知道自己跑得了,本来是要抓他们的,如今倒好,搞不好自己都得搭进去。她早上出来的急,只想着轻功了连像样的暗器都没带,还只穿了件素白衫子,如今身上冷飕飕的,一提杜思丽的剑,梨霜直直挑向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剑气如虹,横贯天地,“唰!” “好。”矮个黑衣人不自觉的低喝一声,没办法,内力不行还有这种气势,他这辈子估计都赶不上了,可惜呀还是得死!与高个儿黑衣人同时自地而起,两个黑衣人身子急旋,刹那间就如一股双龙卷风般冲向了尧无双,呼啸奔腾,两旁的房屋应声而倒,哗啦一片! “啊!”立刻,房屋的主人惊呼了,转而赶紧跑,恨不得没看见这一幕。 “该死!”咒骂着,梨霜赶紧避开,别说她失了一半内力,就是她这几年内力一直练着也挡不过去,就这势头,暗器都打不进去!看来,神情凝重,梨霜的手心里闪起一缕蓝光,虽然较少,却晶莹明亮,散着极大的生命力······不对!猛地收起,梨霜看向闻声而来的墨衣四人,厉声道,“布阵,四叶回秋。” “是。”同时高喝,四人身形急转,呼啸着就奔到了即将尧无双逼的吐血的龙卷风上方,各执兵器,四人如四片叶子般身形愈快,瞬间便融成了棵“四叶草”,随后,兵器齐发,一声大喝,如乌龙出海般袭向了龙卷风。 “啊!”顿时,两个黑衣人跌了下来,齐齐吐出一口血。 “咳。”墨衣四个也是落地不稳的后退一步,齐齐心中大惊。自他们四个被梨霜选中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受伤还能与他们抗衡,而且只有两个人!便是内力未费时的梨霜,也只能与她们抗衡个十来招。梨霜,他们从前认为她也不过如此,可自那日与尧无双等人对抗之后,他们隐约感觉,梨霜,不比尧无双差。呵呵,这个认知让他们还是相当愉快的。 “是他们。”暗处尧钺当然没走,那两个黑衣人虽说只是武功好他不感兴趣,可他兄弟还在这儿呢。至于杜思丽,没办法,谁让梨霜的剑术太厉害了呢。 “你们中原人太可怕了。”看着那彻底报废的房屋,杜思丽心有余悸。 “他们两个是杀人凶手。”缩缩身子,梨霜一掌将尧无双轻飘飘的送到安全地带,而后站到一旁,“教你们的都给我用出来,必须抓住他。” “是。”这次四人到没有按上次在大红袍时的一人一个,而是将四人围在中间,好像群殴似的冲了上去。 “想不到西荣还有这等人才。”高个的沉声说着,也不客气的挥剑直上。两个黑衣人的剑法自然厉害,像内功似的一左一右,粘到一块儿便威力大涨,说是翻了一倍也不为过。 谁想,墨衣四个还要生猛! 简直像整整翻了十倍似的。墨衣四人的武功虽并非合体,却默契十足,且其所习武器刀,剑,弓,镖,个把个的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左一右,一个不停地飞弓箭不说轻功最好的那个还不停飞来飞去的干扰,时不时来个暗器。虽说四个人单体的招法比不上黑衣人的招数,可一个受伤了另一个吃了药一般“呼”的就补上来了,且一次比一次能打。好不容易黑衣人把使刀剑的都给踹下去了,飞暗器的却突然从腰间摸把刀子就冲了上去,虽说招数不怎么样,可,太阴损了,招招都往人传宗接代的玩意儿上招呼。使弓箭的倒还有点人文关怀,可是,就那猛抡弓箭,一手七箭的功夫,好家伙,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个练成霹雳拳的了,还这么的物尽其用。 于是,不多时,两个黑衣人就倒下了,墨衣四个也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没办法,那两个人内功太高,他们只能速战速决,不然······ “原来,那天他们四个没真打啊。”吭哧吭哧的把自己拖到尧无双身边,尧钺看了好一会儿,才咂咂嘴。 “三哥,你?你怎么没走?” “走你个头,你三哥是那样的人么?”随即又嬉皮笑脸的向梨霜拱拱手,“大师,在下尧钺,这四叶回秋是参用了阵法吧,能不能告知姓名,来日也好讨教一番?” “不能。”面无表情,梨霜看向站起来的墨衣四人,“带那两个人回去。” “是。” 然后,等西叶枫赶到的时候只留下个青衣在那儿接应,一旁,是已服了药丸歇息的尧无双三人,他们实在走不动了,也,不想走。索性,充充伤员。 “尧少主?杜女王?”猛的站住,西叶枫看向青衣,“霜儿呢?” 霜儿?顿时,三人的眼睛全亮了。看眼尧无双,尧钺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无双,看上了有夫之妇,那个霜夫人? “夫人先回去了。属下等人到的时候夫人不敌歹人,尧少主出手相助。” “多谢尧少主,杜女王,三少爷相救,小王不胜感激。”拱手一礼,西叶枫沉声,“明树,派人送尧少主等人回去。” “等等。”突然出声,尧钺也是一礼,“枫王爷,在下想见创出这四叶回秋的人,讨教讨教,不知准也不准?” “哦?”看眼尧钺俊美的面庞,西叶枫当即道,“内子她身子不适,不见外人,还望三少爷见谅。小王有要事在身,且先告辞。”说罢不待尧钺答话径直走了。 “他······” “三哥!”看眼明树,尧无双问,“你还有劲儿吗?扶我起来。” “没了,什么人啊这是,早知道就不救了。”说罢气哼哼的看向明树,“你,还不赶紧扶我起来,又累又饿的在这儿冻了大半天。” “未婚男子见已婚妇人,尧三少爷好大的教养。”明树一听当然不高兴了,喊个小侍卫,“把尧三少爷扶起来。” 西荣帝最终还是派了赵将军出征。因为他的驻军离启辰府很近,而且,其他将军和他的水平差不多。说起来,如今的西荣还真没什么名冠当世的将领,有这个能力的海仁祥残了,海忠天虽有威名可和海老元帅,陈老元帅那样的人比起来差远了,至于陈轻风,小萝卜头一个,能到海忠天那个程度就不错了。不过,名冠当世,又不是热乎乎的大馒头,要真能有那么一个······估计西荣帝吃咸菜疙瘩都是香的! 然后,赵将军不出所料的大败而归,十万剩了五千,灰溜溜的回来了。 此时,陈元帅已到了国都。 陈梨雪自两天前的那场刺杀就回了太子府,一直战战兢兢的。梨霜倒是窝在荷苑里吃吃喝喝,大有赖下去的趋势。 “姐!” “哎。”早上,刚喝口清粥,陈轻风就冲了进来,一身天蓝缎子袍,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却还是英气十足,俊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梨霜只得披上件外袍,拢了拢头发。 “姐,你怎么还没起来呀。”脸一红,陈轻风赶紧跳出去,“你快收拾,收拾好了我再进来。” “我这不收拾了么。” “你,你那,我都长大了。” “再大我也是你姐,真是个呆子。”嚼口点心,梨霜喝口茶,“去见娘吧,她一直担心你来着,等我睡够了就出去。” “哦,那,你快点儿起来。我在路上看见王爷姐夫了,正往我们家走。”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西叶枫就进了荷苑。 一路走着,他看着梨霜住了五六年的地方。他来这儿的次数不多,成亲的时候,回门的时候,再就是······那时的自己,很忙吧,却还总是埋怨霜儿喜欢往外跑,不多陪陪自己,可自己呢?苦笑,西叶枫着那叶轻舟,舟很窄,也很小,看起来却极为飘逸,仙雅,是外面没有的样式。褐色的木料,条条曲折的纹络,偶尔的裂痕,再无多余的装饰,很美,很雅,看起来很舒服。 “梨霜见过王爷。” “起来吧。”一身淡粉服饰,梨霜头上钗是钗,簪是簪,典型的夫人装束。双手不由紧握成拳,西叶枫咬咬嘴唇,“你们都下去。” “是。”碧液和飘絮连忙答应。 “你,做我的王妃可好?”恳求的看着,西叶枫忽然觉得西荣帝的提议不错,起码,可以每天看见她了。 “王爷病了就该吃药,否则加重了众位妹妹们岂不心疼?”温婉的说着,合礼的距离。 “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和离。”仍是温柔,好像在关心西叶枫似的。 “······” “休了也行。还求王爷成全。” “······你,认识尧钺?”也就是,因为他了。 “对呀,梨霜还认识尧少主,王爷有意见?”眉头微挑,梨霜笑嘻嘻的直视西叶枫,周身淡粉,墨发轻柔,眉眼英气,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初见。 “你,我,我不准,你休想!”突然的大声,西叶枫死死地看向梨霜,眉眼间遍布戾气,冷声道,“记住,我若死了,只要你陪葬!” “疯子!” 这一切陈轻风当然是不知道的,见到陈江氏被逼着红了眼圈儿后他去了怡心居,而后便在客厅等着,然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呼呼的在椅子上打着呼噜。 ------------ 第二十六章 那又如何 “四叔。”有些尴尬,陈江氏窘迫的说,“我,我叫轻风起来。” “不用,给他披件袄子吧,免得着凉了。”慈爱的看着,陈四老爷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初上战场的情景,声音也随之柔和,“大哥如今回来了,陛下准许探望,娘的意思,你带着轻风去一趟。霜儿,她若要去,便让她跟着。” “呵呵,这点事儿就值得四叔亲自跑一趟?”门外,梨霜挪耶的声音传了进来。 “呃,霜儿,如今轻云也不小了,四叔想着请你给他指点指点,可你身子一直不好,这不······”看着梨霜含笑的目光,陈四老爷的头不自觉的低了,讪讪的笑。 “四叔说的什么话,霜儿一个小辈,你随口叫一声她还不得赶紧过来。”陈江氏不由笑了。 “四叔的意思需要几日?” “呃,你给推荐些书目就好了,半个时辰就好。” “好。王爷,梨霜先退下了。”这时,西叶枫才缓步走了进来。 “见过枫王爷!”陈江氏和陈四老爷赶紧行礼。 “免礼。”出奇的阴沉,却再也没了客气。 陈四老爷叫走梨霜自是为了陈元帅的事。虽说陈四老爷和海仁祥交集不深,可用脚也想的出来海仁祥和他,和陈老太君绝不在一个档次上,如今他也同意主动请辞,还是在刺客抓住的基础上,想不明白,只得去见这位越来越厉害的侄女,以免再生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可人家一直不出来······抹抹额头,陈四老爷对海仁祥越发佩服起来。 于是陈轻风一觉醒来只看见了他娘和王爷姐夫,还有丫鬟婆子。 “见过姐夫。”行了礼,陈轻风坐到桌边,“娘,二姐呢,还没起来?” “你这孩子。”轻叱一声,陈江氏看向西叶枫,“王爷,轻风这孩子还小······” “娘!姐夫,我爹什么时候被放啊?”端起饭碗扒拉了口米饭,陈轻风问。 “为何要放?” “不是,凶手不是抓住了么?还是北华的使者。” “那又如何?启辰府是启辰府,国都是国都。”轻描淡写,西叶枫喝着略苦的茶水。 “哦,”闷闷的应着,陈轻风扒拉着米饭。“二姐呢?” “去你四叔那儿了。好了,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去看你爹。”忧心忡忡的看一眼西叶枫,陈江氏总觉得西叶枫似乎哪儿不一样了,却又,霜儿那孩子······如今看来,比梨雪有用多了,起码还能招来个贵婿、不对,不算女婿了吧,只是个妾,难为这孩子还一直岳母岳母的叫着。 陈元帅虽然“犯了错误”,可到底是个元帅,待遇跟郡王差不了多少,因而住在天牢天字号“上房”,暖床暖被,抛开那周围散发的霉味儿不谈,还是很舒服的。 一身天青色棉袍,陈元帅如常打扮,周身英武,眼里却是一抹苍白。 “夫君。”泪如雨下,要不是陈轻风这俩孩子在这儿,她都能扑过去。 “夫人,轻风,霜儿?”看见梨霜,陈元帅当真愣了,听那日替他和轻风解毒的人说他们是梨霜派来的,那个柔弱的女儿? “梨霜见过爹爹。”款款一礼,梨霜又道,“姐姐前日遇了刺杀受了惊吓,暂时来不了,特意托梨霜给爹爹带了点心。” “刺杀?她······” “姐姐没事,被人救下了。刺杀的是北华两个使臣,如今北华已攻下了启辰,七星两府。” “什么?”陈元帅大惊失色,“那,那······” “······”无语,梨霜却还是说,“奸人作祟,终不长久,爹爹如今还是养好身子,等有朝一日重拾战戟,奋勇杀敌,西荣河山还需要爹爹。” 陈元帅回来的第二天早朝,陈老太君就托人送了道奏疏,请求辞去元帅之位。陈老太君在奏疏中说虽然启辰府事件没有证据表明是陈元帅所为,但陈元帅防守不严是不争的事实,请求西荣帝看在陈老元帅一生戎马,陈元帅兢兢业业的份上以功抵过,免去元帅之职,以尽孝道,光大陈家血脉。 奏疏一公布,很多人都震惊了,不是吧,陈家这么容易就被推翻了?少部分人则暗暗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由的纷纷佩服起陈四老爷来,身残智不残啊,就一招,便将局面扭转过来。高!当然,也有个别人······ “呵呵,”轻笑着,西荣帝回了御书房,吩咐宫女们下去,对身后的右相和一众皇子感叹,“若是陈元帅有这份本事,北华铁骑,又有何惧?” “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奋勇杀敌。”四皇子西叶添虎忍不住站出来,沉声道。 “父皇,儿臣也愿去。”九皇子西叶扬也不甘示弱。 “你?不行。至于添虎,怕是也不行。”看了两人一眼,西荣帝看向右相,“右相以为朝中有哪位将军可担此重任?” “陈元帅之子。海少将军脱不开身,陈元帅虽然勇猛忠心,但不擅谋战,陈少爷虽然年幼,可微臣有幸见过一面,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虽不敢说完全克敌,可与北华铁骑抗衡,有陈元帅相助,如无意外北华铁骑将再不能进西荣一步。” “枫儿以为呢?” “禀父皇,陈元帅被羁押回国都时,陈轻风当即出府,寻到陈元帅一路护送,使其免遭毒手。” “有这等事?”西荣帝顿时惊了。 此时梨霜已经回到了枫王府,正在梨香居里美美的睡大觉。 而尧钺,已经合计着回去的事了。杜思丽昨天就走了,虽说他们族没什么过年的习俗,可她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得回去慰问那些王夫。临走的时候尧钺去送他,终于忍不住问,“你那些王夫真是心甘情愿的?” “你不相信我的魅力?”俊眉微挑,杜思丽漂亮的大眼睛直视尧钺,风情万种的问。 “咳咳,好走。”不是尧钺不相信,不过,他喜欢单纯点儿的,就像他的十五妹一样,可惜,十五怎么是他妹妹呢? “十七,别看了,我们回锁尧山吧,你不回去,三哥我都不好意思成亲。要不这次回去我们哥俩一块儿成亲,能省不少银子。” “我,我和一个人有约定。”一个月,算起来,就剩个两三天了。“三哥,我想出去走走。” “哎。”尧钺正要说话,尧无双已经不见了。 于是,梨霜刚醒来,就听见外面的声响,“什么人?站住!”正是明凌。 “我要见陈梨霜。”语气,出乎的平静,却又有些颤抖,这,才是她的名字。 “放肆!” “你若能闯进来,我就见你。”这时,梨霜的声音传了出来。 “夫人······”明凌大惊,却只得跺脚着去见西叶枫,因为,尧无双已进了绿草地。 一身蓝衫,蓝布遮面,尧无双身形急转间便跃了进去,劈晕一脸戒备的碧液,推门,他缓缓走了进去。 “呵,变聪明了嘛!”倚在几上,梨霜端杯茶,一身粉袍越发衬得笑容潋滟,唇角扬起的看向尧无双。 “我,找到你了。”有些无措,尧无双蒙着面,一双俊眼慌张的看向梨霜,似在逃避,却又满是坚定。 “所以呢?” “······” “国都好不好玩儿?” “那个白衣女子,是你?” “然后?” “我,我得回锁尧山一趟。你······”尧无双只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自己不在乎她已嫁人吗?那锁尧山呢,那个枫王,不好惹。可是,虽说早已知晓,可当尧无双看到这样的梨霜时,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刺疼,要是,要是······平生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呆子,呆头呆脑,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守不住。 “赌约作废。” “为什么?”尧无双蓦地就喊了出来。 “因为,我不喜欢你,更不爱你,为什么要整天见你?” “那,你,爱那个枫王?”说着,尧无双脸有些红。 “不爱。” “那你还呆在这儿做什么,你······”是呀,枫王是皇族,她身后,还有陈家。恍悟,尧无双有些嘲讽,却又有些失落,“我,我蒙着脸来的,我······” “可是个人都知道你是男人。” “我······” “三柱香的时间,若那人再不出来,陈元帅必死。”突然,西叶枫请冷却含满火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 第二十七章 大开眼界 “听见了?”感叹一声,梨霜看向尧无双。 “我出去。” “站住。”突然立喝,梨霜站起身来,“物尽其用,我送你出去,今天的事再不准提起,也再不准找我。” 苑外,西叶枫长身直立,死死地看向梨香居。 梨香居的门,倏尔,开了。 “他是谁?” “······”仿佛没听见,梨霜好整以暇的倚在木门上,一身粉袍,美得如朵早开的粉牡丹。“墨衣?啧啧,你们也不怕那两个刺客跑了啊,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他是谁?” “谁啊。”不紧不慢地说着,梨霜啜口清雅的风华香。 “刚才进来的人。” “碧液。” “你撒谎!”想也不想的吼回去,西叶枫冷冰冰地说,“不知我烧了这儿,你这所谓的千毒阵还有没有那么毒。” “这样啊,梨霜也好奇呢,不如王爷让梨霜开开眼界?” “好。”低下头,西叶枫又缓缓的抬起,沉声命令,“来人,放火。” “王爷。”墨衣的脸顿时白了,碧液可还在里面呢。 “王爷,夫人还在里面。”青衣赶紧道。 “出来。”直视梨霜,西叶枫命令。 “王爷就那么肯定火能破了千毒阵?”嗤笑一声,梨霜索性手一伸,从屋里拿出个酒壶出来,慢慢地喝着,“梨霜倒想仔细看看这火是如何破了千毒阵的。” “好,我、让、你、看。”西叶枫死死盯着梨霜,“放、火。” “王爷!” 火,终是烧了起来,金红色的焰光跳动着,飘飘缕缕,沿着临时撒上的陈年好酒流动,热烈,冲向了梨香苑,那个、一身粉衣,倚门而笑的人,渐渐地,漫向了那大片大片的绿草,干净的绿色,纯净的草,接着,异变突起,一股浓郁的香气席卷了梨香苑的周围,并以风速溢满了整个枫王府! “噗!”血气翻涌,西叶枫率先倒了下去。 “王爷!” “你不救他,他会死。”不知何时,尧无双到了门边,透过火光,他看眼那个俊美非凡却为鲜血所染的王爷,看着那个人,眼里的绝望。 “若是没有千毒阵,现在死的人是谁?”面无表情,梨霜看着火光,喝酒。过分么,这就过分了?“你可以滚回锁尧山了。” “我——” “还不走?” “怎么办?”看向青衣,白衣的脸惨白惨白的,再烧下去,看眼同样虚弱的墨衣和紫衣······他不由得慌了神。 “夫人,饶命!”高声呼喊,青衣听着远处传来的各院夫人,侍妾们惊慌失措的声响,丫鬟婆子们的大呼,头一次意识到,枫王府,有很多女人。他不由得看眼早已失去知觉的西叶枫,面色惨白,容颜灰暗,哪还有与霜夫人定下鸳盟时的意气风发。 “······” “夫人!” “你求她干什么?那种女人不守妇道,心如蛇蝎,她会同情?” “白衣!”低声喝住,青衣随即道,“叫大家灭火。” 于是,一桶桶清水又纷至沓来的泼向了梨香苑。 是夜,北华使者越狱而出,不见踪影。 当晚,枫王爷身中剧毒,无人能医。 “陈梨霜,你给我滚出来!你个狠心的女人,毒害皇家子嗣,你还不快快受死!”大嚷着,陈梨玉不顾形象的跑到梨香苑门前,怀有身孕,她这十几天心情一直不错,谁想,谁想,今天她正舒舒服服的吃燕窝时一阵香气飘来,她当场就流产了,后来一打听,竟然是梨香苑的这个贱货!“你个贱人,嫉妒我得了王爷的恩宠就直说,玩这些下作的干什么,你出来,出来啊!”嚷着,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玉夫人,够了!”明凌有些虚弱的喊,今天那一阵香气他也受伤不轻,其他没武功的歇歇就好了,有功夫的内力损了起码一两成,至于西叶枫,至今都没醒,叫了十几个御医都不管用。 “够了?陈梨霜那个贱人害的王爷至今不醒,你个狗奴才居然说够了,怎么,难道那个狐狸精勾引你了?啧啧,她的滋味如何?” “你,夫人有胆,这话到王爷跟前说去。”明凌差点儿一巴掌扇上去,他们好好地王爷也太不倒霉了吧,明明一表人才,真心喜欢的第一个王妃却整日凶巴巴的不亲近,好不容易又来个喜欢的,竟然是这副德性。 梨香苑外面吵吵着,里面却异常安静,大眼瞪小眼,尧无双有些惧怕的看向梨霜,活像个窝囊的小男人。 “我,什么时候能走?”舔舔嘴唇,尧无双都快后悔死了,一时犹豫,结果等他终于决定走的时候,那阵香气已经将整个梨香苑围住了,别人不知道,可尧无双光闻那味儿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那种草看似平常,吃了也不会死人,可一旦烧起来,武功越高的闻了后越惨。一般情况下的正常做法是,屏息凝神,动也不动。那样功力高的还能勉强挨过去,勉强!勉强之后再对付一大帮数不清的侍卫和一个极度厉害的剑阵,要能出去尧无双真成神了。 “关我什么事儿。” “那,能不能给口水喝?”拉下蓝布,尧无双闻着清冽的风华香,咽咽唾沫,“酒就更好了。” “自己取。”瞥一眼牡丹后面的坛子,梨霜不紧不慢。 “好香。”拔开塞子,尧无双也不拿杯子了,咕咚咕咚的就往嘴里倒,好久才松开,用衣袖抹抹嘴唇,“这酒是你酿的?用这些花?” “怎么,想学啊?”梨霜立刻变得笑眯眯的,看向尧无双。 “······” “休想!”看眼尧无双呆滞的眉眼,梨霜指指坛子,恶狠狠地说,“一坛千金。” “这么贵!”尧无双的手立马抖了,从小到大,他见过的最大面额就是一千两,银子。虽说他身上是有值钱的东西,可都是那些叔叔伯伯给的,即便再价值连城,他也不知道。“能不能······” “替我守住这个秘密,以后不准找我。我们两清。” “······真的要这样吗?”放下酒坛,尧无双脸上的笑缓缓消失,直视无霜,他清淡的眉眼间间流露出些许沮丧,“我不说就是了,你何必赶我走。” “不赶你走?等你哪天拖累我?” “那你今天为何不把我交出去?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是我执意要闯进来的。”忽然的直视,尧无双唇角倔强,就像一个委屈的大孩子。 “要你管。”谁料,梨霜比他更无赖,懒懒的笑笑,梨霜忽然说,“反正也没事,你陪我下棋吧,整天练功怪无聊的。” “好。” 连续好几个时辰的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全体惶恐终于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刚下玉撵,晴桦皇后就一巴掌甩向了何诗心,“没用的东西!带路。” 霜枫轩内,入目惨白的俊脸,唇角无一分血色,西叶枫双目紧闭,满脸的怒色。 “说,怎么回事。”一身的鲜艳,晴桦皇后美目含恨,华艳的面容看也不看众人。 “启禀······” “皇后娘娘,是陈梨霜。”突地从人群里冒出来,陈梨玉高喊,“那个贱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不但害的王爷重病不起,还害死了妾身的孩子,求娘娘降罪,将那贱人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是她?”瞥眼何诗心,晴桦皇后沉声问。 “是。” “不是!”青衣见状赶紧答话。 “嗯?” “启禀皇后娘娘,王爷当时要烧梨香苑,结果点燃了梨香苑周围的药草,才散出了毒······” “还不是那个贱人害的!”一脚踹过去,晴桦皇后不解恨的招来几个侍卫,“打,给我往死里打!诗心,去把那个贱人叫来。” “母后,没有王爷的命令,姐妹们平日进不了梨香苑。”眼看着青衣被拖出去,何诗心似在踌躇,随后道。 “本宫也不行?去,告诉陈梨霜,她再不出来就让整个陈家给她陪葬。” 听说西叶枫受伤的消息西荣帝本想也来的,谁料北华那两个刺客非但逃了,逃跑的路上还顺手宰了西荣国都挺有名的一个富商;祸不单行,北华铁骑完全占据了七星后,又大步前进······西荣帝只得连夜召开高峰会议。 于是,偌大的霜枫居里只晴桦皇后端庄而坐,看起来怪孤单的。 喝几口茶,晴桦皇后看几眼众人,再吃几样点心,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猛地,她一把打掉嬷嬷递上来的茶水,“怎么还不来?再催!” “梨霜见过皇后娘娘。”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紧接着,一抹明蓝身影进入晴桦的眼帘,墨发微束,素簪低挽,面容谦恭,眉眼英气。 “你还知道过来!” ------------ 第二十八章 因小失大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在心里嘀咕,梨霜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去把枫儿医好。”重新接杯茶,晴桦放在嘴边吹了吹,命令道。 “梨霜无能,娘娘赎罪。” “你说什么?”晴桦一扬手就将手里滚烫的茶水扔了过去,“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梨霜无能,娘娘赎罪。”语调蓦地变冷,梨霜身子斜晃,躲开了茶水,笑笑,“娘娘,要不要梨霜说第三遍。” “你,大胆!来人,还不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 “母后!夫君怎么办?”急切上前,何诗心扶住皇后,有些犹豫,“太医们都治不了,王爷的情况又不容耽搁······” “那你说怎么办?” “我,霜姐姐,”转身,何诗心决然的跪了下来,妙目含泪,“霜姐姐,诗心愿让出王妃之位,求姐姐救救王爷。” “哦?”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般,梨霜慢腾腾的到离她最近的位子上坐下,端起杯清茶,“然后呢,等西叶枫醒了再杀了我?” “不······”顿时,何诗心的眼泪流下来了。 “本宫可以给你道懿旨,保你性命。”晴桦皇后冷静下来了,坐到位子上,她有些不甘心的说。 “唔,听起来不错。”吹吹茶叶,梨霜饶有所思的看眼何诗心,“呵呵,说实话,我以前还当真小看了你······不过,靠着心机过活,你也不怕早衰。”好笑的哼哼,梨霜眯眯眼睛,却又睁开,懒洋洋的说,“放心,你喜欢的对我来说没用,让其他人滚出去,重新谈条件。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皇······”陈梨玉见状急了。 “还不滚出去!”皇后狠狠唰了她一眼。 很快,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梨霜,晴桦,何诗心和昏迷不醒的西叶枫。 “说吧。” “我要和西叶枫和离。”缓缓喝着,梨霜嗅着茶水的清恬。 “什么?” “霜姐姐·······” “不行?”眉头微挑,梨霜笑笑,“当然,要是你觉得丢人的话,休了也行。” “枫儿没醒。” “没关系,你下一道懿旨就行了,呃,就说陈梨霜不谦不恭,为人不淑的,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要让我脱离枫王府就成。对了,懿旨到,我就救,否则,免谈。” “······好!” 很快,梨霜就从枫王府出来了,只牵了匹马毛斑驳一片的成年壮马和张懿旨。对于梨香苑里的草药,梨霜笑着对何诗心说,“反正那儿又不住人,先长着吧,等开春我师父来了就全部收走了。” “你,这就成了?”惊愕的从暗处飘出来,尧无双看着梨霜的一身轻便。 “啊,应该吧。”冲马吹个小哨,梨霜宠溺的摸摸马的长脸,笑嘻嘻的。 “那,你之前······” “我一个妾主动脱离那不是打脸吗?”好笑的摸摸马头,梨霜又顺了顺马毛,不紧不慢的走着,时而看眼清冷的月亮。 “那如今呢?”亦步亦趋,尧无双看着,突然就羡慕起了那匹马。 “如今,西荣国正在打仗,迫切需要陈家,就算他们要算账也算不到我爹娘头上。我呢,只要在家装装失落,过些日子再放出个因病过世的消息就行了,反正我在国都一直以病容世人,忽然死了很正常。”耸耸肩膀,梨霜忽然凑到尧无双跟前,诡异的笑笑,“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嗯。”了然的点点头,尧无双看梨霜一眼,“那,你现在去哪儿?” “嗯,先去荣山遛圈儿马吧,好长时间没去了,”眼睛微眯,梨霜却又猛地回头,“你没马吧?” “啊,大半夜的你,喂别走啊!”正说着尧无双突觉得耳旁风声呼起,再一看时梨霜已跃上马背,奔出了好远,他赶紧飞奔而上。“你等等我啊。” “做梦!”伴着爽朗的笑声,梨霜清美的嗓音在夜空下响起,直直撞入尧无双的心扉。 第二天清晨西叶枫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脸激动地碧溪。 “王爷······” “我,怎么了,”声音有些沙哑,西叶枫揉揉额头,感觉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再一用力,内力呢?他不由得脸色一白,看向碧溪,“怎么回事?内力呢?” “禀王爷,您吸入了刘伶草的毒,浸入脾肺,太医们救无可救,霜夫人说她只能保住您的命,至于内力,都没了。”说着,碧溪的泪流了下来。 “霜儿?她,她来见我了,她愿意来了?” “没,没有,不,” “那是什么?她人呢?”不由地,西叶枫的声音凌厉起来。 “她要一纸休书才肯救你。”这时,晴桦皇后的声音冷冷的从门外传来。 “您给了?”瞬间,西叶枫的凌厉就转向了晴桦。 “不给呢,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这儿?”晴桦皇后顿时怒了。 “可我才是他丈夫!” “丈夫?她不过是一个妾!” “她不是!”猛地站起身来,西叶枫看着晴桦皇后似要说什么,却终是抿抿唇角,披上外袍。对着碧溪低声道,“她在哪儿?” “······夫人昨夜便出了府······” “站住!”厉声喝着,晴桦皇后狠声道,“今天你要敢出去,我就赐死那个贱人。” “那正好,生既同榻死亦同穴,天上地下,她总归是儿臣一个人的,多谢母后成全。”说罢,西叶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墨衣!” “你,逆子!回宫。”怒气冲冲,晴桦的黑眼圈儿更严重了。 此时,梨霜正在荣山一个小山洞里烤着火,舒服惬意的吃肉喝酒,时不时的还把酒浇到烤肉上,弄得整个山洞香喷喷的。 “你,能解刘伶草的毒?”看了好久,尧无双吃得高兴,却还是忍不住的问。 “一路过来你就在踌躇这个?”瞟一眼,梨霜有些鄙夷。 “怕扫兴,又想知道。”不好意思的笑着,尧无双一脸祈求。 “那还不是扫了?”咬口肉,梨霜吸口气,吊儿郎当的说,“解是能解,不过内力彻底废了。”说罢又咕咕嘟嘟的喝起来。 “那也很厉害呀。也许对那些内力被废的人而言还是好事呢。我听叔父说过,一个人若是将内力全部废掉再重新练起,等练到被废前的程度,功力会比从前凝实许多,威力也会加大一倍,对了,你就是那样。” “怪不得······要不,干脆你也废了得了,让我看看你最后能到达什么高度?来吧!”说着,梨霜一掌就刚猛至极的拍向尧无双的丹田。 “喂,还是,不要吧!”赶紧闪开,尧无双抱起个酒坛子,隔着火堆举了举,一脸恭维,“喝酒,喝酒。” 陈府,轻风还在睡着,陈元帅住在天牢,陈三老爷上朝去了,陈四老爷腿脚不便,陈沈氏正伤心着,陈海氏陪着陈老太君念经,陈留氏照看孩子,只个陈江氏忐忑而踌躇的走进外厅,接待西叶枫。昨晚的事,他们隐约听说了一些,具体却不清楚,可好端端的,怎么就上这儿来了呢? “王爷,你大病初愈,怎么亲自来了呢?” “霜儿呢?” “她,不是在枫王府吗?” 对呀,她怎么可能回来,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在陈府没待多久西荣帝就派人找了。临走时西叶枫什么也没说,看眼荷苑的方向叹口气,走了。 顿时,陈江氏的心提溜起来了。 御书房里,西荣帝揉揉眉毛,看着西叶枫。“大病初愈,怎么不好好休养?” “儿臣无事。”闷闷的应着,西叶枫面无表情,“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谓何事?” “那两个刺客逃了,眼下除了你手下的那四个人外没人能制服得了。抓得到么?” “儿臣遵旨。” “嗯。陈家的事,如今西荣的情形你也明白,一切要从大局着想,休了便休了,西荣女子千万,时间好女子数不胜数,莫要因小失大。” “·······”抬头,西叶枫忽然幽幽的看向西荣帝,眉眼清凉。 “怎么了?” “父皇说的不错,儿臣,的确是因小失大。” ------------ 第二十九章 杂记无双 早上,寒风凛凛,细雨纷飞。 无常啊,坐在三棵树的下等客房里,梨霜喝着清茶,品着三棵树特有的粗粮点心,粗糙厚重的跟没发好的窝窝头似的,吃的梨霜直皱眉头。 “没酒了?”昨晚吃喝了大半宿,末了梨霜又骑马到了三棵树,他一路跟着忍不住就犯了迷糊,直到喝了像用茶渣泡成的茶后,他才微睁开眼,问。 “没了。我就在荣山埋了两坛酒。”大口吃着酸菜,梨霜又灌了口土烧酒。 “这个好吃吗?” “嗯,三棵树也就这酸菜和土烧酒够味儿。” “真的······好酸!”俊脸顿时扭成了麻花,尧无双苦着脸猛喝了口烧酒,“嘶,够劲儿。” “好吧。” “嗯。”又灌了口,尧无双擦擦嘴,“真该让十一叔尝尝,他最好这口。”说着,尧无双又喝口酒,就着酸菜。“好像没那么酸了。” “不然怎么叫绝配呢。”大口吃着,梨霜眯眯眼,又指指窝窝头,“吃几口,虽说做的不怎么样,可要不垫点儿,以后再想吃酸的就吃不了了。” “嗯。”点点头,尧无双看一眼梨霜,又低下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会儿。” “这么早?” “再不回去估计我祖母就该宣布把我扫地出门了。”撇撇嘴,梨霜有些好笑。 “那样,不好吗?” “好什么?” “你不就可以走了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也对哦,你觉得可能?”长眉微挑,梨霜笑笑,叹口气“再怎么说,我都是陈府养大的,我爹娘在那儿,眼下陈家虽说无事,可谁知道那些老顽固想什么幺蛾子,我虽然帮不了什么,可要有个什么刺杀我总比府里那些侍卫强吧。而且,反正我这段儿时间不得安生,不如站在明处,他们要想动手也得顾忌顾忌,我也正好看清楚谁手里拿着刀子······对了,你这几天小心点儿,那两个黑衣人逃出来了。” “没事的,十叔准备这几天回去,你能对付得了那两个人吗?” “自保没问题,再说还有麻杆儿呢。那小子给点钱就来了。” “他,是你徒弟吧。” “出师了,再说,我这不给他介绍生意呢吗,以后养个家胡个口的。”咂口烧酒,梨霜眯眯眼睛,又舒服的睁开,笑道,“不好?” “好。”尧无双也笑了,倏尔,他抬起头,“我有样东西给你看,不过比较多,我给你送去还是你来取,这几天就走了,怕来不及。” “有多少?” “四五斤重吧。” “这么多,不会是······金子吧?” “我哪有那东西。”看眼梨霜贼兮兮的眉眼,尧无双不由笑出声来,“是我这四年来走访各地所记下的杂记,你走过的地方多帮我瞧瞧有什么错误,那是要带回锁尧山的,不能出差错。” “那么多,就几天时间?” “不是,你慢慢看,过了年我来找你,把先审阅好的带回去交给叔父。” “不是吧,你小子这么大就开始编书了,行啊。” “好歹学了十几年,不说学富五车,写几笔字总行吧。若有错误,你就写张纸上。” “怎么,瞧不起我的字?” “哪里,不过你的字不好辨认。” “哦······” 午时,西荣帝有令,命陈元帅点兵三十万,暂为元帅,戴罪立功,开往三和府,陈轻风为讨伐将军,即命上任。接着,皇后的懿旨也大白于天下。 “还没回来?”虎着个脸,陈老太君坐在陈府正堂上,瞪一眼陈江氏,“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儿媳知错。” “二嫂,好好的你哭什么啊,元帅就要出征了,多不吉利。”陈沈氏一身明媚,声音娇柔。 “还不滚出去。” “是。”含着眼泪,陈江氏颤微微的躬身出去。 “你也给我滚出去。”猛地,陈老太君看向了陈沈氏,老脸通红,咳了起来。 “娘,儿媳······” “娘,您当心点儿。”陈留氏见状慌了,快步上前,她忙递过茶水,“娘,今天是二伯出征的日子。”柔声说着,她忙轻抚陈老太君的背,“王嬷嬷。” “娘,儿媳告退。”气哼哼的,陈沈氏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站住!”陈海氏一身素衣,上面绣了只墨鹰,整个人显得极为肃穆,“你就是这么跟娘说话的。” “我······怎么,大嫂如今出来了,准备当这个家?” “放肆!来人,给我张嘴。”冷声说着,陈海氏瞥一眼陈三老爷和三房那几个小萝卜头,“今天是二叔出征的日子,谁要敢擅自离开,家法伺候。” “那梨霜呢,那丫头如今也回来了。”陈沈氏忙辩解。 “不过几天不见,三婶就想我了,梨霜感激涕零。”陈沈氏的话音刚落,梨霜的声音便冒了出来,紧接着,她一身粉衣软软柔柔的走了进来,身后,是陈江氏。微微躬身,梨霜眉眼清亮,“梨霜见过祖母,大伯母,三叔,三婶,四叔,四婶。” “起来吧。”皱皱眉头,陈老太君看向陈江氏,好一会儿,才叹口气,“罢了,都听仪凝的吧,从今天起,仪凝,你开始掌家。” “是。”陈海氏行罢礼。找个座位坐下。 不多时陈元帅和陈轻风就进来了,陈元帅一身黑色盔甲,眉挺目肃,十分威严。陈轻风则一身银白,厚重却不失轻灵,配着那张神采飞扬,稚气未脱的脸,格外帅气。 一一见礼后,陈轻风笑着,对梨霜眨眨眼睛。 “已经长大了就担起责任,不懂得多学学,莫丢陈家的脸面。”扫一眼陈轻风,陈老太君声音微沉。 “是,祖母。”陈轻风立马规矩了。 “母亲,儿子走了。”似是无颜相对,陈元帅自打进门一直低着头,此时才出声。 “嗯。” 然后,在陈江氏的满眼泪花里,陈元帅和陈轻风赶往国都外陈家军营,点兵! 风,卷起烟尘点点。 “娘,回去吧。”声音放低,梨霜看着陈江氏,看眼门前仅有两个侍卫和她们母女的陈府。 “轻风,他······” “轻风很聪明,很厉害,否则爹爹怎能平安回来。” “真的?” 晚上,尧无双来了,因为梨霜实在懒得搬东西,那么沉。此时,梨霜正在吃饭。 “飘絮,再取碟酥饼。”继续吃着,确定周围无人,梨霜才压低嗓子,“你还真会挑时间。” “我压了呼吸的,你的内力,没有我高啊。” “谁告诉你内力高就很厉害了?”瞄了一眼尧无双手上的布袋,梨霜不由翻个白眼儿,“怪不得呢,尧家主肯让你出来,太值了。”就布袋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纸,排起来起码得有十本书,四年写十本书,还是到处走,指不定哪天风餐露宿的,西荣要有这样的人才······ “这算什么,我这样的在锁尧山顶多中上,与叔叔,祖父那一辈的比起来差远了。”看着梨霜的惊叹,尧无双,心里还是挺美的。 “你怎么不说你才活了二十几年的,他们像你一样大的时候肯定不如你。” “嗯,叔父也说了,凭我如今的成就尧族自存在起只有三人可以比拟。” “哪三个?” “将家迁到锁尧山的先祖,十二代家主,还有我祖爷爷。不过十二代家主比我可厉害多了。” “······” 尧无双的杂记主要以地域为区分点,将每个地方的地形,植被,居住者,文化,习俗等等汇到了一处。他的字迹俊雅,文笔简练,不少言,不多话,却又令人心生眷恋,浮想联翩。图画则生动形象,甚至还用了梨霜曾向他展示过的白描,人,物,无一不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立体感极强。这家伙甚至还把他走过的所有地方连在一起,汇成了一张地图! “你就那么盼着打仗?”咂咂嘴,梨霜看着地图上清晰地一府一县,一镇一村,及人口现状,植被特点。 “啊?” “算了。这个,叫什么名字?” “名字?还要起?” “废话,都成书了还没名字。”大略翻翻,梨霜笑笑,“干脆就叫《杂技无双》得了,就冲这幅地图,世上要有人还能做出第二份来狗都不吃屎了。” “呃,好,那,我走了。”面色怪异,尧无双莫名想笑,却又不敢出声。 “等等,把地图拿走。” “······” “想天下太平,就好好保管,重宝啊。”说着,梨霜猛拍尧无双的肩膀。 ------------ 第三十章 万夫莫开 陈轻风出征后的第三天,尧无双就走了,西荣帝自是笑脸相迎,转身,却命人叫来了西叶枫。 “留下尧无双。” “是。” 留自然是留不住的,不过自尧家人走了后黑衣人又冒出来那才是真的。不分白天黑夜,逮住个人就宰,想抓来着,可刚听到声响就没影儿了······ 当然,西叶枫也不是吃素的。 一,命守城将士戒严,搜查过往百姓,限制人口; 二,登门到户登记户口,盘查多余的人,分门别类,特别监视异国他乡人士; 三,墨衣等人及西荣一众武功高强的暗侍整日巡街,且四衣暗侍同进同出身上备足信号弹。 虽说如此一来西荣国都变得风声鹤唳,但人起码死的少了。朝臣们对西叶枫的做法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有利自然有弊。 比如,西叶枫的内力全无。他可不是陈梨霜,没了内力照样飞来飞去,即使他以前的武功西荣国内也是数一数二,如今······哼哼。 躺在床上,西叶枫面色苍白,身子一动不动。 “墨衣,你们巡街,明凌和碧液守在这儿就好。”语声苍凉,西叶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顶霜枫轩的天空。 “······是。” “王爷,”缓身走过,碧溪穿身明艳衣裳,端碗甜汤,缓缓一礼,“喝口吧。” “不用。从今天起,你去伺候王妃。明凌,你们去外面守着,本王想静一静。”清冷的目光,缓缓,划过霜枫居。 陈四老爷觉得自己越来越窝囊了,打从陈元帅离开,他的眼皮儿就跳个没完,右眼!本来正看得账本也没心思看了。 “夫君,怎么了?”陈留氏此刻正给小儿子轻江做衣裳,墨蓝的领子,青翠的边儿,怪有派头。 “你去问问,看家里哪儿有地图。” 真颜珠,武林高手,陈四老爷还真就不信他北华浪费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两个小郡府,打仗,还是跟越发富庶的西荣打,没名没理由的,北华帝只要不傻,肯定有必胜的把握! 只是······看着好不容易找来的地图,陈四老爷脸拉了拉,老了啊,他还真看不出来。这时,他才惊觉了西荣的弱势,皇上,想必早就知道有诈吧。一扔地图,陈四老爷拄起单拐,这样的问题,陈府,哼哼,梨霜再厉害也是个丫头!不是,他怎么一遇到难题就想到梨霜丫头啊? 梨霜这几日过得很是安逸,因为陈老太君不想看见她,所以连安也不用请了,每日一直睡到大晌午,然后就是飘絮的美味佳肴,之后,看书,下棋,把消遣的玩意儿不断消遣。至于陈江氏,她倒是来了几回,可陈海氏刚接掌家的任务,各方面都不熟悉,也是忙得团团转。 懒懒的倚在荷苑外的轻舟上,梨霜罩了件淡紫的袍子,露出了贴身的天蓝小袄。梅花饼,小酱菜,风华香,时不时的吃几口,梨霜看着尧无双清俊的笔体,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就跟自己认识上了呢?撇撇嘴,梨霜不由想起了初见尧无双那年,虽说那小子确实呆板,可能将尧家剑法用的活灵活现,说没脑子谁信?如今,又加了这本札记······ 自北向南,边界,城镇,一些繁华的城池,在暗夜里观察,尧无双将他们的特点,优势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地形,风貌,甚至连其中数量较多,有毒没毒的植物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就内容来看,据梨霜的眼光,看过了一半,无一丝偏差! “匹夫无罪啊······咦?”站起身来,梨霜将书本揣到怀里,穿好缎袍,不远处,陈四老爷拄着拐杖缓缓而来。“四叔!”跳上地面,梨霜顺手提了吃喝,“您不会是闻到酒香来了吧?” “······”尴尬的笑笑,陈四老爷看眼精致的酒坛,“你这丫头,刚回来就到处跑,要是有心人知道了,把这些拎到亭子里去,看着挺香。” 凉亭里,树木皆枯,百花凋零,唯独梅花翩然开放。 “四叔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随意的放枚棋子,梨霜喝口酒。 “你能不知道?”苦笑着皱起眉,陈四老爷放下枚棋子,“老了哦,人一上了年纪,就胆小起来,怕这怕那的。” “哎呀呀,四叔的棋艺又涨了,怎么办呢?”好像没听见似的,梨霜状似苦恼的看向棋盘,连酒也不吃了。 “想笑就赶紧的,四叔这不是老了么。” “谁说的?”突然地直视,梨霜淡淡一笑,“世上总有解不开的结,四叔明知解不开还是迎难而上,这份勇气,世上那些所谓的少年侠俊哪个能及?” “你,也觉得解不开?”饶是心里美滋滋的,陈四老爷听完整句话还是面色一变。 “不知道,那是朝中大员的事,梨霜只知道,如今黑衣人在国都里乱窜,凭我们家的防守,一旦那俩人兴致高昂,想来转一圈儿,我们都得玩儿完。” “我也知道,可那两人的武功,连尧少主都不是对手,那个‘四叶回秋’倒是可行,可它到底是训出来的,我们家的侍卫大都是上战场的,寻常武功哪能破解。如今,也只能指望那四个人了。” “万一来不及呢?” “······” “我昨晚去看望了爷爷,顺便参悟了他老人家的成名技。” “你,你进祖祠了?”陈四老爷立马站起来了,祖祠,那儿的人都是陈府里武功最好的。 “我不是陈家祖孙?” “不是。那,你参悟了?” “没有,不过对付那两黑衣人,我们到时候联手,绰绰有余。就是,四叔,我的身份······” “我来处理。”沉声,这一刻的陈四老爷,威风凛凛。 “四叔,你输了。” “······” 入夜,风无语,雨朦胧,细细密密的一片,接天连地。 陈四老爷仍是平常的衣饰,眉眼坚毅,薄唇紧抿,手拄单拐,站在陈府比武堂的高台上。台下,成行数列,一个个褐衣男子雨中直立,手握刀剑,面容肃削。 “禀四老爷,人已集结完毕。”护家家将卫统领一身铁甲,高声禀道。 “嗯,列阵。”沉声说着,陈四老爷看着场中人影一个个散开,虽不迅疾,倒也凌厉。“布置好了?” “是。” “从今日起,陈府便一直如此巡察,不论何时,不得耽搁。” “是。” 很快,场上便再没了侍卫们的影子,一个个隐入黑暗,各执起只属于自己的兵器,聚精会神。卫统领则一直呆在陈四老爷身边,还有些回不来神儿。 今天下午,陈老太君忽然宣布从今往后,陈府的护卫工作由陈四老爷负责。紧接着,卫统领便被叫了去,命他将陈府现有侍卫人数,所用兵器等一系列情况上报,而后陈四老爷将侍卫们按照所用兵器,擅长武功重新分配了巡逻地界,还在府里布了几处陷阱和阵法,这一折腾,天就黑了,众人吃完饭后,就被陈四老爷带到了这里检阅,然后,开工! “四老爷,回去吧,雨渐大了。”恭恭敬敬,卫统领行了个礼。 “嗯。你明日有空再在府里侍卫中挑几个武艺不精的,减轻任务,空闲时好好教教他们,若是没时间就知会我一声,这几日北华刺客猖獗,一定要小心,特别是怡心居,大嫂和三老爷的住处,其他地方我有安排,人手不够便暂缓,下去吧。” “是。” 陈府比武堂位于陈府前院,陈府待客厅略向后的地方。占地约一个怡心居大小,除了一间兵器房,其他地方全部露天,地面一例用青石板铺就,古朴坚硬,诉说着陈家的尚武。 上好的紫檀木单拐在上了年头的青石板上敲着,陈四老爷没用轻功,而是缓缓走着,看着,这个他自小长大、残废时却没一丝勇气踏入的地方,沧海桑田,时光流转,好像只要一回头,当年文武双全,英姿勃发的大哥便提剑而立,面色肃杀的展示陈家剑术的威力。 “四叔,你再不回去,四婶儿就该哭了。”蓦地,调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一柄雨伞出现在了陈四老爷头顶。 “她知道。刚才的布置,如何?” “还行,要是那些侍卫有一半能达到皇族暗侍的程度,啧啧,估计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毕竟是上战场的,重人数,哪有那么多练武奇才······说来惭愧,父亲留下的东西,我这做儿子的却不会继承。”随着梨霜向前,陈四老爷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些骄傲,“就说你们这一代怎么没个出息的,如今。” “轻风不厉害?”反问,梨霜笑笑,“祖母平日里把祖父的‘万夫莫开’吹得神乎其神,平常又不允许翻阅,领悟的人当然少了。” “是么?一个阵法便能让一帮武功不济的打倒比他们强大百倍的敌人,神乎其神,哪配用来形容‘万夫莫开’!” “哦。” ------题外话------ 老实说挺不喜欢题外话的,总感觉是废话,但今天,还是说说吧。这本书是第一本想要写完的书,以前也写过小说散文之类的,然后扔了·······不管人气如何,这本书一定会坚持下去,不仅是为了练文笔,看书人的关注,更是为了将那一系列的伏笔之后的精彩展现出来。 还有,周末有事,提前更了。 希望看过这本书的人,不求喜欢,但求给生活中的你,一些微末的鼓励,启迪。活得越来越开心! ------------ 第三十一章 抓住再走 ‘万夫莫开’是由陈老元帅所创的一套阵法,据说当年兵陷卧龙山,陈老元帅以十万敌六十万,因‘万夫莫开’大获全胜!从那以后,‘万夫莫开’就成了天下五大阵法之一,且名列第二,仅在锁尧山的护山迷踪阵之下。 当年万夫莫开刚刚问世,在天下间还引起了不小的争夺,不过因为除了陈老元帅无人会用,陈老元帅留下的所谓阵法图也没人看得懂,所以陈老元帅死后不到三年,天下间再也没人提起万夫莫开了,天下五大阵法,也变成了四大阵法。饶是如此,提起阵法,是人还是忘不了万夫莫开,一夫当关,那是何等气魄! 因而,陈老太君对陈老元帅留下的阵法图的珍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瞥一眼陈四老爷冷峻的容颜,梨霜莫名想笑,什么阵法,那明明是练兵的方法好不好?利用人数,人与人的协调,周围的地形优势,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现有的力量,抑制敌人的力量,达到欺弱躲强的效果。说起来,阵法,似乎用的也是这个原理,那,万夫莫开也是阵法?不过因为陈老元帅说的太直白,似乎没有专业学过阵法,才让精通阵法的人误解,迷惑,然后胡思乱想,最后宣布,博大精深啊,万夫莫开! “怎么了,你身子不好,是真的?”看一眼梨霜红白交替的小脸,陈四老爷有些慌。 “没啊。”抿抿嘴角,梨霜笑笑,“正想事情呢。对了,四叔我今天给你的那堆绳子,就那么点儿,省着点用。” “那堆绳子?”那是堆银白的绳子,可却又,不像堆绳子。坚韧,结实,弹性极好。 “那东西比四叔你的紫檀木还要珍贵,不过被我涂了药,看不出来了。” “翠荆棘?”陈四老爷不由脱口而出。 “哎呦喂,您老人家小声点儿。”假装心悸的看看周围,梨霜将伞递给陈四老爷,“好了,四叔,荷苑到了,我先进去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梨霜都快困死了,做了一下午的秋千,跑去太子府将碧绳戏风换回来后又去看府中侍卫的功夫,顺带暗中指导,还一直看到了半夜。飞身跃起,梨霜如一只墨鹰般,瞬间掠进了荷苑。 “······厉害。”好半天,陈四老爷才咂咂嘴,继续前进。 黑衣人很猖狂,越来越猖狂,不过也因为他们的猖狂,终于被青衣射了一箭,还被白衣捅了一刀,墨衣打了一掌,紫衣下了点儿毒药。 如今,全城紧闭,官府搜查,一家一家的,一个不落。 搜着,自然就搜到了棠儿的居所。 “这,”摸摸脸上的胶皮面具,棠儿莫名想笑,却又生怕面具滑落似的抿抿嘴,“有必要么?” “嗯,你和二小姐长得太像了。”一身黑衣,沉青清俊的眉眼含笑,细细看向棠儿,面具虽然掩去了英气的眉眼,却怎么也遮不住她骨子里的温婉清丽。 “怎么了?”莫名的,棠儿的脸上有些红。 “没。棠儿,等这阵风过了,我们成亲吧。” “······好。” 此时,官兵已搜到了读书巷,却还是踪迹毫无。等到官兵终于搜查过棠儿的居所时,她终于忍不住的站起了身子。 “我想去见姐姐,那两个黑衣人很厉害,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总觉得不踏实。”棠儿不由蹙蹙眉,“还有轻风,上次护送他回来,他虽聪明,可毕竟年幼,如今出征。” “我随你一同去吧。如今添刃派的人都齐了,麻杆那儿人手足够。至于这院子,等我们成了亲,就退了吧。这地方还是不要久居的好。” 棠儿进陈府的时候正是白天,本来以她和沉青的功夫无声无息的进来绰绰有余,可谁知刚过比武堂,无数道细绳便自天而落,将她与沉青周围罩的严严实实。 “翠荆棘?”低声惊呼,棠儿眼看剑劈不开忙向旁闪去,谁料,身形刚动,无数道利箭便以乘风破浪之势向着两人呼啸而来,力道虽不足以威胁到两人,不过,那颜色,呵呵,一支支五彩缤纷的,好像闹着玩儿似的。 “棠儿。”飞快拽过,沉青取出张胶皮面具贴到棠儿脸上,而后将她拽进了网里。银白色的大网,顿时罩了下来。 听说有人闯进府里,梨霜有些激动,天下第二阵法呀,真不知道有多大的威力; 听说两个武艺高强的贼人全被抓住,梨霜立马竖起了拇指,牛!真不愧是自己的爷爷; 听说两个贼人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不是吧。”猛地将清茶吐出来,梨霜立马咳了起来,上上下下,简直快要把心吐出来了,然后,拔腿就跑,连轻功都使上了。不是吧,要真是他们两个,这万夫莫开,名不虚传啊! “小姐······”只觉得一阵粉光闪过,再一看时,飘絮的眼前,已一阵空白。仙,仙女?她不由想起了近日来那个关于陈府的传说。 陈家待客厅里,陈四老爷正襟危坐,一旁是一身素白的陈海氏。 “四叔,这两个人认识梨霜?” “嗯。这两人的武功不低,但并非奸邪之辈。”看一眼棠儿,陈四老爷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凭着直觉,这两人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这两人的脸,人皮面具陈四老爷倒是听过,可正眼看去,这两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破绽,唯有那双眼睛······陈家女儿,与众不同的就是一双眼睛!无论是父母生的何等模样,只要是陈家女儿,都会生有一双极为英气的眼睛,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极为透亮,眉眼流动时的光华万中无一,一举一动都散着无人可比的英姿飒爽。如今,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亦生了这样一双眼睛,“敢问姑娘何名何姓?” “小女子名叫棠儿,是个孤儿,自由被师父养大的。”穴道被定住,棠儿看眼同样定身坐在身旁的沉青,淡淡一笑,“二小姐是棠儿的师姐,这位是青师哥。” “哦,姑娘以前来过陈府?” “嗯。”犹豫的点点头,棠儿妙目温软,“棠儿是江湖中人,不常来国都,师姐乃是将门贵女,不便外出,因而都是棠儿偷偷进府的,未曾通禀,还望恕罪。” “如此说来棠姑娘的武功很高了,进来了连我陈家侍卫都觉察不出来。”面色一寒,陈海氏强压着怒火。 “大嫂,棠姑娘毕竟是江湖中人,若是被人发现,于梨霜的名声不好。” “不好,她一个大家闺秀私自与人来往就好了?”冷哼一声,陈海氏不悦的瞥棠儿一眼,“就说她好端端的怎么被休了······” “梨霜见过四叔,大伯母。”有些无奈,梨霜看眼孀居多年的陈海氏,不冷不热的行了礼。 “梨霜,你看看,这两位是不是你的师妹师兄。” “好······青师兄?四叔,你也太厉害了吧,连青师兄都抓住了,还是和小师妹一块儿的!” “他们,很厉害?” “那当然了,前阵子轻风出去,就是小师妹去护送的。”说着,梨霜走到棠儿跟前,“四叔,我替小师妹解了啊。” “真的······好,快解,怠慢姑娘,还望恕罪。” “四老爷客气。”站起身来,棠儿行了一礼。 然后,棠儿跟梨霜去了荷苑,沉青则一声不吭的进了客房,因为男女有别,陈梨霜如今还是个下堂妇。 “师姐,刚刚那个是什么阵法?”虽说刚才束手就擒是为了见梨霜,可棠儿百分百肯定,即便是自己与沉青联手,最终也只得落个大败而归。 “佛曰,不可说。”眉眼含笑,梨霜倒好茶水,“飘絮,去,做顿好吃的,顺便给青师兄送点儿。” “是。” “飘絮也该嫁人了吧。”看眼那俏生生的背影,棠儿打趣儿。 “不知道,那又不归我管。你呢,打算告诉我什么时候成亲?” “嗯,想找姐姐商量商量,顺便,姐,我们走吧,金蝉脱壳。” “现在还不行。我打算先抓住那两个黑衣人再走,不然留着,即便有万夫莫开陈府也挡不住。” “万,万夫莫开?姐······”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棠儿才咂咂嘴,喝口茶,像个稻草人似的嚼口点心,“怎么做?” 、 ------------ 第三十二章 添刃来袭 今日午时,三和府的战况终于传了回来。 于昨日决战,西荣损兵三万,北华铁骑少兵八千,相持于三和府城下。勉强,算个平手吧。 西荣帝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帅位虽是世袭制,可陈元帅好歹也戍边了这么多年,真要算起来,海少将军比之也就高明了一两分,况且海少将军上面还有个海元帅,压得海少将军有实力也只能发挥个七七八八,这场战事,“来人,传海仁祥。”立在御书房,西荣帝看着窗外的长青木,沉声吩咐。 呃,虽然梨霜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这一消息,还是被她不小心听到了,她不由得挑挑眉。 “姐,是不是打不赢了?”有些忐忑,棠儿看看天空,手中的热茶不由紧了紧。 “我怎么知道。” “哦。我跟去吧,万一那黑衣人又冒出来······” “呵呵,怪不得呢,海三老爷威名远扬,连棠儿都听说了。” “姐——西荣皇室虽没几个好东西,可于百姓而言,西荣民众比其他四国过的好多了。” “好像是哎。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海仁祥虽出身于将门世家,生就一副威武容貌,可不知是这些年整天被墨水熏着还是直接拿墨水当药喝了,乍一看去,竟分外的儒雅,周身浅袍,好像高人独立于世。 “草民参见吾皇。”墨发微束,海仁祥面容肃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起吧。三和府的事,你听说了?” “是。” “有何见解?” “西荣众将,无人能敌。” “你也不能?” “不能。启辰府看似普通,实则是西北十府的命脉,一旦攻略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选将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 海仁祥没多久就回来了,然后吃便饭似的来了陈府。众所周知,陈四老爷和海三老爷自幼交好,连残废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因为刚刚“被休”,梨霜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反倒是棠儿和沉青被陈四老爷请了出来,意思的说了几句。 此时,西叶枫正端坐在大红袍的雅间里,身侧,麻杆儿一身白衣,清秀的脸颜搭上那一脸谄媚,怎么看怎么怪异。 “小东家一身武艺却屈居商贾,不觉可惜?” “嗨,没办法嘛这不是,除了一身武艺,小人也就跟人学过几天生意,国泰民安的,当了兵也只是给人提鞋,不小心命不得丢了。” “此次相助之情,小王不胜感激,若能成事,定上报父皇。” “多谢,不过添老头不好说话,听说当年要不是无霜少侠,沈老板连添家大门都进不去。”连忙续上茶水,麻杆儿一脸憨厚。 “哦,如此说来小东家见过无霜少侠了。”眸光微闪,西叶枫抿口茶水,眉目淡雅至极。 这时,一个蓝衣少年走了进来,抱拳一礼,沉声道,“小东家,人来了。” 很快,一个周身墨衣,墨发高束,眉眼刚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面容敦厚,除腰间那把大刀外再无别的装束。 “添盟主,久仰大名!”跳起身来,麻杆儿恭恭敬敬,一躬到底。 “小东家客气,这位是?”微微抱拳,男子眸光微闪。 “啊,这位是枫王,枫王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添刃,添盟主。” “久闻大名,添盟主有礼。”微微一笑,西叶枫不卑不傲,眉眼翩然。 见礼过罢,很快,麻杆儿就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西叶枫二人。 因为其中有麻杆儿的参与,沉青这几天时常出来,很快的,这事儿自然传到了梨霜的耳里。而为了陈四老爷的赏识和博取他的信任,顺嘴的,沉青又专门告诉了陈四老爷。 想不到江湖草莽竟如此有用!喝口茶,陈四老爷情不自禁的感叹。 尔后,还不到天黑,各城门检查的士兵里就多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城里巡逻的队伍自然也是。 “这,添刃他想干嘛?”目瞪口呆,棠儿连手里的喜服都忘了绣。 “光宗耀祖啊。快点儿,照你这速度,等两件喜服绣好了,都人老珠黄了。”因为这两天无事,梨霜又懒得练武,索性就买了几匹上好红缎布,给棠儿找了个样子让她自己做嫁衣,美名其曰,为日后纳福。谁料,这丫头,武功如今倒是高的吓人了······笑笑,梨霜吃口点心,喝口酒。 “你,你还说!”面色通红,棠儿有些羞恼的扔下针线,“我不做了,纳什么福,纯粹是给你逗乐子。” “哦,原来你知道啊。” “你······” “棠儿!”突然沉青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房门一晃,人已到了房内。 “小,小姐,他,” “没事儿,他就跟我弟弟似的。”冲一脸慌张的飘絮摆摆手,梨霜喝口茶,“怎么了这是,那俩人抓着了?” “不,不是。”呆了一呆,沉青又反应过来,“不过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有用?” “姐,你让沉青说完嘛。”嘟嘟嘴,棠儿站起身来,“他们是谁?” “同心双侠。” “噗—同,同心?” “嗯。”点点头,沉青忍俊不禁,不过又正色道,“虽说名字不怎样,可这两个人很厉害。两人都年近五十,二十岁初出江湖,只待了十来年就不见踪影。不过,我曾看见他们为南兴国办事,大约八年前,他们两人与尧家大长老合战一处,将大长老重伤。” “尧家大长老?那,不是尧少主的父亲?” “父亲?那尧家主呢,他不是家主的儿子能当少主?”沉青也傻眼了。 “尧家以才为尊,况且那一个个傻不愣登的,你以为当少主是福?不过,你说这些跟抓那俩有什么关系?” “我,不,不知道。不过事出有因,这样才能把他们连根拔除不是么?”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连根拔除?”眉毛稍挑,梨霜想了想,“咱们呀,还是别沾腥的好。眼看着你们就快成亲了,对了,棠儿正做嫁衣呢,你不看看?”说着,梨霜瞟瞟被棠儿掩住的那堆红。 “真的?棠儿!” 然后,趁着沉青满面春色的功夫,梨霜去见了陈四老爷,将沉青的话复述了一遍。“事情呢,就是这样子。可别怪我没告诉您。” “嗯。霜儿,你跟四叔说实话,你那两个师兄妹,能不能打赢黑衣人?” “你问这干什么?” “·····这不是,问问。”低下头,陈四老爷有些不自然,“四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受了委屈,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不是?虽说如今还没那么严重,可四叔总感觉,如今这家里边儿,能说话会说话的也就是个你了。” “那你什么意思?我直接把他们扔战场上去?” “没,他们不是武功厉害么?你海三叔,我不放心,可手里又没人。” “这样啊,我给你推荐个人如何?”说着,梨霜嫣然一笑,喝口茶,支起脑袋,笑眯眯的跟看盘点心似的看着陈四老爷。 于是。 翌日,麻杆儿刚出大红袍,一个灰衣老仆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 第三十三章 凤引清漪 “姐,是你告诉四老爷的?”晚上,梨霜正躺在船上看星星,猛地,棠儿就冒了出来,一身的翠裳,满脸的惊慌。 “嗯。”早在初冬梨霜就把十几坛风华香埋在了湖底,趁着一冬的寒冰雨雪,如今喝起来冰凉醇厚,极是美味,喝的梨霜都想唱歌了。 “那,你怎么能这样啊,麻杆儿他还那么小,你就让他跟官府搅到一块儿,你还说避着朝廷呢。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麻杆儿和沈连诚有关。你这样,不是害他嘛。”看着看着梨霜精亮的眉眼,棠儿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却还是撅起嘴。 “关我什么事儿?”笑笑,梨霜喝口酒,半躺着看向梨霜。 “那,你,你不是他师父,他,他还小。” “小?”有些好笑,梨霜捻口炸小鱼,“他要不愿意,谁能逼他?” “不愿意怎样,难道他还能和官府对上?他再厉害也打不过同心双老,要是海三老爷被杀了,他怎么办?” “你去帮他啊。” “我·······” “好啦。想那么多也不怕老,来,冰镇风华香,试试。”说着梨霜挪挪身子给棠儿让出了块地方。“怎么样。” “嗯。可是,麻杆儿,” “放心吧。他既然都敢给西叶枫和添刃牵线,保护一下海三叔又有何难。” “牵线?你,你说添刃是麻杆儿找来的?” “不然呢?既然能把同心双老调出来扰乱京城,那人势必还有更厉害的,凭着西荣暗侍,就算见到了添刃,那老家伙一看那些伤伤残残肯定不会入伙。可要是明着招揽,不就承认了西荣情势不妙,那样还不如不招揽呢。所以啊,目前,也就那小子最合适,既能和添刃及时联系,说话还有分量,武功还不低。”说着,梨霜不由乐了,感叹,“多机灵的小子啊,怎么就成了我的徒弟呢,哎。”说着,喝茶似的喝口风华香。 “什么呀,他还是我的徒弟呢。”棠儿也乐了,大口喝酒,棠儿咕嘟咕嘟的一坛下肚后舔舔唇角,“真好喝!姐,我还要。” “没了。对了,今天大伯母找我来着,走了啊。”说着不待棠儿有所反应,人已不见了踪影。 “什么嘛!” 又是几天过去,同心双老令人发指的没再出来晃荡,陈元帅则不负众望的与北华铁骑僵持在了三和府,你来我往,抢来占去。陈元帅的治军严谨让人赞叹,陈轻风的机智沉敏令人称奇,偶尔两人实在撑不下去了,突如奇来,海少将军的一支奇兵自天而降,给了想要偷袭的北华铁骑一大重击! 如此你来我往了好几仗,一算疆土,呃,两军谁都没占上便宜,除了早已沦陷的启辰,七星两府。 这样说来,此次北华出征的将军倒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机智、锐敏、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西荣帝的眉毛都快掉光了,想当年,他西荣也有这样的将才,冠绝于世,还是两位!如今,“那越遥将军是何人氏,师从者谁?” “不知。”右相躬身回答。 “不知?” “不错。只知他与北华六皇子交好,是由六皇子推荐,据说与北华大元帅比斗了一场,北华帝便命他做了将军。平定北华内乱,驱除北华盗匪,北华上下安定,民心齐齐,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深得北华百姓赞扬。” “六皇子?那六皇子在尧家学堂待过?” “是。” “越遥·······尧家人不出世?” “这······”犹豫一瞬,右相随即一礼,温文道,“其实还有一个规矩,尧家子孙成加冠礼时会有一次选择,愿意一心研究学问的人从此没有家主命令,不得出锁尧山;愿意出世的从此更名换姓,自随去留,但不得以尧家人自居,没有家主命令也不得进入锁尧山,若有违反,直接抹杀。” “哦?右相,该不会是尧家人吧。”笑笑,西荣帝忽然来了兴致。 “哪里,赢海一介布衣,不过侥幸得了名师指点。” “尧家,再去查查,若那越遥当真是尧家人·······”说着,西荣帝的眉宇不由阴沉起来,尧家,若是尧家! 当真是尧家又能如何呢?听着明凌的回报,西叶枫莫名想笑,却又,“还是没有消息?” “是。属下等怀疑,那两个人已出了城。” “还是小心点儿。其中一个虽中毒没了武功,可江湖之事本就难测,这几日好好巡查。此外,对添刃带来的人,客气则矣,但不能姑息。”江湖中人,言出必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谨礼教,目无法纪,才不过几日,府里的几个俏丫鬟·······揉揉眉心,西叶枫轻身站起,看向窗外,点点的阳光,却、并不温暖。“碧液。” “奴婢在。” “这几日你去陪陪母后,查出来了就禀告父皇,切忌打草惊蛇。” “是。” 阳光虽是点点,好在今天无风,趁着正午日光的浓烈出来走几步也是很享受的。坐上马车,五王爷西叶凤漪一身锦衫,外罩墨青棉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的看向窗外的街景。 其实自弈棋易财开张后他几乎每天都来,但如此的明目张胆除了开张那天也就剩今天了。虽说西荣帝名义上封他为王爷,其实没什么实权,但前几天西荣国都情势紧张,风声鹤唳,他再帮不上忙也不好真的摆个看戏的样子等着被人修理吧,起码明面上。 如今,好天气啊。 走进弈棋易财,一如既往,西叶凤漪缓步上楼,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台上的两人下棋。 今天赌棋的一个是已在弈棋易财赢了好几天的“本家人士”——三枚,二十来岁的个墨衣公子,人长得倒是挺俊,就是一离开棋盘整个人就呆呆愣愣的,跟个二傻似的。拈起棋子倒还有点儿正常。对面的那个则较年轻,十五六的样子吧,一身浅紫衣衫,墨发玉冠,尾束金环,衬得本来就出众的面貌越发飘逸,配上似笑未笑的眉眼,微扬的唇角,整个人流光熠熠,美如谪仙。 此时,正轮到三枚下棋,长眉蹙起,使劲儿睁大眼睛看向棋盘,就差抓耳挠腮了。 “呵呵,三、枚,如何?”少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等,等等。”憋着,三枚使劲儿看着,手还不停的哆嗦。 “哎呀,看来你这总赢三个子的名声要被本少打破了,怎么办,你们,不会报复本少吧。”说着,少年精亮的眸子婉转。 “······三枚服了。”低头,三枚抱拳一礼。 “好!”许久,台下的人才爆发出一声喝彩。其实弈棋易财早有规定,下注可以但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影响下棋者。但——这可是自弈棋易财开张以来打败本家人士的第一局!欢呼一下,掌柜的也来不及阻止。 “四少厉害!不知在下可否讨教一二?”众人一片热络间,一个翠衣男子施施然走了上来,恭敬一礼,正是右相家的公子。 “你?不行,他,还可以——五王爷,如何?”说着少年忽的仰头,笑盈盈的看向西叶凤漪,“听说您的棋艺在西荣位居第二,不知我秦四可否邀您一战?”秦四,少年这几日正是用这样的名号一直在弈棋易财押注,似乎,次次皆赢。 “好。”温雅一笑,西叶凤漪飞身而下,落到了秦四跟前。 “呦呵,你还会轻功。” 很快,两人坐定,众人开始嚷嚷着,下注。掌柜的,同样没拦住。 “桂儿,押给五王爷。”二楼的暗角里,粉衣暖暖,少女簪绢斜钗,粉唇微启,美如春桃。 ------------ 第三十四章 准备分家 台上的人执棋踢踏,兵行千里;台下懂棋的人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一心下注的人本来就不懂,索性到了旁边的小棋桌上打起了瞌睡,一时之间,弈棋易财又静了下来。 “四姐姐,你说哥哥能赢么?”看了好一会儿,秦清桂一身嫩黄衣衫,小辫儿摆摆,她歪着个脑袋脆生生的问。 “小心武阳听见了。”吹着茶水,秦清玫柳眉斜斜,随即又低头静静喝着茶水。 “听见又怎样,说得好像他是天下无敌似的。”撇撇嘴,秦清桂看一会儿,不耐烦的坐下翘起二郎腿,很快又站起身来,露出个秀美的梨涡,“四姐姐,反正离他们下完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们出去玩玩儿可好,上次来的时候琴叔说这说那,玩儿的不痛快。” “再等等。” “啊?” “等会儿就会有人打架,想不想看?” “真的?” 果然,就在西叶凤漪刚落下一子,秦武阳准备上手的时候,一阵风已自门外蹿了进来,麻杆儿一身白衣,周身煞气的落到了秦武阳身边,恶狠狠的问,“谁准你进来的?” “呦,这不是小东家么?弈棋易财朝南开,有钱无钱皆进来,错了?” “错你个头!”转身看向弈棋易财的掌柜,“谁准你放他进来的?” “这位少爷武艺高强·····” “你就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啊?就他那点儿功夫,做强盗都得饿死。行了,赶紧下,下完了赶紧滚,沈家铺子不欢迎你。”说着,麻杆儿拽把椅子就做到了秦武阳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秦武阳。 “哼,本少的功夫不好,你就强了?”秦武阳立马也不高兴了。 “比你强。”将尖脸拉成驴脸,麻杆儿猛灌口茶,朝西叶凤漪打声招呼,拱拱手,“五王爷,多有得罪,万望莫怪。” “无妨。不知四少爷做了何事,惹得小东家如此不快?” “还用问?自然是本少打了弈棋易财的脸喽。” “王爷问你了没有?没礼貌。不瞒王爷,这人看着光鲜靓丽,可整天跟个无赖似的,白吃白喝不说,损坏东西还不赔偿,打从小人当学徒起就是这样,没事儿还爱跟小人比高攀低,您说说,小人就是个跑腿打杂的,他老跟小人计较,还整天穿的人模狗样的,他也好意思!”叽里呱啦,麻杆儿说了一大通,又猛灌一口水,直呼气。“您说说,小人该不该揍他?沈老板可说了,人穷志不穷,再说了,我跟他还指不定谁更穷呢!” 一番话罢,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了麻杆儿。想不到啊,这小子不但长得好,会做人,连相声说得都比西荣第一的陈齐鲁好,无怪啊,沈连诚要选麻杆儿当小东家,没准儿——不对啊,怎么看长得都不像沈连诚。 当然,台下没人敢喝彩。只是眼珠转转,原本五窍的心也被百转千回成了六窍。 “噗嗤,哈哈哈哈哈麻、麻杆儿,麻,哈哈哈。”自然,台下人的问题,对秦武阳来说,不是问题。捶胸顿足的笑,秦武阳束发的金环都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你,你,王爷,你听见了吧,他,他还笑话小人,这不是确有其事是什么?王爷,您说呢?” “呃,是,”呆愣,西叶凤漪木然的点点头。 “哼,此仇不报非男人。”大吼一声,麻杆儿就向着秦武阳扑了过去。 “啊,”低声惊呼,西叶凤漪眼看一棋盘的棋子都被麻杆儿震得四散纷飞,有的甚至碎成了粉末眉眼不由凝了凝,随即自地而起,飘向了远处,“张掌柜,这怎么办?” “啊,我的钱!” “棋,棋毁了。” “!”顿时,台下的人也慌起来了。 “肃静!都往里边退。”大吼一声,张掌柜忙高声对众人道,“此盘作废。各自取回自己的钱。” “不想我把你的名字说出去就给我往出滚。”低声喝道,麻杆儿一掌劈向秦武阳的后心。 “哥哥!”秦清桂见状不由站了起来,可她不会武功,只得看向秦清玫,“四姐姐,快救哥哥。” “放心,死不了。我们下去取钱吧,不然就该被那小子贪了。” “啊,哦,外面那个白衣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哥哥最好把他教训一顿。” “武阳可没那个本事。” “什么?那,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最多就是打一顿,那小子虽然厉害,可对上爹爹,他还没那个本事。”笑着,秦清玫又补充,“打一顿也好,那小子从前老实,武阳可没少欺负他。”说话间两人去了下注的钱便向楼下走去。冲迎面上来的西叶凤漪微微一礼,秦清玫温声道,“民女告退,前几次相遇不知是五王爷,多有得罪。” “哪里,不过都是喜欢黑白之道罢了。姑娘不必多礼。”微是一愣,西叶凤漪看着眼前女子那桃花般雍容华美,娇俏明媚的容颜不觉呆了呆,才想起是有几天和眼前这女子碰上,还凑巧谈了些棋艺。不过,面色微红,西叶凤漪低声道,“姑娘日后不必行礼罢,凡是棋馆中人,都不必向小王行礼。” “行啊,你可不能说我们不懂规矩。”秦清桂听罢笑成了一朵欲绽还闭的花苞,随即又说,“我们还要在这待几天呢,听说你棋艺不错,明天教教我可好?我四姐姐也会下棋的。” “好。到时还请四姑娘赐教。”西叶凤漪听罢脸更红了,躬身一礼,恭恭敬敬。 然后,两人在西叶凤漪出了弈棋易财。 “嘻嘻,姐姐,你说那个王爷是不是喜欢你啊?瞧他看你那眼神儿,就跟爹爹看见三娘似的。” “爹爹真心喜欢三娘?”细眉微挑秦清玫忽然停住身子。 “当然了,不然爹爹为什么一个月在三娘那儿要歇三次,其他姨娘那儿最多一次?” “你,走吧。”有些无奈,秦清玫叹口气,又拉起秦清桂的手,“你也长大了,有点心眼儿可好?” “我,怎么了嘛。那个王爷又不丑,人还很温柔,还会下棋,爹爹说,嫁男人就要嫁那样的。” “你信爹爹的?”讽刺一笑,秦清玫挪耶,“那你去嫁啊。” “我,人家又不喜欢我。再说了,姐姐已经有未婚人了,桂儿不过提提嘛。”嘟囔着,秦清桂抠抠手指。 “你啊,既然是秦家女儿,眼睛就要放亮点儿,别什么人就扑上来,尤其是皇家的男人,一个个都跟看着好说话,其实比谁都狠。” “那,丽姐姐呢,她也是皇家的人,二姑姑还嫁给皇室了呢,不也很幸福?” “极北那地方,皇室?”秦清玫,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陈府,账房,钗环绕绕,粉香氤氲。账房先生们一例在门口候着,门内,陈海氏一身素袄,端正的坐在房内最中心的书桌旁,陈江氏则坐在对面,一脸严肃。至于梨霜,打前几天她被陈海氏以在家无事为由拎到账房后就一直窝在张角落里的小桌子上,有事儿了写几笔字,不然就坐着发呆,抠抠指甲,欣赏一下陈家账房们各具特色的字体。 “行了,把家里的财产点清了?” “真得要这么做,那娘,”忐忑,陈江氏不安的看向陈海氏。 “不然呢,大难来临时非但不帮忙,还扯后腿,做夫人的又整日在家里闹内讧,如今大战之际,要是再做了什么,陈家一世英名置于何地?”斜瞥眼陈江氏,陈海氏皱皱眉头。 “那,可毕竟,要不要告诉夫君一声?还有四叔。” “别忘了这个家谁在当家!走吧。”说着,陈海氏就要起身。 “可,霜儿,你,” “啊,怎么了?”猛地抬头,梨霜有些困,又有些迷糊,一手支起脑袋,她迷迷瞪瞪的看向陈江氏。 “还不快走!” “是。”头略低,陈江氏走到梨霜跟前,小声,“老太君准备把三爷赶出去。” “梨霜,你也过来!”梨霜正准备笑,陈海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不由得站起身来,冲陈江氏笑了笑,走了。 然后,准备,分家? ------------ 第三十五章 棋行天下 陈老太君今天穿了件银灰嵌蓝边儿的衫子,一头灰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端正坐着,身后几个嬷嬷不紧不慢的替她锤着。 “梨霜见过祖母。”在陈江氏和陈海氏身后行礼,梨霜随即缓步坐到最下首的椅子上。 “嗯,三夫人呢?” “已经知会了,三爷也通知了。” 不久,陈三老爷穿着朝服走了进来,与陈四老爷生的有七分相似,较之却又多份文雅,缓步轻移,陈四老爷躬身行礼。身后,是一身婀娜的陈沈氏。 “起来吧。那是家里的账本,你们夫妻仔细瞧瞧。” “娘?”眼里闪过喜色,陈沈氏随后忙低眉敛眸,声音也温柔下来,“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自幼吃着陈府的饭菜长大,大难临头时却一声不吭,你也配称陈家人!”说着说着,陈老太君越发厉声厉色,双眸狠狠地瞪向陈三老爷,“从今以后,别说我是你母亲。” “娘,你,您怎么能这样说呢?”不敢置信,陈沈氏猛然也拔高了音调,“承袭帅位的时候半分都没沾上,如今,如今倒好,出事的时候就想起我们,如今,如今又拿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旧账来打发我们,您,你!” “闭嘴。”在一旁低声,陈三老爷蓦地抬头,“娘亲既要将儿子赶出去,便莫忘了儿子也是嫡子。” “放心,你的那一份少不了。仪凝,给三爷报账。” 呃,这就,定了?猛然抬头,梨霜差点儿把茶叶吞下去,这老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干脆了,难道,她不由看眼面色阴沉的陈三老爷。 “梨霜,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猛地,陈海氏冲梨霜甩了个脸子。 “哦。” “哼,我也去。”扭扭身子,陈沈氏瞪眼梨霜,“分家就分家,她一个下堂妇凑什么热闹。” “三叔,梨霜是您亲侄女吧。”笑笑,梨霜看眼陈三老爷,望向陈老太君,“祖母,爹可还在前线打仗呢,他老人家一向敦厚,您就不怕吓着他?” “有你什么事?” “是没我什么事,不过,”撇撇嘴,梨霜将陈海氏递给她的账本放下,“三叔啊,离了陈府,您当真还能官运亨通?”说着,梨霜忽的收起笑意,直睨向陈三老爷,嘴角歪歪。 “什么意思?”头皮发麻,陈三老爷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却······很多事,这几年,他也未尝没有看透。 “嗯,朝廷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右相您认识吧,他最近似乎有意把沈家小小姐许给个少年将军,那人如今不太出名,但是,好像,比赵将军强了不少,就是不知怎么的,沈相一直没把他推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直射向梨霜,陈三老爷眼珠子都快瞪圆了,他入朝以来一帆风顺凭陈家当然不够,更多的,是这位才智多谋的大舅。 “你敢监视沈府?”陈沈氏的脸不由狰狞了起来。 “哇,三婶原来是沈府的人?” “你浑话我当然······夫君?” “滚出去。”语调倒还自然,可陈三老爷已忍不住的青筋耸起,人,也多了份戾气。 “······是。” 就在陈家口舌不断的时候,秦清玫姐妹已进了风画雪,这儿虽是酒馆,可主子来了,青楼都能变成客栈! “四姐姐,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呀,”看眼天边已露的残阳,秦清桂嘟嘟嘴,“真是的,打不过就不要打了嘛,还逞强。” “也不一定输。” “啊?” “呵呵。”看眼秦清桂吃惊的小脸,秦清玫忍不住笑出了声,“虽说麻杆儿的武功在武阳之上,可你莫忘了,武阳最擅长的是什么。” “啊,难道,麻杆儿是女人?” “噗,咯咯咯咯,桂儿你,你,”指着笑着,秦清玫用帕子拭拭唇角才道,“我是说他会耍无赖。那个麻杆儿为人就跟他那身衣裳一样,虽说这几年圆滑了不少,可榆木就是榆木,砍了还是榆木疙瘩。” “砰!”话音刚落,一个人便被人扔了进来,直直掉在地上,“嗵!” “哥哥!”其实从秦武阳刚靠进来秦清桂就发现了,因为那缕无与伦比的香气,如今,看着那周身点点血迹,墨发披散,右颊高高肿起,一动不动口里还散着细细呻吟的身影,秦清桂莫名想笑,却,害怕报复的赶紧扑了过去,“哥,哥哥!” “嘶——滚,”勉强推开,秦武阳瞥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秦清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药,嘶。” “啊,哦。嗯,呵呵呵呵呵。”肩膀一阵乱抖。秦清玫才忍着笑意吩咐,“桂儿,去让人拿伤药来。” “哦,哥,你没事吧?” “没,还不赶紧——嘶,滚。扶我起来。”说着,秦武阳睁开眼睛,伸出胳膊,“啊,嘶,嘶,嘶,你,你轻,轻—嘶—点儿。” “我又不是丫鬟——你这是,输了?” “不然呢,那个傻×,不知道打哪儿新学了套武功,厉害的,”嘟囔,秦武阳随即狠狠咬牙,“那个臭干子,姥姥的,本少跟他的梁子结下了,不报此仇,嘶,我,我就不碰女人!” “呵,你能忍住?”这时,秦清桂拿了伤药进来,嘱咐她去休息,房里便又剩下了姐弟二人。 “有什么忍不住的,也不看本少是谁。”龇牙咧嘴,秦武阳却还是很好看。 “那你打算怎么报复,打得过吗?”边抹药,秦清玫边打趣儿。 “干嘛非得打架啊,他不是开了家棋馆嘛,我也开家,把客人全抢喽,瞧他那名字,弈棋易财,恶心巴拉的,本少就开个‘棋行天下’,震死他······对了,我听说这西荣国都有个美女,会跳剑舞。” “你是说太子妃?听说她那套舞其实是套剑法,不知是不是真的。” “肯定啊,尧呆子在那儿,还能有假?嘶,能不能轻点儿。” “说了我不是丫鬟。既如此,怎么不见有人来抢?反正有人想扰乱西荣,用这个岂不更好。” “我怎么知道,没准儿是因为一个个都有自知之明呢,嘶,瞧你这手劲儿,怪不得尧呆子不娶,嘶!可本少就不同了,天资聪颖,学套破剑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哼哼。” “搞清楚,是我瞧不上他。”白了秦武阳一眼,秦清玫加大劲道,“学,可也得有机会,这次出来本就没带几个人,让你进太子府就不错了,还能把人太子妃掳出来慢慢教你。” “切,猪才用那方法。” “那你······” “赶紧的,上药,不然等本少神功大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兔崽子!” “啊——”顿时,秦武阳凄厉的惨叫飘向门外,亮遍了整个风画雪。 对于分家这件事,不知为何,陈家四房无一人知道,所以,暂时将两方都安定下来的梨霜,觉得很有必要拜访她这位英年早残的四叔。此时,陈四老爷正在陈家比武堂,对府里不用巡逻的侍卫进行训练。 偌大的比武堂上侍卫成行,人人手执兵器操练着,时不时躲过不知何方的弓箭手。陈家侍卫大多也是上过战场的,因而武艺虽不高明,比之寻常侍卫却多了份煞气,走动起来颇为壮观。 “梨霜见过四叔。”恭敬行礼,梨霜对着正在场前空地上闭目修炼内功的陈四老爷一笑。 “怎么了?”没事儿的话,梨霜,一般可不会出荷苑,这几天,她似乎又帮着陈海氏打理内务。 “四叔不知道?祖母要分家了,想把三叔赶走,哦,就说怎么没见四叔呢,您,不知道?” “什么?”猛站起来稳住身形,陈四老爷看眼一脸笑意的梨霜,面色难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梨霜也是刚刚知道的,不过这时他们好像有了分歧,正僵持着呢。” “真的,那,我去看看。” “哎,等等,四叔走了,谁来指导这些侍卫?” “你,” “这几天我帮你训练,过几天命人送我到故居去,如何?”悄声说着,梨霜神色不变,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好。”点头,陈四老爷喊道,“卫都统,这几日训练交由二小姐吩咐,不得有误。” “是!” 刀枪棍棒,继续,乒乒乓乓。 一众侍卫的武功,确实不高,但······ 端把椅子坐着,梨霜看着,唇角紧抿,万夫莫开,可不能全凭武器地势,可要找到突破口,这么多人要是按方阵练指不定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达成,只是,有什么办法呢?还不能造成人员伤亡。歪歪嘴角,梨霜喊声卫都统。 “二小姐。” “嗯,让他们都停下来,挖地。” “挖,挖地!” “对呀,带着各自的兵器,使劲儿挖,能挖多深挖多深,每人一个坑,挖的最深的有赏,还有,让弓箭手不要停,照样射,射中的也有赏。啊,到时候我教他们练内功,不是你们练的那种。去说吧。” “是!”这位二小姐,卫都统虽不了解,可却也知晓一二,不说别的,就那身轻功,也可见其内功之上乘。想着,卫都统喊得越发大声。 众人,一片惊愕,尔后又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虽说他们不如卫都统消息灵通,可就看头儿那一脸激动劲儿就知道,这内功,绝对是好东西! 挖! 也不知道陈四老爷用了什么办法,陈家财产虽已分了一部分给三房,灶台也分开了,可明面上,一切照旧! “哎,不愧是四叔。”喝茶感叹,梨霜咂咂嘴,“就说嘛,老虎没了‘王’还是老虎,怎么可能突变成猫呢。” “可不是,瞧四老爷那样儿,跟当年那副颓废劲儿一比可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棠儿也很高兴,随即更高兴地问,“姐,明天我也和你去比武堂好不好,听说那儿如今可壮观了。” 这倒是真的,虽说训练的侍卫不过百人,可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儿挖坑的,恨不得把体内那点儿小内力全使出来,而且梨霜也说了,不但今天挖的最深的教内功,明天,后天,大后天依然作数,弓箭手也依然如实是,看着那得了内功的侍卫一脸高兴,其他侍卫眼馋的啊,恨不得今晚不巡逻了,挖坑去! 当然,没能如意。 不过惊动了府里好多人倒是真的。 ------------ 第三十六章 一触即发 清晨,微风徐徐,太阳只出了一半儿。梨霜就被棠儿兴奋地拉了起来。 “姐,快点儿,卫都统来了,侍卫们都等着呢。”往梨霜嘴里塞块儿点心,棠儿替她抚抚头发,拉好衣襟儿。“我们用轻功过去吧。” “······”上看下看,梨霜终于不确定的问,“你是,棠儿?”那个温文尔雅,羞涩动人的小姑娘? “姐,快走啦。” 然后,还不等梨霜有所反应,棠儿提起轻功,顺手将她也带到了比武堂。 “二小姐。”看见两人自天而降飞身迅疾,卫都统说不羡慕是假的,这就是轻功啊,什么时候自个儿也能飞来飞去呢? “嗯。这是我师妹,棠儿。人都齐了?” “是!”回声,响彻天地。 “呦,看起来精神都不错,那,今天,”看眼众人挖坑的深度,“这不是昨天那批人吧?好,你们今天负责埋,把地面往实了填,最好到末了比武堂还是原来那样,当然,谁要能让比武堂高个一尺两尺的更好,规矩就跟昨天的一样,开始!” “是!” “挖坑?”海府与陈府相邻,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听说了,海仁祥听罢不由微楞。 “是,今天改埋了,还说要能把比武堂加高,重重有赏。” “嗯,昨天海老太君见陈三老爷了?” “是,好像还闹开了,不过四老爷去了,说起来,爷,四老爷做了几年生意,脑子倒越发灵光起来了。” “是么?”面色微沉,海仁祥忽而眸光一闪,却又覆灭,“仪凝还好吧?” “······” “去跟她递帖子,就说母亲想她了。” 帖子自然很快到了陈府,因为沉青正巧路过,也就听了去。走到比武堂,沉青看着众侍卫们一个个抡起兵器兵兵乓乓,不时还躲过不知哪儿来的飞箭,不由傻了眼,半晌才张了张口,合上,又微微张开,“师妹,厉害!” “啊,师兄,他们不是在埋——有什么厉害的?”老实说,棠儿看见后真心不敢恭维,可又碍着梨霜不好说实话,如今,瞧那一支支箭射得,方向握不准不说,飞过来她都能一把抓住,还有那侍卫,那是武功? “这个,说不上来,但对于这些根基不稳,又没几套功夫的人来说,确实最适合。” “真的?”这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冒了出来,接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蹬蹬跑了过来,一身翠色衣饰,短发披着,英气的眸子闪呀闪的看着梨霜,“二姐姐,轻云也能这样练习吗?轻云的根基不稳,学的武功也单薄。” “你,”不由得笑出声来,梨霜摸摸轻云的头,“你不行,倒是,他可以。”说着,梨霜瞟了眼比武堂的入口。 “啊,哈哈哈哈,九哥哥,你快出来吧,二姐姐发现你了呦。”轻云见状不由咧开了嘴,又大声,“没错吧,二姐姐很厉害吧?” “······” “九哥哥,你快出来吗,九哥哥,”说着轻云就要跑过去将人拽出来。 “哎,人已走了。”将轻云抱到椅子上,梨霜笑笑,“你是跟,小九叫什么来着?” “轻言,” “倾,倾颜?”面色扭曲,梨霜不由笑道,“他长得很好看?” “什么呀,九哥哥是男孩子,怎么,好看?”撇撇小嘴,轻云又说,“轻言,就是轻声说话的意思。二姐姐,轻云到底可不可以那样练习嘛?” “你年纪这么小,有的是时间练习,好好扎稳根基才是最重要的。”笑嘻嘻,棠儿终于忍不住的站出来,捏捏轻云的小脸,“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内功还不弱呢。” “过奖。您一定就是棠姐姐吧,轻云见过棠姐姐。”说着,轻云笑眯眯的拱拱手,倒有几分老成。 “呵,你瞧瞧,这模样跟麻杆儿还有点像。” “棠儿。”沉青赶紧过来。 “麻杆儿,是人吗?” “不是,是一种很勇敢的小动物,呐,这是青哥哥,我们三个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厉害。” “真的吗?那,青哥哥,”猛的跳到地上,轻云眉眼发亮,“轻云能不能拜您为师?还有九哥哥。” “师妹。” “肯定不行!不过,这几天他在这儿,倒是可以请他教教你。” “真的?” “嗯。”无视沉青有些黑的脸,梨霜将轻云又抱到了座位上,“轻言过来也是想习武?” “嗯,不过他不许我告诉别人。二姐姐,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啊?” “呃,那你告诉我干嘛?” “对呀,二姐姐,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九哥哥不理我了,轻云又得一个人玩儿。” “呵,说得好像陈家就你和轻言两个小孩儿似的。” “没有,只是轻尘和轻江年纪太小,整天爱睡觉,其他的哥哥弟弟们见了我也爱理不理的,就只有九哥哥······对了,九哥哥很聪明的,没人教他,他就练会了一整套陈家剑法,他还会画画,画出来的轻云就跟真的一样。” “这么厉害?”好像,轻言是,庶出?无奈,梨霜突然发现,陈家四房之中,就三房对得起祖宗,那么多的孩子,真亏的陈三老爷,平时还柔柔弱弱的。“这样,你找个时间把轻言带到这儿来,我看看。” “真的,谢谢二姐姐!” 陈四老爷终于忍不住了,刚吃过午饭,他就到了比武堂。“还要这样练下去?”看着一旁半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梨霜,陈四老爷嘟囔,“就不能,换个方式?” “嗯?” “虽说一直瞒着,可早晚国都里的人都得知道,你让人怎么看陈家,挖坑?” “还埋呢。”叹口气,梨霜终于坐起身来,“四叔,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挖了埋埋了挖,跟整理坟地似的······” “小点儿声。” “哦,可这也没办法不是?既要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还不能有伤亡,上乘的内功心法我倒是有几本儿,可资质不够给了也白搭不是?对了,您要实在看不下去,可以出面,让他们包揽府里的活儿,像挑挑水啊,砍砍柴之类的,抓鸟儿也行。” “你说的这些,有用?” “你不信,不然你找个侍卫,试试,对了,别一上来就下黑手啊。” 陈家既然掌管了西荣近三分之一的兵权,有密探是无可避免的,自然,陈府这事儿传到了西荣帝的耳朵里。 西荣帝最近很烦,甚至都有把宫里的娘娘宫女嬷嬷太监们都抽一顿的冲动,一个个,你说平日里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斗全当看戏也无伤大雅,可如今前线正打着仗,国都里又窝着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就冒出来的刺客,居然还有心情掐,刺客怎么不进宫把这一个个的全宰了呢? 生着气,西荣帝听着暗人的回报。 “去,把枫儿找来。”本来陈家的事西荣帝一直避免着让西叶枫插手的,可如今,自己的儿子虽说自己清楚,可那个儿子,他的出生又不是自己想要的!想着,西荣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 “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朕听说,‘四叶回秋’是陈梨霜训练出来的。” “是。”面色,如常。 “听说她如今在训练陈家的侍卫,朕这儿正巧有几个人,你让她帮着训练训练,不可声张,训好了有赏。” “是。”训练么?眸子里的微热,西叶枫缓步出宫,看着西荣帝指出来的那二十个人。 西叶枫走后,右相又被宣进了御书房。 “陈梨霜有个师兄,还有个师妹,你可知道?” “神仙大夫倒有几个徒弟,不过神仙大夫武艺不高,江湖人几乎都知道。” “哦?可陈梨霜的武艺似乎不低,看着倒像是陈家剑法。” “禀陛下,微臣虽然武艺不高,可对各派功夫倒是略知一二,陈梨霜的武功,看着,似乎各门各派都沾了一点儿,却又极是精深,微臣怀疑,上次太子妃所练的剑舞,便是陈梨霜所创。” “真的?” “微臣只是推测,但十有八九。”仿佛肯定了什么,右相又道,“陈梨霜未表露,可就凭着那四叶回秋——以尧少主如今的功力,怕是江湖上没几个人能胜过他。” “哦,那陈梨霜的师兄妹武艺必然也很厉害了。”神色突然飘渺,西荣帝喃喃。 “陛下?” “退下吧。” 陈府,荷苑。 “你说什么?”猛地站起来,棠儿看着沉青,“姐姐过去了?” “嗯。” “那还不快拦着呀,那个男人!” “是她自己要去的,似乎,是皇帝的命令。” “······” “那四个人跟着,我不敢靠的太近。” “你,我去,我倒要看看,那个混蛋如今又想怎么样。”说着棠儿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喂,不是,陈府还有阵法啊。” 风画雪内,灯笼高挂,人来人往。一身点翠蓝服,梨霜罩着面纱,一身弃妇装扮的上了楼。 “二小姐。”好半晌,墨衣才生硬的打声招呼。 “嗯。”推开门,梨霜就看见西叶枫一身青袍,负手立在窗边。她只得无奈的行礼,“梨霜见过王爷。” “嗯,你,还好吗?”动也不动,西叶枫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丝晦暗。 “不知王爷叫梨霜所为何事?” “父皇,让你训练一批侍卫,你,可有时间?” “遵旨。梨霜告退。” “等等,你······” “让开,”突然一声力喝自门外传来,接着几声乒乓,一个粉衣人影已奔了进来,“姐,你没事吧?” “你说呢?”眉头微挑,梨霜笑着看向棠儿。 “真的?我们走。”不由分说,棠儿一把拉紧梨霜,随即恶声道,“看在姐姐的份上我留你一条狗命,你要再敢叫姐姐出来,我一定把你剁了喂狗。” “放肆!”齐奔进来,墨衣四人高喝。 “放肆?就凭你们四条狗?” “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贱蹄子,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白衣听后立马火了,什么人啊这是,他们王爷一心待着陈梨霜,结果呢,非但被废了武功,还不得个好脸色,如今又有个陈家不要的毛丫头上来叫嚣,真是! “你找死!”暗处的沉青听罢也怒了,飞身下来,他立马到了棠儿跟前,“杀了他。” “好。”一抽长剑,棠儿的眉眼越发锐利。 对面,青衣,白衣,紫衣也取出了各自的兵器。 唰! ------------ 第三十七章 不必待了 “少爷!”当着风画雪大堂众人的面,掌柜的一个大礼,立马惊呆了所有人。少爷,秦家的少爷? “嗯。”冲一旁装丫鬟的秦清桂挤挤眼睛,秦武阳声音低沉,眉眼慵懒,似有似无的斜着座中有些模样的姑娘太太丫鬟,“地方弄好了?” “是。” “嗯——众位,在下秦武阳。”飞身而起,秦武阳站在二楼上居高临下,微微拱手。 “啊,秦少爷有礼。” “呵呵,好相貌,不愧才俊。” “这就是秦家少爷?” “哥,原来你这么有名啊。”低声感叹,秦清桂一脸崇拜的看向秦武阳。 “那是!大家客气,明日是我秦家棋馆——棋行天下开张,到时不但有好棋好茶,还有美人相伴,望大家到时前来捧场,也顺便宣扬宣扬。为表答谢,今日风画雪的一切免费。” 不用说,这番话自然迎来了一片喝彩。 “哥,就来这儿说?要是来的人少怎么办。”眼见秦武阳不再活动,径直走向他平日的包间,秦清桂不由得急了。 “放心,对了,还有,”突然想起来,秦武阳转向西叶枫的包间,“听说枫王爷也来了,那个人软硬不吃,还是提前打声招呼的好。” 此时,墨衣四人与棠儿二人已摆好了架势。 “打完了早点回来。”不痛不痒,梨霜摆摆手,径自向门外走去。 “是。”棠儿的声音立马高亢起来,长剑提起,她一把劈向了白衣! “够了!”愠怒的声音终于响起,西叶枫仍是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却连往出走的梨霜都听见了,“白衣,还不快向这位姑娘赔礼。” “王爷······” “哼,赔礼?你不是很厉害么,赔礼做什么?”也不知是说谁,棠儿秀美的容颜上怒光闪闪,手中的剑也并未停下,直直刺向白衣的心脏。 “王爷!”惊呼一声,墨衣就要上前,沉青却已挡在了面前,非但如此,紫衣,青衣也早被沉青突然的暗器刺得定住了身形,动弹不得。墨衣不由惊恐的看向沉青,这个男人,很强,与当年的梨霜有一拼,如今,更强了! “受死!”语气突地暗沉,沉青忽然如地狱来的索命阎罗一般右手一晃,一把短匕就架在了墨衣的脖子上,冰冷,短小,带着股浓浓的血腥气。 “呦,枫王爷遇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秦武阳也不知从哪钻出来,袭向了棠儿。一掌,飒飒。 “找死!”话刚说完,沉青就到了棠儿身旁,一掌就向着秦武阳劈去,此时,棠儿的长剑也是一转,袭向了秦武阳的下身,刷拉! “喂!”见此,本来还想背后看热闹的梨霜坐不住了,飞身而出,她赶紧把秦武阳踢到了一旁,沉声,“住手。”不想秦武阳却反身上前,撕开了梨霜的面纱,见后,不由一愣。 “姐,他要杀我。”瞪一眼已吓得惊魂未定的白衣,棠儿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让他活着,却把人吓个屁滚尿流,最好,精神病之类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厉害的爹呢。”讥讽的笑笑,梨霜道,“走吧,回家。” “好,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等等!”揉揉被梨霜踢疼的肩膀,秦武阳转身挡住了去路,“你就是破了大红袍机关的人,那个弃妇?”俊眼危险的眯起,秦武阳死死盯着,不浪费梨霜的一丝表情。 “你说什么?”棠儿一听,火又上来了。 “淡定点行不行?”头疼的看眼棠儿,梨霜有些惊愕,“破,机关?大红袍有机关,干什么的?” “不是你?” “呵,这可奇了,我一个弃妇,又不受宠,使得动那四个人?” “可据说他们四个人是你训练出来的。” “秦家耳通目明,名不虚传啊。”突然出声,西叶枫神色飘忽,仍是头也不回。 “多谢枫王爷夸奖。”正经的一躬身,秦武阳又转向梨霜,“既然是你训练的,总有些情分不是?” “秦少爷没听说过白眼儿狼?”笑笑,梨霜又道,“况且,破阵,梨霜一介妇人,有那个本事?告辞。” “慢着!” “秦少爷,这似乎是我西荣地境。你拦着陈家小姐有何用意?”唇角微抖,西叶枫艰难的说出那四个字,使得‘有何用意’似没说过,低到了尽头。 “自然是一见钟情,心生仰慕了。”笑嘻嘻,秦武阳突然冲梨霜抛了个媚眼儿,“二小姐,武阳邀您品茶,不嫌弃吧?” “秦、武、阳!” “二小姐,不知可愿?” “好。”眸眼微眯,梨霜看眼秦武阳,看着他眼里的兴致勃勃,“不过今日出来的时间长了,梨霜得回去复命,改日可好?” “好,桂儿,替我送送二小姐。” “再敢招惹她,秦家就不必在西荣待了。”转身,西叶枫看似一片平静,直直盯向秦武阳。 “呵,这话真该让家父听到。” “信不信由你,本王说到做到。” 蒙上面纱,梨霜出了风画雪,上了辆没什么标记的马车,车外,沉青不紧不慢的赶路。 “姐,那个姓秦的真可恶,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你以为秦家是吃素的?” “不就有几个臭钱么。”依着梨霜舒服的躺下,棠儿眯上眼睛,“要不来个暗杀。” “他的武功比你就低了那么一点儿。”撇撇嘴,梨霜摸着棠儿的头发感叹,“真后悔啊,没教你为人处世。”说得好像棠儿是她生的一样。 “姐!” “好啦好啦,虽然沉青知道一些,可毕竟好几年没出来了。呐,这世上呢,有几个人轻易不要惹,惹了呢就知会我一声。中天国的逢春法师,秦家的秦九笙,还有尧家家主、不,尧家的人统统不要惹,东盛太子,杜思丽,对了,这几天避着点儿,添刃那个人越来越狐狸了。” “哦,姐,你见过逢春法师吗?听说他是神灵下凡,有他在,中天国昌盛不衰。” “切,没那么厉害啦,不过是个很聪明的人而已,我当年倒是见过他,还跟他下了几局棋,不过当时不知道,后来才想起来。平时看着严严肃肃的摆着个僵尸脸。不过秦九笙倒是有过几次来往,那人看着风流好色的,可其实很精明,他跟我说了不到五句话就说我是无霜了。至于东盛太子,老虎再年轻也是老虎,那个人看着和善,其实心狠手辣虽然以前没见过,可东盛皇族子弟那么多,能十几岁就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就算武功再差,那也不可小觑。” “哦,”似在消化刚刚所听到的,棠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姐,听说云姝公主这几年之所以侵扰尧族,是因为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呃,”低头看眼棠儿,梨霜无语,随后闷闷地说,“我当年去东盛玩儿的时候碰巧救了云姝公主,她问我是谁,我说我叫无霜,然后,你明白的。” “姐,到了。” “哦。”掀开帘子,梨霜看眼沉青忽然笑了,“人前叫我师妹,人后叫我姐姐,好不好玩儿?” “姐——”沉青头都快挨着地了,早知道,就不带棠儿出谷了,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不由得暗想。 “王爷找你干什么?”这事儿陈府也就陈四老爷知道,因而梨霜回府,他就迎了上来。 “四叔。”看眼客厅里的丫鬟仆人,梨霜摆摆手,“都下去吧。” “是。” “霜儿······” “四叔觉得,皇上知道了我把陈府侍卫训练的这么厉害,他会让我干什么?” “霜儿······”虽然有些猜测,陈四老爷闻言眸子还是一暗,忧心忡忡的看着梨霜。 “好啦,杞人忧天的,好像我被人杀了暴尸街头似的,”摆摆手,梨霜不在意,“我歇去了,今天的训练四叔您继续吧,我累了,别忘了您答应我的事儿就成。” “好。”怪了,这丫头怎么不一样了?好半晌,陈四老爷才想起来,梨霜说话没用谦辞,想必平日里也是这样吧,看着倒还挺好,还多了股英姿飒爽,只是······ 弈棋易财对面,茶楼不再,人影行行,磨声阵阵。 “你还真打算在这儿开店?”缓步走进,秦清玫戴着面纱,一袭素裳,“你可想好了,这几年沈家的生意我们确实不能比,爹还打算招揽沈连诚呢,你这一搅合,”定身,秦清玫看向秦武阳。 “谁说我要赚钱了?我问你,这几年我赚的钱,够不够挥霍一间铺子?” “······” “哎,替爹管了这么多生意,好歹也歇歇不是,再说,这西荣国都,还不是一般的好玩儿。”眸光闪闪,秦武阳看眼弈棋易财。 “你······” “对了,我给爹传信儿了,他老人家同意了。不过你跟桂儿得赶紧走,回去过年。”四处看着,秦武阳喊住工匠,“这台子,再搭高一点,比弈棋易财高。” “你还真打算跟弈棋易财一样的布置。” “谁说的?明明每个地方都比他们的高。对了,我还要在这台子边儿蒙上红纱布,请一大帮美人,一个个穿着薄纱晃悠。” “如今是冬天。” “那又怎么了,弄几个大暖炉,捂着,保准热气腾腾的,到时候美人香茶,对了,楼上的雅间全放上红纱香帐······” “好了。”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秦清玫脸色一红,忙喝住了,四处看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无论看向哪里,这馆里都红纱飞舞,飘飘渺渺的,馨香满天,那种清淡的,若有若无的,摄人的香·····“我出去走走。” “然后来个街头巧遇?姐呀,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看上那种男人呢?” “你胡说什么?”顺着秦武阳的目光望去,秦清玫这才发现,西叶凤漪正缓步走向弈棋易财,一身淡紫暖袍,玉冠金环,面容清雅,迎着淡淡的日光,配上唇角淡淡的笑意,分外俊美。她不由得眉眼一滞。 “不是吧,他可是有妇之·······”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猛地点住秦武阳的哑穴,秦清玫狠狠瞪了一眼,随后解开,“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当心那人算计你。” “不是吧?那人和尧呆子就是一个品种的,算计?” “别忘了他姓什么。”沉声,秦清玫转身就走,“我饿了,去吃饭。” “饿了?不会是、”瞄瞄秦清玫的唇,秦武阳贼笑,“说起来,姐啊,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尝过那等美妙滋味呢,你······” “想死是不是?”火大的吼着,秦清玫随后声音放低,笑笑,“不知你明天请不请得到那五王爷。” “我······”突地,秦武阳想起了麻杆儿的拳头,该死! ------------ 第三十八章 无极心法 “呦呵,还真准备去了?”眼见秦清玫当真往弈棋易财去,秦武阳不由暗自嘀咕,随即笑笑,“王二,好好看着,哎呀,彩裳美人该想我了。”话落,人已不知去向。 叫上秦清桂,秦清玫径直去了弈棋易财,还不忘嘱咐,“见了那五王爷,说话仔细点儿。” “哦,那不去了?” “去吧,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早?” 正说着,西叶凤漪的身影已现在了两人之前,极美,极雅,丝毫看不出皇族的痕迹。 傍晚天刚黑,一队人马就急匆匆的冲进了陈府,直奔怡心居。 “这封只准梨霜看?”垫垫两封信中较小的一封,陈老太君有些不悦。 “是。”送信的人赶紧低下了头。 “母亲,霜儿有位师父颇通医术,许是轻风有事······”陈四老爷尴尬的笑笑。 “去叫梨霜来。” 这时,梨霜已吃了晚饭,在床上眯着。听到传话,她只得穿好衣服,耷拉着进了怡心居。“梨霜见过祖母,四叔,大伯母,母亲,四婶。” “看看,轻风给你的信。” “是。”展开,字迹倒是工整,不过这小子,瞟眼正看另一封信却不断往这儿看的陈老太君,梨霜不由撇撇嘴,这小子还真敢说! “说的什么?”沉声,陈老太君眼里闪过不耐。 “轻风,说······” “说话!” “是,还望祖母不要责罚。轻风说三和府气候干燥,想喝梨霜酿的风华香,还说要偷偷的捎去······” “不准。都什么时候了净想着吃喝,没出息。” “那,是送还是?” “不送,就他那样能打好仗?胡闹。” “禀老太君,少将军很英勇,并未胡闹。”听着这话,下首的送信统领忍不住了,低低颔首,他恭敬的说,“上次北华佯攻,若非少将军机智英勇,当机立断,怕是三和府已失陷了。” “真的?”带些哭腔,陈江氏又问,“他,好不好,睡得可好,吃的可香?” “咳,还不退下。”威严的声音传来,陈老太君的脸总算好看了点儿,看眼那个统领,“送周统领下去歇着,明日一早启程。” “是。” 接着,众人就开始传阅陈元帅那封——平安信。一番汇报,对陈轻风的赞扬,再加上,对海家的感激。字正语恭,倒还详细。 然后,众人各回各房,各找各床。 第二天,大清早,陈四老爷还是没忍住。 “轻风找你为了什么事儿?”比武堂一片热闹,角落里陈四老爷坐着,问身旁的梨霜。 “他说,让我把上次护卫他回来的两个人调去,他有急用。”看眼陈四老爷,梨霜撇撇嘴,“还好意思。” “那,不行,那两位不同意?” “四叔,你同意?”见陈四老爷有些不好意思,梨霜说,“先不说人家凭什么要为我们卖命,就说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江湖中人,虽然武功有点儿高,可毕竟是打仗,你戳我我刺你的万一有个好歹——告诉你,我师妹要是死了,我师兄可不会独活,我师妹也一样。” “他们两个······可他们的武艺很高。” “高?海三叔不低吧?还不是照样残了?” “你小点儿声。” “行,其实还有个问题,我们能请来高手,别人也能,所以还是藏着的好,等他们真调出来了,我们再上,不更好?” “这个······”看着梨霜的颐指气使,陈四老爷眉峰突地一跳,却又低下头,却又抬起,低声,“海家有个传闻,” “嗯?” “据说每一代的海家人都会出一位名将,冠绝当世。所以建国至今,海家的帅位永远不倒,可到了海老元帅那一代,突然冒出了两位,一位是外姓,有人认为可能是海家英武之气太重,引导的;还有人认为,海家气数尽了。”看眼梨霜,陈四老爷接着道,“结果海家下一代倒是出了名将,你海三叔,残了,等到了这一代,海少将军,虽说厉害,可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陈家,却出了你大伯,虽说早亡,可建下的功绩不比海老元帅低。所以有人说,我们陈家可能承袭了海家的英武,以后每一代,也会出个将才,冠绝当世。” “四叔是说轻风?” “你明知道,”忽的止声,陈四老爷又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三哥从文爹还支持,可如今,看着轻云他们长大,你这孩子,虽说武功厉害,可打小也是个好静的主儿,指望你肯定不能······” “四叔,您到底要说什么啊?”语调仍是调侃,梨霜的眉眼却认真了起来,这个人,哎,为什么不是她爹呢? “海三老爷正在选将,是皇上秘密吩咐的。” “关我什么事儿?四叔,给,”也不知从那儿捞出个杯子,梨霜拿起地上放着的酒葫芦,倒点儿润润杯子,又斟了满满一杯,“这就是风华香,可好喝了。对了四叔,你喝着,我出去转转,啊。”说着,梨霜就没了人影儿。 “四老爷。”卫都统正领着个人上来,见状不由呆了一呆,随后行礼。 “怎么了?”身后是个挺高的瘦个子,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就是那鼻子眼儿怎么看怎么怪异。 “禀四老爷,昨儿二小姐看了会儿铁成挖坑,说让他今天早上上这儿来。” “哦,那等着吧,二小姐刚走。等会儿回来。” “是。”声音,虎声虎气。 距比武堂不远的个亭子里,周围一大圈儿杨柳树,因为枝叶已掉光了,可以隐约的看见两抹天蓝。 那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大的那个十一二岁,暖袍的颜色较深,也较旧,长发略束,正神情认真的闭目盘坐在地上,听着那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说什么。年纪较小的也是身暖袍,颜色较浅,很新,很好看,跟广阔无垠的天空似的。七八岁的模样,端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嘟着嘴说着。 “你还真敢教。” “二姐姐。”刚一抬头,轻云就看见梨霜正笑嘻嘻的倚在离他不远的亭柱上,他不由得欢喜大喊。 “二······”轻言登时面色一变。 “喂,”梨霜赶紧挥了一掌,压住了轻言体内乱窜的真气,“你,你在教他无极心法?” “对啊,轻云很厉害吧?” “厉害你个头!”话落。梨霜就往轻云头上敲去。 “二姐,是轻言的错,求您不要责罚轻云。”说着,轻言就跪了下去,小脸倔强。 “我,我,我没怪他。”好一会儿,梨霜才按下心头怒火,苦着脸,“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自己不能教别人吗,那是内功,出个错就会走火入魔的。你,你这小子,” “啊,九哥哥,轻云不是故意的,我,” “不,二姐,是轻言,一心习武的,轻言,轻言保证,再不习武。” “不是。”默默,梨霜深吸一口气,将轻言拽起来,深呼吸,“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内功心法练起来出不的一点儿差错,你要练我不反对,可你,好歹请个大人传授吧,像你这样万一走火入魔了,就轻云这小萝卜头儿,万一来个半身残废。” “二姐姐。”轻云不由嘟了嘟嘴。 “我说错了?” “可,没人教轻言,爹不许轻言习武。”闻言,轻言的头更低了。 “这样啊,我教你如何?”低头,梨霜直视轻言的双眼,“嗯,不过三叔既然不允许,” “二姐姐,不让发现不就好了。” “废话。其实很多内功不打坐也是可以练习的,这样,我教你无极心法如何?” “二姐姐偏心。” “偏你个头,就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我怕你走火入魔。”好笑的拍拍轻云的脑袋,梨霜指指亭子,“你们都坐下,我呢,先给你们大致说说,不管理不理解,对人总是有益的。” “多谢二姐。”眸中闪过喜色,轻言恭敬一礼。 “嗯,不过这事不许跟别人说,还不许把我教给你们的传扬出去。呐,我虽然不厉害,可我师父武功绝高,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未经允许私自传播他的所学,他,明白吧?”说着拔下头上素簪,梨霜随手一甩,一棵杯状的树木,缓缓倒下。 “是。”突然的异口同声,两人眼里齐齐闪过敬畏。 “呐,无极心法,顾名思义,没有尽头,这套心法重在领悟,没什么所谓的限制,一个人或许练了几年就武艺大成,天下无敌,也有可能终其一生而碌碌无为,”坐在亭子里,梨霜看眼两人,喝口茶,接着道,“别害怕呀,武艺之道说着复杂,其实简单,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永不放弃的毅力和善于观察,学会感悟的头脑,当然,世上任何事都是一样。嗯,我会把心法交给你们,然后这几天我在场,你们才可以练!等过了第一层,你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对了,想学剑法招数再另找时间,直接去比武堂也行。” “什么叫想上哪儿练上哪儿练?”轻云还是很聪明的,却到底年幼。 “二姐的意思,只要一提起法决就可以开始,转瞬就可自由结束?”眸光闪闪,轻言有些激动。 “聪明!” “啊,九,九哥哥?” “轻云,你还记得往常我们吃饭吗?以前二姐总是不说话,那时候她就在练武功,练无极心法。” “······” “行了,别点播,他年纪还小,学了也是白搭,再等等。” “二姐姐。” “怎么,我教你的那些还不知足?”眼睛一瞥,梨霜感叹着摸摸轻云的脑门,“傻小子,做有技术含量的事都离不开脑子,你如今年纪还小,字也不识的几个,就算给你了宝贝,也是王八吃大麦。” “九哥哥也很小。” “比你大吧,再说了,我可听说了,三叔有个儿子特别聪明,小小年纪就熟读经史,还独立做过几篇文章,轻言,是你吧?” “望二姐赐教。”轻言不由脸色一红,眸子里闪过激动,终于,有人认可自己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了,尧无双那小子不知干什么呢。 指点了俩小萝卜头儿一番,梨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不过对于轻言提出要拜自己为师,梨霜不由愣了,虽说麻杆儿和轻言差不了几岁,可······无视轻言受伤的面容,梨霜当机立断走人,然后火速将训练任务交给了陈四老爷,并且,以风速指点了一番侍卫铁成的武功,尔后,闪身,走人。她可没忘今天是什么日子。 啧啧,真期待,麻杆儿会怎样处理这块煮熟的山芋。 ------------ 第三十九章 原是小倌 说秦家威武还真不是吹的,秦家棋馆要开张的名头刚一放出来,国都里好几十户人家都开始做新衣裳了,连陈家也不例外。 迫于无奈,梨霜只得戴上面纱,跟棠儿两人装成了丫鬟。至于沉青,麻杆儿早就请走了,对陈四老爷则说是去荣山捕猎,自从到了陈家,沉青经常去荣山打猎,顺手还把制好的上好毛皮和兽骨送给陈四老爷,搞得陈海氏也是满心赞叹,江湖人,真有钱啊。 “二姐姐,你干嘛扮成丫鬟啊。”梨霜本来没想让轻云知道她来的,可这小子的眼珠子——宽敞的马车里,轻云眼珠儿骨碌转着,看着马车里唯二的丫鬟,梨霜和棠儿。“还有棠姐姐,你可是答应教轻云武功的,可这几天一直没出现。” “这个,轻云,我,我不是不会教嘛。” “不会教,那你怎么学的?二姐姐怎么就会教?” “行了,臭小子。”在上首笑笑,陈四老爷喝盅热茶,悄声,“你二姐现在不方便出门,还有棠姑娘,等会不虚声张,不然下次就不带你去了。” “哦,爹,那轻云要是乖,下次能不能把九哥哥也带出来?” “你想轻言挨揍怎么着,这么多哥哥你不找,偏请小九,”忍不住打趣儿,梨霜又道,“而且啊,这次你可不能胡闹,今天去见的人四叔都怕。” “真的吗?爹,你也怕?” “呃,”虽然话是如此,可明着说出来,陈四老爷不由怨怨的看眼梨霜,硬着头皮,“嗯,去的人很多。主事的年纪虽小,可你想想你轻风,你二哥。” 几个人一路说笑,不多时就到了弈棋易财对面,棋行天下! 怎么跟青楼似的。心里嘀咕,陈四老爷还是整整衣襟,缓步下车。陈家在西荣虽有一定威名,可他今天是以商人的身份来的,而五国商人,除了沈连诚,能正面和秦家对上的还没出生呢。仅仅是对上!因而陈四老爷来的挺早,棋行天下因没有弈棋易财的名人效应,自然正常的有些空旷。 豪华的八开火红木门,亮闪闪的跟秦武阳娶媳妇似的,映着周围深红的窗框,大红的窗纸。红纱也不知在哪儿系着,随着时有时无的寒风飘飘起舞,不时挡住里面明晃晃的大堂。 “四老爷。”迎门的自然不可能是秦武阳,看似老实的主事拱手一礼,微笑,“快请入内。” “客气。”一步迈进,然后,陈四老爷愣了,怎么跟进了弈棋易财似的?虽说当初弈棋易财开张他正在陈家故居里窝着没去,可作为资深棋手一员,饶是到了国都诸事繁忙他也还是抽空去了几趟弈棋易财——真像!要不是大堂里清雅幽幽的粉香和钗钗环环的蒙面红纱女郎,他还真会喊声小东家,别说,那小东家麻杆儿看着挺小,可棋艺,不错! “好香啊,爹,这儿还卖吃的?”倏尔,轻云稚嫩的声音响起。 香?对了,仔细嗅嗅,陈四老爷有些担忧的看眼轻云,因为生意他也去过青楼几次,虽说那儿没闻到这种香味儿,可这味道,初闻清雅,悠悠澈澈,再一细闻,那其中的······ “四老爷莫怪。”一旁陪着的主事闻言赶紧解释,“这香料闻着是有些蹊跷,可四老爷放心,我家少爷已经命人查过了,绝没什么不利于小少爷的作用,不过是图个稀奇,给大伙儿瞧瞧鲜。” “当真?”说着这话,陈四老爷瞧向梨霜。 梨霜的脸立马黑了,干什么啊这是,她的确有个神医师父,可,师父厉害也不代表徒弟就不是孬种不是、不,是完全擅长。那么多的药材药理医书······说起来沉青不错,这几年得了神仙大夫的真传,可,麻杆儿今不会让沉青来当打手吧。 “四老爷放心,婢子略通医术,没事儿。”今天来的可不止陈家,谁敢暗算?即便秦武阳当真不长脑子,直接用草木之灵给轻云驱出去就是。不过,草木之灵啊,再练回来不知得多久。 “好,走吧。”陈四老爷的位子自然挺显眼,因为他还是个挺不错的商人,虽高不过太子王爷等一众皇族,可除了他们,再下来就是陈四老爷了。陈三老爷因此还阴沉了好久。 “多谢诸位客官赏光,我们棋行天下的宗旨是,以棋为媒,热烈欢迎广大喜赌博,美人的朋友,无论贵贱,只要有银子,一律欢迎。现在,先让我们欢迎棋行天下的五位美人带来精彩的歌舞表演。”眼看着来的人差不多了,主事的忙走到大高台上,高声宣布。然后,一帮穿着红纱衣服的美少女们戴着面纱,周身凉爽体态婀娜风情万种的走了上来。 周围贵妇们的脸立马黑了。 戴着面纱,她们一个个躬身坐在各自的男人身旁,本来还想瞧个热闹像上次在弈棋易财里看见绝世人物一样为之后的一个月准备点儿谈资,可,什么棋馆?瞧瞧那一个个穿的,周围香的,淫词艳曲飘着,还棋行天下,怎么不叫美人天下呢?呸,是丑人天下。当然,她们没敢表现出来,只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帮女人。 “爹爹,那帮姐姐们穿得那么少,不冷吗?”端坐在陈四老爷身旁,轻云嗑着瓜子儿,突然眼睛一亮,“她们不会练了什么神功吧?” “噗,呵呵。”立马,听见的人都喷了,还好刚才只顾着看,什么都没吃。 跳罢舞唱过歌,很快就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赌棋。其实跟弈棋易财的规矩差不多,不过是在场的人自愿上去,赢了的拿大头,输了的拿小头,当然,还要在收集到的赌资里提一笔手续费,喝了茶的自然也要掏钱。有人上来了就赌棋,没人赌棋了就自个儿练去,要么看看歌舞。 经营方式,很,灵活;赚钱方式,很,多样。起码不会跟弈棋易财似的亏本啊。 于是众人对这位秦家少爷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张主事,秦少爷呢?”端坐上首,太子有些不悦,不过是些小聪明,却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本少在这儿,太子有何事?”突然从角落的雅间冒出来,秦武阳一身大红衣裳,瞬间夺了众人的眼球。眉目清雅,面容华贵,墨发半束,玉冠莹莹,金环叮当,衣袖翩然······好像他才是太子似的。 太子的面色越发难看了,他一直知道,比文韬武略,治国为民,自己比不上西叶枫,可比不上就算了,竟然还没他好看,是个人只要看见西叶枫就不会认为自己是太子!非但如此,连从小被西荣帝忽视的西叶凤漪也比自己强,人家再怎样王爷之位还是凭着一手好棋混上来的,自己呢,除了这身血脉什么都是别人赐的,而且——看眼一直淡然的西叶枫,太子忽的抬头,不耐道,“怎么,浩乃堂堂一国太子,连见你一个卑贱陶朱也要理由?” “不需要,”温雅笑笑,秦武阳的声音却突地冷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太子说,“没听见本少被人骂了吗,还不把人丢出去。” “是!”一声厉喝,直冲九霄。 “秦武阳,你敢······” “慢着。”轻声低喝,西叶枫眼见墨衣四人挡住突然现身的秦家侍卫,缓缓站起,“秦少爷,此乃西荣国都。” “那又如何,怎么,以为你有四个破侍卫便无法无天了不成?”眸子发沉,秦武阳冷哼一声,“有本事你便拦着,你也最好保证能暗地里把本少给杀了,否则,本少别的没有,银子却是一大把,试试?” “本太子何时说要杀你?” “哼,本少还没惹过太子呢,太子便骂本少卑贱,如今一让太子难堪,太子自然想杀了,枫王爷,您说是不是?” “刑部的事不归小王管,但如今西荣境内,秦少爷远来是客,小王及一众兄弟自然费心招待。但毕竟互不熟悉,太子皇兄稍有怠慢,还望秦少爷给个谅解,日后秦家铺子有了麻烦,我西荣国也好正当插手。”话看着很多,听起来西叶枫说的也很慢,但不多时,清雅温驯的声音便传遍整个棋行天下。 “那,多谢枫王爷了。”明显敷衍,秦武阳转而看眼堂里众人,笑笑,“久闻枫王爷舌灿莲花,名不虚传。” 于是开始赌棋。在场的人也立即安静下来了,虽然知道秦家厉害的人不多,可,如今一闹,秦家更厉害了。 “爹爹,那个秦少爷很厉害?”悄声问着,轻云提溜一眼梨霜,更低声,“跟他说话的那个是王爷姐夫?” “小孩子别乱说话。”歉意的看眼梨霜,陈四老爷眸子暗暗,却又转向了正下棋的两个贵族公子,看似平静。 正下棋的两个,棋艺自然很烂,不过因为刚才那个突然扑出来的行动迅猛的侍卫,众人倒是心有余悸的看的“津津有味”。 “啧啧,好棋呀。”终于,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平静。慢悠悠的,麻杆儿不知从哪儿飘了出来,落到一楼高台旁边的张主事跟前。“张主事,您老人家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好歹以后我们是对门,门开门关的常见面,怎么也不请请我?” “这个······” “麻杆儿见过各位客官。”不客气的截住张主管的话,麻杆儿笑眯眯的拱手一礼。 “怎么,小东家这是准备单干了?来我们秦家?”不阴不阳,秦武阳将小东家三个字咬的跟嚼鲍鱼似的,面色狰狞的笑。 “秦少爷,如今可是白天。”奇怪,麻杆儿打量眼秦武阳,“大白天的做春梦,秦家好教养。怪不得偷了别人的东西还一脸理直气壮,明明养了只癞蛤蟆,偏偏到处宣扬着是秦武阳。”说着,语调蓦地变冷,“实话告诉你,我麻杆儿今是来赌棋的,顺便看看,你能把弈棋易财多少东西偷到你这妓院里来!等着沈老板收拾你吧。”说着,麻杆儿袖子一撸,跳上了高台。 “臭干子,你说谁?”秦武阳闻言也火了,转而却妩媚一笑,“哎呀,小东家不说我还忘了呢,小东家从前可不正是烟花之地出身么,想做春梦了?” “噗!”登时,喝茶的都吐了。烟花之地,是啊,那样貌。 “秦武阳,你找死?”麻杆儿闻言脸一红,却很快得向秦武阳冲去,“我成全你。” “哼,你敢说你不是被人买了预备当小倌的?”边躲闪,秦武阳边捋捋有点儿乱的头发,笑,“恼羞成怒?莫不是被人染指了吧。哎呀可惜可惜,本来本少看你生副好皮相还准备收了当男宠的,如今,啧啧。” 小,小倌?真这样,也不错啊。于是 “你找死,我就成全你!”大喝一声,麻杆儿一掌运起,直直朝秦武阳的后背砸去······ “秦怒,愣着干什么?”喊声刚才扑出来的侍卫,秦武阳大喊,“都看清楚了,是他先惹本少的,给我打!”说罢,两人同时逼了过去,将麻杆儿迫向门外。 刷拉!棋行天下的一阵晃动门,齐齐紧闭。 三人,不见踪影。 这个······“众位客官,继续,继续。”尴尬,张主事不由擦擦额头的汗。 于是,一直到晚上棋行天下关门,三个人也再没冒出个影儿来。 “姐,我们去看看吧。”说是要逛街,梨霜两人避着轻云留了下来,面纱紧罩,在街上晃悠,嗅着馄饨摊儿上传来的香气,看着各色衣饰的人来人往。 “放心,死不了。”称半斤街上特有的梅花糕,梨霜慢慢嚼着,“要不你去,我还想在玩玩儿。” “好。” 冬日的荣山,雪仍堆积的洁白,偶尔的寒风,嫩芽浸雪似的香。缓步走上,梨霜没用轻功,只是静静走着,周身,渐渐亮起淡青色的光,柔柔的飘渺,若有若无的温暖,和着身后大片的洁白。 那光起初很淡,淡淡的柔和,好像雪山上常绿不衰的一棵嫩草,渐渐变亮,愈发光明,那光萦绕在梨霜的周围,不断向着她的身体流淌,逐渐地,如碧色的仙泉一般将梨霜整个人围了一圈,沿着她高挑而曼妙的身躯,肉眼几乎无法发现的流淌,那光渐渐变淡,却不是黯淡,而是越发柔和,越发纯净,其中的气息之绵软,连周围的雪,轻灵的风都停了下来,在梨霜周围萦绕着,久久,未散。 “啊——”一声长啸,梨霜的身影突地消失,青光,也细细散散,落到了突然绵软的雪地上,消失,不见。 “不是吧,我,我会飞了?”睁眼,梨霜不由惊愕的看眼脚下遥远灰蒙蒙的土地。不就是突然觉得发闷,大叫了一声嘛,怎么会? 像是被人托着似的,并未用上分毫力气,必定,不是,轻功。 再说了,轻功也飞不了这么高啊! ------------ 第四十章 生之灵气 那是一个被几座高山围得严严实实的小山谷,山谷不大,亦不甚繁茂,其中流淌着的生命气息却格外浓厚,许是因为谷中各色生机勃勃的植物,或是因为穿过植物蜿蜒流转的一条清溪。 梨霜正看着天上昏黄的月亮,突然的,就那么直直的掉了下去。 不是吧。心里暗惊,梨霜只得运起她那点可怜的草木之灵,顺带运起内力,呼,平安落地,梨霜顿时气了,谁啊这是,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害的她还以为自己会飞了呢。 此时,大概是,午夜,十二点。 “出来。”也不挪地儿,梨霜一屁股坐在落地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这儿不会有火山喷发吧?怎么石头都是热的?暗自嘀咕,梨霜却仍是坐着,顺手摸出了紫木葫芦。今天,还真是奇怪啊,突然觉得西荣国都烦闷,梨霜就想着出去透透气,然后走着走着,她就到了荣山,再然后,那种天蓝色的、满藏着生之灵气的力量就转化为了淡青色。 这破玩意儿不会有毒吧。运起一团淡青色气体,梨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说实话,到了这个时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都遇见过,可要数最怪的莫过于这玩意儿!不能用来杀人,用一点儿还没一点儿,可救命的功夫好的要死,而且打到人身上,那人就动也动不了,甭管你内力多高深。 也是样好东西吧,毕竟当初还救了自己一、不,许多命。可,“怎么是你?”猛地站起身来,梨霜看着眼前突兀的金光闪闪,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男子走了出来,面容自是绝美,唇角含笑,眉眼温柔,却也一脸惊愕的看向梨霜。 “是你?”在梨霜跟前站住,白衣男子看眼梨霜周身的淡淡青光,更惊愕了。 “你不知道?”眉头微挑,梨霜也是一脸古怪,当年第一次见这人她才十四,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竟一点儿没变,长生不老? “这,”突兀的一笑,男子找块儿石头坐下,赞叹的看眼梨霜,“你真厉害,短短几年就将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以为是我的同伴,所以用了召集之术,还望见谅。” “所以不怪你?”什么人啊这是,明明道歉,竟然说的比谁都委屈,不过,“要不你教我个东西作为补偿怎么样?我要求不多,会飞就行了。还有,对了,顺便跟我说说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用的人提心吊胆的。”说着,梨霜还放出几缕青光示意。 “你是如何修炼的?”看了梨霜好一会儿,白衣男子忽然问,“而且,你也说过,生之灵气,你会将之忘却。” “可你也说过我想用就用不是?当时我中了毒,快死了,谁想体内忽然黑光乱窜,我就想起了你说的那个方法,总不能真死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练这个的速度特别快?”突然一笑,梨霜问。 “你,愿意告诉我?”男子听罢一喜,随即眸子一暗,低声,“我只能告诉你,这种力量叫做‘生之灵气’,以草木之灵为引,分为九层,刚练的时候聚集到的生之灵气为黑色,大成之时变转为白色,甚至,无色。生之灵气,顾名思义,可救生灵之命,可解天灾地祸,造福世人。”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没杀伤力?那你怎么活下来的,半点儿武功也不会?”面色挪耶,梨霜看眼男子越发暗淡脸颜,忽然一笑,低声,“不能说?” “不能。” “哦,算了,看在这什么灵气······” “生之灵气。” “哦,生之灵气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呐。你当初说练这个要先吸取植物的灵气,可那样会杀害生灵,会遭天谴。我呢,当时没办法,就去跟植物商量,” “商量?” “就是啊,当初我助你平除瘟疫后突然发现我能跟动植物交流,虽然不能说话但也差不多啦,” “不错。一旦拥有生之灵气,就可和天地万物交流。” “我就告诉它们,我想要它们的力量,问它们如何肯给我,我会用东西跟它们交换,刚开始呢交换的不多,后来我试着打坐凝神,扩大交流范围,慢慢就凑齐了。” “它们愿交换?”失声,白衣男子随即喃喃,“可那样它们就会死啊。” “有的植物啊,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我不是说我帮它们嘛,它们大多都会结下种子,然后告诉我它们想去什么地方,我就派人送它们过去,或者亲自去也行。这样久了,很多植物都愿意和我交换,不过自打生之灵气变成淡蓝色后我只吸收一小部分力量就可以了,好像因为愿意交换的植物变多了吧,到时候植物还能活。但是遇到一心求死的,我还是会全部吸收。” “这样?”难以置信,白衣男子看了梨霜好一会儿才苦笑,“想不到······” “嗯?”梨霜这时才觉得口渴,忙取出紫木葫芦灌酒。 “没什么。其实,一旦生之灵气变为翠绿色,你就可以飞了,而且,还能修炼更多法术。” “······”吸气,梨霜放下葫芦,缓缓地,跟得了颈椎似的生硬的看向白衣男子。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隐形术从哪儿来的,虽说如今的你也可以修炼法术了,可没人教你,” “不过是力量的运用而已,有什么好学的。”仍是提着葫芦,梨霜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衣男子,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你就那么想飞?” “当然了,以后旅游多方便啊,而且惹了人拔腿就跑,谁还追的上!”说着猛地一拍男子肩膀,递过个青竹筒,豪气干云,“来,请你喝酒。” “咳。”男子虽然厉害,可不会武功,他又没防备,自然被拍的一个踉跄。一手接过,他忽然问,“外面的女子都像你这样?” “你不是出去过么?” “我来这个世界不过十年,一直忙于修炼,哪有时间仔细看。” “嗯?你,你也是穿来的?” “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怎么穿的,能不能再穿回去?” “不能。”看着梨霜一脸的神采奕奕,白衣男子叹口气,随即拽过青竹筒,猛地喝一大口,“这个世上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凤主。” “凤主?” “呃,”猛回过神,男子又看眼梨霜,想说什么又不说的低头,喝酒。倏尔,他才幽幽地问,“若有一日,我有事求你,你帮不帮忙?” “那得看是什么事儿了,万一你要我的命,当然不答应。” “不是,我想请你教一个人修炼生之灵气。”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这个,若,执意让你教呢?” “你随便,只要别怨我教坏了就成。”喝口酒,梨霜瞥眼白衣男子,“行了,别一脸为难,不想说就不说得了,跟消化不良似的。你放心,只要到时候我还有命在,一定帮你,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师父不是。” “多谢,这事情什么时候会来我也不确定,若是到时······” “放心吧,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过不了个几天我就应该脱离家族了,到时候整个一自由身,想干什么干什么。还有事儿吗?” “多谢你的酒。” “不必。对了,我想问你,今年多大了?”说着,梨霜瞅瞅男子周身,真的很好奇啊。 “一百零三岁。” “噗——没,没事儿,赶紧送我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该急了。” 再次上天,梨霜眯眼,大大吐出了一口浊气,爽啊,以前还是骑马自驾游呢,以后,嘿嘿,海陆空三位一体,自驾游!还不带行李。 上天给你开上一扇窗,必然给你闭上一扇门。这话真没错!刚到陈府,陈四老爷就将梨霜叫了过去,此时,天将破晓。 “公文上说的也不清楚,只说遇了伏击,轻风受伤下落不明,二哥也卧床了。皇上今早急派行路最快的骠骑小将窦川救援,但是——能不能请你那两位师兄妹走一趟?” “······” “起码让二哥和轻风活着回来。”深吸一口气,陈四老爷直视梨霜。 “我去。” “你?” “放心吧,我会找人假扮我,有人拜访四叔你拦着。放心,我虽比不了他们两个的武功,可逃命功夫却是一流,再说,即使棠儿去了,她劝得动爹?” “小心。” “嗯。我去安排。” 这事棠儿当然不同意,梨霜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一番劝慰,梨霜顺手把轻云、轻言俩小娃娃托付给“如今”的陈家二小姐后就去了马厩,牵了那匹自枫王府牵回来的马,换身男装,趁着天还没亮出了陈府。 三棵树的烧刀子就是够味儿啊! 一番大快朵颐,梨霜直直往三和府奔去。 此时,刚被右相提上来的窦川已进了三和府境内。 早朝自然已经开始了,一大段的辩论时间后,西叶枫直接去了御书房。 “父皇,儿臣想将墨衣四人派去。” “不许。”沉声,西荣帝批着奏折,“命添刃派几个人过去。另外,这个窦川,你去仔细查查。” “是。” 西叶枫退下后,右相紧跟着就来了。 “陛下,南兴国的人到国都了。” “哦,终于到了。”似讽非讽,西荣帝看眼右相眼里的仓皇,“何时波澜不惊的右相也成了这幅模样?” “这,”有些羞愧,右相拭拭汗珠儿,“微臣急糊涂了,微臣退下?” “不必,这儿正有几件案子,等商议完了估计信儿就到了。” “陛下有法子退兵?” “没有。不过,朕听说了昨天的事,虽不知道秦家少爷来西荣想干什么,可凭着这个,诸国应该不会让西荣乱起来。”说着西荣帝忽然苦笑,感叹,“想不到啊,朕一介九五之尊,竟还不如一介陶朱活的潇洒自在。” “陛下,秦家虽然无迹可寻,可如今秦少爷已经来了,等国难过去,要拔除秦家密探,也未必没有机会。” 其实现在就有机会,只要冲去风画雪给秦武阳一下子,秦家没了继承人还谈什么密探。可惜,他们不知道。 秦武阳就想不明白了,那麻杆儿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那秦怒在秦家还算有地位的呢,可跟自个儿联手麻杆儿竟然还赢得轻轻松松,搞得,嘶——现在身边儿连个会武功的侍卫都没有。虽说麻杆儿只是打脸,没伤到筋骨,可要真有刺客,就他这副尊容,他都不好意思还手。 “少爷,您不如,回去吧。”战战兢兢,张主事想笑不敢笑的看着秦武阳那一脸坑坑洼洼。 “凭什么,不回去,就不回去。他不是,嘶,嫌我给他丢人么,嘶。” “少爷,家主那不过是气话,您······” “行了行了别啰嗦,去嘶——把最近西荣的情况给我递上来。你,把所有产业清算一遍,传给我四姐,顺便给我淘几本武林秘籍,让我爹捎几本也成。” 这么一耽搁,南兴使臣也进了宫,上书。说是今年西荣昌盛,南兴繁荣,南兴皇帝有意与西荣联姻,求娶庆鸾公主为妃,庆鸾公主虽然尊崇,但毕竟南兴皇后,少年结发,故而委屈庆鸾公主作为贵妃。希望尽快迎娶。 南兴皇帝,比西荣帝都大十岁! ------------ 第四十一章 如何出去 南兴皇帝求亲的事梨霜自然不知道,虽说窦川比她走得早,但论起赶路,世上还真没什么东西能胜过梨霜胯下这匹马,好歹也是用生之灵气灌活的不是。 第二天早上,梨霜就到了三和府,此时的窦川还在万里之外刚睁开眼呢。 因为早就挂了免战牌,三和府虽然凄清,倒还安静,一路走过去,梨霜看着物价飞涨的吃喝,赶紧进了间酒楼,赶了一夜路,早就累趴下了。 这个时候,西荣帝已经给了南兴使者的答复,不答应。 “陛下,若是不答应,南兴发兵怎么办?”闻声而来,皇后急急一礼,也不顾左右相在场,就说了出来。 “后宫不得干政。”头也不抬,西荣帝声音清冷,“管好后宫。退下吧。” “是。”皇后自然是不放心的,想来想去,她只好去宣西叶枫,至于太子,只要不惹事就好。 “儿臣见过母后。” “嗯,好孩子,起来吧。”这应该是,自梨霜被休以后,第一次见西叶枫。突然的想起,皇后看眼西叶枫略显消瘦的容颜、黯淡的眉眼,没来由得心头一疼,“最近,没歇好?过来,让母后瞧瞧。” “国事繁忙。不敢劳烦母后,听说母后身有微恙,不知可还安稳?”仍是站着,不带感情,超乎以往的平淡。 “没,只是,庆鸾那件事,你······劝劝你父皇?”试探,皇后看眼西叶枫依旧没表情的脸颜不由暗叹,随即生出股子恼意来。早知如此,她当初根本就不该让步,以至于,以至于好好的儿子,如今······陈梨霜! “那是国事。母后该关心的,是后宫。” “你,你在怪我?” “当日为了争真颜珠,众嫔妃一致争夺,本应都有份,可冲撞了皇祖母的偏偏是海妃,儿臣不得其解,母后就不想知道?” “还不是那个海贱人骄横跋扈!”提到这个皇后的火立马上来了,本来都在争,都犯了礼数真颜珠就该归自己了,谁想众人一番推脱,竟然把好好的珠子摔成了碎片,那还怎么真颜永驻? “母后该关心的,是这个。儿臣告辞。” “你——碧液。”眼见叫不住,皇后只得喊人过来。 “奴婢在。” “枫儿让你来干什么来了?” “禀皇后娘娘,王爷让奴婢清查宫内的细作。” “哦?”眼珠一转,皇后突然笑了,看着碧液,“还是本宫来吧。” “娘娘,这是皇上授意的,不可轻怠。” 等西荣国都里大部分的人都开始吃晚饭了,梨霜才揉揉眼睛,美美的打了个哈欠。 “小二,上饭菜!” 三和府护城墙上虽挂了免战牌,但战争时期,唯有打赢才是硬道理。因而戒备还是很严的。穿一身墨色短衫,梨霜扎好头发,大摇大摆的进了离城门很近的陈家军营地,直接去了陈元帅的大帐,怕什么,反正谁也看不见。 帐内很清静,一个昏迷着的陈元帅,一个一脸紧张的小兵。因为伤在背部,陈元帅在床上趴着,昏迷。 哎呦,这就是我爹呀。带点感叹,梨霜顺手给陈元帅治了伤口,其间自然拍晕了小兵,然后,走人。 “元帅,元帅醒了呀!” 其实,梨霜对寻找陈轻风真没什么把握,但比起其他人,又稍微有那么点把握,但是——她只得又走了回去。蒙上脸。 “你,你是谁?”刚一回头,小兵就看见帐里多个人,他不由张嘴就喊,“来——” “我把他定住了。你的伤是我治好的,”看眼呆滞住的陈元帅,梨霜莫名想笑,但,憋着。 “你是,棠儿姑娘?”微一迟疑,陈元帅眼里闪过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趴着,只得歉意一笑,就要起身。 “哎,不用。元帅的伤虽然好了,可还暂时不能动······我是棠儿的师姐,受人之托,听说少将军下落不明,还请元帅将当时的事情讲清楚,在下也好前去寻找。还有,这个,”掏出块梨形玉佩,梨霜笑笑,“这是梨霜师妹的东西,您看看。” “不,多谢!安子——姑娘见谅,本帅刚醒来,一时也不明如今情况。这就请人过来。”压低声音,陈元帅感激地看一眼梨霜,又有些黯然,“不论,找不找得到,姑娘大恩,陈家永世难忘。”说着就要起来给梨霜行礼。 “哎,别,”赶紧按下陈元帅,梨霜笑笑,“我一个江湖人也不在乎这些虚礼,只要能帮上忙就成。好歹我也是西荣国人。安小将,麻烦您了。”解开穴道,梨霜拱手一礼。 不多时,帐里就进了位蔡将军。 “元帅,您醒了?”比陈元帅显得白净,周身也更加儒雅,约在三四十之间的男子一脸惊喜,随即看向梨霜,“这位是。” “我是陈二小姐的师姐,懂几分功夫。”瞟眼蔡将军握剑的动作,梨霜咧嘴一笑,递过玉佩,“上次护送元帅的是我师妹,名叫棠儿。” “哦,姑娘为何以面纱世人?” “当然是不能见人了。呐,你家元帅就是我医好的,如今我要去找陈少将军,麻烦你把当时战场上的事说一下,我很忙,得赶着去呢。” “这······” “那玉佩的确是霜儿的。”老眼划过深邃,陈元帅依是趴着,看眼梨霜,“她若是北华人,怎么可能不清楚情况?” “可,若是抢来的呢?” “姑娘,当日轻风说要在北岭奇袭北华军,当时点了蔡、陈两位将军,本帅则在城门。不久北华人前来叩关,本帅受伤险些被俘,是蔡将军突然现身救了本帅,至于陈将军和轻风,都失踪了。” “他们带了多少人?” “三千。蔡将军带回来了两千。” “你们遇到伏兵了?”看向蔡将军,梨霜接着说,“然后轻风命你前去救人,他自己跟伏兵斗?大概多少人?” “三千。当时少将军还交代一旦我等回来先不要声张,军中,可能有奸细。然后就再没回来。”说着,蔡将军眸光微暗,声音渐低,“小将无能,这些天未曾查出来。” “急什么,反正出事了还有海少将军挡着不是。朝廷最近派的那个将军窦川,武功很高,暂时挡住那个越遥没问题,你这几天保护好元帅就成,先别将他好的消息透出去,既然是内奸,肯定来害······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大夫?” “啊,”正无措,蔡将军听着那一连串的命令不由直了眼,然后下意识的答道,“都是军医。” “这样,找条狗,饭菜都事先让它尝一口,要是有毒,就直接吃干粮吧,先将就将就一阵子。我先去找少将军,尽量找到,要是找不到······” “多谢姑娘大恩。”有些不敢置信,陈元帅仔细看眼梨霜,叹口气,“姑娘小心。” “姑娘慢走。”眼看梨霜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蔡将军瞪大眼睛,随即咽口唾沫,忐忑的说,“元帅,那姑娘,末将觉得······” “什么?”声音放低,陈元帅低声。 “举世难寻。” “嗯。” 三和府,北岭?看一眼那抹清翠,梨霜飞身而起,准备出城。可,生之灵气,是有限度的,梨霜用一次,就少一次,如今,没了。梨霜只得往北岭走去。既然能埋伏,应该就有路吧。 只是,小子,千万别挨揍! 这时候天已经灰蒙蒙了,隐隐的几颗星子露出来,在整个绝冥大陆的上空。 陈府,怡心居。 “梨霜一介女儿家,又是休弃之身,整日里舞枪弄棒干什么,家里管账的正没几个清楚,她好歹识了不少字,就不能帮帮忙?”饭桌上,陈老太君看着是向陈江氏说,眼瞥的却是陈四老爷的方向。 “你们都下去吧。”眼看众仆人都下去,陈四老爷这才看向陈老太君,“母亲,陛下给梨霜布置了任务。” “你说什么?” “儿子并无虚言。此次任务机密,连儿子也不知道。陛下的旨意还是通过枫王爷传达的。” “她?能干什么?” “枫王府的四叶回秋便是梨霜首创。” “你说什么?” 这时候,棠儿也正为这个命令心烦着,虽然她与梨霜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她的武功也很高明,可,能把武功练到这份上已是极限,要她教人——“没事儿,你想怎么干怎么干,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叫什么都行,出事了我顶着。”想起梨霜的豪言壮语棠儿就想哭,说得好听,说得、真好听。 “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谁敢为难你,我杀了他。”擦着刀,沉青好像又变成了天下第一杀手。 训练的地点,不知发了什么疯的竟然在枫王府!虽说枫王府很大,虽说枫王府的练功房很高级,虽说棠儿对这里也算轻车熟路,可他娘皇宫不去荣山不好的为什么偏偏在枫王府! 深呼吸,棠儿施展轻功,进了枫王府的练功房。 “她去了。”门外,西叶枫肯定的语气,瞥眼棠儿,他轻声,“若是不会就命他们回去吧。” “谁,谁说我不会的?笑话,这世上我陈梨霜有什么不会的。”看着西叶枫一脸平静,棠儿一肚子的气立马就上来了,去,为什么不去,有什么不能去的?教,凭什么教,欺负了人还想为自己谋利,美得你,不就是训练吗?训,为什么不训,最好训的一个个活不活死不死,哭爹喊娘恨不得拿刀去捅天皇老子还自断命根绝宗绝代生不如死这辈子再也直不起腰!想到这儿,棠儿的眼睛立马亮了,直起腰板,她从容大气的走了进去。 “陈二小姐。”立马,一大片抱拳鞠躬。 “嗯,想让我训练?行!一个个都把家伙亮出来,先让本小姐瞧瞧,”说着,棠儿右手微晃,一把长剑已提到了手里。 如果这事儿被梨霜看见,她肯定鼓掌,哈哈大笑。说实话她还挺感谢陈轻风的,要搁她自己,肯定干不出来这事儿,可棠儿,怕什么,反正是这事儿机密,谁敢拿朝堂上去说,可下黑手,找死! 一身夜行衣,梨霜只露俩眼珠子,用着仅剩的一点生灵之气,进了北华大营。听说北华此次的将军很厉害,梨霜其实很想见见,当然不是挑战。只是,看看,不过,再厉害,巡营工作安排的还是很枯燥。要那么多人转圈儿干什么,直接养几头大黄狗不就得了······ “旺!旺!” “啾儿——” 还真的养了,不但有狗,还有,鸟?飞身闪过几条大狼狗的一扑,梨霜赶紧隐住身形,气味儿当然隐不住! “刺客!” “敌袭!” “快,去禀报大将军!”一个小头目说着,举起长枪,“都小心,是个高手!”然后,所有的营帐呼啦一动,纷纷亮了起来。迎着天上的淡淡新月,地上的大片火堆,整个北华营地,亮如白昼! 这时,离棠儿进入练功房,已过了小半时辰。 “王爷,还是,劝劝吧。”站在门外,墨衣听着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砰砰啪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些,可都是皇上亲卫啊,一个个打小培养,心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别说惨叫了,就是在他们身上烙铁块儿,也不见皱眉头。可如今,这叫了也有两刻钟了吧。 “这是父皇的命令。”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西叶枫的眉眼清极淡极,仿佛一朵浴月而生的白莲花。“你说,她如今到哪儿了?” “王爷是说,”好一会儿,墨衣才惊愕抬头看眼练功房,“她,不是?” “她才不会呢,”微微的一笑,西叶枫的眸子暗了暗,“她还嫌脏了她的手呢。” “王爷?” “回吧。由着她去。”也不知是说谁。 梨霜,梨霜这回真不想笑了。现出身形,她看眼似曾相识的越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姑娘该担心的是如何出去吧。”越遥身后,是一行排列整齐的弓箭手,利箭搭弓,一个个身后还背着一大把黑乎乎的箭。眉眼肃立,正眨也不眨的盯着梨霜。 梨霜身后,两边,也是。不过其他三位将领没越遥长得帅。 ------------ 第四十二章 已经逃出 “出去?出去干嘛?你又没打算杀我。”上下打量着越遥,梨霜随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你不会是看着我孤身闯军营勇敢,喜欢上我了吧?” “放肆!将军,让末将来把她拿下。”对着越遥站的个大个子闷声吼着,一脸不屑。 “你不是她的对手。”直盯着梨霜,越遥一身墨色将军袍还是很俊的,若是一双眼睛再含情脉脉就更好了,不过,尧无双什么时候能学会含情脉脉的看人呢? “真有见识。”赏脸的夸奖,梨霜也看向越遥,越盯越仔细,越仔细越盯,还边想着尧无双含情脉脉看人的恶心场景,哎,谁让眼前这小子跟尧无双那么像呢。“还很俊,听说人还挺有才,长得也不矮,是个军人,还很白净······”说着,梨霜身形晃动,跟挑白菜似的看着越遥,下意识的还摸摸下巴,差点儿把蒙面布都扯下来了。 “你教我异术,我便放了你。”声音很好听,却平静地像白开水,不,很好喝的凉白开水。 “异术?” “你会隐身。”这话一出,立马,周围的人嘴全张开了。 “啊。” “行啊,你拿陈家的万夫莫开跟我换。” “陈家人根本不会。” “哦,旁支不会,那直系孙子还能不会?”冷哼,梨霜眼神随即一冷,“越将军,不是我说你,初出茅庐就要有点儿初出茅庐的样子,想学本事还不愿付出,好像你是天皇老子的爱妾似的。有本事你今个就把我挡在这儿,我倒要看看谁死的人多。” “放屁!说什么话呢,”高大个儿火气腾地上来了,“别说那臭小子跑了,就是抓了将军也不给你,什么东西啊这是。” “不错,还不赶紧把隐身异术交出来。”又一个较年轻的说着,眼里闪过大片的贪婪。 “跑了?这样啊,那行,你帮我抓人,抓着了我就教你异术,然后万夫莫开我们共享,怎么样?反正你们这儿挺不错的,以后我就住你们这儿得了。” “臭娘们,你找死!”怒吼一声,高大个儿就冲了过去。 然后—— 然后众人只觉得墨光一闪,一把长剑已架在了高大个儿的脖子上。 “站住。”懒洋洋地说着,梨霜晃晃剑,斜向越遥,“用这头猪换我出去,怎么样?” “臭娘们,你说——” “说你呢!”一声厉喝,梨霜直接一脚踹到了高大个儿的关键部位。“不想对不起祖宗就老实点儿。” “嗷——”跟狼嚎似的,很快也歇下来了。 “怎么着,还不退下?”示威似的划拉几下高大个儿的脖颈,梨霜不耐烦的问,“不走?” “都退下。” “将军!”瞬间,两边儿两位将军吼起来了。 “本将说退下。”声音提高,越遥还是直看着梨霜,“本将随你前去,其他人退下。” “怎么,就你那点儿功夫想活捉我?行,走!”看似没用劲儿的高大个儿拉出去,梨霜慢悠悠的晃着,晃到了营边儿,倏尔飞身一剑,回刺了过去。 “我以前见过你。”说话间越遥也是自地而起,闪身一把拽过高大个儿,。 “将军······”梨霜,不见了踪影;狗,也没声了。 “回吧。”看眼一脸羞愧的高大个儿,越遥声音很低,缓缓往回走。 “将军,此人精通异术,怎可轻易放过?”一直没说话的中年方士样人物终于开口了,恭敬一礼,微浊的眼里却满是不怀好意。 “不然呢?请温孤将军上书说越遥贪心横溢,置北华栋梁于不顾?” 这时,棠儿终于打完了。深呼吸,撩裙摆,她扬眉吐气的出了枫王府,冲着暗处的沉青嫣然一笑。 “扑通!”沉青立刻掉了出来。 “喂,你,没事吧。”赶紧扶起来,棠儿看着沉青含笑凝视自己的眸子不由红了脸,声音也越发轻柔起来,“你说,这样会不会给姐姐惹祸?” “不会。再说了,你揍他们也是在教他们练功,他们日后不喊你声师父我都不答应。”说着,沉青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全笑了,跟朵被爆开的菊花似的。 三和府,北岭。 大步蹿着,梨霜一个劲儿到了北岭最高峰,这才停了下来。 唉呀妈呀,太累人了,总知道就不来了。坐下喘气儿,梨霜喝口酒,吃片馒头,轻风居然没被抓住?哎呀,几年不教训那小子越来越厉害了呀,居然能从尧家人的手里边儿逃出来。不过,尧家人不是不出仕吗?不会是,那谁谁谁的,私生子吧?心里歪歪,梨霜静息凝神练了好一会儿生灵之气才停了下来,不知道,等大成,会是什么样子呢? 现在的关键,是找到陈轻风。 北岭从前在这一带十分繁华,青山绿水,奇石俊茂,既有南国的秀雅,又有北国的粗狂,就凭着这份清灵韵致,梨霜从前也把这儿逛了百八十遍了,有一回甚至在山上扮鬼吓跑其他人,就剩自个儿一个人游玩,因此,对这儿,很熟悉,非常熟悉,不是一般的熟悉! 这地方确实不大,可因为好看,长年没有居住户,只在春暖花开,夏日炎炎,秋风乍起的时候对外开放。三和府知州甚至为了收保护费,不但特地派了人整日巡罗,还在上面,栽了毒草!如今正是深冬时节,山里,根本不可能有百姓。而这儿再小,也是座山。就凭梨霜那点儿生之灵气,毒花毒草根本不可能买账。 所以,该如何呢? 没准儿陈轻风如今已经被熏死了呢。 这时候,陈元帅正端坐在大帐的文案前,也没点灯,就那么坐着,一言不发,眉毛微蹙。 “元帅,夜深了,您歇着吧。”安子悄声儿说着,给陈元帅披上披肩。 “嗯,你歇着吧。” “元帅,那位姑娘那么神通,一定能救回少将军的。” “嗯。” “元帅,是不饿了,小的给您······” “不必,这几天是忠天在暗中周旋?” “小的也不懂,不过听说海少将军派了支队伍,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反正这两天没出兵,北华蛮子也没来捣乱。” “嗯。窦将军什么时候到?” “听说后天到。” 同样的夜晚,西荣帝也是没睡,却又无事可做,宫中的美人歌舞美食更不想碰,只得穿上棉袍,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 “皇上?”递过酒盏,一直随侍的黄公公躬身行礼,色谦颜卑。 “嗯。” “要不奴才找几个逗趣儿的话本,给您解解闷儿?” “不必了。你说,凤漪这阵子干嘛呢?挺大个人,非得朕召见才进宫,也不知道来请请安。” “嗨,五王爷的脾性您还不知道,就是好个棋,其他的,您硬推着他还不乐意呢。”添上小酒,黄公公拨拨一旁的炉火,老脸笑着,整个人十分慈和。 “是啊,可事关庆鸾的终身,那孩子,也不知道吱一声,毕竟是亲妹妹。”眸光闪闪,西荣帝边喝酒边看天上的月光,并不墨黑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纷乱,和着淡淡的眉眼,整个人也越发寂寥起来。 “皇上,您配着菜吃,不然伤身子。”将几样小菜挪挪,黄公公唏嘘,“没准儿,王爷是怕您为难呢。” “是吗?”仍是喝着,西荣帝想笑,却终是撇了撇嘴角。 梨霜还是忍不住的睡了一觉。等天完全大亮,她站在赏光亭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大片被蹂躏过的花草树木。 两军交战应该是在北岭主山脉的半山腰上,赏光亭周围。这里如今已被大略打扫了一番,虽还能看出曾经的激烈,可周边范围已被北华军有意的模糊了,如今看起来倒像几十个土匪火拼过后仓皇而逃······ 北岭虽属三和府,可事实上三和府却是依据北岭而建,北岭中围的一个山凹间是三和府主府,沿着山脉向外延伸,一里一里的等到了北岭最外围,三和府也戛然而止。世人常赞的北岭风光,其实是北岭主山脉。北岭因有两个突兀的高度变化而被世人分为了三个部分,外围,中围,主山脉。其中主山脉最高,外围最低,实际上,如今的北华已完全占领了北岭的半外围。而北岭山群,道路曲折,即便北岭中围防守极牢靠,也总有那么一两条山道被漏了去。陈家军则死死守着北岭另外一半山外围,因为,过了北岭,再过两座城池,便是西荣国都! 北岭,亦是北华通往西荣国都的必经之路! 其实北岭完全可以不用守嘛。直接下山把山一围,放火,要么捱到春天,北岭上的北寒花一开,一个个直接就死翘翘了。无聊的揪根草噙嘴里,梨霜四处走了一圈儿,直嘀咕。而后,一步上前,跳了下去。 赏光亭后,正是万丈深渊,也是陈家军唯一没有派人把守的地方。 风,在这一刻后,呼啸而起。 梨霜跳下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亮了,稍微睡了一会儿,西荣帝上过早朝,突然就想起来了他那几个受训的士兵,仅仅四个侍卫就能与尧家少主匹敌,那威力,光想想西荣帝就直流口水。 “你们,陈梨霜干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二十个人那份儿凄惨的被人抬来的模样,西荣帝惊得,一向“北岭破于前而不发一色”的皮面都站了起来。 “是。”勉强开口,小头目羞得都想撞墙,太丢人了,被人打成这样,还是一个女人! “你,行了,下去歇着。来人,传枫王爷。”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西荣帝还不待西叶枫行礼就沉声问,“这就是你办事的态度?” “禀父皇,陈梨霜那是在训练。” “训练?训练一帮死人?谁给她的权力?” “儿臣不知。陈梨霜不是那等胡闹之人,父皇且看看效果如何?”躬身一礼,西叶枫又道,“儿臣派去的人有信儿了。” “怎么说?” “那人说,南兴皇帝准备明日昭告天下,要对我国发兵。还说西荣嚣张跋扈,迫害北华使臣,怠慢南兴帝王,分明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你认为该如何?”一改气怒,西荣帝紧盯着西叶枫的眸子。“也把庆鸾嫁出去?” “不。当务之急是寻找良将。” “怎么说?”面露赞赏,西荣帝喝口茶。 “西荣兵力本就不弱,又有上等黑彪马,地大物博,粮草供应也不成问题,海,陈两家更是名扬天下。按照此理本应不敢有人前来挑衅才对,可如今不但前来,来的还不是比我国更胜一筹的东盛,打来不仅不败,还大获全胜,正是因为北华招揽了位名将。” “越遥,你认为此人如何?朕听说那窦川十分本事,只是没有靠山,这才不得志。” “儿臣看不出。但越遥,儿臣以为,比海老元帅和陈老元帅丝毫不差。” “哦,枫儿竟会给人如此评价?”这话倒是真的,当年海忠天一战成名,少年得意,国都中人人引为传奇,皇子中仅个枫王爷不见多少推崇,至于臣子中,则是右相,便连一直和海家不对头的沈左相也是一脸赞扬。 “此人排兵布阵,统率三军自不必说,武艺想必也十分之高,日后即便被海少将军擒了,也能安然逃脱。” “有人说他是尧家人。”喝口茶,西荣帝想了想,终是低声。 “······” “朕的意思,你派人去锁尧山,十一不是在锁尧山的日中市学习么,你和他商量商量,派几个人进去。做的隐秘些。” “若是,来不及呢?”说着,西叶枫的眉眼颤了颤,锁尧山,日中市? “试试吧。”疲惫的捏捏眼皮,西荣帝想罢又道,“顺便出去一趟。” 不多久,西荣帝的命令便传遍了西荣国都。 三和府事,朕心不安,特命枫王爷前去慰问三军;念三和府事凶险,恐战火危及,再命枫王爷前往锁尧山接回十一皇子,限两月之期,即日启程,钦此! 皇后听到立马火了,一摔杯盏,她就要冲到御书房理论,而后,却突然的,转回了身,双眸恨恨,含着光亮。 ------------ 第四十三章 你是十七 山风,呼啸;冷雾,漫漫。 一直直线下降,梨霜在白色的山雾中穿梭着,就跟腾云驾雾似的。只是,怎么停下来呀,而且这凛冽的山风,一绺绺跟刀子似的直往梨霜身上飞! 好一会儿,梨霜只得施展生之灵气,护住了周身,散开了白雾。这是一面坑坑洼洼的石壁,说不上笔直,但,好像很高,真不知道下面是哪儿。上面的植物很少,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只有几片并不纯净的绿色,几块儿雪堆还夹在其中。 难道不在下面?落了好一会儿,梨霜估摸着已经有一大半儿了,却还是不见任何山洞,山凹。或者,摔死了? “你,六哥,又有人掉下来了!”突然,一抹白色身影在梨霜下方晃了晃。 又?对了,收起生之灵气,梨霜立马跟坠崖似的任凭山风摆布。 “十一,你在身后助我。”略带冰冷的声音说罢,一道鞭啸声突然而起,卷向梨霜。 “嘶——”下意识的吸口气,然后,梨霜发现,不疼!只是轻轻的一卷,自己就被拽了过去。好内力呀,不会,是世外高人吧?接着,她就看见了“世外高人”的脸。很明显的一大一小,却又相差不多,皆是一身白棉袍。两人的眉眼对梨霜而言都有些熟悉,却又各有各的特点。“多谢两位大侠相救。”抱拳一礼,梨霜早已被山风扯去面纱的脸现在了两人跟前。 “你,你没事?”较小的男子二十来岁,身上有着非常浓厚的——稚气。一脸好奇,他的眼里更是满满惊叹。 “我来就是为了找人的,自然会有些措施。不过幸好有两位大侠,否则不死也伤的不轻。”梨霜掉下来的地方看似只是一块凸起,但其实,瞟一眼壁上悬着的翠蔓,梨霜就发现那个较年长的朝自己看来。 “找人?” “是。在下姓离,不知两位大侠如何称呼。” “哦,我在家排行十一,这位是我六哥。我家长辈不许随意透露名姓,还望离姑娘莫怪。” “十一大侠客气。敢问你们一直住在这儿吗?” “我们前天的确救了两个人,不过活不长了。”沉声说着,年长的看眼梨霜的眸子,“不知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哦,我是他姐姐的师姐。”微微一笑,梨霜又道,“大侠放心吧,若非有意搭救,又怎会不顾生死跳下来呢?带我去见他可好,也许我有法子医他。” 扯开翠蔓,入目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壁,一掌推开,年长的男子领先走了进去。火光跳跃,映亮这个散着草香的洞穴。洞穴不大,其中只有两张石床,一桌,几个石椅。 石床上各躺了一个人,一个眉眼俊俏,满面苍白,唇角发青,双目紧闭,一旁放着厚实的有些破了的盔甲,赫然正是陈轻风。另一个则生的较为粗鲁,胡子拉碴的,身上勉强裹着件衣裳,又罩了件白短衫······ “那个人的衣服快破了,我和六哥没办法,身上又没带多余的衣服,只得给他换了一件。” “多谢。”筋脉断了一半儿,肺腑受了创伤——凭自己的医术肯定是无法将人救活的,可要用生之灵气,白衣男子可说了,这事儿不得外传,除非不得不传。梨霜只得各喂了一颗百病皆宜的百草丹。 “眼下不能移动他们。”看眼梨霜,年长的又道,“你有什么法子?” “没有。”走到陈轻风跟前,梨霜捋捋他的头发,“不知两位大侠在这儿呆多久?” “······” “我师父可以救活,只是离得太远,我怕一去无人照应。”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十七弟近日正在这附近,他的医术极为高超,昨日八弟已经前去请他了,估计今晚就会到。等他先来吧。” “多谢了。”尧家子弟真多啊,但愿那个十七,靠谱儿吧。 等人的这段时间里梨霜也没闲着,见两人在洞外整理药材,梨霜在周围走了一圈儿,顺手逮了几只正冬眠的狍子和野兔,数量不多,但让十个人饱餐一顿绝对没问题。正好身上带着调料——有了生灵之气,直接让调料跟在身后边儿,其实跟没带差不多!便就着洞里的火堆,烤了起来。很快就熟了。 “真好吃,离姑娘你真厉害。”嘶溜的吃着,十一雪白的脸立马被热气蒸腾的红了起来。 “姑娘好本事。” “多谢两位大侠夸奖。”呜呜不清的说着,梨霜吃的越发快了,这几天为了找陈轻风,虽说照吃照喝,可,天知道她到底吃没吃喝没喝,太折磨人了! 三个人吃着,时不时喝口壁崖上的清泉,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六哥,小十一,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吃喝声突然的打破,很快,亦是一身白袍的男子闯了进来,接着,看眼梨霜,有些呆愣。 “瞧瞧不就知道了,八哥,好香!你也来个?” “哦。”呆呆的上前,男子忍不住又看眼梨霜,随即支支吾吾的问,“这位是?” “她是离姑娘,这些都是她做的,好吃吧?” “嗯,嗯。”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墨发不带装饰的高高扎起,正在咬只鸡腿。唇角红润,面若春桃,本该是娇俏的容颜却有一双极为英气的眉眼,看似无神,抬头时却发出慑人似的光芒。 “见过八大侠。”呃,好奇怪的称呼。 “见过离姑娘。”男子赶紧行礼。 “六哥,十一哥。”倏尔,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一人嘴角含笑,走了进来,“八哥回来了没有?” “噗——”尧无双,排行,十七? “是你?”尧无双蓦地呆住了,停住步子,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一抹墨影,声音都变得支吾起来,“你,你?” “十七,你认得离姑娘?”尧六少爷这才发话。 “嗯。离姑娘,许久不见。”眉眼顿时弯起来,尧无双直直看着梨霜的眸子。 “嗯,好久不见。”强忍着,梨霜吃下鸡腿,憋住不看尧无双。因为,这小子变白了,跟从前一样,变白——一个很黑的人突然变白,肌肤胜雪! “还是先救人吧,那位公子等不了多久。” “是。”初看陈轻风,尧无双刹时看向梨霜。 “我是来找他的。有没有救?” “有。不过这接筋脉的法子我不大熟悉。” “没事儿,我记着呢,我说你做就行。对了,他是西荣陈家少将军陈轻风,那位是西荣陈家家将。” 医治陈轻风的过程很顺利,只是陈将军出了点儿问题,因左臂被毒蛇咬过,无法复原,只能切了。饶是如此,忙完这些天也黑了。主动请求守夜,梨霜百无聊赖的出了山洞,找块大石头倚着,掏出仅剩一葫芦的风华香。 “给你。”尧无双轻身出洞,将身上的棉袍解下,递给梨霜。 “不冷——你不会是为了讨酒喝吧?” “没有,我有内力护体,不冷。你穿的太单薄了。”微微笑着,尧无双坐到梨霜身边,“穿上吧,山上夜里寒得很。” “行。”拉长音,梨霜不知从那儿摸出个葫芦,倒了一半儿酒,“给你。” “多谢。陈轻风,是你弟弟?” “不然还是我妹妹啊?喂,这儿正打仗,你们来干什么?” “采药。我们每年都会来一趟,这儿的药材虽然稀少,却必不可少。” “真麻烦,那么多药材还不够?大冷天的你也真享受?” “不是,我叔父要用药,而且这一味药只有北岭有。往年我都是采了托人送回去的。” “你叔父?那老头子那么结实,武功那么高,医术那么厉害——哎,看来一个人再厉害也是人啊。”兀自感叹,梨霜看眼天上冷清的月亮。“还有多长时间过年?” “十五天。” “这么快!哎呦喂,还以为今年能吃个团圆饭呢。真是。”突然地一掀棉袍,梨霜将之抛给了尧无双,“我暖够了。”其实梨霜一点也不冷,打从生灵之气变为淡青色她就发现了,为了活动方便,这次出来她干脆只穿了件儿薄衫。 “哦。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情况啊。不过肯定得先把轻风送回去,哎不用急,棠儿在国都代替我呢,好不容易出来玩儿玩儿,急着回去干什么。”继续喝着,梨霜看眼尧无双,“你不困?”反正有了生灵之气,自己不困。 “不困。我听说,神仙大夫是你师父?” “怎么,你病了?” “你乱说什么呢。是我叔父,本来我一直想去拜访,可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前我听说他被人绑架了还想去搭救来着,谁料已被人提前救走了。” “绑架?”不由得呵呵一笑,梨霜突然直勾勾的盯向了尧无双,“你的脸怎么了?” “啊,叔父命人给我配了药,他说,他说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说着,尧无双不自觉的也笑了。 “嗯,我师父,他前段时间说要去采雪莲,如今,你叔父那病,具体能不能说一下?” “他去过寒泉附近。当年我父亲遭人暗害,叔父前去搭救,结果,一股寒气一直在叔父心脉附近缠绕,叔父武艺虽高,可如今也不敢轻易动手。” “这样,估计那老头子也没办法——这个,”从脖子上拽下火玉,梨霜递给尧无双,“我以前染了点儿寒毒,我师父找来了这个,我戴了一阵感觉挺好,如今不需要了,你拿回去让尧家主试试吧。要是不管用,你就去麦生谷,反正千毒阵你也会破,在那儿等一阵,要是我师父回来了就去请他,放心,那老头子一听有人生病立马就去了,而且人越厉害他越高兴。听说他以前挺瞧不起尧家主的,这次该嘚瑟好几年。” “那你?”接过火玉,尧无双不知怎的,心里一颤。 “嗯。”手伸过去,梨霜笑着,“你看,寒毒还有没?” “没,没了。” “那不就得了。对了,害你爹的,你们,不报仇?”有些试探,梨霜看眼尧无双,真不知道,说出来好还是不好。 “自然要报!只是,那贼人隐秘的很,我们一直抓不到。” “沉青知道。” “什么?” “沉青。当年的天下第一杀手。如今的我妹夫。”看眼尧无双,梨霜接着说,“这事儿你最好回去跟尧家主商量一下,我觉得吧,牵扯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搞不好······” “你肯定?” “不知道。不过十有八九是那人,沉青以前当杀手的时候哪儿都去过,偶尔看见了也不足为奇,对了,沉青当年似乎也有点儿你说的症状,就是我师父医好的。” “真的?那,可他的武艺比不上我叔父,怎么可能,活着出来?当年若不是有灵甲护体,叔父也得死到那儿。” “他是杀手啊。别小看那些人,他们内力虽然不高明,可他们从小受的训练,啧啧,估计十个你也受不了。一些异常的寒冰雨雪捱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说起来我得感谢寒泉,不然沉青要还是以前的体格儿去刺杀我,我肯定挂。” “真的?那些杀手,谁的?” “秦九笙的。” “什么?可,你把沉青,他如今,” “当然用什么交换了啊。你说公平不公平,明明是棠儿要娶人家,非得我掏银子。”感叹,梨霜看眼尧无双变化莫测的脸,“你,不会疯了吧?” “没有,没,我只是,只是——你知道,害我父亲的人是谁?”好像想笑,尧无双却莫名的笑不出来,有些激动,有些震惊,尧无双甚至想现在就提起长剑杀到西荣国都去,好为父亲和叔父报仇,可,可,看眼梨霜,尧无双有些烦躁的揉揉头,。眼眶发酸,“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恶,尤其是叔父偶尔抗不住寒气的时候,那种痛苦······” “哦。”低头,梨霜看眼酒葫芦,又抬头看了眼尧无双,突然一笑,“呐,现在不是有希望了么。总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 这个时候,棠儿又开始了训、练! ------------ 第四十四章 一起休息 山风呼啸,月光清冷,明明不冷,梨霜还是感觉一阵心寒,她不由得紧紧衣裳,喝了一大口酒。 “冷了?”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尧无双梦呓一般的问。 “啊,没有。对了,轻风什么时候能活动?三和府如今正打仗呢。” “还得两天。反正这几日我们都在这儿,帮你看着。不会有事的。” “不是这个,我得赶回去说一声,还得给棠儿传个信儿。我爹刚醒,估计正着急呢。还有国都。你们什么时候往回赶?” “三天后。如今药已经找的差不多了。” “这样,那我现在出去吧,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现,现在?”看眼雾蒙蒙的天际,尧无双终是回了神,看着,问,“非去不可?” “嗯。能不能帮我调出个人暂时守着?” “放心吧。这几天六哥和十一哥一直守着。” “这样,那我走了。” “哎!”尧无双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早上起来先去比武堂转了一圈儿,棠儿得空教了轻云轻言两人一会儿武功后,便已近中午了,于是准备回去吃饭。 “霜儿,四叔找你有事。”一本正经,陈四老爷指指不远处的亭子,顺手挥走了紧跟自己的下人。 “是。” “棠姑娘,请坐。” “四叔就不怕有人听见?”抿抿小嘴,棠儿莫名一笑,随即低声说,“师姐还没传来消息。” “那······” “我们的确有和师姐传信的方法,但从三和府到这儿,最快也得要一天,所以······不过四老爷放心,师姐出马,一定行的。” “是吗?”声音转低,陈四老爷看一眼棠儿那张脸颜,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棠儿那双眼睛,那双、陈家女儿特有的眼睛!他不由得看了好一会儿问,“这是,易容?” “啊,嗯,青师兄的易容术很高明。”其实,棠儿也很奇怪。不过,笑笑,她又问,“四老爷还有事儿吗?” “我,其实,霜儿,她是几岁拜师的?” “?” “我瞧着,她的武功很不一般,而且她似乎认的许多人,她,”好一会儿,陈四老爷才看着棠儿一脸正色,“棠儿姑娘,不瞒你说,我心里,很不踏实。陈家的地位你也见到了,梨霜一介女儿,眼下西荣又是这么个局面······” “局面?”带些不解,棠儿局促的笑笑,“四老爷您在说什么啊,我们就是会些武功而已,其他什么也不懂。师父还常说我是糊涂蛋呢,您要不明白就问青师兄去,要么师姐也行,您说的这些话,我,不懂!” “哦。”陈四老爷还要再说什么,眼光微转,却瞧着飘絮走了过来,他不由得神情一紧,“对了,今早梨雪回来了,就是太子妃,她和霜儿关系一向很好。早上要见你被我挡了,如今,见是不见?” “见吧。师姐说太子妃平日很少出府,可一旦出府必有要事,她今天去见老太君了没有?” “那你去吧,小心。” 相比棠儿的一身蓝裳水光潋滟,陈梨雪的一身红裳不知为何却显得无比苍白,明显是没睡好的模样,陈梨雪刚见棠儿眼眶就是一红,随即忙走了上来,“霜儿,我,有事跟你说。” “好,我们去荷苑,飘絮今天又该做好吃的了。” “这是什么话,雪儿今天回来是要去怡心居的,不然被人知道了议论。”在一旁嗔着,陈江氏也是明显消瘦,一身浅淡衣裳,她看看棠儿,“霜儿,你祖母也发话了,命你过去,你三叔他们也是要过去的,你,” “那就先等会儿,我和姐姐先歇会儿再过去,离开饭还早呢。” “嗯,娘,我和霜儿先出去走走。”说着,不待陈江氏说话,陈梨雪就快速将棠儿拽了出去,命柳一守着亭子,她边坐下边急着低声说,“窦川是太子的人。” “哦,” “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爹如今重伤在身,又险些丢了三和府,你说若是窦川暗中下个黑手可如何是好?”明显急躁,陈梨雪边说边蹙起了细眉。 “怎么会,我们家不是太子府的靠山吗?”喝口茶,棠儿真心不懂。 “你,你病了?” “没有啊。” “那你说的哪门子胡话?”灌下口茶,陈梨雪看眼棠儿,“都说让你不要一直把自己闭着你不听,你瞧瞧,如今太子那么明显的倾向你竟看不出来,他若真把我们家当靠山又怎至于上次爹蒙冤他一言不发?他如今啊,明显是和沈相那只老狐狸搅到一起了。” “沈相?他算什么啊,我们家背后还是海家呢!”应该没错吧,歪歪脑袋,棠儿看眼陈梨雪。海家这一代没女儿,一直把有姻亲关系的陈家长女陈梨雪当自家女儿养着的,要不然陈梨雪能和沈相长女齐名?就那剑舞? “那有什么用?长辈们在军中呆惯了,生性耿直,太子犯了错非但不会帮衬,时不时还帮些倒忙,太子早就被沈家那小狐狸惹坏了心肠。上次要不是北华突然来犯,怕是爹现在还被关着呢。如今爹不但没赢,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这样,要不,我们告诉祖母去?” “她?我,我不敢,娘亲的性子你也知道,三叔靠不住,祖母倒是管些事,可那眼神儿······要不霜儿,你去?” “祖母,”对了,似乎陈老太君,不可靠!还有陈家长媳。“那,四叔?” “四叔?四叔一个生意人懂什么?算了,我还是去跟祖母说吧。”失望,陈梨雪站起身来,“走吧。” “哦。”生意人?可为什么这宅子里只有陈四老爷比较聪明呢?好笑的看眼陈梨雪,棠儿撇撇嘴,算了,反正怡心居陈四老爷也去。 “对了霜儿,”走了好一段路陈梨雪突然回头,“我听说你最近在训练府中侍卫?” “对呀。” “以后让都统们去吧。你瞧瞧你,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上下打量,“这才几天,脑子就不好使了?这家里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拿个主意呢。” 然后,等陈梨雪将她那一番发现说完后,所有人的脸立马凝固了。苦笑着,陈四老爷望了望棠儿,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晚上,梨霜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 “真的?那,我去告诉四老爷。”披上衫子,棠儿就要蹿出去。 “哎,等等,大晚上的你好歹想个理由去啊。”无奈,沉青只得一把拉住了她。 “我去看我四叔,不够?” “你,姐姐如今是·······,整日已经惹人非议了,你,你晚上还明目张胆的去,换衣服。” “哦。” 陈四老爷听见后自然也很兴奋,看眼皆是黑衣的沉青和棠儿,好一阵,他才抬起头来,躬身一个大礼,“多谢两位相助,陈齐贵感激不尽。” “四老爷客气了,那,我们先走了。”不知怎么的,棠儿看见陈四老爷高兴自己也开心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助人为乐吧,想着,她笑得更开心了。 “好。哎,等等,棠儿姑娘,以后,梨雪要跟你说什么事,你能不能拦住,别让传到怡心居去?” “怎么拦?” “就······”陈四老爷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任盔甲在风中耷拉,陈轻风紧紧拽着手中的长枪,时间,不多了;军中,本有奸细!恨恨的扬眉,陈轻风不甘心的瞪着眼前那个一身银色盔甲的人影,血迹斑斑的手臂越发用力、挥起,差一步,一个趔趄,他不由得倒了下去。一步,就一步,他就可以刺到了啊,就差一步,仰天,他不甘心的嘶喊出声。 “啊······” “醒了。”梨霜这时候刚回来,才喝口三和府里的竹叶青,她就吐了出来,猛地站起。 “嗯。”其他人都已出去找药了,只剩尧无双和梨霜留在这里看护病人。眸里闪过喜悦,尧无双赶紧替陈轻风把脉。 “你、是、”睁眼,睁、挣扎着,陈轻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个白衣的,高高的俊秀男子,慈颜善目,温文尔雅,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你!”虽说陈轻风这一抓力气并不大,准头儿也不足,可,仔细打量,尧无双不由看了看梨霜,“你帮他喂药吧,再抓一次,伤口该裂开了。” “嗯。”梨霜这时候已经在尧十一的妙手下换了张脸,其逼真程度,连梨霜也想学制面具了。掏出块玉佩,梨霜在陈轻风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有,这玉佩,你姐姐托我给你的。” “姐,姐姐?”勉强抬头,陈轻风正要问话,就听那个带些清冷的声音又道: “陈梨霜是我师妹,听说你失踪了嘱托我来找你,你在这儿的事儿她已经知道了你先养伤,其他的等你完全清醒了再告诉你。”说着梨霜点了陈轻风的睡穴,扭头看向尧无双,“喂药。” “你?” “捏着鼻子灌进去。”说着,梨霜出去打野味了。 等晚上其他人都回来了好一会儿,陈将军也醒了,也不知是睡的时间长还是怎么,他一睁眼就完全清醒了,看眼自己的独臂,他神情一凛,警惕的看向梨霜等人。 “正好,也不用灌你药了。”递过装熬好的草药的碗,梨霜补充,“治病的。” “你是谁?” “我是陈家二小姐派来的,找你们,你和少将军失踪了。少将军现在正昏迷着,那边。” “什么?” “小心点儿,莫急,我扶你过去。”尧十一见梨霜一直站着赶紧奔过去扶住陈将军,将他扶到了陈轻风床前,“我十七弟医术很强,你家少将军不会有事的。” “多谢!”拱手一礼,陈将军目露感激,然后问,“敢问你们是——” “我们来北岭采药。”尧六截过话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啊,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这话怎么这么傻呢?摇摇脑袋,梨霜再一次把药递了过去,“喝了好好照顾你家少将军。陈元帅受了伤,” “什么?那,” “这儿是北岭赏光亭后深渊里壁崖上,眼下也不好出去,当务之急是赶紧养伤,别想有的没的。”补充,梨霜看眼陈轻风,顺手拎了俩鸡腿,“喝了药吃了后给你家少将军喂药,直接灌。” “······是。” 为了照顾陈轻风,陈将军坚决要求拖着病体和陈轻风shui在一张床上,尧无双,看看尧六、尧六看看尧八、尧八、很羞涩的看眼火堆旁不知shui没shui的梨霜而后看向尧六,尧六, “离姑娘以为如何?” “啊,什,什么?”别说,昨夜一夜奔波,梨霜还真有些累了,擦擦口水,她看向尧六,“有事儿?” “呃,陈将军要和陈少将军shui在一起。” “嗨,还以为什么事儿呢。shui吧。”挥挥手,梨霜突然想起来,“天黑了?” “是。”尧八低声说着。 “这样啊,那今晚不守夜了,直接shui吧正好多张床。”说着,梨霜眼一眯,又要缩到火堆里去。 “离姑娘,不如你shui床上吧。”沉声开口,尧六,心里不尴尬才怪。 “啊?”和着昨天还低看了你们啊。哭笑不得的看眼四个人,梨霜叹口气,再叹口气。 “离姑娘,怎么了?”尧八发话了。 “嗯,没,就是困了。”说着,梨霜到了床上。男女之防啊,害的自己shui个火堆都不行。 几个人很快划定地方各自shui了,却不知到底shui没shui着。 ------题外话------ 睡觉,想不明白了,这个词什么时候成不健康词语了 ------------ 第四十五章 错者何人 第二天清晨,窦川率军进了三和府。接着,以雷霆之势向着城下的北华围兵发起了攻击! “众将听令,杀!”也不废话,窦川一身银色盔甲,手提长枪,如入无人之境的冲了过去。 对面,也是一身白衣的越遥长剑一提,丝毫不让! 西荣军士兵皆是大红,北华则是深沉的黑色,两种颜色在苍茫的大地上相交,融合,滚动着,各自散着各自特有的血与情,生命,在这一瞬尽被收割。 “元帅。”顾不得多想,蔡将军听罢赶紧报告给了陈元帅。一旁安子自是提剑戒备。 “见机行事,力保窦将军。” “可,他是左相的人······” “他是西荣子民。”淡淡,陈元帅似有所悟,却又闭上眼睛,躺了下去。“窦川不可小觑。” 两支军队仍是拼杀着,仿佛两个首领都忘记了兵法军阵,只是拼杀,用人类最原始的碰撞演绎着激烈的血与泪,失与得,希望与绝望,活着与死亡。 突然,一声高亢的号角声自北华军营冲天而起,“嘀——” 仿佛自天而降,一大队火红士兵身骑白马,腰跨大刀,踢踢踏踏的从北岭山脚三和府一带横冲直撞,以光速踏破了北华人的守卫!这队士兵都是少年,皆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说不上好看,但一个个灵活于马上马下十分英勇,即便北岭之崎岖连北华铁骑也不可小视于他们而言,却是,如履平地! 一个个轻身掠过,他们逢人便砍,遇帐便烧,却奇迹般地什么也不抢,仿佛只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存在似的,一片片火红不断地踏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破烂不堪的衣裳,躲过大片大片的飞箭,一把把重足千金的巨斧······在腥风中前进,少年们还不时吹响人手一把的军号,高喊,“西荣,西荣!” “有几分聪明。”在混战中低语,越遥明知窦川听不见还是对他笑笑,手中长剑越发锋利。不得不说,窦川还是很聪明的,明明武功上不如越遥,可凭着混战,愣是借着越遥这个外来户不敢伤北华士兵的理由几次躲过,竟与他打了个平手。是聪明,不过,看一眼混乱的战场,越遥有些失望的叹口气,随即冷哼一声,眸子里闪过无尽的愤懑。匹夫无罪么?很好,怀璧其罪!很好,真好。“啊!”一声长啸,手中长剑顿时成了死神之镰,剑光划过,无尽的,生命。 骑马的红衣士兵仍是继续着,终是引起了北华一众士兵的注意。 “杀!”连守粮将官也为这打脸的行为激怒,纷纷扛戟提枪,个个怒吼着冲了过去。 “换阵型。”领头的少年一声高喊,顿时,原本发散的少年纷纷聚拢,提枪勒马,叱咤呐喊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最外层是剑,接着是枪,拉弓搭箭,最里层的少年们怒视前方,“嗖!”一把把大弓立时成了十五的月亮。 “备盾,布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北华人自然也是勤习阵法的,飞速摆开,一个个也不甘示弱的呐喊,为了他们的后营。 生命,又一次激烈的碰撞! 此次为了援救陈家军,窦川带的人马自然不少,但他从前只是个小将军,因而此次带来的士兵中有一大半都是新来的,并不熟悉窦川的作战方法。刚开始凭着红衣少年们的突袭还能占个上风,但时间一长,一个个较为矮小的西荣士兵看着那些非但长得黑胖且力大无穷的北华士兵,到底怯了胆儿,纷纷的,不由开始后退。 “都给我上,谁若后退,株连九族!”宛若天神的怒叱声起,窦川一枪劈掉十几个士兵,大吼一声。接着,三和府城门突然大开,一大堆陈家军士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杀!”蔡、楚二位将军一马当先,挥舞长枪,向着北华的一个个生命飞奔而来。 与此同时,北华营地后方另一侧,又一大堆红衣士兵嘶吼着杀了出来······ 这些士兵约有几百人的样子,都是步兵,但速度极快,其中的弓箭手弯弓长箭,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一个个在北华营地中急奔着,面对着闻讯而来的几位北华大将,他们飞速与窦川的部下合并,各补所长,开始又一次的收割生命。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好!”次日晚上,西荣帝听闻传报,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好。想不到左相非但治文,连挑选武将也如此大智,好!” “陛下谬赞。不过是窦将军人如璞玉,偶然被微臣看见了而已。”左相心里自然高兴,略一拱手,他又道,“此次窦将军不但将北华贼子驱出北岭,且折损了其三分之一的兵将,按我朝律例,应大赏,以定军心。” “不错,来人,赏骠骑将军窦川黄金万两,官阶连提三级。” “是。”黄公公在一旁尖声细气。 左相很快走了,临走前还示威性的瞄了右相一眼。 “呵,”轻笑,西荣帝喝盏清茶,看眼一直不动声色的右相,“右相以为如何?” “倾三军之力方夺一城池,不是良将所为。” “哦,”笑容微收,西荣帝命周围太监下去,才问,“那最后关头越遥怎么脱身的?” “密道。” “如此说来——你下去吧。” 北岭山下,北华军驻地。 此刻,北华众将早已停止了对此战失败的喋喋不休,因为,越遥的靠山来了。北华六皇子华靖。 穿身灰衫,外罩雪白的皮袍,华靖墨发散着,上面箍着墨青色的发箍。通体北华人粗犷豪放的特征,华靖长得又高又黑,比越遥还高半个头!整个人显得英武英朗,独有一分男子气概。 华靖与越遥的关系很好,很好,好到他一来就单独召见了越遥其他人吭都不敢吭一声,众所周知,华靖如今不但十分受宠,而且对这位他亲自推荐的北华名将十分喜爱,甚至越遥刚来北华国都那会儿还一度住在华靖府邸中最好的房间里。 现在,几个北华将领在各自的营地里歇着,一大堆北华士兵站岗着,大帐里,华靖与越遥单独会面着。 “属下见过六皇子。” “起来吧。我们之间何时需要这些虚礼了。”在主位上笑笑,华靖指指自己身旁,“坐过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是。”这话,其实很正常。可不知怎么的,越遥就是觉得心里泛酸。 “这是风画雪陈年的女儿香,尝尝。” “是。这次战役,陛下没说什么吧?” “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我相信你。”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越遥,华靖明明只是眼睛在笑,整个人却不知为何扬满了笑意,直直的亮在了越遥心头。 “谢谢。”喝一口酒,越遥收回心里的恍惚,低头,抿酒。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声音越发轻柔,华靖捋捋越遥有些散乱的发,放下酒杯。 “我,我来吧。”赶紧低头束发,越遥闷闷地问,“你怎么会过来?” “老朋友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当年一别,我可是想念得紧哪。”这话一说,顿时,华靖身上多了份书生气。 “谁?” “西叶枫。那个一直藏拙的人。” “小心。” “就没别的话说?”眼波微转,华靖看着越遥清朗如明月的面容不由一痴,随后喃喃,“我后悔了。” “什么?”其实,越遥原本是可以听见的。 “没什么。我等会儿就走。” “这么快?” “你舍不得我?” “你,”微一变色,越遥赶紧站了起来,“你醉了。” “哈哈哈,美人如玉,我能不醉?”看着越遥眼里越发的谨慎,华靖笑笑,“父皇说了,你暂且拖着,等过年的时候再动手,给他们当头一击。” “好。小心。” “你除了这话就没别的?”扬眉,华靖随后无奈的摆摆手,“我走了,不然就真赶不及了。西叶枫,呵呵,你说我和他,谁更厉害?” “你喝醉了。”沉声,越遥低头,不再看华靖。 “醉,我新婚那日也醉了呢,那新娘子也不说话······你何时娶亲?” “······”看眼华靖眼波流转的面容,越遥的头越发低了,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他又能如何? “不说话?那穿红衣裳的也不说话,我还以为是你呢,就说,你何时又成了女子了。” 华靖最终又笑又骂的走了,也不知是笑谁,骂谁。将华靖秘密送到一里之外,越遥便退了回来,转身,走向了北岭的最高峰。 那一望无际的山脉······· 月光静默,寂静的披洒在越遥一身白色的皮袍上、头发上、脸上。好像锁尧山的月光,清冷,醉人,却又不是,只因其中满满的血腥之气。血腥?展开双手,越遥盯着,只觉得一股灵魂的震颤自心底而来,浩瀚,深远,宏大,无法避免。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九哥?”身后,一个震惊的声音终是冒了出来。“真的是你?” “你,采药?” “嗯。你,”轻身飘落在越遥身侧,尧十一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颜。 “放心,我不会将我的身份说出去的。” “不是,你······”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没有证据,他们谁也赖不到锁尧山头上。况且,我不会输。”看着尧十一惊慌的眸子,越遥淡淡一笑,很温暖。 “可,我,我不是说这个,你这样,要杀多少人?”眼眶一红,尧十一强忍着继续,“今天我看见了,那么多人,全死了,你,叔伯爷爷们养育你一场,就是为了杀人?” “那是我的事。”语气蓦然变冷,越遥看眼尧十一,随即身形一转,就要走人。 “站住!”大喝,尧十一从腰间掏出个布包,扔过去,“这是家主伯父给你的,他说你的心情他理解,但此事重大,希望你考虑到自己,好自为之——伯父说要是在这儿看见你了就交给你,我,我还不信,如今,我们明天就回去,十七弟也来了,你们多时不见,你要是真不回去了好歹跟他见一面,否则下一次,下一次······”莫名的心酸,尧十一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可却又必需得说出来,可他又说不出来的······ “兄弟相残?” “不是。可你违反了尧家规矩,十七弟是少主,免不了要跟你黑脸,你,他一向敬重你,别让他为难。”说着,尧十一转身就走。 “父亲都同意了,还为难?”失笑,越遥打开布包,是一本书,很厚,很旧,上面有着淡驳的花纹,上书,“尧家阵法”!而后,是一张字条,俊雅的字体—— “此乃尧家子孙必学之阵法,尓心既固,以助尓自修内身。另,锁尧山青竹令一枚,可在关键之时救尓一命,凡令取出,终身有效。但若尓有意泄露锁尧山诸事,则,令除,人亡!切记!” “父亲。”那枚青竹令淡淡,落到了地上。 心慌,还是慌,尧十一一路奔到了尧无双等人的住所,更慌!他不由得打了自己一巴掌。 “十一哥,你,又梦魇了?”带笑,尧无双递过个葫芦,“喝一口,就剩这一点儿了。” “好,好,真香!这,这什么酒啊。”又喝一大口,尧十一定定神,笑,“真好,全给我了啊。” “哎,我,行,反正就一点儿了。”边整理地上的药材,尧无双边又道,“还有,我们方才数了数,药材够了,可陈少将军还没好,所以我打算留在这儿一段时间,你和六哥他们先走。” “什,什么?不,不行。” “为什么?”尧六闻声出来,看看尧十一的衣领,“衣衫不整,这就是你的仪容?” “我,不是,啊,那个。”尧十一真心憋不出来,不由得,俊脸通红,随后支吾,“大家一块儿回吗,再说六哥这才出来几天,那······”不论如何,九哥,肯定不能和十七弟碰面,且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可是,不由得,尧十一求助似的看向了尧六,“六哥?” 山风吹过,仿佛在诉说着尧十一的窘迫。 ------------ 第四十六章 他是女的 “十一,你怎么了这是?被冷风吹傻啦?”莫名想笑,尧八看眼尧六终是憋了回去,然后,又笑了出来,“大早上的梦魇了?” “没,没有啊,就是,就是啊,十七,临走的时候我爹说他想了个办法能救家主伯父,不麻烦,就是需要很多内力,你看,你看,”摇头,尧十一在周围示意,“我们几个,嗯,谁去合适?”说着不停地瞟向尧无双。 “当真?”明显怀疑,尧六却像想到什么似的看眼尧十一,“既如此,十七,那两位将军我留下来照看,你还是先和八弟十一一起回去吧。” “好。”若真有缘,必然,必然什么呢?看眼空空的洞穴,尧无双这才后知后觉,“离姑娘,她出去了?”出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嗯,今天一早就不见人影了,对了十一,你不是最晚回来么,刚才一路上······”尧八问着,脸却忍不住一红。 “没有。”肯定没有,就凭九哥和自己的功夫,要真有人偷听那才是奇了怪了。尧十一忍不住为自己的胡思好笑。 “放心,我会等到她回来,你们明天就先离开吧。”说着尧六笑笑,“十一,洗洗睡吧。天晚了。” 梨霜直到半夜也没回来。 忍不住的坐起身来,尧无双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站到洞穴前峭壁凸起的边沿。此时的明月已升到了正上空,月光轻盈,静静的披洒在尧无双的发上,脸上,雪白的衣衫上。罩的他整个人都明亮至极。英挺的眉不由蹙起,尧无双取出梨霜给自己的酒葫芦,细细摩擦着,嗅着其上淡淡的酒香。 昨天的战乱之声他自然听见了,甚至还忍不住的看了会儿那一个个生命的逝去,而后,尔后又能怎样呢?不论乱世抑或繁华,自己要守的,永远是一个尧家少主该有的使命,其他的,其他的······缓缓蹲下身,尧无双坐到块石头上,石头很冷,很硬,带着些刀枪棍棒的生冷,尧无双坐着,任冬夜的凉,直到心底······ “十七。”倏尔,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六哥?你,” “行了,坐下吧。”在一旁坐下,尧六看眼天上的月亮,笑问,“这五年游历,都学了些什么?” “无双惭愧。” “哦?我听三哥说你喜欢上了个姑娘?” “三哥,三哥整日只知胡说,六哥竟然信他的。”好笑,尧无双的面颊一红,随后低下了头,“六哥出来有事要说?” “不知该如何说。这事,很复杂,二伯父也叮嘱了,说有些事得慢慢说,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随意插嘴。”无奈的笑笑,尧六看眼尧无双,咧咧嘴角。 “是我的婚事?” “婚事?自然不是。这事,我们更不好插口了,你,”脸也是一红,尧六笑笑,“我听说,你不想娶秦四小姐?” “六哥,若我不娶,会如何?” “这,我怎么知道?不娶就不娶吧?”尧六那儿懂这个啊,他娶媳妇的时候正在锁尧山书谷修书呢,突然来个人把他叫走了说他今天成亲,然后,他就成了。娶的媳妇儿心眼儿没多少,但挺漂亮,人利索,他也满意。 “哦。我听人说秦家势力很大。” “那怎么了,皇帝的势力大不大?还不照样把自个儿儿子送到我们锁尧山日中市来给我们当学徒。”得意的笑着,尧六随即拍拍尧无双,“行了,我困了,睡去了。本想说些什么的。你也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是。”当真如此吗?那么,父亲呢?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尧无双却又更加糊涂,有一些事在心中逐渐明晰,转瞬却让他再也不敢向前看,只是,只是,有一些事,永远不像天上的月亮,再委屈自己按部就班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什么呢? “哎呀呀,尧家少主这是干什么呢?无双拜月?”许久,略带笑意的声音突然在夜空中响起,清清爽爽,好像云朵被大海洗过的明朗。 “你,回来了?” “回来?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儿站了一夜。”懒懒的倚着石壁,梨霜打量眼尧无双,“真是的,熬了夜还这么精神。” “没有,我,”抬头,尧无双这才发现夜空没有那么黑了,虽然还未破晓,但也差之不远。他不由得一愣,抬头,“你听过禅没有?” “永恒即是一瞬?” “嗯。”眸子逐渐变得清晰,尧无双紧紧衣裳,这才发现有些寒冷,展眉一笑,他的声音也越发轻柔,“我遇到了一些事,有些想不明白,所以——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转转。轻风醒来了?” “你不是点了睡穴么?我给他喂了些安神的药,一直睡着,陈将军恢复得不错。”梨霜的眉眼极为有神,转眸低眸,无不顾盼盈盈,却又不带丝毫女气,看着看着,尧无双不觉得心神一晃,忙低了低头,随即又忍不住的抬头,向着那个一身墨衣,墨发高束,斜倚石壁的人看去,很美,很······那是词语无法形容的一种感觉,仿佛开天辟地时飘摇人间永不坠落的一根羽毛,好像大海之上悠游自在的轻舟,看似的轻盈,却不失一分的力与美。 “呵呵,”笑笑,梨霜戏谑的看着尧无双,“这算不算调戏良家妇女?” “不算。”眉眼一片盈盈,尧无双的神情也变得越发柔软起来,不知因何而笑,他看着梨霜,“等六哥他们醒了我就得走。” “不送。”扯扯嘴角,梨霜看着尧无双那一脸春风的模样有些好笑,转而又泄气的撇撇嘴,“你在勾引我?” “没有。”仍是笑着,尧无双直视梨霜,“等年节过了,我去找你。杂记无双,你快些看。” “好。”懒洋洋的,梨霜嫌弃的看眼尧无双,“别笑了,跟西荣花魁似的。” “你!”俊脸呛得通红,尧无双叹口气,转而又笑了起来,“方才,我觉得很开心。不知为何。” “真的?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突然靠近,梨霜索性将脑袋搁到了尧无双肩上,仔细看着他的双眼,别说,这小子,还是很俊的。 “我,梨,梨霜,”尧无双一下子慌了,想挣开却又不想,不想却又不敢,纠结的眉毛在一块儿扭着,俊脸通红不知所措的看向梨霜,“我,你,” “嗯?”扬起下巴,梨霜居高临下,看着尧无双发红的耳朵。 “我,霜儿、” “切,无聊,逗你还不如养只猫呢。”打个哈欠,梨霜起身摆摆手,“走的时候说一声,我还有事儿跟你说,现在睡觉去。” “嗯,”重重叹口气,尧无双索性身子一仰,枕在了冰冷的石头上,却,睡不着。如何能够睡着呢?那样明朗清凉的笑容,唇角的弧度并不大,却因了那盈盈的眉眼,越发动人,好像天上明亮的星辰······ 天很快亮了,尧家其余子弟一番洗漱,出了洞穴。 “十七!”尧八心里正犯膈应呢,他老感觉昨晚有人走动,可六哥一口咬定没有,结果早上一睁眼,他就看见了眉眼盎然的梨霜,接着,十七不见了踪影······ “十七,你,”尧六见状也呆了一呆。 “嗯?”懵懂,尧无双感觉到旁人的靠近不由眨了眨眼睛,淡淡的呼吸,“谁呀。” “我们,你怎么睡外面了?”恨不得把尧无双的脸盯出个窟窿,尧八眨也不眨的看着尧无双。 “我,”面色一红,尧无双赶紧站起来,有些不自然,“昨晚看月亮来着,误了时辰。八哥莫怪。” “没,没有。”尧八也不自然了,清清嗓子,他又说,“离姑娘回来了你知道吗?还有,刚刚那位少将军醒了。你,进去瞧瞧。” “嗯,我先去梳洗。” 陈轻风醒来还不到半个时辰,自然是梨霜帮他醒过来的。端碗熬好的药,梨霜坐到石床边,笑笑。 “不敢劳烦姑娘。”梨霜此时在面部做了一番小小的化妆,陈轻风自然不认识,但因着那块玉佩,倒还客气。 “陈将军这几日尽心照顾已经累了,少将军忍心让他大早上的睡不好?”眉眼盈盈,梨霜递过一石勺汤药,“喝吧,陈梨霜是我师妹。” “是,多谢。不知外面怎样了?” “你如今这伤动一下终生便废。”瞟一眼陈轻风的苍白,梨霜又递过一勺药,“外面很太平,陈元帅很好。” “真的嘶——” “你,起来了?”轻身走进,尧无双微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走近陈轻风。 “尧少主?”陈轻风一搭眼立马激动了,尧少主!当初弈棋易财开张他还特意去看过的。“轻风拜见······” “行了行了,活得不耐烦是不是?”一把拦住陈轻风的起身,梨霜立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这是,救人的是自己,受谢的倒是旁人了,真是头白眼儿狼。想着,她手上不由加大了力道。 “呃,”轻风顿时尴尬在了原地,上不上下不下的,被个姑娘托着身子不说,好像,还挨骂了。 “少将军客气,无双不过是受人之托。”轻身上前,尧无双衣袖一扫,解开了梨霜的禁锢,同时将手放在了陈轻风的脉搏上。低低笑着,尧无双瞧一眼梨霜,复又正色道,“离姑娘,少将军恢复的不错,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嗯。听见了?”一瞥陈轻风,梨霜凶巴巴地问。 “啊,多谢,离姑娘。” “那行,睡吧。”说着梨霜一指点在了陈轻风的睡穴上。 “他······”想要说话,尧无双终是闭了嘴,尴尬的笑笑。即使他也不明白梨霜为何突然发火。 “关你什么事儿?行了,收拾好没有?”不满的一翻眼皮儿,梨霜看向尧无双。 “嗯。”尧无双越发温文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一指点住刚睁眼的陈将军,梨霜补充,“你们都走吧,他俩我一个人照顾就行。” “可······” “可什么可,赶紧走。”摆摆手,梨霜领先走出去,头也不回的。 “你,就那么想我走?”想想,尧无双终究是问出话来,“到底,出什么事了,无缘无故,你不可能发火。” “我在你眼里很好?”回头,梨霜忽然有些好笑,直直盯着尧无双。老实说她还真挺期待的,看看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会害我。” “我还不害别人呢。”撇撇嘴,梨霜笑笑,“走吧,这个人见了你估计还大喊相见恨晚。” “谁——他,来了?” “你知道是谁?”弯眸笑笑,梨霜一马当先,飞身跃出。 北岭,赏光亭。 北风瑟瑟,冻得树都歪着长了。赏光亭里的大石头扒拉着,好像刚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露出白白的肚皮,在赏光亭的白石地面上横七错八着,石与石间漏出已经扁了的石桌。一旁,几个红衣盔甲的士兵来往着,不时往赏光亭边瞄上几眼。 “这是?”微是一愣,尧无双赶紧随着梨霜轻身而跃,躲到几颗巨石后面。 “昨天就有了?” “没,应该是今天。”几个士兵武艺虽不高,可一个个轻身功夫都是上乘,巡查的视角也极为刁钻,若非尧无双轻功独步,所穿的衣服与周围环境较为相似,怕是也得发现。看了好一会儿,尧无双不由轻笑,“想不到西荣还有这样的将领。” “你懂打仗?”也不知在想什么,梨霜突然回过头来问。 “略懂一二,纸上谈兵还可以。” “以后这种话别再往外说了。” “嗯?” “西荣皇帝最近急搜良将,要是被他知道了你肯定得服兵役。” “可,我不是西荣子民,况且,锁尧山一直避世。” “那又如何?”撇撇嘴,梨霜看眼尧无双,“别小看西荣皇帝,那帮人武功虽不高,可有的是方法让你屈服,只要你是个人。” “我可以走啊,令他们寻不到。” “呵,那锁尧山呢?一个护山迷踪阵,一把火上去什么都没了······行了,走了。”眼见一帮侍卫走开不见,梨霜赶紧飞身而起,两人转瞬便到了另一处巨石背后。向四周看看,梨霜才道,“我师父如今应该到了三和府,只是这儿有人巡逻,他才没上来。你去接应他,带他直接走。” “这么快?” “你想让人发现你们在这儿?你们武功厉害本来没事,可我师父那个人自保可以,这样的巡逻一展开他只能走人。你带着他先回去,如今窦川刚来,三和府的戒备应该还不森严,我们一齐将师父送出三和府。而后其他人自己赶上去。行不行?”说着,梨霜的神情不由严峻了起来,上一次的绑架虽说神仙大夫嘴上没说什么,可就凭他那畏手畏脚的样儿······好好一个大夫悬壶济世招谁惹谁了?这次要是再来,梨霜,打算杀人! “送出去?”眉头一扬,尧无双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由好笑,笑看向梨霜带些怒气的眸子,他轻声道,“我们来北岭不经过三和府城门。” “你,你是说那峭壁底下?”眼睛微眯,梨霜看眼周围i,又重新看向尧无双。 “嗯,”看着梨霜少有的怔愣,尧无双眉眼更弯了,面色平和的看着梨霜,他低声说,“那儿有山道,尧家上一代的长老们加以休憩,本想做个静心凝神的场所······” “不早说!” 果断的命令尧无双回去,梨霜袍袖一展,飞身迅速地下了北岭主山,然后在三和府主府果不其然的见到了神仙大夫,以及,一个一直想见而不得见的熟人——大师兄无敌。 “大哥?”倚住酒馆大门,梨霜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个高大俊朗的身影,而后,飞身到了两人跟前,拱手一礼,兴高采烈,“大哥!” “你,兄弟,还真是你啊?”猛地站起,灰衫男子一脸的意外,随即哈哈一笑,一掌拍向梨霜的肩膀。 “废话。”赶紧闪过,梨霜落到神仙大夫对面,喝口小酒,“啧啧,大哥你还真是会享受啊,随便打个尖儿都用好几十年的涮肚子。” “那是,兄弟喜欢喝就好,要多少有多少。来,陪哥哥我好好喝几盅。”无敌的长相本就属潇洒俊逸这一类,他长得很高,一身灰衫散散,不见什么金贵点儿的腰带加身,只是随风飘散便引人注目。如今一开口,嗓音醇厚不说,还带着股特有的风豪之气,凡尘之人对从来自由的江湖之人自是羡慕,因而酒馆中无论男女,抑或老少,全都将目光投到了梨霜这桌上。 “好。多年不见,大哥的风采世人瞻仰,如今依旧,佩服!” “那是。不过我兄弟也不差,年纪轻不说,长得还挺俊。” 兄弟?长发,墨衣,倒是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只是······顿时,酒馆其他人都囧了。 “行了行了,一个姑娘家成天兄弟大哥的你师父我老脸往哪儿搁?” “什么?兄弟,你,你,你是女的?”声音虽然变小,无敌还是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女的?他那个无霜师弟? ------------ 第四十七章 咫尺之遥 棠儿觉得自己真心熬不下去了。首先,梨霜这一出去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得窝到什么时候;其次,梨霜教她的练兵的法子她已经用尽了,其他的自个儿实在不会;最后的最后,最最重要的,西荣帝的那些士兵突然不来见她了,害的棠儿啊,一天到晚端庄走路的火都没处发! “怪呀,以前换的时候也没觉得奇怪呀。” “小姐,什么换?”这时候正是大清早,飘絮早早的起来给棠儿备好了洗脸水,正端来已经熬得香乎乎的芥菜碎花粥,一小碟细嫩的腌菜。 “啊?我说这衣裳太素了,换件艳的吧,眼看着快过年了。” “小姐,您不是还要去比武堂吗?若是大夫人瞧见了······” “那就算了。”摆摆手,棠儿忽然发现,明明一样的形貌,为何梨霜摆手时比自己帅气呢?想不明白,棠儿就这样一路纠结着,到了比武堂。“四叔?这么早来了?”天,刚亮吧。 “嗯。你小小年纪,起息倒是规律。”要是梨霜,估计得拖到太阳完全出来,要么现在出来打个招呼,然后回去睡个回笼。 “谢四叔。卫都统,就按着昨日的内容训练吧。”面不改色,棠儿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没办法,姐姐说了,就算你心里再不懂,脸上也要像,不!是个万事通。 “怎么了?”姜,还是老的辣。 “我不知道该训练什么。”同样的低声,棠儿面不改色头不转,“就这样吧。等姐姐回来。” “你不是会些厉害的武功吗?” “这么多人,有那份资质的不超过三个。其他人即便能学,来个七八年也只能刚入门道。要不,您看着,我去看看轻云和轻言?” “那两个孩子行?”面视前方,陈四老爷端坐在椅上,面目含笑,好像正和下首坐的棠儿说笑似的。 “轻云有副好筋骨,轻言的悟性比我青师兄高。” “这样?”眉毛一挑,陈四老爷表情微凝,随即赶紧荡开清亮的笑纹。 “嗯。四叔啊,我窝在这儿好几天了,能不能,出去转转?” “······应该的。” 独自回到洞穴里,尧无双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几个兄弟一合计,便点醒陈轻风两人,各喂了汤药,告知他们好好歇着,转而开始吃早饭,壁崖间一种可食用的药草熬成的汤,入口清软,回味清恬,倒是不可多得的妙品。这药草虽不难得,可数量之多,北岭却是首屈一指,因为是最后一顿,尧六等人不依不舍,不怕浪费的煮了一大铁锅,一人一碗,温文的喝着,连壁崖间都是香呼呼的一片。 “十七,你说那离姑娘的师父是神仙大夫,那离姑娘的医术想必很厉害喽。”想了好一会儿,尧八忍不住问。 “不,不知道。”她应该,是纸上谈医吧。尧无双不由笑了,带丝窘迫的看眼尧八,他笑笑,“我只听她谈过医,从未见他救过人。” “哦——” “啊呀,啊!”突然,几声凄厉的高喊从外面传来,接着是个带着哭腔儿的声音,“救命呀,救,死人啦,徒弟杀师父啦,天打雷劈啦······” “······”放下碗,尧无双赶紧奔了出去,双掌用力,猛然接住了正好坠向下方的一个“物体”。应该是个人吧,不然怎么叫出声的? “啊呀,死人啦,啊呀,啊呀,啊呀、、、、” “您,没事吧。”感觉到“物体”在自己怀里还一抽一抽,尧无双不由咧咧嘴角,随后将他放到地上,“您?”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披白袍,墨发高挽,倒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只要头发还齐整。身形,还算高大,一身的袍袖翩翩,腰际窄窄,别把锋利明亮的菜刀······ “当啷!”一把斧头随之落下,掉到了两人中间。 “哎呦呵。”身形爆闪,老者顺手捞起斧头,极快的退到了洞穴附近。警惕的看眼周围,然后打量眼尧无双,满眼不确定,“这儿是阎王殿?” “啊?”呆滞,尧无双哑然一笑,拱手一礼,“敢问前辈可是神仙大夫?” “你,你怎么知道的?阎王爷病了?” “哈哈哈,阎王爷?六哥,你瞧瞧,那个老头儿多好笑。”尧六等人自然看清了这一切,碍于洞穴前地方较小,他们也没忙着出来。齐齐为老头的话暗暗喷笑,只个尧十一顿时忘却了一切烦恼,大笑出了声。 “十一,不得无礼。”尧六自然得赶紧轻斥。 “你,你们是尧家人?”恍悟,神仙大夫,呵呵一笑,鼾鼾鼻子,“挺香的,这是,零零草?” “你怎么知道?”异口,同声。 “有什么难的,嘿,就这幅傻不愣登的样子,除了锁尧山哪儿也产不出来。”笑笑,神仙大夫也不看众人变了的脸色,摆摆手,“饿了,赶紧,乘汤。” “你!” “就是,你什么意思啊,我们锁尧山怎么了,我们傻你就聪明?六哥,愣着干什么,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 “十七才是少主。” “那,十七!”尧十一几乎命令开了。 “前辈学识渊博,精通医理,锁尧山一众兄弟们刚刚加冠,懂得再多也不及老前辈,前辈说的自然不错。无双见过前辈。叔父之病,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乘汤!” 等神仙大夫连续喝光了三碗汤后,梨霜和无敌才慢悠悠,轻飘飘的落到了洞穴边儿上,尧家子弟全出来了。 “徒弟,瞧见没,我打他们一巴掌他们还倒贴我个枣儿!”刚一听风声,神仙大夫立马回头,一脸的笑呵呵。 “那当然,敢咬人的狗当然得多喂点儿吃的。”笑着,梨霜看眼尧家子弟手中的碗,眼睛一亮,“零零草?” “我把你个······”一番考虑,神仙大夫还是坐回原位,低头,喝汤。 “离姑娘,你回来啦。”尧十一一听顿时高兴了,胸脯挺得高高的,他一脸自豪,“这汤是我八哥熬得,比其他人熬得香多了。” “怪不得。”脸顿时成了朵花儿,梨霜取过个大石头凿的,火烤过的碗,舀了两碗,顺手抛出去一碗,“大哥,尝尝。” “好。”微一伸手,无敌闻闻,“嗯,熬得好。”喝一口,才对一直看着自己的尧无双笑笑,抱拳,“我叫无敌,你就是尧家少主?好相貌!” “无敌大侠。”这名字!脸色微红,尧无双却是止不住的心直跳,他不由得看眼梨霜,转而低头。 “哎呀,忘了介绍了。”后知后觉,梨霜吹吹汤,笑吟吟的,“大哥,你对面的是尧家六少爷,旁边的是八少爷,接着是十少爷。至于这位,大哥好眼光,正是尧家少主。” “那是,也不瞧瞧你大哥我姓甚名谁。嘿?你这儿不是还有俩病号么,怎么也不出来。”扫视一圈儿,无敌越看越满意,好地方,好地形,好吃食! “病了可不就得歇着嘛。” 尧家人打小就守着诫训,食不言(尧十一是着急了),神仙大夫则怕一开口又得罪人,继而被他那阴阳徒弟挖苦,所以一时之间,这不大的一方天地只有梨霜和无敌两人的清朗言语。 两人一灰一墨,一高一矮,一个面像俊洒言语粗狂,一个容颜精致举止轻灵,谈笑皆是不掩不饰,眉眼从来自然潇洒,随意坐到块石头上,两人慢慢喝着,快然谈着,大漠飞雪,雪岭冰花,深谷幽音,清泉泠泠······非但说得畅快,一旁听着的也是兴致勃勃,不大的石壁上,一时之间,极为和谐。 吃罢饭已经快到大中午了,梨霜拿出截翠荆棘编成的绳子,和无敌,尧无双一块儿将两个正睡着的送到了石壁底下。石壁底下是块石头地,四周都是石壁,上盈天光,只在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洞穴,外小里宽,那便是通往外面的栈道。周围约有一亩地的样子,稀稀落落的种着几株看不出颜色的小树,以及孤零零的几棵药草,还有条小溪,快干了。 “一直睡着不利于他们恢复伤口。”眼见梨霜随意的将两个人往地上一扔,也不再动作,尧无双忍不住开口。 “醒了他就没心养伤了。”瞟一眼陈轻风,梨霜头一歪,就听见她那神仙师父哎呦哎呦的被人带下来了。“你去西荣国都的时候把我师父也带过去,之后随便玩儿。” “凭什么?我要去锁尧山当大夫,去西荣国都干什么?啊,不去。”神仙大夫腿还颤颤呢,眼珠儿骨碌,他鼻子嘴眼睛全在出气。 “棠儿成亲你不去?” “什么——成亲?小棠这就要成亲?太快了吧。” “有种这话你到沉青跟前说。”白了神仙大夫一眼,梨霜看眼正进来的尧六等人。 “小棠?那小丫头,也成亲?”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无敌哈哈一笑,“真想不出来,那小黄毛丫头······对呀,你不是比她大吗?你什么时候成亲?” “怎么,大哥要送礼。” “自然,你可是我妹子,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不是?啊,小棠也是,到时候我也去,正巧,我好几年西荣国都了。” “好。”也是一笑,梨霜看向尧无双,“什么时候走?” “六哥?” “就今天吧,择日不如撞日。”为梨霜和无敌的话呆了好半晌,尧六顿觉得打小学的世界观天翻地覆,地动天远——他赶紧回过神来。 “这样,说,你去不去?” “去,去!”眼睛眨巴,神仙大夫又道,“那要问题棘手呢?我可跟你说啊,沉青是我宝贝徒弟,他成亲,我必须观礼,我还得是高堂。” “那就延迟。要么你去一趟再回锁尧山去,当然,要实在治不了了就自挂东南枝去,别说你是我师父。”眉眼含笑,梨霜的神情一片温婉,好像正给神仙大夫问安似的,一扫洞穴,她看眼完全错愕的尧六,“现在就走?” “······” “六哥,天快黑了,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颇费力气······”尧八赶紧上前,以示自己的存在。 “六哥,同意吧。”尧无双突然出声。 好在洞穴够大,陈轻风两人睡好后尧家子弟又一划拉,各自分好地方,闭目凝神,准备歇上一个时辰再赶路。无敌则,一眼一看,无敌果断的拉着梨霜出去转,反正以后几天他打算跟着梨霜呆在这儿,好歹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吃的不是。 打坐闭目,尧家子弟养足精神的同时也在提升着各自的功力。 风,被周围石壁紧紧围裹,只看见一方苍穹的地方,尧无双却忽然的听见了风声。那风轻盈,飘逸,洒脱,无所偎依的从不畏惧,那风随着四季流转或温婉清灵,或狂怒不羁,或逍遥自在,或登高一跃,笑嘻嘻的看着,俯视,众生。 枫?睁眼,尧无双大手展开,仿佛要抓住什么,却又只是仅仅为了展开,好放开周身的束缚,听清那淡淡的风声,看清那个人,的笑。那笑仿佛只是为他一个人绽开的,却又不是,可偏偏绽开的时候,眼前,只有自己一人······他不由得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脚步清浅,好像那一年,他好奇地走上那个擂台,好奇地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如果当初,如果! “呵,这是怎么了?忧郁?”身后,清清爽爽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无敌大侠呢?”眸间渐渐涌上喜色,尧无双转身,眉眼越发专注。 “无敌?大侠,这称呼!去采零零草了。你怎么了,对这地方不舍?”尧无双这时却是一动不动,神情专注,俊朗之余竟有股子——憨态! “没有。我只是,舍不得你。”说着,尧无双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梨霜。 “真得?谢啦,不过我舍得就够了。”笑笑,梨霜反身坐到块石头上,“哎,还以为你突然悟出什么了,看那一脸的空濛。” “空濛?”喃喃。 “嗯。我大师父有一年铸剑,结果出了个废品,他在炉子边儿想了三天三夜,后来就是你这副表情,然后一拍桌子,又重铸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 “绝世好剑!我好歹还帮他买酒呢,他都不肯给我,真小气。” “从前我若听你说这事一定很仰慕你那位师父······”却不再说下去,尧无双的眉毛微蹙,恍惚的看眼梨霜,许久才道,“叔父若是知道,定会责罚。” “哦。”梨霜不知怎么的也有些不舒服,撇撇嘴,她拍拍尧无双的肩膀,低声,“尧无双,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人,只要他也爱我,无论怎样,我都会接受他。” “枫王爷?” “我曾经爱过他。”心里微酸,梨霜转而一掌拍到尧无双的肩膀上,“不跟你说了,越说我越觉得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说着气呼呼的进了洞穴,而后—— “小兔崽子,你说清楚,谁是你大师父?”一手扬起斧头,神仙大夫指着梨霜破口大骂,连尧六都被震得睁开了双眼。 ------------ 第四十八章 秦家势力 过不多时尧无双等人便准备离开了,临走时神仙大夫还一脸怒气的指着梨霜,“无敌,瞧见了没有?背叛师门!她要再敢说我不是大师父,就把她给我解决喽,不然我就把你逐出师门,听见没有?”一声厉喝,神仙大夫还止不住的嘟囔,“娘的,太气人了,明明是我先收的徒弟。” “好。”整个脸都在笑,无敌诚意缺缺的拍拍梨霜的肩膀,“听见了?可别让哥哥我为难啊。” “告辞。”眸里闪过艳羡,尧无双拱手一礼。 “好,国都见。”摆摆手,梨霜忍不住笑笑,转身,却见无敌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眸里超乎以往的严肃,她不由得脑袋一歪,“怎么了?我脸上长痘痘了?” “没,只是在想你一袭红妆是何模样。”不再打量,无敌似感叹似自豪,“想不到啊,当年伶牙俐齿的个俊小子,到头来却是个清眉俊目的小丫头······你成亲了吧?” “嗯?” “你大哥我可是神仙大夫的首徒,这点儿眼力劲还是有的,说吧,我妹夫是谁?让我会会他去。” “不用了。我们和离了。”摆摆手,梨霜不好意思一笑,“当然了,对外宣称是他休了我。” “没眼光!行了,还想着我那妹夫是何俊杰呢——我困了,先去睡一觉去。” “这样,大哥,那我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儿,记得给他们喂药。”真无聊啊,在这破地方。 “好。” 打从窦川把北华铁骑赶出北岭后两军就再没有了动作,顿时西荣一部分大臣急了,认为了一大堆,纷纷上奏西荣帝。对此西荣帝倒是没多在乎,毕竟军事上的东西他不懂,而且窦川这人,一定不会反叛,倒是听说他一直在加强北岭守卫,寻找北华军弱点来着。况且眼下,西荣帝正为一件事情大动肝火呢。 御书房,宽敞明亮,太监们纷纷不见人影,周围没有任何声响,寂静的让人直想嚷嚷。 静静跪在地面上,碧液的身旁是两个一动不能动的小宫女和一个躺着的小太监,已经没气了。 上首,西荣帝一手支头,正翻着一卷书帛,整整三个厚本子,一例用粗麻作纸,寻常的廉价墨水,字迹没有多好看,却极清晰,三种不同的笔体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的记着,宫里几乎所有人的日常起居! 眉头不断地蹙起,越蹙越高,越高越蹙,西荣帝的脸上几乎多出了两座小山,山的高度还在增长着,西荣帝却已忍不住,扔了茶盏,“说,谁派你们来的?”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不知,奴婢·······”两个宫女顿时瑟缩着,连连磕头。 “不知?” “是,是连公公,”长得较顺眼的梨花带雨似的哭着,颤抖着指指已经死了的小太监,“他说只要把奴婢们每天看到的写下来,就有银子赚,奴婢,奴婢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是啊皇上,刑事房的公公们若不用银子喂着,怕是早打杀了奴婢了,奴婢,求皇上开恩!” “够了,拖下去。”沉声,西荣帝待那三个人下去后才看向碧液,“怎么回事?” “禀陛下,奴婢是枫王府的碧液。王爷担心皇后娘娘为奸人利用,故而命奴婢进宫伺候一段时间,不想昨日无意间看见了这两个丫头在写东西,奴婢一番好奇便去瞧瞧。这两个丫头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也不经追问便招出了连公公,奴婢担心打草惊蛇便前去捉拿,不想连公公自尽了·······奴婢有错,求皇上责罚。” “无妨,你做的很好。”碧液禀报的时候说是替皇后送膳食的,带这三个人过来也是趁着天还没亮就拎过来了,一时之间倒也无人知晓,只当她是献媚去了,只要——打量一眼御书房,西荣帝顿时觉得脊背一寒,想不到,想不到这戒备森严的皇宫,手段阴狠的皇后眼里也会出现这等状况,那,其他人呢?西荣帝不由重重拍了下桌子,“如此,这三个人,查无可查?” “奴婢无能。听说星府的点星纪每期极准,不知可是那些人?” “嗯,朕准备给你个名份。” “皇上?”身子一颤,碧液简直快要栽到了地上,“奴婢,奴婢惶恐。” “你不愿进宫?” “不。奴婢出身卑贱,不敢让陛下蒙羞。” “可不这样,今天的事情就会泄露出去。反正这宫里朕早就想整顿了,你既有这个才华,便接了吧。”神情逐渐轻松,西荣帝看眼碧液秀美的脸颜,“朕听说枫王爷打算把你许给侍卫?” “·······是。” “等这宫中清理干净了,朕便放你出去。”碧液虽然生的较美,可宫里比她美得多了去了,因而西荣帝一时倒未把碧液放在眼里,给了道暗令,封了个美人,便命她退了下去。 尔后,刚给碧液分好寝宫,皇后就大驾光临了。 “碧液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一身粉红服饰,碧液珠环钗簪,满身的小家温婉。 “起吧。”身居高位,皇后呷口茶,“这是怎么了,瞧着我老了,便要再推个人上来,本宫倒生了个好儿子。” “启禀娘娘,此事是奴婢自愿。”低头跪下,碧液神色不变,“皇上九五之尊,他愿怜惜,奴婢岂有不敢遵从的道理。” “怜、惜!会吗?”眼神讽刺,皇后的眼前却现出了一抹粉影,也是一身宫装,那人唇角含笑,面容粉嫩的像朵未开的春桃,在百花丛中走着,百花芬芳,愈发衬出她的清雅温文——那个贱人!“倒没发现,你们还真是相像。”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皇后灼灼的看着碧液,胸中的怒火,越发旺盛。起身站起,她优雅的走到碧液跟前,仔细的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你最好保证,你一直活着。”语声悦耳的,好像清风拂过竹木的铃铛。 “碧美人,海妃娘娘来了。” “嗯。”此时皇后早已经走远了,木然的跪着,许久,碧液才站起身,苦笑,西叶家,当真无情。 这件事西荣帝也听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去管。头抬起来又放下,西荣帝批着奏折,顺口道,“去,把添刃叫来。”一脸的兴致勃勃。 “参见皇上。”单膝跪地,添刃躬身一礼。 “你们都下去吧。添盟主,在国都中可还习惯?” “陛下说笑了,我们走江湖的那还什么习惯不习惯,铺盖一卷都能住。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在宫中发现有人私自记录宫中事务,且买通宫女命他们记录,给以银钱·······”瞟眼添刃的双眼,西荣帝笑笑,“听说添盟主与星府中人相熟?” “不可能是星府。”呆了一下,添刃随后一笑,肯定道。 “哦?”眉眼眯起,西荣帝打量眼添刃,“添盟主这么肯定?” “不瞒陛下,星府一部分确实由我主管,类似于陛下说得交易也有,可我们从来都是和江湖中人做买卖,要么就是平常人,像那些宫中出来的,我们从来都装聋作哑。” “添盟主如此自信?” “添刃别的不敢说,可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讲义气。再说了,我和沈家主,无霜小友虽不常往来,可交情还是有的,这事无霜小友可能想出来,但绝不会做。” “无霜少侠,那人如何?听说他好几年都不曾出现了。”喝口茶,西荣帝状似随意。 “无霜小友······不瞒陛下,我添刃也算活了大半辈子了,可像无霜小友这般聪颖俊逸,待人厚道的年轻人那可真是头一次见。无霜小友一身的卓然风采,姿容俊逸,即便戴着个面具,喜欢他的姑娘也多如春潮的鲤鱼,我女儿就是为此才不愿嫁人的。” “哦,”看眼添刃一脸的赞叹,西荣帝也越发好奇起来,只是,“那依盟主之见,该是何人。”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无霜小友曾去拜访过秦家主。” “秦九笙?” “嗯,当初向各门派挑战的时候,无霜小友用了大笔银子,不多时便知道了各门派的具体位置,平日作息。” “有这等事?”当初沈连诚来西荣的时候还给疙瘩官员都递了礼品,无不是众人喜欢的,给西荣帝的礼物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是他的最爱。西荣帝还一度为此称赞过沈连诚的······ “千真万确。说起来这无霜小友还真是胆大,那秦家主我有幸也见过一面,可就那份嚣张气焰,当场就让人低了头。” “多谢添盟主告知。下去吧。”添刃很快走了,重新批起奏折,西荣帝的眉又蹙起来,这样的结果其实不难预料,只是秦家——秦九笙与西荣帝一般年纪,可西荣帝登基的时候却总能感觉到秦家的掣肘,似有似无,永不消失。西荣帝也不是不想清除秦家的势力,却总是无从下手······秦家,那个白手起家的风流男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三和府陈家军营地发生了件大事。 骠骑将军窦川闻知陈元帅重伤未愈,特命人送来汤药,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有毒! “去,看看有谁碰过汤药。”一脸的没精神,刚醒没几天的陈元帅看眼营中将官,有气无力。然后,蔡将军将叶将军抓了起来,亲自扭送到了陈元帅跟前。 “禀元帅,内奸抓到。” “嗯。”精神抖擞的站起来,陈元帅摆摆手,“彻底清查,谁若求情,一并伺候。” 有气魄!暗处,梨霜见此不由暗赞,说实话,她还没亲眼见到过自家父亲发号施令,头一次,她觉得,父亲当真有大将之风。因而等人都出去了,梨霜便跳了出来。 “离姑娘?”这好像,是白天吧。 “元帅英明。”拱拱手,梨霜一笑,“少将军已寻到了,身子还没养好,元帅的意思是?” “轻风,他没事·······好,好。不知,姑娘下榻的地方离这儿可近?”试探的看向梨霜,陈元帅的话语分外温和。 “半天就能送回来。” “那,劳烦姑娘了。”拱手一礼,陈元帅细看眼梨霜,眸光微闪,“姑娘如今,我送姑娘出去?” “不用。劳烦元帅。” 对于这件事无敌自然是吃惊的,睡了整整一天,又喝了一大早上还不见梨霜回来,然后等梨霜回来了,又说连夜要将那两个人送走,他不由得问,“不是说再等几天吗?” “本来打算这样的,可这不是时候到了嘛。正好,我们还有时间去游西荣国都,大哥不乐意?”笑笑,梨霜将根儿翠荆棘系到两人腰间。 “倒也是,那,走。”无敌本人还是非常利落的。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脸的兴高采烈,棠儿正要赶回陈府。 “你说四老爷会怎样?骂人?说好只一天的,谁想却来了个彻夜不归。” “你不也是关心麻杆儿,放心,姐姐会替你遮掩过去的。”笑着,沉青朝远处看看,“你说姐姐该不是出去玩儿去了吧?可少将军一直也没找着。” “也许边玩儿边找呢。” 等到了陈府门口,沉青这才走人,然后棠儿晃晃悠悠的朝里走。 “来人,给我把她拿下!”突然的一声厉喝,震得整个比武堂的人都呆了一呆。 “是!” ------------ 第四十九章 狼心狗肺 为了体现自己对长辈的顺从,就这么着,棠儿被押到了怡心居。 “跪下!”不等棠儿问安,上首的陈老太君一声厉喝,“仪凝。” “娘。”做了个福,陈海氏目光一瞥扭住棠儿的两个粗壮婆子,温声,“如何处置?” “拖下去,五十大板。” “娘,”陈江氏一听立马慌了,急忙跪下,她向着陈老太君说,“娘,霜儿她年纪轻,不懂事,身子又弱,您······” “不懂事?不正该管管?”眉眼一片厉色,陈老太君气的身子都哆嗦起来了,“一个下堂妇,竟敢彻夜不归,她还有脸活在世上?打!” “娘,可那会死人的,娘,您?”陈留氏在一旁也慌了,她虽无意害陈梨霜,可陈梨霜不在府里这事还是透过她陈海氏才知道的,若是被自己丈夫知道了·······她赶紧扑通一声跪在了陈江氏旁边,“娘,您手下留情。” “不知廉耻的东西,死了正好。”重重咳嗽一声,陈老太君抖着抖着,竟连手里的杯子都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太君!”一旁的嬷嬷赶紧收拾,另一个则替陈老太君顺着肩膀。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陈海氏终于发话了。 “动手?”棠儿早一肚子火了,要不是碍着梨霜——对呀,姐姐说过,无论出了什么事儿,她顶着。想着,棠儿的眸子一亮,一掌将扭住她的婆子齐齐打飞了出去。 “哎呦。” “啊!” 顿时,一大片的龇牙咧嘴声。 “放肆,你,还不快来人!”陈老太君见状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棠儿,“给我把这个孽子拿下。” “就凭你?”星眸直视,棠儿身形一闪,转瞬就到了陈老太君跟前,直勾住陈老太君苍老的脖颈,用力一勒,怒斥,“你要杀谁?” “你,你,还不快住手!”陈海氏见状大吃一惊,眼见喝止无望,她忙尖声大喊,“来人啊,杀人啦,还不快将陈梨霜拿下。” “拿下?我倒要看看谁要拿下谁!”棠儿更怒了,这些个贱女人,落井下石不说,姐姐好心帮她们找人,她们竟还想要姐姐的性命,想着想着,棠儿的心头怒火旺盛之极,一掌将陈海氏打的吐血,她转而又勒住陈老太君的脖子,“你这个死老太婆,我看你早就不顺眼了,你也去死吧。”话落,手下便要用力。 “霜儿,不要啊。”陈江氏见状不由嘶喊出了声。陈留氏,则早吓得昏了过去,而其他的丫鬟婆子,早被棠儿震晕了。 “住手!”这时,两声大喊传来,一人飞身而至,阻住了棠儿。 “你干什么?”火大的看向沉青,棠儿几乎快动上手了,“她刚才还要杀我呢!还有姐姐,你就由着我被人欺负?” “围起来。”卫都统这时已进了院子,一声令下,顿时,几十个黑衣侍卫齐齐摆开了架势。 “我知道。”扫一眼众人,沉青低声说,“可你这样罪名只会担在姐姐身上。到时候姐姐愈发说不清了。” “是啊,霜儿,你祖母只是关心你,她没有杀你的意思,你,眼下娘身边可就剩一个你了,娘求你,求你,”说着,陈江氏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哼,你怎么知道这个死老太婆没作孽?”眉目圆睁,棠儿看眼陈老太君,面容愈发愤恨,“你看清楚了,也记清楚了,我不是陈梨霜,我是棠儿,今天要杀你的人是我。” “住手!”陈四老爷终于冲了出来,一脸的惊悚,“你,梨霜?” “得了吧,少往我姐姐头上扣罪名。我是棠儿,不是姐姐,看清楚了!”说着,棠儿一脚将陈海氏踢醒,“这个女人也该死,假惺惺!” “你,你不是霜儿?那霜儿呢,四叔,霜儿她?”陈江氏的脸刹那间白成了面粉。 “她去找少将军了。哼,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有难我姐姐一心帮忙,你们呢,却只想着你们家所谓的脸面荣华。” “她是我陈家的人,自然该为陈家做事。”挣扎,陈老太局嘴硬。 “我呸,当年你将陈梨玉送到西叶枫的房间怎么没想过我姐姐是陈家人?生养之恩早被你耗尽了,你······” “好了。我给你两颗毒药还不行吗?”沉青赶紧拽住棠儿。再说下去,估计这丫头真能将陈老太君杀了,到时候,还是梨霜有远见! “还不赶紧拿来。”气势汹汹,棠儿就差往沉青身上踹了。 “四老爷?”一阵呆愣,卫都统简直都想把自己的眼睛挖了。 “都退下去。”动动嘴角,陈四老爷终是低声道,而后看向棠儿,“你说的是真的?” “要你管,假惺惺!”因为,刚才陈老太君要杀棠儿的时候陈四老爷一直没出来。“拿来。”接过药,棠儿粗鲁的塞到陈老太君嘴里,又给陈海氏塞了一颗。 “这是什么?”陈四老爷当即变了颜色。 “混账,你给我吃了什么?”陈老太君至今还不忘威风。 “花颜药。每七天一颗解药,若是不服解药,你会像中了春药一般。”冷声,沉青的嘴角一抹讥讽。 “嘿,这个好,我早就想收拾这个死老太婆了,如今这方法······啊,对了,今天的事你们谁要敢告诉我师姐,解药就甭想要了,还有,从今天起,我继续扮演我师姐,泄露了还是一样。” “四老爷不必去找解药了,这解药普天之下只有我有,我师父神仙大夫虽然也会解,但以陈老太君的为人,他必不会相助。”对着陈四老爷说着,沉青看眼棠儿的洋洋得意不由一笑,“我们走吧。” “好,再出去转转。”大摇大摆,棠儿看眼陈四老爷,“刚才的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告诉我姐姐也没用,因为青哥哥只听我的,我师父虽然听姐姐的,可我师父最见不得的就是要害他徒弟的人,四老爷好自为之。” “棠·······”颤了几颤,陈江氏哆嗦着,忍不住去看陈四老爷,“四叔?” “来人,这些丫鬟婆子,都处理了。” “是。” “你,你,你,”坐在地上,陈老太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发抖,嘴角都是青的。 “娘,”声音沙哑,陈四老爷走上前去。 “滚!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杀了她,啊,杀了·······”身形一晃,昏了。 “二嫂,带些人收拾收拾,今天的事不可告诉旁人。”扫视一眼早昏过去的陈留氏和被喂药后昏了的陈海氏,陈四老爷的脸更白了。 “是,四叔,轻风他·······” “已经找到了。二哥也没事。” 天完全黑后,陈老太君才醒了过来,坐到床上,一言不发。一边,是新换的嬷嬷丫鬟们。 “娘,喝些粥吧。”轻轻搅动,陈四老爷忽然不知从何问起。 “·······” “娘?” “你觉得我做错了?”抬头,陈老太君的眼珠儿分外浑浊。 “·······” “陈家是军武世家,又有世袭帅位,若是倒在这一代上,你让我如何面对你们的父亲?” “·······” “嗯?不说话了?” “枫王爷,霜儿,枫王爷看中的人是霜儿。” “可当年呢,枫王府接连纳妾,梨霜又整日冷着个脸,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的王妃之位被免了?” “可梨玉那孩子——如今不还是免了?” “那起码枫王府还有个受宠的玉夫人!陈家的男儿皆上战场,朝廷也没个帮衬的人,那沈家整日背后里又使绊子,女人家要是再不嫁的好些,难道真让我们家一直吃亏?” “受宠?那梨雪,娘,喝粥吧,喝了多歇会儿。”陈四老爷忽然觉得这话题再也无法继续下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幼父亲便教育他要爱护士兵,勇猛杀敌;残废后梨霜告诉他身残志不残,教他高深武艺让自己重新站起来;而回来后,从小他听到的都是世人对母亲的赞叹,可,看眼那略显沧桑的白发,陈四老爷觉得有些东西哽在自己的喉咙里不吐不快,可却又,无法说出。说出来,终究是伤人的吧。伤人,伤的又不知是何人。 荷苑旁的轻舟上,棠儿靠在沉青身上,不紧不慢的撕着只烧鸡,时而喝口清泉水。好一会儿,她才晃晃沉青,“我今天,是不是太厉害了?太凶了?” “没有。” “没有?” “没有。”喝口酒,沉青笑笑,摸摸棠儿的头发。 “那,姐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骂我?” “不知道。管那做什么?她若骂你,我帮着你,我们俩准能赢过她。再说了,那个老太君确实讨打得很,自己蠢不说,还嫉妒比她聪明的,总觉的她自己最厉害。” “你,我才不要跟姐姐打架呢。再说了,姐姐若是生气,我就不理你了。”哼哼,棠儿突然想起来,“哎呀,沉青,不然你去三和府一趟吧,也许姐姐那儿人手不够。” “不许。”摇头,沉青忐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棠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 “啊?”脸蓦地一红,棠儿赶紧站起身来,话也不利索了,“我困了,睡觉。” “哎!”沉青,无奈的呼了一口气。 天晚了,却并不一定所有的人都会休息,比如说,棋行天下里的西荣太子。对了,棋行天下是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营业。此时的西叶太子正坐在棋行天下的上等雅间里舒舒服服的抱着美人喝酒,对面是同样享受的秦武阳。 “少爷。”翠纱的女子虽不高挑,面庞也不精致,身材却是极好,凹凸有致,灵动至极。唇角挂着恬笑,她的声音并不温柔,反而是清风阵阵的爽朗。 “用嘴喂。”轻佻的笑着,秦武阳吻了吻女子的唇角,懒洋洋的看向西叶浩,“太子,小兰儿如何呀?” “美,真美。”小兰儿正是西叶浩怀里的姑娘,一身的雪白纱衣,其上绣着淡雅的兰花,衬着小兰儿清雅的面容,整个人便如娇生惯养的素兰一朵,悠悠雅雅的,一颦一笑都散着股兰花的清香味儿,倒真没有一点儿风尘女子的气息。紧紧拥着怀里恬笑的女子,西叶浩一遍又一遍,抚着那兰花骨朵一般的肌肤,轻吻,嗅着小兰儿特有的清甜,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得迷离起来。转而却又目光一闪,“不知小兰儿芳龄?” “放心,小兰儿可不是那些个风尘女子。我爹爹买了她,本想提了她给我做通房丫头的,如今太子既然喜欢,送了你好啦。”摆摆手,秦武阳捏捏艳儿的脸颊,“再说了,小兰儿太过清幽,本少可不喜欢。艳儿,你说是不是?” “少爷!”艳儿不由得低头娇嗔。 “当真?”惊喜的声音破喉而出,西叶浩猛地看眼秦武阳,又打量眼小兰儿,“秦少爷舍得?” “怎么,你我这几天的交情还不敌一个女子?”眉梢扬起,秦武阳毫不在意,“不过一个通房丫头,我秦家又不缺。” “可,”蓦地住口,西叶浩有些忌惮,却又转而淡淡一笑,“这不大好吧,若我父皇知道·······” “那就不送了?” “你,好!秦少爷盛情相送,本太子岂有不受之礼!”干干的笑两声,西叶浩又举起杯盏,“那就说定了。日后秦少爷若有什么要帮忙的,本太子一定鼎力相助,如何?” “太子痛快,干!”神采飞扬,秦武阳哈哈大笑,又瞥一眼小兰儿,仔细打量,眉眼促狭,神色挪耶,“不过也没想到,太子喜欢的竟是这般女儿,怪不得不常去青楼呢。” “秦少爷见笑。”满意的搂紧小兰儿,西叶浩又道,“不知秦少爷喜欢何样的女子,西荣国都近几年又有几位好女儿,说是绝色亦不为过,少爷若看上了,本太子也好做个良媒。” “哦?”凤眸微扬,秦武阳笑笑,“本少呀,就喜欢风尘女子,那等极有丰韵的。”说着就向艳儿身上捏了一把。 “少爷。” “啊,哦,既如此,这西荣,怕是没有了。不过,依秦少爷这样的想法,怕是找不到夫人吧。” “找不到就找不到,我爹爹一生无妻,不照样过得快快活活。”灌一口酒,秦武阳咂咂嘴,带些迷恋,“说到女子,其实本少不但喜欢有丰韵的,还喜欢英武的,不知这西荣有没有?” “英武的?莫不是膀大腰圆?”西叶浩顿时乐了。 “本少又不是找喂猪的!”轻叱一声,秦武阳一耷拉脑袋,转瞬懒洋洋的靠在艳儿身上,“本少说的女子——对了,听说陈家女儿皆英气,不知是不是真的?” “英气?”嘴角轻扯,西叶浩嘲讽一笑,随即了然,“绕了半天秦少爷是想要陈家的女儿?” “陈家如今还有未嫁女儿?” “自然,不过都出在三房,一个个的生了对精华卓著的眼睛,却偏生学着沈家小姐娇柔造作的模样·······秦少爷喜欢?”调侃,西叶浩看着秦武阳直笑。 “如此说来,太子妃不辱那对眼睛了?” “哼,不过是虚有其表。”冷笑,西叶浩抚抚小兰儿温顺的长发,顺嘴喝了她递过来的酒盏,似有感叹,“陈家女儿啊,真正养成的也就那么一个。” “哦,不知是谁?”声音逐渐变低,秦武阳有意无意,却又目光灼灼。 “是······今日的酒不错。”眸子一闪,西叶浩收起恍惚,举起酒盏,“大好的日子可是用来喝酒的,谈那些无趣之事作甚?” “好。”欣然一笑,秦武阳举起酒盏,干了一杯,“那其他的人家呢?就尽是些红妆女儿?” “可不是。说起来,这国都中除了那人,剩下的也就是内人有些硬朗,可也不过是个区区妇人。只是个中看而已。不过,秦少爷何必执着那些英武的呢?诚如沈家女儿,莫说在西荣国都,独以容颜倾世,国色天香而论,在这天下也是数一数二,尤其是如今刚满十三的沈家幼小姐,那当真是·······独一无二。” “太子······”这时,小兰儿柔柔弱弱的声音突兀响起,举起杯盏,她清美的容颜写满了委屈。 “哈哈哈,小兰儿醋了,这才不过一面,太子好大的魅力啊。”笑吟吟的说着,秦武阳转而捏捏艳儿的耳朵,“你可是本少看上的,不许见异思迁,听见了没有?” “是。” “哎,本太子失礼了。”尴尬的笑笑,西叶浩眉眼转瞬清明起来,笑笑,“秦少爷何不亲眼去看看,没准儿从此换了口味,也抱得了美人归。” “听着似乎不错。”摸摸下巴,秦武阳突然道,“不然太子将另一个英气的女子也说出来如何?本少也好参考参考,选择选择。” “······” “怎么,她嫁人了?”眉梢微挑,秦武阳看着西叶浩呆滞住的脸。 “没、没有。” “那不就得了,说吧,也好让本少瞧瞧这西荣的奇女子。” “这······” “怎么,太子舍不得?” “这倒不是,不过,”神色又开始恍惚,西叶浩看眼手中的杯盏,不由得就想起了那抹自地而起,翩然湖上的身影,似曾相识的脸颜,美如明月的笑脸,他不由得舔舔嘴唇,“她······” “是谁?”秦武阳越发好奇了。 ------------ 第五十章 西荣河山 “她?”眸光一闪,西叶浩看眼秦武阳好奇的脸颜,低头,倏地又抬起来,轻笑,似在试探,“那位小姐如今被休弃了,秦少爷?” “那又如何,只要是本少喜欢,哪怕长本少十几岁也无妨,大不了做个妾就是。”随意的吃喝,秦武阳随意的看着周围,似在找什么,却又只是简单地晃晃脑袋。 “哦?这,怕是那位小姐不会同意。那位小姐一向硬气,虽未明说,可若做她的夫君,怕是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许有。”轻笑,太子端杯酒,润了润喉咙。 “这等厉害?” “自然。不瞒秦少爷,我那三弟就是因为纳了个宫女,那位小姐一气之下要与他和离,可说出来到底不好听,这才改成了休弃,还是母后亲自下的旨,否则她如今可出不了枫王府。” “陈家二小姐?”眸光微眯,秦武阳一手支头,似乎在想什么。 “不错。”喝口酒,西叶浩仿佛忘了怀里有个小兰儿似的,看眼秦武阳兴致勃勃含满笑容的眼睛他接着缓声说,“这国都中倒也奇怪,有才华的女子整日装成病秧子自得其乐,虚有其表的却洋洋得意芳名传世,若非我与三弟有几分交情,内人又是陈家大小姐,倒还真看不出这位弟妹的本事。莫说别的,就说内人的剑舞,” “是二小姐教的?” “可不是。从前内人跳的剑舞也就是个勉强入目,若非海家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旁人看都不看一眼。后来等陈家二小姐回了国都,才真正的出彩起来,等到如今,今年的太后寿宴秦少爷知道吧?”话语倒是平静,嘴角却清晰可见的带着讥讽。 “听说尧家人也去了。” “不错,内人新学的那套剑舞竟连尧家长老都称赞不已。她虽未说这剑舞是谁教的,可这西荣国都里有这份本事的也就她一个。” “听说陈家有套传家剑法?” “那不是陈家剑法。而且以陈二小姐的武功,本太子虽不懂,可比陈家剑法高明得多。” “二小姐会武功?” “会。不过,被我那三弟狠下心给废了。”感叹的喝口酒,西叶浩又道,“不过二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这才不过几年,她便用药废去了我三弟的内力。想想,一众兄弟中原本就属我三弟武功最高,如今,哈,连九弟都不如。” 将陈轻风送到了三和府一家客栈,梨霜解开他的穴道,递给了本薄薄的崭新的书。 “这是?”脸色惨白,陈轻风如今还没什么精神。 “陈家剑法,师妹又给你备注了一遍,练好了够你对付越遥的。” “真的?” “骗你做什么?”笑笑,梨霜指指陈将军,“我已经给陈元帅去了信,过不了一个时辰就有人来接你,你把这本书保存好,别让别人瞧见。不然对不起的可是陈家祖宗。现在我解开他的穴道?” “好。多谢离姑娘相助,陈轻风感激不尽。” “不必了。越遥武功虽然高,要对付他却不一定需要武功,好好研究阵法,这本书里也有,至于这段时间,窦川和你联手对付他没问题。我还有事,得走了。” “你······是。”将书本揣到怀里,陈轻风动动嘴角,终是什么也没说,躺到了床上。 “少将军?”很快,陈将军醒了,一眼就看见和自己躺在一个床上的陈轻风,他赶紧要站起来。 “不用,躺着吧,陈家军就快来了。” “啊?那,离姑娘呢?”局促的坐起身来,陈将军往床边儿上挪了挪。 “她还有事,先走了。”眸子闪了闪,陈轻风看眼陈将军断了的臂膀,语气虽轻,眸子却隐隐泛红,“陈将军,救命之恩,轻风永世难忘。定会抱这断臂之仇。” “少将军?” 暗处,梨霜自然还看着,等陈元帅亲自来了,才飘了出去。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几颗星星碎碎的亮起来,月亮模模糊糊的,感觉没睡醒似的。风也刮了起来,不太猛烈,却很寒,阴风阵阵的,打个哈欠,梨霜赶紧找了个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梨霜和无敌便上路了,牵出一直跟着自己的马匹耳朵,梨霜摸摸它的头,“大哥,走吧。” “这还是那匹马?活得可真长。”看着耳朵那两个半只耳朵,无敌不由笑笑,“想不到一个杂种马竟然也可以成为名驹。” “大哥,你可别瞧不起它,当心他踢你。” 三和府过去是花城,之后是风城,而后就到了西荣国都。花城因与三和府紧紧相连,城墙建的极是宏伟,高大宽阔,一年到头的警戒丝毫不少,如今更是因为战事而封锁了城门。这些自然难不住梨霜和无敌,轻车熟路的进去,两人不多时便进了沈家所属的客店,小梅花,因一年四季店中皆飘着淡淡的梅花香而闻名。 “你认识沈连诚?” “有几分交情。”这时的梨霜已换了身男装,一身墨衫,上面刺着大片大片的火红纹络,长发高高的扎起来,简单的做了个易容。打量着小梅花里的一片热闹,梨霜不由的生出股自豪感来,转头对无敌咧咧嘴,“大哥,走吧,这儿的涮花可是一绝,还有这儿的大红袍,特产一种米尔茶,初尝粗糙,久了就回味无穷。反正许久没来了,我们在这儿多玩儿几天。” “好。”微一低头,无敌眸光闪了闪,随即笑笑,“你有时间?” “自然,大哥来了没时间也得有时间不是?” “不错,好兄弟!” 约莫正午时分,南兴二十万大军,终于浩浩汤汤的开到了两国边境。其实南兴皇帝早就对外宣布要出征了,可自打听说越遥败了北华铁骑便又没了消息,如今不知怎么的,又冒了出来。 “参见皇上。”早朝刚下海仁祥便被西荣帝秘密的接进了御书房,跪下一礼,海仁祥一身公正。 “选将的事如何了?” “微臣无能。”头略低,海仁祥低声,“海家的孩子微臣皆看了一遍,年纪不到不说,一个个也没那般的谋略,要培养还需时日。” “陈家呢?” “陈家如今只三房和四房子嗣繁盛,可三房的自幼便弃武从文,四房的还未成年。其他家将、武将微臣也看过,不堪大用。” “先缓缓吧。”低低一叹,西荣帝看眼海仁祥,“朕打算派你去前方当军师。南兴士兵虽不英武,可毕竟是一块儿夹击的,况且我国与东盛的边境,你当妥善处理。朕赐你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好生处理,即日启程。” “是。” 其实,很多朝廷大事不用人刻意搜集它也会自己流传出去,比如,海三老爷重新被启用的这件大事。 “这事要不要告诉姐姐?”在风画雪里挑了个雅间,棠儿美美的选了几样点心,细细吃着。 “你说了她也不会听的,还是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去荣山打猎。给你打件狐皮袍子。” “不要,大冷天的哪儿来的狐狸?” “这样不是锻炼武功吗?”笑着,沉青喝着淡雅的竹叶青,“再说一下子就捉住多没意思?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对哦。我们再去一趟三棵树,那儿的小豆包子很好吃呢。” “你就是陈二小姐的师妹?”突然地钻出来,秦武阳摇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把嵌金边儿的扇子风流的扇着,眉眼细长,一脸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不客气的坐到沉青对面,棠儿另一边。 “起来。”沉青的面色立刻沉了,冷冷盯着秦武阳,他一脸的不客气。 “哎呀呀,天下第一杀手好大的脾气。”懒洋洋的倚在桌面上,秦武阳瞟向棠儿,“你叫,棠儿?” “你······” “你在胡说什么。”声音冷漠的倒像陈述,沉青一把拉过棠儿,握了握她的手,“离他远点儿。” “好。”棠儿立刻一句话也不说的倚在了沉青背后,手,却握了握腰间的匕首。 “呵,天下第一杀手何时懂得关心人了?可惜太生硬了,你也不怕美人着恼?”眸子越发闪亮,秦武阳仔细打量着沉青,又细细看眼与梨霜极为相似的棠儿,“这应该不是易容术?” “要你管!”话音刚起,棠儿的剑便已拔了出来。 “别动,外面有人。” “厉害厉害。”朝沉青拱拱手,秦武阳眸子一转,“如此说来,太子妃那套剑舞,便是出自沉少侠之手了?” “······呃?”狐疑,棠儿不由看向了沉青。 “你想干什么?” “那套剑术,本少要学。” “做梦。” “做梦?,哈,沉少侠如此自信?哎呀呀,若是枫王爷知道了他心爱的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厮混,你猜猜,会如何?” “········”这话一出,沉青也愣了。 “你,胡说什么?”面色一红,棠儿随即站起来,指着秦武阳的鼻子,“再说一句,信不信我阉了你。” “就你?”眸光蓦地变冷,秦武阳冷冷看着棠儿,“自以为会个易容便想瞒天过海,喜新厌旧,二小姐好大的本事。” “你说什么,我?” “不是?你可别说这张脸是易容出来的。若是本少将此事说出去,二小姐,纵然你二人能顺利逃脱,可整个陈家呢?”幸灾乐祸,秦武阳轻轻摇扇,又是一笑,“说起来本少对二小姐还是万分敬佩的,在皇族眼皮子底下偷人,啧啧,这勇气,亘古未闻啊。” “喂,你胡说什么啊?你才偷人,你全家都偷人。” “棠儿?”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说话间棠儿已聚起了一掌,看向一直未曾动作的沉青,“还不快点儿。” “杀了我们也逃不出去。”看了秦武阳一眼,沉青冷声,“不管你信不信,那剑法不是我创的,我们也不会,告辞。” “哎,沉······神经病,你给我等着,看我如何宰了你。”棠儿只得一肚子气的被沉青拽了出去。 “不会?”一愣,秦武阳自语,“莫非想错了?”可陈梨雪的剑舞他根本看不懂,要学会也只能从创它的人手里去学,说起来,能创造如此剑法的人,会是一个闺阁女子?可是,秦武阳突然觉得,这陈家二小姐,到底,“松月,把有关陈家二小姐的资料全部拿出来,本少要用。啊,还有沉青的,那个,棠儿的。” “是。”暗处,一声低沉的女声。 这时候沉青已拽着棠儿飞身出了风画雪。 “放开我,你,他在污蔑姐姐,你,我要宰了他。”等到了条无人的小巷,棠儿终于忍不住出声。 “别闹。”语气放轻,沉青看眼棠儿,“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姐姐。” “为什么?” “他应该是把你当成了姐姐。秦家情报独步天下,他迟早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姐姐的身份就暴露了。” “那又怎样,姐姐才华盖世,聪明绝顶,正该让这些俗人瞻仰,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污蔑姐姐。” “那姐姐同意?再说,才华盖世,你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怕是会给姐姐惹来杀身之祸。我如今没办法,我们还是将姐姐找回来吧。” “可,这,那,好吧!反正我也想姐姐了。” 就这样,沉青养的只黄鹂翻山越岭,傍晚时分进了花城。受着梨霜身上带的指路香的指引,长驱直入的到了梨霜跟前。 “不是吧。”梨霜这时候正听相声听的高兴,见之不由哀嚎一声,软趴趴的倒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 “棠儿让我赶紧回去。”撇撇嘴,梨霜不忿,“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连我出游的时间都要霸占。” “那,我们走?” “要不,大哥在这儿再玩会儿,玩尽兴了再去?”看着无敌笑意盎然的眉眼,梨霜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那怎么行,说好兄弟你带我玩儿西荣的。反正都是西荣,哪儿哪儿都一样,走吧。” 就这么着,梨霜一路飞奔,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进了荷苑。 “姐,你回来啦?这么快?”一指点晕飘絮,棠儿一脸兴奋,“棠儿好想你啊。” “可我不想你。”懒洋洋的,梨霜摆摆手,“什么事等我睡一觉再说,现在,无敌大哥来了,在大红袍呢,帮我招待。”说着梨霜一个鲤鱼跳龙门,进了绵绵软软的被窝。 “真的?”棠儿的眼睛,立刻亮成了俩太阳。 ------------ 第五十一章 似曾相识 那是个暗无天日的深谷。 七、八岁的女孩儿在其中走着,蹒跚。墨玉般的长发散乱的披着,其上斑驳,滴满了极为腥气的血水,碎碎屑屑的石末,枯黄甚至腐烂的杂草,青丝却仍是黑着,在谷中散出淡淡的光。女孩儿走着,不知方向,无谓停止,只是走着,手里紧紧抓着把被染得看不出锋利的长剑,走着。 女孩儿生的很美,偶一抬头,露出宛如牡丹花骨朵的面容,是娇嫩,是尊华,是绝美,是雍容,比梨霜多了份温婉,比沈玫更显高贵,比杜思丽愈发媚人,那小小的少女走着,任四周的污物染上她绝美的面容,一言不发。 走着,逐渐污了的绝世荣华,那少女仍是不在意,只是偶然的,露出墨玉般的眸子,那其中,深深地绝望。 走着,走着······ 梨霜感觉自己也随之走了一路似的,睁开眼睛,她仿佛做了个噩梦,又仿佛没做,仿佛看见了个少女,又仿佛没看见,好像——擦擦额上的虚汗,梨霜不由得叹口气,下了床,这时候已是正午了。 “霜儿,你?” “娘。”这时候梨霜才发现陈江氏一直坐在房里的桌子旁,跟前放着杯热茶。“有事?” “你,回来了?”颤着声儿,陈江氏仔细打量着梨霜,恨不得把她拆开来看。 “您知道了。”微微一笑,梨霜穿上衣裳,“飘絮。”一番洗漱,很快,梨霜便吃起了午饭。“娘,您也吃啊。” “好,好。你爹他?” “他没事,轻风也很好。娘,我这次去是以我一个师姐的名义去的,我不想被人知道。” “啊·······好,我这就去告诉母亲。那,你,还好?” “女儿没事。”而后,梨霜顿时觉得自己繁忙起来。吃罢饭梨霜刚要再睡个回笼觉,陈四老爷就来了。“四叔,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不自觉的敬畏起来,陈四老爷看着梨霜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一切顺利?” “四叔没得到消息?”笑笑,梨霜拈块儿点心,“四叔,出什么事啦?棠儿发威了?” “你,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啦。那小丫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她会干什么。四叔,吃呀。” “哎,好。棠儿姑娘,你养大的?”虽然这话很怪异,陈四老爷还是鼓足勇气,“她是不是陈家人?” “四叔好灵敏。” “那,是······” “不确定。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爹的呢,没想到不是。四叔,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胡说什么呢,我瞧着那丫头倒与你——她扮你不会没用易容吧?”陈四老爷突然想起了棠儿那张脸。 “嗯。这事儿别跟别人说。”喝口茶,梨霜歪歪嘴角,“四叔不会是想把棠儿接回来吧。” “她,总归是陈家的女儿,哪能一直流落在外。” “那谁是她的父母?” “这,你这些年就没查出来?” “查?为一对不尽生养之恩的父母?”捏捏太阳穴,梨霜咂咂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当年我救她的时候我才六岁,能把她藏住就不错了,哪儿还管其他的。再说了,棠儿这些年在外面摆拜师学学艺过得很快乐,她若想回来早回来了。而且如今她回到陈家,青师兄怎么办?你们肯定又想给她操办婚事,到时候棠儿长剑一拔,你们谁也落不了好。” “这,倒是。” “对吧。还有啊四叔,你别看棠儿是个女孩子,以她如今的武功,添刃都别想在她手里讨个好。” “那么厉害——你,去瞧瞧轻云吧,他这几天一直吵吵着见你,那小子也不知怎么了,竟一眼瞧出棠儿不是你。” “好。”拉长话音,梨霜只得任劳任怨的去了。然后她才知道,发现棠儿有异的竟是轻言,这小子,才多大啊,武功学了也不到几天,竟如此敏感,好苗子!于是她一直兴致勃勃的盯着陈轻言,轻云年纪小自然发现不了,可轻言,心里直发毛。 终于到了伟大的晚上了! “我要见秦武阳。”狠狠吐一口浊气,梨霜一身男装,对风画雪里的管事霸气的说着,而后倚在桌子上,喝酒。 “哎呀,听说二小姐比旁家女儿生的都出众,如今一瞧,倒当真如是。”其实秦武阳刚进来也被惊艳到了。梨霜今天穿了件雪白的衣衫,上面绣着大片火红的曼珠沙华,墨发半披半束着,玉面粉唇,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桌子上,眼波流转,烛火酒香,缓缓啜着,说不出的优雅,却又透着股天生的风流韵致。眸子眯起,秦武阳笑笑,“怎么,二小姐这是威逼不成,打算色诱?” “你?还没长开的小豆芽?” “你!你不是那个棠儿?”对于这事,秦武阳顿时万分肯定,怪不得那天的女子会暴起,也怪不得他会觉得那天棠儿的气息极为熟悉,那应该是,处子之香,而眼前的这女人,好美!一向钟情处子的秦武阳心神也不由一晃。 “哎,慢慢查吧。”感叹,梨霜打量眼秦武阳,“听说你打算学我的那套剑法?” “真是你创的?” “查查不就知道了。不过,你真不合适。” “哦?为何?”缓缓走进,秦武阳妩媚一笑,轻身坐到了梨霜身侧,嗅了嗅,“想不到啊,这世上真有风韵犹存。” “去,姐姐我二十刚出头,少胡扯。说你不合适,嗯,你这人心太杂,悟性虽然不错可还做不到收放自如,给了你也是糟蹋好东西。想打赢别人,还不如好好练你自己的呢,要不群殴也成。”喝口酒,梨霜又道,“今天找你来就为这事儿,棠儿是我义妹,沉青是我妹夫,别招惹他们,不然把你打残了我可不管。走了。” “等等。”快步拦住,秦武阳审视梨霜,“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能查出来吗?对了,查出来的时候代我向你爹问个好,顺便看在我跟你爹有几分交情的份上,别公布出来,多谢。” “你不会,也是我爹的一位姨娘吧?”秦武阳的脸色顿时扭曲了,这样的女子,即便嫁人,怕是他爹一样喜欢。 “滚,老黄瓜刷绿漆,你爹还没那个本事,话带到就行。惹事可以,少惹到我头上。” “······”秦武阳看着那个背影,突然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会是,谁呢? 晚上的大红袍无疑是热闹的,挑间上好包间儿,棠儿笑嘻嘻的直给无敌斟酒,“大哥,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也不来看看棠儿。” “可不是,时光一晃,当年还不爱习武的小丫头一眨眼竟变成了个武艺高强的侠女,早知便该给你留个信鸟了,失策,失策啊。”喝酒,无敌咂嘴,一脸的调侃。 “大哥,你一句话不留就走了,我哪儿知道上哪儿找你去。”吐吐舌头,棠儿又倒杯酒,推推沉青,“大哥,这就是沉青。沉青,这是我大哥,无敌,除了姐姐和师父,这世上就属大哥待我最好。” “见过无敌大哥。”拱手一礼,沉青有些生硬的接过酒杯。 “沉青兄弟好。”拱拱手,无敌笑笑,眸光忽深,“我听说从前有个天下第一杀手,不知是不是兄弟?” “是。”神情一例的不卑不亢。 “大哥!沉青如今已经不做杀手了,你?” “可名字还在不是。”仍是笑着,无敌看眼棠儿,“无霜不是个细心的么,也没想过给我这妹夫改名字?” “大哥,”面色一红,棠儿接着道,“我们才出来,再说了,姐姐嘱咐我们早日回去······奇怪,姐姐怎么还不过来——大哥,你不会怪姐姐,隐瞒女儿身吧。”猛地,棠儿才想起来自己说漏了嘴。 “怪罪?哈,笑话,难道成了女儿身就做不了兄弟了?”俊眉一挑,无敌看着棠儿一脸讪讪不由笑出了声,转而看眼窗外朦胧的灯火,状似无意,“无霜一直住在这儿?” “嗯,住了七八年了吧,以前都是在莫开城的,你不就是在那儿遇到我们的吗?” “这倒是。哎,来了。”突然,无敌的眸子亮了几分。 “大哥,你这功夫也太厉害了吧。”咂咂嘴,梨霜这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身清冽的酒香。笑吟吟的,她晃晃手里的酒壶,一跃坐到了无敌跟前,递过酒壶,“尝尝,我刚从风画雪里顺过来的,窖藏。” “竹叶青?”接过酒壶,无敌的眸子更亮了,猛灌一大口,他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好,好,能把酒酿的这般绵软清冽,当真一绝。”又灌了起来。 “哎,大哥,给我喝两口嘛。”棠儿听见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站起身来,她就要去抢。 “好,给。”舔舔嘴角,无敌恋恋不舍得再看一眼,递了过去。 “等等。”赶紧拦住,沉青不由恼怒的瞪了一眼无敌,对着棠儿叱道,“好了,你一个女孩子,这酒壶大哥已经喝过了。姐姐,还有吗?” “啊,没了啊。”笑嘻嘻的一摆手,梨霜仿佛醉了似的拈起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起来。“嗯,不错。” “听见了没有,姐姐手里没了。再说,无敌是我大哥,有什么不行的?” “可······”可自己才是棠儿的未婚夫!这话沉青当然不敢说,身子抖了抖,他看了眼棠儿,随后低下头去,抓住酒壶,死不开口。 “吵什么啊?要喝自己取去,就在风画雪的酒窖里,刚拿出来的。”眯眯眼睛,梨霜不满的瞪了两人一眼,摆摆手。 “真的?” “嗯,看守的两人没用的很,一掌就晕了。去,自个儿拿去。” “好。正好秦武阳那个臭小子这几天老用钱来欺负麻杆儿,我给他报仇去。”棠儿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而后气势汹汹的看向沉青,“去不去?” “好。”沉青赶紧把酒壶还给无敌。 “呵呵,好兄弟,为了大哥的酒难为你做贼,多谢。”好笑的看眼梨霜一脸迷糊,无敌继续喝着,时不时也吃上一粒花生米。 “大哥,我的真名叫陈梨霜,是陈家二小姐,以后别叫无霜这个名字了。”闷闷地说着,梨霜有些扫兴的打了个哈欠,“棠儿如今闹得很,你要嫌她烦直接轰出去,不然沉青就该跟你拔刀子了。” “怪不得呢,我方才瞧他瞪我。梨霜,这名字倒好听。”饶有兴致的看眼梨霜,无敌问,“你今天见谁去了,怎么穿上这身衣裳?” “秦家少爷。那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居然敢威胁我。” “呵。梨霜,我们去四周转转吧,这西荣国都我越看越好奇。” “好啊,去哪儿?”梨霜立刻站了起来。 “我听说这儿新开了家棋馆,我们转转去。” “行啊,顺便再赢点儿钱给棠儿当嫁妆,省的我还得再费心思,走!”而且,乖徒弟麻杆儿这几天貌似被人欺负了。 麻杆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欺负。虽然弈棋易财很高档,虽然弈棋易财进来门槛儿低,虽然弈棋易财比之前的棋馆都更加高科技,高人文,高社会,可又出来了个不但外形到制度完全一样且又增添了一样最适合最容易最流行这个社会发展的国家级服务——妓院,短短几天,弈棋易财的人急剧减少,如今就剩下了那些没钱的想靠棋发财的和没钱的想靠赌棋发财好进棋行天下的,人。在微黄的灯影里走着,稀稀落落。 “呵,这弈棋易财不是有许多好手么,怎么是这副模样?”害得无敌差点儿以为自己进了棋行天下。 “不知道,我们瞧瞧去。”忽然有了观棋的兴致,梨霜加快步子,急忙往弈棋易财走去。无敌见状笑着也走了进去。 弈棋易财内,几声清楚的叫喊声,清楚的甚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有几个人在这儿叫好。这些人的衣饰各异,但统一的都是极次的布料,举止也颇为小气,因而梨霜两人刚进来,众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连台上正下棋的两个人也不例外。 “不就没姑娘么,怎么被排挤成这样了?”随意坐到张棋桌上,梨霜端杯茶,问一脸怏怏的管事。 “这······”尴尬的笑笑,管事朝门外看看,“本来还有几位清流少爷的,可棋行天下近日出了位棋姬姑娘,国色天香不说,还下得一手好棋,连小东家都败在了那位姑娘手里。馆里其实还有人能赢过那位棋姬姑娘的,可那姑娘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三枚等人挖过去了。那些个人,当初落魄的时候小东家好心收留,谁想到?这不是,就剩这些了。”说着,管事一脸羞愧的看眼大高台上那溃不成军却仍苟延残喘的棋盘,“好歹也是公子和逍遥少侠下过棋的,您瞧瞧,世风日下啊。”话落一脸愤懑的看向棋行天下,转瞬又挪了回来,“客官,您······” “你不会看着我一身清爽,所以想请我守擂吧?”抬起头,梨霜笑吟吟的看向管事,“你们家小东家呢?” “老朽惭愧。小东家,这几日没休息好,就来。” “你觉得我棋艺很好?”瞥眼愈发尴尬又有慌乱的管事,梨霜喝口茶,“小东家倒是真敢想,还敢用人。” “客官,不敢瞒您,老朽为沈家主干了五六年的活了,可再找不到那样一个好主子。还请见谅。” “好了,兄弟,你再说,老人家就该给你跪下了。”无敌终于忍不住插了话,今天的梨霜一身正儿八经的男装,加上一身豪气做派,倒真像一个翩翩少年郎。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叫着。 “大哥有言,小弟哪敢不从?”温雅一笑,梨霜清朗的话语响着,眉眼清润。顿时,众人再次呆愣了一番。 “这位少爷,你也是来下注的么?”终于,人群中一个颇为齐整的书生模样人物走了出来。 “下注?啊,对。我下,他!”指指正显弱势的一个人,梨霜摸出块银子,“十两够不够?” “够,够。”管事立马热泪盈眶了,好几天了,还头一次见有人投这么大的注,不过,看一眼梨霜身上的上好衣料,管事又是一阵心酸,十两?堂堂沈家,会在乎这十两?而且,这位少爷,棋艺也太差了吧。 “噗,这位少爷,你确定要压这方?”人群中,立马有人和管事站在了同一方。 “噗嗤,败家货。” “那又怎样,十两啊,也不知哪家的大少爷。” “才十两,没准儿和咱们一样呢,而且你看他那衣裳,上面红线都蹦出来了。还有一块儿来的,身上衣服破的像乞丐。” 乞丐?哑然失笑,梨霜忙去看无敌,他今天穿了件灰蓝色的袍子,料子自然很好,不过,好像因为平日拖拉惯了,袍边儿有点儿皱,袖子有点歪,衣裳有些卷——可怎么也跟乞丐服连不到一块儿吧。回头看眼说话的那人,梨霜好笑,“大哥,该你了。” “我跟我兄弟一样。”扔出块儿黄金,无敌摆摆手,“一半下注,另一半儿上些好酒。兄弟,我们上去看。”梨霜给的竹叶青,刚刚喝完了。 “好。”正巧,也给麻杆儿腾个地儿拜见师父。笑着,梨霜和无敌一跃而起,到了二楼。 ------------ 第五十二章 自己去想 台上的两人一个是书生装扮,面色温和,带些得意;另一个则是一身的褴褛,周身的瘦小,面色饥黄,容颜干瘦,只双眼睛轻盈灵动,深邃至极。 “客官,酒。”恭敬一礼,管事看眼两人,终是低着头,有些瑟缩的问,“不知两位少爷可会下棋?” “不会。” “小的告退。” “哦。”懒洋洋的应着,梨霜缓缓啜着酒,看也不看台下一眼。这两个人的棋艺应该差不多,下棋的套路也普普通通,要从他们之间预测出谁胜谁败,梨霜还真没这个本事。 “我听说你有个徒弟。” “嗯,叫麻杆儿,恭喜大哥有师侄啦。” “如此说来为兄又得破财了?”眉头挑挑,无敌看眼下面的两人,“你说那位小哥儿会不会因为你一选他而来个反败为胜?” “不知道。大哥,要不我们上棋行天下去,跟人赌棋。反正在这儿也赢不了多少钱。” “不行,我得先见见我那师侄。” 然后,说曹操,曹操到。麻杆儿仍然是一身干净的白衣,整个人却不再精神抖擞,脑袋似有似无的耷拉着,走。对于管事说的人,他其实压根不抱一点儿希望!要是真能解决事情,他倒宁愿再把秦武阳揍一顿。那个混蛋无耻王八蛋,竞争就竞争吧,你抄袭干什么?抄袭就抄袭吧,你利用你秦家的妓院干什么?利用就利用吧,你动用秦家的人脉干什么?虽然沈家产业如今遍布天下,可还从没正面和秦家叫板过,如今,如今秦武阳利用他家的秘密情报机构,一举,挫败了沈家产业!世态炎凉啊。他的精神更萎靡了,顺着管事的目光,他看向了梨霜二人,尔后—— “你,你,”一个飞奔,麻杆儿就蹿到了梨霜跟前,一口气上不来,生生的憋红了脸,嘴唇,蠕动。 “走,去雅间。”拍拍麻杆儿的脑袋,梨霜笑着站起了身。 “好!”这时候,底下终于传来了一声欢呼。接着,管事一脸激动地跑了上来。 “客官,这是您二位赢得赌金。” “呃。”看眼底下一脸敬佩的人群,梨霜又看看麻杆儿,看看笑呵呵看着她的无敌,只得动动嘴角,“带我们去雅间。” “师父!”管事的刚出去,麻杆儿就激动地喊了出来。“您来了?” “怎么着,不欢迎?” “没,没有。” “那就好。呐,这是我大哥无敌,也是你师伯。” “啊,麻杆儿见过师伯。”麻杆儿赶紧跪下,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大礼。 “倒是个好苗子。”仔细打量,无敌扔出把短匕,通体皆是紫黑色,上面嵌着淡淡的金边儿。“见面礼。” “多谢师伯。” “好了,把这些赌金都换成酒吧,挑好的端上来。” “好。”吩咐小二赶紧上来,麻杆儿高兴地坐到梨霜身旁,“师父,要不你别走了,我们在西荣国都一块儿过年吧,今年大红袍刚招了位糕点师傅,打算过了年推出去,那人做的梅花糕,可当真一绝。” “行。大哥,你打算住哪儿,要不让麻杆儿给你找地?这小子手里有好几套小院儿,看着平常,住的绝对舒服。” “好。”喝酒,无敌静静听着两人说话。 “行,师父,那你呢?” “我?嗯,我自己有地方,给棠儿也安排个地方。还有,棠儿是我妹妹,算是你师叔,下次见了记得叫。” “哦。师父,上次你教我的剑法能不能再讲一遍,你说得太匆忙了,我······” “大哥?” “师侄都发话了,你这当师父的还不赶紧去?” “对呀,师父,走吧走吧。”不由分说,麻杆儿就将梨霜拖到了另一间极为隐秘的雅间,里面酒水茶点,一例齐全。 “至于吗?在你师伯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哑然失笑,梨霜一屁股坐下来,倒了杯雪山云雾,“嗯,给你师伯也送点儿。” “师父,徒儿这不嫌给您丢人嘛。”面色一红,麻杆儿随后跟个小孩子似的坐到梨霜对面,眼珠儿动也不动。“徒儿这是真没办法了——今年的雪山云雾,九笙这一盏了。” “呦,小东家还能没办法?” “我,谁说我没的?还不是秦武阳,他老拿秦家压人,谁不知道他老爹厉害,所以一个个的都不来这儿了。老板可说了,这是我的出师之作,要是砸了,他就,他就罚我去做龟奴。” “那依你的意思,秦家势力如此之大,沈家铺子压根就生存不下来?”继续喝着,梨霜笑着。 “那,我,我不是不如老板么。” “那就去学,自己去想该怎么解决。” “可······” “对了,你是不是跟秦武阳结仇了,要不人家怎么老针对你?” “没呀。” “没,难道人家喜欢你,老巴巴的逗你,盼着你跟他回秦家?” “师父!还不是他以前见我老实老给我下套吗,我当然得还回来不是,谁想这人这么小心眼儿,就因为被我揍了一顿,就拿秦家来压我,您说说,他怎么好意思。” “压?”恶寒的看眼麻杆儿,梨霜清清嗓子,“按你的意思,要我帮忙,怎么帮?再把他打一顿,还是把棋行天下烧了?” “我······” “笨!”一拍麻杆儿的脑瓜子,梨霜一字一句,“人家抄你的,你就不会抄回来啊?” “可老板不是不准开妓院嘛。” “谁说非得开妓院了?棋行天下不是用了魅惑人的香吗?你就用清神明目的,那儿不是有下棋的好手吗?你也挖,找到他们的弱点,不然自己重新找下棋的,就像刚刚台下那个穿得不好的,他明明身处险境,还是赢了,这样的人加以指导你敢说将来他的棋艺不高超?还有势力,你真以为是好东西?在西荣皇帝眼皮子底下玩儿势力扩张,你说哪家棋馆更安全?”说着说着,梨霜恍有所悟。 “这个,原来秦武阳也没那么聪明啊。” “不一定。反正比如今的你看着聪明。” “师父!那我,按着您说的做?” “我,我说的差的还远的。你啊,好好动脑子,仔细想想,不懂了就给沈连诚传信,他是你老板嘛,物尽其用不是。”说着说着,梨霜笑了,越发的清雅温润。 “哦,”似有所觉,麻杆儿笑嘻嘻的,转而又踌躇着说,“师父,其实那套剑法,我真有不懂的地方,我总觉得,那套剑法,没学全。” “废话,当然不全了。那就不是一套剑法。” “啊?” “你啊,好好悟,那里面玄机大着呢,能悟出一半儿,对付秦武阳都是绰绰有余。” “真的?” “嗯!走,拜见你师伯去,挺大个人了像什么样子。” 一行仨人喝了点儿茶,饮了点酒,很快,麻杆儿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智慧,将无敌忽悠的上了台。 “师父,徒弟怎么样?”看着无敌眉眼含笑的和先前那个破衣少年对弈,麻杆儿转身,也是一脸的笑。 “你师伯耳力很好,勿论何时。” 无敌的棋艺其实很不错,跟梨霜有的一拼,不过因着生性拘束惯了,不拘小节才时不时的输给梨霜。但对着破衣少年,毫无疑问,少年自然必输无疑,因而打从第二局开始,所有的人毫无疑问的,将钱全部投在了无敌这边。然后,赌局毫无意义,众人如鸟兽散的出了弈棋易财。 “看见了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棋行天下还能赚茶水钱,你们,什么也赚不到。” “那我们也学他们?” “自己去想。” “等等,”为着无敌的棋风而震撼,破衣少年呆滞了许久才赶紧站起身,“在下愿出银两,请少爷一局。” “天晚了,我困了。明日再来可好?”一夜的奔波,梨霜睡得时候无敌正兴致勃勃的喝酒,之后又随着梨霜闲逛,此时自然已经疲乏至极。 “这,打扰。”少年面色一红,转身欲走。 “哎,等等。大哥,你先回去可好?” “怎么,兄弟想下一局?好,给我找个带路的。” “舀子,赶紧送师伯去。”麻杆儿招招手,无敌身边就多出个少年来。 “大哥,好走。”梨霜向着无敌一拱手,然后冲云里雾里的麻杆儿说,“去,你跟他下一局。” “这,”眸光微闪,破衣少年看眼麻杆儿,窘迫的低下了头,“不敢劳烦小东家。” “哎呀,来吧,赢了我请你吃饭。”打量眼少年,麻杆儿眉毛拧了拧,“管事,拿件儿干净的衣袍。” “谢谢小东家!”见着麻杆儿将件雪白的衣袍递给自己,少年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们下棋。”慌乱的挥挥手,麻杆儿不由看眼梨霜,若是没有师父,怕是,他比这少年还惨!梨霜,此时满眼的笑意,麻杆儿不由心下一暖,他的师父,多厉害! 坐在二楼边儿上,梨霜喝着淡淡的解酒茶,嗑着五香的瓜子儿,似看似不看着两人的棋局。这个少年其实很聪明,也是块下棋的料,不过因为家贫,见得世面少,棋法这才有些拘谨,若是加以指导,应该,不次于麻杆儿。而且,这份敢于上前的勇气,当真——笑笑,梨霜在三局过后,终于开口,“行了麻杆儿,关门吧,不会有人再来了。” “哦。”麻杆儿原本赢棋的心情瞬间消失,闷闷的应着,他推推少年的银子,“你回去吧,这钱不用给了。” “多谢小东家。” 这时候已经将近半夜,梨霜回去睡了一觉,接着就去比武堂。尔后,对着西荣帝再次命她训练士兵的命令,梨霜呆滞了好半晌,转向陈四老爷,“四叔,你确定你没和皇上私相授受?” “我,”陈四老爷的脸,腾地红了。“黄公公还没走远呢。”小声说着,陈四老爷嘀咕,“听说皇上最近检阅了近卫队。” “哦,原来是挑些皮厚的呀,那,我先去找轻云玩会儿,这次回来我就给他和轻言带了礼物。” “去吧,去吧。” 西荣帝这次挑出来的侍卫,当真厚实。一个个五大三粗,高高胖胖的,最高的有两个梨霜那么高。即便有不高不胖的,一个个也都是“内功深厚”,专门练内功。 因为事先和棠儿通过气,梨霜自然很轻易地从这二十个人里挑出来了两个上一批的受训人员。 “呦,生命力够旺盛。”穿件浅蓝色的轻便衣衫,梨霜头上只簪了跟素素的白梅簪,配着一脸的淡笑,倒是极为清幽,只是······ “多谢二小姐夸奖。”两个侍卫赶紧点头哈腰,以示友好。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啊,这么多人,也不好记,这样,你们按照个头高低,排个队。听说皇上身边的亲信公公自开国以来都得姓黄,既然你们以后也是要伺候皇上的,这样,从最矮的开始,黄大,黄二······你,指着最高的那个,你就叫黄幺,都记住了,以后就这样排队。” “是。” “二小姐,陛下吩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换个方式。”明凌正是这次训练活动的负责人,将众人带到城外枫王爷的一座别院,他一直在外面看着,等梨霜训完了话,这才硬着头皮上来,低声。 “知道了,下吧。” “是。”低头,明凌看眼梨霜,顿时觉得若是主子在这儿一定也很开心,记得从前,梨霜训练他们的时候就是如此,还因为墨衣四个长得有些像而命令他们各自选样颜色衣裳,并以颜色来命名。 “既然这样,你们,一个一个的把自己最拿手的先亮出来给我看看,谁要是藏拙可别怪我不好好教啊。”说着梨霜找了块石头坐下,摸出了酒壶,“黄大,从你开始。” “二小姐。”明凌赶紧去搬了把椅子。 等众人表演完了,夜晚已经过了一大半,打个哈欠,梨霜摆摆手,“行了,今晚先到这儿,散了。” “等等。”武功最厉害的黄三站出来了,冷冷盯着梨霜,他问,“既然我们演示过了,二小姐是否也该让我们瞧瞧您的本事,也让我们掂量掂量您是否有教导我们的资格?”黄三其实是刚来的,添刃的记名徒弟之一,因为武功最差,这才被分来训练。 “不错。还请二小姐展示展示。”这次倒是皇宫的,可惜是个新手,对自己的领导都分不清。 “听见了?”看眼恨不得自己压根没出生的明凌,梨霜摆摆手,“我没本事,教不了。” “站住!”黄三顿时怒了,一个女人,没几分本事嚣张跋扈不说竟还改了自己的名字,奇耻大辱!想着,他运了一掌自己的成名作。 “就你?”梨霜也是一肚子火,白天训练晚上还训练,搞得她连出去玩儿的时间都没有,如今,还敢限制她!什么东西?想着,她飞身闪过,一脚踢到了黄三嘴里,而后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不教了,告诉皇帝,有本事他将我赐死!”正好,假死也不用了。 “这,”黄三,登时愣了。狗一般的跌倒在地,他的眼睛一片晶亮,这轻功,师父也比不上啊。“明侍卫,我错了,能不能将二小姐追回来?” “这话你跟皇上说吧。” 于是,西荣帝大清早的再次不能安生。 “依你之见,陈梨霜此人的如何?”看眼一脸兴奋的黄三,西荣帝眸子深了深。 “高!比我师父还要高。以小人所见,比当年的无霜少侠,丝毫不差。”如此,自己不就能正儿八经的学武功了?自己那个盟主师父,黄三给他吊唁的时候都不想恭维。 “你见过无霜少侠?” “是。约在五年前,当时小人正投到师父门下,被几个师兄欺负,是无霜少侠救了小人。”有些羞愧,黄三又说,“无霜少侠当年比我师父不过是内力不及,要说他的剑术,那真是,我师父如今都赶不上。” “下去吧。”眼见着黄三下去,西荣帝才说,“明凌,你去宣陈梨霜,命她秘密进宫,不得惊动任何人,直接到御书房来。” 这个时候,梨霜正看着轻云两人练武功,介于她早上的突然发飙,不清不楚又觉得羞愧非常的陈四老爷,光荣的揽下了训练府中士兵的任务。 无事一身轻啊。感叹,梨霜歪坐在石桌旁,看着两个小孩认真的神情。其实,轻言好像也不小了,跟麻杆儿差不多大。 “二姐姐,你下午是不是要出去啊?” “没有啊,我怎么能出去?造谣。”摆摆手,梨霜看着轻云干净的小脸,“你啊,想出去跟四叔说一声,要么让轻言带你出去找几个护卫不就行了?我可不行,祖母知道了,会骂的,还要罚我跪祠堂。” “哦,那轻云下午找你玩儿,反正你又不去比武堂了。好不好?” “咳!”梨霜,只能咳嗽不已。 “二小姐,四老爷叫您过去。”这时,管家终于找到了三个人。 “啊,听见了没有,有事,四叔叫我,下午我估计没空了。轻言,你好好看着轻云啊,别让他走火入魔,我过去了啊。”说着,梨霜感激的看眼管家,救星啊!真应该涨工资。 ------------ 第五十三章 哪敢不从 皇宫,御书房。 刚吃罢午饭,西荣帝坐在书桌前,罕见的没再翻阅近日来的战报,而是展出幅画像,细细观着。那是一幅新婚男女的喜衣图,按照西荣的惯例,西荣皇室成员成婚后会特地留下一幅夫妻皆着喜衣且去掉红盖头的画像收交太庙,以备查录。 这一幅,正是西叶枫与陈梨霜的图像。 画中男子丰神俊貌,眉眼微笑,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满腔欢喜,女子则面色雪白,神情温顺,谦德恭良,眉目低敛,全无陈家女儿身上的飒爽英气。看似,好像一幅夫贤妻惠,只是······ 眉宇微凝,西荣帝仔细看着,好像要把这幅画看穿了似的,整个人动也不动。从前看了这幅画像也不过一叹造物弄人,可不知怎的,如今再看,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究竟,怪在何处?按理,以这幅画中的陈梨霜来看,该不会做出只许夫君娶她一人的事情,当年初进京时也没半分怪异之处,可如今,很多事情,都早已偏离了应有的轨道。 “皇上,您歇会儿?”黄公公在一旁随侍,许久,见皇帝动也不动一下,不由得出声。 “不必,你们都下去吧。”摆摆手,西荣帝朝外面看看,犹疑。也或许,是自己多想了。看一眼画中女子的低眉敛目,西荣帝不由一叹,到底,只是个女子。 “皇上。”突然,御书房的一扇窗开了,轻身一跃,明凌现在了西荣帝跟前,“二小姐来了。” 接着,梨霜就从窗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梨霜见过皇上。” “是她带你进来的?”明凌虽然强,可还没到这个地步。 “是。属下无能。” “下去吧。”摆摆手,西荣帝看眼仍是低眉敛目的陈梨霜,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纯净的蓝衣,眉眼清秀,轻盈俊雅,一支素簪更是显得整个人都出尘至极,倒真看不出已是嫁了人的。西荣帝不由得心里一叹,随即沉声,“起吧。” “是。” “朕听说,枫儿的武功是你废的?” “不是。” “哦?头抬起来。”不知从前陈梨霜是有意遮掩还是如何,西荣帝一直未曾看过陈梨霜的眼睛,只以为也是陈家女儿一般的英气,可如今看来,那眼睛非但英气,还泛着潋滟的光泽,幽幽静静,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天生长成还是那人的灼灼风华,西荣帝不由得呼吸一滞,转而直视陈梨霜,“自西荣建国以来,从未有哪个西叶家的媳妇主动求休书,即便有被休或丧夫的,也只是在庙里度过残生,永生不得改嫁。” “谢皇上恩典。” “哦?”冷笑,西荣帝收回视线,“你以为一身武艺,朕便奈何不了你?” “臣女不敢,陛下乃西荣之主,一切听凭皇上吩咐。”还是无起无伏的语调。 “你就不想知道,华英是被谁害死的?”直直盯着陈梨霜的眸子,西荣帝冷声。 “迫害皇嗣,自有西荣例律伺候。” “想不到,朕这一生,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许久,西荣帝低低一叹,“找个地方坐下。”然后看向梨霜,低声,“朕当年本是打算将你姐姐陈梨雪赐给枫儿的,枫儿自幼天赋异禀,在这一众皇子中极为突出,将来的大位自然也非他莫属,选的王妃自然也要出身高贵,家世宽广。怎奈当年枫儿铁了心要求娶你,太子又心系你姐姐。为了历练枫儿,朕的心思从未向外人透露过,自然也不好驳了太子,况且你也是陈家女儿,身子从小又不好,朕自然答应。谁料你会同枫儿立下那样的誓言,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可一意儿女情长?朕自然不同意,皇后一心盼着枫儿辅佐太子,当然也不愿枫儿得罪了其他世家,因而在枫儿的食物中下了药,逼他娶了几房妾室——枫儿后来虽迫于无奈休了你,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枫王府的王妃。朕的意思,你且等等,以枫儿待你的心思,将来的后位,非你莫属,你意下如何?” “啊?”猛一睁开眼睛,梨霜笑笑,“皇上说的臣女不懂,不过,不是要告诉臣女谁害了华英吗?” “如此说来,你不同意了?”西荣帝的眸光,登时冷了。 “同意?陛下说得哪点臣女不曾同意?” “那朕命你训练侍卫,你是如何做的?”气结,西荣帝的眉眼愈发阴冷。 “自然是训练了,陛下的命令,臣女哪敢不从?” “训练?训练一帮死人?”一拍桌子,西荣帝的火气噌的上来了。 “他们都活着啊。陛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臣女此举正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应战能力。”笑笑,梨霜看眼西荣帝直直看向自己的寒意,“陛下若是不信,令先前训练的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那些侍卫们看似可以,其实也只内功底子拿得出手,要短时间将他们训练上去,没有悟性,只能靠生死之搏,激发他们的潜力,否则再好的法子不练个四五年压根儿上不去。” “······当真?” “臣女不敢欺瞒。”端直坐着,梨霜的眉眼一片清亮。 “那之前的阵法呢,四叶回秋,为何不教他们?据朕所知,那二十个侍卫个个都比原来的四衣侍卫厉害。” “四叶回秋看似简单,其实对人员的选择极为苛刻,单说青衣的霹雳拳,这样的造诣天下间也找不到几个。其实其他的阵法倒有几个适合的,不过臣女刚准备教习陛下就将人派回去了,陛下赎罪。” “如此,好。”这话西荣帝当然不信,只是,看眼梨霜一直的从容,西荣帝的眉眼深了深,又低下头,“方才朕说的话······” “梨霜不知。”恭敬一礼,梨霜高声,“臣女告退。” “下去吧。” 还真是,跟自己之前推敲的所差无几呢。 看眼那一大坨的亭台楼阁,梨霜不由的一笑,还好,只是五年。 “二小姐。”明凌,真不习惯这个称呼,看一眼梨霜,他赶紧行了一礼,“奴才送您回去。” “不用。”头也不回,梨霜身形一闪,又不见了。 眨眼间快过年了。 西荣国都里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返乡的,运货的,拜谒皇帝的,因过年而暂时不忙碌的,一个个安安逸逸,乐乐呵呵的,不论贫富尊卑,连读书巷过后那片宅院里居住的人也是如此。快过年了啊,到时候大赦天下,又能吃几顿饱饭了。 过了那一片小院,转个弯便是一家小饭馆,只是家饭馆。饭馆不大,只几张桌子,几条粗糙的凳子,再往里便是狭小的灶间,墨紫衣的妇人发髻高盘着,正忙碌的上上下下。一旁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瘦骨伶仃的充当着小二的角色。 “客官,您坐。”如平常一般招待,那孩子一抬头,却不由得愣在原地,讷讷,“娘,娘?” “怎么——哎呦,孩子不懂事,客官,您坐。”饶是嘴上镇定,妇人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偷偷瞥着那举止闲雅的“客官”。那约是个刚满二十的少年,一身的墨衣,上面刺着大片大片的红线,弯弯绕绕,缠成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墨发半披半束着,周身再无别的装饰,却愈发衬得面如美玉,眉眼英爽,贵气逼人。唇角含笑,那少年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最外面的张凳子上。“啊,客官,您要什么?” “来碗清汤面,半碗腌菜,一斤米酒。”梨霜,看着别人呆愣自然心里一片得意,转而眸子暗了暗,温声。 “好,好!小子,还不快去。” 饭很快就上来了。汤水清淡,面条筋道,腌菜则极为脆嫩,入口酸辣,配着甜甜的米酒,一时之间,梨霜吃的很是尽兴。 “老板娘,听说齐老二在这一带居住?” “齐老二?是啊,就在,就·······” “在戊字号最里边,”瘦弱的孩子插口,“不过他好些天都没出来啦,往常他都要出来讲笑话的,就在我们家门口,还要收钱。” 戊字号最尽头,是一间破败的,屋子吧。因为只有一间房,门窗吱呀,在风中发出苍老的声响。屋内的设施更是简陋,土炕,瓦盆,两条凳子,一堆破败的碗碟。穿身墨蓝起毛的衫子,枯黄的头发蓬松,六十多岁的老者蹲在炕边儿上,滋滋的吸着土烟,眸光浑浊。 “真不容易,可算让我找着您了。”舒展身子一笑,梨霜靠在落了灰的门边儿上,笑吟吟的打量着陈齐鲁——西荣第一说书人。“混的可以啊,还有衣裳穿。” “咳,你,”老脸呛得通红,陈齐鲁打量眼梨霜,声音喑哑,好像个死了多年的僵尸,“无霜?” “也没傻。”煞有其事,梨霜点评。 “我,”抖了一下,陈齐鲁终于颤微微地下了炕,艰难的站起身来,“声音不行了,老了。” “没事儿,老当益壮不是。正好,相声界还指望着您重出江湖呢。”头歪歪着,梨霜还是嘻嘻的笑,“而且,没想到啊,您老竟然还一直在读书巷窝着。” “哎,我可没说。”陈齐鲁急的,好像痰要咳出来了,却仍是嚷嚷,“我,这事儿我也就跟无敌说过,其他人,哎,我,我可一点儿也没透露。” “那怎么着?为了感谢您,我再掏点儿银子?哎呀,您老缩什么呀,我身上有鬼?” “这个,这个,你,到底打算·······我一把老骨头了,这几年真没乱说话,就算说了,反正我也没说,你可不能,哎,不能······”又喘起来了、 “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摆摆手,梨霜看那一脸的窝囊看够了,这才说,“但是呢,你知道的太多了。嗯,正好,我需要您的一口之力,所以,要么痴呆,要么办事儿,您看着办。天黑了我过来看您的决定,走了。” “哎,你······”眸光闪了闪,陈齐鲁终是没再说话,看了眼窗外西斜的冷阳。 棋行天下,这时候无敌正兴高采烈的赌着棋,顺便捏捏赢来的大把黄金,还喝两口比赌金还要贵的竹叶青。 “他是谁?”在暗角里耷拉着,秦武阳头也不回。 “无敌。” “无敌?砸场子的。看着点儿。” “哎。少爷,家主来信儿了——让您回去过年。” “跟他说,我不去。”摆摆手,秦武阳剥开个柚子,吃着,“还有,我打算在西荣长住。去传信儿。” “可是,少爷,家主说了,那剑法他会,他来教您。” “他?一个大男人跳剑舞的哪有女人好看。对,你传信儿,就说他要愿意穿着罗裙教我,我立马回去。” “可!” “他是谁?”这时,棋行天下又进了一个人,比无敌的年纪略轻些,气貌出众自不必说,关键是那身衣服,和来人好像跟无敌打了声招呼!“不会是无霜吧?”在没进锁尧山之前,无霜的衣衫虽时常变换,这身刺着曼珠沙华的墨衫却是唯他所有,布料虽不稀奇,可手法,却是天下独有。这件事儿虽因布料太过平常而少有人知,但秦武阳却很是清楚,起码,秦家如今还没一个可以绣出那般效果的绣娘。而秦家的支柱产业,正是刺绣艺术,艺术!就是刺绣的样子和手法。至于其他那些照样抄袭的,垃圾!根本不配入秦家人的眼。 “不会吧?”松月也是一愣,随后有些欢喜,“要真是倒好,少爷,不妨您和他比比,看看到底谁强?属下觉得一定是少爷。” “得了吧,有那时间本少还不如找个美人儿呢。”确定来人的面容并不熟悉,秦武阳无趣的摆摆手,嘟囔,“还以为这次来有的玩儿呢,没想到麻杆儿还是那个个窝囊废,才几天就撑不下去了,无聊。” “少爷,可您要是亏本了了,家主······很惨?” “去你的!本少会输?最多就是让那小子多蹦跶两天而已。”撇撇嘴,秦武阳把柚皮扔到一边儿,“去给本少打听打听,看看哪儿又出了什么美人。” “好——少爷,添小姑娘前天来了,不对,添家人都来了,连那些记名弟子也一样。” “那个莽夫。得了,你也不看看那添小妞,歪瓜裂枣的不说,还是个没长开的嫩歪瓜。听说沈家有个小女儿。” “没啊,不只个儿子吗?还刚会跑。” “蠢!我说的是沈左相,听说比沈玫还漂亮,给本少带过来。” 梨霜,自然是那少年。她真没打算听过别人说话,可不知怎的自打修炼生之灵气她的听力就暴涨,加之她最近对秦武阳又有些好奇······看眼无敌理所当然的胜局,梨霜笑笑,喝口苦茶。 真期待呀,麻杆儿的反击。 ------------ 第五十四章 棋定天下 今天,南兴与西荣士兵,正式交锋。 南兴护国大元帅龚佘山银甲墨马,威严耸立的出现在了两国交界处,边沿城下。理所当然,西荣海元帅点将来迎,海少将军一马当先,勇猛应战。与此同时,安静了好几天的北华铁骑又活动了起来。 战事,再次打响。 棋行天下顿时不那么热闹了。 “你去见陈齐鲁了?”慢悠悠的晃到雅间里,无敌瞟眼外面,“你们西荣可真热闹。” “大哥,你不会,早就知道了我是谁吧?”端起杯清酒,梨霜一脸怀疑。 “怎么,许你叫我声大哥,就不许我这做大哥的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子?”无敌倒是一脸坦然,“说起来陈齐鲁还与我有几分亲缘,你可不许为难他。” “谁为难他了,我这不看他太闲,给他找点儿活干嘛。再说了,一别多年,我可想死他老人家的段子了。哎,你说怎么没人出本书啊?一定大卖。” “你掏银两?”哑然失笑,无敌打量打量四周,“别说,仔细看起来和弈棋易财倒真像。秦武阳如今越发不好相与了。” “你以前见过他?” “嗯,有过数面之缘。我瞧着你与他倒是相熟。” “什么啊,那小子要知道我是谁,估计恨不得吃了我。不过那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就仗势欺负人。” 想当然尓,西荣的格局与梨霜没有半分关系。倒是因为棠儿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清闲了许多。因为轻云两人已练了阵子内功,日后只要陈四老爷看着就行了,不用梨霜操太大的心,所以每天除了教教那二十个黄外就跟着无敌逛国都了,每每看着陈海氏等人面对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梨霜就不得不感叹,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棠儿这些时日则开始忙起了自己的嫁衣,但因为自小随着梨霜在庵里长大,梨霜又是个随波逐流的性子,所以那做衣裳的功夫,还不如梨霜呢,甚至连沉青也不如。逼得沉青这几天见都不敢见麻杆儿一面,生怕被他拖去干活。 战事虽已打响,可毕竟是三个国家,其中的西荣国力还日渐强盛,北华也是不可小觑,战争自然没那么快结束。除了刚开始西荣不知怎么的被阴掉了边沿城外,西荣,南兴两国一直是你输我赢,我赢你输,逐渐展开了拉锯的局面。 北华国最近却减少了动作,面对西荣的挑衅,他们只是一味的还击,人家打过来了他们才打回去,不然就一直在北岭下用西荣的牛羊酒鱼犒劳三军,每天都是呼呼嗨嗨的,跟专门来度假了似的,而且北华国虽然也算富庶,但身处北方,稻米一直是稀罕的食物,如今,别说北华将军了,连士兵也人人长胖了三斤! 如此一来,西荣一众朝臣惶恐了,人家只是被动挨打,还占不到丝毫便宜,陈家父子和新兴小将都出马了,也勉强落个北岭安存,存不存还不一定呢,谁知道哪天北华人米吃完了又打过来了,到时候······ 就在这么个气氛下,除夕夜,快来了。 除夕夜的前一天,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进了西荣国都。 马车的样式极为普通,材料也不甚精致,少年模样的小车夫一身灰衫慢慢赶着马车,目不斜视的过了读书巷。车内,坐着一个蓝袍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腰束玉带,发束金环,斜斜倚在马车内精致的软榻上,眉目微微闭着,俊秀的面庞极淡,迎着清晨淡淡的阳光。 “属下见过王爷,十一皇子。”闻声而来,明凌赶紧行礼。 “三皇兄还没回来。”未曾睁眼,十一皇子清冽的声音懒懒的逸了出来,“进来。” “是。十一皇子大安。陛下嘱咐了,您一回来就立刻进宫。” “先逛逛再说。”摆摆手,十一皇子挑起帘子,眸子微微张开,“三皇嫂可好?” “十一皇子······” “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俊眉微挑,十一皇子笑笑,“去棋行天下走一圈儿,听说秦家少爷来了。” “是。” 棋行天下,倒是出乎往日的寂寥,当然,弈棋易财更寂寥。 “五皇兄经常来?” “是。” “走吧,去见父皇。”而后十一皇子便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御书房内,西荣帝得了消息,终究只是淡淡一笑。 “儿臣参见父皇。” “坐吧,让父皇好好瞧瞧。”眸里一片慈爱,西荣帝眼底的深邃却不去分毫,“此次回来可好?” “西荣强盛,唯东盛可比,如此倒也遭人觊觎。” “嗯。那越遥,你可知是何人?” “据说与尧家人有些联系,算是尧家子弟的表亲,但同我们一样,都是去锁尧山日中市求学去的。与北华六皇子一向交好。但儿臣以为,此人在锁尧山地位之高,不下于尧无双。日中市里的尧家子弟对他很是敬畏,越遥在日中市,也是一向自由来去,无人阻挡。” “锁尧山,你调不出这样的人才?” “儿臣无能。越遥此人之能,儿臣平生再未见过第二人。” “罢了,枫儿此行顺利?” “遇到了三批杀手,皆被三皇兄设计除了。据三皇兄的传信,他明日便可回返。” “好。今天你且随明凌回枫王府。” “是。” 第二天,西叶枫回来的时候,天已近黑,宫宴已经开始了一会儿。 “王爷?”西叶枫受伤了,左臂包的像个端午节的香囊。 “无事。准备进宫。” 这时候皇室成员,皇亲国戚,左右丞相,及一些有名望的大臣已纷纷就坐。陈家作为皇亲国戚,又有帅位在身自然坐的比较靠前,陈江氏陈沈氏陈留氏在桌旁侍奉着,陈老太君端正坐在中间,两旁是陈家三,四两位老爷。本来陈四老爷没有官位是不能来的,但皇帝有令,自然,陈四老爷扬眉吐气的来了。 “启禀皇上,枫王爷,十一皇子到了。” “快宣。”西荣帝的心这时也正吊着,遵循礼数的坐在最高位,他大手一挥,面上浮出笑意。 宴会是很热闹的,酒菜是很好吃的,歌舞是很好看的,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一切,西荣帝睡意全无的进了御书房,西叶枫自然跟了上去。 “母后,三弟如今可真是忙。”喝着酒,太子和皇后单独坐在一处,面无表情,声调安静的就像在问今晚的饭菜好不好吃。 “许是你父皇有事找,枫儿对各郡县的事物都很熟悉,眼下国家又是这般模样。”强压心头的怒火,皇后笑着。 “只是熟悉各郡县?儿臣可是听说三弟的手都伸到宫里来了,那位碧美人,可是深的父皇的亲睐。”太子听罢不由冷笑一声。 “好了。”看眼远处低眉坐着的碧液,皇后面上显出些许不快,起身低声,“这话莫往外说,你父皇这几日本就在气头上。你若真想和枫儿一般的待遇,就好生学着,最好解了西荣此次的灾祸,不然什么也别说,免得你父皇生厌。”说罢人便走了。 “是。”解决国灾,呵呵,那是一个王爷该做的事? 因为是除夕夜,御书房此时自然也做了番小小布置,新一例的书桌几椅,大红而温暖的烛火燃着,衬着袅袅清清的龙涎香。白皮的火炉,散着香味的木材,火炉旁一壶热茶散着热乎乎的香气,使得原本温暖的御书房更暖和了。 檀香木的几上,西叶枫跪坐在地上,两手缓慢而稳重的展开了张墨色的绢布,上面,是一张棋盘,几个不起眼的位置固定着几枚棋子,其他的位置则空无一物。 “这是·······棋盘?”迟疑,许久,西荣帝才看向西叶枫。 “是。法师说了,能破开这局棋的人,便可解西荣之危。他还派了名小师父,名曰棋奴,特来助我们选出那人。还说若是我们选不出来,棋奴可将西荣的良将揪出来,信与不信,全在父皇。” “如此?”起身,西荣帝负手而立,背对西叶枫,“你觉得那人?” “法师还说,眼下局面虽得以控制,可过了今夜,西荣国必大乱。”站起身,西叶枫缓声道。 “今夜?”转身,西荣帝看向西叶枫,“逢春法师,你以为如何?” “深不可测。但若说能勘测天机,儿臣不信。自古神鬼之说皆妄作,不足为惧。”眉目清明,西叶枫的话语铿锵至极。 “若是出事呢?” “就依法师的法子去办,但不可全信。” “回去吧,今夜仔细,注意动静,一旦有误立即来报。” “父皇,”出声,西叶枫单膝跪地,“儿臣恳求父皇将碧液消籍赶出宫中。” “不准,退下吧。” “·······是。” 除夕夜,西叶枫自然一夜无眠。 这晚梨霜超乎往年的过得相当舒服。虽说西荣国最近情况不太好,可毕竟是除夕,西荣国公认的狂欢节,谁敢阻拦? 天刚黑街上便走满了小摊小贩,卖吃的,玩儿的,喝的,用的,虽然不那么上档次,可对只追求口感和触感的梨霜来说还是很满意的。一些大茶楼酒楼也都热闹起来了,连大红袍也破天荒的来了个通宵,至于棋行天下和弈棋易财这样的纯娱乐场所就更不用说了,弈棋易财更是破了大荒的来了好几个有钱人,喜得麻杆儿嘴都歪了。 “想不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直接去了大红袍从未开放的顶楼,梨霜等人买了一大包吃食,瓶瓶罐罐的酒水,说笑的看着不远处的片片灯火。喝着酒,无敌咂咂嘴。 “嗯,大哥,怎么奇啦?”早先和沉青出去晃悠了一大圈儿棠儿如今还累着,靠在梨霜肩膀上,她闻言抬起头,杏仁儿大的眼睛亮若启明星。 “我记得别处除夕压根儿不出来,都是在家守岁的,记错了?”说罢无敌不由看向梨霜,一脸询问。 “西荣特殊嘛。”早被酒精熏得一脸通红,梨霜仍是那套墨衣,墨发高束,懒洋洋的倚在跟木杆上,冲棠儿挥手,“喂,沉青在那边儿,别靠我,沉。” “姐。”看眼脸色也是微红的沉青,棠儿讨好的笑笑,“我才不要,棠儿只喜欢姐姐。” “真的?那要不你别嫁了,陪我一辈子?” “好——”刚出口,沉青的手立马伸了过来,点住了棠儿的哑穴。 “呵呵,”瞧瞧沉青愈发鲜艳的眉眼,梨霜推开棠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笑,“哎呀,看看,你男人都吃醋了。接着。” “哎,棠儿。”沉青只得快步上前,将棠儿抱在了怀里,“姐姐?” “嗯,走吧走吧,我都困了。”看眼彻底黑下来的天空,梨霜打个哈欠,“大哥,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见啊。” “我送你回去?” “不用,家里最近养了几条狗,厉害得很。麻烦。” “那,好走。”拱手,无敌清冽一笑,像朵随风而行的莲花。 “呃,嗯。”晃晃神,梨霜不由愣了愣,想不到啊,无敌竟然也可以是青春美少年。带着满腔的惊艳,她晃悠着进了陈府,然后,彻底呆愣。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眉清目秀,一脸无害,穿身翠色的衫子,一脸无措的坐在陈家待客厅侧位上,举目打量,时而又窘迫的低下头。 “二小姐?”为着梨霜的装束一愣,卫都统眸里扫过惊艳,转而行礼,“这位少爷说是您的朋友,要来拜访您。” “哦,那我带走了。” “可········” “放心,就这一脸书呆子样儿不会损我名誉的。他是我师兄,你们叫他罄少侠就行了。” “是。” “呐,跟我走。” 过了前院,梨霜看也不看少年一眼便朝前走着,径自进了荷苑。 “小姐,这位少爷——”看眼天色,飘絮赶紧低下头。 “没事儿,你去外面守着,他取样东西马上就走。”说着梨霜坐到了椅子上,倒了杯茶。喝一杯,再一杯,然后梨霜就看见“少年”还在门口站着,有些仓皇的四处打量,抬头,却又不敢看的低头,然后又抬头,低头,发冠都快掉下来了。她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我·······”立马,“少年”的脸红了,脚抬起却又放下,他结巴的问,“我,能进来?” “这张脸不错。”这人,自然是尧无双了。 “你认出我来了?”这时尧无双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惊愕的摸摸脸,他忙又放下手,看着梨霜兴致勃勃的眸子,面色愈红,他索性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青石砖。“打扰你了。” “嗯。进来坐吧。”指指身旁,梨霜倒杯清茶递过去,打量,“这张脸真像,要不是你那股别扭劲儿我当真都认不出来——你偷偷跑出来啦?” “没,没有。”尧无双早就来了,却碰上梨霜早早的出了门,因为怕破坏面具,从他进了陈府起就没喝过一口水。啜口浓浓的枝叶茶,他不由蹙蹙眉头,低声,“我叔父来了。” “噗!”赶紧捂住嘴,梨霜转眸,一脸惊叹的看向尧无双,“真的假的?这么有魄力?” ------------ 第五十五章 山河之祸 “我父亲,已去了六年了。”眸子一暗,尧无双低下头,看着手中精致的杯盏。 “哦,那你喝不喝酒,我这儿还有几坛风华香?去拿?” “不必了。”望着梨霜一笑,尧无双眉眼渐渐的温柔,却又带些窘迫,“我出来久了,再不回去叔父该责罚了。” “可沉青现在不在,要不明天我让他去找你。” “好。可,我叔父想要见你。”说着,尧无双的面色更红了,“他未说别的,只说一定要将你带到,也就是看了我写的那些书札的人。我对叔父说我将书札给了无霜。” “看,我说了吧,宝贝惹祸。”喝口茶,梨霜转而笑笑,“这样也好,也省的放我这儿丢了。那明天我带着沉青去找你们?” “嗯。我们被小东家安排在了读书巷后丙字二号和三号,神仙前辈和我们住在一处。”抿口茶,尧无双笑笑,“我得走了,你家的阵法,当真厉害。” “嗯,啊,对了,尧家主的病,我师父,他?” “无法根治。明日你来早些吧,叔父他虽嘴上不说,可心里很急。” “好。” 初一,看似平静的早晨。 按照西荣的习俗,除夕之夜是用来玩儿的,大晚上的玩一夜,等清晨了去给家里的长辈请安拜年,然后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整天不出来,据说是为了“攒福”。之后才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鉴于“攒福”为西荣国独有且西荣国都的人才那么过,梨霜也就不计较尧无双让她初一出去晃悠了,给陈老太君拜个年,再到陈江氏屋里转一圈儿,基本上梨霜今年这年也就过完了。没办法,她这身份,到哪儿哪儿晦气。 嘱咐飘絮好好包饺子,换上身雪白嵌红边儿的男式长袍,梨霜把头发一扎,提上个精致的袋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丙字二,三号名义上是两院儿,其实是一个院儿,门面小,内涵大,里面宽宽敞敞的跟陈家主花园有一拼。屋舍精致,门窗明亮。一排的竹木房子在院儿中立着,后面是个小园子,种了棵杏花树,两棵桃树,还有几株月季,一大株如今已经枯了的牡丹。 梅树如今已经开花了,罕见的粉色花蕊在风中吐着香,熏得树下的小木桌都是香的。木桌子似是用桂木做的,纹理细腻,刀法独到,是很温暖的明褐色。即便有梅花养眼,这桌子也不可令人忽视。 天微亮的时候紧闭的屋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身墨袍,身形修长,脸庞俊美,入目的五官虽不精致,但合起来说不出的好看,俊逸绝伦。这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发束玉冠,男子青袍缓带,独有一种风流气息。提个小炉子,男子找个木凳坐下,在木桌上煮起了茶,动作清雅,神采恬淡。 等到天完全大亮的时候尧钺终于懒洋洋的推开了门,朝着后院儿走去。“呀,这还有,粉色的梅花?”顿时,他怔了。 “三哥早。”尧无双在男子的对面坐着,饮口刚煮好的清茶,“叔父煮好了茶。” “哦。拜见父亲。”中年男子,便是尧家家主。 “坐吧。”淡瞥一眼,尧家主看着粉色的梅花,不再说话。 “哦。十叔?”这时候十长老尧刃也起来了,与尧家主比邻而坐,正喝茶吃点心。尧钺嘿嘿一笑,坐到了尧无双旁边,“你也不叫我,茶都没味儿了。” “再有下次,早茶就不必用了。”这时,尧家主冰冷的声音传来。 “哦。” “这么厉害?”因为地理位置,梨霜直接走了小院儿的后门。刚进来便听到那声音,梨霜不由得问了一句,接着从后院墙翻了过来,拱手一笑,“尧家主,十长老。” “你怎没事?我不是,布阵了么?”尧钺顿时站起来了。 “无霜少侠。”点点头,尧家主站起身来,“人呢?” “没来?那估计等会儿就到了,昨天晚上大伙狂欢,估计玩的晚了。”四处打量,梨霜看眼梅花树不由笑笑,而后拎出悬在腰间的袋子,递过去,“书我看完了,尧家主点点,看够不够。” “你,看完了?”愕然,尧无双看向梨霜却又忙低下头,因为,长辈在场。 “嗯,数数。” “多谢。”尧家主脸上终是现出抹笑意,看眼梨霜,他拱拱手,“敢问少侠此事可有外传?” “放心吧,我躲还来不及呢。您慢慢看,我先歇会儿。”说着梨霜拖了把凳子挤到了尧无双和尧钺中间,看眼清茶,“我能不能喝一杯?” “小友请。”尧刃一愣,指指杯子,“自便。” “谢谢。” “十七,随我过来。” “是。”尧无双只得收起眸子,同尧家主进了屋。 “你,真是无霜?”好不容易咽下口茶,尧钺仔细打量,忍不住的又站起身来,看向尧刃,“十叔?” “不得无礼,坐下。”说实话,尧刃心里也挺惊讶的,这可与尧家比肩的,仿佛不受时光摧残的少年。 “可他不是跟十七差不多大吗?怎么跟个豆芽子似的?” 豆芽子?看眼尧刃立马低下的头,梨霜不由笑出声,看着尧刃眯了眯眼,想不到啊,还以为尧家一个个都是书呆子呢。 “小友,无境他一向自在惯了,若有冒犯还望见谅。”拱拱手,尧刃只得尴尬的笑笑。从前还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古怪,可一出锁尧山,一到人跟前——要不是尧无双保证,尧刃这次还真不想带尧钺出来,虽然教导下一代是长辈的责任。 “啊,有吗?我怎么听说三少爷夸我呢?谢过三少爷!”说着梨霜一本正经的拱拱手。 “无妨,我说的这不是实话嘛。没想神仙大夫还挺厉害的,你如今保养的比我爹都好。”上看下看,尧钺忽然的眼前一亮,一脸激动地问,“你懂阵法?” “略通一二。”抿口茶,梨霜微笑。 “真的?”眉眼更亮,尧钺看眼尧刃,“那,说实话,”想想又赶紧转过身,声音变低的,尧钺忽然附到梨霜耳边,悄声,“那套剑法是不是你创的?” “什么剑法?”周身不动,眉头挑挑,梨霜唇角微扬,喝口热茶,一脸的好奇。 “就是,那套,我不告诉别人,说吧,怎么样?”尧钺差点儿拿手比划了,冲尧刃讨好的笑笑,他语无伦次,却又激动的跟脸涂了胭脂似的。“我拿阵法图跟你换?要不其他的,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三哥!”突然出来,尧无双就见到尧钺靠到了梨霜的肩膀上正高兴的说着什么,梨霜则是一言不发,唇角却含着淡淡的恬笑,他不由得面色一变,疾喊出了声,“你······” “嗯?怎么了?” “坐正身子,你是尧家子弟。”尧家主声音仍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眸子却转向了尧无双,淡淡瞥了一眼。“有人来了,去迎接。” “是。”心里骤然一慌,尧无双不敢抬头,也不敢再说话,忙走了出去。 “是。”尧钺的声音可生动多了,是个人都能听见他的委屈。 梨霜很给面子的一笑,“尧家主,可有问题?” “没有。多谢少侠体谅。”带些复杂的看眼梨霜,尧家主袍袖微摆,转身做了下来。看向尧钺,“再有下次,就不必出来了。” “是,可,是!” “好了,二哥,小友是江湖中人,想必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无境也不过是天生如此,却万没有唐突的意思。” “本来没有的,十长老一说梨霜就怕了。”笑笑,梨霜拱拱手,“尧家主,十长老,东西既然送到了,无霜便先告辞了。在下已向沉青交代过,但凡有问,无所不言。” “好。”抬头,尧家主的眸光微闪。 梨霜走了自然是出去晃着玩儿,谁想她还没走几步,神仙大夫嗖的就蹿出来了,挡在了她跟前,一脸谄媚。 “乖徒弟,多时不见,为师想死你了。” “可我不想你。”闪身避过神仙大夫的斧子,梨霜头也不回。 “没良心。没事儿,师父想你就成,走,师父饿了,带师父吃饭去。”笑笑,神仙大夫脸上就剩了条儿缝儿。“走吧走吧,不然不然师父我就去陈家。” “走啊,正好飘絮包了饺子。”笑笑,梨霜看眼神仙大夫,她这个师父啊,除了外形,一身的鲜嫩。 这时候时间大概已到了正午,西荣国都大部分的人都吃上饺子了。说起来饺子也是西荣国的独创,据说当年海、陈两位老元帅出征,边关苦寒,兵将们因为人太多好长时间都吃不到顿热乎带汤水的的。后来陈老元帅索性架了十几口大号的铁锅,命人把面菜分配下去,各自拿着自己的一份用热水煮,然后痛痛快快的吃,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士兵们还能借做饭烤烤火,而且自己做的分量也足,没人克扣。士兵们当然做什么的也有,但时间长了,大家统一把菜用面一裹,煮熟了捞出来蘸酱吃,酱是军里发的,算不上多好,但分量充足。 这事儿自然瞒不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遍了整个西荣甚至天下,久而久之,这东西不但被优化了,还被神化了。有人说吃了这玩意儿冬天不冻耳朵,还有的人说陈老元帅正是因为这种食物而打了胜仗,因而这玩意儿还有个名字,“常胜包子”。但因为这食物煮起来需要不断地搅拌,所以大多数西荣人还是叫它的谐音,“饺子”。因为这名字是西荣帝他爹亲口赐下的。 “饺子。”夹起个薄皮儿大馅儿的,西荣帝的手直哆嗦,其实这个饺子很漂亮,身形娇小,皮肤剔透,周身温润,若是美人一定惹人怜爱,可不知怎的西荣帝就是提不起兴致!“撤下去。”眉眼愈发锋利,西荣帝定定心神,又拿起了那份战报,看第二十遍。 很简单的七个字,很犀利的内容——北岭边十城,已破! 很简洁的七个字,很丰富的内容——十座比府仅低一级的城池,一夜,尽归北华。这还只是表面。北岭边十城,通体呈倒v字形将北岭大体包裹,是北岭与西荣国都必不可少的联系,换言之,如今要去北岭,必须通过北华军营,而北岭那几十万兵将,随时都可能被吞了。再进一步,如今的西荣国界,北华军与南兴军已连成了一线,齐齐打向西荣,而照着北华军的生猛快速,南兴国的肆无忌惮,东盛军估计不久也兴致勃勃的来了,到时候中天国或许凭着卑躬屈膝勉强来个自保,就剩下西荣被这三国瓜分,到时候······即便最后三个国家又打向中天,而后三国再残杀,首先不保的还是西荣! “皇上,添守将求见。” “宣。”语气虽然沉稳,西荣帝的怒火却越来越盛,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可西荣武将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又有何法子?抬起头,西荣帝看见添刃一脸惊慌,不由蹙了蹙眉,“何事?” “禀皇上,北岭边十城的消息传进来了。”为西荣帝野兽一般的眸子愣了愣,添刃随即压下心中惊慌,跪下,“卑职也不知道,只是卑职那几个徒弟在大街上看到了,卑职就想着是不是真的,街上已经有些乱了。” “怎么会传进来。” “听说是群鸽子,足上吊着纸条,在国都里到处撒,本来不可信,可又有批小雕身上挂着西荣的盔甲在到处乱窜,听说······” “皇上,右相求见。” “皇上,左相,太子求见。”一前一后,很快,黄大和黄幺碰了头,齐齐跪在西荣帝跟前。本来这事儿轮不到他们的,可黄公公突然去了枫王府······ “皇上,枫王爷来了。”这时候,黄公公尖细的声音也出来了。 “宣!” 西荣国都,此时自然十分热闹。 大批大批的鸽子齐齐飞涌,漂亮的脖颈高贵优雅,它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齐齐衔着无数纸条,上面皆是用墨水写着,“北岭边十城破了!”。咕咕的叫着,它们趁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如天边的白云般四散的上了苍穹。而提供证物的小雕们就惨多了,一只只羽毛纷乱的快要滴血,他们惊慌失措的飞着,不时发出刺耳的鸣叫。顿时,大片的人就被引了出来。 “快看,北岭边十城·······” “还有盔甲。西荣的。” “边十城可是屏障,如今这样,你们说,西荣会不会要亡了?” “不是吧,亡?” “西荣快要亡国了!” “亡,亡国?不还有陈家吗?海少将军。” “战死了呗。” 很快,不该喊得就全被喊了出来。一群人嚷嚷,失措,甚至有的还立刻回家收拾起了包袱,整理好了金银,拉帮结伙的向着城门涌去。 西荣国都,有史以来最繁闹的初一! ------------ 第五十六章 驭兽之道 御书房的温度,突然低了下来。 其他人自觉地低眉敛目,纷纷展现了自己的谦卑。 西荣帝,看了好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的扔了手中的杯盏,声音含满火气,“怎么回事儿?” “禀皇上,老奴去的时候就是这样。”黄公公这时候早后悔自己站出来了,老脸抖着,他声音更是颤得厉害。 “······” 下首,西叶枫无力的用手勉强支住头,整个人早伏在了桌案上,眉目紧闭,浑身酒气,好像被人剔了骨似的周身只剩下清润的呼吸。 “父皇,许是三弟累了。”拱手一礼,太子眸里闪过笑意,轻声。 “朕问你了?来人,用水泼,给朕用凉水将他泼醒。”声音骤然变沉,西荣帝索性拿过壶茶,一把扔到了西叶枫的身上。“嘭!” 眉眼忍不住的蹙起,西叶枫右手无力的挥了挥,头低的越低,嘴里咕哝着,酣睡。 “哗!”“哗”“哗” 三桶冷水过后。 “谁?”低喝,西叶枫立时睁开了眉眼,猛地站起身,摇晃着行了礼,“你,父皇?见过父皇。” “看看你的样子!”又一壶热茶浇过去,西荣帝一拍桌子,将战报扔到了西叶枫的脸上,“看看,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 “儿臣知罪。”大略看过一遍,西叶枫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那你说,该怎么做?” “儿臣不知。” “不知?” “父皇。”上前一步,西叶延清躬身一礼,顺手阻住了又一个热茶壶,“三皇兄如今晕着,怕是也想不出什么。可眼下城中危机,请父皇三思。” 危机?又清醒了一分,西叶枫看眼右相,再看眼眉间含笑的太子和其他神色各异的兄弟,而后低下了头,双膝跪地,“父皇,儿臣有罪,可如今着实难以思考,望父皇责罚。” “责罚?”呼吸急起急伏,西荣帝讽刺的看眼西叶枫,终是平静了下来,“回去好好看看战报,想想该做什么。退下。”眉眼越发锐利,西荣帝看着西叶枫一直走出去,才问,“太子,如今国都中事,你以为如何?” “封锁消息,关闭城门。”一脸郑重,太子大声地说。 鸽子走了,小雕来了,却并非所有的鸽子都那般好运。 在神仙大夫手里挣扎着,翅羽泛黄的小鸽子挥舞着翅膀,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小身子扭曲,周身噗灵噗灵的直响,弄得周围的空气都有股灰扑扑的味儿。 “行了,放了。”抬起头,梨霜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亏还是自个儿的师父,不就是天上放鸽子么竟跟天上掉馅儿饼似的急急忙忙就给自己捞了只回来,爱不释手不说,连吃饭也要左摸右看的观赏,还弄得鸽子跟被侵犯似的不停地活动,搞得周围一股子鸽子的腥味儿,怎么待怎么不舒服。 “哎呀你师父这不是高兴么。” “可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桌子我的饭碗我们家飘絮做的饭,鸽子要拉这儿了你收拾?我不管,我数三声,再不扔出去这饺子你就别吃了,正好省粮食。” “哎,可,好徒弟,” “一,” “你等一下师父·······” “二,” “行行行,来,飘絮姑娘,给,放着放着,放好啊。”眼看着梨霜连“三”也不喊得直接伸出了爪子,神仙大夫只得赔起笑脸,吃了个饺子,“嗯,好吃,瞧瞧,这丫头真聪明。” “神仙老爷喜欢就好。”恭恭敬敬的行礼,飘絮和气的笑着。 “看看,人家姑娘多有礼貌,再看我徒弟,” “怎样?” “不怎么样。哎,无敌呢,师父来了也不迎接,真是不孝。” “孝?你当得起?”夹起团糖蒜,梨霜就着饺子吃了几口,喝口汤,一脸专注,“说吧,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字条啊,说是你们西荣快亡国了,估计陈家到时候也没了。” “不想说?”看眼一脸嘚瑟的神仙大夫,梨霜撇撇嘴,“正好我还不想听呢。对了,你那火玉我给尧家主了,你没意见吧?” “没——”拉长音,神仙大夫看眼梨霜,有些踌躇,嘴哆嗦着,抖,他还是开了口,“尧家主,你有没有办法救?” “没有。” “你!”看见梨霜眼里的戏谑,神仙大夫眸子暗了暗,叹口气,吃了个饺子然后又眉开眼笑起来,飘絮的饺子,那真是天下无双,当世绝一!薄皮儿不说,皮儿还筋道,馅儿大不说,还新鲜,细嫩,味道足。再加上那上了年头的酸甜适中的糖蒜,梨霜精心酿制的风华香,一个字,美!深吸一口气,神仙大夫陶醉的吃着,仿佛忘了草药,救人,和,刚刚要说的话。这饭怎么这么好吃呢? “哎呀,我梨霜真是厉害啊,竟然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师父,啧啧。”感叹,梨霜喝口风华香,“怎么着,您在这儿歇着,我可打算出去了。” “你,就真的没办法?别说,尧家主那人我看着还挺讨喜的。你要不······虽然你医术没我好,可论救人的本事,你,你师父我这辈子没几个看得上的眼的人,好不容易又一个,这还不定哪天就去了······” “那么严重?”其实神仙大夫的眼光还是很好地,起码梨霜信得过。尧家主,看起来似乎挺好啊。 “你懂个屁!那寒气都浸到了筋脉了,虽不多可这些年一直没找对人拔出来,那人还一直住在山上,锁尧山本来就阴寒,哎呦喂你说那个老东西,早早找我不就给他治了么,如今,弄不好真得给他烧纸去,我还比他大呢,给他吊唁!” “我没办法。”正色,梨霜嘴角歪了歪,解释,“要是过个两三年可以,你也知道那玩意儿,不过我认识个人,他应该会。” “谁?” “就是教我练那种功夫的人,对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儿呢。”一拍脑袋,梨霜就觉得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君子之交淡如水,相逢数年不知名。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的奇遇。“还有啊,那个人居无定所·······” “小兔崽子!你又乱认师父。”蓦地,神仙大夫动了,扔下饭碗,他爪子一扒拉,就向着梨霜头顶抓去,“说,到底谁是大师父?” “喂喂喂。”梨霜只得赶紧闪,虽说神仙大夫武功基本没有,可自己揍他,梨霜真还做不出来,也扔下饭碗,梨霜快速而结巴的说,“你你你,够了啊,看在你是我师父的份上我不计较,你再过来我就不告诉你那人了你个为老不尊我可是女的,离我远点儿,有损清誉啊你,”斜身,梨霜避过神仙大夫的斧子,见他还是气势汹汹她忙道,“师父啊,我四叔过来了,他要来你看看,” “谁是大师父?” “您,神仙大夫!绝对。” “这还差不多。”心满意足的收起斧子,神仙大夫跟个世外高人似的飘身而下,整整衣襟做好,而后端起饭碗,口里还不停的言行恭正,“你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教育皮就痒。真来了?” “就你这副样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大师父。”端起碗,梨霜扒拉了几口,问,“我都告诉你了那就说说那鸽子到底怎么了?嗯,大师父。”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可知道了别人问起来你也有面子不是?照我说呢,你要真想救尧家主不想耽搁也行,我给你画幅画,保证逼真,你就一座一座山的找,万一真找不着了我再上,拼死也把尧家主救回来,怎么样?” “真的·······算了吧,你尽力就行,你才刚二十,换一个五十多快六十的不划算,尽力就行,生死有命。你师父我也不过可惜可惜。” “五,五六十?尧家主?”那人,说四十估计都大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你练好内功以后保不准儿比他还年轻,那老东西起码得操心着尧家,不像你,没心没肺的,国家都快没了也不知道哭一声。” “说得好像你不是西荣人似的。”嘟嘟嘴,梨霜这时恰好吃完了饺子,盛碗汤,她慢慢喝着。 “我本来就不是西荣人。丫头,你听说过驭兽没有?” “驭兽?”好时髦的话题。梨霜闻言眼顿时亮了,猛地看向神仙大夫,她兴致冲冲,“是不是还可以修炼?” “还能采阴补阳呢。整天胡思乱想。”白眼梨霜,神仙大夫跟看白痴似的,“就你这副样子——莫不是那姓西叶的把你变笨了?” “再说一句?” “嘿嘿。好啊,乖徒弟,想知道为师这就告诉你,驭兽,咳咳,其实,压根就跟什么修炼无关,跟内功更没半分关系。要驭兽,靠的其实是音乐。” “音乐?” “嗯,小曲儿大曲的什么都成,只要有声音。不过还有人说可以用药,你师父我当然试过,不过迄今为止,我也就能控制一只老虎,还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干巴巴的,神仙大夫饭也不吃了,拍拍梨霜的肩膀,“徒弟,靠你了。” “嘁,无聊,不就是催眠术而已。不过,我四叔真的进来了,你不躲躲?” “小姐,四老爷来了。”这时,飘絮的声音传了进来。 其实陈四老爷压根不想来这儿,本来今天是初一,梨霜又是他侄女儿,于礼不合的梨霜又是那样一个身份,可,陈四老爷突然觉得,若是陈家没有帅位在身,该有多好。 “四叔。”荷苑自然也分内外,外苑宽敞明亮,内苑精雅清幽,不过梨霜又特地为飘絮开辟了工作间——中苑。平时吃饭也是在这里。从中苑出来,梨霜看眼饭桌上神仙大夫有些瑟缩的表情不由一乐,随即也不换衣服,头发仍是那样扎着,去了外苑。 “你?”这时的梨霜,很美。不同于平日里的粉衣温雅,只是一身干练的素袍,上面大朵大朵的刺着只勾了边儿的红色曼珠沙华,妖艳,冰冷,配着梨霜精致的眉眼、唇角的淡笑却又偏偏透着股子温润,清雅,整个人就像荣山上的日出,明明不是最好的地段儿却绽出最美的风情。陈四老爷呼吸一滞,转而又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四叔这是怎么了?被四婶儿虐待了?”笑笑,梨霜耷拉到张椅子上,倒了杯茶,“点心不错,四叔尝尝。” “咳。”脸色一红,陈四老爷看眼梨霜,“那鸽子,你看到了?” “嗯。” “你觉得,我们家该如何?”陈四老爷终是鼓足了勇气,虽说这有些不忠,带点儿不孝,可陈门儿郎,死的太多了。 “不还有皇上呢吗?”好一会儿,梨霜才回过神,喝口茶,眸光淡淡,“再说,父亲天生将命,即便将他偷梁换柱,隐姓埋名,他会甘心?至于轻风,那小子,我可拦不住。” “偷梁换柱?你·······”叹口气,陈四老爷打量眼梨霜,“你知道枫王爷前几天干什么去了?” “·······” “他去了中天国,求见逢春法师。说起来,如今五国鼎立,中天不倒,好像是这位法师的功劳。听说他送来了位十一二岁的小童,说是那小童手里有破解此次西荣灾难的方法,要用那小童选将。” 说完陈四老爷就走了,有些犹豫,有些彷徨。他突然觉得不残废真好,起码每日刀枪剑戟,不用操心这些家长里短。 逢春法师?微微笑着,梨霜仍是端着杯子,慢慢喝着,神色,却逐渐飘渺起来,整个人也愈发恍惚。 “徒弟?宝贝徒弟?丫头?”轻手轻脚的出来,神仙大夫看眼梨霜,声音也愈发轻柔,“怎么了?不是没你事吗?” “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关于我的。”垂下头,梨霜想不明白,叹口气,却又抬起头,“你说我现在走怎么样?” “啊,不等棠儿成亲了?” “不是,可是······我总觉得,那个逢春法师,好了,我困了,去睡觉,你该干嘛干嘛。”摆摆手,梨霜心里的燥气却未压下分毫。 弈棋易财,同心双老,棋行天下,麻杆儿,沈连诚,无敌,尧无双,棠儿······这一个个的凑到一起,怎么全赶上这个时候? ------------ 第五十七章 梨霜妹妹 其实这一个个的出现也没什么。可是,也太巧了吧。一个刚走另一个便接着粉墨登场,一个个还都跟自己多多少少扯了点儿关系,尤其是北华和西荣之战,好巧不巧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北华还如有神助的快把西荣打没了,梨霜当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可要说没人在背后推着,她死也不信。不然尧无双好好地哪儿不去偏偏来了西荣国都,沈连诚哪儿不好发财偏偏选了难取营业执照的西荣。 只是······伸个懒腰,梨霜摇摇脑袋,“师父,我出去了啊。” “哎,带我一块儿。”放下茶水,神仙大夫一个高儿窜了出来,“哎呀你们家这阵啊,我自个儿还真出不去。” 这时的西荣国都自然一片慌乱,刚刚还嚷嚷要逃亡的人群早已被镇压,西荣国都的城门业已紧紧关闭,惊慌失措在城中流动着,人人叫嚷,却摄于守城军的威严再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接近城门。 梨霜仍是那身衣裳,面上做了简单地易容,在城中走着,时不时看见哭闹的儿童,游蹿的乞丐,站在门口聊天的商人——她忽然很想看见,西荣城破的那一天。那时候······从来到这个世界算起,梨霜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独独未曾见过战争,更未见过战乱下的离合悲欢,金戈铁马,那一场沙场竞逐,少年繁华! 也许,见了就又想起如今的歌舞升平了。 不知怎么的,梨霜在街上走着,渐渐忘记了原来的思索,只是走着,任那人海中一个个原本与己无关的生命将各自的感受肆无忌惮的冲入她的脑海,快乐的,悲伤地,兴奋地,贪婪的,迷惘的·······揉揉脑袋,梨霜看眼渐黑的天空。 大红袍后门便是静河,前面繁华,后门静肃,原本就寂寥的静河今日更是不见一丝人迹,风呼呼的刮,仿佛冰块下静水流动的声响。 轻身飘落,轻易地,梨霜在静河与大红袍相距极进的地方看见了无敌,一身墨蓝衣,墨青的油光葫芦。 “大哥对西荣国都很熟悉?”这个暗角,别人虽到了静河周围还是看不到暗角里的人,但身在静河周围,极难发现这个暗角。 “瞒不过你。”轻笑,无敌的面容也变得飘渺起来,与梨霜清淡的话语有些相似。“怎么了?” “西荣快亡了。”抿抿唇角,梨霜坐到无敌旁边,“大哥什么时候走?” “小棠不是还要成亲么?你今日,怎么了?” “看到西荣国觉得有些烦乱。大哥,你是哪国人?” “我?”闻言清雅的一笑,无敌瞬间脱去了豪放的外衣,眉眼明亮,“四海为家,无亲无国。” “那大哥为何突然到了西荣,还和师父一起?” “怎么了?”无敌终于看向了梨霜的眼睛,看着那清澈的眸子,他的眉眼不由得写满笑意,好一会儿,他轻声,“大哥来看你,你不高兴?” “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你是我的结义兄弟,无霜。”话落无敌递过了墨青葫芦,“更是我无敌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是吗?”头略低了低,梨霜喝口酒,看向大片雪白的静河,撇撇嘴,“我在这西荣国都待了十年,可头一次心里没底,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没准儿,我从前真的做错了。”声音,渐不可闻。 “不就是国破吗?瞧你,大不了我们结伴,游玩天下去,谁乐意待这破地方谁待去。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这个。” “那是,你打算一直待在这儿,为了那个男人?” “你觉得我会?”冷笑,眼皮儿一翻,梨霜忽然的笑起来,摆摆手,“算了,想不通不想了,大不了以后远走高飞,理这儿的破事儿干什么。”说着梨霜向后一仰,靠在了大红袍的后门上,伸手,“酒不错,大哥,我还要。” “你啊。” 无敌的酒似乎也是从风画雪里顺出来的,入口干爽,比梨霜上次拿的还醇厚。大口喝着,梨霜也不再废话,和无敌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了只烧鸡,继续喝着,看着西荣冬天的冰冷。 直至—— “有人来了。” “怕什么,咦,怎么是他?” “谁?”其实尧无双也很奇怪,他在这儿明明没看到人,却感觉到了人的呼吸,不由得他就将心提了起来,而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润而熟悉的声音。他不由得飞身而起,落到了梨霜正前方,“是你?”立刻,尧无双的眉眼亮了。 “不行?我说你这耳朵也太厉害了吧,我这么小的声音你都能听到。”感叹,梨霜看着尧无双恬静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忽然乐了,眉眼盈盈,她往无敌身边挪了挪,“呐,这儿有地方。” “多谢。无敌大侠。” “尧少主。”无敌也是一笑。 “呵,大哥,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呢,原来也是这么大侠来大侠去的,别扭死了。” “哦,那我该如何喊?” “嗯,就喊他名字好了,反正你比他大。尧无双,你也别喊什么大侠了,直接叫大哥就行了,这样遇事大哥也会罩着你的。”说着梨霜拍拍尧无双的肩膀,“啊,鉴于我先认的大哥,你叫我二哥就行了,我不嫌你小。” “你,大哥。”失笑,尧无双面色微红,朝着无敌拱拱手。 “明明是个丫头却偏偏要装小子,”也是一笑,无敌拱拱手,“好兄弟,既然叫了我无敌也不客套了,日后若有帮忙的地方,兄弟尽管开口。” “好。” “喂,不叫二哥,叫二姐总成吧。” “无双见过梨霜妹妹。” “你找死?” 棋行天下,一例的寂寥。管事们却并未出门,盗版的大门虚掩着,散出清幽的气息。 推门,西叶枫不由看了眼弈棋易财,转而轻身走进。身后,西叶延清,西叶凤漪紧身跟随,再不多一人。 “要个雅间。”声音依是清冽,西叶枫对管事轻声说着,缓步走进。 “五哥,这便是下棋的地方?”十一皇子西叶延清嗅着那股味道兵不由的眉头微皱。 “眼下国都里大部分人都来这儿。我们上去吧。” 雅间自然是不知精细,精美绝伦。三人要了些点心和茶,相对而坐,放好了棋盘。 “当真要下?”笑笑,西叶枫吃块儿点心,“今天醉得很,你们两个下吧。”说着坐到了一旁,含笑看着。 “就当玩儿玩儿吧。不然又是一肚子的担心。”也是轻笑,西叶延清看眼西叶凤漪,放下枚棋子,“不像五哥,天生下来的不用做那些无趣的事。” “十一弟又说笑话。” “延清都成人了,那还再说笑话?倒是五弟你还整日的醉心黑白之道······倒也好,父皇新得了副棋局,看着灵活其实难得很,你明日讨了来瞧瞧。” “当真?” “自然。”眉宇仍是笑着,西叶枫看眼西叶凤漪兴奋地眉眼心里却是一暗,转而低头,喝茶,“你们下吧,我出去走走。” “三哥?如今天色已晚。” “无妨。我带着墨衣出去。况且这般时候不会有事的。”说话间西叶枫已站起了身,“你们也莫待的太晚。看时候了便回去。”说罢人已出了门。 “三哥这几年常常如此,尤其是过除夕,不必理会。”看眼西叶延清,西叶凤漪温雅的笑笑,“该你了。” “哦。” 天色逐渐的漆黑,又一天的流走,时光的死亡,这世间永难追逐的身影。 大红袍后门,看眼天色,梨霜笑笑,“我得回去了。大哥,尧无双,走了。” “等等。”突然起身,尧无双看眼无敌,动动嘴角,“我有话跟你说。” “只跟我说?” “嗯。很重要。” “行,大哥,那我们先走了。” 仍是易容,仍是白衣,梨霜慢慢晃着,向着陈府的方向。 “说吧,大晚上的不睡觉。” “你知不知道同心双老去了哪里?” “我,我又不是神,怎么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 “不知道。怎么了?”抬头,梨霜就看见尧无双一脸的急促,她不由得笑了,“这么着急干什么,天塌下来了还有尧家主顶着呢。放心,我师父都说尧家主是好人,一般而言我师父说得好人肯定是特别省心的人,不会给你出难题的,放心吧。” “不是这个。我听说,秦家有什么机构,天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通过银两获得,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这人,其实还是聪明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又不是百晓生。不过,要真有也不该你去,你着什么急?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练武,保护好尧家主呢。” “这样?”眉羽微动,尧无双看眼梨霜,“是我唐突了,多谢。” “你不是唐突,是蠢,有话就赶紧问竟然还拖到现在一直喝酒,我还以为你多闲情逸致呢。”晃晃脑袋,梨霜讽刺的笑着,“既然没事儿了那我就回了啊。” “没有,他是你大哥,我,”尧无双突然也觉得自己蠢,该说的不说,不说的结果一大堆,看眼梨霜,他只好说,“嗯。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你。” “你······”笑笑,尧无双只得低头,“日后我自会变得聪明。” “嗯——聪明!” 尧无双觉得,自己在梨霜的眼里,一定愚蠢至极。 梨霜觉得,自己天生劳碌的命。好好的初一,自己还得训练那二十个,黄。她真想一剑把那二十个人宰了。 棠儿觉得,今年是她过得最幸福的一年,因为,她明天就要成亲了。大年初二,亲友基本都在,喜礼也全,丈夫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却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云姐姐。”这时正是第二天大清早,棠儿正在她与沉青的小院儿里打扮着,神仙大夫和麻杆儿一脸兴致勃勃的打着下手,梨霜则窝在“洞房”里嗑瓜子儿,无敌陪着新郎在隔壁小院里等着,几个吹鼓手几大片红火的吹着喜气洋洋的嫁娶调,只觉得鼻尖对了一丝清逸的气息,棠儿脸一转,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一身蓝衣,美如青莲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女子姓云名硕,正是神仙大夫的第二个弟子,说起来神仙大夫还真是有福,四个徒弟三个都是女的,最后的沉青还是他的小女徒弟招来的。 “才没有。姐,你看,” “看见了。师姐好。”笑嘻嘻的,梨霜指指棠儿的发髻,“赶紧收拾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棠儿是养鸟的呢。” “姐——” “嗯,是有些像。师父,还是我来吧。”一身的清雅笑容,云硕接过梳子,对着麻杆儿一笑,“这就是师弟,还是师妹?收的徒弟?”依是笑着,云硕打量麻杆儿。 “呃,”麻杆儿脸腾地红了,心里却直硌狞,自己的师父,女的?还是昨天才告诉自己······即便云硕再美,麻杆儿也没说话的兴致,是女的就是女的呗,怎么不早说?他可一直拿师父当爹着看呢,如今倒好,成娘了。 “怎么着,要不要我把你逐出师门?”立刻,梨霜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来了。 “不要!师父很厉害,是麻杆儿给师父丢人。” “这还差不多。呐,她叫云硕,是你二师伯。武功不怎么高,却是一身的毒,你闻她身上,越香越毒,除了我就他不能得罪。”懒洋洋的说着,梨霜突然想像刚起来似的指指神仙大夫,“他呢是你大师祖,不是什么师祖,就是软柿子,随便捏。” “哦,二师伯,大师祖。”麻杆儿赶紧跪下磕头。 “好了,赶紧起来吧,今天是棠儿的好日子,硬生生被你和师父给煞了。还不赶紧出去。女儿家的闺房也是随便待的。” “麻烦。”抖抖胡子,神仙大夫手疾眼快的拽住了麻杆儿的耳朵就往外蹿,“小兔崽子墙头草,走,让师祖好好教育你。” “想不到师父还是老当益壮。”笑笑,云硕捋捋棠儿的头发,“坐好了,我给你盘头。” “嗯。” 云硕盘头的手法自然没的说。盘好后梨霜不知从那儿摸出个簪子,插在了棠儿的发间。 “呐,这是我梳的,好看吧。” “你也好意思。”嘀咕,棠儿摸着头上的簪子,通体火红,上面鎏着大朵大朵绽开的海棠,花型细腻,花心独有一点嫩嫩的金色,使得整个簪子看起来流光溢彩,戴在棠儿乌黑的发旁,美不可言。棠儿不由得一阵欢喜,转而心里却是一酸,“姐,谢谢你。”戴上这簪子,今天,自己就要嫁出去了。以后······· “啧啧,真偏心,不过块儿破石头,竟然就忘了是谁梳的发了。”云硕看眼梨霜,打趣儿。 “那是,也不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就是拿梅花编个花环棠儿也得说好。对吧?”仍是笑着,梨霜摸摸棠儿的头发。 “姐——”眼圈儿蓦地发红,棠儿猛地扑进了梨霜的怀里,低声啜泣。 “嗯。”好吧,梨霜还以为棠儿是喜嫁呢。结果,小丫头! ------------ 第五十八章 封做元帅 成亲的日子自然更多的是欢喜。虽然来得宾客较少,但一个个皆是真心,即便酒菜并不是价值万金,却全是分量充足,味道鲜美。一个个吃了喝,喝了吃,闹闹洞房,要要喜礼,梨霜的一天就这么和美的过去了。 西荣帝却觉得自己的煎熬刚刚开始。 “饭桶!”看眼战报,西荣帝一拍桌子,把茶水都真的飞溅了起来。其实也不怪西荣帝发脾气,实在是西荣守将太不争气了,短短一天又是三座城没了,南兴得了一座,北华攻了一座,剩下的一座,投降了······· “父皇息怒。”不带感情的语调,西叶枫跪倒在地,“儿臣请求前去盐城镇守。”盐城,离已被攻下的城池仅隔一城。 “你做得到?” “起码可以证明西荣抗敌知心,也能争取时间,找到破棋之人。” “不准。”深吸一口气,西荣帝深思片刻,问,“你觉得添虎如何?” “若非海少将军,盐城如今已破。” “那就命延清去。你如今没有了武功,好好找会下棋的人,无论如何,”叹口气,西荣帝看眼西叶枫,“身为西叶家的儿郎,想要什么就去夺,昨日的事,朕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是。父皇,可还记得棋奴?” “怎么了?” “逢春法师说西荣确实有一位良将,棋奴认得。儿臣昨日去各大棋馆转了转,因为战事人都散尽了,况且市井之人,有真本事的没几个。而若在西荣军中,想必就在这国都内任职。儿臣以为,如今战事紧急,应命棋奴将那人说出来,与我西荣将领比较,两相权益。” “如此,若是有诈······好。” 棋奴是个十六七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说不上好看,也不太难看,打西叶枫见到他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估计是个哑巴。听西荣帝说完后棋奴看眼西叶枫,竟然说话了! “师父说了,那人不到危急时刻不能说出来,不然你们不信,会误事。” “眼下西荣正是危机之时,还请直言。”西荣帝看眼棋奴干净的眉眼,沉声。 点点头,棋奴拿出那张画着棋子的锦帛,在上面涂了层白色的液体,找张宣纸,拓了上去,很快,宣纸上便现出个少年身形来。墨发高束,眉眼英气,一身墨衫,上面刺着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皆是为红线勾勒着,妖艳华美。俊美的容颜含笑,少年腰上悬了个青木葫芦,斜斜的倚在棵杨柳树上,清澈的眸子美如星辰,一眼望去,只觉得那少年正看着自己,唇角,淡淡的笑······ “这少年,当真在西荣?”恍惚,西荣帝觉得这画中人似曾相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情不自禁的用手抚上去,西荣帝直直看着少年的眉眼,“好相貌,好定力,这人,枫儿?” “嗯?”猛地抬头,西叶枫看着西荣帝一脸的兴奋,眸子不由暗了暗,转而苦笑,“父皇,这幅画,赐给儿臣可好?” “好,从今日起你仔细寻找,找到了便告诉他,只要愿意为国效力,朕愿封他做元帅。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 “······好,儿臣告退。”缓缓地,西叶枫卷起画卷,细抚那人的眉眼,他不由得眼眶一酸,随即卷好画卷,“儿臣告退。”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风,在这一刻突然而起。 弈棋易财突然敲起了锣鼓,在年初二的清晨。紧接着,著名嘴子陈齐鲁一身干练长袍,堂而皇之的占了弈棋易财那块大高台,开始了他的最新大作——《胭脂红尘录》的讲述,陈齐鲁嘴上的功夫自不必说,再加上这本书取材独特,内容新颖,充分展现了西荣国目前妓院的分布情况、姑娘们切身实际的生存状况,不到半天,弈棋易财的人就小满了。 开业大吉啊。 在二楼上品茶细看,麻杆儿等西荣国都说得上话的人基本都到齐了才站起身来,欣然曰,“从今日起,陈齐鲁大师便在弈棋易财赌棋台上讲述《胭脂红尘录》,诸位若要赌棋,直接在周围的小棋盘上便可,四个角上的小棋盘作为公共赌棋,其余的则是各位赌棋,听书之用。另,弈棋易财从今日起提供茶点,茶点一律七五价,三等的茶水免费,其他一律按茶馆价格收费。谢谢光临,各位自便。”七五价,就是七五折。 说完话麻杆儿就走了,虽然陈齐鲁说话很风趣,可,《胭脂红尘录》,这不是在往他脸上抽么。 不得不说,《胭脂红尘录》是成功的。起码国都里的人不再恐慌了。一个个从初二开始就进弈棋易财听着陈齐鲁的声情并茂,出来了在问问今天西荣又丢了多少座城,然后回家睡觉,吃饭揍孩子。偶然兴致高了还掏出几个铜子赌一把棋,棋么,自然是个人都会下,下着下着棋瘾也上来了,就往弈棋易财跑的越发勤起来,然后又回去,又来,如此几天过去,国都里收拾包袱卷的人越来越少了,暴买米面的人也不再出现,人与人在街上走着,神情也越发和缓。 不就是打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没准儿世道一乱,胭脂红尘,真有那么一个烟花女儿愿为了自己散去千金,只为博自己一笑,到时候也不用整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了,多好。没鼻子没眼的老少男子们一个个盯着陈齐鲁如是想。 女人们想的就更美了,连那半老的各家婆娘洗衣时都望着弈棋易财的方向思索,若是世道真乱了,没准儿自己被个大官······最好是皇帝相中了,哇哈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至于半大不小的萝卜头们,哼哼,根本就不知道胭脂,红尘为何物,每天只是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听着,为了听见陈齐鲁憨憨的憋笑声后的哈哈大笑。当然,要是有碟儿桂花糕,就更美了。 《胭脂红尘录》!其功有何,其劳深何,表哉! “师父,怎么样,徒弟没丢脸吧?”说话的时候,麻杆儿正在,棋行天下。没办法,棋行天下有个雅间儿看弈棋易财特别清楚,而且《胭脂红尘录》正现场直播着,麻杆儿实在不想呆那儿图惹心酸,况且,这几天的棋行天下,非常清净。 “那书是陈齐鲁写的?”倚在窗口,梨霜正巧看见陈齐鲁的一张一合。 “嗯,厉害吧?” “厉害?那书要是再播下去,西荣皇帝能把你给剁了。” “为,为什么啊,这喜欢的人不是挺多吗?而且这几天国都也清净了,民心稳定。不好?” “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喜欢这本书?” “陈齐鲁说得好呀。不是?你听听,多风趣,我还准备以后让他在沈家的茶馆全转一圈儿呢,就这水平,他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风趣?风趣能让那些人不要性命的听?”冷笑,梨霜喝口淡淡的暖茶,看着弈棋易财内来往的人群,淡淡,“他们之所以喜欢,是因为那本书能让他们做梦。你去问问,那些女的哪一个不想成为书中的小红楼,男的那个不想做杨柳枝?”小红楼是《胭脂红尘录》中的一个青楼女子,因貌美聪慧而被少年的将军相中,携手乱世,共谱鸳盟,杨柳枝则是个风流公子,家道落魄,因小红楼赠了千金而有了资本,成了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可一旦做了梦,他们就不安于现状,当下的很多事情都不愿再做了,你看看,那些人里有多少人的衣裳是脏的,破的,多少人明明吃不饱还要掏钱进弈棋易财。一旦这些人因懒惰而死了,西荣国都,必乱。” “可,那有什么办法?那些有钱的官儿这几天正手忙脚乱的那儿敢过来?我如今好不容易赢了秦武阳那个王八蛋,师父,这本书我都说了全讲,这不是,砸招牌么?”瘪瘪嘴角,麻杆儿有些委屈的看眼梨霜,“您不是说做人要诚信吗?” “那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傻×!”白了麻杆儿一眼,梨霜的声音加大,“改!把书改的接近现实。总之不能再这样讲,你这样,比杀人还狠。”说着,梨霜直视麻杆儿的眸子,突然地收起了笑意,“我说的,懂了?” “不懂。”麻杆儿被吓得呆了呆,转而一笑,清脆的声音写满笑意,整个人也变得越发乖巧起来,“不过师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臭小子!”一敲麻杆儿的脑门,梨霜看着麻杆儿赖皮的模样顿时笑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收个听话的徒弟就是好啊。然后轻轻咳嗽了声,“你就不怕我把你买到妓院去?” “师父——”长音一拉,麻杆儿懊恼的瞪了梨霜一眼,转而头一低,低声,“师父不会那么做的。就算世上其他人都会,师父也不会。” “臭小子!”不得不说,梨霜还是很喜欢听麻杆儿信任的话语的。但是,“别这么绝对,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有一天师父迫不得已呢。” “师父不也说了是迫不得已吗?反正麻杆儿相信,师父从来都没想过伤麻杆儿,是不是?”少年的眸子,瞬间美如十五的圆月。 “废话,你是我徒弟嘛。” 师徒两个的活动,很不幸,秦武阳没发现,虽然秦家情报很厉害,但沉青的易容术那真是不可小觑,尤其是和尧家十长老探讨了以后。可他也没像麻杆儿那样愁眉苦脸的钻牛角尖整天想着赚钱,怕什么,反正一开始就没打算盈利。抱着个美人,秦武阳拿几坛子陈年的美酒,正在风画雪他的专属雅间里乐哉乐哉,好不快活。 “少爷,四小姐来了,说您完事儿了去见她。” “啊?不是过年么?”亲亲美人的芳颊,秦武阳放下人,站起身来,“嘿,桂儿来了没?” “没有。”松月赶紧上前展展秦武阳的衣袍,“您是?” “走吧,她轻易可不来西荣。啧啧,一年竟然来了两回。”说话间,秦武阳已整好了衣冠。摇晃着去了秦清玫的房间,“四姐。” “怎么,今天这么闲?”一身的粉衫,秦清玫罩了件雪白的皮袍,头簪粉钗,满眼的清丽。在小几上端坐,秦清玫看眼秦武阳一身的吊儿郎当,又低了下去。 “可不是,闲的刚刚我都想去听《胭脂红尘录》了,啧啧,那口才,我们一块儿?”晃到秦清玫对面耷拉下,秦武阳直接拿过秦清玫手中的清茶啜了口,“啊,四姐的茶就是好喝。” “瞧你那份德行。”笑嗔,秦清玫索性将茶递给了秦武阳,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抿了口,“把松月借我使使。爹吩咐了。” “好。年过得可好?” “好。我们又多了两位姨娘,一个十七,一个十八。” “噗——爹真是,宝刀不老啊。”猛一口喷出去,秦武阳不由得感叹。“弄得我都想收上十房八房侍妾了。” “你!出去!”面色恼怒,秦清玫手里的热茶立刻向着秦武阳泼了过来,“长了一岁,倒越发不知羞了。” “你好,你好!对了,爹让你查什么呢?” “不准你知道的事儿。”看眼四周,秦清玫补充,“非但不准知道,还不准你跟我套近乎。你就消停会儿吧。” “嘁,没准儿不跟你套近乎我也能知道。” “对啊,你可是秦家的独苗儿······对了,那套剑舞学的怎么样了?”声音却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学?我让太子妃给我舞了十遍都没看出一点儿头绪。”撇撇嘴,秦武阳一手扔掉手中杯盏,突然笑起来,“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不说了,最近啊,我可是在这儿发现了些好玩儿的。” “就这小小的国都,好玩儿的?” “行了随便你套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松月也不知道,不过,好像跟你那个未婚夫有个千儿八百的关系。” “什么事?”眼睛立马亮了。 “不是吧,那个呆子真有事儿?”眉头挑挑,秦武阳眼珠儿明亮至极,“他不会来这儿了吧?” “别胡说。”低喝,秦清玫不自然的看眼秦武阳,眸子逐渐温软,“父亲说了,这次查事情务必要快,且不能外露。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样?嘀咕,秦武阳看眼秦清玫飞快的身影不由歪到了几上,真是的,还以为有好玩儿的呢,没想到不到几天又没自己事了。 与秦武阳的无所事事相反,西叶枫这几天可谓是城南城北,恨不得整天整夜住在外面。当然,不是为了找出那破棋之人。连续接见了一早上的西荣国都内的将领,午时,他才命令调转车头,去了挽香楼——国都最大的饭馆儿。此时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吃顿饭。 世事当然不轻易遂人愿,他刚进挽香楼,一个人就紧跟着来了。 “三弟这几日真是悠闲啊。”明黄服饰,悠闲表情,正是太子。缓步踱到西叶枫挑的雅间儿里,他坐到了西叶枫对面。 “太子皇兄。”低首一礼,西叶枫眸光淡淡,“不知太子皇兄前来有何要事?” “自然是吃饭了。不过,三弟啊,为兄这饭吃的着实难安啊。如今这形势,不知道哪一天北华人就打进了国都······听说陈元帅窦将军如今突围好几天了也没出个结果,海元帅前天又大败而归,听闻三弟有识人之慧,不知是不是真的?” “那是父皇的事。”低头,西叶枫继续,“皇兄若无事就先回去吧,否则若是父皇丢下计粮大任私自出来怕是不会高兴。” “你······你最好保证那个人只有你找的到!” 找得到?又能如何?看眼太子愤怒地眉眼,西叶枫唇角泛起苦笑,低头喝了杯茶。可是,当真任这河山遭人蹂躏? “所以说你现在也不知道你们家掌柜的打算干什么?”梨霜觉得这尧家主越来越古怪了,为了个凶手连年都不过了,急急忙忙来却只带了一老两少四个人也不怕被暗杀,如此查吧,已经没了线索却还呆在这是非之地不走,这样看来是一心想查出凶手了,但堂堂的尧家主,竟然命其他三个人待着,自己一个人不见了踪影,弄得尧家翘楚尧无双整天无聊的跟着梨霜下棋,今天小院儿明天陈府的玩儿的不亦乐乎丧父的悲情愣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出来。虽然这样梨霜有的玩儿了也挺高兴的,可,看眼尧无双,梨霜眉眼闪了闪,终是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她一个外人。 “尧家是累赘,不是叔父的贪念。”尧无双这时候正端坐在荷苑旁的轻舟上,身旁的火炉燃燃,上面温着一壶风华香,几碟小酒菜。戴着胶皮面具,尧无双一身白衣,平常的面容丝毫不损他的风华。放下枚棋子,他淡笑着看眼梨霜,轻声。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乖乖,不会吧,就回了趟锁尧山而已。 “我若说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信不信?” “切!就你?”看眼尧无双绵软而笑的眸子,梨霜嗤之以鼻,“呆子!” “你,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呆。”哑然失笑,尧无双抿口酒,“可偏偏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一直说不出来。这事我也是前几天闭关修炼的时候才想明白的。信不信随你。” “哦?那你说说我如今在想什么?”饶有兴致,梨霜忽然放下棋子,趴到了棋桌上,直视着尧无双的眸子,笑,“要是说不出来······” “我若说了,即便是对的,你也会说不对,还不如不说。”眉眼越发温柔,尧无双注视着梨霜兴致勃勃的眸子,看眼精巧的轻舟。 “嘁,不知道就不知道,装什么装。真以为你会什么读心术呢。”撇撇嘴,梨霜下棋,喝酒。不得不说,尧无双,变聪明了。 “你啊。”失笑,尧无双看眼梨霜眸光一闪,“好,说便说,只是,若我当真猜对了,你,许我件东西。”突然正色,尧无双落下枚棋子。“并且,我若猜中,不得耍赖。” “行!你要猜不出来,嗯,也得答应我件事情,无论如何。”到时候就把尧无双扒光了让他跳脱衣舞,以报当日强逼自己出面之仇!扫眼尧无双笔挺的身躯,梨霜顿时满意了,一扬下巴,她笑嘻嘻的说,“尧木头,猜吧,我在想什么。” ------------ 第五十九章 是不是你 “好。”又给自己斟杯风华香,尧无双细细抿了一口,突然对着梨霜一笑,清雅如雪山冰莲。 “你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噗!咳,咳咳,”尧无双立刻喷了,俊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提住杯子,他看眼梨霜不怀好意的眸子,赶紧低下了头,脸,却仍是烧着。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是不是?”不就开个玩笑至于吗?梨霜不由愤懑的瞪了一眼尧无双。 “咳,没,咳,咳咳咳!没有。”明知道梨霜在假装,尧无双还是赶紧抬起头,看着梨霜微笑,他俊逸的眉眼顿时成了两弯新月,“乐意之至。” “得了吧,一股子穷酸气,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说吧,我在想什么?” “你,咳,”面色仍是发红,尧无双看眼梨霜,“你········” “小姐,枫王爷来了。”这时,飘絮急忙跑了过来,来不及行礼,她急声,“说是要见您,四老爷拦也拦不住。已经过来了。” “说呀。”仿佛没听见似的,梨霜话语微冷,却还是一脸笑盈盈的看着尧无双。 “你,”眸光一暗,尧无双动动嘴角,终究还是苦笑一下,看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来了,你不去见他?” “你也觉得他来我就该去见?”眉头一挑,梨霜脸上的笑也收敛了,站起身来,她俯视着尧无双,“嗯?不猜了?不想我许你件东西。” “我,突然猜不出来了。”抿抿唇角,尧无双补充,“方才我说我能猜的出来你在想什么时你想的是无论我说得是什么你都要否认,而后你在想若我猜错了如何戏弄我,如今········我,猜不出来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前面的可都猜对了········你猜猜,我会不会见他?”狡黠的一笑,梨霜突然扑到尧无双跟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暗潮汹涌的眉眼。 “我,”想笑,尧无双笑不出来的只撇撇嘴角,也看向梨霜,“若是,我说不见,你会不会不见他?” “不会,因为他已经看见我了。”话落,梨霜已站起身来,看向西叶枫,她皱皱眉头,轻身一跃上了岸。“对了,你猜对了一半,所以那个赌约,作废!”忽然回头,梨霜笑着说,而后转身,缓步走向西叶枫。 “赌约?”嘴角扯了扯,尧无双看眼一身青袍,清逸俊美的西叶枫,再看眼淡紫裙袄,周身清淡的梨霜,不由得低下头,啜着渐无滋味的风华香。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将闲着的左手放到舟面上,尧无双缓缓地,闭上双眼,右手轻轻地将头支起来,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舟篷上。 天地,突然的静谧,只剩下了冰与雪的呼吸。 荷苑的外苑里。 “都下去吧,墨衣,去门口守着。”站在竹木窗淡淡吩咐,西叶枫看眼窗外轻舟上的那抹蓝影,眸子不由暗了暗,低声问,“他,就是那天的人?”也是这几日一直陪她下棋的人! “嗯?王爷说的谁啊?”嚼块儿点心,梨霜喝口茶,“王爷不是说有事么?臣女洗耳恭听。” “是么。”转过身,西叶枫心里无端的多出股怒火,强自压着,他自怀中掏出卷画卷,抛给了梨霜,“你自己看吧。” “哦。”这话梨霜当然知道是谁,而且········眸光闪闪,梨霜喝口茶,“这是什么?”光凭一幅画,想干嘛? “眼下西荣的状况想必你也知道,年前,父皇派我去接十一弟,其实是去了中天国拜见逢春法师,请他给个建议,以解西荣之祸。他给了我这幅画像,又给了我一副棋,凡是能破了那局棋的人,便可解西荣之祸。” “呵,然后你就信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否贞洁的和尚?” “中天国若非逢春法师早就不在,饶是如此,它的国力在五国中也属垫底,一旦战乱,北华与南兴惯于联手,不论西荣如何,中天国必定不存,所以无论如何,逢春法师也会相助。眼下西荣之危,唯一靠的住的,也只有他。”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那我便将这画呈给父皇,请他定夺。”说罢西叶枫便要上前夺画。 “给。”知道就知道呗,一个死人,起多大作用?可是,画这幅画的人,真是不想活了!画的一点儿也不像不说还敢害她! “你,你知不知道父皇一旦知道这人是你会怎样?”气结,西叶卷起画卷,看眼梨霜无所谓的眉眼,“我问你,无霜,是不是你?” “无霜?笑话,我是男是女,王爷不知道?” “当真不是?”仔细打量,西叶枫看着梨霜清淡的容颜心不由得就静了下来,踌躇了下,他挑张椅子坐下,端起清茶喝了一口,转而抬起头,“好,那我问你,你可有克敌的方法?” “没有,我连人都没杀过,更别提上战场了。”这话倒是真的,梨霜虽然在外面游玩儿的时间较长,见过的人较多,可杀人——她最多就是废了人的武功,要么一掌把人打失忆。“你的意思是皇上会根据这幅画挑人?”眼里,明显的讥讽。 “起码你身上有逢春法师的名号,可以鼓舞人心。西荣的将士,便连守卫国都的二十万大军如今也变得人心惶惶,西荣的兵将本就没有越遥新培养的五十万大军骁勇,如今更整日惧怕,西荣又丢了好几块儿重要城池,即便海少将军窦川等人再有本事也施不开手脚,况且·······”说着说着,西叶枫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抬起头,他问,“你,当真没有办法?” “没有。要不王爷禀明皇上,直接让我上战场?”没办法了去做炮灰,等着那帮不靠谱的将军。有办法了直接送到战场,到时候乒乒乓乓,一个不小心挂到那儿? “你!”闭眼,西叶枫又睁开,“我没想让你上战场。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克敌之法,若有,我去。若是没有,这幅画·······”西叶枫忽然觉得眼眶一酸,没想到,竟是用这样的方式——还有西荣,或许没人信吧,可西荣,这个他长大、成亲,拥有这一生最美和最糟的时刻的地方! “·······” “今天我来,会找四老爷下棋,这局棋,无论你会不会,只要装作不会下,便会,没事。”这局棋,怎么可能没人破的了呢? “你不怕被人知道?”怔愣,梨霜上下打量一眼西叶枫,“西荣,算是你的了吧。” “你知道?”顿时,西叶枫觉得心都凉了。 “嗯,有人非要在我耳朵旁唠叨,一个不小心,我就听到了,怎样,你要灭口?” “不。我,我说的,你记住了?”西叶枫想笑,却又想哭,那无数情绪夹杂着的,值得他原本俊美非凡的容貌瞬间也有点儿走样了,无所察觉,他看眼梨霜清澈的眸子,转身,却突然出声,“你,若我没有,你会不会·······” “不知道。”好吧,西叶枫其实很无辜,可是,看着他的背影,梨霜抿抿嘴,还是说不出来什么,也许,可能,很多事,原本就不该发生吧。风,注定属于天空,有些人,穷极一生,也不该被这世间无形的东西所束缚。很多事,很多人,很多很多,梨霜那二十年的生命! 尧无双仍是倚靠在轻舟的篷上,周身却已疲软不堪,面色吓人的苍白,他的双目紧闭,却不是因为不想看见西叶枫的背影。风过,撩起他乱了的发。 “啧啧,不愧是尧家少主,瞧瞧这内力,都快把湖面的冰融化了。”还隔着条木舟!轻身跃上,梨霜一屁股坐在尧无双对面,看着尧无双仿佛不知的仍是将绵软的内力打向湖面,她只得出手阻开,“喂,我还打算溜冰呢,你要练功自个儿找地方。” “·······”迷蒙的睁开眼,尧无双实在没力气了只得看眼梨霜,调息,勉强的坐起身来。 “怎么了这是,听都听了,还一脸的理直气壮。” “为何弃他?”突然睁大眼睛,尧无双取出枚药丸儿塞嘴里,喝了口酒,长出口气。重新坐的端直,尧无双看向梨霜的双眼,“他,很在乎你,很喜欢你,你和他和离了,他很难过。” “关你什么事?”声音蓦地变冷,梨霜也不知怎地狠狠瞪了尧无双一眼,反应过来,她猛地灌口酒,一肚子火气还是发了出来,“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运力运的狠了,没力气。”动动嘴角,尧无双看眼梨霜,还是忍不住问,“你,不爱他了,为什么?” “要你管。要是不想西叶枫知道你在这儿就闭嘴。” “不闭嘴呢,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又如何?”仍是看着梨霜,尧无双不知怎的,越发期待起这个答案来,“抓了我,去对抗北华?” “就凭你?书呆子。傻×!白痴,二百五!”话落梨霜一脚踢过去,更加恶毒,“要不是你姓尧,你以为这天下有几个人理你。” “无人问津吧。”尧无双确实不舒服,听着这一系列贬低他的词语,好歹他也编过《杂记无双》不是,可是,看眼梨霜那副气哼哼的模样,尧无双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眉眼变得柔和,容颜愈发恬淡,整个人就如一轮河中的上弦月,浅浅的,温温的,偶尔面上几丝云影般的发丝掠过,越发显得他周身的温暖随意,连一身略冷的蓝衫也衬得越发绵软起来。 “呦,这是怎么了?自怨自艾,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好吧,梨霜被迷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清凉明媚的男子,她忍不住的晃了晃神,随即跳到尧无双跟前,缓缓挑起他的下巴,“来,妞儿,给爷笑一个。” “咳!”尧无双立刻闪了,飞身而起,他拼着仅有的力气上了岸,急声,“我,我该走了,天晚了。”说罢两腿撒开就跑了,真是,失仪啊。 尧无双就这么一路失仪的出了荷苑,有点儿人样的出了陈府,等周身力气恢复了,他又一路失仪的回了小院儿。 “叔父!无双拜见叔父。”猛地止步,尧无双赶紧躬身一礼。 “嗯,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淡淡吩咐,尧家主看了尧无双一眼,转身进了房门,“十弟,你进来。” “是。”低头,尧无双羞愧的看着地面,转而抬头,“叔父,无双有事要说。” “那就进来吧。无境,守好房门。” “哎。” “叔父。”随着尧刃进去,尧无双躬身一礼,“无双今日听说,西荣皇帝正在找一个善于下棋的人,据说只要有人能破了那局棋,那人就能破了北华,南兴百万大军。” “你想去?” “不。只是如此一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以西荣目前的处境,必定会动手。到时候非但西荣,怕是其他国家的人都知道了,此次叔父带的人少,若是,”若是再有人像暗杀父亲一般暗害叔父呢?眸光微转,尧无双想着,忽然明白了梨霜要自己呆在那儿允许自己偷听的用意,也许······· “你这几日出去便是为了这个?”突然地微笑,尧家主一脸由衷,连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不,只是,有人透露。”说话间,尧无双也看向了尧家主。 “那也得你聪明不是,二哥,我说得没错吧,无双出去几年,长进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摸摸胡子,尧刃也笑了。 “嗯。放心吧,叔父既然带你出来,就必有准备。只是这儿的事情有些棘手·······罢了,你如今也听听吧,总归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喝口茶,尧家主接着,“再过三日,若是再查不出来,我们便回锁尧山去,到时候我会教导你锁尧山的大小事务,你在挑几个得力的兄弟。而后你便成亲······” “叔父!” “怎么了?”眉宇微凝,尧家主看眼尧无双,“你不愿意?” “不,只是——叔父,无双,不想成亲。”猛地,尧无双跪了下去,直视尧家主,“还请叔父成全,解除无双与秦四小姐的婚约。” “啊,这样,二哥,我们还是先说查凶手的事吧,至于回山以后,还远着不是?”尧刃只得冒出声来,虽然他不知道尧无双为什么不同意,可是,这毕竟是尧无双第一次违背长辈的安排,这个,出色的侄儿。 “······好。”直视尧无双的双眼,尧家主沉声,“你是尧家的少主,假以时日,必将超越我与你众位叔父,按照锁尧山的规矩,我不会刻意要求你。我只希望,凡事,望你考虑到尧家,锁尧山长历千年,靠的不只是学识,你出来了四年多,有些事情,该明白了。” “是,无双谨记在心,决不敢忘。”语落,铿锵有力,字正腔圆。 ------------ 第六十章 正是梨霜 西荣········ 很多时候让人绝望的不是永远的止步不前,而是即将不再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一生的珍贵不快不慢的走着,无论做什么也无法阻止。 今天早上,战报传来,宝药府,北三府,三棱府,破! 十一皇子退至安凌郡,特报北华铁骑军队状况,请求支援。 “把枫王爷宣过来。”低声的几乎像在吼,西荣帝命令着,顺手摔了手中的战报。 “父皇息怒。”太子如今倒乖觉了,恭恭敬敬,他一脸肃穆。 “行了,你退下吧。”听话,又有何用?大祸来了帮不上一点儿忙,反而——“有在街上走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呆在府里,想想如何保护西荣。” “儿臣遵旨。”面上,自然得不变颜色。 这时候早朝刚下,左右辅相,几个成年的皇子,亲信大臣都侧立一旁,乖得像正听西荣帝的教诲。 “皇上,微臣以为,眼下·······不妨向东盛求援,眼下两国联合,唇亡齿寒,即便东盛再强大,也不可孤立。”缓步上前,左相老眼眸光微闪。 “父皇,儿臣以为甚好。原先南兴也曾提过求亲之事,若是我们此次答应,先麻痹南兴皇帝,再积蓄力量,这未尝也不是个机会。”破天荒的,二皇子西叶芹今天说话了。 “哦?”看了那白白瘦瘦的二儿子一眼,西荣帝目露赞赏,转而却低叹,“迟了,你怎知这不是一个借口?况且,敢担着发起战争的罪名直接攻打我国,你以为北华凭的只是他们自己?至于向东盛求援,右相,你以为呢?” “微臣不知。”想了一会儿,右相终是答道,“东盛可能会帮,也可能,打向西荣。” 今天,尧无双按照惯例的又来了陈府,跃上了荷苑旁的轻舟。 棋盘,杯盏,下酒菜,尧无双吃着,忍不住看眼梨霜,再看一眼,下棋,看········ “我脸上有东西?”大喇喇的坐着,梨霜大口的灌着飘絮新酿的甜米酒,这玩意儿,百喝不醉,甜香醇厚,爽! “你可有办法解西荣之局?” “没有。怎么了,你也想去看看逢春?” “不!只是,”看眼四周,尧无双的声音越发轻盈,“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它就要,没了,你,不伤心?” “能怎样,去刺杀越遥?” “还是,算了吧。”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尧无双的神色一晃,转而低头,喝酒,下棋。接着,“可是,那幅画········” “不知道。”摊开双手,梨霜有些无奈,“不管你信不信,对上墨衣那四个,跑还行,我打不过。” “呵呵呵,你,”不由得,尧无双笑了,“当真是位好师父。” “废话。再过上几年,估计你也就是麻杆儿手下的一盘菜。” “那可不一定。逆水行舟,他学我也在学,他虽有名师,可我的各位叔父········” “姐!”突然,一个声音自天而降,接着,棠儿砰的一声,落到了厚厚的冰面上,“刺啦······” “棠儿!”沉青赶紧足尖清点,将棠儿拽了上来,“怎么了?” “高兴傻了呗。”无奈的挪过了脚,梨霜看眼狭小的轻舟,咂咂嘴,“我说,不就成个亲吗,以前不也是在一块儿,至于吗?我还想溜冰呢。”话落站起身来,梨霜端起杯盏,“进屋吧。” “姐——”棠儿的脸立马红了,抢着端起酒菜,她飞身而起,轻飘飘的就进了荷苑,嘟囔,“谁高兴傻了。”因为刚做了新娘子,棠儿今日穿了一身红衣,简单的服饰,上等的布料,头上簪了几只淡粉的钗子。红衣墨发,粉钗红颜,竟使得那英气的容颜恁的多出股子娇俏明媚来,不同于梨霜往日的刻意装扮,不是沈玫等闺中女儿的胭脂水粉,整个人便如冬天里的那朵粉梅,天然的纯真,媚人的娇美。这时候再一低声说话,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也是因此,她那张没有易容的脸颜此刻没有被认成梨霜。众所周知,陈家梨霜,平日从不穿红衣! “姑娘?你是·······”飘絮也被惊得晃了一下眼睛,却不知怎地又生出股熟悉来,微微福身,她仔细的看向棠儿,飘絮,自然看过梨霜的一身喜服。 “我是棠儿啊。”脑袋一歪,飘絮甜甜一笑,“师姐要进屋来,你快去伺候。” “是。”飘絮只得走了出去,只是——反身看了棠儿一眼,飘絮就看见了梨霜,“二小姐?” “没事儿。我那个师妹会易容,你不是知道吗?刚嫁人,调皮。”笑笑,梨霜仔细打量飘絮,“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嫁人啊,我还想着送喜礼呢。” “二小姐!奴婢,奴婢去收拾东西。” “对啊,收拾东西好嫁人。”还是笑着,梨霜接着,“去收拾吧,然后去做饭。” “是。” 御书房,看不见的硝烟弥漫。 “查出来了?” “儿臣无能。”低头,西叶枫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他又何尝不着急呢?只是,能找的,会武的全找了一遍,却,不行! “不是说那人你认得吗?” “禀父皇,儿臣的确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如今再找,儿臣········” “那幅画呢?”当真一面之缘?其实西荣帝现在才想起来,那人,的确有些熟悉。 “儿臣随身带着。”说罢西叶枫便掏出了画卷,他突然有些明白,梨霜,为何一直在世人面前藏拙了。他不由得苦笑,也许藏拙,自己这一生才会得其所乐。 “嗯。左相,右相,添虎,你们都来瞧瞧,也相帮着找一找。”怪不得,画中这人······西荣帝眸光一亮。 “这?父皇,这,与陈老元帅有些相似,”西叶添虎,正是陈老元帅的忠实粉丝。 “莫非是陈少将军?”九皇子也搭了话。 “若是他,为何北华铁骑会长驱直入?”而且这衣服,这衣服,西叶枫眸光越发暗淡。 “皇上,世间相似人何其之多。”突然插话,右相看眼西荣帝躬身说,“眼下还是大肆搜寻的好,顺便将逢春法师的名号亮出来,即便寻不到人,也可混乱北华的军心,稳定臣民。” “如此······好!” “父皇!”西叶枫顿时急了。 “怎么?”这个儿子,很反常。眉头微蹙,西荣帝看眼西叶枫,“有何良策?” “没,没有。” “左相,此事交由你负责,这幅画你也带去。右相,即日起你负责国都戒备。除了右相,都退下吧。”喝口清茶,西荣帝端坐龙椅,不紧不慢的看着众人一一走出,而后,看向右相。 “启禀皇上,画中人,是陈梨霜。”话落,右相也噗嗵一声跪到了地上。 “哦?”一介女子?“听说她会些阵法,不过,百万大军,又岂是那些个散兵游勇?”不过,眉目面貌,倒真有些·······西荣帝不由向外看了一眼。 “是与不是,皇上命她与人对弈便知,陈梨霜的棋艺,比起五王爷只高不低,五王爷破不了,她却不一定。况且,皇上可记得太子妃的剑舞?” “什么意思?” “那剑舞,正是陈梨霜所创,太子昨日向微臣提过。只是,陈梨霜此人,若是强行逼迫·······微臣不知如何,特来请示陛下。” “·······” “眼下风声业已放出,只要陈梨霜愿意,即便她没有将领之才,凭着逢春法师的威名,西荣之局,未必不可破。” “这个逆子!”猛地,西荣帝握住了手中的杯盏,同时,低声,“不论你用什么法子,记住,西荣,不能亡。” 这件事,当然,很不小心的,传到了秦武阳耳朵里。 “哎呀!”喝口茶,秦武阳感叹,“想不到堂堂西荣,竟要靠个女人。” “秦武阳!”破门而入,秦清玫登时火了,“不是说好把松月借给我吗?你如今,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松月是我的属下,我召他来有错?” “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很重要?父亲特地嘱咐过得这件事一定要办,你如今!”说着秦清玫越发恼火,死死盯着秦武阳,她都想撸袖子打人。 “重要?尧家那帮呆子?”嗤之以鼻,秦武阳随即,“我不管,你不说你就自个儿查去,少爷我可不大度,好好地侍卫,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可怜。是不是?” “少爷,你还是,让属下去吧。”松月那脸登时苦了,“这事儿真重要,雇主正等着呢。” “那就等着呗。凭什么你们有的玩儿本少要一边儿凉快?” “少爷!” “好了,说便说。”深吸口气,秦清玫仍是盯着秦武阳,“父亲命我查同心双老的下落。他们便是杀害尧家大长老的凶手。” “尧无双他爹?哦,”愣愣,秦武阳随即摆摆手,“那去吧,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无趣!” “你·······” “走啊。”眸光一闪,秦武阳突然笑了,“姐,我还以为········哎呀呀,这西荣真是卧虎藏龙,什么都有啊。有的玩儿喽。”说罢飞身而起,出了风画雪。 “你!” “四小姐放心,少爷不是冲着尧家人去的。” 陈家,大门紧闭。除了梨霜和三房的人外都聚在怡心居里,一个个抱着碗细嚼慢咽,吞吞吐吐,还算和谐,因为棠儿大发慈悲的给陈老太君和陈海氏了解药,刚才。 “老太君,四老爷!有人闯进来了。”突然,卫都统匆匆而至。 “怎么了?”沉声,陈老太君缓缓抬起了头。 “来人自称秦武阳,来,来找二小姐。”好像,当真,有些不妥,卫都统顿时迟疑了,“还说,与二小姐有过约定,如今,前来赴约。” “娘?” “我能怎样?”说是这样说,话语,却不可避免的破了音。 “儿子去看看。” “都撤了!”眼看着陈四老爷走远,陈老太君终于忍不住的扔了饭碗,“不吃了。” “娘?”陈江氏赶紧站了起来。 “你养的好女儿!丢人!”狠狠唰了眼陈江氏,陈老太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仪凝,扶我回去。” “是。” “娘,”轻云终于从饭碗中抬起了头晃晃蓬松的头发,他看向陈留氏,“祖母怎么了?” “娘她,身子不好,累了。”陈留氏可不敢实话实话说,前些天陈沈氏刚说了句梨霜的坏话,她这个儿子,直接一拳头给过去了。 “哦,怪不得是非不分呢。” “轻云!”虽然,陈老太君已经进去了。 “嘿嘿,娘,轻云是不是很聪明?二姐姐说了,对付你打不过的人,背地里骂就行了,要是蹬鼻子上脸,会被打屁股的。” “······” 陈府,待客厅。 好歹也是个商人,陈四老爷自然奉上了好茶好点,秦家的威力么。看眼那斜坐木椅,顾盼风流的少年,陈四老爷拱拱手,“不知秦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要见陈二小姐。”倒是出乎以往的没再废话。 “·······好。” 这时候梨霜自然也得了信儿了。在屋子里欲仙欲死的吃着飘絮精心准备的火锅,她瞟眼棠儿三人,“不避避?” “我听姐姐的。” “我也听姐姐的。”倒是奇怪,再乖巧的话语,一到沉青嘴里,立马冷飕飕的。 “他找你做什么?”尧无双如今虽也是一脸的耐油书生相,可,人不可貌相,他吃的,反而是这里最辣的。仍是一脸温和,尧无双问。 “我怎么知道,算了,我一个人见他吧,你们,我没直说不许出来,都进内苑去。”没准儿,也许,最好,管他呢!一放筷子,梨霜杀气腾腾的喝了一口酒。 “可饭还没吃完呢。” “里面有点心,等他走了继续吃。对了,把你用过的筷子擦干净放这儿,等下让他吃你的口水。” “还是吃我的吧。”说着,沉青收了棠儿的筷子,将自己的贡献了出去,然后,走人。 “那,你小心。”尧无双也进去了,还拿着自己的筷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梨霜。 这时候,梨霜刚下到锅里的羊肉熟了,她忙吃了一口,香! 荷苑外,秦武阳一身蓝袍,正摇扇晃脑,却不显疯癫的缓缓而来。 ------------ 第六十一章 已放不下 “鸳鸯锅?”秦武阳的眼睛立马亮了,鸳鸯锅是有,可这么正宗,这么纯粹的辣椒——他忙飞身一闪,落到了梨霜对面,抄起了,沉青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大块儿香菇,“嘶,好,够味儿。”然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喂,小姐,你看他······”不愧是飘絮,不为男色所动,她一步冲进来,指着秦武阳大声道,“他要硬闯。” “知道了,你下去吧。”梨霜笑笑,冲飘絮摆了摆手。而后,“秦少爷好教养,慢慢享用。”因为梨霜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太恶心了还不自觉的嚼的高兴,倒杯风华香,她大口喝着,好安慰安慰脆弱的肠胃。 然后秦武阳就一直吃着,梨霜在外面儿慢腾腾的喝酒。 “嗯,不错。”一直吃到自个儿嘴歪鼻子笑了,秦武阳才缓缓放下筷子,咂了口风华香,抬头,眉眼清雅的看向梨霜,“二小姐好惬意。” “有事?” “二小姐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眼见着飘絮进来收拾东西,秦武阳打量一眼四周装饰的简雅,眼里闪过丝笑意,身形一起,他懒洋洋的窝到了一旁的椅子里,笑嘻嘻的打量着梨霜。 “秦少爷有何指教?”梨霜今天一身雪白,半挽的头发只插了枝素簪,宜女宜男,倒也符合她如今的身份,轻身走到秦武阳对面坐下,她端起杯清茶啜了一口,仿佛未曾看见秦武阳眼里的思索。 “自然是前来拜见。实不相瞒,本少对你早有耳闻,也十分佩服,还有,这天下人中,本少只佩服两个人,我爹,你。别看尧无双和你齐名,那小子在本少眼里连个杯子都不如。怎样,和本少做个朋友?顺便把那剑舞教给本少?”风流的笑着,秦武阳眉眼飞扬,神气非常。 “我?秦少爷莫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你当我秦家儿郎干什么吃的?”嗤笑,秦武阳仔细打量眼梨霜,“别说,要没有那幅画和那什么剑舞,我还真不敢确定,堂堂的逍遥少侠,啧啧,竟是·······不过你如今这模样倒是不错,西叶枫长得虽俊,可终究当不了良人·······” “疯子。”突然开口,梨霜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秦少爷,这里是陈府,有事说事,无事请走。” “你不承认?”秦武阳笑的更欢了。 “不知秦少爷想让梨霜承认什么?” “你,是,无,霜,少,侠!” “呵!那我还当真厉害了。” “你不想被人知道?” “秦少爷这是准备谈生意了?”好吧,秦武阳还真是得了秦九笙的真传,不管自个儿多厉害,说话的气场,足! “你教我剑舞,我便替你隐瞒,不然——听松月说无霜少侠近几年身价大涨,差点儿赶上尧家主了,而且如今西荣这形势·······刚才进来那布置,是万夫莫开?哎呀呀,一个剑舞换一堆金银山,好划算的买卖。”秦武阳越说越快,越快越高兴,说着说着就将他整个人说成了一朵雏菊花。 “随便。” “你!” “就算我是又怎样,你说出去,有几个人会信?”眉峰一转,梨霜整个人瞬间变得慵懒起来,也是没骨头一般的靠在椅子上,她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向秦舞阳,“秦少爷,你说是不是?” “那西荣皇帝呢?西叶枫,他就没有察觉?” “那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对了,既然秦少爷要说,顺便再帮我放一条消息,就说,秦家主是杜思丽的舅舅,麻烦了。” “你,当真是他?”秦舞阳登时愣了,虽说这答案自己早已猜到,可,上下打量一眼梨霜清丽的容颜,他还是遏制不住的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就是无霜?云姝公主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那个蛮婆,其实够辣够刺激,秦舞阳还当真有点儿喜欢,如今——“也就是说,本少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也无所谓,反正你就是不肯教喽?” “反正不是我的东西,秦少爷自便。若是无事,请回吧。” “你·······”秦舞阳,平生头一次,犯难了。还别说,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可凭着这一身气质,“本少怎么觉得这西荣其实不好玩儿来着。”嘟囔,他看眼梨霜,“算了,看在你请本少吃火锅的份上本少不跟你计较了,”打也打不过。“至于你是不是······本少如今不急,只是你那剑舞,本少把话撂这儿,本少学定了,等你哪天想教了就去秦家铺子,本少随时恭候大驾,价钱随你开。如何?” “好。”于是梨霜笑着,看着秦武阳大摇大摆的出了荷苑,向着陈府大门而去。 “姐!”棠儿三人立马出来了。 “要不要杀了他?” “不要!多大的人了还打打杀杀的。”白了沉青一眼,梨霜继续喝茶,“你们收拾着,带师父回麦生谷吧。” “啊,那你呢?” “当然是一起啊,不然真等北华人打过来当亡国奴?” “······西荣,真会灭亡啊。”棠儿不由咽了咽唾沫。“那么多的将军士兵?” “我怎么知道。”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们!只是,瞄眼棠儿眼里的惊慌,梨霜突然地有些心虚、以及,焦虑。也不知怎么了,这些天她老觉得有人在叫自己,不单单是那个时常出现在梦里的不肯死去的女孩儿,说起来那女孩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那么惨——也许是自己“构思”出来的吧。 秦武阳来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宫中,然后又作为了某种证据,然后西荣帝开始心花怒放,只是,看眼拟旨用的黄绢布,很多时候,懂得一个人,并非需要朝夕相处。 “右相,想好怎么做了?”也不知道西荣到底能不能······叹口气,西荣帝头一次觉得心里没底。 “是。还请皇上赐一道圣旨。” 棠儿和沉青很快走了,去找不知窜到那儿的神仙大夫。敛去了笑容,梨霜轻身站起,径直去了轻舟之前。 此时还是冬天,雪刚落尽,荷苑的周围还是极为寒冷,冰凉的空气在梨霜的毛孔周围萦绕着,不时掠进她的呼吸,不由得,她闭上了双眼。乱!烦!难! “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走?”声音清朗,却不复方才的清润,带些淡淡的低哑,梨霜的声音很轻,好像风刚过来便因着风的威力而全部消散,不留一分痕迹。 “你怎么了?” “没事。”说罢转身,梨霜头也不回的走向荷苑,“你该走了。” “不是说没事吗?你,如今,天色还早·······” “你想说什么?”猛地转身,梨霜盯着尧无双,一脸的平静。 “我,你不明白?”苦笑,尧无双细细看着梨霜,眉眼越发清冽,“无论如何,总比不相见来得好。可对?” “不知道。”深呼口气,梨霜还是轻身一跃,靠到了轻舟上。闭目,调息。 “到底怎么了?你,不对劲。”在岸上看着,尧无双忍不住的到了梨霜跟前,俯身,细细的看向梨霜,看着,他这才发现梨霜两眼边的一圈暗影,那痕络很淡、很淡,若非尧无双刚好处在这样一个角度又刚好是俯视,根本无法察觉。他不由得呆了一呆,在梨霜身边坐了下来。“你这几日,没睡好?” “嗯。”闷闷的,倒像是鼻子在呼气。 “呵,那我给你开副药可好?” “苦。”深深地,梨霜呼口气,睁眼,“你说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总感觉怪怪的?” “没有啊。” “那就是你有问题了!赶紧的,找尧家主给你治去,别烦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好。”低笑,尧无双忍不住又道,“你这样,会憋死的。” “我干什么了我?”有病! “不知道。只是如今你心神不宁——不想做不做便是,你是无霜少侠,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为难你,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说着尧无双拨了拨梨霜额角的乱发,笑意越发浓郁起来,“王朝更替,战乱安定,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没有办法便是没有办法,他们再往你身上打主意又能如何?” “可,我爹和我弟弟还被困着呢。”睁眼,梨霜恶声恶气的捏捏尧无双的俊脸,“走开,别惹我犯罪。” “你!”尧无双的脸当然红了,急忙退后,他看眼梨霜纤柔的手指,忙低下了头。 “就算我去救他们,他们也还是要宁死不屈,可我不去救,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我心里又不舒服。还有啊,一打仗就会死人,到时候血流满地的空气都一股子腥气······”对啊,原来是有东西在叫自己,不过不是人,而是植物,那些曾救了自己一命的植物!那些个清新的呼吸,如今却被大片的血迹所沾染。 “你,想通了?” “没有。对了,我那套剑法你看了吧?” “嗯?” “我今天就全教给你吧,反正你挺聪明的。而且现在也没事。走吧,去荣山。” “算了吧,那剑法虽精妙,可难不住我五叔,他如今已融会贯通了。你还是回房好好歇着吧。” “可我睡不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打从北岭回来就经常梦见个女孩儿,刚十岁的样子,一直打打杀杀的要么被人揍,满身的血倒下了还往上爬,你说这世上不会真有巫蛊之术吧?”巴巴拉拉的说着,梨霜随即看向了尧无双,满脸的希冀,虽然不相信,可发自真心的,她希望这是巫蛊,起码可以解决不是。 “从锁尧山的记载来看,没有,倒是有驭兽之术。真的很难受?” “废话!睡着睡着就被惊醒你试试,看见没有,我这么健康的人都有了黑眼圈儿。”怪了,为什么总觉得尧无双欠收拾呢? “你,我懂个曲子,据说静心凝神很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现在?要什么准备东西不?” “不必,一架琴就够了,你仔细听着,命你的丫鬟学了晚上弹给你听,几日便好了。” “扰民!还是我自己学吧,睡不着了自己弹着玩,顺便喝点小酒,等着,我去取琴。”然后梨霜“嗖”一声的不见了。又“嗖”的一声到了尧无双跟前,把架通体墨青,不带装饰的七弦琴递给了尧无双。 “好琴!”尧无双的眼睛立马亮了,轻手接过,他弹弹琴身,再拨拨灰褐色的琴弦,“嗞呤!”琴音清亮,却又带着股子特有的幽静,极美,极雅,树木生机一般的慑人。尧无双的嘴顿时咧开了,动也不动的盯着,抬手,细细的抚摸。 梨霜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远处挪了挪,她看眼尧无双一脸的嫌弃,“你要喜欢,送你好了。” “这怎么行,如此贵重。” “贵什么呀,那是我师父在身上老林里捡的棵烂木墩子刻得,也没个名字,手感倒是不错,可我又不经常弹,再说我那琴艺,也就个别曲子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而梨霜当年之所以可以和尧无双打成平手,也正是因为她把个别曲子弹得炉火纯青,而那个别曲子,是个人基本都不会弹,也就个尧无双有几分本事,会弹那么一两段儿。 “可,你不是睡不好······” “我还有其他琴啊,这东西放我这儿也只是个吃灰尘的下场。再说了,就当你教我曲子,我给你的报酬。” “我不需要报酬。只是,”眉眼弯弯,尧无双瞬间脱去了公子无双的外衣,全身上下写满了春情,“既是你赠,我收着便是,就当是,你我的信物可好?” “好啊。纪念我们的兄弟情。”大手一挥,梨霜也是一脸笑意,满脸荡漾,“你真的喜欢我?”好吧,梨霜是为了逗逗尧无双,只是,只是,看着尧无双,她突然觉得一阵欢喜,尤其是那双澄澈的,春意盎然的眸子。也不是不可以吧。 “你,”梨霜却没注意,这时候,她离尧无双很近,很近,近的她的每一分呼吸,尧无双都可以感受得到。尧无双不由得一阵恍惚,抬头,直直愣愣的看向梨霜,看着她清爽的面容,唇角的笑意,很熟悉,却也陌生。温润的肌肤,粉红的嘴唇,淡淡的香气,很美,很美,看的尧无双心里就剩下了这两个字,不由得,他凑了过去······ “唔喂!”梨霜顿时急了,不是吧,她,自己,陈梨霜,被人! “不要!”含糊不清的说着,尧无双一把将梨霜拉进了怀里,深深嗅着那股熟悉而陌生,想念而害怕的香气,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风,很静,静的像从未来过;呼吸,很淡,淡的像轻舟上没有一个人。 尧无双觉得,他的心,此刻连跳动也不会了······ 梨霜,“哈哈哈哈哈哈,”一把推开尧无双,她猛拍着尧无双的肩膀,“没想到,哈,没想到堂堂尧家少主,原来,原来真是个雏儿啊哈哈哈哈哈······” “······”莫名想笑,尧无双忽然安静了下来,双眸平静的看向梨霜,双手微微的圈住梨霜,好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 “好,好了,我不笑了,松,松开。”其实梨霜也觉得奇怪,看着尧无双那双眸子,她总觉得里面写的是委屈,她赶紧安静下来,拽拽尧无双的胳膊。“快点儿。” “倘若你不喜欢一个人,会让那个人吻你吗?” “我,” “你躲得过,即便如今我的内力强于你。对不对?” “我!” “勿论你觉得将来会怎样,尧无双满腔情意,已放不下。”眼圈儿不由得发红,尧无双仍是一脸平静的看着梨霜,“是因为,我是尧家少主?还是,你打算······” “不是,没有!要是真的喜欢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猛地挣开,梨霜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我真没反应过来又怎样?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又不吃亏。” “当真?我还以为······”嘲讽的笑笑,尧无双看眼梨霜,转而低下了头,“既如此,那我,” “教我那首曲子,快点儿。” “······” “你想反悔?”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缘故吧。心虚的看眼尧无双,梨霜听着那若有若无的音符,不得不说,这曲子当真独到,怕是神仙大夫听了一蹦能到天上去,只是,无聊的看眼面无表情的尧无双,梨霜声音不由得越发低沉,“你生气啦?” “没有。” “没有?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尧无双,你这次回去还出不出来?” “不知道。叔父命我回去接替家主位。” “这么快?你?”好吧,梨霜在没话找话,只是,“你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不会生你气,永远不会。”要怪,只能怪自己吧。轻叹,尧无双苦笑的看眼梨霜,转而继续抚着,手起手落,琴声悠悠,仿佛雪山上的簌簌飞雪,好像深山里的叮咚山泉,清冽,悠遥,却无一例外的,多了股特别的东西。 “我见过逢春法师。” “?”微是一愣,琴声继续。 “当年我听人说逢春法师是个神棍,一时好奇就去看了看,结果被他抓了,正巧他在破解一种棋局,名字我不大清楚,但无意中被我破了,我也借此逃了出来。上次西叶枫拿的棋局,我看过,是那个棋局的加强版······” “你怀疑,可他就不怕西荣当真亡了?”治国之策尧无双还算清楚,狐疑的看向梨霜,他的不懂越发在眉眼中显现出来。 “我有一种预感,短时间内,我还脱不了身。”虽然这不是梨霜所想,可,现实永远是这么的,欠揍! “我等你,不论你心里在想什么。”声音轻的,好像从未被人发出,却又清晰的,自袅袅的琴音中逸了出来。尧无双笑着的脸颜,很美。 ------------ 第六十二章 莫开城破 很快三天的期限就到了,将尧无双叫到自己跟前来,尧家主示意着让他坐下。“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还没有消息?” “嗯。我们家和秦家一直有联系,你可知道?” “我们借用了秦家的情报?” “嗯,看来无霜少侠到有几分本事。”笑笑,尧家主接着,“可如今秦家查了好几天,还是没查出同心双老的下落,想必是有人有心隐藏了。” “不是说秦家情报独步天下吗?也查不出来?”那又该如何寻找。 “那也要有人才行。秦家情报凭的正是秦家商铺。如今,凭那两人的实力········不说了,一时之间也查不出来,我们暂且回去,再说如今西荣的情势也不稳定,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在这儿,还是且先回去。你在这儿还有事?” “没!叔父,我,想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爹,无双!”忽然,尧钺的声音破门而入,紧接着,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爹!” “好好说话。” “是!爹,我想去莫开府,莫开府今天早上沦陷了,我想看看········行不行?”声音,尧钺看眼尧家主一脸严肃不由得低下来,看向尧无双,悄声,“去不去?那可是万夫莫开的诞生地。” “怎么会?”莫开城?据说莫开城城墙上有陈老元帅留的万夫莫开阵的布置方位,虽说至今无人参透,可凭着那方法,挡下几十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如今······那? “不许。” “为什么,爹,反正守在那儿的如今已经不是林家后人了,我们也不算违背诺言——难道您不相信儿子?我虽不成器,可看懂那个,小菜一碟。至于十七,就算他参悟不了可就凭他那脑袋,绝对能搬回锁尧山去········”尧钺有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佩服他爹!明明不同意,明明不说话,可他愣是凭着那双眼珠子让你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讪讪,他不由得看眼尧无双。 “三哥。我不想去。听说北华大将越遥精通阵法,武艺高强,若是被他抓了,三哥难道甘愿去做军师?” “当然,当然不了,可,爹?” “无双说的不错。收拾收拾,今天就启程吧。无双,你快去快回。” “是。” 尧无双出去自然是找梨霜,凭着那张面具他如今倒在陈府混了个脸熟,跟门卫打声招呼,他彬彬有礼的走了进去,可惜,梨霜不在。也对,是个人都有必须要有的东西,更何况偌大的陈府呢。气氛低落,侍卫们眼珠儿可见的耷拉着脑袋,新学武功的喜悦早已被耗了个精光。陈府,安静的吓人。 “少侠,我家小姐被老太君唤去了,还请稍等片刻。”飘絮自然很有眼力,温文有礼,她忙给尧无双上上清茶。 怡心居。宽大的厅堂,静坐眯眼的陈四老爷。 “四叔,您一个人?” “你不是知道吗?”尴尬的笑笑,陈四老爷喝口茶,“你,都知道了吧?” “飘絮说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万夫莫开,行不行?” “不知道。”不知怎的梨霜总觉得陈四老爷不敢看自己,大喇喇的坐到对面,梨霜端起盅浓茶,“迄今为止,我训练过的最多人也就是那二十个黄,啊,就是皇上那二十个侍卫。咱们府中这几百个侍卫,我也不过说了方法,执行人还是四叔您。所以我也不敢保证。问这个干什么?四叔打算上战场?” “不是,只是轻风和二哥一直被困着,你知道,我不放心。而且西荣·········” “你跟我说什么啊,这又不是我的事儿。”截住话头,梨霜朝厅堂后看看,又看眼陈四老爷,“这更不是四叔的事儿。四叔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生意怎么办,如今莫开城都被人占了。还有陈家,一旦战乱,陈家祖祠怎么办,祖母怎么办,陈家子孙怎么办。战乱安定,又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四叔急也没有。至于找我,四叔,实话告诉你,救我爹和轻风,我行,其他的尤其是杀人,我打小还真没试过。”话落梨霜就走了,因为实在呆不下去了。虽然以她如今的内力探不出屋后何人,可是,她还有生之灵气········· 梨霜自然很郁闷,为着将要发生的事,也为着不得不做的事,只是,突然停下步子,梨霜看了眼天上淡淡的云朵,深吸一口气,“出来!” “二姐。”瑟缩着,陈轻言从暗处快步跑了出来,行了礼。 “堂堂的小子怎么弄的跟做贼似的?”拨掉陈轻言头上落得根枯草,梨霜看着那敬畏又敬佩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噤,“怎么了,一个个的今天都来玩儿深沉?不错呀,这还不到一个月,无极真气就快小成了,我当年练这玩意儿可足足用了两个月。” “真的?”陈轻言的头立马抬起来了,满脸喜色,他笑着又道,“多谢二姐夸奖。二姐,轻言今天来是想求二姐帮忙,前去参军。” “参、军?”梨霜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这小子,不会也是托儿吧?退后一步,她审视,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眉目清明,陈轻言字正腔圆。 “真的?” “我,”不得不说,陈轻言还是很会看地方的,既是梨霜的必经之路,周围的护卫又很少,还经常不过来,“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若是轻言立了功,娘亲就不必再受欺负。” “那,三叔同意?” “不!爹他,他命轻言习文,可是如今当逢乱世,要想立功最快,轻言以为从戎为上策,况且,陈家也算军武世家,轻言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那也不能跪着说啊,起来。”将陈轻言拽起来,梨霜打量他一眼,“你的意思,让我跟四叔说?” “是。” “可你从军能干什么呢?武功可以是好,可撑死了也只能当个前锋,再说了你一身文才,就那么弃了不可惜?” “轻言,会学。”语气倒是弱的挺快,眸光却不闪分毫。 “那就去跟四叔亲自说,都有投笔从戎的勇气了害怕被人知道?放心,你这话一说,祖母肯定会好好照看你娘的,而且你还能进陈家祠堂学里面的兵法谋略,这事不划算?”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我一个女人,就算跟四叔说了四叔肯定也不会重视,可要是你去,就凭着你敢站出来这一点四叔一定同意。” “真的?多谢二姐。那,轻言,去了。” “去吧。”不得不说,少年蓬勃的朝气永远是这个世上最美的风景。看的梨霜神情一动,不由得就想起了她的少年时,往事如梦啊。 “好,那二姐,轻言以后还可以向你请教吗?” “行。去吧。”然后梨霜就那么眉眼弯弯的回了荷苑。“大哥?”入目,无敌和尧无双两人相望的坐在荷苑外苑的椅子上,一茶一酒,喝的各有各的味儿。“这是怎么了,大哥想起来看望我了。” “几日不见,沧海桑田啊。”看眼梨霜清丽的女儿装,无敌笑笑,瞄眼尧无双。 “可不是,大哥要是不来我还以为你出西荣了呢。”自顾的在尧无双旁边坐下,梨霜看眼尧无双,“有事?” “你昨日赠了我一架琴,忘拿了。”清雅一笑,尧无双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昨日的奇怪举动。 “对啊,那过来取吧,顺便找个盒子装一下,进来吧。大哥,先等会儿。”看眼无敌惬意的眉眼,梨霜脑中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转瞬,却又闪落了!她不由得拍拍脑袋。“你们今天回去?” “你怎么知道?” “猜的。”尧无双就这么被梨霜“猜”回去了,看眼他隽秀的背影,的确,梨霜心里,不止一分的不舍,可是,梨霜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事,就是那样欠抽,明明猜到了会如何,明明预料到了结果,可却没有一丝力量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向那个最不想要的方向发展。 “嗯,尝尝。”仿佛未曾看见无敌的心不在焉,无敌递过个竹筒,满身的翠绿,散着股子独特的清香。“我酿的竹叶青,用秦家独有的清凉米。” “好。大哥,你这几天,酿酒去了?” “嗯。”拿另一只竹筒喝着,无敌看眼梨霜,“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愣了愣,梨霜动动嘴角,低下头,又抬了起来,喝口酒,“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了?” “不知道。你先把师父带走吧,我一看见他那瑟缩样心里就堵得慌。我,西荣如今兵荒马乱的,我要再一假死,我爹,还有我弟弟,大哥,对不起啊,无霜又说话不算话了。” “你我兄弟,何必计较这些。反正这些年我也懒散惯了,索性陪你一起吧。” “啊,不太好吧?”虽然这样多了个保镖,可,看眼无敌,梨霜突然觉得心里直发毛,虽然无敌不会害她。 “有何不好?还是你认为,大哥不是你的对手。”说罢无敌眉宇轻扬,张狂尽显。 “当然不是,大哥武艺之高,梨霜有个三四成就不错了。不过,我好想,惹了点儿麻烦,很麻烦很麻烦,呐,大哥········” “无妨。我们打回去便是。” “好!”其实梨霜也挺想无敌跟在身边儿的,这样棠儿就能脱身走人了还满脑子的放心,于无敌本人而言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反正他一年四季都在晃荡早就习惯了,而且无敌比棠儿和沉青两个人加起来还厉害。医术高明不用说,武功也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无敌那身近身搏击,夜里偷袭,啧啧,要不是生之灵气,无敌到梨霜跟前了也发现不了。 跟四老爷聊聊天儿,喝喝无敌酿的酒,梨霜这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相对安稳的一天。然后—— “二,二姐姐,二姐姐!你起来了没有啊。”大清早的梨霜就被轻云吵醒了。 “十三少爷,您,小姐还在睡着·········”其实现在天已经亮了,可,梨霜很贪睡。 “我,我不管,我要见二姐姐,二姐姐!二姐姐!你出来啊,二姐姐········”声音已带了明显的哭腔儿。 “好。”披上件大袍子,梨霜揉揉眼睛的走了出来,捏捏轻云的小脸,“怎么了?” “二,二姐姐,你,你快走,快,帮轻云拉住爹爹,快,!二姐姐!”也不细看,轻云一把拽住梨霜的袖口就要向外跑去。 “不是,急什么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说清楚。” “快拉住爹爹,爹爹,爹爹他昨天去请旨了,他,他要去打仗,爹爹,二姐姐·······快走,要是迟了,二姐姐,腿不好,爹爹,!” “所以,你是要我去拦住他。”一瞬间,梨霜的声音就冷了下来。 “是啊,二姐姐,你快去劝劝爹爹吧,他,他的腿不好,”说着说着,轻云的眼泪哗哗的就落下来了,也顾不得擦,他呜咽着说,“爹还不如三叔呢,要是打仗,会死的,轻云要爹爹,爹爹,爹,二姐姐。” “谁告诉你的?” “娘,娘说得,娘要我乖乖的,不许说出去,可是,可是,哇!二姐姐!”轻云还是没忍住的大嚎了起来,“哇哇,呜呜,二姐姐,武功最厉害了,你去,去把爹爹拉回来,轻云,轻云要爹爹,爹爹。哇哇哇·······”孩童的哭声,嘹亮,慑人,无助的冰冷。 早朝后的御书房。 陈四老爷在下首坐着,准备出征前的最后事宜。明日,他将点兵二十万,开往延民府。 “还没来?”眉头一蹙,西荣帝朝外面看看,又看向一旁侧身而立的右相,“若是当真不来呢?” “微臣愿出征,死保西荣河山。”躬身,陈四老爷忽然希望梨霜不要过来。起码,那样,轻云会很高兴。 “出征?四叔说的轻巧,轻云如今可还在府里嚎呢。” “你!”看不到人影,西荣帝不由得心里发憷。 “您要健全肯定是板盯板的大将军,可就如今您这幅模样,啧啧,轻云那个小萝卜头都知道您是在送死,四叔,想好了?”话落,梨霜笑吟吟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冲门外那一帮侍卫摆摆手,“黄幺,见了师父也不行礼,真是好礼数。” ------------ 第六十三章 护国将军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跪下。”虽然这个素衣女子很有气势,虽然这个女子很像一个人,可黄公公还是临危不惧的喊了出来,笔直站着,黄公公简直快把他那嗓子也给掰直了。 “不必了。”突然出声,西荣帝看向梨霜,一脸威严,“念你有功朕免你跪下。不过此乃御书房,机密之地,你一介女子,擅闯入内,可知其罪?” “会杀头?”在门口站定,梨霜嗅着其中淡淡的却又无处不在的气息,眉眼含笑却不失强硬,看也不看一旁站立的左右丞相。 “会,即便陈家满门忠烈。”佯装镇定,西荣帝直视梨霜,缓缓。 “皇上,梨霜她·······” “臣女陈梨霜,听闻皇上得了盘棋局,特来一试。”像武将般抱拳一礼,梨霜谦严恭谨,话语铿锵有力。 “准。” “你——父皇?”因为西叶枫负责着棋奴的安全,所以,他自然而然知道了,不敢置信的看眼梨霜,他行了一礼,“我泱泱西荣难道要靠一个女子来维持?” “住口!”理是这个理,可说出来·······面色一变,西荣帝看眼面无表情的梨霜,生硬的又做好,“回去,闭门思过三天。” “父皇?” “还要朕再说第二遍?下去!” “皇上,枫王爷这几日一直带着棋局想必是上了心,其他看见过的同僚想必也是起了意,不妨将他们召集起来,共观二小姐破解棋局,求陛下恩准。”躬身一礼,右相缓声说道。 “求父皇恩准。” “右相才华盖世,当之无双啊。”梨霜终于想起来这右相是谁了,怪不得打从四年前入朝开始见了自己一直避着对视呢,原来,哼哼,不知道西荣皇帝知道了作何感想。可惜,自己不能说。没准儿等真相大白后还没得机会看这一些鼻子脸。说起来这小狐狸升的倒够快的,这才几年就成了右相了,那要再几年——不就仗着自己是男人么,自己赢了证明他们有眼光,输了挨批的反倒是自己,王八蛋。眉毛跳跳,梨霜扫一眼右相,语气钦佩的简直跟陈元帅回来了似的。 “准。”西荣帝的声音,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高兴。无双,无双啊! 逢春法师给的这局棋其实就是一副普通的围棋盘,不过在特定的位置上做了限制,然后两人对弈,一个是棋奴,另一个是挑战者,所以前几天棋奴一直在跟西叶枫逛西荣国都来着。小少年一脸稚嫩,满身好奇,接连败了几个棋艺还不错的西荣人后脸便不高兴了,看上去不带一点儿喜庆劲儿不说比原来瞬间呆的不能再呆了,倒真像棋的奴隶! 大清早的就坐起来摆着棋盘,棋奴听说有人挑战后也只哦了一声便连棋谱也不拿的走了,反正有仆人。到了地儿棋奴为满殿的人暗叹一声后便老僧入定般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然后撇了撇嘴,西荣真是没人了,竟然派个女人出来,不过中天更垃圾,竟然这么多年了也没将西荣灭了,尤其是那个没眼光的师父。 “怎么玩儿?”棋奴梨霜当然有幸见过,打量一眼,她在对面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三局两胜。这儿,这儿,那儿,”在棋谱上胡乱一指,棋奴头也不抬,“你都不能下,我是随便下。” “这样啊,”假装蹙眉,梨霜盯了好一会儿,抬头,“五局三胜吧,这棋盘我不熟,一开始不好掌握。”不论怎样,能迷惑尽量迷惑吧,反正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是。 “·······好。”棋奴不由抬头看了眼梨霜。 “陛下,这不公平,我等都是三局两胜。”立马有人出来了。 “小先生以为如何?”西荣帝,突然觉得这些国都守将很蠢,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棋奴。 “家师说了,这局棋谁想下多少局就下多少局,只要他肯提出来。用兵之道,开来也是关键。”说罢,他谨慎的看眼梨霜,“谁先来?” “礼尚往来,你吧。”能在金銮殿里玩儿出闲云野鹤的感觉,不得不说,这个棋奴还是很讨梨霜喜欢的,只是,看眼棋奴坚定地眸子,梨霜当仁不让的,输了棋,第一局。 很多人顿时喘了口气。 然后,梨霜又输了。不少人的脸上开始发灰,很多人则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把爪子挪来挪去。 之后,火箭一般的,梨霜,连胜三局! “你!”棋奴就觉得,最后三局就跟做梦一样,漫天的不真实。 “啊,我不但会开来,我还会继往。不过你的棋艺着实不错。”笑笑,梨霜慢悠悠的看眼殿内众人的五彩缤纷,虽然,很快,她会很忙,很忙,还会做一些她这一生也不愿做的事! “好!”猛地站起身来,西荣帝一脸喜色,“即日昭告天下,逢春法师所留棋局,已有人破!” “是。” “陈梨霜听命。”看向梨霜,西荣帝沉吟一会儿,沉声。“朕封你为护国将军,点兵十万,明日开往延民府。与十一皇子共同抗敌。” “皇上,不可!”兵部侍郎顿时急了,虽然将军品级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出入,可护国将军,一向只有未接位的元帅之子才能享有,其特权也不是寻常将军可比的,虽说梨霜也算元帅子女,可,可!“皇上,陈梨霜未曾带过兵,怎可因一局棋盘就命其出征,这不是,这不是······” “那以爱卿之见,谁可破敌?” “这,这,”颤抖,兵部侍郎颤微微地看眼西荣帝,颓唐,“老臣不知。” “皇上,臣女以为兵部侍郎说得没错。”当然没错了,明明没上过战场却要当上过战场的对待,这不是老虎吃虾米,糟蹋人嘛。虽然,但是,梨霜知道,要真让她上战场还限制这限制那,肯定会死人。 “你不同意?” “不,敢问皇上,逢春法师给了这局棋,破棋的人可做何事?” “大败北华大军。” “不错,世言逢春法师半仙之体,言出必果,既然如此,臣女的任务便是大败北华军,而非守住延民府,是不是?” “梨霜!”陈四老爷顿时呆了。 “·······是。”看眼梨霜的眉眼,西荣帝面色有些阴沉,“既如此,且先退了,陈梨霜出兵之事,再议。” 刹时一大帮人安逸了。 然后,半日后,一道圣旨自天而降,惊了国都里的一票人,。有几个老人还因此激动地进了极乐! 圣旨曰:陈家二女陈梨霜精通谋略,能征善战,逢春法师言其可破北华大军,为西荣一员猛将。现,特封陈梨霜为护国将军,赐金剑令,军部行走。即日起点兵十万,开赴战场,保家卫国。钦此! “军部行走?据说这个官职在西荣可调各府守兵,再加上你手中的十万,不就是三十·······”云硕虽然不大关注,可好歹也是听过的。 “三十八万零二十三,还有那二十个黄,三个监视的。”没办法,三十八万太难听了。 “对呀,听说这个官职从设立起也就海家开国元帅有过,你,他们同意?”看眼正优哉优哉喝着小酒的梨霜,云硕就差过去掐梨霜脖子了。 “人言可畏嘛。再说,我既然这时候才站出来,就表示我是不愿四叔出事儿才去的,陈家这一大帮子还在国都呢,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而且,说着是那么多,其实呢,好几个府都没了,还是不少大府。况且也就是个兵多,像样的将领压根儿没几个。”撇撇嘴,梨霜扔颗花生到嘴里。 “可是,你,行吗?”虽然武功很好,虽然诗画值钱,虽然脑子好使。 “我怎么知道?” “那,你?那么多人·······” “走一步看一步喽。我总不能真看着四叔去送死吧,他那命还是我救得呢,挺大一活人。再说了,就算真输了我自个儿也能逃出来。你什么时候走啊,要不直接去麦生谷得了,不然哪天我一个好运打赢了打你们家去我还真不好意思。”说着说着,梨霜就笑了,要真那样儿就好了,死的人少,自个儿也安宁,到时候该出钱的人出点儿钱一了事,哇,天下太平! “就你?你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赢我呢。”也是笑着,云硕吃了块儿糕点,“要不我陪着你去吧,反正也无事。你医术不好,打仗又容易有个磕磕碰碰的,” “二师妹,看你一副斯文怎么就和我这做大哥的抢活干呢?”这时,无敌突然走进了荷苑,举止飘逸,他笑着,“梨霜,大哥可说好了跟你一块儿的。” “姐,我也要,棠儿也要和你一起。”从窗外钻进来,棠儿拉住沉青,“我们都能帮你,一起。” “帮我,你能打过大哥?”眉头微挑的看着棠儿发窘,梨霜看向沉青,“你的医术有大哥好?” “没有,打仗需要人手,我们总归能尽一份力。” “可你们还是江湖人。大哥平日里行踪隐秘就没事了,可你和师姐,一旦被人知道了有人来寻仇,你说我帮不帮?” “我们不回········” “好了,我看就听梨霜的吧。”温尔一笑,云硕看眼棠儿,“我去麦生谷陪师父,你们便去各处转着玩儿吧。到底新婚燕尔。” “二师姐——” “我说的有错?况且梨霜说得对,我们是江湖人,这是朝廷事,还是远离的好。” 明天,便是梨霜出征的日子。 按照陈家的规矩,梨霜这一日自然是要去拜祖祠的,祭奠陈家,也祭奠海家。陈家的祖祠本在莫开城,后来陈老太君回国都时顺便很有先见之明的也搬了过来。就在怡心居的后面。 青瓦地、白烛、供桌,贡品,灵位······ 穿着家常的衣服,梨霜缓步走在陈老太君和三,四两位老爷身后,面无表情。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用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个,她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这个地方,本应沾满了鲜血,如今却意外的皆是白墙白瓦,对比鲜明的直刺人的眼。 “梨霜。”侧身让过路,陈四老爷轻唤,示意梨霜该走的道路。 “四叔,我要取祖父的遗书。”说是遗书,其实是陈老元帅的手记,里面兵法,剑法,枪法,阵法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篇陈老元帅的——日记。梨霜自然看过一遍,可惜轮到兵法的时候却已翻过去了。 “好。”答话的,却是陈老太君。 夜幕,降临。 “你想和我去参军?”笑着,梨霜看向从暗角冒出来的陈轻言。 “是。二姐,你如今,可以决定了·········” “这本书,今天晚上抄完。”掏出陈老元帅的手记,梨霜在陈轻言眼前晃晃,“办得到吗?” “能!” 翌日,天将破晓。荷苑外,少年独立,青影翩翩。 “抄完了?”仍是家常衣服,梨霜笑着自陈轻言手中接过两本书。“看懂了没有?” “没有。”面上,却不自然的闪过抹潮红。 “副本给你,这段时间你仔细看,不懂得求教四叔,我跟他说了,他会教你。等我在军中站稳脚跟了,就带你参军。可好?” “站稳脚跟?”眸光一闪,陈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仍有不懂得迷茫着双眼。 “不然呢。就凭只金匕首就要听我的话,你以为他们傻啊?”最好一个个傻得将西荣丢了,到时候就不用打仗了,这么小的孩子!心里想的高兴,梨霜面上仍是一脸的严肃,“而且,很多人都盼着我输呢。你如今什么也不懂······” “是,二姐,我明白了。” 恫吓走陈轻言,梨霜进屋将头发束起来,再套件白色上面刺满大红的曼珠沙华的袍子,取出把平常的宝剑,而后,牵出了耳朵——那匹色彩斑驳的老马。 “我等愿随将军出征。”刚到比武堂,一大帮人就围了过来,以卫都统为首的侍卫们喊声震天,披甲提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向着梨霜行礼,眉眼锃亮。 “梨霜,你是将军,得有自己的亲兵卫,这些都是我陈家儿郎······”冲梨霜歉意的笑笑,陈四老爷慢慢的挪出来,从比武堂里。 “不行。一个个都好好在陈家守着,既是陈家护卫,就该明白自己的责任。真想上战场就好好练武,到时候全国征兵,自然有你们的份。”扫视一眼众人,梨霜接着,“好好守卫陈家,记住了?” “是。”声音有些低了,毕竟当面说人武功低是个人都受不了,连卫都统也不例外。 “可,”陈四老爷面色发白的看向梨霜,嘴角咕哝。 “别可了,到时候回不来怎么办?”小声嘀咕,梨霜看向卫都统,“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愿听将军吩咐。”这,也算是陈家的一项规矩吧。 “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但要好好操练,还要听凭九少爷吩咐,保护九少爷,一切命令以九少爷为先,可记得住?”仍是平淡的说着,梨霜就跟唠家常似的却又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不喜不怒,她直直盯向卫都统。 “是。”这一次,声音更小了。府里谁不知道,九少爷文采出众却不得三老爷的喜欢,三老爷又不得老太君的喜欢,于是他一个庶子除了亲娘基本没人喜欢,这一次,要保护他?还是折腾? “你这样,轻言·······”陈四老爷虽然也不喜欢陈轻言,可也不算多讨厌。听了自然眉峰跳起来了,这不是,害人吗? “轻言不错,好好教。”低声,梨霜瞟眼陈四老爷,“不管怎么着,保住轻言的命。国都虽然偏远,可也不是什么安生地儿,我向皇上请命,国都暗地的防守交给你了。好好干。”说到最后,梨霜忍不住的就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笑。 “·······好。”陈四老爷的脸更白了,就跟从来没黑过似的。 ------------ 第六十四章 少年英华 城北,护都营。西荣国都里的二十万大军笔直而立。他们中有的是刚刚入伍,有的则受命多年。本来加上今年刚招的士兵应有二十三万的,但因为窦川,如今,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万。一律身着暗红色烈焰军服,士兵们动也不动的站在校场,目露——敬佩? 呃,怎么忘了逢春法师的威名。也是笔直站着,梨霜头上没有一簪一钗,唇角含笑,满面随意的扫过一个个的士兵们。真是,思想工作都做好了······她不由得磨了磨牙,继续随意的看向那一个个充满希冀和敬畏的士兵们。 “属下贺安参见将军。” “嗯。起吧。帮我点兵。”贺安名字也算文气,长相也不粗鲁,只是这声音——不会还在变声期吧? “这······”点兵,好像是将军本人或亲信才能做的事吧。自己,也就是个小将军,其实就跟个校尉差不多。 “我对这兵营不熟,手下也就个护身侍卫,自然得由你来点了,点吧。”摆摆手,梨霜看着众人一笑,仍是平静的语调,却用内力传遍了整个场地。“你们,有谁不愿意跟我去的?” “·······” “如此看来是都愿意啊,贺将军,如此你随便点吧。”然后梨霜就跟无敌一边儿凉快了。 “这样,行吗?”坐在梨霜身旁,他瞟了眼躬身而立的二十个黄,“你就不怕那人故意挑老兵弱将?”虽然兵营之事他也不清楚。 “随便,反正挑什么我回去也得重新训练。挑老兵弱将才好了,我正好可以招些新的,反正顺路方便得很。”也难得很!撇撇嘴角,梨霜取出西荣帝给他的那一系列北华情报,扫了一眼,取出张皱巴巴的地图,然后将其余的顺手扔给了黄三。“帮我收着,要是弄丢了,你就等着武功尽废。” “是。” “大哥,我歇一会儿,你自己先喝着啊。”展开地图,梨霜看着,忍不住轻叹,要是尧无双在就好了,那小子的地图,啧啧,手里这张破烂儿八辈子也赶不上。可是,眼下,她还真没想过先去哪儿,按照她和西荣帝的协议,她的行动应该是不受限制的,眼下,重要的,是解了西荣之危。如今西荣北部莫开、极北、宝药府,边十城,北岭以北,没了。南边相对好些,只丢了个守边府。十一皇子等其他武将都在延民府待着,海忠天等海家将领在卫边府,窦川和陈元帅被人围困了,围困的方法还让人这么的·······越遥!中天怎么不来啊,最好东盛也越境作战,啧啧,那就好办了。 “很难?”轻声说着,无敌看一眼不远处的点兵点将。 “你能把这些人全教成绝世高手?”揉揉脑袋,梨霜嘟囔,“反正我不能,我啊,能保证这些人都活着就不错了。” 十万大军选的很快,不过一个上午,一个个就整装戴甲,等着出发。梨霜见状收起地图,忙到了众人跟前,“出发!” 西荣士兵岁以陆兵为主,但堂堂国都,自然有一队骑兵好手的,命善于带兵的黄四把众人归置好,梨霜骑上耳朵,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城外,自然是一番皇家相送。 西荣帝,突然有些不踏实了,方才梨霜的行径可都一点一滴,一分不漏的进了他的耳朵,如今,身旁是太子和一众皇子,身后是朝中有威望的大臣,更是,西荣几百年的大好河山! “父皇,儿臣听闻兵行诡道,就是不知陈将军会如何诡之异之。”尽管不愿梨霜前去,但西叶枫觉得,此去的人选,非她莫属。虽然自己也说不出缘由。 “陈将军点兵,确实异于常人。”太子,他如今也不知该用什么形象示人了,只是,将家国安危交到一个女人手里·······他睡觉都不踏实,即便说这话的是逢春法师,其他国家的人,信得过? “嗯。”西荣帝却只应了一声,看向一身常服的梨霜,因为盔甲还没做好,这自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这身衣裳,非但不英气,反而,妖异。虽然他也不知道上面刺得是什么花。 “参见皇上。”下马,梨霜抱拳一礼,因为她实在不想单膝跪地。 “平身。”西荣帝自然注意到了,也更加郁闷,他这才想起来,除了新婚拜见,陈梨霜,似乎从未跪过他。但是, “陈将军少年英华,保家护国,可敬可佩,祝将军凯旋而归,大破北华!”话虽然恭敬,可怎么听怎么怪异。少年英华?保家护国? “谢左相吉言。”淡淡看一眼,梨霜仍是面上含笑。送别送别,送的不就是别吗?此去一别,再不相见,万幸,万幸!就这样淡定的,梨霜配合着西荣帝完成了整个送别仪式。 而后,转身策马,再不回头! 风,似乎在这一刻突然而起,刮起漫天的黄沙。 没办法,二十万人,光那走路声都能都能把地震塌······ 梨霜当官的消息此时自然传遍了天下,或者在更早的昨天,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就已经知晓,并且得到了真人般的画像。 一看,沈连诚就喷了,然后赶紧擦擦嘴,跑到外面哈哈大笑。没办法,他媳妇怀孕了,受不得惊吓。 “老板,您······” “哈哈哈,没,哈,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哈,”挠着肚子,沈连诚颤抖着,就像那什么什么了一样的。 “啊,哦,那属下下去了。” “去吧去吧,”摆摆手,沈连诚看眼管事,然后又笑了起来。带,带兵?亏那皇帝想得出来,让没杀过人的人当将军?他都比那小子有经验——不过,猛地打个嗝,沈连诚拿起画像,细细看看,嘟囔,“还真是个女的啊。” 北华听了自然有些慌乱,虽然是女人,可毕竟是神棍推荐的,那个神棍,预言的事都还挺准。 “怕了没有?”六皇子华靖也是前天才到军营的,穿件纯黑的缎袍,他端着杯酒,眸光迷蒙的看向越遥,“我本来都快宰了西叶枫了,可谁想那个神棍突然插手了,要不是我谨慎,怕是真得栽那儿。” “这世上有能力与我一战的除了我三哥,再无旁人。长老们虽然厉害,可他们从未统帅过兵马,经验不及我。”硬邦邦的坐着,越遥跟前也放了杯酒,周围的人都退了,只他和华靖两人坐着,一旁燃着火炉。 “那就好。”收起神色,华靖看眼越遥,唇角动了动,喝了口酒,“那也不能轻敌,她毕竟是陈家的人。况且,听说你那个十七弟,跟她关系可不简单。”笑意,顿时现了出来。 “不许胡说。” “胡说?我在西荣也有人好不好,不然就凭那两个老不死能顺利杀那么多人?不过听说这女人会套阵法,四个人武功平平,直接就把那两个老不死的收拾了。不会是你那十七弟传授的吧?” “十七弟熟读阵法,却从未精通。” “这样?不是说无所不能吗?如此看来,还是越遥好,怎么出名偏生的不是你呢——他不会是尧家主的私生子吧?” “你胡说什么呢?”越遥的脸色登时变了,狠狠刷一眼华靖,他的声音越发冷清,“那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们家——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总而言之,你得小心,不然你若死了,我可没心情独活,懂吗?”说着,他的爪子伸向了越遥的腹下,面色挪耶,“知道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你,出去!”顿时,结实的木质房子抖了抖。 鉴于逢春法师,南兴倒因此消腾了两天,不过—— “皇上,既然是逢春法师所荐,想必那女子有大将之能,如此人才生在西荣,东盛人,就能安稳?” “不错,来人!” 东盛其实也准备出兵的,不过不是对西荣,天知道万一北华和南兴合作上瘾了转过枪头来对付自个儿怎么办,到时候,东盛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折腾,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战乱消耗逐个击破,没准儿东盛还能一统呢。 “云轩,此人,你以为如何?”东盛皇帝也有个御书房,命他的一儿一女坐着,他威严的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况且,到这时候才愿出来,定然是无心战事了。”淡然笑着,东云轩仍是一身华贵,眉宇尊荣。 “依你之见,我们还是原计划?” “是。不过,得更麻烦皇妹了。” “好。”东盛帝赞赏的摸摸胡子,放眼五国,有哪一国的太子能比上他东盛,年纪轻轻就盛名在外,且不骄不躁的,还有他家的纨绔公主!“云姝,记住该怎么做了?” “·······是!父皇,能不能把这幅画赐给儿臣?”虽然以后还有,可这幅画,却是流传到东盛的第一幅,而且,看眼画中女子英气的眉眼,素衫上血红的纹络,东云姝不由抿了抿嘴唇。 “好,不过,她可是女子。”东云轩的脸红,东盛帝还是看得见的。还有她初见那幅画的欣喜激动。“好了,退下吧。” “是。”两人答应着齐齐出去,东云轩却一反以往的并未回府,而是上了东云姝的马车,“载为兄一程可好?” “好。”这时候声音倒有些闷了,东云姝看眼画卷,缓缓地卷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靠在马车上。 “你怀疑是他?” “天下间只有他才会有那种木葫芦,看着丑,其实里面精巧的很,还有各种颜色。”细细看着画卷,东云姝眉宇却轻蹙起来,“怪不得,他······” “嗯?” “我想杀了西叶枫。” “即便杀了你也娶不到她。” “可他染指了我喜欢的东西,再说,”声音转轻,东云姝细细抚着梨霜英气的眉眼,神色愈发恍惚起来。“况且,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相比其他人的或喜或怒,或惆怅或失望,梨霜过得则简单多了,行路、行路、还是行路。吃吃饭,喝喝酒,在道上走着,梨霜看着大片的空旷,起码,不用呆在破国都里了不是?而且,那一个个奇妙的目光呀。 锁尧山的消息向来封闭,何况尧家主还有意隐瞒,因而等尧无双知道的时候,他们此时已回了锁尧山。 锁尧山位于朝北大密林最东部,周围树林荫翳,百草横行,动物多的像仲夏夜里的星星,锁尧山便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在其中孤独坐落着。 山脚周围约有百里地的地方是片小镇,因为每逢日中尧家子弟便前来买卖货物,便起名唤作日中市。几百年的演变,如今的日中市不仅是集市,更是外人前来锁尧山讨教学问时的居住地,五国国主还把他们的一些子女送到此地来求学。也是因此,上一代尧家主特命人在日中市最接近锁尧山的地方建了座学堂,授业老师一律由尧家长老担任着,偶尔也有尧家子弟为求个新鲜前来此地就学,甚至还有一些优秀的尧家年轻一辈前去授课,尧无双便是因此广为天下传颂。外人来此求学自然也不必在探锁尧山,而后由尧家长老们下来了,直接去学堂即可。学堂里的学费也是按着外面学堂收费,偶尔前来讨教的则是分文不取。不过,日中市的店铺,都是尧家人开的。而且也不知什么缘故,即便朝北大密林在南兴境内,尧家人也不用交税。也许是因为朝北大密林毒物太多,除了尧家人无人敢进吧。 山上则是尧家人的住所,整体为护山迷踪阵护着,尧家人的居所虽然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却格外的好看。按着地势建造的房屋随山而立,精致结实,靠天倚地,有时候即便隔了几步之遥,也发现不了这里的房屋。 尧无双的屋子便在半山腰上的一潭碧湖旁,通体木料,结构是南兴人寻常的样式,最外面是客厅,左侧书房,内侧厨房,最里面是卧室。雕花的木窗半开半闭,从书房向外看去,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因为,这里是南方,即便深山,山顶有雪,山腰也是温暖。 将梨霜送他的琴取出来,尧无双轻轻弹着,那日他教给梨霜的曲子,心,却已走远。果然,她说的,当真——自己又能如何呢? “琴声乱了。”这时候,尧家主冒了出来。 ------------ 第一章 夜奔花城 北华人越来越嚣张了,好歹莫开府也是西荣八大府之一,他们收复还没个几天,就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往下一站——辰粮郡,还正好处在护国将军陈梨霜刚到辰粮郡郡府的时候。 这时候正是晚上,十万大军赶了一天的路早乏的不行了,吩咐众人早早休息,梨霜仍是那身衣裳,坐在酒席上和辰粮郡郡守打着太极。简而言之,这个郡守还是不错的,起码怕死。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北华人打来了!”正当郡守正乐呵呵的向梨霜敬酒着,一个小官儿又爬又滚的进来了。 “当啷!”立马,郡守的腿抖了,看向梨霜,“将,将军?”还是个女的。 “命郡府守将备战,准备百匹上好战马,越多越好。”二十万大军,真有这么快的速度?好像,莫开府至今还有人在对抗吧。站起身来,梨霜看眼一旁随侍的无敌,“大哥,帮我备马。”转身出去走到个无人角落,梨霜立马唤出了二十个黄,“都会骑马?” “是!” “好,现在,黄三,你带着前十黄前往风城,用你们的令牌命令城主收集火油并加强戒备,你们就在那守着,谁有异动,杀!后果我承担,现在立刻,马上去,记住,西荣亿万百姓的安危就在你们手中,不可马虎,记住了。” “是。”十个人说罢便走。 “黄十一,你带着后十黄,火速赶往花城,通知城主加强警戒,同样收集火油,越多越好,收好了去城门。若是来不及就命人撤退,护送好重要官员,记住了?” “是。!”十个人也是一阵风的走了。 此时天已黑全了,梨霜看着周围静谧却烦躁的空气不由晃晃脑袋,抽出了金剑令。“玄,洪,荒何在?” “属下在!”黑衣的三个人,正是西荣帝给他的秘卫,声音低哑却格外有力。 “玄,你前去风城,监视那十个黄,如有违令者,杀。”玄的身法并非灵巧,隐匿功夫却极强,梨霜也很难发现。取出个瓶子扔到玄手中,梨霜接着,“这药可以使人短时间失去内力,正好是十个人的量。接着,现在就走。” “是。”玄立刻风一般地走了,想不到轻功也挺好,在这三个人中。 “洪,你留下来,拿着你的令箭代我在此地看着这里的守将,不听话的,杀了,打不赢就撤退,郡府城守卫不错,直接避到这儿来,其他的我不管,郡府城不能丢,起码得撑到我回来。去吧。” “是。” “你跟在我身边,现在,去把那十万个人叫醒。”看眼最高的荒,梨霜转身出了郡守府,上了无敌牵来的耳朵,“大哥,我准备去花城。” 郡府这时自然还算安稳,毕竟隔着那么长距离。火速赶到城门,梨霜就看见那十万大军已站的整整齐齐,正神情端重的看向自己。 “我需要一队骑兵,谁的骑术较好,自愿站出来。其他人,列队前去守卫护梁城。”护梁城,便是辰粮郡最接近外城的地方。梨霜未曾下马,神情专注地看着。不得不说,贺将军还是有些良心的,给他留了一半儿老兵,都在四十多的样子,其中自然有擅长骑射的,梨霜这一扒拉就出来了三四百。“很好,备马,准备出城。”仔细看着,梨霜确定里面没有浑水摸鱼的人后看向其他人,语调冰冷,“列队,准备。战场的凶险不必我说,但若是不去,最后受欺负的只能是我们的亲人,明白?” “是!”顿时一大半人被吓醒了。 “很好。希望你们都活着回来,记住,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在,我带来的神医就能救回你们的命,所以,不仅要杀别人,还要让自己努力活着,大家都好好活着。”仍是冰冷的语调,梨霜却觉得一股怒上心头,明明,明明都可以活着······ “是!”全醒了。 “好!记住我说的话。等会儿我会去花城防止北华人调虎离山,让赵守将带领你们前去抗敌,一切听从赵守将安排,可懂!” “是!” 话虽多,可梨霜说话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等她给这么多人做完思想工作以后赵守将也来了。看眼赵守将一脸的古怪,梨霜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早早的给这些人“谈话”了,弄得还得临时讲话,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不过也不怪自己啊,这圣旨来得突然,自己这几天正郁闷呢,又烦着如何打败北华人——梨霜于是坦然了,看向赵守将,“眼下救援外城来不及了,这些人交给你,守住护梁城一直到后天早上,不论什么方法,办得到?” “是!”赵守将突然觉得,逢春法师没准儿真不是徒有其名。 于是梨霜飞奔而去,带着几百个骑兵,直直向着花城奔涌而来。自然,其他人的马匹都是比不得耳朵的。 “大哥,你带着他们去落花林设伏,有人打来了偷袭,没人打来了就带他们兜一圈儿,等我过来。把这些当做训练,行吗?”即便百马奔腾,梨霜的声音仍是清晰可闻。 “?好。你这样······” “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防患于未然,再说,这些事必须赶快做。”而后梨霜扩大了音量,“接下来我会赶往花城,你们随着无敌大哥前去落花林,若是有人在此地埋伏你们就打,记住,一人只能杀一个人,杀完便走,且必须用弓箭,若是逞强丢了性命的无需搭救,直接便走。若是无人便等着我过来,注意隐蔽。你们是骑兵,擅长的是速度和弓射,听明白了?” “······是!” “很好。大哥,你们此去定要小心,一定要等打起来了再偷袭,不可恋战。越遥身边养有动物,感觉极为灵敏,”虽然是跟无敌说,梨霜的话语也是让众人一一听到。 “放心吧,你大哥别的本事没有,对付区区几只畜生的力气还是有的。” “好,那我先走了。小心。”一揪耳朵的半只耳朵,梨霜不由得喘口气,没办法,用内力说话太费功力了······ 花城,因为是前往西荣国都的一条近道,又是北岭的下一站便被设为了中三府的首府,其中两万守兵,皆是被威武将军韩北威率领。韩北威刚刚三十岁,能征善守,也是西荣国的一员猛将。因为北华人的关系西荣帝特命人调集了下三府的两万精兵,又因为韩北威在偌大的西荣王朝颇有威名便命他做了两军统率,以至于如今的花城,防守严密的像个铁桶。可惜即便是铁,它也有被融化的那一天。 花城,卫兵营。 “将军,护国将军命十个人来了,去见了府主。” “十个人?”看着手中的棋盘哑然失笑,韩北威身形不动,“去吧,那是府主的事,加强警卫。”然后,又继续摆弄手中的棋盘,那局棋,正是梨霜和棋奴下的那一局,因为逢春法师和梨霜,那棋盘如今也名扬天下了。倒是奇妙,不过,靠着一盘棋,能大败北华? “韩将军好兴致。”蓦地,韩北威的身前多了一个人,营房外,两个卫兵岿然不动。 “你······”好一张英气眉眼! “那些人拦不住我。你知道我是谁吧?还有这个,金剑令。” “是。属下参见······” “不用了,事情紧急,我也不知我猜的对不对,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东西我已经命城主收集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明白?” “是。”声音,到不再一惊一乍。 然后,一直到天亮,什么也没有。 “你这儿和十一皇子传信最快得几天?不能用鸽子。”恍然未觉的自己的兴师动众耽搁了众人,梨霜大步踏进营房,问。 “两天。” “很好。这是接下来我命你做的,”说着扔出张纸条,梨霜接着,“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我的命令一定得照做,哪一点做不到,我一定杀了你。还有,这一夜并未惊动过多士兵,所以他们谁的精神若是不好,便是你虐待他们,懂吗?” “是。”打开纸条,韩北威的眸子,瞬间亮了。 天刚破晓。花城,外,一片静谧,静的,静的,连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城墙上,士兵,挺身直立,纹丝不动。真的是,动也不动。 一匹白马,悠悠而来,马上,白甲墨衣,提剑端坐的,正是越遥。身后,空无一人。然后,三万大军呼啸而来,“杀!” 不是应该先叫城门的吗?咂舌,梨霜不由看了眼越遥。然后,看一眼他身后锃亮笔直,正冲着城墙上搭弓拉箭的的连射营,精锐中的精锐啊。虽然只有一千人。 三万大军不知按什么顺序排列着,连射营开道,几百个嘿呦嘿呦的士兵扛着块大木头,正在连射营身后,准备待命。身后,是那两万多人。 还好这儿有片落花林,感叹,梨霜不由得缩了进去,不然别说越遥了,就冲那一千人,他们这几百人也得死在这儿! “将军,怎样了?”其中的个中年骑兵忍不住问,他可听见声音了,响得很。 “记住,快,静,只能杀一个人,随便杀,但千万不能杀越遥,不然救不了你们可别怪我。”低声说着却保证众人听到,梨霜眼看着众人摆好队列,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大哥,给。”顺便递给了从韩北威那儿顺来得四套弓箭。 “你可真会给你大哥找事做啊。”说是两套,其实拿了五个人的弓箭。 “嘿嘿,大哥,等会儿你带他们先走,抄近道去花城,自会有人接应。我断后。” “小心。” 攻城之战,仍在继续。一千人弯弓扬臂,挺胸抬头,射的花城前方一片箭雨! “上!”冲着身后那一干人等一挥手,越遥刚要起身,就觉得,他那匹马,动了一下——“谁?”一声厉喝,越遥一抖缰绳,“有人偷袭,卫兵营出列!”说罢径自向着梨霜等人的方向呼啸而去,身若雷霆。 “是!”越遥倒真是个练兵的好料,令刚下,一千名士兵已齐齐转身,跟在了越遥身后。“杀!” 然后,几百枝箭飞过来,一千名人,瞬间倒下了一半儿。 “好样儿的。算了,再射一支再走,朝着连射营的来。大哥注意啊。”梨霜看着出来的是步兵顿时乐了,一手九箭的搭好,她斜身一射,飞身,对上了越遥。没办法,这人一个就挡了几十枝箭,太厉害了。 好!在心里暗叹,越遥闪身抓住六枝箭,另外的三枝,只能留给了身后的士兵,但,擒贼先擒王!眸光一闪,他也是迎上了梨霜。 “杀!”卫兵营的营长登时怒了,要不是连射营正忙着攻城,就这几只小兵,还骑射······连牛粪都不如!一枪拨过几只箭矢,他刚一抬头,就见额头,轻飘飘的扎了枝箭,一箭,贯脑!他不由得飘到了地上······而后,眼睁睁的看着几百只流星般的剑侍,向着连射营奔腾而去。 当然没几个射中的,且不说那几百人那技术,就单说连射营周围那几百号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饶是如此,梨霜还是一脸激动地看眼仅有的两个射死了连射营的骑兵,躲过越遥一剑,喊,“快撤!”再不撤,那些步兵就该追来了。 而后,梨霜和越遥火天火热的打了起来,身后的几百个士兵也不要脸的参了战。 “喂喂喂,堂堂的北华主将率众欺负我一个小兵,你也好意思。”虽然越遥很难缠,但梨霜的轻功当真不是盖的,再加上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一手九箭的本事,一时之间,众人倒也奈何不了她。 “小兵?护国将军大驾光临,越遥怎敢不率众相迎。” “那谢谢啊。”这死人,亏得还一脸正派。可是,看眼正“死”的不亦乐乎的西荣士兵,梨霜一剑邪劈,随后一手九箭,再次夺去了九个士兵的行动,当然,他们不会死,只是残废再不能打仗了而已。随即一个呼哨,跃上了耳朵的背,“走!” “追!”反正今天攻打花城只是一个实验。看眼梨霜的背影,越遥只觉得一阵熟悉,而后也一个呼哨,招来了他的坐骑——小白。重要的,是西荣的国破山河亡! 这是一个拉锯战,追上了,西荣百姓就此会失去信心,西荣河山伸手可得。追不上,花城之战,便将以失败告终! 越遥,当机立断的叫上几百连射营兵将,直直追向梨霜! 白天,西荣的风,再一次飘起。 “将军,越遥带走了一半连射营。北华兵将快破城门了。”城门之后,一个小兵的声音响起。 “很好。”低声,韩北威看了眼他前方这几千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骑兵营。“搭弓!” .. ------------ 第二章 抄袭借鉴 “砰!”花城城门,应声而倒。 “射!破!”两声令下,立刻,连那块大木头都被射成了马蜂窝,即便有幸运的躲过来的,也是被蓄势待发的卫兵们一刀砍死。 接着,城墙上那些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不,或许这样说,他们并未死去,死去的只是披着他们外衣的木偶人。 随着韩北威的命令而下,城墙上的士兵们刚一站起,便把一个个大桶向着城下刚要进来的连射营兵将们倾泻而去,然后扔出大堆火把······“呼!”大火,自地而起,把花城城门口映得分外清晰,无穷的汹涌,仿佛要,连通天地。 “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火越烧越猛,越猛越烧,在连射营兵将们的背上跳跃着,不时凸显出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呼喊,还散着些许的,香气! “不好,是火油。”方才呼喊的将领面色顿时白了,飞身而退,他连忙拽住几个正要冲进去的士兵,“走,快走!”呼喊时还不要命的用上了内力,可是—— “杀!”震天的声响,在这一刻,响起。花城的士兵却未曾冲出。而是,“杀呀,杀,杀!杀!”偌大的城门口,刹时除了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杀!”北华人立时怒了,还不知道谁杀谁呢,胸一挺,腿一蹬,枪一横,弓一弯,“杀!” “你,你们,”感觉到身上越发灼热,连射营营主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上蹿下跳,他不时躲过飞抛的火把,也提起了内力,“全体连射营及其他营战士,听我命令,撤!”话音刚落,一只火把便落到了他的背上。 “杀呀!”这次的杀声,却再未盖住这呼喊。 花城之战,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西荣。 北华主将越遥率兵三万对上护国将军陈梨霜,护国将军以几百普通骑兵灭的北华军赫赫威名的连射营损失了十之七八,越遥名下三万兵将去了近两万,西荣士兵只死了几个,受伤了不到百人,还有比这更鼓舞军心的吗? 没有吧。所以,西荣帝很郑重的,为这次胜利的消息,做了铺垫。 花城自然也是一片喜庆,虽说主事的是陈梨霜,可没有韩北威和诸位将领,北华那近两万攻城士兵是怎么灭的?所以,花城,重重的赏,反正西荣今年丰收。 “将军,连射营的军备未受损的还有几百套,都是精品。”韩北威此时正忙着清理战场,收集战利品呢,在军营里坐着,他含笑听着军士们的汇报。 “这么多?”一千人,待在城门的似乎只有一半。另一半,要不是越遥,估计也被韩北威收拾了。 “正是。那些连射营兵士一人两套军备,据俘虏汇报,他们中人人能一手两箭,有的还一手三箭,这样的人军备更多。” “如此,”怪不得。 “韩将军。”不多时梨霜一挑帘子走了进来,一脸笑意。 “属下参见将军。” “快起来吧,我们都是将军,什么属下不属下的,要不是你,估计我就回不来了。”在下首坐下,梨霜接过小兵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听说连射营的军备五国第一,我想要几套。” “是。”韩北威只得也在梨霜对面坐下,“此次还有其他武器,装备皆是上品。” “你留着吧,给我十套连射营的装备就行了,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奖励。” “十套?”不该是五五分吗?韩北威确实没想过五五分,他准备三七的,毕竟十万大军······他忙拱拱手,“这怎么行?此次若非将军深夜前来,怕是花城如今早已失陷。” “真的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一天一夜没睡觉都快困死了·······你那些骑兵我看过了,比我手下那帮子强多了,趁这些刚好给他们改造改造,反正我那儿目前能上台面的也就两三个。”再喝口茶,梨霜接着,“嗯,我有金剑令你知道吧?” “将军请说。”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意思,准备让你们都备上火油。” “火油?” “嗯,就跟越遥对付三和府一样,在两军交界处洒满火油,备好木柴,一旦北华人攻城,就烧他们。” “可那样一来,我军无法收复失地。将军三思。” “我知道,这不是权宜之计嘛,眼下我也没有一击必胜的方法,还不如先僵着,不然我们在前边儿打的昏天暗地火天火热的给北华六皇子留了时间,让他收服了启辰,七星和边十城的民心,到时候就算我们攻下了城,那些百姓们也会闹腾,万一来个造反什么的,不更麻烦?” “这·······”韩北威不由得脸色一白,虽然乍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可,“将军英明。将军有令,莫敢不从。”说着说着就单膝跪地了。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我有些命令要下,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一犯了什么忌讳之类的,所以想请你帮忙。” 和韩北威谈完话梨霜边打哈欠边走了,出了营房梨霜接受了众人的行礼后便径自向着城主府走去,那里,二十个黄和那几百个骑兵已经睡得熟了。 此时已经快午时了,说起来这次战役结束的也挺快的。梨霜的动作更快。而且因为花城和西荣国都离得很近,午时刚过了一个时辰,梨霜的建议便到了西荣帝的办公桌上。 “这是·······”西荣帝这时候自然乐得不能再乐了,眯眼细看,他差点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梨霜的建议读了出来,看了好一会儿,他才递下去,“右相以为如何?” “未雨绸缪,陈将军大才。”右相看的自然比西荣帝快多了,眉眼诧异,他不由得看眼西叶枫。 “不愧是陈老元帅之后。”虽然,左相很不想承认,可是,他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 “枫儿,浩儿,添虎,你们以为呢?” “好。”眸光淡淡,西叶枫头也不抬的盯着明晃晃的地面。 “父皇,儿臣以为,如此之才,可当元帅。”不愧是太子,真是·······西叶枫的头立马抬起来了。 “父皇,儿臣请缨,前去灭敌。”西叶添虎眼睛亮的跟没有似的。 “不准。你一个皇子········”怎么能在一个女人下面!这么没水的话西荣帝当然不会说出来,看向太子,他接着,“至于元帅,若她承了,由谁继承?”梨霜,自然是不能改嫁的。 西叶枫的眉眼,顿时黯了。 翌日,经过西荣帝受命的金剑令就大白于天下了。 一、即日起西荣各府守将购买火油或其他防守物品,加强城内防守,肃清府中成员,防止细作混入; 二、各府守将,不求大败北华大军,但求守住疆土,保城内百姓一方安宁; 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即日起西荣护国将军陈梨霜欢迎广大西荣有才有能的各方人士前来投靠,凡有意保家卫国,走上仕途者,陈梨霜在此保证,无论出身,无论性别,无论过往,一律公平对待; 四、启辰,七星等北华人已占据的府、郡、城等一切百姓,令,尔等切勿反抗北华国人,保存力量,待得他日陈梨霜及西荣一众将领大败北华将其驱除出境之日,便是尔等重获自由,安乐生活之时! 当然,金剑令上的话比这多多了。 看到金剑令的时候梨霜已经到了护梁城,这百马奔腾的!揉揉脖子,她冲着迎出来的赵守将笑笑,“情况如何?” “外城失守了,护梁城·······末将用了火油。”赵守将忙低下了头。 “很好,现学现用。把北华军的资料给我拿一份,越快越好。另外,给我安排几个营房,我们今晚歇这儿。”看眼天上正中的太阳,梨霜继续补充,“我们那十万人有军粮吧?” “······有!” “好,那今天就先在你这儿挂伙,等以后来了军粮还你。中午将就着吃点儿行,晚上做好点儿,犒赏三军,你们一块儿。” “是。” 梨霜这才想起来,他们还缺个管账的,还有后勤,军需,校尉——好像临走时候贺安给配了一套来着,不过梨霜一直没用。 “玄,洪,有问题没有?” “没有。”暗处,声音低哑的跟吊死鬼似的。 “黄三!吃了饭找地方找几个人把那十万人召集起来,我要训话。” 护梁城城北便是大校场,容纳个二十多万人不成问题,命众人席地坐下围个圈儿,梨霜站到正中,扫视一眼众人。“皇上最近给了批封赏,所以我手里有点儿闲钱,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谁办事让我满意了,有赏。现在,我们开始编配大军。去过花城的那几百骑兵,出来。” “是。”底下的人听梨霜说有赏本来想欢呼的,但见梨霜一直冷着个脸,也就没敢。如今那几百人得空了,立马欢畅而痛快的高呼出声,同时一脸得意的看眼其他坐着的。 “你们几百个人从今天开始就是骑射营,由你来担任营长,叫什么名儿?” “管英。”叫管英的人高马大,胳臂修长,正是射中北华连射营士兵的那三个士兵之一。 “好,你,副营长。”一指另一个同样射中但长得较矮的,梨霜问,“名字。” “程仲。谢将军提拔。” “你,名字。”自然是第三个了。 “卑职薛明义,谢将军提拔。”这个则相对圆润些。 “嗯,你是,就军需吧。”梨霜实在不知道有哪些官职。“你就负责士兵们的吃穿住行,不准冻死饿死一个!嗯,就这样,你们三个从今天开始管理骑射营,勿论谁高谁低,想干什么自己去干,调动人数过百的必须请示我。兵士由你们训练,只要达到我的要求就成。我的要求,嗯,提高士兵们的骑射能力,你们自然也要提高,争取一年之内,达到北华连射营的水平,办得到?” “是。” “还有,关于所有士兵,如果让我发现有谁无故冻死,饿死,受伤,军备不足,你们,我会立即停职。当然,要是有人借此陷害你们的一旦被我查出来我一定不会手软,都记住了。”说着,梨霜注视着骑射营的每一个人。 至于其他士兵的编设,梨霜想了一会儿,果断的交给了贺安推荐给他的一名同级小将——阳春,这名字起的!直接按其他军队的编制办吧。 然后梨霜拉着无敌去吃阳春面了,在沈连诚的连锁店,小梅花。 “很饿?” “嗯,早上就没怎么吃······军营那饭就不是人吃的。” “不想待走便是了,何必为难自己。”自顾饮酒,无敌早脱去了西荣士兵那身难看的军装,一袭银灰暖衫飘摆,分外俊逸。 “哦。”木然,回答,梨霜吃口面,喝口汤,再搅搅面条,动动嘴唇,“我以前觉得吧,当陈家女儿挺好的,装病也没人敢打扰我,可如今······我要是真敢走,我没那胆儿。” “呵呵。”不得不说,梨霜这时的模样,很好笑。明明是一副英气的眉眼,却偏偏满脸孩童的表情。“来,尝尝。”笑着,无敌夹一筷子嫩青菜,“这可是好东西,平日里吃都吃不到。” “大哥,要不你走吧,我才待几天就受不了了,更何况你。” “说话不算话,你当大哥是什么人?再说,你怎知我不愿意留在这儿,你又怎知我不喜欢待在军营?” “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儒雅,俊美,清纯?梨霜不由得低下头,吃面。 “怎么?” “跟尧家那帮呆子似的,满身的书香味儿。” “尧家,呆子?”眸光幽深,无敌向梨霜,仍是一脸和煦笑意。“可我瞧着那尧少主就有些不凡。” “他?算是吧,但还是一身呆气,迂腐。”却格外的不好对付。“不过那人过目不忘,当真厉害。哎,要是我能过目不忘——不好不好,那样脑子就被堵实了······可想想还是觉得很神气,靠这个去当奸细,多爽啊。” “过目不忘?我也行啊。”无敌不由得嗤之以鼻。 “真的,不会吧。”捡到宝了!梨霜不由得在心底大呼。 ------------ 第三章 一手九箭 西荣金剑令凡将必守,令出则行,即便离得较远,此时正与南兴护国大帅对抗的海元帅和海三老爷海仁祥隔几天后照样收到了金剑令且不得违抗。看罢金剑令上的内容,海元帅不由得一拍桌子,“真是,胡闹!” “就是,照那陈梨霜所说我们便要将守边城拱手让人了?当真胡闹,可陛下竟也由着她。父亲,我们可不能同意。”海家三少爷海忠仁站出来抱了抱拳,大声道。 “不错,大伯,我们这帮人一年到头不论寒暑的保家卫国,末了却任由一个女子指手画脚,不就是凭着会下几手破棋吗?还破敌之才,分明是······” “忠义!”海仁祥连忙喝住了海家年青一代最高个的老四的瓮声瓮气,“怎么说话呢?” “那,我那不是实话,三叔,我说错了?” “不错,三弟,忠义不过说句实话,你有意见?”海二老爷看着面善,目光却像把刀子似的。 “可那是圣上决定的。”喝口茶,海仁祥语气转淡。 “·······” “父亲,二叔,三叔,忠天以为这金剑令倒有可取之处,如今我们,的确破不了护国大帅手下的三千骑兵。”看眼众人稍稍黯淡的脸色,一身白袍,眉眼清俊的年轻男子抱拳一礼,“但这准备火油一事确实不适合我们这方,不妨我们给陈将军传信,请示她如何去做。” “这怎么行?二哥,你糊涂啦,她一个女人······”海忠义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了一边儿的海忠仁脸上,逼得海忠仁赶紧躲闪。 “可她确实正面挡住了北华大军!四弟,换做是你,若你处在这样的情境,你办得到吗?况且以逢春法师的威名,这样的事情他何曾出过差错?” “可·······” “行了,都别吵了,先看看眼下该怎么解决吧。”冲正准备动嘴皮子的海忠仁和海忠义一摆手,海元帅皱皱眉,“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夺回守边城,多大的人了连你二哥半分也不及。二弟,三弟,你们以为这事该怎么做?” “忠天不都说出法子了么,大哥既然认为忠天聪明,直接照办就是,何必再问小弟这个不懂事的。”站起身来,海二老爷盔甲砰砰,气呼呼的走了,这时才显示出来他精壮的身体。没办法,谁让海元帅骂了自己的儿子呢,虽然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你!三弟,”海忠义,好像是自己的儿子吧。自己不也骂了吗?海元帅的眸光不由一深。 “二哥一向是个急性子,大哥就莫计较了。”温和的笑笑,海仁祥看眼海忠天,“忠天说得不错,即便逢春法师可能言过其实,可能大败越遥,那陈将军必是也有几分本事的,不如去信一问,没准儿她有什么克敌的法子也尚未可知。” “好,那便这般办吧,忠天,交给你了。忠仁,忠义,你们这几日加强戒备,管好手下的将领,不论如何,城池不能再丢了。” “是!” 海忠天的营房在主营房的旁边,一是因为他的名声,二是因为他的能力。的确,海家五位少爷虽号称文武双全,可真正精通笔墨,能征善战的也就这么一个,而且海忠天不但武艺快赶上海元帅了,文笔也是海家大营里边最好的,这向梨霜写令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备好笔墨纸砚,海忠天命众人出去,把好大门,而后,从怀里取出张普通的纸张来,放在桌案上,细细看着。画中,正是一身粉衣的梨霜,仿佛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眉眼含笑,脸若春桃,细细的发辫在肩上垂着,正倚在池边懒洋洋的喂金鱼儿。 想不到·······看着,海忠天不由想起了梨霜那身白色刺满曼珠沙华的衣衫,旁人不知这是什么花,他却是知道的,记得梨霜说过,那叫做“曼珠沙华”,很美的花,就像梨霜从前的笑脸,只是,眸光淡淡,海忠天提笔,接着写起来。 人生,真是无奇不有。就在海忠天向着梨霜的时候,梨霜打量着西荣的布局,也不由得想起了海忠天,说起来,除了江湖上的这些朋友和陈四老爷,亲友中和自己最熟的便是这位血缘并不亲密的表兄了,少年戎马,飒飒英豪,只是,竟会败给那三千骑兵?梨霜可不认为那位南兴护国大帅够本事,不然南兴早打过来了。那么,会是背后有人,还是,海家,不和? 反正跟自己无关,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西荣之祸,最好打北华的时候连南兴一并收拾了,这样皆大欢喜。只是,守边城,要是那儿能消停多好,到时候直接把海忠天调过来使唤,不然现在——虽然如今可供梨霜使唤的将军很多,可都是执行命令还行,要让提个建议什么的都是一脸苦相,搞得梨霜这几天吃饭净吃猪脑了,太消耗脑容量了。 “大哥,现在什么时候了。”无敌也不知怎么了,打从跟梨霜过来一直贴身跟着,要不是梨霜和无敌太熟了,梨霜都觉得他来是当奸细的。 “差半个时辰就开始联欢了,骑射营那帮子已经训练回来了。” “这么快。”伸个懒腰,梨霜打个哈欠,“走,我们去验验成果,然后喝酒去。” 说是联欢,可毕竟是军营,西荣这几天气氛又紧张,好一点儿的酒又贵的要死,所以菜不香,酒不醇,不过对这些常年守在军营的士兵来说还是很享受的,一个个喝的昏天黑地,笑语不断,说着说着连黄段子都出来了。 “将军?”赵守将和中三府府主,花城城主顿时尴尬了。 “由着他们去吧。”摆摆手,梨霜灌口爽辣的烧酒,“既然你们清醒了正好我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嗯,那个大校场,我打算留一部分人在这儿训练,军官之类的都安排好了。就麻烦赵守将给个地方,然后明天早上我试试那帮兵就走。对了,你是这里的守将,其他的我不管,但护梁城,不能丢!一旦发现不对直接给我传信就好,明白?” “是。”虽然话语慑人,可,看眼梨霜那因酒微红,清灵俊美的面容,赵守将赶紧低下了头。有的人,他这一生怕是都不敢想。 所谓试兵,其实也是起着敲打的意思,一是怕他们因为刚建立的功勋而得意洋洋,举步不前。二则是怕他们欺负护梁城这些“地头蛇”,虽然以他们的身份欺负了也无所谓,可,还是很麻烦。 命骑兵们一个个排好队,步兵在一旁看着,梨霜一声令下,然后就和无敌一人一手七箭,齐齐“嗖”的射了出去。当然,他们只会射中士兵们的衣服,没办法,功力在那儿摆着呢。 “好!好箭法!”旁边儿的人立马起哄。一个个龇牙咧嘴,笑的得意至极,搞得骑射营那股子嚣张劲儿立马落下来了,看见没有,高手在这儿呢,你们一个个才一手一箭,还好意思自居功臣? “将军厉害!”赵守将本来不想来的,可他那些手下都来了,而且他也算是个骑射高手········ “啊!”其实没射中,可,眼睁睁的看见根箭刺进自己的身体。 “啊!” “啊啊啊!” ······· “停下,你已被射中了!”当然,也有个别不知死活胆子特别大的,视若无睹的,奋勇向前。旁边人立马又吼吼起来了。 “······”还是奔着,纯当梨霜瞎了。 “死小子。”看了那个死不停下的年轻小子一眼,梨霜忽的换成一手九箭,齐齐的,射了过去,呼呼呼呼,势如破竹! “·······”顿时,四下,一片静谧。 “嘭!”九箭,全中!仿佛北风呼啸着,将那少年猛地撩起,而后又簇拥着推向了远处的校场墙上,九箭齐立,将少年完全钉在了土石做的结实的墙面上,土石墙,呲嘶,一道细小的缝! “死人了·······”却,没有鲜血流出。 “呦,胆儿挺大的嘛,”眼见少年身子一抖,却仍是被“钉”的端端稳稳,面色虽然苍白,却没有什么大小便失禁之类的事情发生,梨霜不由得咧嘴一笑,冲少年大喊,“还不赶快下来,不然这回我真不客气了。” 然后,少年瑟缩着,拔掉身上的箭,“掉”了下来,紧身的军衣,立时成了,飘摆而裸楼的,连衣裙。 “咦?没,没死?” “活了?” “将军威武,将军厉害!”然后人群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小人知错,求将军责罚。”少年就在这震天似的欢呼声中,到了梨霜跟前,跪倒在地。 “嗯,是个机灵的,就是规矩是用来守的,尤其我现在是你的上司,至于别人的规矩,无所谓,懂吗?”继续一手七箭,梨霜便在停滞一会儿又跑起来的校场寻找着目标,边含笑问。 “是。”少年的声音更响了,眸光也是一亮。 “叫什么名字?” “杜仲。” “好,现在去劈五十个稻草人,等我检验完了他们就去检查,可办得到?”这儿既没马步,又没俯卧撑,梨霜只得选了个相对较重,又易于广大人民接受的惩罚。 “遵命!”杜仲立刻挺直个腰杆儿站起来了。 然后梨霜接着继续验收成果,剩下的都兵士们态度自然恭敬了许多。不过到底是底子差,只训练了半天也未必有什么进步,志气倒是涨了不少。尤其是那几个领先的,竟来向梨霜讨教如何一手双箭了。 步兵们则相对简单些,一人绕着校场跑个十来圈儿,再劈劈叉叉一阵儿,也基本显示了那十万精兵的实力。算不上多好,但起码,是可塑之才。 “将军,海元帅有书信传来。”黄三因为出身江湖,为人仗义,忠厚老实,武功又好自然被梨霜委以重任,飞身而来,他一脸恭敬的把军报递给梨霜。 “嗯。你把二十个黄拉出来,也比划比划让我瞧瞧。” “好嘞。” 海忠天的字,一如既往的端正笔直,细细看着,梨霜的眉不由蹙了起来,的确,卫边府四面环水,府内河流众多,即便海家军在西荣军队中最擅长水战,可五国之中,最擅长水战的却是南兴,如今又加了那不亚于北华连射营的三千精骑······ 检验完了之后梨霜带了三千步兵,径直往延民府而去,不仅因为十一皇子在那儿。 到底是步兵,吃了午饭直奔延民府,一直扛到了当天半夜,把梨霜磨得啊,又不能提前走。 “阳春,这几天你就和人搭伙挑人,把那些能打的,跑得快的,能扛重的分门别类给我挑出来,重新编排。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徇私,哼哼,”梨霜晃晃耳朵背上的锃亮的剑,“明白?” “是!”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人迎过来,为首的,便是十一皇子。一身墨袍,西叶延清俊脸含笑,神情不见丝毫不悦。 “末将参见十一皇子。”梨霜赶紧带头下马行礼。 “见过护国将军。”身后一大帮文臣武将争相叩拜。 “护国将军快快请起。”仍是一脸笑容,西叶延清领步而先,带着梨霜进了城。 “天色已晚,明日再为护国将军接风洗尘可好?” “嗯,有个住的就行了,都赶了一天的路。”梨霜只得也笑着,回答着西叶延清的话语。这算是梨霜第一次看见十一皇子吧。十一皇子自十岁起一直在锁尧山学艺,直到如今才被召了回来,西荣帝倒也忍心?据说当年去锁尧山的还有西叶枫和西叶凤漪来着。老实说,若非知道,不然梨霜肯定不会以为他是皇室中人,这人虽也是一脸贵气,更多的却是俊儒文雅,好像书香世家的公子,哦,不叫公子,叫少爷。尧无双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当然,西叶延清还是很好看的,和西叶凤漪有的一拼,至于西叶枫,谁让他比不过人家的基因呢? “启禀护国将军,您来的匆忙,军营如今未给您准备地方,请,前往府主府如何,十一皇子也正下榻在那儿。”府主恭恭敬敬的上来,笑着问。这府主,应该不怎么清廉吧,一身的人参味儿。 “行。二十黄,大哥,我们去。其他的人阳春你带去军营,今天赶路辛苦。明天出操就晚上一个时辰,去吧。” “是。”难为了,这帮人如今还能发出震天的声响,倒是把府主等几个小官吓了一跳。 “走吧。”说着梨霜不由揉了揉耳朵。 人参的价格极贵,尤其是现如今两国打仗,北华早已断了对西荣人参的供应,东盛虽然没断,可价格也是贵的吓人,即便堂堂府主,一支较好的人参起码也得用上他一个月的俸禄,而这位府主有一位正妻,十个小妾,他敢用? 自然而然,府主的府邸是极为华丽的。前面大厅堂,中间宽阔的房苑,一片绿油油的花园,后面,几幢精致别具一格的小楼。真精致啊,看的梨霜自己都想住进去了。可惜府主把她的地方安排在了小楼旁一个开满梅花的庭院。事先不会调查过自己吧?饶有兴味的把目光移开,梨霜却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没办法,小楼太好看了,有的是南兴的吊脚楼样式,有的则是平铺平起,周身的清清雅雅,太适合梨霜的品味了。 “将军喜欢兰阁?”这时,西叶延清清淡的声音响起。这时候虽然进了后院,可还没到他的居所里呢。 ------------ 第四章 到了麦城 “不用了,不过看着一时新奇,要是搬过去还麻烦。十一皇子,末将先进去了。”这时候已经到了梅花苑了,这名字,俗!可门匾上的题字,更俗。说是笔直方正却配着这样自然的红梅,带些风流俊逸却又是满篇的小家女儿像,简单来说,就是四不像。 “将军以为这字如何?”即便梨霜是女子府主照例也该将人送进去的,看梨霜看着那匾良久,府主不由谄媚的一笑,面带得意。 “谁写的?”不会是眼前这个老家伙吧?梨霜不由看了眼府主脸上那无情的岁月痕迹。 “小女碗纤荷,”见梨霜仍是一脸笑意,府主接着,“不瞒将军,卑职虽只有这一个女儿,可从小琴棋书画,厨艺女红,那是无一不精。”这时候府主才想起来梨霜是女子,不过也是认识很多人的吧,而且她以后又不能嫁人了,想到这儿府主不由得佩服起了自个儿的先见之明。 “不错。我累了,府主回吧。”淡淡的笑,淡淡的说,梨霜连步子也变得淡淡起来,径自朝着主卧而去,都大半夜了,她可没心情叨叨。 毫不客气的睡到临近中午,梨霜才睡眼惺忪的洗漱一番,先去了趟延民府主府城门,自然是没让人发现。梨霜突然发现,一个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比中国最大的省占地面积还要大,以至于即便这时候北华人打来了,梨霜也不能像上一次一样赶去救援。她不由得撇撇嘴。任重而道远呐,希望自己将来能活着。 这时候府主府已经摆上筵席了,延民府府主几经踌躇,还是亲自到了梅花苑,问正当门神的黄大和黄幺,“不知将军几时起来?” “将军已经出去了,等会儿便会来,府主只管开始吧。” 府主的宴会,梨霜,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跟国都里开生日宴一样,至于吗?虽然给那三千人也做了好饭,可,还好宴席上几道肉食炖的不错,酒也挺好。 宴席刚开始那帮歌姬舞女就上来了,婀娜起舞,领略过杜思丽一袭红裙起舞的梨霜真不想看,可,瞟一眼神色一直淡淡的西叶延清,她不由得低下了头,无聊! “那个皇子一直在看你。”无敌以侍卫兼师兄的身份坐到了梨霜旁边,喝着酒,他神色不动的向梨霜传音。嗯,传音是一门很高深的功夫,功力高的会听到功力低的说的话,有一定的功力才可以传音,像轻言现在已经入门,可还是无法传音。当然,传音的时候武功比传音人低的肯定听不见。 “没事,反正他打不过我。”可传音太耗费功力了,梨霜于是嘟囔了一句,反正她嘟囔的话一般人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然后宴会就一直这样无聊下去。啊,还有最后,府主那个多才多艺的女儿还出来跳了支舞,要不是那身衣裳值钱,梨霜差点把她当成了歌姬。等宴会开完天就黑了,梨霜,她真怀疑这府主是不是奸细,以这样特别的方式来消磨时间。 飞快走出,梨霜对士兵下了休息的命令后就窝在了府主府花园的个小亭子里抠地图,无敌在一边自得其乐的喝酒。 “点上灯吧,不然成读书瞎子了。” “哦,”梨霜忽然发现无敌很会耍帅,总是斜斜站着,要么懒懒靠在那个漂亮的地方,或者神情优雅的坐着,无不完美显示了他曼妙的曲线,健康的皮肤,俊逸的面容······ “怎么了?” “没。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一个江湖人怎么会知道?”回头冲梨霜笑着,无敌喝口酒,“那个逢春法师预言很准。” “那是因为他几乎不预言,再说就他预言的那些事儿,我也会预言,不就文武双全嘛,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能。” “将军,”这时候西叶延清和一个蓝衫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明显是个武将,瞧那块儿。西叶延清温文一笑,坐到了梨霜对面。 “见过十一皇子,这位是——”无敌立马站到梨霜身后充当侍卫了。 “启禀将军,末将乃延民府守将徐宁武,见过护国将军。” “嗯,徐守将请坐。”说着梨霜倒了茶,分别递给两人,“不知十一皇子和徐守将前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商量战役了,金剑令上的内容我们已照做了,接下来不知该如何?” “正是,请将军赐教!” 这两人,说话真有特点。真像那断啥背的二人组。暗地咂舌,梨霜面上含笑,一本正经的说,“不知道。” “······” “为什么?”徐守将真有爱啊,那般的爱护十一皇子。 “不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打回去,收复失地,可徐守将,你打的赢北华人?你手下的兵能挡住豹云骑,连军骑和巨人军?这三个营可都正在那些失地上蹲点儿呢。你能?” “·······不能。” “所以?有时间好好练兵,想想为什么人家的士兵一个顶俩,咱们的两个还不及人家一个,反正目前只要不下大雨这个僵持局面还是能保持的,明白?” “是,谢将军提拔。” “嗯,若是无事徐守将就早点儿歇着吧,明早好练兵。顺便把我那帮士兵也练练。” “是。十一皇子,将军,末将告退。”徐宁武身形高大,缓缓地,移动出去。 “当真无法?”抬眸,西叶延清若有所思,看向梨霜。 “没有。十一皇子有何妙法?” “你就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禀告给父皇。” “那不正好吗?我不就能脱身了。”仍是笑着,梨霜品着府主碗留德家里的香茶,不愧是府主啊。 “我听你叫这个侍卫为大哥?” “嗯,他是我师兄。” “你就不怕——即便你立下功勋,也摆脱不了曾经的身份。”边给自己倒茶,西叶延清边淡淡看眼梨霜,“若是被朝中人知道,怕是又不得安宁。” “我没想摆脱啊。他是我师兄,更是我大哥,这世上最好的亲人,我有什么可顾忌的?再说了,他们要喜欢说就去说,有本事他们过来抗敌。”不知是不是错觉,梨霜觉得她在哪儿见过十一皇子,还是很熟悉的样子,按说日中市她从前也是去过的,而且,这个人,似乎在袒护自己,起码看自己的目光没有恶意,还很,温暖?梨霜不由得眨眨眼睛。 “最好的,亲人?”明显的喜悦,西叶延清眉宇微展,“那你将陈元帅和陈夫人置于何处?” “我爹常年征战,我又是十岁才去的国都,你觉得我跟谁能亲近起来?可大哥不同,我的很多武功都是大哥教的,说是师兄,其实半个师父也不为过。”怪了,到底在哪儿见过呢?按说自己以前见过并且熟悉的人好像都是,“外国人”,尧无双除外,他们一家好像都是自由国的,没有任何国籍。还有棠儿。至于沉青那个天下第一杀手,他,是东盛国的。 “我们的确见过,你不记得了?”淡笑,西叶延清忽然问。 “啊,你,你会读心术?” “你一直在打量我,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是吗?在哪儿?我是不是救过你啊?” “算是吧。不过那地方,罢了,等你日后想起来,你自然会知道的。不过我没想到,你竟是陈家二小姐······” 两人说着,无敌在一边儿听着,目光不时若有若无的扫过梨霜,而后,天黑了。吃罢晚饭,梨霜和无敌向着梅花苑而去,“大哥,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到麦城了,脑子跟抹了浆糊似的,这也想不起来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哎呦,要不提前更年期了?” “嗯。嗯?”无敌很明显的,在走神。 “你也到麦城了、还是,被碗小姐的姿容俘虏了?”那场面,鲜花插牛粪来形容都太善良了。 “没有。”声音突然冰冷,无敌看眼梨霜,迟疑着问,“你今天,跟那个皇子说得都是,真的?” “嗯,反正就算他说出去对我也不会有影响,不过就得劳烦大哥日后隐姓埋名,防止那帮人往你身上打主意啦。”仍是笑嘻嘻的,梨霜拍拍无敌的肩膀。 “是么?”微微苦笑,无敌定定看眼梨霜,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喂,大哥!”好吧,梨霜也晕了,不仅因为晚饭喝了酒,大哥不会真喜欢那个小姐了吧,那个染蓝了的白玫瑰,还是······她倒宁愿是前一种。 第二天,梨霜早早的就起来了,走麦城也要有个走麦城的样子嘛。 “黄三!把那二十个黄叫出来,我要给你们训练。” “是。” “玄,大哥起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声,我去敏云山了,谁要来找我就说我有事儿,除非事关军情,否则不能来打扰。洪,荒,你们两个去拿些食物,要,二十六份儿吧,肉,鱼,馒头酒之类的挑好点儿的拿,这是银子。以后黄四管我们这几个的伙食,黄四,记得查账啊。” “是!”查账啊,以后饿不死了。 敏云山,不高,不美,但,很陡峭。梨霜走到山脚就更显陡峭了。 “用轻功上去,直达山顶。”山腰上一般都有人进香游玩儿之类的,虽然如今还是冬天。 “将军······”黄三仗着梨霜一直用自个儿,不由开了口,上去,就他这速度,估计刚好错过中午饭。 “谁有意见谁跟校场那帮人训练去!走。”然后,梨霜一马当先,自地而起。 “好!”荒,洪不由喝彩,领先跟上。 “走!”其他的人只得跟上了。 梨霜自然是领先上去的,打开壶酒梨霜喝着,看一眼随后上来的洪,荒,“歇着吧。”然后掏出了把弓箭,“嗖”的就朝还远的,梨霜只能看见个点儿的黄三射去。 “啊!” 无敌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十九个黄大手大脚的扒拉在地上,每个人的衣裳都有几处撕裂,他不由得呆了一呆,才把手中的黄十抛到地上,“这是,训练。” “嗯,黄十,起来,做俯卧撑,一百个,做完才能吃饭。”这东西梨霜早先当成惩罚已经交给二十黄了。 “是。”看眼天上正中的太阳,黄十头也不抬的开始了。 “嗯,黄十三,从今天开始,你当队长,负责二十黄的训练事项,具体的等会儿再告诉你,不过,知道为什么选你?” “属下过来的速度中上等,但衣裳被撕的地方最少。” “对,你们,不仅要提高速度,还要提高自我防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把身上那些伤痕给我往少了减,不然衣服破了我不给报销你们还必须整天穿着。” “是。”虽然梨霜的话有些听不懂,但大体意思,谁要是,互相看了眼互相的衣服,互相各自的低了头。 “好了,吃饭吧。” “这二十个人,足够?”无敌对打仗的事不太懂,不过这二十个人要是训练出来了,太适合当小偷了。 “这不目前还没合适人选嘛。大哥,下午我想去校场,你能不能在这儿给他们射箭。天黑了再下去。”不知怎么的,梨霜觉得,无敌很不高兴。她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好。” 吃完饭梨霜命众人休息会儿,然后,讲话。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任务分为两样,一就是刚才做的,另一样就是打猎。打猎的时候没有食物,黄四记着,那天银子不能输出,嗯,你们各打各的,每人随便一样武器,但至少有十个人必须选弓箭,就按内功大小排吧,黄三从你开始挑十个人,到时候打下多少吃多少。黄十三你监督,谁要是哄抢猎物就直接把猎物平分,大家一块儿吃。即便你们争抢猎物,黄十三和玄,洪,荒没发现,只要不出人命我不会计较,可要是出现饿死被打死的,你们,我会全部废了武功,赶出军营。当然,有人故意破坏的除外。还有啊,有的人要是故意不打猎想要坐享其成,那就饿着,黄十三你跟我说一声。记住了?” “一半。”黄十三有些转不过弯儿,没办法,梨霜说得太快了。 “记不住问黄四。嗯,今晚我写一份我说的话给你你照做就是,识字吗?” “识。” “那就好。你们继续训练。今天下午就由我大哥无敌负责,好好训练,明白?” “是。” 之后梨霜“嗖”一声就不见了。 自然,周围人一脸赞叹。 ------------ 第五章 灵光一现 按照西荣国的规矩步兵训练分为两种,劈劈叉叉,跑步。而且跑步一般还是若有若无的。按理来说劈劈叉叉应该是很好的一种训练方法,既锻炼身体灵活性又锻炼了臂力及身体力量,基本上江湖各大门派都在用这种方法加强弟子的基本功,只是——没办法,这次的北华军整体素质都很强,梨霜不得不让手下这帮喽啰更强,还得在较短的时间内,要不,把这场仗往个五六年的拖? 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西荣帝同不同意,不过他不同意梨霜好像也不损失什么。 延民府作为西荣八小府之一,虽然没中三府那么阔气,可能容纳个两三万人的中型校场倒还是有的。此时梨霜麾下那三千人正在阳春带领下,做着训练。 也许是刚吃过饭,又或者本来如此,士兵们一个个扛戟提枪,劈劈叉叉的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慢,倒是领头的阳春功夫不错,但也就是个不错而已。跟西荣帝的秘卫玄,洪,荒比较还差的远呢。 而为了防止护国军和延民府守兵发生摩擦,徐宁武还特地将两块大校场一分为二,左边儿是他的,右边儿是梨霜的。整个校场也就跟块有围墙的低草地似的,一望无际的远,不过梨霜还是找到了藏身之所——校场后面那一排排营房,很大,很多,很密,自然就有旁人看不见的死角。 按照西荣军营的惯例,阳春将三千人平均划分成了,前锋、后卫、后勤、传令四个营以此显得整齐,各营分开各自训练着,内容却都是千篇一律。 “阳春!”梨霜终于忍不住的飞身而起,落到了护国军的地方。 “参见将军。”立刻,偌大的校场上就只剩下了徐宁武的叩拜声。没办法,谁让梨霜是突然冒出来自天而降呢。在场的又都是些只会些拳脚的小兵。 “起吧。我来看看。” “参见将军!”然后,震耳欲聋的声响才迸发出来,在场士兵丢兵扔器,齐齐下败。 “都起来吧。”梨霜只得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内力,然后说声,“继续。” “将军,不知有何吩咐。”一身正经的校尉服,阳春也是一脸红扑扑的,显得他的脸更黑了。 “留在花城负责的人是谁?”边朝个角落走去,梨霜边低声问。 “刘永和祈安年,他们在国都时便是负责这些事的。” “嗯,这些人,行了,明人不说暗话,我认为你这样的方法不行,所以得改。听好了。从今天开始,这些人,一律跑步。今天先跑二十圈儿,就绕着这个校场,跑完才能吃饭。如果有人认为自己不擅长的就挑他们擅长的练,但一定要练好,练精,明白?” “是。可是将军········” “以你们目前的水平你觉得能对抗北华军吗?” “·······” “你也许觉得能,能和他们最低级的队伍拼赢,可那样要你们又有什么用?告诉他们,好好训练,吃穿应用我一概都不会缺少,只求他们能好好训练,不然到时候西荣亡国,受苦最多的还是他们。当然,你要觉得还有更好的方法让他们提高就告诉我,我觉得可行就会实施,目的只有一个,明白?” “是!” 其实梨霜也搞不懂阳春明白没有,这世上有的人生来就能干大事,自然也有人生来就是恶心人的,有的人生来就是恶心人的,也有可能通过后天学会干大事,还有的人生来既不是恶心人,又不是干大事的,也可能一辈子都是在旁边儿看别人的好戏的·······是不是那样的人梨霜如今不关心,她只想知道她的眼前是否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是否值得她信任以及,这样的人能为她带来什么。换句话说,阳春,和这三千士兵,只是一个实验品。能不能蜕化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时间还是太短了啊。感叹,梨霜在一旁站着,再次展开了随身地图。其实有一点梨霜一直没明白,海家军在南陈家军在北,当初海忠天是怎么带兵潜伏帮助越遥和陈元帅退敌的,还那么快。空间穿梭? 护国军一反常态的训练自然引起了延民府兵的注意,但摄于梨霜的权力,他们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多少言语,至于徐宁武,眸光微闪,眼里,却出现了一丝鄙夷。自古以来,有哪个将领不把手中兵将齐齐带着的,又有哪个将领训练士兵要求他们跑步? 十一皇子如今的处境倒是颇为奇怪,战事来了他就把府主和守将找到一处共同商议,如今稍微平息了他又跑的无影无踪········然后梨霜正找了个酒馆喝点儿小酒,就发现他来了,还穿了身粗衣布衫,一身的百姓装扮。 “还在看?”瞄一眼梨霜铺到桌子上的地图,西叶延清淡淡一笑,“你大哥呢?今天怎么没有跟着你?” “说是累了,回去睡觉。”头也不抬,梨霜突然抬头,“海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特权,能从南方直接北上?” “嗯。”坐下身倒了杯烧酒,西叶延清抿了一口,“海少将军手里有支千人军队,来去如风,轻功,马术都是上乘,称作飞凌军。听说以海少将军的本事本该统领万军,守护西荣的,可海元帅正当风华,海家这一代子息又是繁茂,若是再赐军队怕是不妥,所以给了海少将军协同处理之权,凡是西荣境内发生战事,无论有无皇命,海少将军都有权利过问。而且父皇还把西荣大密林的巡守权给了海少将军,那地方你也知道,毒物众多,植物繁茂,但却是南方唯一一块地势较平整的地方,所以·······” “飞凌军?骑射如何,和连射营相比?” “守边城失守,正是输在弓射上。而且,南兴大帅新来的那批弓箭手,和连射营差不多。” “这样?”那北华皇帝也太大方了吧。还是,他们根本留有后手?梨霜忽然希望,不要下雨,最好不下个十几二十年的········ “你也会怕?”明明是讥讽的语气,西叶延清的话语里却透出淡淡的温暖来,看眼梨霜,他又斟了杯酒,“你喝了一壶?这么烈的酒。” “这还烈?”继续喝着,梨霜夹着桌子上的菜吃了起来。“你说要是毁了北华和南兴的经济怎么样?直接烧了他们的国库。” “南兴会退后,可北华——北华六皇子今天去了莫开城,安抚西荣百姓,据说还十分成功。父皇听后大怒,朝中一众臣子递了折子,要求你即刻出兵,赶走北华人。” “嘁,说得轻巧,他们怎么不自己来?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他们那一帮迂腐鬼了。对呀,他们不会有人想卖国求荣吧?正好啊,清净清静朝堂,没准儿皇上还给我记一功呢。” “既如此,你当初为何不肯站出来?”怔住,西叶延清忽然问。 “我现在也不肯出来。可没办法啊,我四叔要出来,你说那一个老人家,我怎么忍心让他被人打。老了老了还晚节不保。” 两人叨叨着天就黑了,一块儿回了城主府,梨霜刚进梅花苑,就见无敌正坐在苑中的石桌上一个人喝闷酒。还是上好的雪花酿! “大哥,好惬意啊。” “我把沉青和棠儿叫来了。” “嗯?” “你都几夜没睡好了?”看一眼梨霜,无敌接着,“别狡辩,一个人睡没睡着我凭着呼吸声是可以判断出来的。而且,那三个人武功太差,真正有危险一点儿用都没有。”说着便站起身来,就走。 “哎!”那三个可还在附近哪。抿抿嘴,梨霜看了眼三人藏身的方向,“听见了?” “·······” “没事儿了好好练功,省的被人说出来丢人。要不以后和二十黄一块儿训练。”说完后梨霜也走了。只是,如无敌所言,她还真睡不着,虽然嘴上说的挺容易,可,要是这个国家真亡了·······而且,自己愿意站出来当真只是为了四叔?算了,就当人生中的一场游戏吧。反正打从嫁给西叶枫后就没干过正经事,如今,再怎么坏还有那一大帮朋友不是? 这一晚,梨霜睡得相当好。 “对呀,还有海家军。”早上刚醒来梨霜就惊了,这两天光想着怎么办事儿了,竟一直忘了给海元帅回信,只是,写什么好呢?梨霜自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办。真是,这几天吃住都在麦城了。拍拍脑袋,梨霜收拾好后,径自去找西叶延清,将海元帅的信递了过去。“你觉得该怎么做?” “南兴,沈家的小东家近日一直待在西荣国都,而南兴国库之所以充盈正是因为沈连诚。沈连诚与添刃有几分交情,添刃则新近投靠了父皇。” “可沈连诚背后不止添刃,再说了,你能想到旁人未尝想不到,没准儿沈连诚如今已经被软禁了呢。”不会是真的吧?不然,那小子要知道是自己肯定要帮忙啊,除非他不懂。嗯,很可能。“南兴大帅带了多少兵马?” “三十万。” “三十万?海家军可是有四十万呢。”要是解脱出来,再加上陈家军的三十万,自己手里的十万,那加起来,摞也能摞死北华军。“算了,我还是先回信吧。不是我说西荣这些官员干什么吃的啊,人家北华干什么了都不知道,人家练兵你不也练啊,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是有消息,不过被人刻意模糊了,而且,练兵内容北华国除了越遥,似乎无人知晓,我们的确有人探到了一些,可,全都是越遥的调虎离山。” “哦,那我走了。”西叶延清太危险了,这事都知道。 卫边府,海家营地。 “还是没信传过来?”换掉铠甲,海忠天看眼帐外,温和的问。 “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这样的事,本该就没有吧。摇摇头,海忠天苦笑一声,取出本兵书细细看着。 这时候,棠儿已到了梨霜跟前,敏云山的一个小角落。 “这么快?”飞身避开垃圾的玄,洪,荒,梨霜看着棠儿一脸红润,周身干净的明显没有赶路的痕迹,不由咂舌。 “因为我们一直都在姐姐附近啊。”得意的扬头笑着,棠儿又道,“姐,云师姐已经陪着师父回山了,以我们的武功即便碰到越遥了也能顺利逃脱,姐?” “好,那就留下,帮我个忙。”突然出声,梨霜脑海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对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呢?而且,地形,人数,分配·······比陈府还合适。梨霜的眼睛登时亮了,“呐,说好了,在这儿假扮我,我没出现你就不准逃跑。” “好!姐,你就放心吧,棠儿一定把你扮的很像很像,就跟姐姐平日没区别。” “沉青会保护棠儿。” “这样啊你们就不怕我直接跑了把烂摊子留给你们?”扬眉,梨霜顿时笑了。 “姐——你就说吧,这几天你都碰上什么事儿了。应该注意什么,你准备做什么。” “好。不过沉青,你,藏在暗处?” “嗯。反正那些事情我也不懂。棠儿出错了我还能提醒。” “那好,我会去个五天左右,记着,如果到时候我没回来你们就赶紧走,不然被人缠住了我可不管,还有,见到什么人什么事儿全都告诉我,半分不能漏。这点沉青你负责。而且这儿可能有奸细,遇到什么事儿就告诉十一皇子,出了事儿有他顶着,你们不许揽。记住了。” “将军,将军!”这时,正在梨霜叨叨的时候,黄十三喊了起来。 “哎,来了。”赶紧闪人,梨霜看一眼有些慌张的玄,洪,荒后看向黄十三,“怎么了?” “将军,我们几个想向您讨教箭术,总觉得您运力的法子与我们不同。”黄十三说着一脸羡慕和希冀。 “好!”眼神儿真不错。 晚上,棠儿就顶着她自己的脸大摇大摆出来晃了。 “你有办法了?”这样的梨霜,和平时其实一样,很熟悉,却,说不出来的古怪。 “嗯?”棠儿不由得停住身子,“有事儿?” “不。只是瞧着你今日心情不错。” “那还能怎么着,整天哭?哭死了北华军也赶不走,麻烦!”耷拉着,棠儿继续,“十一皇子还有事?” “·······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是说我们,我不是皇子,你也不是什么护国将军,可还记得?”这时正在天黑了的花园,周围无人,西叶延清的声音格外清雅,好像一弯薄薄的清泉。 ------------ 第六章 不敢置信 其实西叶延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是梨霜,还是盼着她能记起当年那个无人重视的小男孩儿,抑或,只是单纯的说说话········他就那样温文的笑着,神情极美,极淡,好像空谷的一朵白兰。 “不记得。”理直气壮地说着,棠儿却不由得心里微惊,虽然这样的问题梨霜曾经提过,可经西叶延清这么一说,棠儿觉得,瘆的慌。“你不会以为,你说多了我就记得了吧?再说了,我记性不好。在哪儿啊,说说。” “你总会想起来的。”仍是微笑,西叶延清眸光微暗,转而道,“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这时候,梨霜已经出了延民府首府,别怀疑,耳朵的速度,就是这么快,而且好像越来越快。不会是生之灵气又要提升了吧。舔舔唇角,梨霜边在异想天开着。 第二天晚上,梨霜就到了卫边府,真是火箭一样的速度啊。临扑下床的前一秒,梨霜感叹,然后一觉睡到了个天黑黑,又是一夜黑夜来临。 “怎么还这么困呢?”揉着脖子嘟囔,梨霜边打哈欠边下楼,“小二,上菜。”一顿吃饱喝足,梨霜打量一眼小二,“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好。都说首府快破了,”小声,小二看眼一身少年装束的梨霜,“这不都,尽想着吃喝了么?” “和着你们把海家军当摆设了?” “········” “你们这儿焖鸡不错,下回还来吃。”拍拍一脸呆滞的小二,梨霜放下银子,出了客栈门。 海家营地,一片安静。 巡查完士兵回来,海忠天换下盔甲,穿上棉袍,倒杯热茶缓缓啜着,翻着本陈旧的兵书。 倏尔,营房中烛火一闪,金黄色的火焰淡淡。 “谁。还请现身。”站起身来,海忠天就知道,眼前这人,他,打不过。 “我,梨霜。表哥近来可好?”一脸笑意,梨霜打量一眼海忠天,“几年不见,表哥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 “你,霜儿?”满面欣喜,海忠天看着梨霜随即哑然失笑,让出地方,“快坐吧。我就说你不会忘了海家军的——要不要带你去拜见父亲?” “不要,怕挨骂,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说完了就走。”一屁股坐下,梨霜倒杯茶,“嗯,挺香的。”确实挺香,但不是上品。 “这样········那边?” “我没办法,只能拖。我想先把南兴人拖在这儿,你们过去把我爹和窦将军救出来,到时候一块儿上。不过表舅········”对于说服海元帅,梨霜觉得还不如让她刺杀越遥靠谱。 “拖,是个办法。你有法子?” “嗯,刚想的,你把笔拿来我说给你听吧,等你们布置完了我就走。当然了,表舅那边你去说,不然我只能用金剑令,你,行不行?”梨霜突然觉得心里发憷,当着儿子的面说老子,虽然海忠天打小就很好说话,可这么多年不见了······· “好。你说吧。”说着海忠天拿出了纸笔,脸色微红,“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去拜见父亲,不然被人知道了,不好。” “行。”这就容易多了。 梨霜要做的,自然,是万夫莫开。虽然人一多容易出现变故,可还有海仁祥撑着不是,那么大的威名可不是吹吹牛皮就得来的。 大营总帐里,海元帅正和海仁祥下棋,海二老爷在一旁看着,正是梨霜和棋奴下的那局,因为实在没办法。然后就看见海忠天带着个墨衣少年进来了。那少年,那鼻子,那眼,那身段——很,熟悉。 “父亲,二叔,三叔,霜表妹来了。” “梨霜见过大表舅,二表舅,三表舅。” “梨霜?你,怎么来了。”海元帅骤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生疏。 “来了便起来吧。”仍是温雅,海仁祥瞥一眼梨霜,眸光微闪,笑笑,“如今你的官职可在我和二哥,忠天之上了。” “三表舅说笑了,不过是身外之物,哪及得上血脉亲情。”站起身来,梨霜一脸恭敬,只是,她总觉得,海仁祥,怪! “你还知道我们是长辈,给个信儿就算没法子起码回一封,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怪不得落到如今的下场。”这话,其实,没错,经由海二老爷字正腔圆的说出来更没错。 可,“二叔!”看眼梨霜,海忠天忙低声道,“二叔他一向胡言,你,” “二表舅说得不错。”神色不变,梨霜笑着看眼海忠天,又看向海元帅,“大表舅,梨霜起初的确是没有法子一直不敢回信,不过,如今梨霜想了个法子,虽无法夺回守边城,但保住南兴不再前进应该无碍。”就是不知道越遥会怎么做了。 “哦?” “梨霜想用”万夫莫开“,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 “什么?”立时,三个人全站起来了,瞳孔睁得老大,虽然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的,是惊讶,激动,欣喜,以及杀机!微一点地,海仁祥右手虚伸,整个人已扑了过来。 “三叔!”海忠天立刻急了,一步上前,却见海元帅身形一闪,已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不由得眼一红,怒道,“父亲!”这时,就看见,海二老爷一把短匕已伸向了梨霜后心········ “啧啧,真不敢置信啊。”感叹,梨霜心里一沉,面上却仍是一脸笑嘻嘻的身形爆闪,短剑一挥就横到了海仁祥的脖颈,冲海二老爷笑道,“二表舅,你不怕我杀了三表舅?”而后身子一斜,一指点向仍向自己冲来的海二老爷,拔下他的短匕,一手戳进了海元帅的肩膀。“不知四叔知道三表舅未有伤残,该是何等的欢喜。” “你!”一把推开上前搀扶的海忠天,海元帅满脸的惊愕,因为,刚才那一系列的无声无息,“来——”伸指,海忠天只得点了上去。 “霜儿?”海忠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着,眼前这些他所尊敬的人。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们的,更不会上奏皇上。”笑笑,梨霜猛地一拽海仁祥的衣领,“不过,三位表舅这么厉害,我可不敢不防。三表舅以为呢?” “你想要什么?”沉声,海仁祥俊脸发白,为着平生的头一次失利。 “海云剑。听说那东西跟尚方宝剑的作用差不多,还是海家人继承帅位的必备信物,不知道好不好用,正巧,我手里缺把宝剑。” “休想!”海三老爷立刻吼出声来了。 “海云剑不在这里。”海仁祥倒是一脸平静。 “不在?你骗鬼啊。”再次勒住海仁祥的脖颈直到眼睛整个翻成了白色好一会儿,梨霜才笑着放开了手,“那行,就海家的帅印吧,反正我有金剑令,我娘他们又在国都量我也不敢造反,到时候把我爹救出来在和陈家军一合并,哇塞,到时候西荣第一元帅就是我爹爹了,多神气!” “好,我给。”海元帅直接就受不了了,“不过那地方隐秘,只有我自己取。” “行。”一根针甩过去猛地定住不敢置信的海忠天,梨霜仍是一脸笑意,“对了,我不介意大表舅突然出声喊人,反正我带着金剑令,到时候正好坐实了你们要杀我的罪名。” “你!” 结果,海元帅乖乖的把海云剑交出来了。梨霜也一脸笑容的把四个人放了。 “不错哎,这手法,哇,要不我直接占为己有得了——三表舅,你不会又要偷袭我吧?” “你根本没有万夫莫开,是不是?” “所以,你当我是来控制海家军来了?”鄙夷,梨霜讥讽的笑笑,“我是有过想法,不过没想到三位表舅这么直接,省了我不少事儿。多谢啊。”一本正经的抱拳道谢,梨霜接着哼哼,“嗯,天色也晚了,事情交代完我就走,听好啊。万夫莫开我带来了,布置也安排好了,表哥,由你负责实施,记住,不准出一点儿差错。办完后我会验收,然后给你们安排任务。对了,看在海云剑的份上,表哥,以后海家军的一切事务由你负责,三表舅可以提意见,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有意把人往岔路上引,这把剑,我必毁!”说着,梨霜还示威似的晃晃,接着,“当然,明面上的人还是大表舅您,要是让人发现了,海云剑我不会毁,但是,我可不敢保证我被人骂一顿后会做出什么。表哥,听明白了?” “一旦这件事被皇上知道·······”无视父亲的怒目,海忠天看向梨霜,“你会,即便你能击败北华人。” “那就让他们说啊,看到底是皇上骂他们无能还是说我有魄力。三位表舅,可明白?” “是皇上派你来的?”海仁祥眸里渐渐地积起愤恨,“因为容不下海家了?怪不得,以枫王爷待你之心,他愿意休了你?” “你接下来是不是说我别有目的?”挑眉,梨霜撇撇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等仗一打完这东西我会还给你,至于你到时候是不是还活着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不过,身为一代名将,三表舅,你就看不见战火里万物苍生的哀嚎?” 事办完梨霜就走了,反正画图布置基本原理她已经教给了海忠天。只是—— “霜儿,我,”亲自送梨霜出去,海忠天看一眼天上的星辰,那种繁华的寂寥,黯淡的光明,冬夜里冷冷的风,梨那双美若星辰的眸子,他看着,突然地,那股由心而生的悲凉,如果,如果! “好啦,事情是他们做的又不是你,再说了表哥今天救了我我还高兴呢,表哥还是梨霜从前熟悉的表哥,别这样了,笑一个嘛。”说着,梨霜就要动手像小时候一样扯海忠天的脸皮。“表哥不会在怪我吧?” “霜儿!”语气微恼,海忠天笑着注视刚到自己肩膀的梨霜,看眼那双白皙的手,他终是抬手,拨拨梨霜额角的乱发,“我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 “那要是我杀了人呢?做了坏事呢?” “那一定是他们诬陷你,”少年的眸子,蓦地在这一刹那亮了起来,“若真有那个人,告诉我,我帮你对付他。” “好,谢谢表哥。梨霜也是。”梨霜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这个世界,永远都有令人珍惜的圆满,先是小时候的海忠天,再是自幼相随的棠儿,知遇之恩的无敌,傻不兮兮的神仙师父,假作正经的铸剑师父,还有,呆呆傻傻的尧无双······· 万夫莫开布置的很快,快的以至于梨霜刚去趟麦生谷就好了,这才过了一天!揣着神仙大夫给的药包药酒,梨霜大摇大摆的进了海家军营,在漆黑的夜晚,用了生之灵气。她本来打算自己试试的,结果刚进去就不行了。 “如何?”扫去眉间阴郁,海忠天站在下首,看着正翻着本属于海元帅的花名册的梨霜。 “好。比越遥的军营强多了。”感叹,梨霜突然抬起了头,“不对,得再加一排暗哨,你手下有暗侍没有?多少。” “一百。” “够了,命他们巡逻,不求无功,但跑的一定要快,还要有警示,最好烟花之类的。不能太相信动物,那个越遥,应该会驭兽。” “驭兽?” “嗯,不然国都里那群鸽子哪儿来的,还有他那匹马,能和他一块儿作战,那力道,我带着耳朵照样扛不住。也就是说即便武功比他好也不能和他正面对敌,因为那匹马一上来,两人一合就有两个越遥那么厉害。” “你和越遥交过手?”抬头,海仁祥看向梨霜。 “嗯,要不是我布置了一大批弓箭手,估计我也得受伤。” “你打得过他?” “不行。内力不够,要是死缠的话最多也就五百招。还有,我看了一下,除了那个窦川,西荣的将军基本上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跟他决不能单挑。嗯,目前呢,我们那些兵也比不上人家,短时间内士兵的素质又不可能提上来,所以我想请海家军帮忙。当然,三表舅要是有主意更好,梨霜到时候为三表舅请功,如何?” “将不比将,兵不比兵,如何能胜?”眸光微闪,海仁祥一脸平静,好像没有发生先前那事儿似的。 “可我们有人啊,这里是西荣的土地,皇上这些年来的政绩有目共睹,即便有什么恶霸之类的,可起码基本上没有饿死的人了。民心所在,还有那些江湖门派,他们大多数说到底也是想进朝廷,有锦衣玉食的谁还愿意一身尘一碗土的过着,只要将他们加以编排,好好训练,到时候大败北华不是问题。就是,打败以后北华人跑了怎么办?所以啊,反正我们现在没什么主意没什么可干,不如现在就练练兵,顺便对北华来个关门打狗,让他们以为我们自乱了阵脚,等时机一到,一举歼灭,多省事儿啊。”不知不觉梨霜就说出来了,看眼早已目瞪口呆的海家四人,她自己也呆了,看来,还是实践出真理啊。 ------------ 第七章 竟然识破 北岭以南,边十城的交汇处,北华军营。 不得不说北华人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也够雷厉风行,这本属于西荣的地方如今虽没什么人主动献媚,却也没什么人主动惹事。 “将军,温孤将军等三位将军又来信了。” “嗯,下去吧。”在床上侧躺着,越遥的面色苍白,却也比前些日子好太多了,因为,他那天被梨霜射了一箭,差点儿就中后心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梨霜没敢把这事儿让人看见,更没抖出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到时候西荣帝他们拿着这事不放怎么办?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越遥眸子眯了眯,展开膝上的地图,其实,他很期待,期待梨霜在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情况下会如何应对,主动出击?那就等死吧。 “怎么起来了?”这时帘子一挑,华靖一身素色衣饰的走了进来,“伤刚好点儿,还不快躺下。” “你,放开。”躲过华靖的双手,越遥飞速躺下身来,“不是还要安抚百姓吗?留在这儿干什么?” “我也没打算一直待着啊,这不趁空瞧瞧你吗?”说着还一脸恶心样的掖了掖越遥的被角,“我说,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啊?你如今受了伤,身边又没个人贴心伺候,我们两个大男人的,怕什么?” “温孤将军又来催了,你若有时间,不妨去处理。”板着个脸,越遥眼珠子转也不转。“你若有心,就帮我把这些事情处理了吧。” “那就由他们催去,不服的话自己上,眼下正忙得要死,对了,秦家人好像发现了,我们干脆动沈连诚得了,秦家树大根深,不好下手啊。嗯?” “秦家树大根深,可也枝繁叶茂,有疏有密。而沈连诚,且不说他手上的钱财足不足,但说那人就不好相与,再加上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无霜·········” “沈连诚倒还可以,可无霜,当真有那么厉害?” “不是厉害。他若是插手我们可能死的人很少,可他绝对有办法让你这一辈子再不能起做这事的心思。那人看着稚嫩,可用的全是一击必胜的方法。我倒情愿和秦九笙那个老狐狸对上,起码还可能卷土重来。”淡淡说着,越遥继续,“那日弈棋易财之后,你没有一点儿线索?” “没有,没准儿尧少主知道呢,要不?” “休想。况且十七只是一向不管尧山俗事而已,若真的是个呆子,又怎会单凭一幅画便逼得无霜现了形?若想成事,最好避着他,否则惹来了我三哥,我们谁都讨不了好。” “尧钺?那,我们便把他找过来,请他办事?” “找?如何找?平日里他一向在锁尧山深处转悠,自成人起我都见不了他几面,整个锁尧山知道他行踪的也不过是家主和十七罢了。再说,即便他武功不高,可要从几十万大军中逃脱,那也轻而易举。” “说到底,你不就是希望我别打他们的心思吗?放心,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语调一转,华靖突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越遥。 “出去!我累了。”虽然,明知道什么也不会有。 “行!对了,想起件事儿来,我准备让南兴大帅打过去。看看那个所谓护国将军什么反应。你以为呢?” “他们刚打下一个城池就卡在了那儿,一直不进不退的,他们敢贸然出兵?”轻哼,越遥接着,“你想借兵?” “算是吧,反正那东西我们又不缺,正好可以讹上一笔。而且,我听说海家那几个都是说得好听,不知是不是真的。顺便验证个消息。” “你自便吧。我累了。” “你不想知道我想验证什么?” 于是温孤等几个将军就在护梁城门口僵着了。 一如往日的练兵,棠儿对军中事宜自然是百般的稀奇,虽然平日防备着,可趁人不注意还是将营房逛了个遍。 “大哥,他们平日都是那样练兵的啊?”看向徐宁武,棠儿止不住的笑,“那样能打仗?”就凭着隔空虚砍得劈劈叉叉。 “嗯。” “要说啊,还是姐姐厉害,想的那方法,没看就几天,那批士兵再比划起来多厉害。” “·······” “不过大哥也很厉害,才几天的功夫,那帮士兵见了你比见我还激动。”这时,棠儿才觉得不对,她不由得转过身去,就看见无敌一脸的神色淡淡,正在,喝酒。和往日,非常,完全,很,不同。“大哥,你怎么了?一脸凝重的比那个什么皇子还悲天悯人。” “有吗?不过是有些醉酒了。” “真的?大哥还能醉酒?”据她所知,无敌就算抱着尺高的酒坛子还能灌上几坛子呢,就这一小葫芦? “不行?” “行。”看眼暗处的沉青,棠儿眨眨眼睛,对着他嘿嘿一笑。又继续看着。却又动动嘴角,“姐姐今天就该回来了吧?如今还没动静,不会半夜才回来吧?” “也许。”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啊。”好不容易又有二十个倒霉蛋,棠儿这几天安分的差点儿忘了呢。想想上次,真够痛快儿的,什么欺负人的招全演练了一遍。 “那三个侍卫过来了,好像找你有什么事儿。”沉青却过来煞风景。 “你让他们找着啦?” “没有,不过他们好像找了很久终于找过来了,快过去吧。” “哦。”棠儿只得赶上去,停在三人跟前,“你们这速度,啧啧,以后我可不照顾了啊。” “是。将军,十一皇子在找您。”玄躬身一礼,倒是比其他两人脸色好点儿。 “知道了,你们三个,随便,我先走。” 西叶延清倒有兴致,一间白玉石砌成的亭子,几个上好杯盏,一包新采的嫩香的茶叶,一身素白的衣裳,头发用根天蓝的丝带束着,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用小炭火炉子煮着茶水,在府主的家。身侧,一抹粉影语笑嫣然。 “梨霜参见十一皇子。” “嗯,将军近日忙碌的很。坐吧。”笑的愈发温暖,西叶延清倒杯清茶,推到棠儿跟前。 “纤荷见过护国将军。”那粉影似乎打量了眼棠儿,这才站起身来,娇滴滴的请福问安。一身粉衣粉衫,头戴粉钗粉色绢花,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生的倒也算美丽,周身小家碧玉的柔婉。 “嗯,免礼。”可惜,棠儿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明明一副贤妻良母的皮相,却偏生有双贪恋荣华的眼睛,她不由得撇撇嘴,转眸却看见西叶延清抬眸正向自己看来,她忙笑笑,坐下。“王爷找卑职来就是喝茶的?” “算是吧。正巧父皇有旨意传来·······” “十一皇子,护国将军,纤荷告退。” “嗯,去吧。”眉眼如天边淡淡的下弦月,西叶延清看眼棠儿,啜口清茶,“这几日在忙什么?” “练兵。” “累吗?” “累。”棠儿是真的累了,每天看一帮垃圾练武,叹口气,她不由得咕噜了口茶。 “哦?”仔细看眼棠儿,西叶延清似有所悟,不动声色,他接着说,“说来奇怪,这几日我们不动,北华便没有动作,南兴,你猜南兴如何了?” “海家军大败南兴了呀,我当时听着还奇怪呢,听说南兴这次还多了五百弓箭手,全是一手双箭的,结果不但把一千弓箭手赔进去了,还差点儿被赶出了守边城,啧啧,不愧是海家军。”这消息棠儿也是早上才知道的,而且沉青当时看到还说,梨霜,就应该在那儿。 “那之前呢,若非海三老爷前去,差点儿连卫边府也丢了。” “海三老爷发威了啊。还有海少将军,可能当时飞凌军不方便过来,如今两相结合,自然大败。说起来那南兴大帅算个什么东西?不就凭着那三千弓箭手吗?要是我们也有,哼,还有他越遥嚣张的地儿?”对呀,说起来都是西荣这帮将军饭桶,连个兵都训不好,一个个脑子也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拨都不转一下。还有那武器,瞧瞧人北华的,再看看西荣的,一样的价格,不一样的品质,西荣皇帝也好意思把这烂摊子丢给姐姐。 “······”顿时,西叶延清笑了,他敢肯定,眼前这个一脸张扬满眼嘚瑟与气氛的女子绝不是梨霜,应该,是她的替身。他不由得再斟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听说海少将军在战斗结束后立即上书,要求来此地作战。”语气清极淡极。 “啊,来了好,大力欢迎!”最好把这什么破将军职位,和那把黄不唧唧的宝剑全收了去,皆大欢喜。 “怕是以他的能力藏不住。你这几日还是装病吧,乍看虽然很像,可万一说错了话·······我会替你遮掩。”说罢西叶延清起身走了,“我先回去了。” “········什么,意思?”呆愣,棠儿看向暗处的沉青。 “他应该,知道你不是姐姐了。”其实沉青也不敢相信,记得当初他也总把两人搞混。虽然梨霜和棠儿两人性格差异很大,可梨霜少年时经常是棠儿在陈家待半年扮演梨霜,梨霜出去玩儿,然后梨霜回来,棠儿出去。所以棠儿扮演的梨霜一些言语和动作和梨霜本人简直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何梨霜自幼游遍五国山河却无人发现的缘由。如今—— “被识破了?”那怎么办呀? “好了,他不都说不会为难你的吗?况且姐姐都说那人不会害她了,你忘了,姐姐别的很好,看人的眼光更好。”笑着传音,沉青瞟眼棠儿一脸的慌乱,“走吧,再说下去,我功力就该受损了。” “哪儿有那么严重?再说了,姐姐要是看人准,当初怎么会嫁给········”嘴一撇,棠儿狠狠瞪了沉青一眼,“回就回吧,我本来还想去揍人呢,这几天都快无聊死了。” 谁料,有人再次不如棠儿的意。 “护国将军,请留步。”入目,仍是那抹精致的粉红。 “碗小姐有事?”自然,棠儿的语气不是那么客气。 “正是,有劳将军。纤荷听说将军棋艺超群,如今将军既是无事,想要讨教一番,不知将军可能应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无事的?还是说我的事碗小姐打算替我做好让我省心?”这话,其实是沉青在一旁代劳想出来的。他的记忆力可比棠儿和梨霜好太多了,懂得更多。“我累了,要去休息。” 尔后两人刚进房门就看见一抹黑影,沉青赶紧关上门,现出身形。 “姐?你回来啦?”猛地扑过去,要不是梨霜突然闪开,棠儿就满满的抱上了。撇撇嘴,她不由得坐到梨霜身侧,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你们俩可真能给我招事,趁我不在可着劲儿的得罪人。”话虽不好听,语气也较差,梨霜却仍是一脸笑盈盈的喝着茶。 “都是他啦。今天很多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沉青教的。”一拽坐到自己身边的沉青,棠儿满脸不服气。 “所以我该罚沉青啦?” “姐——对了,海家军那事儿是你干的吗?好威风啊,当时,现在,听说海二哥要来,皇上同意不同意?” “·······”无语,梨霜看眼兴致勃勃的棠儿,再看眼脸色微青的沉青,不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茶盖碰茶杯的咣咣响,“嗯,我把万夫莫开给他们了,所以那事儿也算有我一半的功劳吧。不过打仗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呢。没参与。”然后梨霜看到一半儿就看不下去了,太血腥了,害得她有了一丝丝的愧疚感,毕竟那方法是自己提出来的不是?不过要是不说估计死的人更多,所以她又心安理得了。 “那他们对你——”不愧干过杀手! “哎呀,棠儿呀,你真是羡煞世间女子啊。” “啊?”虽然不懂,不过脸,明显的红了。 “你觉得我打不过那几个人?再说了,我是摸黑去的,根本没通知人,到时候他们肯定想着灭口,正好被我收拾了。单打独斗我还打不过他们?”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看完打仗就到昨天了,这才一天········” “所以我现在很困嘛,看见没有,两个这么大的黑眼圈儿。比熊猫还像熊猫。还有耳朵,身上的毛都掉了好几根儿,一个半耳朵也耷拉下来了。啧啧,你还没瞧见我回来的那副狼狈相·······算了不说了,你们看着我去睡觉,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准打扰。”其实梨霜还用了生之灵气,那速度快的,她发现她再差一点就能飞了——也是因此,梨霜如今即便困得要死还是一脸兴奋。 “好,哎还有,姐姐,那个十一皇子知道我是假的了,说让我装病。” “那就装吧。”打个哈欠,梨霜飞速掠到床上,“嘭!”了下去。真舒服呀。 ------------ 第八章 想走就走 从此,两国军队就开始了真正全方位大战前的,胶着。也可以说,正策划进行更深次的谋略。简而言之就是不再动手了,倒是南兴大帅还不信邪的死命攻了几次卫边府外城,欠收拾的时不时把他那一千个好手拉出来溜达,结果不到几天,就被神出鬼没的飞凌军敲了一大半儿,南兴国也老实了。 战时,暂时的相安无事。 这时候西荣国以北已到了冬天的尽头,虽然天气还是有些瘆人,但已经暖和的多了,其他地方相对的也有些湿润了,偶尔下过几场小雨,但不到半天就歇了。 天气转变,人心,自然也有些许的动摇。 从前一直担惊受怕总念叨着西荣指不定哪天就亡国了的自然升起希望,纷纷向着中天国的方向叩拜伟大英明的逢春法师,祈祷他老人家长命千岁,福寿安康,一些仁慈的还不忘顺便念叨念叨那位因为逢春法师没好好过年的女将军,当然贡品梨霜是别指望了,承个名也不行。一些觉得不够的甚至还主动捐钱为逢春法师建了个生祠,那阔气的,都快赶上十万大军一天的饭钱了,就那样一些小老百姓们还觉得不够,一个个大义凛然,咬牙切齿的把自己的家底儿捐了出来——那虔诚,感动的天上的飞鸟都提前飞回来了。 西荣各地如此,国都里的人更厚道,不但自发将各地居民的行径复制一遍,还愈发勤快的往弈棋易财跑,主动要求陈齐鲁大师有空说说逢春法师的倚红偎翠·······把麻杆儿高兴地,嘴都长成斜的了,要不是他狠心打了自个儿一巴掌,怕是一辈子都定型了。 西荣国自然不全是这种人。人有百万,各个不同,有愚昧的自然就有聪明的。当然,西荣国人的聪明也分了好几个档次。 起码那些借着梨霜阻挡北华军而大肆宣扬逢春法师天神下凡,需要供养从而敛财的商人才子们就不够聪明! 处理掉几个过于严重的案例,西荣帝摆摆手,指着一堆奏折,“这样的事件,太子,你同左相共同处理吧。” “是,儿臣遵旨。” “臣遵旨。”友好的冲太子笑笑,左相确定太子也是一脸友好后才起身随太子出去。 “皇上,海元帅又有折子递上来了。”这时候西叶枫,黄公公和右相都在。三人将下首桌上那一堆奏折分类着,黄公公抬头,将折子递到西荣帝手里。 “皇上,臣以为,海元帅提议,甚好。”右相突然走到西荣帝跟前,面色严肃。 “海元帅会无缘无故主动帮忙?”也不知想到什么,西荣帝一脸讥讽,瞥着奏折。 “自然是护国将军的手笔,否则海家军怎会无缘无故的,将南兴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你是说陈梨霜去卫边府了?”面色一寒,西荣帝眸光顿时冷了,“那怎会无人知晓,更无人向朕禀报?”玄,洪,荒,只比西荣帝的暗侍差了一个等级。 “她与海元帅是表亲,做舅舅的自然心疼侄女。况且,海家开国元帅足智多谋,有什么兵谋留给后代了也未可知,还有海老元帅,那也是一代天骄的人物,海元帅是他亲自教育,海三老爷也不可小觑。”猛地抬头,西叶枫淡淡看一眼右相,躬身一礼,“父皇,儿臣以为,海元帅既然有心增援,让他去便是,陈将军手下的士兵太过单薄,一旦西荣下起大暴雨,北华人打来,怕是不堪设想。” “那朝堂之上该如何说?”眉头更冷,西荣帝看眼西叶枫,“做事越来越不长进了,下去。”毕竟海家军与南兴大帅打完不久,不少人会以为这是偶然为之,此时若是贸然撤离,南兴军再度回返········其实,也不排除是这个可能。 “父皇?” “朕说下去!” “是。”低声,西叶枫缓步走出,仍是一脸呆板神色。 “皇上,陈将军纵然有些过错,但于家于国,她终究不是狠心之人。”躬身,右相语声清越,眸光闪闪。 “你说,逢春法师是如何知道陈梨霜有此才能的?竟然破解了陈家的‘万夫莫开’。” “皇上?” “朕还不糊涂,更不好敷衍。神鬼之说,岂能坐真?”话落西荣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扎了过来。 “怕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吧。”有些瑟缩,右相转而清淡一笑,“想来那逢春法师虽不同神鬼,却慧眼识人。可叹当年陈将军真珠被人误做鱼目,他还能认出。” “哦?那不知,他可见过右相的真面目呢?”西荣帝,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非常。 “皇上·······”右相立即跪了下去。 “三和府,若是,梨霜能解三和府之祸·······”话头一转,西荣帝眉目不由染上一层厉色。 出了御书房,西叶枫刚走几步,就见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了过来,“枫王爷,娘娘请您过去。” “不用了。你告诉母后,碧液是奉旨办事,若是动她出了事,我也帮不了。”低声,西叶枫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去弈棋易财。”而后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今天的弈棋易财自然无与伦比的非常热闹。不但听书的人多了,前来赌棋的人也顺水行舟的令人欣慰。 乐滋滋的看一眼对面棋行天下的落败,麻杆儿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找了个靠窗的包间儿,蹲着。赢钱的感觉,爽!对了,秦武阳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才突然走了吧。眼珠儿转转,麻杆儿笑的更欢了。 “小东家,老板的信。” “嗯,下去吧。”然后麻杆儿立刻坐直了,“三枚!,咳,咳,” “小东家,什么事儿?” “老板这么说的?他,他,他要我撤退?把这儿,关了?” “信儿没错,小人一路捂着的。对了,老板还捎话了,说是怕遭勒索,再说最近西荣打仗到处不安定。” “那还要派我到剑拔弩张的地方去?那地方听说随时都能开打,我,就算我去小梅花也保不住啊。”脸立马苦起来了,“你不会,搞错了吧?” “我不知道,反正信没换过。那我给您,备马?其实打仗那也就一说,有陈将军在呢,那可是逢春法师庇护的,逢春法师可是佛祖门下人,谁敢找事儿?” “呸,佛祖顶屁用,我还伺候了佛祖好几年呢,还不是差点儿给······行了,也别备马了,老板不准我带别人,东西盘缠自个儿准备。” “那您,这棋馆,您一个人万一真打起来了,要不,小的再回去问问?” “得了吧,打起来又怎么样,就冲我师父,谁敢杀我?”一拍桌子,麻杆儿一脸愤恨,“去,给我把老张叫过来。” 尔后不到一炷香麻杆儿就上路了。上路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西叶枫的马车。 护梁城,梨霜。 一改惯例,梨霜这次住进了客栈——小梅花,还用了沈连诚给她的调令。命棠儿和沉青在延民府首府暗中看着那三千步兵和二十黄,请西叶延清暂代练兵之职,梨霜带着无敌四人易容进了小梅花。然后迫不及待的看望了被他抛弃的那九万六千多人。上次花城一战和护梁城之战还牺牲了几个。当然没露面。如此看了好几天。 “那个海少将军,待你不错。”看眼梨霜手中的纸条,无敌若有所思。 “他是我表哥嘛,我们小时候还一块儿玩过呢。”在远处眺望,梨霜看着她那批士兵在很有效的劈劈叉叉不由撇撇嘴,“你说我要不要那三千步兵直接冲过来震死他们?” “怕是没那么大力气,不过,你那个骑射营,实在是·······” “呵,走,练兵去!”说罢梨霜飞身而下,突然出现到了众人跟前,“全体护国军,现在,测试,准备!”不待众人行礼,梨霜就大声喊出来,冲一旁有点儿尴尬的赵守将摆摆手,梨霜继续,“祈安年,刘永,管英,程仲,薛明义,出列。”骑兵和步兵竟然在一个场地训练! “是。”虽然,不大明白,何为,“出列”。 “好,现在开始演练,不论方法,把你们认为最好的能最有效的解决敌人的能力和你们这几天训练的收获展现出来。” “·······” “·······” “·······” “将军,这,”挣扎着开口,祈安年犹豫地说,“这,才训练了几天,又没布置。”就跟没训练差不多。 “你们的意思是办不到?”梨霜的神色顿时冷了。 “将军,能。”眸光一闪,程仲似乎明白了什么,“骑射营愿一马当先,请将军赐教!” “骑射营愿一马当先,请将军赐教!”一个个还挺有眼色的,难怪能在国都混下去。 “开始吧。” 结果,自然不如梨霜的意。 眼看着赵守将在梨霜的示意下带着手下士兵自去吃午饭,士兵们不由舔舔唇,却还是个个笔直的站着,听候梨霜的教诲。 “你们一直是这样训练的?”步兵劈劈叉叉,要么互相劈劈叉叉,说是严格可教官有限一直松松散散的,到点儿走人。骑兵则拉个弓到处乱晃,就算专心训练也只是一味的死射,动手不动脑,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僵硬。 “是。”五人齐声答道,声音极低。 “这样,那,我要给你们重新制定标准,你们,可同意?” “是!”震天的声响。 “好,从今天起,第一,每天,你们每个人必须绕大校场跑二十圈,越快越好,违令者,不许吃饭;第二,凡步兵,十五天内必须精通步兵三十六式后,凡骑兵,必须学会喂马,提高马术,同时,十五天内,不求一手双箭,但必须,百发百中;以上违令者,将发配往周围山道劈木柴,供应日常所需,凡发现逃跑者,断其经脉,赶出军营;第三,不论离开国都时有谁吩咐过你们,记住,如今,我是你们的将军,若是让我发现谁敢故意违反命令,破坏军营风气的,断经脉,自了余生!可办得到?” “········”众人便连那几个将领脸色都白了。这样的规定,这样的规定!更多的人,开始颤栗。 “我知道,这在你们看来很难,所以我允许你们有人退缩。从现在开始,在我命你们吃饭之前,你们,想走就走,我会命人去除你们的军籍,永不追究!” “将军!”眼见有的人开始挪步,刘永五人赶紧出声,“将军,不可。” “但在此之前,有一件事请你们记住,打仗,靠的不是所谓的法师,半仙,而是你们的努力,大家的团结,武器的精良和你们的血性,武功!眼下西荣虽然暂时稳定,可一旦下大雨,火油失去作用,到时候北华大军猛攻而来——北华大军的厉害,想必那日攻城之战,你们都领略了,你们以为,你们和北华大军比,孰强孰弱?” “·········” “将军,可逢春法师说,您能大败北华军,保护西荣。”程仲,胆大!却也聪明。 “凭我一个人?”梨霜立刻就瞪过去了。“兵不强,将何以立世?保家卫国的道理不用我多讲,你们个个都是西荣的大好男儿,西荣待你们如何,西荣百姓过得如何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你们中更多的是想通过军功获取荣华,一生富贵,可每日这样浑浑噩噩,因为从国都中来不思进取,没有看管便整日偷懒,你们又有何资格获取荣华,夺得富贵?还是觉得这几年西荣百姓日子富庶了便想着回家种田,安乐一生?那等到北华大军攻来之日,又该如何?” “········” “今日,陈梨霜在此发誓,凡我麾下士兵,梨霜必做到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则罚,诸位中若有过人才能,愿意一展身手的,梨霜必竭尽全力,给诸位一个大鹏展翅的机会,也为西荣百姓夺得一份安宁。好了,去吃饭,愿意走的去找程仲,不愿意的今后好好训练,只要你们认真,那些个目标,不是难事。散了吧。”一直的语气清淡,梨霜凭着内力扩散的声音虽然平静无波,却很是响亮,在宽阔的大校场上传扬着,飞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脑里,久久。 接着,下午训练士兵的状态当然好了很多,也因此成绩便突飞猛进以至于很多人都相信了梨霜的话,更加努力的训练好早日达到目标。封建的帝国,再富庶也总有不公平,而这些所遇到的不平,便成为了这些贫民向上的动力! “还真没有一个人主动走!”看眼渐深的暮色,无敌和梨霜向着小梅花而去,不由笑笑,“不过你今天真是冒险,一旦有人主动离开·······” “根本就没人敢离开。” “·········” “西荣皇帝可不是吃素的,他是说了这些兵归我管理,可没说生死由我决定。”狡黠的一笑,梨霜接着,“那些兵的确有一部分被我说的动了心,可更多的,很,识时务。” “这样,真能打败北华军?” “不知道,不过········”抬头,梨霜果然看见了一个身影,很熟悉,很熟悉的白色锦衣。 ------------ 第九章 天地不容 “是他?”无敌也愣住了,转而却飞身而起,直直往小梅花他的住所掠去。梨霜赶紧紧随其后。她这时易容的,正是参加棠儿婚礼时的,麻杆儿见过的模样。 “小东家,您来了。”两人刚消失,小梅花的管事就走了出来,朝麻杆儿福了一福。“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嗯,听说这儿来了位顾客?”怪了,刚才那人怎么那么熟悉呢! 等麻杆儿到了他的房间后梨霜也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叫来玄,洪,荒,“你们,去给我找间小院儿,把这些搬过去。还有我大哥的,你们的。这儿有人来了,不方便住。” “是。”东西实在太多了,光衣服就一大包,还竟是没见梨霜穿过的。三人看眼正打盹儿的梨霜,只得一块儿走了。 “现在,要走?” “不然呢?再说我都露过面了还在外边儿住着算什么意思。还有啊,大哥,今晚我想去刺杀越遥,你替我在这儿主持大局。”梨霜骤然间笑了。 “我跟你去。” “不行,你留下来。反正我不会出事,只是这次的事情很急,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刺杀,露个面就好了。我还特意向师父讨来了这个——专门对付越遥的。”越遥会驭兽,这事儿自然瞒不过无敌。“大哥, 我突然去没人知道,可你要是不在这儿看着被人发现我溜了········万一这儿有人想我死,大哥?” “好,一切小心。”抿抿唇,无敌仔细看了眼梨霜,挥挥手,“走吧。” “谢大哥体谅。”梨霜立马窜了,为安全起见,她还特意给耳朵找了匹替身。 夜半,月微圆,梨霜这才想起来快到十五了。还是二月的十五! 每月的十五于北华军营中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不止是思乡,更因为这天是北华军营大演练的日子。也是因此,华靖这几天堂而皇之的进了越遥的军营,端茶送水的,弄得他自个儿都怀疑自个儿有问题了。 “宝药郡都夺了这么些天了,你不去安抚?”越遥的伤这时候已好的差不多了,不过皮肤表面的结痂尚需时日,要不是怕裂开,他早就出营了。肤色微润,他喝着浓浓的参汤。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不去莫开府?”俊眉扬起,华靖看眼越遥,一屁股坐到他跟前,笑道,“你说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好不容易快到手了,还有那西叶枫——如此女子,怎么就被它遇了去?不过,你猜陈梨霜是怎么出枫王府的?” “······” “哼!她给西叶枫下了毒,逼得皇后不得不传了懿旨,说是休妻,其实,没准儿她还能为我所用呢。” 还是没说话,越遥看眼有些陌生的华靖,继续喝汤,只是,“天黑了,六皇子该回去了。” “你觉得我心狠?”转头,华靖似笑非笑。 “······” “可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眸子幽深,华靖突然低下了头,“你不相信我?” “为了活下去,只要是个人你都会出卖?” “对,除了你,哪怕锁尧山,我也——” “那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越遥整个人顿时变冷了,一手抬起猛地掐住华靖的脖颈,他顾不得胸前渐裂的伤口,直视华靖已经快翻白眼儿的双眼,一字一句,“毁心灭性,天地不容。” ······ “咳,咳,咳。咳,呵,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杀了?”终究,越遥还是松了手,胸前却早已被鲜血染得大片火红,在他那如雪的衣衫上。大口喘气,华靖有些幸灾乐祸,“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出去!” “出,呵,为何出去?”挣扎着爬起来,华靖趴到了桌子上,“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怎么,伤口流血啦?”好像才发现似的,“你说说你,为了我不惜自残,啧啧,来,我包包。”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滚开。”低声,越遥随即向着营房四处扫了一眼。 “滚什么滚,你自己又不会包。”叨叨,华靖仿佛一直都在看越遥的伤口,还掏出了几味外敷的药材,给越遥飞快上着。 “噗嗤!”梨霜从越遥放开华靖时就来了,华靖当时那个喘的,惊得梨霜差点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受?大大方方的进来,梨霜一身墨衣,墨发高束,“看不出来啊,六皇子竟然还好这一口儿。”六皇子的画像,梨霜可是早早的就光顾了。 “你是何人?”华靖周身登时冷了,比越遥变得还厉害。 “护国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越遥总觉得,眼前的女子和一个人,不,两个人很像。只是那第二个人,若真是像,那只能说明,十七,很聪明。可若是如此,自己,即便如今没有证据。 “你是陈梨霜?”跟匹狼似的,华靖身上的危险气息更浓厚了。 “嗯,不过你放心,这营帐周围被我撒了一圈儿药粉,畜生进不来,人进了必死,”笑着,梨霜掏了把短匕,“没办法,战场上打不赢,只好,得罪了。”话落梨霜便扑了过来,猛如疾风。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华靖立刻也掏出了兵器,并低声嘱咐,“待着别动。”然后和梨霜打了起来。 不得不说,华靖的武功还是很厉害的,师从锁尧山,精通剑术,身法轻盈,即便没有越遥帮忙,也能和梨霜的“正常状态”打个不分上下,打的梨霜直想骂人,要是内力没被废,就凭一个破皇子能奈自己何? “都不许靠近营帐!”相比华靖的拼尽全力,越遥倒没放在心上。华靖的武功可是自己教的,碰到尧家人都能打个平手更何况眼前这陈梨霜了。察觉到一阵奔跑声,他赶紧大喝,边替自己上着药。“布阵,准备生擒。” “是,来人。”立刻有管事的吆喝上了。接着就是呼啦啦的一片声响。 不是吧!惊愕的看眼华靖,梨霜飞身,堪堪避过一剑,嘀咕,“这不是锁尧山的剑法吗?你怎么会的?”其实声音大的越遥都听见了,不对,越遥,原本就能听见,即便梨霜声音再小。 “你这是陈家剑法?”嫌弃的看眼梨霜,华靖撇撇嘴,“看在你功夫不错的份上,我留你个全尸。”说罢身形暴涨,右掌提力,左手利剑飞旋呼啸而来。 “你!”梨霜实在忍不住的笑了,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就华靖使这一招的威力,当年她跟尧无双比武的时候他俩都能达到这效果了,如今——梨霜也是一提力,剑一旋,身子却慢悠悠的,如朵天边的乌云般飘了过去,“啪!” “呃,”越遥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也软了下来。 “你!”华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不知怎么的他紧追陈梨霜,却一掌打到了越遥身上,而这时陈梨霜不知从那儿飘过来,也打到了越遥身上,两人剑上的力道倒是相互抵消了······“越遥,越遥?来人!来——” “别,”挣扎着睁开眼,越遥指指衣柜,“外面有,毒。”喘口气,他低声,“药。” “好,等着——咦?人呢?”这时他才想起来,陈梨霜不知何时不见了而外面也没什么打斗的动静,华靖不由得狠狠一跺脚,转身给越遥找药,喂了些水,扶他睡下。只是,缓步到外面,华靖看眼眼前无所察觉的士兵,“行了,都下去歇着,注意警戒。” “六皇子,那刺客······” “逃了。”冷声,华靖看眼带头的,“该怎么做清楚?” 华靖不通医术,自然不知梨霜下的药如何解除,更不知何时会消除,因而一夜都待在了越遥的营帐里,好在越遥的床挺大,两人凑合挤着,倒也将就了一晚,可——起身,华靖看着越遥那副玉面朱唇,墨眼墨发的病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爪子却情不自禁的,抬起,抬起······ “将,属下参见六皇子。”突然,营帐一掀,进来了两个一身一身士兵装束,眉眼俊秀的少年,两人脸色一白,赶紧齐齐拜倒在地。 “起来吧。”起身边穿上衣裳,华靖边问,“昨晚你们两个上哪儿去了?” “禀六皇子,属下二人被人制住了,听说将军遇刺,将军他······”稍长的男子尧文沉声回答。 “你们都被制住了?我已经喂了药,去看看。”让开地方,华靖想起来又问,“对了,门口的毒,你们解了?” “毒?”尧文不由看向了尧房。 “六皇子,营帐外一切安好,没什么毒药的痕迹啊。” “是吗?你们继续,这几日都留在这儿,不准离开半步。”低声嘱咐,华靖接着穿起了外袍。 梨霜当然没下毒药,一是那种毒药太难得,虽然梨霜身上有可也不过四五次的量,还是偷偷拿的。二是下了太浪费了,就那地方,她不用担保就能保证越遥不敢硬来,。三嘛,看眼远处北岭内山上的葱葱茫茫,梨霜不由得右手一伸,将一大把生之灵气向着北岭撒去,希望,这办法有用。 如果梨霜记得不错的话,三和府如今,快断粮了,即便当初启辰府的粮库没被毁,围了这么些日子,又正是春耕时节,况且,北岭一带山路崎岖,当地人根本不种小麦之类的,都靠春节过后的外地人来此以物易物。 西荣帝那帮老家伙肯定想到了,可也不好意思向着自己施压,只好,“辛苦你了,耳朵。”摸摸耳朵那一身不太好看却绝对光滑柔软的毛,梨霜不由得身子一倾,整个人趴在了耳朵背上,拍拍它的脑袋,“走,找我爹去。” “嘶!”一抖蹄子,耳朵身高体大的就冲了出去,还不忘弯头用另外一只完整的耳朵蹭蹭梨霜的头发。 无心观赏,没有时间询问,梨霜就那么横冲直撞的到了陈家军军营,过了陈家军营,便是,那日越遥与窦川大战的地方。 “什么人?”声音倒还孔武有力。 “我是陈家二小姐陈梨霜,求见我父亲陈元帅。”飞身下马,梨霜打量了眼几个守门的,“还烦军爷带我去。” “二,小姐?”几个士兵相视一眼,齐齐看向一身墨衫的梨霜,有些忐忑的说,“劳烦小的前去通报一声。” “好,对了,这个是我的玉佩,劳烦军爷一块儿带去。”不是吧,这儿连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惊讶,梨霜看向剩下的四人,看着倒是不饿,只是,不像是正常的,肤色。按理说,有火油,陈家军不会再打仗的。 “二小姐,请问,您,是从外面来的?”其他士兵倒还是一个个盯着梨霜自以为没被发觉了似的,嘴张了又何,其中一个小头目样的才讷讷问出声来。 “正是,我是从国都来的,家中祖母担忧父亲,我便趁着天黑偷偷过来。我父亲,他最近怎样?”竭力做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梨霜对着几位士兵笑笑。 “还能怎样,小姐不知道,军营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底下那些老百姓还嚷嚷着要粮食,陈元帅仁义,自己也不舍得吃独食,便连少将军脸色也不好的。” “正是,要不是窦将军命人从北岭上采了野菜让我们分着吃,怕是,早都······”另一个生的较稚嫩的小兵也开了口,一脸恳求的看向梨霜,“打从出生起,我们还都没这么饿呢,不少大爷伯父走路都是浮的,就跟进了沼地似的。二小姐,您有没有······” “没有。不过放心,朝廷大军很快就会打过来的。” “真的,不是说南边也大起来了吗?”不说话的那个顿时也来劲了,一脸的坑坑洼洼,那人说起来差点就唾液横飞了。“这儿可有三十几万军队呢,南边还能调过来?” “已经被海元帅平定了。”淡淡微笑,梨霜打量眼众人带些欣喜又有失望的表情,提高声音,“我一介女子如今都能过来,可见北华防守之弱,如今他们正是骄傲跋扈之时,难道你们没信心把他们赶出去?” “这······” “二姐!”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陈轻风飞快的跑着,向着梨霜的方向。“二姐!真的是你。”少年的眉眼,张扬而惊喜。 “不是我还能是谁?”弯眉一笑,梨霜也不客气,飞身而起,顷刻间就到了陈轻风跟前,轻身落下,“你这样子就不怕来得是刺客?” “不怕,这世上敢冒充我陈轻风姐姐的人还不多呢。”说罢陈轻风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轻风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那,那二小借,飞起来了?”这时,刚才跟梨霜聊天的几个士兵才颤颤巍巍的出声儿,看眼周围士兵同样呆愣的目光,他们,你看看我。 “飞起来了。”我看看你。 “嗯,起来了,比少将军都厉害,”再看看你。 “就是,简直,简直,”再看看我。然后—— “二小姐厉害,卑职拜见二小姐。”顿时,周围人全跪下了。整齐地好像陈元帅来了一样。 ------------ 第十章 生不逢时 陈家军营帐内最大的营帐是众将领平日商议之所,在梨霜来之前,陈元帅正带领着几个将军在此议事,哪怕对于如今的局面他们无从下手。 “元帅,眼下北华围攻,二小姐如何上来?” “轻风,去接霜儿。”面色平静,陈元帅看眼周围的将领,低头,“轻风的武艺,大部分都是霜儿所授。”而就这大部分,让刚过十六的陈轻风成了陈家军第一高手,单论武功,陈元帅也不是对手。 陈轻风很快就把梨霜领进来了,本来要去陈轻风的营帐的,梨霜却执意到了这儿。 “梨霜见过父亲,各位将军。” “见过二小姐。”众人赶紧纷纷还礼。 “嗯,起来吧。外面,可好?” “不好,父亲可认得这个东西?”梨霜实在不想拖拉了,尤其是跟那帮士兵聊过之后。 “金剑?二姐,你··········”陈轻风立刻呆住了。 “父亲,我要见三和府所有将领,情况紧急。”梨霜飞快的截住了众人的话头,“这支金剑可有用?” “有·········好。”看一眼梨霜,陈元帅仿佛低叹了一声,而后命身旁的士兵前去。“这支金剑,是皇上赐的?” “是。如今粮草还剩多少?若是按从前的量计算。” “两天。” “这样,父亲,如今我是军部行走兼护国将军,可能号令窦川将军在?” “········能,霜儿,你到底,外面?”当真无可挽救了?在心里自问,陈元帅却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否则一介女子,怎么可能短短时间便委以重任,只是,看眼梨霜一身墨色衣衫,他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是你自己请求出征的?” “没有,北华人,把莫开府破了········皇上看找不出什么将领,就去找了逢春法师,结果逢春法师说赢一盘棋就能打败北华,没人破的了,四叔一急之下便要请缨,”看眼众人的五雷轰顶、摇摇欲坠,梨霜不知怎么的生出了股罪恶感········她不由得撇撇嘴,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还舍身救叔叔。“四叔身子不便,梨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就去试了,结果莫名其妙破了棋,皇上给了我十万大军,命我出来了。” “········”陈元帅真不知该说什么了,莫开府,莫开府,那里可是,只是,可!老眼发黑,他看眼下首也是一片震惊的众人终是冷静下来,“你,坐着吧。” “嗯。”喝口清茶,梨霜看眼陈元帅,“眼下虽然莫开府还没有收复,但也一直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倒是我们的士兵,现在根本就不是北华军的对手,即便我们解决了眼下之危,只怕以后·······” “那就多加训练,假以时日,定能超过北华军。” “哦。”其实梨霜的意思是看陈元帅有什么秘密武器的,可,看眼陈轻风,她突然觉得,她这个弟弟,脑子,绝对,没有某些人好使! “窦将军有支平川军,大约五百人,可正面跟北华军对敌。” “他训练了多长时间?” “一年。平川军马术极好,擅长大刀,而且还会些阵法,必要之时可以一当十。”想了一会儿,陈元帅看向梨霜,“你那十万军队如何?” “就是十万个人而已,而且还懒得要命,训练的时候少个人就偷懒。不过有几个倒是不错的。父亲,既然越遥越遥训练兵马有一套本事,为什么当初皇上不让多训一些?”搞得如今难办的。 “越遥荐举出身,本就不为人注意,若非左相推荐,怕是还上不了战场。而且他那平川军,我问过他,即便是他一次最多也只能训五百人,最少也需一年,如今北华兵临城下,时间上就不充裕。” “那兵器呢,我看过北华的兵器,质量上乘,我们的,不能用?”梨霜突然觉得,她爹,其实并非不聪明。 “兵器,北华矿产丰富,西荣的兵器从来都劣于北华。”淡淡说着,陈元帅捋捋胡子,“可这么好的兵器其实是自越遥领兵以后才有的,大约在两年前,当年我禀报了皇上,皇上便命枫王爷查探,结果发现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投靠了北华。那门派很隐秘,唯一知道的就是擅长铸铁,且门人个个武艺高强,当时门派所有人尽数迁到了北华,越遥又一直在跟前,无从下手。此事只有不了了之。” 这么说来,添刃那时候就和西叶枫勾搭上了?梨霜不由得撇撇嘴,居然和添刃那老狐狸合作,真够垃圾的。不过,门派,江湖上有擅长铸铁的?还能活下来? 窦川终于来了! 感叹着起身,梨霜很负责任的亮出了金剑,并阻止了窦川的行礼。“父亲,窦将军,现在事情紧急,梨霜长话短说。越遥如今重伤在床,手下几个大将正驻扎在护梁城,莫开府一带,边十城虽有守将,可也不过尔尔,所以,我的意思是,现在前去突围,从边十城取道,经宝药郡边境,直奔极北府。对了,如今被北华人占领的有,”在张地图上划拉着,梨霜确定能出注意的都明白后指着铭织郡,“昨天的时候海少将军已经到了这儿,今天就应该到极北府外城了。父亲,窦将军,你们出北岭大概需要半天吧,极北府府主你们信得过?” “府主为人倒还正直。” “好。现在你们先大吃一顿,把剩下的粮食给每人备一份,多余的分给百姓,命此地府主安抚百姓,然后你们直接上路。我现在出发,前去接应海少将军。父亲,窦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很好。”淡淡一笑,陈元帅竟有着别样的儒雅。 “末将遵命!” “那就好,多谢父亲,海少将军。”梨霜不由得更喜欢这个父亲了,即便有金剑令他也可以不听指挥的,可如今——看眼下首的几位将军,“你们都听明白了,可有异义?”当然,这是梨霜故意的多此一举,老大都同意了,更何况喽啰。不过,这世上,贪生怕死的人啊。 “禀将军,不知下官如何安抚百姓。”其实这位府主算瘦的了,可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大腹便便的感觉。 “你是三和府府主?” “是。” “安抚百姓,就是让他们明白西荣大军迟早会打回来。记住,这儿的府兵我会命人尽数带走,三和府城破后北华军如何我不管,你会不会投降我也不管,但若是你敢帮助北华人治理百姓,让百姓不敢再反抗——”说着,梨霜手一伸,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儿立即入了府主的口,“这枚药丸儿,世上只有我有解药。”因为神仙大夫特意用了他养的五毒。 “将军?” “听懂了?对了,我不介意你投降,之后我们打回来的时候再传递消息。那样一定会大富大贵的,本将军待你可好?”每一个人生活都有各自固定的轨迹,透过这些轨迹,看清他们的所作所为轻而易举。有时是衣服,有时是脸庞,而这位府主,是,手、上的那枚扳指。很不起眼,却很珍贵,以至于沈连诚过生日了只看一眼就欢呼雀跃以此当成生日礼物。当然,这也说明沈连诚是个吝啬的极品。 “是。” “那就好,父亲,我走了。”微笑,梨霜向陈元帅行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礼。 “这,好!小心。” “等等,二姐,我也要去!” “你那匹马能比上我的耳朵?”斜眼,梨霜笑笑,“好好打仗。”其实她想说好好吃饭来着。 护梁城的夜晚,星辰漫天,密密麻麻的光亮。 收拾完那帮士兵,无敌看眼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的玄,洪,荒三人,冷声,“她是为了陈家军,你们就这么回禀吧。”梨霜一直不知道,很多事,自己,其实都知道,甚至,亲身经历——提着酒葫芦,无敌缓缓地朝小梅花走着,蓦地,就看见了一个人,一身白衣,容颜清雅,墨发半束,步履翩然,很熟悉的一个身影,只是那张脸········ 正是易容后的尧无双。 身上背着长剑,尧无双明明看见了个不太想见的人,却一眨眼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他不由得苦笑,看来,有的人还真是潇洒。想着,却终是进了小梅花,不出所料,满满的客栈里众人谈论的,仍是那个五年前就将天下搅得一片混乱的人。 “小二,要间上房。备些酒菜。”尧无双此行是为了编撰杂记无双而来,或者说以这位幌子,尽管叔父那日说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一直不懂的,甚至难以面对的事。难以面对的,他,苦笑,尧无双忽然觉得很多事,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有吧。可若没有,若没有? “客官,饭菜来了。”声音,却不是楼下那个小二的。 “进来吧。” “好嘞!”麻杆儿欢快的应着,走了进去,“尧少主?” “小东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知道,老板让来的,说是小梅花不行,让我给振振。尝尝,我特地进酒窖挖的好酒。”自顾坐下,麻杆儿不客气的给自己拿双筷子,“我添了饭菜,我们一块儿吃,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小东家今日倒客气。”尤其是酒。 “嘿嘿,这不是多时未见了嘛。您是不知道,这地方一个熟人也没有,老板还不准走,如今小梅花都上道了。” “小东家好魄力。” “哪儿呀,一多半还得感谢陈将军呢,要不是她老人家保住了护梁城,百姓安定了,那儿这么容易?对了,尧少主,您这是,方便说吗?” “你师父我如今也不知在哪儿。”这,算是实话。笑笑,尧无双喝口酒,“此次出来,我是为走访各地,寻找药材。”那火玉对尧家主还是起了一定效果的,只是,若再多几枚,尧无双这次出来,也有这件事。 “这样啊。” 又是一夜滑滑而过,却又不是普通的一夜! 鲜血,呐喊,拼杀,厮打······· 天明时分,陈元帅与窦川率领整整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了极北府外城,北华,亦丢了四万兵马! “卑职见过陈元帅。”府主,比将军的地位要高一些。 “窦川见过文府主。” “都起来吧。文府主,海少将军回来没有?”海忠天是众人攻打边十城其中座小城时出现的,虽只带了一千飞凌军,可比一万军队,丝毫不弱。但饶是如此,打到半道上海忠天还是为了掩护众人撤退而掉了队。 “方才回来了,已被陈将军带去包扎了。” “哦,霜儿也回来了?”大喜,陈元帅接着,“还劳烦府主带路。” “陈元帅客气。” 海忠天受的伤不重,一支冷箭射过来的时候正巧被带路的梨霜看见了,只是那射箭的还有几分功力,梨霜离得又远,所以保险起见,梨霜让那箭飞到了海忠天的小腿上,还好如今没残疾! 梨霜自然没事,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放冷箭上了,压根就不跟人贴身打,那些射她的又跟没射似的。 “好了,你们回去组织其余士兵,给他们安排营房,准备伙食,我已经跟宋守将打过招呼了。”说起来这宋守将到有本事,虽然打不赢越遥,可起码能护住自个儿的地方。 “霜儿,你也去休息吧。” “不用,反正等一会儿父亲就来了,到时候再睡也不迟。”好像梨霜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了吧,虽说在耳朵背上还打了个小盹儿。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嗯,那你,坐着歇会儿。”这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虽然面色苍白,海忠天还算精神,“说起来这次多谢你了,不然········” “别,表哥要谢就帮梨霜把这事奏给皇上,口头的梨霜可不信。” “好。” 然后陈元帅来了,请个安,梨霜就找了间客栈呼呼大睡起来,做梦都感叹着自己命苦。 陈元帅等人则尽职的将此次战役打了份报告传给国都后,这才安然入睡。一天一夜没睡,还大的那么激烈,即便是军营长大的也受不了。 想当然耳,自然是越遥和华靖等一批北华人先得了消息。 “这个妖妇!”华靖面色顿时扭曲了,其实其他一切他都可以接受,只是,陈梨霜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她能腾云驾雾,还有那身武功,害的华靖昨晚上都没睡踏实。 “让我看看。”越遥这时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说来他也真够命运多舛的。 “给。你说世上有这样的轻功吗?就算有她也有那么多内力?” “她不是有匹马吗?” “可你和小白都达不到这个速度!” “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吧。”低咳了一声,越遥露出苍白的唇角,“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人才,可惜了,生不逢时。” ------------ 第十一章 无人可挡 “这个人不能留。否则即便我们夺了西荣又怎样?到时候一个暗杀,北华皇室还能活几个?”那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何用? “好。” “你有办法?”华靖的眼睛立即亮了。 “我说过,没人可以,挡我的路。”声音虽轻,眉眼,却坚如磐石。越遥说着,缓缓地,闭上双眼,“我累了。北华军,这段时日由你看着。” 当然,这时候的西荣国一切通讯还是正常的,所以梨霜等人的功绩再次传遍了整个国都及附近的地区。 护国将军陈梨霜夜奔北岭,单枪匹马说服陈元帅窦将军自宝药郡边沿突围,成功与海少将军,极北守将汇合,并,于危险之际救下海少将军。海少将军年少有为,能谋善断,仅率一千飞凌军就使陈家军和窦将军麾下几万人马安然无恙。自然陈元帅,窦川和轻风的好话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太谦虚了,功劳最大的写成了梨霜。 陈家自然是一片欢喜,起码陈元帅安全了。陈老太君高兴地把众人,连三房也叫过来了,还有陈梨雪,命陈海氏大摆筵席,庆祝!虽然看着众人欢喜她却有些膈应。 “九哥哥,九哥哥!”其实轻云对三房的人没印象,除了轻言,挥挥手,他兴高采烈的打招呼。 “母亲?” “行了,过去吧,好像我把你怎样了似的。”明显憋着股子气,陈沈氏却还是一脸笑意,“要说陈家这孩子啊,也就个霜儿有出息,瞧瞧这股聪明劲儿,连二伯都比下去了。”然后还是笑着入了席。 “好了,歇着吧。”陈三老爷自然高兴不到哪儿去,看一眼他那堆唯一还算有出息的轻言轻语,他终是有了些许笑意,“都坐吧。” “四叔,二伯母,四婶。”行了礼,陈轻言眸里也是欢喜的坐到了轻云旁边,低声,“你今天好威风。”因为外衣上绣了个血盆大口的大老虎。 “嗯,娘亲绣的,九哥哥要是喜欢也有。” “行了,都坐好,别说些有的没的。老四,你昨个儿说什么来着?” “母亲,昨日儿子让人试了试轻言的武功,如今外院护院缺个都统,想着让轻言担任。”不得不说,梨霜的眼光,很不错。虽然这些天护卫们有的不信任,有的阳奉阴违,陈三老爷为此还将陈轻言关过柴房,陈沈氏也暗地使过绊子,但陈轻言的武功竟然赶上来了,无极真气,完全小成!陈家剑法练得更是纯熟自如,颇有自己的见解。整体打斗都快赶上卫都统了,文课竟然还没落下过!陈四老爷觉得,这才真正是天才,梨霜么,要让她干大事,陈四老爷总觉得心里发毛。虽然她现在混得也挺好。 “老三,你的意思呢?” “愿听母亲安排。”怪不得,“不过母亲,轻言的课业不能落下。还请母亲体量。” “父亲,放心吧,儿子能做到。”陈轻言早就激动地坐不直了,站起身来,他单膝跪地。他是想过这一天,不过总觉得遥远,如今,如今即便是他要说参军,怕是陈老太君也会同意了······只是,那 堆兵书! “好!不愧是我陈家儿郎。老四,以后轻言的部分课业你来教导,一定要竭尽全力。”陈老太君终于狠狠舒了口气。然后接着为梨霜的胜利庆祝。 西荣帝自然最早听到的这消息,其实刚听到时他挺愤怒的,因为梨霜私自调动了海忠天,不过接着就想起了海忠天的职务,真是——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陈梨霜设计好的?”不论如何,是个皇帝被臣子阴了一把都不会高兴,还是个女子,被休弃的女子!先是让海元帅上书请求增援,同意了正好,不同意了暗地里就让权限自由的海忠天去,即便摆到明面儿上了还是她的好,同时也说明了,海家军大败南兴军,是她所为!谁会为了一个不那么纯洁的血缘关系而罔顾皇命?除非,他们完全有把握不被怪罪! “皇上,陈将军若真是无知,当初又怎会让枫王爷一心求娶?听说当年陈大元帅在世时还和陈将军有些师徒之份,想必有所熏陶。” “哦?左相知道的如此清楚?”瞥眼西叶枫,西荣帝饶有兴致。当年陈大元帅确实在莫开府养过一段时间的伤。 “正是,微臣也是听陈三老爷提起,听说当年连海少将军都输给了陈将军,想来海少将军对陈将军也是仰慕万分吧。” “左相是不是想说,若非本王,霜儿已嫁给了海少将军?”西叶枫的眸子顿时冷了,即便知道这是借故寻衅,看向似乎被吓住的左相,西叶枫接着,“你是不是还想说,海少将军之所以帮她,是因为私情?” “枫王爷······” “枫儿?” “本王告诉你,大敌当前,你对本王如何本王不管,可你若再借机诋毁她,扰乱前方军情,致使西荣有何危难,本王便不再顾及你的脸面!”说罢一甩袖子,“本王倒要看看,堂堂左相的女儿与下人私相授受,你这左相的面子往哪儿搁。” 西荣帝的神色,渐渐凝住了,带些复杂的看眼左相,好吧这事他相信,一代帝王,又怎会真正分不清孰好孰坏?只是,“枫儿,你今日吓坏左相了,回去思过,明日再来。左相,你下去吧,好生协助太子。” “是。”转身,西叶枫的眼圈儿却有些泛红,其实刚才的伎俩梨霜经常用,而自己,第一次用。却是——西叶枫看向了左相,冰冷,“不要忘了,当今皇帝是谁,更不要以为你做的一切父皇都不知道。” “多谢枫王爷教诲。”恨恨的,左相低下了头。西荣帝的意思谁不明白?只是,若将来的人是眼前这个人,那他们沈家何去何从?可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将来的西荣,会有?走着,左相忽然看见了一抹淡青色的俊秀身影,可惜!“微臣见过五王爷。” “左相有礼。”低头,西叶凤漪看眼西叶枫的背影,“三皇兄怎么了,本王冲他打招呼他都未曾看见。” “可能是被皇上罚了心里不高兴吧。” “这样,那父皇很忙了,罢了,隔日再来。左相请。” “啊,五王爷请。”若真的没有那心思,为何这时候······眸光微闪,左相不由看眼西叶凤漪,姿容清逸,容颜华美,唇角泛着一丝恬淡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染尘世。凭着棋艺,就能封王?还娶了自己风华绝代的女儿?就凭他前去请求?左相本能的不信。“敢问王爷,您这是,去哪儿?” “弈棋易财。” “哦?听说棋行天下不错,微臣虽不精此道,却也略有耳闻。” “去了几次,不过那儿的好手皆尽散了,如今倒不如弈棋易财兴闹。左相也想去?” “这倒不必。”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吧。 揉揉眼睛,舒展身体,梨霜一个鲤鱼打挺的坐起身来,“小二,上饭菜。”这时她才想起来如今身在何处。腰都睡得发疼了。 吃过饭梨霜便去了海忠天养伤的医馆,谁知却被人告知已经送到了府主府,而后几个小兵匆匆的跑了过来,“参见护国将军。” “嗯,有事儿?” “是,元帅和众位将军一直在找您。” “这样啊,陈元帅来了几天了?”一直?多久? “两天了。” “带路!”看来真是睡得太久了。 极北府文府主的府邸自然也是豪华,而且因为此地寒冷,到处都裹着厚厚的皮草,光看一眼都觉得暖和。房屋皆是极好的红木,造型粗犷,周体宽大,并没用什么金银之类的装饰,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尊贵,和,舒服。因为房屋结构太简单了,所有功能一目了然,看的梨霜也想给自己来一栋。 “参见护国将军!” “嗯。”被众人的声响震了震,梨霜不自然的笑笑,停住步子,“起来吧。父亲,有事?” “坐吧。士兵们已休整好了,忠天的伤业已痊愈,我们在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你的意思呢?” “我?听父亲的吧。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打又打不过。” “为父的意思,是留一部分人马在此驻守,其他的撤回去正面对敌;窦将军希望在此留守,你在前方用十万兵马牵制,两方夹击,忠天,你还未说你的呢。” “不瞒元帅,南方的事如今已经被护国将军定下来了,不会再有较大的纰漏。飞凌军别的不行,行军走路却是极快,忠天的意思,是跟随护国将军,十万士兵虽多,可还尚需调教。” “说得倒也是。窦将军,以为,非得留下?”用十万杂牌军牵制北华精兵? “不错,将来即便胜不过,我们也可退入西荣大密林与之周旋。” “那国都怎么办?当日若非我姐姐,北华军早都打入国都了。”陈轻风也不知怎么的就生了气,虽然他以前还挺佩服这人的,“你手上的平川军起码能以一当十,却偏要缩到后面,两面夹击,说得好听!到时候你一躲让我姐姐在前面儿,当箭靶子?” “轻风!” 够义气!梨霜登时笑了,冲轻风竖起了大拇指,臭小子,不愧教育你一场。然后低下了头。她是真的没注意,可窦川那人,她不由看眼海忠天,老实说,论起熟悉,这世上她对三个人最熟悉,一个是麻杆儿,一个是沈连诚,另一个就是海忠天,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给自己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陈轻风自然看见了,也是咧嘴一笑。接着喷,“再说,窦将军堂堂一个男人,把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却让一个女人打头阵,你也好意思。父亲,别的轻风或许不懂,可从小您就教育儿子,男人上战场为的就是保家卫国,身为儿子为父亲分忧,为家人不上战场,让他们,尤其是女人好好活着。如今姐姐都到这儿来了,我们也得救了,却指望着姐姐打头阵,父亲,儿子不懂。” “······”陈元帅教过什么,他自然记得,他更是知道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守边疆为的是什么,只是,看眼梨霜,他的眸光不由一暗,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可陈将军能够挡住南兴大帅。据末将所知,南兴大帅手下的三千弓箭手可与北华连射营媲美,如今,南兴大帅却缩了回去。末将并非自私自利,只是,少将军,若是此刻我们回去,又发生北岭之事如何?窦川愚拙,不是越遥的对手,敢问少将军可是?”头也不抬,窦川仿佛未曾看见陈元帅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况且,陈将军金剑令有言在先,谁敢破坏?” “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金剑?”梨霜突然笑了,不管这人什么目的,起码他目前很有用,“听我号令。” “是!”眸光微闪,窦川不由看一眼梨霜,冷声。 “不论什么命令,你,都会听?” “是。” “好!父亲,我同意窦川将军的建议。不过,梨霜有个想法。”冲正要说话的陈轻风笑笑,梨霜见陈元帅点头后接着,“嗯,父亲的士兵可以留下大半,也可以暂时不跟北华人交锋,但是要勤加练兵。梨霜的意思是,命海少将军,窦将军为练兵总督,海少将军负责宝药郡附近的,窦将军负责这边的,不过,窦将军的平川军,我要带过去。窦将军,可同意?” “是。” “好,对了,我别的不擅长,速度倒是很快,所以有时候我会过来查看,若是窦将军训练的兵马不如海少将军的,就得受罚,反之同样,如何?” “是。”两人同时答道。 “宋守将,你现在回去立刻整理你这些时日的作战经验,三天后传给我。还有,我会给你战时相助的权力,允许其他府有危险时你提供建议,和窦将军商量,但,不得离开极北府,记住,极北府,一定不能丢。哪怕向我传信求救,我没到前也不能丢了极北府。” “是!”宋守将顿时觉得,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 “父亲,这些可同意?” “好,我会命人详细禀报皇上。” “多谢父亲。另外,梨霜想请父亲挑选得力的将领,带领五百最精锐的士兵,一同前往延民府一带,但务必把轻风留下,命他再此协助窦将军。”好吧,梨霜是为了给轻风出气,同时,看看这个窦川的真本事。 “好。何时起程?” “吃过饭便走。越遥如今在床上躺着,即便有暗侍,武功也高不到哪儿去。”而且海忠天走的路一般人发现不了,还快捷! “众将可有异议?” “谨遵元帅吩咐。” “那便好,准备吧,霜儿,轻风,过来,为父有事要嘱咐。” “是。”不知怎的,梨霜觉得陈元帅很相信自己,不然他干嘛一直温和的微笑以至于陈家军那些将军校尉没一个敢不同意的,至于窦川,她怎么总有种枪打出头鸟的感觉呢? ------题外话------ 怎么收藏的越来越少了呢? 喜欢的收一个呗,又不花钱。我就权当收藏是月票了,写起来也有动力不是? 要么写一下评论一下也行,总感觉就我一个人围着这本书。 ------------ 第十二章 三人斗剑 将一切交代了完成自然还需时间,随便找个借口,梨霜陪着陈元帅吃了饭便在文府主的府邸逛了起来。 极北府位于西荣国最北部,终年寒冷,一年有一大半儿时间都在飘飘飞雪中度过,有时候得罪老天爷了,八九个月都被大雪蔓延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因而此时府主府花园后的湖水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块,在寒风中散发着温和的凉意,即便没有飞雪的映衬它也纯净无比。 为了和大家保持一致,梨霜内穿雪白的小袄,外披纯白色的皮袍,墨发为根墨色的发带高高扎着,在湖跟前负手站着,面无表情的看向冰块下流动的清流。 其实这样站着她还挺累的。可又觉得很酷。还觉得很乱。更——说得好像自己以前活的有多明白似的。 歪嘴笑笑,梨霜袍袖一挥,懒洋洋的落到了不远的石亭里,掏出了个酒葫芦,慢慢喝着,却突然不知道该想什么了。战争,武功,师父,朋友,星府········她很喜欢星府,应该说沈连诚的那些个企业里她最喜欢的机构就是星府·······食指轻点,一缕淡淡的青光一闪,随即一股温暖的气息缓缓,在梨霜的周围开始流动,纯净,透明。梨霜自己却又看的清清楚楚。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却又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倾国倾城,一身的污秽,只那双眸子明亮,像星辰,却发出比太阳更加慑人的光芒······· 呲!一缕细微的剑气,突然自梨霜身后,缓缓地,冒了出来。剑势凌厉,却又极是轻盈的斜了过来,一招,却不致命。 “你怎么这么闲啊。”嘟囔,梨霜只得不情不愿的挪动屁股,闪身斜过,“嗯,有进步!” “求二姐指点。”陈轻风见状微是一愣,转而将左手中的长剑抛了过去,一脸兴奋的说,“如今军中可没轻风的对手了。” “你打的赢窦川?”武艺一门,即便是武艺天下第一也无法看出一个人真正的本事,除非是极为出色的大夫,譬如神仙大夫。梨霜本来是看不出的,但自生之灵气变成紫色时她就能看出来了,那大概是,三年前吧。接过剑,梨霜说话间便是懒洋洋的一劈,看似无精打采却差点削掉了陈轻风的头发,陈轻风的右臂更是忽然一震。 “不知道。”陈轻风顿时不笑了,干巴巴的说着,他长剑一抖,更加卖力的刺了过去,却忍不住开口问,“窦川,很厉害?” “你跟他差了起码五年的功夫。不过他比你大六岁,大概扯平了。”身形一展,梨霜仍是满含笑意的看着陈轻风,“只用陈家剑法,我们打一场。” “好。” 陈家剑法字面上像是一套剑法,其实是从战场上的劈杀砍斗上转化而来,根本没有自成体系,无论是从江湖中人的角度还是从培养猛将的角度来看都是十分拙劣的,因而这套剑法在陈家也就是名字响亮而已,有的人甚至认为这剑法是陈老元帅一生的耻辱。 梨霜七岁之前时也是这么觉得的。 梨霜从来到这个世界,看见陈大元帅的一身武艺后便十分羡慕,甚至一改前世那一身懒惰的到处去找武功秘籍,有时候还偷偷溜出府试图和一些个武林泰斗来个狗血相遇,再来一场师徒之情,最后学个绝世武功。但世上的武林高手,谁吃饱了撑的往陈家跑?梨霜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只找了本皱巴巴的别人不要的陈家剑谱,连个什么内功心法都没有!那东西外面倒是有卖的,可练了的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缺胳膊少腿,看的梨霜直呼自己明智,然后,她开始老老实实地,练起了陈家剑法,一练,就是整整四年,不分寒暑,不顾那些所谓的琴棋书画。 世上的武功本就是由人琢磨而成,所谓的内功心法自然也是由人创造,当然,梨霜没那么大的创造力,但她的悟性极强,模仿能力更是无人敢比。说起来她上一世的时间净是用来思考了,因为家庭条件不错,所以很多实质性的劳动都懒得去做,但她很善于思考,尤其是关于物质的存在,从小就是,害得她总以为自己是天降奇才。 四年下来梨霜的武功自然不会多厉害,但她隐约摸到了些门道,知道自己的武功日后该如何练下去,如何提高,即便没有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更通过陈家剑法的一招一式,陈家老宅那些侍卫们的身姿身法和养病时陈家大帅偶尔的舞剑明白了剑术的真谛——啊,她为此整整一个月赖在了床上大吃大喝,直到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以前的苦都白吃了才不情不愿的起来,继续努力。并借着偶尔翻到的医学知识装病,请求为陈老太君祈福,暂不回国都。陈家的女儿,是不许习武的,即使是将门。梨霜的武功其实靠了神仙大夫的遮掩。 自然,就凭着梨霜自个儿是无法在十五岁时和尧无双打成平手的。借着前世得来的那一点儿生化知识梨霜充分阐述了她身体的虚弱性后,陈府,忽然来了一个人——神仙大夫。其实至今梨霜都不明白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为何只跟陈老元帅有几分交情的神仙大夫会不远万里前来替自己看病······ 不过对于神仙大夫见自己几面之后满脸放光,强烈要求收自己为徒的事梨霜倒是有些了解,转而对他充满了同情。固然,学医需要悟性,但良好的记忆力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倒不是说梨霜的记忆力不好,她也挺好的,基本处于一个正常人的水平(所以梨霜对地球上那些所谓高记忆力就是高智商的看法极为厌恶,妈的,要不是这种破测试,她爸妈能整天逼她学这学那?害得她只好整天装傻×,因为她不喜欢,更不想学。),既不上,也不下,而且,她对学医没兴趣,更对这件事没毅力。 “这,是陈家剑法?”眼看着梨霜飘逸的身姿,陈轻风不由一呆,转而又杀了上去,高声问,“二姐,我怎么觉得,你的动作虽然和我的一样,但威力却很大,而且没半分杀气。” “剑为心声,我练武不是为了杀人,自然没杀气。至于威力,我的内功,好像比你高吧。”说起来,自己如今也多亏神仙大夫,没有他自己的轻功和无极真气压根没地方学。笑笑,梨霜的身姿轻盈,长剑缓缓,整个人就如一朵飘飞的雪花,在湖周围纷飞着,倏尔两人便齐齐到了湖面上方,长剑来去,身影自如。 剑由心生,剑招为死,剑势是活,这世上所谓高明的剑法——陈家剑法看似拙劣,其实砍、劈、插、割······一应俱全,很多时候,当你明白何时何地该如何出剑时,也就没有了剑法存在的必要。 看一眼陈轻风,梨霜突然庆幸起来,庆幸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里,自己的弟弟,相信自己。 “陈家剑法你早学全了,不过,你真的好好想过了?”飘飘乎乎,梨霜好像要被风吹走似的轻盈,长剑斜斜,她笑看一眼陈轻风,长剑忽的一收,极快的刺了出去,“看好了,陈家剑法攻击时该是这样。”说罢身形疾闪,整个人如一道白光般冲了过去。剑势凌厉,出招迅捷,陈轻风的长剑刚一刺出梨霜的长剑就以磕了过来,单凭钢铁之力便轻松震得陈轻风的虎口发麻,而后身形一转,内力也不凝的只将全身的力量集与一处便刺了过去,势如破竹,连风也被震得呼呼作响! “姐!”陈轻风的脸色立刻发白了,看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刚才,似乎,只过了十招! “感觉如何?”挑眉,梨霜仍是笑盈盈的立在半空,如履平地。 “很快,很准,很轻,还,很狠。”梨霜那把剑虽不是上品,可就这么搁在脖子上,不一会儿便已出了条血口子。饶是这样梨霜也不松。 “对,还很机敏。”说着梨霜朝陈轻风身后笑了笑,放下了长剑。“二表哥,窦将军,我父亲准备走了?” “二表哥,窦将军。” “还没有。我已经安排好了,方才听见这里有动静,这才过来瞧瞧。若非你说,我还不知道窦将军也过来了。”满脸微笑,海忠天自然很是激动,还不忘跟窦川打声招呼。 “在下也是闻声而来,比少将军多来了一刻,陈将军剑术精湛,窦川佩服。”眸光沉静,窦川接着说,“不知,在下可否向陈将军讨教一番?” “好啊,霜儿,方才我来得晚,只看见了你最后那几招,如今还觉得不过瘾。我武艺低微自是打不了了,倒是窦将军,听说曾与越遥将军战成了平手······”海忠天真不是谦虚。他的确威名远扬,能谋善断,可武艺却也只是个勉强的中上而已,当然在海家军里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西荣或者说绝冥大陆的武将,对武功要求的倒是较低,东盛甚至有位将军手无缚鸡之力,一样的威名远扬,世人钦佩。 “对啊,二姐,你不是说我不如窦川将军吗,你们比比,好让我看看我和窦将军的差距。” 你的意思是窦川没我厉害?横了陈轻风一眼,梨霜倒没推脱,她并非好战之人,只是,眼前这个人,真是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好,反正如今也无事,就当活动活动,嗯,剑法随意使用,如何?” “好。”窦川自然是有专属兵器的,还相当的高档。 而后两人便打了起来。 梨霜剑走偏锋,时疾时缓,身影飘忽,冰湖上起起落落,美如天边白鹤;窦川剑势凌厉,内力深厚,不紧不慢,一身墨袍迎风招展,眉眼英气凛然。 顷刻间,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十次。 岸上两人早看呆了。以他们的眼力只能看出隐约的墨影和素影飞闪飒飒声,兵器哐当啪嗒的撞击声,一剑刺破冰面的哗啦声和,梨霜时起时落的墨发······海忠天忽然明白了,这一刻他和梨霜的差距,虽有料到,但当别人达到那个高度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陈将军好剑术。” “窦将军也不错。”一抹额上的汗珠儿,梨霜轻轻呼口气,又是一剑刺了过去。她就不信了,没了那一半内力,她还逼不出眼前这兔崽子的原型来——不错,窦川一直没拿出他最擅长的武功。虽然又可能为了保险这人没学,也很有可能是梨霜搞错了,可,一想到身边很有可能埋了个定时炸弹,梨霜的精神头又来了,长剑一横,她展开绝顶轻功,又一个快速斜劈!是的,绝顶!虽然梨霜的剑术造诣很高,可经过神仙大夫的培养,饶是失去内力,梨霜的轻功仍在世上排第二,第一嘛,神仙大夫是勇不可超越的。当然,这与梨霜的爱好也有关系。 快,很快,越来越快,梨霜最后快的便在窦川的眼里也成了一道白光,将全身的力量集于一处,她猛地旋转,而后反身一剑直直刺向了窦川的琵琶骨······ “霜儿?”海忠天这时,看清了,心也揪了起来。 “没事儿,二姐的势头很准,以前我和她比武她一剑下去我上身衣服全破成条了也没掉下来。”这时陈轻风才觉得脸发烫似的红。 “哦。” 然后,海忠天看见了他这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幕,窦川,直扑而上,却是向下一沉,一剑,刺向了梨霜········海家传家剑法! “喂喂喂,窦将军你来真的啊。”梨霜这时赶紧收起了僵尸脸,嘿嘿一笑,转身就到了海忠天跟前,大声,“窦将军,我认输了。” “你!”窦川脸色一白,随即什么也没说,落了下来。明明,明明刚才她要······死死盯着前方,窦川收好长剑,深深地,看一眼梨霜,又看了眼海忠天,嘴唇动动,“末将还有事,告退。” “好,窦将军慢走。”笑吟吟的,梨霜将剑递给陈轻风,“我们也走吧,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你去跟父亲告个别。表哥,一起去吧。” “好。”海忠天,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眼梨霜,跟在了姐弟二人身后。 半个时辰后,陈元帅准备就绪,下令,“出发!” 这时,梨霜正好牵着耳朵,慢悠悠的走到了陈元帅身边。 ------------ 第十三章 愿望快递 一路南行,两千多人自然是需要部署的,刚拐来的平川军还需要再教育,不过如今陈元帅是老大,梨霜自然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等着出发。 “霜儿,平川军你打算如何安排?”这时候刚出城,自然不必急速行军,或者说只要这些天西荣不下大雨,慢悠悠的过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啊,一切听父亲的。”惊起神来,梨霜抬头看眼正注视自己的陈元帅,笑笑,“反正那些我又不懂。” “平川军既是你讨来的,为父打算拨给你做近卫,听说你如今连个卫兵营都没有,这可怎么行?”语声淡淡,陈元帅转而看向远处,眉头微蹙,显然正在思考什么。 “哦。”就算有了也用不着,就像玄,洪,荒三人似的,鸡肋!如是想着,梨霜也兴致勃勃的打量起来。这时候虽出了极北府的地界,其大概范围还是在的,寒冷的天气,渐薄的积雪,不平的土地,浓郁的树木,纷纷为白雪覆盖着,好像守护大地的士兵穿了件豪华满身的白皮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梨霜在国都待的久了,闻着外面清冽的空气就觉得稀罕。 极北府和铭织郡虽然相连,但因为横亘在两者交界以南最边沿的常年翠绿的西荣大密林,铭织郡的气候则正常多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铭织郡,顾名思义,是以织锦名扬西荣,这里的气候虽不如西荣国都适合人居住,但桑树在这里长得极好,说是整个绝冥大陆最适合生长桑树的地方也不为过。桑树长得好,自然就适合养蚕,加之当地风气较开放,当朝皇帝还承认每三年一度选出的铭织郡的绣娘,织妇,自然这里擅长纺织,刺绣的女子极多,几乎人手一把绣花针。当然,对于绣娘,织妇这两个行业也是有些说法的,比如,当地的绣娘可能是已婚女子,但织妇一定不能是未婚女子! 在马上晃悠,梨霜饶有兴致的感受着寒风的渐小,空气的微润,以及,四下里植物的友好。就说嘛,有失必有得,她觉得自己的生之灵气又高了许多,那些植物还活的很好。 “霜儿?”不知怎的,海忠天觉得,自己刚愈合的伤口似乎也正处于快速修复中········他狐疑的看向梨霜,一身雪白,墨发高束,姿态娴雅,神情温然,虽然她骑马的姿势有点儿那个。 “嗯?有事儿?” “没,”不知怎的,看眼梨霜精亮的眸子,海忠天就说不出来了,只是,“我们一直这样走,万一北华突然攻城赶不及呢?”他只得随便找了个理由。 “父亲不是在这儿嘛,他会安排的。不过表哥,你这样胡乱言语,就不怕父亲责怪你?”按道理,陈元帅是老大,有事应该去问陈元帅,而且就算要问,也得私下里问,如今,后面就跟着大批军官。 “忠天知罪,求元帅责罚。”海忠天赶紧跳下了马。 “不怪,起来吧。”笑笑,陈元帅回转视线,沉声,“即便越遥受伤,北华也还有其他将领,我们加快速度吧。传令下去。” “父亲,反正是加速,我想去遛遛平川军,如何?”他们一加速耳朵肯定加速,到时候都追不上耳朵,梨霜自己一飞奔又不想停下来,还不如先威慑一下手上那批兵呢。 “好,小心,今晚我们在铭织郡铭山脚下汇合。”那里,正是铭织郡的守兵营。 “好。”而后梨霜扬鞭而去,嗖一下就不见了身形。 “这··········”蔡将军立刻瞠目结舌了,一旁,几十个将领原样复制。 平川军自然很厉害,但世上的天才又哪有那么多,比起武功,他们相较梨霜自然差了很多。军中的士兵不能说都是直肠子,但起码有一大半儿都不会玩儿心眼儿,就算那什么将领很狐狸。所以,一顿武力驯服后,梨霜还是很满意她的卫兵营的。就是数量多了点儿。 笑呵呵的走马,梨霜一路看过冬天里的铭织郡机杼声声,转眼间便到了目的地,铭山脚下。铭山,不仅有享誉全国的黑桑葚,还有很多华美而阴毒的不为人知的植物,不过几年前被西叶枫给统一摧毁,部分禁入了,说起来那人为百姓倒是做了不少好事,不过,生态平衡,他严重影响了西荣国的后代!当然这些话梨霜没跟他说过,可以说西叶枫的大半些事情梨霜都避而不问,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就这样。 “将军?”眼见着梨霜突然停下不动,文艺气息浓郁的平川小将成名赶紧上前。 “嗯,去休息吧。”摆摆手,梨霜飞身下马,跟陈元帅打了声招呼,然后,直奔铭山。她还欠了一棵梅花树的一个愿望,不过那家伙不急,她也就能拖就拖。 铭山,禁岭,铭山上一个凹下去的天地。甫一进入,便是满眼的花花绿绿,郁郁葱葱,即便,这时山上还有着积雪的纯白。 粉红的梅花,笔挺的绿树,细嫩的花草,偶尔一闪而过的,兔子?梨霜不由舔舔嘴唇,转而帮素白的梅花找了个好伴儿,粉梅花。其实植物之间也是要谈交情的,尤其对于梨霜这样的人类,不过梨霜如今没兴趣,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好好恢复内功呢,无极真气,她如今也就有五年前和尧无双比试时的功力。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今天早上,她差点儿没打过窦川,虽说刚开始轻敌了,可,咱好歹也是专业的啊。 禁岭里的花草繁多,自然也有些助于替升功力,强身健体的,不过碍于这里“毒气冲天”,非专业人士压根不敢进来,即使进来了也分辨不出,所以几年下来,库存量倒是很大,看的梨霜也有些眼馋了,可惜——将梅花种子种好,梨霜右掌一挥,一缕淡淡的青光便猝然亮起,淡淡的,纯纯的,逸了出来,缠绕到了粉梅花身旁那片暂时干净的土地·········· 周围的植物,齐齐一晃,似乎,都精神了几许。 办完事梨霜又连夜奔去朝北大密林了,那里和西荣大密林本是一体,不过几百年前因为人类而彻底分离。这自然和梨霜无关,她的任务,就是让国都里的梅花在朝北大密林重新开放,哪怕这地方很远,哪怕又是一夜不得安眠······· 梨霜,绝冥大陆有史以来最有责任心的愿望快递员! 耳朵,绝冥大陆有史以来跑的最快的杂种马! 人生啊,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遇到什么人,这个人是否是你想遇到的。转身,你是否能如愿遇到你想遇的那个人。 梨霜当然不会承认她宁愿看见尧无双也不想看见眼前这个,摆头示意,梨霜接着埋好梅花种子,找点儿清泉水浇了几遍。 “你,你,别动!”脚步踉跄,一身脏污的尧钺猛地停住身,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黑影,突然,猛地抽出长剑,一把架到了梨霜的脖颈,“说,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旅游。” “旅·······你撒谎,不想死就快点儿说。”这样跟十七就好交代了不是?尧钺这时候也很矛盾,眼前这人他肯定不能杀,起码在十七死心以前,可,饶是如此,他的手还是未抖半分。 “我说我种花你信?再说,就你这武功杀不了我。”懒洋洋的说着,梨霜继续蹲在地上不快不慢的润湿那片土地,接着,“而且这儿离锁尧山还远着呢,就算我对你们家有所图谋也不会上这儿来吧,倒是你,正逢打仗你跑出来,一见我还这么激动。” “你,认得我?” “名扬天下的尧三少爷谁人不识?不过,”一手轻推,梨霜缓缓站起身来,“梨霜一介女子能让三少爷一眼认出,荣幸之至。”还像模像样的拱拱手。 “嘿,你一介女子怎么啦,那是他们不识货,说起来我早就很仰慕你了。”大咧咧的一松剑,尧钺顿时平衡了,反正他出来就是为了识货,如今真正懂得没准儿就在跟前呢,何乐不为?“将军这是,出来玩儿。” “有话快说,我很忙。” “我,哎,我被人追杀,求你了,救我一命!”不知想到什么尧钺突地脸色一白,猛地冲梨霜鞠了一躬,“我给你当军师。” “不需要。”碍于尧钺在跟前梨霜自然没有使出生之灵气,冲耳朵招招手,梨霜指指刚浇过的地方,“方便,有多少要多少。”然后素手一点,在方才的地方留下了淡青的标记,淡淡的,青光,一点。 “你,”低头,抬头,低头,尧钺看向梨霜,“你,那我找十七行不行?他肯定找你去了,我跟着你,就能见到他了,不瞒你说——哎呀,你干什么呢?”尧钺一声尖叫,再一看时,自己已经坐到了梨霜身后,鼻腔,淡淡的清香散散,他的脸立刻红了,“你,你快放我下来,快!”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不想死就闭嘴。”虽然探不清有多少人,可梨霜悲哀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尤其是得给尧钺留上一口气。至于为什么要救尧钺,叹口气,梨霜咧咧嘴,就当是,报答尧无双吧。抬手,梨霜一鞭子抽的快方便完了的耳朵一个腿软,直接将原本憋着的部分顺流而出,溅到了它秀美的小腿上,它不由得一声哀鸣。“别吼了,前面有潭湖水。”梨霜不耐烦的低吼。那帮人,应该有十个人,都很强,起码和华靖在一条水平线上,而且——早知道梨霜当初就应该跟无敌学辨别人的气息了,“追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锁尧山的人,他们刚才差点儿杀了我。”尧钺看着虽傻,正事儿一来倒还有几分尧家人的样子。 “你可真值钱。”冷哼,梨霜一鞭子就将耳朵抽到了潭清水里,“快点儿洗,一柱香。”然后喝了口酒,看向尧钺,“我现在没时间去锁尧山,那帮人我也打不过,你怎么办?” “我,”尧钺本来想洗的,不过看一眼耳朵那身花毛他就停了,闻言眉眼一亮,“我给你当军师行不行?” “锁尧山弟子能出仕?再说了,一旦你的身份暴露,麻烦的可是我。” “不会的,见到十七我就走,让他送我回去。”脸不红心不跳,尧钺继续,“再说了,我,我不当军师可以给你当老师啊,别看我武功不行我的阵法可是不错,你呢,啊,你是有几分天赋,可没经过人指导,只会破不会创,到时候北华大军一来,怎么办?只能被动挨打········” “所以呢?” “我们互相借鉴啊。不瞒你说,我这次偷偷跑出来就是听说了卫边府的战事,说实话,是不是你们陈家的万夫莫开?放心,我不是想要,只是见识见识那玩意儿的威力,顺便跟你切磋切磋。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嘿嘿笑着,尧钺又道,“嗯,我这人山里住惯了,吃住无所谓,我身上也有银子,只要你别让我爹查到我的行踪就成了,我一定会做个好老师的。” “成。不过你干什么得我说了算,还有,我到这儿的事谁都不许告诉。”看眼尧钺那一脸兴奋,梨霜突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儿子其实也挺好的,吃不了亏,占不了便宜,一生乐呵,有愁也变无忧。“具体事儿路上再说,现在,上马。”见尧钺还要啰嗦,梨霜手一挥,“快儿点。”有些杀手也不知搁哪儿得来的本事,有时候连耳朵的行踪也能发现。 “······好!”尧钺觉得,有个这样的弟媳妇,其实,挺好,然后,“啊!” “闭嘴。” 没办法,耳朵跑的太快了,即便是在树林里。以至于尧钺就看见一根剑粗的木棍直直的向着他的眼皮儿戳来······如此几番折磨,尧钺终于闭上了眼睛,两耳,一片浓烈的呼呼声。 于是陈元帅刚下令四处寻找彻夜未归的梨霜时就看见一匹马风驰电掣而来,猛一拉缰绳,梨霜飞身而下,同时一脚将面色苍白,腹内翻江倒海,已经换了张脸的尧钺踢下了马,“站好。” “霜儿?”这儿好像,有很多人吧。 “父亲!”一笑,梨霜拱手一礼,指指勉强起身的尧钺,“这是孩儿新招的军医,和我师父学过几天本事,大名茯苓,茯苓,这位是我父亲,这是我表哥海少将军,还不起来行礼?”这名字起的,以至于梨霜日后万万分的庆幸,幸亏当初没一怒之下起个大黄三八之类的。 “小人茯苓,见过陈元帅,海少将军及众位将领。”医术是尧家子弟的必修课,尧钺的医术虽然较差,可当个一等军医还是绰绰有余的。 “茯苓?霜儿,这位先生是何处人士?”神仙大夫的徒弟,除了梨霜天下皆是著名人。 “他,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三岁多的时候被师父捡回来的。茯苓,你是哪儿的人?” “将军,小人,也不知道。”尧钺只得装出一脸委屈,反正他在他几个叔叔面前装惯了,也不别扭。 “如此,霜儿,既是你师父送来,便好生款待,能跟随神仙前辈那么多年,想必也是举世难寻。”除了霜儿。他那个女儿,给神仙大夫当了十几年的徒弟,也就治好了个四弟,那伤还是其他大夫早就处理好的。想着,陈元帅看眼一脸恭敬的梨霜,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似乎,对自己从来都是一脸恭敬,嬉笑之语也就和夫人,雪儿还有四弟说过。 然后,两千多人又上路了。 ------------ 第十四章 一起待着 按说以尧钺的性子进了军营哪怕是行军路上也是一脸好奇的,而且还特意被梨霜叫到了队伍跟前,与他一直仰慕的海少将军为伍。但是,一身耷拉,他蔫不拉几的骑在刚发下来的战马上,一身的颓废气息,却还竭力保持着该有的家教,身板儿挺得笔直,双目直视前方。 为了加快速度,陈元帅挑了相对陡峭的铭山另一方的条小路,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身旁这个清秀的少年(尧钺平时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已然疲惫之极,他不由得面露赞赏,问,“茯先生懂武艺?” “啊,您叫小人茯苓就好。”为这什么先生抖抖身子,尧钺笑笑,“嗯,小人常年上山采药,山上危险,自然就学了些防身的。” 这当然是一段插曲,却又不能算是一段插曲,起码,它为尧无双日后赢得陈元帅的支持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行军路上自然是一片寂寞,但却也有些声响,就在马蹄抖抖,人行两行的过程中,队伍在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到达了延民府,首府。 百官相迎,自然是一片场面上的热闹,梨霜这时候却已经和尧钺带着平川军直奔护梁城而去,这么些天,她可不相信有些人什么事也没做。 “我们去住军营?” 对呀,梨霜这时候才想起来尧无双已经在小梅花里了,看这几天忙得,拍拍脑袋,她看眼成名,“你们先去军营报道,我稍后就来。”然后,等两人单独进了小梅花的雅间,梨霜一脸愤怒地看向尧钺。 “怎,怎么了?” “是不是尧无双一来你就走?”大不了让无敌屈尊扮演茯苓就是,要么沉青,反正这两人都通医术。这么一想梨霜也就不生气了,一脸笑意,“我突然想起来,我上次似乎在这儿看见了尧无双。” “真的,带我去·······那要是我走了,这张脸?” “放心吧,我会安排。”终于能把人赶走了。梨霜觉得,换做尧家其他人她或许无所谓,可眼前这个特殊的人,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简直就是一定时炸弹。 “好,那能不能多待几天?” “········”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没地方可去,回去了就受罚,你说,罚就罚吧,要是罚也挨了还没学到知识········” “随便,反正我可告诉你,那帮人要是再来刺杀你我可不管。” 尧无双这时候自然还没走,刚要出门,就见着麻杆儿猛地闪到了他跟前,大声,“我,我有事儿跟你说。”手里还拿着两张画卷。 麻杆儿现在,很纠结,或者说自从梨霜再创奇迹救陈家军于火油后画像开始满天飞并偶尔的飞到了他手上后就一直这样,这个人,跟师父怎么长的那么像呢?可要真是师父,师父,还有那个棠儿。上次师父已经亲口承认了,他,是女的,如今又有个女将军,可仔细一看,他以前应该也见过这位陈二小姐的,要真是师父,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可要不是——不论如何,当初既然能找到西荣国都去,麻杆儿不相信尧无双不知情! “小东家请。”温文一笑,尧无双看眼那两幅画卷,眸子不由闪了闪,让出身来,“小东家急切前来所为何事?” “嗯,你,你看。”咬了下嘴唇,麻杆儿将两幅画展开,画上的两个人自然都是梨霜,一个是一身粉衫,当年枫王妃初嫁时的粉梅容颜,另一幅则是他师父的大照,蓝纹水素衫飘飘洒洒,墨发碧玉簪半束,紫木葫芦斜斜而坠,神情,怎一个俊字了得!一指那副粉衫的,麻杆儿问,“尧少主,您知不知道,这画中人是谁?” “你不知道?可她还说你是她的徒弟呢,莫非她在和我说笑。”眸光一暗,尧无双定神看向那幅已经泛旧了的细绢画幅,手法还算高明,笔墨精细,起承转折,愈发显得画中女子容颜清丽,神采雅仪。而画中人唇角的那抹笑意,很美,很静,很熟悉。那样的笑容,即便作画者可能无中生有,但那样的风情,当年一定存在。 “徒弟?她,她是········”麻杆儿低头仔细看着,有些语无伦次,呼吸也不稳了,“你,你说她真的是我师父?我师父,我师父是陈梨霜?”怪不得,怪不得——可,为什么不告诉我啊。麻杆儿于是哭丧着脸走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梨霜,因为梨霜让麻杆儿见过自己真正的脸,有时候所谓易容,药物之类的东西抹上去压根瞒不过麻杆儿,所以,无论是梨霜的男装,女装,麻杆儿都见过,之所以到现在才怀疑,是因为,麻杆儿,他对男女性别不敏感,但他看人的时候一般都是看性别。所以,即便当初他见到和梨霜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很多地方都很相像的棠儿他也不会上赶着叫师父。而他之所以这样分不清人的性别,是有着很深远的原因的。 麻杆儿走了,伤心的连那两幅画也忘了带了。 “小东家,那边的雅间有人找您,指名道姓的,说请您找个人。” “哦,”迟钝的回答,麻杆儿迟钝的走过去,怪不得,老板会让自己来这儿········撇撇嘴,麻杆儿耷拉着脑袋推开门,抬头,“你,你,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去,把尧无双给我请过来。”含笑,梨霜喝口酒。 “我,你先跟我说,你是谁?陈将军还是,是,”麻杆儿突然看见了尧钺,“你怎么把他抓来了?” “再废话一句我把你逐出师门。” “哦。”麻杆儿一溜烟的不见了。 然后,尧无双一溜烟的飞了进来,眸光平静,“三哥,陈将军。” “十七,坐。”尧钺友好的给尧无双安排了地方,讨好的笑容配上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看见了,具体事情你们慢慢商量,我去隔壁歇一会儿。”看眼尧无双,梨霜就觉得他忽然有些奇怪,有些不同········到底是哪儿不同呢?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大摇大摆的走了,还不忘冲门口的麻杆儿招招手,“好酒好菜多上点儿。” “怎么了这是,我脸上有花?”见麻杆儿一直怯生生的盯着自己动也不动,梨霜终于忍不住了,真不愧是天生的和尚命啊,瞧这份忍劲儿。 “师父,我是不是特别蠢?” “没啊,还好吧。放心,我是故意根据你的缺点儿这样做的,我的身份,说出来了,麻烦!明白?” “缺点?” “你敢说你没有?”斜瞥一眼,梨霜突然想起件事儿,“对了,这里这几天天气如何?”梨霜突然觉得自己的信息网,还真不是一般的匮乏。 “前天下了,很小。师父,你是不是需要人手?” “嗯?” “老板来信儿,说我新培养的那批侍卫给你,星府的信息网,他手里有备份,已经跟我搭上线了了。老板还说让我留下来帮你,你要有什么事儿跟他说一声,他帮你办好。师父?” “哦,”仿佛没看见麻杆儿眼里那一片光亮似的,梨霜淡淡的喝口酒,吃口菜,才说,“等会儿尧钺的事处理了我就回军营和大哥汇合,你想留在这儿也行,但我没要求你出受手,你半分也不能活动,明白?” “·······好,可是?” “你想沈连诚出事?你是商人,就干自己该干的事儿,别人的事情别跟着瞎掺和,这是规矩,懂不懂?” “········懂。”麻杆儿低下了头。 “那就好。”自顾喝着,梨霜忽而抬眉一笑,“你不会是因为我一直瞒着你所以生气了吧?” “没有,只是,师父,你想不想当将军?” “那是我的事。拿我当师父就好好地陪我吃饭,然后好好窝在这儿,谁来都不许出头。还有,跟沈连诚说一声,别太张扬了,就他那点儿钱人家不惦记才怪。”叨叨,梨霜看眼麻杆儿欲言又止的嘴唇不由敲敲他的脑袋,“怎么,你师父我在你眼里这么没用?” “没有。师父,这雪花鱼是才出的新菜,您尝尝。还有梅花酿,这几天就快出窖了,您记得回来拿。” 隔壁,尧钺哥俩儿很快就谈完了,并相当迅速的达成了共识——留下,尧钺去当茯苓,尧无双在此地编录杂记无双。 “想好了?”坐低斜高,梨霜很有威严的看向尧无双,谁厉害听谁的嘛,尧家规矩。 “是,不知,可方便?” “不知道。反正他要被人杀了我可不负责收尸。行了,走吧。” “啊?”尧钺刚才光顾说话了。 “去军营,给你安排地方。”梨霜心里突然有点儿发憷,不知道几天不见,她手下那批小兵会训练出个什么花儿来呢?对,今天练兵! 无敌一直都在暗中看着大校场山那帮士兵,碍于无法正面训斥并且他也不会,他一见谁偷懒便扔出个石子砸下去,弄得好几个士兵提前退了伍,残了,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砸,反正旁人也发现不了。懒洋洋的倚在大校场后面那片营房暗角里,无敌手里的是金贵无比的,烧刀子,最醇的那种。 “大哥这几天一直在这儿?”笑着,梨霜坐到无敌身边,看了眼他微白的脸色,“怎么了?医不自医?” “你回来就好。城门口的火油我看过了,估计在下次雨就毁了,玄那儿有各地的情况,你去找他要便好。至于我,我一日一夜没睡,脸色会好?”凉凉的说着,无敌看眼梨霜,又低下了头。 “大哥,要不我给你封个官儿吧?既然你决定留下来。”梨霜只能灰溜溜的说着。 “不必,麻烦。况且你身边也没个得力的暗侍。” “这样啊,那大哥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我在小梅花开了三间房,对了,我新带回来的茯苓,那人是半个大夫,暂且先让他和我们一起。” “好。” “大哥慢走。”怎么了这是,出去了一趟········好一会儿,梨霜才勉强抠出个词语来形容无敌的状态,无精打采,只是还显得有些苍白。 两国之战进行到这时,北华还有四十五万人马,十万归华靖在后方安抚已占领地区,温孤将军带领十万人马围攻护梁城,越遥率领二十万人马蹲在边十城附近,剩下五万则被个少年将军薛画罗领着在莫开府附近耀武扬威。西荣境内,人马自然较多些,只是如今能调出来的只有陈家军经过战火洗礼后的近二十万人,梨霜那十万人和部分人马约在一千到两万不等的守将和将军。最少的当然是海忠天,区区一千人。其实越遥,不算!平川军如今是梨霜的。就这么精打细算起来,西荣总共也勉强有个四十万人,量不及就算了,士兵的质量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梨霜顿时觉得,文武双全的武将都是无敌贱!海忠天和陈家人除外。 只是,事在人为吧。 检阅完士兵梨霜大概还是满意的,给了奖励和新的指标,梨霜脚步放慢,缓缓地,向着小梅花走去。其余的人都被她拐远了,身边只个尧钺不得不留着。 “冬尽春来,照这个势头过不了几天就会下大雨,到时候无论是从边十城还是护梁城,再不济就从莫开府,无论哪个地方兵首先就不够,你不会········”叨叨,尧钺忽然被自己的猜测激得热血沸腾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平白的给自己添堵。” “那怎么办?阵法本来就要求很多,尤其还要对付这么多人,难不成你大发神勇,把人全宰了?” “········” “陈家军不是有那么多人吗?你当初干嘛不把他们带过来?这样起码人数上凑了个齐啊,没准儿到时候······” “你闭嘴!”缓步而行,梨霜不紧不慢的啜口酒,“再说就给我滚。” “我!那不是好奇嘛,要不走快儿点儿,大晚上的晃荡,你也不怕——我不说了。” “害怕你不会先回去?” “我,我这不是担心吗?我好歹是个男人,你,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啊!”尧钺只觉得黑影一闪,屁股一疼,他整个人已高高的飞上了天,然后,直直的,以不可挽回的趋势面向大地,亲吻。他不由得深深地,闭上了双眼。这样的母老虎,哎,他不由得想起了尧无双那张,清纯的脸。 ------------ 第十五章 此时尚好 “三哥!”饶是看明白原委,尧无双也只得一脸好笑的将尧钺接住,放到了地上,“三哥?” “没,没事儿,我困了,回去睡觉了。”然后不等尧无双答应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头也不回的。 “怎么了?”失笑,尧无双看向梨霜,容颜和美,“这儿的事情很难对付?” “跟你有什么关系。”冷哼,梨霜袖子一甩,“我困了,回去睡觉。”而后,梨霜便听到了那缕熟悉的琴音,清清淡淡,静静雅雅,好像天上温凉而雪白的月光,飘荡在小梅花她的客房里。很美的曲子,很轻的语调,梨霜的眼前却现出了一双手,泛着红润的洁白,纤细,修长,灵巧,温暖,很美的一双手,好像世间难觅的翡翠清凉玉·······梨霜不由得鼻子一酸,侧身躺好,用被子蒙住了头。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解决的,只是看见的太多时,人,总会疲累。 然后,梨霜就这么蒙着被子睡了一夜,听了一夜的清音。 “你,怎么来了?”眼见着房门突然推开,尧无双赶紧站起身来,不自然的抓起外衣就套到身上,然后,他面色微红,看向一脸冰冷、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梨霜,“怎么了?” “对不起。”昨晚那琴声,应该只有自己听得见吧。动动嘴角,梨霜看一眼尧无双,“昨晚的事。” “无妨,”笑笑,尧无双低头系好衣带,抬头笑问,“你好些了么?” “嗯。以后不要再弹了。告诉尧钺,今天他的职位将安定下来,以后住到军营去,如果今天迟到了就不必再去了。我走了。”说罢身形一闪,梨霜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好。”无声,尧无双的面色也是清冷无比,只是,转身,他进了尧钺的房间,“三哥,时间到了,快起来吧。” “哦,你,真的打算娶她?” “········” “不是,那就好,那女人太危险了,要是她是我们的师父就好了。走了啊。”将自己捯饬成个俊书生,尧钺看向尧无双,“十七,要不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反正没人能发现你。” “不用了,我还有事。”其实尧无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梨霜生气的时候自己该去如何面对。抿抿唇角,他低头向着该走的地方走去。或许,当初就不该让她过来吧,看这漫天的血腥。 早上吃过饭,尧无双略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在客房里记录他这几日所看到的内容,地形,植物,风土,人情——他不由得就想起了梨霜那个关于绝世珍宝的话题,绝世,珍宝,这世上于自己而言最珍贵的又是什么呢? 午时吃饭的时候,尧钺竟然回来了,奔到桌前就喊小二添饭碗。 “三哥,军营里不管饭?” “太难吃了。”尧钺于是接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然后便坐在一边,舒服的揉着自己的肚子。 尧无双自然也吃完了,在尧钺对面坐下,他打量了一眼尧钺周身上下,“那你就一个人回来的?” “不然呢?放心吧,这地方这么近,不会出事儿的。说起来那些当兵的警觉性真差,十七,要不你也跟过去看看,既能给我当保镖,还能让锁尧山的人长见识。” “军营?”眸光变幻,尧无双终于看向尧钺的双眼,“西荣士兵,如何?” “烂!”话语,斩钉截铁,倏尔尧钺的眸子开始发亮,“啧啧,真不知道那陈将军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能勉强和北华军僵持在这儿,真是——你说,她会不会是第二个陈老元帅?” “不会,陈老元帅没她灵活。”看着尧钺一脸的庆幸欣喜,尧无双迟疑了会儿,接着,“那,这场战役,谁输谁赢?” “不知道。从现在的局面上来说西荣是必输无疑的,因为这些战役陈将军一直在偷机取巧,而且,西荣的那些士兵,且不说和北华人的差距,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北华士兵的勇猛呢,不过光凭他们说就吓了一跳。你猜他们说什么?” “与那几个营有关?” “对。虽然表面上看他们还是很听话,很有本事的,可今天上茅房的时候我就听几个士兵议论,说什么北华三千巨人军个个身高八丈,力大如牛,形貌魁梧,无人能敌,嗯,三千连军骑天神下凡,箭若雷霆,身形飘逸,骏马飞腾,连射营的评价也差不多,然后,你猜他们说那一千个豹云营的士兵是什么?” “一群豹子?” “对,哈,你说他们怎么想出来的这是,还豹子,人能驾驭那么多?还没上战场一听人名字就直哆嗦。一群孬兵。” “当初国都惊现大批飞鸽散发边十城城破消息,如今这些人胡思乱想也不稀奇。” “大批,鸽子?”尧钺身子立刻坐直了,“对呀,鸽子,那个越遥,是谁?”猛地,就跟个疯子似的凑到尧无双跟前,直直盯视着尧无双的双眼,“说!” “叔父没告诉过什么,我这也是猜想。不过,三哥,你若起什么歪心思,我会立刻派人送你回去。”义正言辞的说着,尧无双看眼外面,“三哥,你该回去了。” “我,好吧,你也小心点儿,我轻功不好,别把人招来了。”整整衣裳,尧钺站起身来,慢不腾腾的走出去,消失。 “出来吧。”声音清淡,却较平日多了分冷清,尧无双静静坐着,身形不动。 “你就不怕我把他抓了?” “你不会,更没机会。”微笑,尧无双看向刚进来门就关上的梨霜。 “对,是没机会,”似笑非笑,梨霜猛地伸个懒腰,“我想在这儿歇一会儿,替我看着人。” “军营的事?”尧无双这才看到梨霜的手里还拎着壶酒。 “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成果。”坐下倒杯酒,梨霜喝了一口,凉凉的看向尧无双,“你胆子不小啊,居然刺探军情。” “很累?”站起身来,尧无双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包干花瓣样的东西,然后取出了茶壶。这时候是冬天,客栈里自然放着只已经烧的通红的小炉子,添柴拨火,尧无双转而开始煮起茶来。“这是今年新制的药茶,就还是少喝一些的好。” “你不累?”尧家不会有什么灵丹妙药吧?一夜不睡都这么精神。弄得梨霜满心的愧疚立刻毫无影踪了。 “那曲子一部分是尧族心法,我弹那个,也相当于练武。”笑笑,尧无双拂袖拾杯,神情恬然。 “哦。”梨霜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神情淡然,她看向淡淡白烟里的尧无双,人很美,烟很轻,周围浮着淡淡的茶香,香气袅袅,白烟散散,在这个不小的客房里,渐渐,盈满。尧无双俊美非凡的容颜,好像,一朵纯白的茶花·······梨霜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茶,花? “你如今倒是清闲。”低头,叹气,尧无双被梨霜那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有些面红,他无奈而好笑的说。 “不然呢?其他的我又不会,看那帮人练武我更没心情。”撇撇嘴,梨霜索性躺到桌前的细毯上,摆摆手,“你煮吧,煮好了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去床上睡吧,地上凉——怎么了?” “你今天一直在这儿?” “嗯,今天要修书稿,而且,如今三哥在这儿,自然不便行走。”屋中的香气越发浓郁,听着炉子上细细的水声,尧无双赶紧挡住了梨霜的步子,“茶好了。” “哦。还挺好喝的。”药茶,自然是用中药制成,其中几片嫩黄色的金银花,几味碧青色的草药,和两朵嫩白的茶花。药沉于底,花浮水上,飘飘摇摇的,令人响起荷苑的轻舟。梨霜看着,眸子越发幽深了起来,好像夜色下的深渊。轻轻眨眼,睫毛悠悠,便成了几缕轻风过往,搅得深渊明亮几许——怪了,自己如今怎么了?梨霜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转而,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应该做着杀手的工作却时常闯进自己的梦的女孩子,和女孩子身上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所谓神鬼,梨霜自然是不信的,可,生之灵气呢? “霜儿?” “嗯?”梨霜下意识飞快的抬起头。 “那不过是梦魇,何必记挂于心。”啜口清茶,尧无双淡淡的说。 “梦魇?” “嗯。我父亲刚去世时我也常常是这样。想来,你从未上过战场,如今西荣又是这个局面······”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这儿的问题。”一个国家的必然出路是灭亡,她又何必独自哀伤,独身救国?笑话,这又不是玄幻世界。只是,这个梦,到底想说什么呢? “·······” “没事了。尧无双,还是把尧钺带走吧,我如今没能力护住他。”万一那是个预言梦呢?打小训练的那么刻苦,那女孩儿别说跟人动手了,梨霜看一眼那姑娘都浑身打颤,如今想来,铸剑师父对自己真是好啊。 “我若不想走呢?”扬眉,尧无双倏尔一笑,“你累了,去床上休息吧。” “你不会趁机占我便宜吧?” “咳,我,不会。”尧无双的脸这次彻底红了,赶紧凝神定身,可惜,他是个男人。属于男人的事,他又怎会缺少? “真的?”梨霜还是觉得现在轻松,仔细看着尧无双的一呼一吸,梨霜索性支起脑袋,仰头看着,“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占女人便宜吧?” “我,我知道便如何,你肯让我占?”话语倒是很冲,可眉宇间的神情,却极是温润,甚至带着些羞恼。 “不会。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忽然的晦暗,梨霜站起身来,向着尧无双的床走去,补充,“不论是谁,我都不见,我累了,要休息。”然后梨霜就死皮赖脸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其实梨霜昨晚上睡得很好地,因为尧无双的琴曲,可不知怎么的今天一看见那帮兵就来气,不得不说,尧钺的眼光,真准!准啊准,准的梨霜都想揍他一顿! 人就是这样,永远无止休无条件无地点的永远相信着其他所有的人,哪怕口头上完全否定,哪怕一时的激愤让他们信服,转过身后,啪!又忘到了九霄云外,然后又走向了从前的不归路。 躺在尧无双的床上,梨霜嗅着周围恬淡的香气,意淫着自己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胖揍尧钺的全过程。可惜,时不我待啊。 “还不起来?”好笑的看过去,尧无双听着梨霜的叹气声,突然觉得,心里,很满,这情境又仿佛似曾相识。温婉美丽的母亲,威严慈爱的父亲,不同的是,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如今,日后,若是自己有了自己的妻,每日自己便坐着处理自己的事务,偶尔听着孩子因不愿起来而不停发出的叹气声,那样,真的很美。只是,自己的妻又会是谁呢?床上的那个人吗?她······很多事情,永远无法确定却偏偏想要争取的事情,锁尧山,梨霜,叔父,很多很多的人。 “怎么了,嫌我把你的床弄脏了?忒小气了吧。”一咕噜爬起来,梨霜看着尧无双略带伤感的眸子,不自觉的撇撇嘴。 “没有。”尧无双忽然笑了,看向梨霜,“只是方才想到了一些事,霜儿,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说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方的坐下,梨霜端起尧无双刚倒好的热茶,很大气的一挥手。 “若我问你准备如何抗敌呢?”尧无双笑的更美了,唇角弯弯,双眸潋滟的直视梨霜。 “分门别类,逐个击破!” “你······” “都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不过,要是你因此被人追杀可不关我的事儿啊。”继续喝着,梨霜舔舔嘴唇,“我饿了,吃饭吧。” “好,可,我有件事,很重要。”有些无措的放下毛笔,尧无双交错着双手,不安的看向梨霜干净的眸子,一瞬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张张口,又落了回来。 “那我走了啊。”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回答我。我,若是,若是我当真此生非你不娶,你可会嫁给我?” “怎么娶?我可是被皇家人休弃的。”梨霜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坐下来,一脸讽刺的看向尧无双。 “我自有办法,我只问你,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可愿放弃这一切,跟我走。” “要是我不愿呢,你就娶别人了。”梨霜又笑了,真是的,不愧是尧家少主,连婚姻大事处理的都如此与众不同无与伦比。 “不是!这是我一生的誓言,我不会改变,我只问你,你心里,可有过我?”尧无双的心自然砰砰跳了起来,不是愚拙,只是,枫王爷那样的男子,虽然,但凭着自己的双眼,尧无双知道,那人的潋滟风华,有些地方连他也未必能及,他不由得低下了头,眸光淡淡的,闭上。很多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何,为何自己会,只是,情意之事,本就是世间之奇吧,或许——他不由得抬头,却看见不知何时,梨霜已到了自己身边,正一脸沉思的打量自己。“霜儿?” “真的非我不可?” “是。”坐直身子,尧无双对上了梨霜精亮的眸子,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既然决定,那么,尧家男儿绝没有缩头乌龟! “让我想想。”说着,梨霜低头吻了吻尧无双的唇角,然后,跑了出去。“” ------题外话------ 明天会晚点儿发,大概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 ------------ 第十六章 免战牌出 二月二,龙抬头,这终是无法避免的一天。 偌大的西荣国各地,大雨倾斜,白花花的一片笼罩了整整一天一夜。雨后,万物皆洗,不少地方甚至还发起了洪水,呼啦哗哗,连人脸都被泥沙冲成了淡淡的昏黄。 一天一夜,梨霜不知疲倦的坐在小梅花自己的客房里,酒菜皆备,自己跟自己下棋。 淡淡的风,润润的空气,清清的水滴,嫩嫩的新芽······· “霜儿?你,在吗?”尧无双当然知道梨霜在里面,只是,那个淡淡的吻——摸摸嘴角,他突然有些难以确定梨霜如今的心绪,“雨已经停了,外面如今还没什么动静。” “那又怎样?”拈起枚棋子,梨霜喝了口酒,“等会儿有人就该来了,你不躲躲?” “小心,那个越遥······” “你会帮我?” “不会。”许久,尧无双终是闷闷的回答,再一眨眼便已消失不见。 哼,冷声笑着,梨霜看着尧无双的背影却觉得一阵好玩儿,看眼不胜不败的棋局,她幻出一缕生之灵气,静静的,任它在精致的客房流动,划出温暖的弧度。 倏尔,“将军,人带来了。”玄说着,面无表情。 “出发!” 午时,梨霜便率着五百平川军,二十个黄和玄洪荒到了花城,恍然昨日啊。 “末将见过将军。”韩北威自然是出城相迎,连带着花城城主也来了。 “嗯,事儿办好了?去看看。”这事儿其实打从梨霜离开花城就吩咐了,不过从极北府回来后有了更好的设想,吩咐人送过去,梨霜这几天一直跟陈元帅飞鸽传书着,和海忠天等一批将领合计着这件事,眼下,她大摇大摆的过来验收了。不过,越遥会先打哪儿呢?真期待。梨霜更期待他能直接打花城,这样······ 午时,太阳高悬,因为下雨的缘故,今日的太阳看起来分外清淡,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在半空中挂了张皮影,今天的太阳走进了皮影戏中似的。空气当然也是湿润的,淡淡的草木香,连花城突然增高的城门也不例外。城下,大片的空地,修长的树木。 “你说越遥会不会在今天夜里偷袭?”站在城墙上,梨霜冷不丁的问出声来。 “属下不知。”按道理应该会,可越遥按道理昨晚上应该会呢,不照样没来?命周围侍卫退下去,韩北威站在梨霜身后,也是看着城下,城下不远处的树林,是机会,也是危险。 “这几天有人来这儿自荐没有?” “没有。” “这样啊。听说你对阵法挺精通,当年我四叔差点儿栽到你手上?”陈四老爷对阵法当然比不上韩北威精通,梨霜发现,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自己的大伯,父亲和四叔对阵法都说不上特别精通,当然三叔是完全不懂了,父亲梨霜从未见他用过,四叔估计压根儿就不让学,不然当初她让四叔看万夫莫开的时候那眼神儿陌生的,连她这个门外汉都不如,看的最后四叔实在没办法了,才一脸羞愧的说他自个儿天生缺一窍,陈老元帅不让学。真要如此,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好?其实大伯当年倒是用过几次,自然也说不上多高明,可惜早亡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不瞒将军,四将军当年骁勇善战,军中无人能敌,末将自幼则精研兵法,与打斗一道,不如四将军。” “你是说我四叔跟你比起来就是一莽夫?”梨霜顿时乐了,她以前刚见到残废的四老爷也是这么感觉的,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她突然的,对当年的陈老元帅,非常好奇,生不逢时啊,她要早出生个五六年······· “········”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那照你这么说当初我父亲刚被越遥用火油围起来他就该出去救人了········听说将军最早任职安凌?” “是,末将当年在安凌做过校尉和守将,也是那时,和四将军共过事。” “安凌的兵器和北华的兵器比起来如何?”说起来梨霜这十几年最恨的地方就是安凌,当年要不是她一时心痒跑去安凌看人挖铁,也不至于被二师父关到个洞里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的生生炼了五天生铁,那累的呀,那么大块铁愣是被自个儿一锤子一锤子砸好的。 “上等兵器足以匹配,若是量产,达不到。末将前些日子特地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又向郡守投了拜帖,如今最上乘的也大批生产威力也只到北华兵器一半。” “哦?还有呢?你就做了这两件事儿?”梨霜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当伯乐。 “末将和其他几位同僚在周边几府分别调查了些小作坊,可以达到的人极少,不过集中一处倒可以装备上几百人,只是,那些人的出身,末将不敢擅做主张。” “所以找我,出了事儿我背黑锅?”梨霜冷笑。 “末将不敢。” “你做的很好。就跟那些铁匠一样,能力足够,就是不知道信不信得过。周围这几个府的将军对我的金剑令什么态度?” “末将不知。但将军吩咐的事情都已做了,其中北三府柳笙柳将军完成的最快,末将不及。” “凤云清,”这名字起得,“凤将军过来了?” “凤将军镇守主城,率领五千各城守兵。” “哦,这么说来每个大府也不一定只有两万人了?” “是。按照惯例各城会招收一些士兵,或一些捕快立下大功有志从戎但府中守兵暂无空缺的,但依照西荣国律,各大府守兵最少需两万精兵,小府一万,五郡本是八千,但前年枫王爷向陛下提议增到了两万,不过多余的由当地太守管理,所以名义上是八千。如今中三府各城加起来共有七千人,剩余两千是年前新招的,正由凤将军按照将军要求的训练,不过短期内怕是难以上战场。” “这样啊。花城民风如何?” “········” “我听这名字总感觉这里花多,如今看来这儿比国都还暖的早,想必这儿的人也被熏陶的很有礼貌了?” ········ “听说花城的涮花特别地道,将军以为如何?”一身素衫,梨霜负手站着,仍是看着脚下的城墙。 “还,好。”韩北威这时候已经僵硬了,看眼身前那纤纤的身影,他刚睡醒般的看眼天边西斜的凉凉的太阳,做梦吧,他和陈将军竟然站在城墙上一直说到了傍晚,大部分还跟战事无关。“将军?” “报!北华温孤林和祈渊褐木极于今日午时率领十万大军向护梁城开战,护国将军麾下刘永,祈安年率兵出征,大败而归。” “·······将军?”看眼梨霜岿然不动的身形,韩北威不自觉的开了口。 “护梁城丢了?”声音里竟有份欣喜。 “没有,”小兵脸上不由一阵古怪,怯生生的看眼韩北威一脸的询问,他又道,“海少将军突然出现,在城门上,挂了免战牌,北华便退兵了。” “就这样?”怎么可能,要真这样,当初的启辰府直接挂一免战牌,还会丢? “是。” “你,下去吧。”见梨霜还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韩北威看眼城下,拱手,“还请将军赐教。” “我怎么知道。想来是他们听过我表哥的大名,害怕了吧。” “········”韩北威到希望是真的,到时候直接等着窦川把兵练好了再和北华人一绝雌雄,不过,平川军,当真能敌得过连射营? “好歹那九万多人我也训练了几天,你对他们就那么没信心?”笑笑,梨霜转过身,接着,“我那帮兵太不知天高地厚,只好让别人教教他们怎么当兵。至于北华退兵·······我前天就命人收集火油了。” “······”韩北威,低下了头,憋气。 “哎,我可没受贿啊,那都是皇上赏的钱。” “将军英明。只是如今地上皆湿,怕是到了晚上就失效了。” “所以海少将军去了啊。对了,辰粮郡那个韩将军,你以为如何?” “勇猛过人,善于谋略,只是太过武断,不听人言。” “正好,让我表哥收拾他。”梨霜顿时放心了,要是一个个的都像韩北威这样那得操多少心?这样的人对战或许省心,可要是对政策一个不理解那破坏力比敌人更危险。于海忠天而言,对付一个武断的更适合他。“天晚了,走,吃饭去。” “将军请。” “嗯,我刚才看了一下,你那些东西都备齐了,这里地势也不错,等会儿我给你留张图,按上面的安排,但切不可大意,不要以为无人能破,明白?”边大步走着,梨霜四处浏览,想一句说一句的但保证一字一句让人理解。 “是。”韩北威的眼珠子立刻发亮了,卫边府,猪才想不到那儿去。 “嗯,四万人布置那玩意儿正好够了,你不是还有两千新兵吗,让他们跟平川军一块儿训练,顺便你也参考参考,对了,那个凤将军我会调过来,反正在主城也没事儿,你们一块儿好好合作。不求打败,但一定要守住,明白?” “是。” “行了,你先吃饭去。”这时候正巧也到城墙拐角了,两人的卫兵都迎了上来。“我跟平川军交代几句,黄三,把人找齐了,吃了饭就走。” “将军,天色已晚,如今行路······” “无妨,再说了我又不带那么多兵,没事儿的。”摆摆手,梨霜兴致勃勃的去见平川军。 说是交代,其实也算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因为打从把他们领回来梨霜就一直放任成名自个儿捯饬,一是她实在没兴趣看这帮阴谋下的产物,二是真要完全信任还得收服,麻烦,三是,她怕受影响,然后用训练平川军的法子训练她那十万人,四是,她其实很想看这帮士兵一脸崇拜的跟随海忠天时窦川的表情。一定很刺激! “我的话,都听明白了?”毫不吝啬的放出内力,梨霜笑眯眯的看向五百零一个汉子,配上她英气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平易近人。 “是!” “很好。记住,你们如今是护国军,我不求你们为我带来多大的名声,我只求你们能教会西荣士兵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士兵,并且,在危难之际能够保护他们,坚持到西荣大军的到来,可能做到?” “能!请将军放心。”洪亮的声响,半边已低的斜阳。 北三府,中三府,下三府,三府依次相连。其中北三府与北华接壤,下三府在中三府东南方向,其后便是西荣国都,也就是说,保住了北三府和中三府就是保护了下三府,也就保护了西荣国都很重要的一个、北华人最易进攻的一个方位。所以,梨霜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北三府。 柳笙便是北三府的守府将军,刚到三十岁的模样,无家世五钱财,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说不定小时候还卖过艺!如今嘛,三十岁的人坐着四十岁的人该做的位子,有没什么大的功绩······相貌自然是白白净净,瘦瘦的说不上多好看,但很文气,很扎眼,以至于梨霜眼一睁就能从一大堆大头大脑中认出他来。 “卑职见过护国将军。” “呵,好厉害的部下!”在马上笑着,梨霜扫视一眼众人,“我好像没说我要来吧,怎么着这是,有人能未卜先知?”话却是冷的。 “启禀将军,卑职是听闻柳将军说得。”北三府外城城主倒是不客气。 “柳将军?那本将再此多谢关心了。去城门!其余人留下,柳将军跟来,还有,我的部下还没吃饭,劳烦城主了,洪荒,你们跟过来。”这两人提前吃了。 北三府既和北华接壤,地域自然受了北华的特点,空旷,辽阔,苍茫,连雨后的北三府都是如此的粗犷。外城城墙自然是按照该有的规格,高大,结实,威严,灰蓝的墙身泛着浓浓的烟尘气息。士兵们按照规矩站着,整体比花城的士兵高了一个个头。 命洪荒暗处把守,梨霜看不见白天可以看见的隐隐草原,随意扫视着高处悬挂的暗红的灯笼,姿态随意,满面含笑。 “属下知罪。望将军责罚。”柳笙微一抱拳,雪白的盔甲在夜色下显得极为纯净。 ------------ 第十七章 内伤毒功 “你会改?起来吧,”笑笑,梨霜接着,“布置的不错,你和韩将军关系如何?” “身为同僚,理应相帮。”站起身子,柳笙看眼梨霜,面上老实的回答。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告诉城主不用准备了,我自己找地方吃饭。明天早上进行操练,让我看看你的兵。”站着不动,梨霜四处看着随意的说。 “是。”行为举止倒很干脆。 北三府名义上的守兵有两万,其实三万,府主还拥有招募新兵的特权,自然不仅是因为这里和北华接壤,从军事家的目光来看,如果从北三府攻打西荣直取西荣国都,将会比从北岭而过简单得多。地形,气候,人手,将领········能让越遥放弃这一设想的可能性有两个,一是柳笙很厉害,二,柳笙是暗夜里的毒蛇,纯正的北华国优秀子民。 会是哪个呢?饶有兴致,梨霜看着柳笙的背影,一个口哨就把二十黄招来了,速度不是最快的,但与之前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不错,都快赶上玄洪荒了,起来吧。” “是。” “十三,城里感觉怎样?” “嗯?还,好吧。很威严。”黄十三顿时有点儿发懵了。 “将军,城里百姓很节省,有些穿的好的也吃的较差,属下问了问,他们说这是战时手令,柳将军批发下来的。”黄四想想接着,“战时手令分为两条,一是打仗期间,百姓节衣缩食,以防城内有变,粮衣不足,二是百姓互监,凡有可疑人物立即上报,一旦查实,会有奖赏。” “战时手令?”应该是陈老元帅提出的吧,而且只给了极个别的几位非海非陈家的将军,和金剑令的作用差不多,但比之范围小,还没威严。战时手令的分布是不能说出去的,因为那属于流动物品,今天到这儿明天到那儿,拥有者最多不能超过一年。也是因此,战时手令成为了衡量西荣那些并非海陈两家的将军的级别,韩北威便是因为拥有过战时手令而在五国间小有名气的。“黄四,做得好,三两银子的奖励,自己扣。” “是。”黄四顿时乐了。 西荣的士兵也自然是分精细的,比如说陈家军,数目虽多但称得上精兵的还不到五分之一,比如说八大府和国都守兵,几乎全是精兵。当然梨霜那十万人一大半儿都是新招来的,所以只能算中等,而且,所谓的精兵,也只是针对一部分士兵而言,所以对于柳笙手下这三万精兵,梨霜,怎么说呢,还是蛮希冀的,起码吓住了北华人不是。 柳笙既是将军,便有封号,他是四年前拜为将军的,在和平年代这样的年龄自然稀奇,因而西荣帝一高兴就赏了他个不错还有面子的称号——骠骑将军。不要怀疑,西荣的骠骑将军起码有十几人,但近三十岁的也就三四个,在这以前当然不包括窦川。按照西荣的规矩士兵称呼应该是按照将军称号来的,比如梨霜的军队被称为护国军,但因为柳笙一是地方守将,二来他的账房按理是北三府府主,所以他的兵被称为,北三军! 北三军的划分自然按照西荣的规矩来,很清楚,很明了的一个个展示着他们的能力,步兵骑兵,布阵射箭,看了一遍,梨霜不得不对柳笙投去赞扬的目光,此人排兵布阵,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当然这些士兵的骑射都极为出色,整整三万精兵,一共二万七千匹马,比平常的北华居民强了不知多少倍,当然和连射营还有一定差距,由此也可以看出柳笙对阵法的擅长,想必若非如此,越遥就带人打进来了吧。但是,这阵法,似乎擅长的,只有,守,并非没有攻势,只是很弱,也不只是士兵的缘故还是柳笙本人的关系。 “这阵法谁教你的?”和柳笙对坐着,梨霜随意的打量一眼,好像不在意的问。 “将军为何有此问?” “好奇。不愿说就算了,不过凭这阵法也支撑不了多久吧。” “还请将军赐教。”仍是恭敬,柳笙举止文雅,倒像刚出炉的文状元。 “我可不敢。不过你这阵法擅守不擅攻也怪不了你,应该是这帮兵能力上跟不上,他们是新兵?”眯眼打量,梨霜不由看了一眼柳笙,这人,不会和窦川是一路的吧。 “将军英明,五千是新招的,一半被北华巨人军吓得心惊胆战。”眸光微闪,柳笙这次正色看了眼梨霜,声音也带了些许轻柔。 “我听说北三府有强盗一直没围剿。”好一会儿,梨霜突然出声。 “是,末将一直守在外城,府境事务府主若无调遣,末将不敢造次。”这事儿应该归柳笙管吧。 “用你的阵,你觉得越遥多长时间能打进来?”又是条狐狸。笑笑,梨霜看眼底下的士兵。 “两天。”看眼梨霜,柳笙眉宇淡淡,轻声答道,好像梨霜在问他茶是否好喝似的。 “这么有信心?我有点儿建议,你听也不听?” “愿闻其详。” “嗯,这些兵看着厉害,其实杀气不够,估计大点儿的战场没上过的有一半,有几十个人还吊儿郎当的。要提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搏斗,厮杀,但如今西荣的情形想必你也清楚,我给你的建议是让他们去剿匪,反正那些土匪留着迟早会惹事儿,还不如趁现在先杀了,攘外必先安内嘛,训练训练他们,同时也磨砺磨砺你自个儿。你的阵法是很好,儿。你的阵法是很好,可还不到大成的地步,有些阵法,即便是以守为主,可必要时它也可以转守为攻,想过没有?”这次,梨霜很有良心的越说越慢,不过从柳笙那眼神儿她也知道,这人的记忆力,很好。 “转守为攻?”柳笙先注意的倒是这句话,微是一愣,他转而含笑一拜,“原来将军还是布阵高手,末将想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现在没时间,而且我只是个半吊子,破阵可以,摆阵要是没帮手,有点儿困难——柳将军不会只听我说了这一句吧?” “岂敢。只是将军说得事,圣上怕是不会同意·······陈将军可否给末将一道命令?” “行啊,”看眼柳笙笑脸下的鄙夷,梨霜接着,一本正经,“本将军的命令是柳将军好生训练士兵,为日后大败北华先立一功,柳将军但有好的法子本将军自会听从,不过,若是柳将军故意曲解本将军的好意,本将军记得,金剑令好像有道命令,可,先斩后奏!柳将军明白?”梨霜的话表面上自然好听,这些唯唯诺诺她虽不屑,可很多事情见惯了·······笑笑,她仔仔细细,一个不漏的看着柳笙脸上的五味杂陈,慢悠悠的,喝着香茶,对了,这是柳笙提供的,一点儿酒都没有,还美名其曰,适合。 “是。” “对了,我还忘了,其实呢,柳将军会的那些我的确都不擅长,什么阵法啦,练兵啦,打仗啦,我平生最厉害的一门功夫叫做,轻功。就是说我的速度很快,很多事情,柳将军可能只是听说,可与我而言,也许不到一个时辰我就到那地方了,明白?”扫视一眼至今不敢插话的柳笙的那些手下,梨霜接着喝,然后轻轻一笑,“让那些士兵停下吧,都一上午了。” “是。”不得不说柳笙调教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即便如此负责的将领还是见柳笙同意才下了命令。 “哎呀这时间,柳将军,我的官应该比你大,是不是?” “是。” “好,那我远道而来,按理你应该请我吃顿饭。”笑笑,梨霜接着,“对了,听说柳将军耳目通灵,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您可得通知我,多谢。” 果不其然,梨霜刚坐下传信兵就来了,说是今天早上天刚亮越遥就出现在了护梁城下,要求,决一死战。连射营巨人军豹云营之类的精兵全凑齐了,气势汹汹的有几个兵直接吓得尿裤子了。 “城破啦?”夹起块儿好看的凉拌猪耳朵,梨霜笑吟吟的问。 “没,没有。”小兵不由咽了口唾沫。 “行了,都下去吧,”柳笙见梨霜一脸漠不关心只得开口,随即低声道,“末将几个月前被人刺杀过,幸好有些武艺又有兵阵保护,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你还会毒术?” “········” “你身上有股子药味儿,但你要是精通医术,没理由你的内伤治不好。”望闻问切,梨霜最精通的就是望和闻,柳笙的确受过内伤,还是走火入魔的那种,按道理应该不难治,用神仙大夫的话就是小意思,不过必须要有一个内功深厚的人辅助,“尧家随便一个大夫都能医治吧,怎么拖到了现在?” “·······在下常年与毒物为伍,若是见了尧家人·······”周身倒不那么拘谨了,柳笙轻笑,却带着些微苦。 “你还有毒功?”梨霜立马跳起来了,一蹦多高的到了柳笙对面,那东西她倒是听神仙大夫说过,但也仅是说过而已,印象中只觉得很恶心,如今,“你不会,用孩子练得吧?”梨霜忍不住贼头贼脑的问。 “没有,”惊愕,柳笙不由低声笑笑,“是蛇。当年我被人追杀,走火入魔,迫于无奈才练了毒功,尧家长老倒不嫌弃,只是我体内蛇毒太多,内伤也全靠它压着,若是贸然治疗怕是,都难以活命。” “这样啊,你别看我我可不会治!” “我没想过要治,我的武功本就不属上乘,如今练了毒功倒是因祸得福,多了一条保命的法子,便是修炼时受蚀骨之痛又有何不可?”眉头轻扬,柳笙一身白衫,眉眼清淡,倒有着别样的风流。 “真,狠。”抽搐,梨霜看眼柳笙,整个人不由坐的端正起来,一本正经的喝口酒,她忍不住得哆嗦了一下,好吧她没出息,她知道,再掩饰她也忘不了神仙大夫那一堆小爬虫,滑滑的,溜溜的,湿湿的,嘶! “呵,护国将军武艺高强,连越遥也伤在您的手上,竟会怕区区毒蛇?”柳笙不由得啜口酒,低笑,更俊美了。 “谁谁谁怕了?对嘛,这样说话就对了嘛。”看眼正常的像个人的柳笙,梨霜笑笑,“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合作愉快。”梨霜说着端起杯子就要碰杯。 “我的盟友,很多,一夜之间盟约破裂的也很多。”为梨霜的动作微楞,柳笙见杯与杯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由愕然,转而一笑,看着梨霜清澈的眸子。 “没事儿,只要你的目标不是西荣就行了,反正封王拜将之类的我不会跟你抢,你的敌人也不会是我。如何?”别说这小子的气场还挺大,跟逢春法师他儿子有一拼。 “好。”看眼梨霜纤嫩的手掌,柳笙唇角含笑,一瞬间竟像一个行走江湖的儒侠,“不过,你确定你这一去能活着回来?” “不知道,没准儿把我逼急了来个逼急了来个金蝉脱壳呢,不过你这儿,可有把握?” “只要越遥不来,北三府无人能破。” “好,那我就提前祝你做元帅。” 于是,一场愉快而多极的谈话和谐的落下了帷幕。微凉的太阳刚到正空,梨霜就招了她那帮喽啰,又踏上了预定的征程,她倒要看看,那个什么越遥,打算如何灭她!不过那越遥干嘛一定要杀自己呢?难道发现自己是个天才?梨霜顿时圆满了,好小子,有眼光! 梨霜等二十四个人的行军速度自然无人能及,天刚黑,他们便进了护梁城,直奔海忠天的下榻之所。 “事情办好了?”海忠天这时候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见营帐突然被人掀开不由一笑,放下了笔。 “嗯,表哥知道是我?”歪头一笑,梨霜坐到海忠天对面。 “这世上敢堂而皇之定住我的侍卫的人可不多。”从桌底摸出坛酒,海忠天晃晃,取出两只杯子,“陈年的杏花酿,我藏了许久的,尝尝。” “好,今天白天怎样?” “还好,我与那温孤将军战了一场,因为是平手,又有飞凌军,都只是大略打了一场,便退兵了。只是护国军伤亡了不少,近千人。” “那帮兵呢?”端起杯子梨霜灌了一大口,猛地擦擦嘴,“老实啦?” “你打着这个主意?”古怪的笑笑,海忠天替梨霜满上,又递过块绢帕,“那些兵我初见就比西荣其他士兵勤勉,今日刚下战场倒越勤勉了,脸上的神色也庄重了不少。” “那就好。表哥,我们在这儿打仗,是不是按照一般的,将领叫城门,小兵后殿?”咂咂嘴,梨霜忽然想到什么,满脸的兴致勃勃。 “嗯,你这话倒奇怪,却也是这个道理。”抿口酒,海忠天看眼梨霜,带些踌躇,“霜儿,我前几天,给父亲去了封信,我们这里的兵,到底不够,你以为呢?” “先撑着吧,我宁愿被外人咬一口也不想被家里人捅刀子。” ------题外话------ 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六点半发布。 ------------ 第十八章 永不后悔 “霜儿?”海忠天的眸子不由一暗。 “别呀,我跟你开玩笑的。”喝一大口酒,梨霜接着,“我觉得呢,用最少的损失换来最大的收获这才是王道,你以为呢?不然你的意思是陈家军不如海家军?” “没有,”忍不住的笑出声,海忠天看眼梨霜,低了低头,“你说的,很对,他们做的我又岂能感觉不出来?只是国之危难,父亲他们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至于陈家军,是很厉害,可海家军毕竟存在时日长,兵器,人马都有惯例,普遍会比其他军队厉害,士兵的战斗力也不错。只是如今皇上那里不好说明······” “我不打算在这事儿上用金剑令,只是,表哥,你们海家那兵器供应商,介绍一个呗?”一手支头,梨霜笑嘻嘻的看向海忠天。 “你,若是你如此做,怕是不但父亲,连三叔也会反对。兵器量产都有定数,你如今征用,海家军怎么办?” “那就重新想呗。反正时间还长着呢,海家军也许可以拖得了一时,可时间长了呢?万一那什么大帅一个人品爆发打过来了——我们呢,要走长期路线,不仅大败北华人,还要借机壮大西荣军队,这是危机,也是契机,表哥觉得呢?” 海忠天立刻醒了,一脸惊愕的看向梨霜,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半晌,终是木讷的问,“若是,度不过去呢?” “不知道。可要不这么做,就算我们勉强耗费人力物力把北华人打退了,之后的西荣,还叫西荣?”梨霜也不知怎么的嘴一贱就说出来了,不过没关系,海忠天是不会害她的,只是,眸光淡淡,梨霜拍拍海忠天的肩膀,接着说,“表哥,这话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不然我要是被人刺杀·······” “我知道了。”话语,率兵打仗般的铿锵有力,海忠天看向梨霜,睫羽闪闪,眸光暖暖。 梨霜于是醉醺醺的回去了,摇摇晃晃的往日千杯不醉的她不知怎的突然醉了,看眼天上凉凉的上弦月,她晃晃自己的脑袋,歪歪斜斜的,走路。周围,淡淡的湿寒。 杏花酿,薄月光,踟踟蹰蹰人两行;胭脂雨,暖春阳,走走停停无处藏。酒不邀人人自醉,他日怪酒满园香,若到一日酒水尽,哎来叹去不思量。 梨霜就那么一身白衫,发簪素梅钗,步履轻盈的走到了第二天的护梁城城墙上,周身,淡淡的杏花酒香。 “参见将军。” “嗯,起来吧。”梨霜这才想起来朝廷竟然一直没给她发盔甲,真是的,“大敌当前,小心。” “是!” “霜·······将军?”海忠天,呆了,然后面色微红,带些无奈的低声,“你怎么,穿这一身?” “我今天又不出战,再说了,我没盔甲。”有也不戴,那玩意儿,影响发挥。于是梨霜挑块儿视野极好的地方站着,观看。这时北华人自然已经列好队伍了,一例的墨色,十万个人头密密麻麻而循规蹈矩的排列着。前方威武至极的站着四匹马,马上坐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梨霜自然都是见过的,越遥和小白距于正中,温孤林骑着匹黑马居于右方,其他两个也是黑马的站到越遥左边,一个白净少年,一个黑镖大汉。从相貌上来说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越遥和那个少年,冷峻的越遥自不必多说,那少年一脸青稚,估计就比陈轻风大个两三岁,瘦削笔挺,俊眉俊眼,连那本来很老气的墨袍一到他身上都变得无比好看。 北华军对面则是,两扇高大的铁门,紧紧闭着。 说来也怪,这阵容,昨晚竟然不偷袭,害的梨霜白白精神了大半夜。 倏尔,号角声,雄浑的响起。嘀——! 少年薛画罗挥舞着方天画戟就出来了,一勒缰绳,少年放声大喝,“北华薛画罗,特来向西荣护国将军请战,可敢应战?”内力不错,眼神儿,也挺好。少年一眼就向梨霜的方向看了过去,面露讥讽。 “将军,末将请命。”这时候辰粮郡的所有守将包括威猛将军韩诚都在梨霜身旁待着,虽然是请命,可那意思,梨霜怎么觉得,人家看不起她这一身衣裳呢? “韩诚,你去。” “······是。”韩诚,真是武断,还,没眼色! “还不赶紧去?”嘴一咧梨霜将骂人的话强行憋到嗓子眼儿,咽了咽唾沫,“表哥,把飞凌军都叫上来,给韩将军掠阵。韩将军,你出去的时候把二十黄带上,打不赢了就喊,别死撑着。”梨霜一个劲儿的往薛画罗那儿瞟。 “你·······”韩诚立刻目露凶光了。 “薛画罗内家功夫很好,别因为他年纪小就跟人家比力气,听说你的枪法不错,好好使,去吧。” “是!”韩诚无奈的气呼呼的下去了。正好碰上队列整齐地飞凌军上来。 “霜儿,你这样·······”瞥眼一旁形态各异的将领,海忠天迎上梨霜精致的眸子,只得止住了话语,“小心。” “哼,小爷说的是护国将军陈梨霜,西荣人耳朵聋了吗?派个废物来应付小爷?”薛画罗刚见着韩诚从城门出来就吼吼开了,方天画戟一横,他直指韩诚。 “奶奶的你才是废物呢!”韩诚,本来就是粗人·······他刚才还在梨霜那儿受了点儿气·······他堂堂的威猛将军!抓紧长枪,他二话不说就紧长枪,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还边大喝,“记住了,你祖宗叫韩诚,小王八犊子等着!” 韩诚的枪,其实蛮厉害的,有几分内功底子,又天生神力,长得还高高大大,黑胖黑胖的。可惜,咂嘴,梨霜满脸好奇地看向薛画罗,瘦削的少年,金贵灵巧的方天画戟,灵动却不失力度的步伐·······关键是,这少年人,似乎更擅长剑术。 “韩诚?就你也配跟小爷交手?”三两下拨的韩诚招数皆乱,薛画罗一个纵起,身子一斜,锋利的方天画戟便直直的准确的向着韩诚那一对招牌呼啸而去,杀人算什么,让你生不如死这才叫厉害!如是想着,少年人俊美的眸子闪闪,满身的杀伐之气浓郁不散! “哎,不听本人言,吃亏在眼前。”梨霜只得低调而无奈的取过把弓箭,斜斜一拉,三枝锋利的铁箭便直直奔向了薛画罗。 说时迟那时快薛画罗只觉得耳旁寒光一闪,再一动时,一股钻心的疼痛已袭遍了全身,铁箭,正入大腿!那个血流的呀。 “嘿,奶奶的,”韩诚顿时兴奋了,也不细想,他一把就抡起长枪,向着薛画罗横劈过去,“受死!” “找死!”临时救场的越遥脸色更冷了,抓起薛画罗抛向身后,他挑起梨霜的铁箭就向着韩诚那双老眼掷去,没错,薛画罗本来是要被三箭归一的,谁料越遥突然跃起,一剑横批,另一支则被越遥大手一挥,握在了手心。刚挑起铁箭,越遥紧跟着长剑一斜,就向着韩诚的肋下刺了过去,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得刺啦的响。 “啊!”惊呼的,却不是韩诚,西荣那一帮子包括海忠天在内就看见梨霜素手一挥,随意一扫,一手九箭就准确的奔向了越遥周身九个重要大穴——箭破空气,每一支都不亚于越遥的长剑。 “二十黄,愣着干什么?”冲同样呆愣的二十黄轻喝,梨霜眉目微笑,看着越遥在铁箭下,退却,然后,箭声呼啸,五支被越遥劈烂,另四只,无比嚣张的袭向了北华军最前面的,连射营,呼!四人,应声倒地,残疾。梨霜顿时对铸剑师父充满了感激。 “堂堂西荣护国将军就只会做这暗箭伤人的勾当?”其实越遥是来得及救人的,可,看一眼突然围上来的二十黄,他长剑一挥,同时讽刺的声音遍布整个战场。 “那你们北华还招呼不打就直接打上门来,你们做的好勾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遍战场的声响,梨霜仍是一脸笑嘻嘻的,“再说了,我一个女子,你们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竟然要跟我单挑,你们好意思我还怕万一赢了胜之不武呢。” “呸,就凭你,贱人,等小爷伤好了,看小爷怎样收拾你!”恨恨的声音传来,薛画罗看着二十黄与越遥在战场上厮杀,冷笑,“就这二十个破人,连小爷也挡不住,丢脸!” “破人,你现在还是烂人呢,就算腿骨接好了肯定也要掉块肉。”冷笑,梨霜搭弓拉箭,仔细瞄准,随时拯救着二十黄濒临灭绝的生命,左一箭,右两箭,上三箭,下三箭,没一次射歪的。 “霜儿,你,打算这样下去?”海忠天,瞠目结舌。 “哦,让这二十个人先练练,反正北华那些兵都被我震住了,没人敢放冷箭。对了,飞凌军,都装备起来,他们不放我们放,飞凌营的掩护二十黄。”飞凌营便是飞凌军里最优秀的三百人组成的集体。 “是!”响亮的声音啊。 听着那自己都没听过的洪亮,海忠天不自觉的脸皮抽搐,然后就听到他那表妹说, “表哥,你先看着,我下去把韩诚捞上来。”然后就没影儿了。 这是,打仗?海忠天的眸子,忽然有了些许的迷茫。 梨霜自然没有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友好的从城门口走出来,梨霜一把拽过这时候有些呆傻刚从鬼门关打了个瞌睡还没醒过来的韩诚将他扔进城里,然后一个纵身跳进去,大喝一声,“关城门!”那迅速的呀,梨霜不禁自问,二十黄,真的那么没人缘儿? “十三?”黄三本来还挺高兴的,这么多人就他一人没到鬼门关还很骄傲,可再一看他的脸立马耷拉下来了,他不由得急了,剑也歪了,于是—— “小心!”尽管知道不是对手黄四还是架起了长剑,身子一歪,然后,飞箭来到!其他十九黄也呼啸而来。 “打得好!”弓就那么在手里提着,梨霜接着说,“一二三,放!” “啊!” “啊!” 其实,被飞凌军那七百人刺伤的责任真不能怪在北华士兵尤其是连射营的头上! 首先,梨霜刚才的壮举已经惊呆了普通士兵甚至包括特殊训练后的连射几大营;其次,在所有北华人心目中尽管那几个将军嘴上不承认,越遥,是他们心中永远的战神;然后,他们看见,在梨霜若有若无的冷箭下,二十个很垃圾的人竟与他们最伟大的战神战成了平手;最后,那二十一个人的对打,实在太精彩太好看了! 二十个人的武功的确很烂,但他们的剑术却极是灵活,箭术高明,轻功高超,而且彼此之间配合极为默契!甚至有好几次还有人舍己为人的。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北华国的“国情”。 众所周知,北华是马背上的国家,即便如今的北华皇帝和他老爹主动引进其他国家的礼仪文化,但草原儿女,英雄的情怀英雄的情怀怎能轻易磨灭?如今的北华虽然也重视礼仪教养,贵族世家,但他们骨子里最钦佩的却是武艺高强,勇猛无敌的勇士!这也就是为何越遥一介三无人士能凭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迅速风靡广大北华土地并深刻影响了那位不受宠皇子的命运。而眼前这二十个西荣人,虽然武艺低微,但他们面对英雄,毫不退缩,敢于挑战,重情重义,而且,他们竟能和北华最勇敢的战神打成平手! 追名逐利,工于心计的北华人自然存在,但自古而生的国风,却在更多更勇敢的北华士兵心中长存,所以,他们呆了,并且,毫不犹豫的献上了深深的仰慕。要不是温孤林命人看着,恐怕这些人就会撸胳膊挽袖子大声叫好起来了。 这,也造就了这场深深地悲剧,虽然在西荣人的心里是荣誉。 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那一刻北华士兵眼里热烈的钦佩,梨霜就忍不住的停止去麻木自己,去感受,一个个生命突然走到尽头的疯狂,那种冰冷,那种哀凉,连尧无双的琴音也无法阻止。 但,梨霜不后悔,即使她明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很后悔。 呵呵,在心里低笑,梨霜站在墙头上,木然的,扫视着一个个生命的抽搐、倒下、永远的,逝去。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鲜血,弥漫,在那片宽阔的古道上,升华。 西荣昭帝三十一年二月三日,北华越遥将军率兵十万攻打西荣护梁城,损,五万,三千巨人军,无一人生还。西荣护国军及飞凌军,损,十人。 无人知道,那其中死去的很多人,是因为躲避飞箭,互相踩踏,而死。 更无人知道,很多箭上,涂满了,芬芳的杏花酿。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九章 只管去射 一场战事,几万生命,两国间的交锋起了又落,无数条关缘歪歪斜斜,无论北华对越遥的大肆批骂或随意诋毁,还是西荣对梨霜的越发赞扬和言言碎碎,几日过后,北华的统帅还是越遥,西荣的金剑令还在梨霜手中,两国军队的对峙点,则大幅度的转到了护梁城。 这时候天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点在新发的或已存在许久的嫩芽儿上,染得护梁城的植物到处快要滴水的绿。 尧无双的琴音便在这一片清凉中响起,缓缓摇曳,细雨的嘀嗒,水珠儿的滑落,鸟雀的低鸣,以及,茶水煮沸的汩汩。 “起来吧,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好笑,尧无双按下琴弦,清润的声音好像水珠儿滑过枝叶。 “你很困?”嘟囔,梨霜从被子中伸出两只眼睛来,满满惺忪的问。 “不,只是——罢了,你想睡便睡吧,如今外面确实吵得很。” “可我不困了。”耷拉着起来,梨霜草草披上了件雪白的袍子,露出里面洁白的,散着杏花味儿的衫子,坐到尧无双对面,她接过煮好的药茶喝了一口,“你去睡吧,一天一夜不睡觉,你又不是神仙。” “你在这儿,我睡得着?” “那要不我陪你?” “你,还是,不要了吧。”无法避免的红了脸,尧无双动动唇角,看眼梨霜,端起杯茶慢慢喝着。 “喂,你平时就这样啊?” “嗯?” “在锁尧山,不是喝茶就是煮茶,要么写字,要么看书,不做别的?”懒洋洋的支着脑袋,梨霜有些嫌弃的看眼尧无双。 “养鸟,练武,学琴,教书。”想想,尧无双突然笑了,“你问这些做什么,想进去玩玩儿?” “嘴贱了呗。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偏偏又想说话。对了,你,教书?”养鸟梨霜倒不意外,锁尧山的驭兽之术据说是天下正宗,堂堂少主要是不会驭兽那才稀奇。 “嗯。锁尧山的儿郎十六岁后必定要给自己找桩事情,教,治病只要山上用的到的职务都可以做,哪怕只是做一件事,那也必须做,否则会被废去武功逐出山的。” “这样啊,那尧钺干什么的?他能教书?” “三哥研究阵法颇有造诣,自幼随六叔在山里研究,兼顾山上的护山迷踪阵。” “哦,”梨霜看眼尧无双,低下头,挠挠脑袋,不再说话。 “陈元帅昨天已经进了护梁城了。”忍不住出声,尧无双看见梨霜长长的睫毛遮盖在淡淡的黑眼圈上,墨色的头发披散,双手抱膝,淡粉的唇角紧抿,容颜还是那般的俊美,只是不知怎的竟多了股子娇憨来,他不由得呆了呆,失声笑道,“你今天,这是——”突然,他看见了梨霜那双黑的,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他,仿佛在求救,又好像在示威,俊美的双眼直直看着尧无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粉的唇角还是紧抿。 “我不想出去,很累。可一时间又走不开。”干巴巴的说着,梨霜看着尧无双,“安静一会儿好不好,或者弹琴。” 鉴于北华人在护梁城的全体大集合,安排了延民府诸项守卫事宜后,陈元帅带着他那五百精兵和梨霜的三千步兵,低调而迅速的赶了过来。还带着十一皇子。护梁城的军营自然有些不够看了,命人快速在大校场周围建好营房,海忠天便率人将陈元帅迎到了该到的地方。 “霜儿呢?”命其他人等退下,陈元帅扫视一眼周围,问。 “她说有些累,想出去休整几天。” “没说何时回来?” “没有。” “罢了,你也出去休息吧,那三千步兵,命他们和原来的那批人在一块儿。” 棠儿和沉青自然也过来了,不费吹灰之力的在小梅花找到无敌,棠儿兴奋地问,“大哥,我姐姐呢?” “不知道。”兀自喝着酒,无敌坐在雅间上头也不抬,一身的杏花酒香。 “你不知道?怎么········” “棠儿,想必姐姐是有要事,我们不如先出去走走,等她回来。大哥,我们先走了。”说罢沉青不等棠儿说话就拽着她出去了。 “可是,”可是已经被沉青拽出来了。棠儿只得嘟嘟嘴,随着沉青向下走。 小梅花的布局自然沈家的所有客栈相同,一楼吃饭,二楼吃饭兼住宿,吃饭的自然是雅间,住宿的则是一般,三楼便是住宿的好地方。两人从二楼往下走,刚到大堂,就见一个人突然一愣,随即一脸兴奋的扑向了棠儿。 “干什么?”提剑,沉青低喝。 “呃,”猛地止步,一身茯苓装扮的尧钺看向棠儿,“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棠儿和梨霜长得虽一模一样,但棠儿一向穿粉红的或明绿的相对鲜艳的衣裳,头发盘成好看的辫子,手上也时刻拎着把长剑,而且相较梨霜那百变的造型,棠儿则显得小家碧玉,出水芙蓉般的纯净无暇,故而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时会想到梨霜,这也就是尧无双会发现棠儿的原因,因为,她几乎不易容。 如今,两人都是愣了一下,沉青才看向尧钺一抱拳,“兄台认错人了,告辞。” “没有啊,不就换身衣裳吗?你,你不就是——” “闭嘴。”轻斥,棠儿点住了尧钺的哑穴,“跟我们走。”说着一脸威胁的将尧钺带着一脸威胁的将尧钺带到了一楼角落处的张桌子,解开了他的穴道,“你是谁?” “他这张脸是易容的。”忽然出声,沉青在尧钺的脸上摸了摸,问,“你就是姐姐说的那个茯苓?” “啊,对,两位是——姑娘这是易容?太像了怎么做到的?”尧钺敢用他的金手打赌,这个程度目前为止也就十长老做的出来。 “要你管。我姐姐呢,” “哦。不知道啊。那天仗打完将军吩咐了些事情就没影儿了,这都几天了,听说皇上派来慰问的人都没见到,我正想过来找呢。” “小梅花?姐姐不在这儿。”梨霜能逃过无敌的法眼?当然不能,所以,棠儿下意识的就否定了。 “这样啊,那,那陈元帅正指望着我找她呢。可我想来想去········” “你先回去吧,这里既是战场,便有细作出没,你回去转告陈元帅,姐姐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代为寻找。还有,我们是神仙大夫的弟子。” 然后尧钺就一路被沉青和棠儿暗中护送回去了。 “那个人武功那么烂,姐姐收留他干什么?”回来的路上棠儿忍不住嘀咕。 “不知道,不过要是我没看错,他应该是锁尧山的人。” “啊?” “听说护梁城有个骡马市,反正如今找不到姐姐,我们先帮她挑匹白马吧。正好小青也该换了。” “好。不过,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匹母马呢?” “········” 梨霜要匹母马,自然是有着深刻而伟大的意义的,而之所以交给沉青去办,不仅因为自己出去会被人察觉,更是因为不方便。 捻起枚棋子,梨霜一手支头下着,不时看眼尧无双。 “怎么了?”看着棋盘,尧无双轻声问。 “能不能帮我铸套盔甲,再来把剑?”梨霜紧跟着就下了一子。 “我手上没材料和物品。用了别人的会打折扣。” “你还会铸剑?”梨霜顿时惊讶了,看眼尧无双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她实在想不出来这家伙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模样。 “我是少主,自然锁尧山所有技艺皆是精熟,不过有些不是精通罢了。”比如阵法,况且锁尧山有些阵法是加密的,即便是少主未经允许也不可以学习。 “那你们家谁弄这个最好?” “六叔。怕是他不会同意。” “嗯?” “六叔的规矩,铸造物品清单需得提前三年交上去,这之后他便闭关再不见人了,如今大战在即,而且,六叔刚闭关。” “也就是说我要是提出来他就愿意铸造了?”还在这个风头上。 “按理说不能,不过你为叔父请来了神仙大夫,或许六叔知道了还会提前为你铸造。” “也就是说最多需要四年剑和盔甲就造好了?” “算是,若是不出意外。” “那就铸剑吧,盔甲我找人来做。正好我手上有几份翠荆棘,嗯,反正剑不急,但一定要铸好。” “········好。只是你如今没有佩剑,我手上有一把,要不你先拿去?” “算了吧,你的剑肯定很多人都认识,到时候又是麻烦。再说其他兵器我也会用,短时间我又不打算跟越遥交手,至于别人,我赢不了?”眼一眯,梨霜阴险的笑笑,又问,“那,材料你们那儿都准备?” “话是这样说,不过六叔一向喜欢收集材料,你若是送他些翠荆棘,也许你的剑又上一个档次。”仍是看着棋盘,尧无双看着梨霜的溃不成军忍不住笑出声,“你如今是怎么了,下棋不用眼睛?” “我这不是给你堂堂少主留点儿面子嘛。翠荆棘我倒是不少,不过也只能给六长老个,三斤怎么样?” “这么多?太子府的碧绳戏风,是你的?” “嗯,哎呀,不知不觉就输了。”双手一抹,梨霜看眼全体动乱过的棋盘笑笑,“那东西是我跟我师父合伙发现的,我师父不会用,我就打算留给我铸剑师父的,可他老人家这几年不知云游到那儿去了,六长老不会嫌弃吧?” “自然不会,你师父若是愿跟六叔切磋,想必他会更高兴。对了我还不曾问你,你二师父,他是谁?可有名号?”愕然,尧无双边整理棋盘边问。 “不知道,感觉就跟个野人似的,除了一身衣裳正正经经的。现在,要不你跟我去取翠荆棘吧,正好晚上我去军营刚好。” “现在?” “嗯,以后估计没时间了,正好我也把那把剑的样子细说一下,你是亲自回去还是托人带回去?” “带回去吧。十叔负责此事,他的武功比我还高出许多。只是,那翠荆棘,你不是放到陈府了吗?” “取回来呀,他们又不认识,而且训练了这么长时间,再用天地奇宝来对付别人,他们也好意思?” 于是梨霜就回国都了。 西叶延清的出身并不好,却因为幼时前往日中市而学了一身本事,虽不如海忠天的威名赫赫,但单以武功而论,整个军中也只有梨霜和陈元帅是他的对手,当然真打起来他是不如梨霜的,可十年的内功比起梨霜还是强了那么一点点。至于陈元帅,当初梨霜在监狱中见到陈元帅还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还是个高手,和五年前的自己有一拼,当然一拼,当然论剑术陈元帅是不及的了。 如今局势变化,西叶延清的军职自然被解除了,手下士兵也被北华人打了个所剩无几,但碍于他的身份和欣赏他的才华,西荣帝给了他个监军职位,却很微妙的,没说是监那个军,监护国军吧,梨霜已经把护国军的使用权过渡给了陈元帅,监陈家军吧,陈家军还远在万里之外的极北府呢,当然,西叶延清也很微妙的没有提。 大早上的起来,西叶延清便去拜见陈元帅,要求,士兵演练。所以,直到下午了,陈元帅和一帮将领包括海忠天还在大校场上待着,期间不少将领自然都各自出去了一趟,却不是因为吃饭。 风尘仆仆的回来,梨霜奖励的拍拍耳朵便和尧无双道了别,别说那小子也挺厉害的,养了匹马脚程都快赶上耳朵了,虽说本来品种就好,可不用生之灵气——梨霜只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啊。 尔后梨霜不梳不洗的直奔校场,举目,一片的汗流浃背,和,慢腾腾。别怀疑,其他人的士兵演练就是这么无趣,不是劈劈叉叉就是叉叉劈劈,看的梨霜火噌的就上来了,“二十黄!” “在。”几天过去,那日被连射营的士兵射了一箭的黄四和其他几个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个个挺胸抬头,眉眼锃亮的看见梨霜就奔过来了,就他们,能和越遥打成平手如今还小有名气,靠的是谁?陈梨霜!她的话谁敢不听? “往护国军胳膊上射,保证刺破衣服,尽量别射到肉里,办得到?” “是。”都说了尽量了,所以只要射到胳膊就算完事。这么简单的任务,完不成的是傻子。 于是,正卖力劈劈叉叉的那最后三千步兵,刚一转身,就看见大批的箭矢穿过人群,直直的向他们射来,一支接一支的,快若流星! 轰!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章 梨霜请战 静,全场,一霎那的寂静,越发衬出那二十几支箭矢的迅猛奔腾! “啊,”步兵中终于有人领先叫了一声,接着,叫喊声,斥骂声,推挤声,杀声,大片大片的声响袭天卷地的笼罩了整个校场!三千步兵在这声响中跳跃着,躲避着,推搡着,一个个因为演练而挨得极近的身体想也不想的抡起各自的兵器,看也不看的就向着周围的空气劈去,“刺啦!” “这是,蔡将军,带人过去。”眉毛猛地一缩,陈元帅站起身朝箭飞来的突然空出的地带看去,眼见着二十黄正搭弓拉箭的正兴高采烈不由一怔,转而快速,“去问问,他们在干什么。” “是。”一旁的小兵领命而去,二十黄的动作还在继续。 铁箭锋利,箭矢精准,一支支铁箭在初春的空气中呼啸着,飞一般的仿佛不断在画写着生命的痕迹! “啊,”不断地,大批大批的步兵,倒下,不仅仅因为箭矢。 “啊呀!” “停下,停下!”阳春这时候眼睛已经通红了,拼命挥动着大手,他指挥着手下的将领命令着士兵,不时还躲过其他人的推搡和武器,然而,“刺啦!” “小心!”贴身小兵赶紧飞身一拽,对着提枪戳过来的小兵大骂,“看清楚了?瞎子!过去。” “奶奶的你才是瞎子!”小兵本是要躲避的,可一看身后,又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元帅,末将派人去拦。”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海忠天不由大骂一声废物,转而看向陈元帅。 “不急,先让飞凌军和护国军撤离,防止误伤。”陈元帅看的很清楚,迄今为止,还没有死一个人。而且,二十黄的身后,他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赞赏。 “嘀——”终于有人抢过号兵的号角,大声吹了起来。那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比北华的祈渊褐木极还要粗壮,面皮却较白净的汉子一把抓过号角就吹,同时大喝,“敌军来袭,准备,迎战!” 三千步兵,瞬时抖了一抖。不少的人继续为死亡所逃窜着,更多的却已清醒,亮出武器,他们摩拳擦掌,齐齐向着二十黄的位置看了过来。那气势! 试想,一堆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双目赤红,突然密密麻麻的全部看向二十个稍显单薄的人并带动更多的人一脸愤恨的看向那二十个人,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三千步兵便连阳春也被感染的齐齐看向了二十个单薄的人,双目赤红,兵器举起,张嘴,大喝—— “停下!”突然出声,梨霜迅速截住了三千人的话头,飞身,迅速的落到了三千人的面前,眉眼锋利的一个个扫视过去,“知道北华那五万人是怎么死的吗?”声音,遍布全场。 “········”倒还有些头脑,知道前面儿站着的是领导。 “大部分都是箭飞来了乱了阵脚,被踩死的。就和你们如今差不多。”冰冷,顷刻间漫灌了在场所有人的全身。“如今几天过去,怎么,一转身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二十个人就没了阵脚?” “将军,末将知罪。”战战兢兢的,阳春赶紧站起身来。 “知罪,等人都死的差不多的时候?”梨霜忽然笑了笑,看向那个吹号角的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胡楠。”声音倒挺精细。 “很好,从今日起,胡楠封为一等统领,统率三千步兵。阳春,贬为一等校尉。” “将军,这与本朝例律不符。”韩诚立马跳起来了。 “你在质疑我?”梨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瞪过去,梨霜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就跟在冰窖里一直泡着似的。 “我,属下不敢。可,” “按照西荣例律,凡护国将军,有权随意任命属下,我说得没错吧?”看着韩诚,梨霜的声音仍在整个校场上回响。 “将军英明!”猛地,黄三很给面子的大喊了一声,同时一脸钦佩的看着梨霜,“厉害!” “将军英明!”二十黄同时大喊起来,接着,三千步兵,骑射营,十万军队,护梁守将,偷看的尧钺········虽然因为情况突然声音有些不齐整,但人人呼喊,那声音漫天,瞬间便盖过了梨霜的声响! 或许,有些人是惧于权势,或许有些人是感激梨霜的救命之恩,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为着那校场边沿的白衣冷笑的身影,而,深深的肃穆!人影独立,墨发飞扬,白衣的女子神色淡然,却毫不吝啬的用着自己的内力警醒全场·······黄三觉得,那些举世无双的侠客,也不过如此。 “茯苓,这些个士兵,明天早上之前包扎好。”趁着众人喊累了的空挡,梨霜再次开了口,说出的话却瞬间就让尧钺全身冰凉了,明天早上?那些士兵,起码上百了吧。 跟陈元帅等人草草打了招呼。梨霜带着疲倦招来了她的那些小首领。 “今天的演练我只看了那么一点儿,你们其他人的我来不及纠正,明天吧,北华人若是没打来我们继续说,现在,两点要求,一,按照以前规定的训练强度加紧训练,二,每次打完仗后总结经验,及时改进训练方法,实在不懂的就过来问我,我随时抽查。嗯,玄洪荒,你负责我跟各位将领的联络,以后我去哪儿会跟你提前说一声,有事情记得赶紧汇报,明白?” “是。”几人齐齐低下了头。 “现在还有事没有?” “将军,茯苓,就他一个人,您不准其他的大夫帮忙,怕是会得不偿失啊。”不愧是会计,黄四想的,真远。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行了,都下去吧。”然后梨霜舒舒服服的提溜了壶酒在营帐里喝着。 介于梨霜的身份性别,她的营帐比其他人的都厚实,还特意安排在了陈元帅营帐的旁边,自然她也就懒得安排门卫了。不过一个时辰过后,梨霜就听见帐外一声轻斥,接着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小人茯苓,特来拜见将军,有要事相商。” 接着,茯苓就彬彬有礼的进了梨霜的营帐,躬身,一个大礼。 “有事?”梨霜连头也懒得抬。 “劳烦将军了,只是,那些士兵········” “你是军医。治不了?”还是不抬头。 “不是,只是,那么多人——陈将军,我知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我请你喝酒。” “错?你有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不该罔视军规,私自,去大校场。您,您就大人有大量,行行好?” “对呀,所以我才让你长记性嘛。知道了就好,去吧,。” “可,” “到底去不去?要么留下来要么滚蛋,自己选。”梨霜噌的头就抬起来了,一脸不耐,她打量了眼尧钺,“再不出去,我连你私自出营的账一块儿算!” “可,是。茯苓知错。”其实一夜治一百来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尧钺艰难的走着,一脸可惜的看了看他的纤纤玉手,这可是,守护锁尧山的手啊!对,有了。 半个时辰之后。“茯苓”彬彬有礼的到了陈元帅的营帐。 陈元帅看见梨霜回来便命人准备好了宴席,但请的人却只有梨霜,海忠天和茯苓三人。这算是一次家宴了,因为茯苓是伺候神仙大夫的,陈元帅又对神仙大夫十分敬仰,连带着他也请了。 “父亲。”披上件暖袍,梨霜躬身一礼,坐到了陈元帅的下首。 “嗯,忠天也坐。霜儿,我听说你还有个师兄,也是随你来得,怎么不见他呢?” “哦,我,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梨霜这才想起来似乎好几天没见过无敌了,不过,无敌那人一向潇洒,想来应该是找到什么好玩儿的忘记打招呼了吧。笑笑,梨霜突然就看了正要坐下的茯苓一眼。 “改日若是见着便告诉为父,请他一请吧,毕竟你一个女儿家,想必他也帮了不少忙。” “哦。”梨霜就看见,“茯苓”神色一晃,面色确实发红,然后赶紧低下了头。“不瞒父亲,我那师兄武艺高强,形影飘忽,平日里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一向自在惯了,我如今也不确定他在哪儿。” “无妨,见着再说,吃吧。”陈元帅温和的笑。 家宴自然要吃出家的味道,但陈元帅一直在外很少和家人亲近,梨霜又是个不会迁就的性子。所以一顿饭吃的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尴尬却也多余。陈元帅自然是眸光一暗,转而笑着命人退下。 海忠天当得自然是旁观者,不过他在军营长大,在这些事上自然不细腻,笑着行礼,他和梨霜一同走了出去。 然后,梨霜直接而迅速的命令茯苓去她的营帐。 “你,怎么看出来的?”尴尬的笑笑,尧无双顶着那张茯苓脸,看着梨霜一脸的似笑非笑。 “看出来?什么,难道你不是茯苓?”梨霜的脸登时瞪得老大,猛地凑到尧无双跟前,梨霜仔仔细细,一丝不苟的看着尧无双的脸,而后一把抓住尧无双的脖子,“说!” “咳,咳咳!我,咳,你,!霜儿?”尧无双其实可以挣扎的,可,满面通红的看眼梨霜的手,他赶紧低下了头,“你,真的没认出来?” “认出来了。” “真的?” “我认出来了一头猪。”哼哼,梨霜一把甩开尧无双,“去,赶紧的,那一百多伤员。” “啊,真的,要去?”揉揉脖颈,尧无双站起身来。 “不然呢,我是将军,又不是无赖,说出去的话就是命令,快去!” “好。可,三哥,他?” “让他滚,我不收留他了。”什么玩意儿,一个大夫连伤员都抛弃! “不要吧,十叔,他过几天就来了,要是让他知道·········” “关我什么事儿?去不去?” “去。”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点头。却,看了梨霜一眼,他低头,缓缓走了出去。 第二天,北华人居然打来了! 一样的阵容,一样的主帅,一样的士兵,除过巨人军。北华人雄赳赳,气昂昂的站着,面上,却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丝惧怕,很浅,很浅,可,该看见的人还是能看见。 “可有把握?”华靖这时候居然也来了,一身纯白的铠甲,他的头发散散披着,到了越遥身边,“士气,很不理想啊。” “她若死了,还有士气?”抬眼,越遥冰冷的看向护梁城墙,他的确想过梨霜会如何守城,也想到了她一定会用毒,可,千算万算,他竟没料到她会那般用毒,不但杀人,还,诛心,不过——抚抚小白的毛发,越遥冷冷看了眼护梁城内隐隐的断崖,那里,是整个辰粮郡唯一的一座山,从那里直坠下去,便是,安凌郡。那个对北华皇帝来说可有可无的地方。“我会亲自动手。” “如此说来,今日我才是主帅了?”微笑,华靖上下打量一眼自己,“倒也挺好。” “小心。”看眼戒备森严的墙头,越遥挥起墨色的条形军令。“准备,攻城门!” “嘀——” 梨霜觉得,发明号角的人一定是天才。 看着在陈元帅的命令下所有士兵都排列着队伍,梨霜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每一次北华人都先出来呢?起得也太早了吧。 排兵布阵的具体内容虽然是陈元帅负责,但接受了梨霜的建议,所有人,一律,不开城门。于是所有将领都上了城墙。梨霜自然是第一个上去的,忧伤的看向气势雄浑的北华全体士兵,梨霜只觉得一阵心酸,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她手中的士兵呢?那场面! “霜儿,你的盔甲呢?”这应该是陈元帅第一次和自己的女儿大规模并肩作战,看着那瘦削的墨衣身影在微寒的风中站着,陈元帅自然心里不太好受。 “啊,没有啊,我没有盔甲。”梨霜赶紧拉回了神。这时候,她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上了天空。 “北华六皇子华靖,向西荣海少将军挑战,海少将军,可敢一战?”挥舞长剑,华靖策马奔驰,高声叫道。 “娘的,元帅?”韩诚那日的小伤已经好了,“末将请战。” “启禀元帅,末将请战。”蔡将军的武功其实也很不错,看眼韩诚,他高声道。 “你们不是敌手。”看眼华靖,陈元帅细一思量,“我········” “我去。”梨霜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她听到的对话,笑笑,她拱手一礼,“末将请命。” ------------ 第二十一章 谁喜欢谁 “霜儿?你有把握?” “算是吧。父亲一军主帅,若是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对战,岂不掉价?”笑笑,梨霜接着,“梨霜要求海少将军带领飞凌军在城门上掠阵,梨霜带领十万人马出城对战。” “十万人?”不止韩诚,所有人都惊愕了,北华军的骁勇就不必说了,如今还比他们人多,这十万人一出去,岂不,有去无回? “对呀,仔细算起来,那十万人还没正正经经上过战场呢。”扫视一眼下方的士兵,好吧梨霜也看不出谁强谁弱,但不如二十黄是肯定的,而且三千步兵和骑射营相对出色一些。抱拳一礼,梨霜的声音清越至极,“梨霜请战。” “······好。”其实就算陈元帅想阻拦也阻拦不住的,虽然他比梨霜的特权大,但眼下是特殊时期,梨霜带着金剑令,朝廷又对两人的分工未曾仔细说明。而且,看一眼梨霜,陈元帅又看眼城下,“如今他们已排兵布阵,若是贸然出去·······” “骑射营训练了这么多日,也该看看成果了。” 一身墨衫,梨霜随手拎了把长剑,取了匹白马,晃晃悠悠的命人开了城门,她实在是不忍心已到暮年的耳朵以身染血。 护梁城并非主城,城门口自然不大,梨霜居前,骑射营排成五排居中,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然后几个将领一声令下,连射营迅速居左,三千步兵居右,其他人相对较慢的站在了中间。二十黄则一直站在梨霜身后防止有人偷袭。其实这么做是很不可靠的,但摄于那日二十黄的威猛,北华军眼睁睁的看着十万人站好队,北华将领也没突然发难。这一系列看的梨霜啊,对今天的硬仗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信心,而且,护梁城就剩这十万多人了,谁说的? “西荣护国将军陈梨霜,领教六皇子高招。”拱手一礼,梨霜的声音仍是清清淡淡的,却穿透全场。 “哦?本皇子堂堂北华皇嗣,却要与一个下堂妇作战,西荣好大的规矩!”冷笑,华靖好像第一次看见梨霜似的撇撇嘴,挥动长剑,他不客气的说,“华靖再不济也是华家儿郎,西荣这样的道理我们可受不起,战士们,你们说是不是?”说话间,华靖也毫不客气马力全开的用上了内力。 “是!”北华士兵顿时心理平衡了,输就输了,谁让这下堂妇耍心机呢?上不了台面!于是大帮大帮的北华士兵腰杆儿立刻挺得笔直笔直的。 “不错,就你个小娘们,也只有薛画罗那个小白脸儿肯和你打,还不赶紧滚下去,让你爹来,老子没准儿愿意只给他个鼻青脸肿。” 不得不说,祈渊褐木极很有北华人的特色。记仇跟报恩一样的痛快,当年陈元帅不过削掉了他的帽子,打莫开府时他想都不想的就自己上来了。如今,梨霜是真不想把他往眼里放,回头看眼神色各异的见自己回头赶紧低头的西荣各位将官,梨霜不由得撇撇嘴,至于吗,不过,眯眼一笑,梨霜的声音又响起来,“六皇子这意思,莫不是怕了我的一手九箭?”话音刚落梨霜一抽背上的弓箭,双手一晃九只铁箭便齐齐飞了出去,华靖四支,祈渊褐木极四支,剩下一支,只觉得冷光一泛,便已到了华靖身后的越遥跟前,极短!极亮!极冷! 这九只铁箭自然是射不中目标的,提着铁弓梨霜懒洋洋的看着华靖和越遥表演了一场精彩的后空翻,然后,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好,六皇子不愧北华儿郎!” “自然岂是你······”华靖过来自然是带着侍卫的,那侍卫自然也很为他的主子骄傲。 “那就好,我赢了他也不觉得丢人了。”大声说着,梨霜收好弓箭,右掌一拍,整个人就自天而起,长剑一抖,直直的向着正在拔剑的华靖刺了过去,身形迅速,在一些小兵眼里竟成了一道黑光。 “这!”饶是见过梨霜的武功海忠天还是大吃一惊,身子更是挪了一步,更别提其他将领了,一个个眼睛瞪成了牛铃,连二十黄也不例外。倒是陈元帅,见此一震,倏尔却眸光一暗,叹了口气,千躲万躲,想不到还是······ “好!”狼堆里长大的自然少不了腥气,不说北华士兵,便连华靖见此也是呆了一呆,继而身形一转,疾疾躲过后长剑一斜,大刀阔斧的袭了过去,手上暗劲,震得空气直抖。把内功练到不输如今的梨霜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以他和梨霜交手这几招自然看出梨霜的内力不及他“高档”,因而当机立断他就放弃了比拼招式,内力疾运,他展开上乘轻功就向着梨霜迫了过来同时,长剑斜劈,不差分毫的刺向梨霜的脖颈,这时候,梨霜只是刚转过身······· 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有人尖叫的,然而,这是战场,一个个血液中长大的人屏住了呼吸,齐齐看着,看着。 梨霜当然不可能因此挂掉。笑话,她堂堂少侠无霜就被一个皇族收拾了?咧嘴一笑,梨霜眼看着长剑刺来,刺来,突然她身形骤起,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身形一转,长剑一划,直直的就磕向了华靖的手腕儿。她才不会给右手用内力,反正华靖要是不想要右手了他就只管刺,就算他运气好比自己快自己也有办法躲开,而华靖,右手必废无疑!相反,左手微转,梨霜运起全身气力的就掏了一把锃亮的寸长的匕首,手腕来一个迅猛的加速度,然后,将匕首直直的抛向了祈渊褐木极,就这份脑子能到这么重要的战场上来,身份能低得了?仍是笑着,梨霜看着越遥飞身便要挡住匕首的身形不由低声说,“你看,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你。”这回左手可腾开了。 “啊,你······咳,咳,咳,”华靖自然不会废掉他的右手,而眼前的情境他自然也有办法躲得开,谁知他刚提一口真气梨霜温软的话语忽然就在耳朵旁响起来了,他,他,就算他心里有那什么—— 梨霜见状赶紧飞身而起,站到了华靖身后,即北华军对面。 “住手!”越遥的耳目自然是北华军中最灵敏的,刚见梨霜飞起他便赶紧一掌打掉一支本朝着梨霜射去的铁箭,同时喝住了其他连射营的士兵,然后,就听得“噗!”一声,祈渊褐木极,倒下了。 “不会吧,越遥当真喜欢你?”仍是先前的声调,梨霜挪耶的看眼一脸愤怒地转向自己的华靖,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不会吧,尧家弟子,真开放啊。 “你找死!”华靖的怒气更盛了,长剑一抖,他马力全开运出十成功力就向着梨霜冲了过来,“受死!” “啊,那是你一厢情愿?”梨霜更惊异了,也不拔剑,她身子一斜就到了华靖头上,同时大喝,“护国军全体,出兵!”然后跟华靖战在了一处。 “杀啊!”护国军早被梨霜的一系列举动弄得热血沸腾了,闻言也顾不得害怕了,兵器一扛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了上去,然后几个将领们的脸顿时白了一片,就这样冲进去? “骑射营全体,后方掩护!”这时,管英的声音很人道的传了过来。 “三千步兵,跟我冲啊。”胡楠也回到道儿上了。 “冲啊!”这时候,越遥的命令也下来了,一招小白,越遥身形一闪,顷刻间就跃过无数西荣士兵,到了华靖身后。 “来得好,这女人实在留不得,杀!” “好。”声音,一望无际的暗沉。 “不是吧,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梨霜顿时更乐了,长剑一挥,她很识时务的看眼不远处的温孤林,朝着陈元帅喊了一声,“父亲,再派两个人下来。” 漫天的杀戮,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个人的感染力,很多时候是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评判的。 比如,尧钺。 此刻,他正拉着他那最出色的弟弟,躲在个角落兴致勃勃的看着这漫天的人的鲜血四溅,战马长鸣。 “厉害!想不到啊,十七,打仗连阵法都不靠的,兵力悬殊还能坚持这么久。” “嗯。”也不知该喜该怒,尧无双看眼场上那个一身银白盔甲的分外熟悉的人,再看看一身青绿的尧钺,怪不得,也好。然后,他眸光微暖,看向了一身墨衫的梨霜。身形迅捷,并无杀招,长剑微抖间却让人迅速的失去了杀伤力。梨霜周围的几个人各自交战着,皆是战马在侧唯独梨霜的战马孤零零的被几个小兵挤到了个角落还被捅破了屁股,哀鸣。几个身份尊崇的将军剑来刀往,身旁擦肩而过的小兵便毫无悬念轻轻松松的失去了性命,战场,洗不净的血的味道。 “哎,你看,那不是陈元帅吗?想不到也是个高手,那内功,怎么,怎么有点儿熟悉?” “嗯,那是无极神功,和陈将军的内功一模一样。” “无极神功?听说是神仙前辈创的?” “嗯。不过神仙前辈内功不高,所以世人才瞧不起这套武功。” “这样,什么时候你也去学学,要是真的简单好用再教给我——不对啊,那华靖练得怎么是我们家的武功?偷得?” “不是。”哭笑不得,尧无双只得道,“七年前去日中市学艺的那些皇族子弟三哥可见过?” “他们,那些皇帝逼迫我们了?” “不知道。只知道叔父突然间就下了那一道命令。” “小九应该知道吧。哎,对了,这回我出来怎么没看见他人啊,那小子听说刚给他说了亲事,新娘子是谁?” “三哥!你平日听过叔父说话么?” “嗯?怎,怎么了?” “九哥,他去了顶峰静室,日后,不会再出来了。” “什——” “你小点声儿!这事情出的突然,兄弟们都未曾料到,你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你若看够了,我们回去吧。” “不,可是,那,日中市怎么办?还有你,你如今明显还是个豆芽菜呢小九真是的我回去把他拎出来······” 两人说话,周围的兵器砰砰声自不会停,交杂铿锵,西荣与北华的生命的血液流动着,一个个生命的曾经的痕迹越发明显。 从武功的角度华靖和陈元帅是平手,温孤林打不过海忠天,梨霜和越遥·······再加上战场的因素,华靖自然扛不住这一刀那儿一刀,败给了陈元帅,温孤林更不是海忠天的对手,至于梨霜和越遥,只能说,运气。 而这时候的越遥似乎更有运气了点儿。 长剑抖抖,他充分发挥着内力优势,毫不客气的压着梨霜的真气流动的同时剑光爆闪,将一套江湖剑法使得史无前例继往开来看的梨霜不住的赞叹只想把他引为知音,可是!看着自己越来越危险的招式,梨霜终于忍不住的身形飘摆,嬉笑着低声看向越遥,“六皇子说他喜欢你。” “······”越遥的目光更狠了,剑招也越来越猛。 不是吧,梨霜赶紧很有自知之明的避开同时又道,“难道你不喜欢他?” “噌棱!” 好猛的回眸一剑!梨霜只得撇撇嘴,心里却将神仙大夫感激的五体投地,幸亏有大师父啊,别的武功或许可以将你逼入死胡同,可轻功,梨霜顿时觉得从前学内功剑术什么的真是浪费,还是神仙大夫明智。可,看眼身旁仍在冲的士兵,梨霜只得压下了逃跑的念头,“这样啊,那我告诉他?”离得远,周围又吵,告诉华靖的办法自然只有一个。 “你敢!”俊脸,到底是红了红。其实越遥也不知是为何红,只是,每每看着华靖看自己时的专注,越遥的心,会跳的,很快很快。眉头微冷,他扫视一眼伤亡各半的士兵和即将牺牲的温孤林,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还是得用到那个方法······看一眼梨霜,他果断的,又刺了过去。 然后,战争,忽然停了,只是一柱香的功夫。 先是越遥向北华各将领下了命令,然后梨霜也紧跟着下了命令。战场上的事情说来复杂,其实冷静,再厉害的人也抵不过一个军令如山,所以——只是,越遥临走时那一眼是什么意思?警告?不屑?鄙夷? 洒扫战场梨霜这次自然逃不掉了,命人将带些小伤的陈元帅扶回去,令其余人原样把手,梨霜站在城墙上,一本正经的看向庞大的战场,场上鲜艳的红。 说是伤亡各半,可其实西荣参战的有多少人,北华有多少人。真正死了的又有多少人,战争过后,护梁城能剩多少人?兵力呀,梨霜不由得抚额一叹。 尔后,她听见了一抹熟悉的琴音,却不在小梅花响起。 ------------ 第二十二章 尽可出手 那琴声极轻,那音色极美,在下午的初春中流淌,静静的,恬恬的,好像春回大地的生机,万物复苏的暖意,生命汩汩的流淌,以及,静的,春雪般的清丽。请使用访问本站。爱睍莼璩 很美的音符,独特的曲调,梨霜听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嗅着,只属于护梁的空气。那曲声似乎也是安神的作用,和尧无双的曲调也极为相似,只是,看眼周围士兵的浑然无觉,梨霜的嘴不由歪了歪,她可不可以不去? 梨霜还是去了。 就当是散心吧,或者,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说得自己好像老了一样。撇撇嘴,梨霜也不打招呼,轻身一跃,就进了护梁城。老实说梨霜至今没明白自己为何要做什么护国将军,可要是不去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悠游天下,跟人打架?总觉得,很多东西,变了·····或者说,西叶枫,于自己而言,还是有影响的吧。那个曾经清雅俊美,总是含笑寻着各式各样的稀奇以此逗自己开心的少年。错在谁梨霜已不想探究,也许梨霜自己本身就有着错,可是,那又怎样呢,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就好像梨霜从前酷爱剑术如今却厌恶杀人一样,不,没有如今,从前和现在,梨霜最厌恶的永远都是杀人! “真的要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看眼许久不出现的无敌,梨霜嗅着那股子清冽的酒香不由淡淡的笑了,话语却仍是低沉。 “不欢迎?” “没有。”梨霜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落到了地上,缓缓行走,在护梁城唯一的山脉。“有人想打架,为何不奉陪?” “那曲子不平常。”无敌忍不住看了眼梨霜。 “那又怎样,凭一把破琴就想杀我?”冷嗤一声,梨霜忽然自地而起,直直的飞上了补天崖之巅。崖自陡峭,路自难行,梨霜看也不看早生的新芽,眉目微冷的向着崖上疾驰。无敌,紧随其后。 补天崖上,东风泠泠。大约一亩宽的土地上土石嶙峋,四个墨衣少年挺身直立,齐齐站在个年轻男子身后。男子一身玄纹水墨棉袍,发束玉冠,眉眼卓俊,席地坐在张竹席上,正缓缓用把古筝弹着曲子。赫然便是越遥。 “怎么了这是,越将军不打仗了,改当乐师?”讥诮的笑笑,梨霜在越遥对面坐下,身形舒展,上下打量了眼那四个极为相似的少年,“还带着四个小倌儿?” 少年们倒是面无表情。 “单论打仗,你不是我的对手。”纤手上下,越遥的语声清淡,好像没说一般。 “所以呢?” “我不会容你再活下去。”仍是清淡的语调,好像清冽而流畅的琴声,越遥说着,整个人却还像只是为了弹首曲子,变也不变。 “你?”梨霜只能取出个葫芦坐下喝酒,还不忘给无敌匀了点儿,没办法,人家越遥不打算跟他说话了,又恢复成白面书生了。 越遥的琴声继续,清清幽幽,仿佛诉说,仿佛哀泣,又仿佛月光下独有的一朵白莲花,细雨中脆嫩的柳枝条,幽怨而明朗,令人心生爱怜,却又感慨,心思万千,缠绵辗转。人生中的悲,这一生的合,看过的人生起伏,听过的潮涨潮落,和,那深藏于心的,难以为人知的内心的珍重,永不能忘怀的垂眸回目,刻在心上的清影······ “噗!” 梨霜就听着无敌突然地吐血,猝然的闭目,倒地,徐徐的青光淡淡,墨灰色的衣袍在风中微摆,头也不抬,双目微闭,她仿佛在那一抹琴音中辗转,流连。 “你终究是露出来了。”笑笑,越遥的琴声继续,清淡的话语也不缓不疾,“四年前西荣大密林虫灾泛滥,民不聊生,我本想弃之不顾的,怎奈父亲有令,我便去了,谁想非但未曾出力,反而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然后?” “那人说我杀伐之心太重,与他无缘,想必他的弟子都是仁善之辈了?”明眸流转,越遥的话语却带了一丝笑意,琴声也越发快了些。 “切,我还以为你要夺东西呢。行啊,来吧,我正好也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资格。”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琴声微软,却更迅速,凉凉的声响在补天崖上飘荡着,盘旋,不散。 “等你说完了那什么曲子就该开始了吧?” r>“不,已经开始了。”右手急转,越遥的琴声仿佛卡住了一般的稍稍停顿,紧接着,倚天接地,滚滚而来,铺天盖地的突然就遮住了梨霜的耳。风声,雨声,鸟声,林声,人声······那一个个的生命之音划过梨霜的心头,锋利,尖锐,狠辣,伴着无法消除的毁灭气息! “咳。”梨霜的气息不由滞了滞,只是一瞬。然而就这一瞬,越遥身旁的四个少年已扑了过来,个个使出不亚于华靖功力的武艺,飞快布成了锁尧山无人能破的破杀阵,拔出宝剑,他们使出绝顶轻功,一霎那便将梨霜团团包围。 风,起,越遥的琴声越发响亮,好像孩童无助的哭啼,仿佛植物燃烧的绝望,山川尽毁,万物崩塌,所有的所有哭嚎着,哀鸣着,恳求着,仿佛在强烈的呼唤着梨霜,又好像,深深地惧怕,惧怕之后,却又无法不去的恳求。梅树,牡丹,月季,麦生草,茯苓,灵芝······那些一个个曾挽救过梨霜生命的生灵飘摇着,任这世俗的风飘摆,随大桶的火油灼烧,一个个起起又落,落而起起,在这东去春来的风中,萧索。 “啊!”吐出更多的血,梨霜只觉得那曲子好像一道鬼符似的,不断抽取她体内的生之灵气,青,蓝,紫,黑——黑色,是生之灵气刚刚存在的颜色,梨霜不由得慌了,看眼无敌,她竭尽全力将剩余的生之灵气打到了无敌体内。没办法,人她的确是杀过了,尽管她无心害人,可那些个植物还是会因为她一身血腥就忽然断去了她体内的生之灵气,而原本就吸附进体内的生之灵气,她也就刚刚练成了黑色,入门的。梨霜体内的生之灵气之,大部分靠的还是她和一些植物的互惠,一旦被他们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友好,那么······拼吧,尽管梨霜知道自己这次百分百逃不掉了,只希望,无敌,这个一直护着她的人,好好活着。想着梨霜头皮一麻,长剑一抡,再次凶悍无比的冲了过去,大不了,再穿一回? 越遥的琴声其实只针对梨霜,但无敌的功力略高于他,所以无敌也听见了。也就是说,只要内功比越遥高且在有效范围内的人,也会听见这琴声。有效范围,便是整个补天崖。 听见琴声的时候尧无双便在补天崖上,见尧钺执意要做回茯苓尧无双只得将自己的暗侍留了一个,然后看眼梨霜站的方向,兴致怏怏的转道去了补天崖,他还得干活,不然就得老老实实回锁尧山待着。而后他便听见了琴声,琴声起初的时候自然很美,尧无双却是身子一震,这琴音,他不由得想到了梨霜那张有着黑眼圈儿的脸,然后—— 不得不说,梨霜太倒霉了。尧无双是听见了琴声没错,可他当时正在补天崖的半崖边儿上,那虽是个地方,可正常人压根不会向那儿走,即便武功高强如尧无双要想从那儿到崖顶也得先下到山脚再从另一面儿上去,由此也可以看出补天崖的陡峭和它是如此不留情面的将安凌郡和辰粮郡一分为二。 于是,等尧无双不顾生死急切奔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越遥仍是弹着琴,尧文四个在一旁收拾衣领擦着剑,无敌,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他不由得身子一颤,愣在了原地······ “少主?”尧文四个眼力自然不错,齐齐行礼,哥四个眸光微喜。 “少主?”尧无双不由得笑了,嘴角咧了咧,眉眼锋利,“你们,她呢?” “十七弟是说何人?”一拨琴弦,越遥抬头,惊讶而温雅的看向尧无双,眸里明显含着笑意。 “陈梨霜。”抿抿唇角,尧无双木然的到了无敌跟前,把把脉,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无恙?那,怎么会,“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么?至于陈将军,十七弟,尧家儿郎不管红尘的规矩,你忘了?” “那你呢?”尧无双尽力压着心头的怒火,尽管他知道,他知道,很可能······可,没亲眼看见,不是吗?深吸口气,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席地坐到地上。“回答我。” “尧家儿郎,一旦的家主允许便可入世,只是终生不得再回锁尧山,十七弟莫忘了?”眸光清冽,越遥看眼尧无双,话语里却多了分苦涩。 “她在哪儿,告诉我。”尧无双却未发觉,只觉得心口越发的疼,他却还是想知道这个结果,就算,可,她是无霜,不是吗?也许,他不由得转向了越遥,拱手一礼,“求九哥告知。” “尧家少主不得入世,这不是你该管的,回去。”越遥的神色顿时冷了,连身边的四个少年也低下了头。 “无双不过是关心自己的未婚娘子,与入世有何关系?”尧无双急了, 登时站了起来,双眸喷火的看向越遥。 “你说什么?”越遥也站起来了。 “她是无双这一生要娶得人,无双何能不管?”毫不畏惧,尧无双看向越遥,“还请九哥告知。” “她死了。”许久,越遥终是含恨的看眼尧无双,低声。 “······” “破杀阵下,她一个内力被废之人,能活命?”眉眼越发阴郁,越遥看向尧无双,冷声。 “······她,在哪儿?”尧无双,忽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头脑轰的一声,他鼻子一酸,强忍着眼眶的湿润和拔剑的冲动,机械的看向越遥,“告诉我。” “深受重伤,落下山崖。”越遥忽然很庆幸,庆幸梨霜被他杀了。只是,猛地出手,他挡住飞身便要跳下的尧无双,冷喝,“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她。” “她死了。” “她没有!” “没有,凭她躲过破杀阵?即便她活着,一个下堂妇,你堂堂尧家少主,这是干什么,就因为她曾经是西荣叶家的人?” “与你无关。” “那父亲呢,尧家呢,大伯父呢?”厉喝,越遥看眼尧无双呆滞的眉眼终是不忍心的放低声音,“别忘了,当初害死大伯父的主谋是谁。” “所以,我就得见她遇难而不救?” “是她技不如人,与你何干?” “技不如人?如今她死了,我便连替她立个棺椁也不能?” “好,尧文,你们四个随无双去。”看眼四个少年,越遥眼珠儿转转,低声。 “不必,我自己去。” “你——”身形,却是戛然而止。越遥看着尧无双平静的眸子,嗅着周围淡淡的芳香,忽而一笑,“无双,几年不见,你长进了不少。”却,用在了自己的哥哥身上。 “九哥也是这样对她的,不是吗?”苦笑,尧无双拍手唤来贴身暗侍,指指无敌,“将这位大侠送去小梅花,好生照顾。”然后看向了犹疑不定的尧文四人,“下一次,你们尽可对我出手。”说罢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将军?”尧文四人的药量自然没那么大,微一屏气,便已行动自如。 “带我回去。尧文,明日你回锁尧山一趟,切记小心。” 说是山崖下,其实也是很大的,命剩下的两个暗侍帮忙寻找,尧无双借着藤蔓飞身而下,仔细寻着梨霜的身影,不想,今天有雾!还是快晚上的时候。 梨霜受伤的消息自然还不被大多数人知道,反正她也独来独往惯了,倒是今天这一仗的详情迅速传回了西荣国都。顿时,某些一直信心满满的人,脸上不那么好看了。朝中自然是波涛汹涌,比先前梨霜救陈元帅等人于危难时讨论如何封赏还激烈。 讨论是大家的,决定是个别人的。西荣帝自然不会让大臣们做了如今西荣头等大事的主,再次将他认为的智囊召集起来,于御书房,众人又开始了开会。 如今,听着右相枫王等人的汇报,西荣帝眼皮儿不由跳了跳,眼下西荣的问题还真是,独特的千古一家。 ------------ 第二十三章 将军失踪 讨论来讨论去无非是两个意思,一,梨霜不适合当将军,二,梨霜很适合当将军。其实西荣帝倒觉得应该讨论讨论如今西荣的战略布局和一些小问题什么的,比如说陈元帅和陈梨霜谁当老大,海将军何时开拔,陈家军那几十万人放在极北府好还是调回来,陈梨霜,有没有忠君之心?不怪他怀疑,眼下梨霜将陈家军主力放到了极北,发给她的那十万人又消耗了一半儿,海家军正忙着对敌,综合算来,国都的防卫,如今,还不到二十万。 可是,看眼正慷慨陈词的太子,西荣帝眉头皱的越紧了,这孩子是不是该下岗了?说什么陈梨霜包藏祸心就算她有如今也不能完全撤了她的位子,逢春法师啊。光这名号都能安顿一批人。而且,打量一眼众人,西荣帝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逢春法师时的感慨来,人生如棋,又怎知道错误便是错误呢? “行了,此事暂议。”抬手,西荣帝略一思索,冷声道,“浩儿,左相,粮草无忧,可能办到?” “是。”两人齐齐行礼。 “嗯,退下吧。芹儿,添虎。” “儿臣在。”西叶芹便是二皇子,也是奔三十的人了,生的也算俊朗,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说话。 “今日起你们负责京城治安,五万士兵,交予尓手。退下吧。” “是。”于是御书房的朝臣就剩下右相,西叶枫,钰王爷和六,八,九三位皇子了,人还是挺多的。 “凌钰,朕命你前往护梁城,携延清一同督战。” “是。”不敢相信的抬头,西叶凌钰看眼西荣帝,眸光却又深深地陷了下去,永远,永远都是这样,他却不得不遵从。 “凌珏,凌璞,凌双,你们分别前往延民,安凌,极北三地,行督查之职,即日启程。” “父皇?”失声叫出的却是钰王爷,身形一颤,他盯住西荣帝。 “怎样?” “九弟,年幼,怎可担此大任?”一旦国都被破,继承皇位的岂不就是······ “这是朕的决定,还不快去?”蹙眉,西荣帝端起茶杯,里面的茶水自然上等,碧绿莹润,一丝一缕无不透着花草特有的芬芳,花城,其实应该叫茶城吧。这时候西叶枫和右相自然还没走,不再吩咐,西荣帝慢慢品着,好像所有人都下去了一般。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安凌郡。”西荣帝的命令明显是犯了忌讳的,西叶枫起初自然有些迷茫,眉头微皱,他转而却是心里一叹,躬身行礼。 “不准。”看了西叶枫一眼,西荣帝冷声,“你与右相留在国都,西荣朝廷,是该清理清理了。去吧。” “是。”西叶枫只得闷声答道,只是,看眼御书房前的风景,他终是停下步子,挡住了右相的去路。 “王爷有何吩咐?” “你到底是何人?”想了许久,西叶枫终究却问出了这样一句他一直以来很想问的话,他总觉得,右相,似乎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 “西荣右相,赢海。” “赢,海。你和海家人有仇?”盯着眼前华衣俊美的右相,西叶枫不由低声,心里却觉得无比荒谬。 “王爷说笑了,微臣的名姓本自天生,况且若真有仇,又何必在名字上下功夫?” “是么?”其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以赢海的身姿容仪、学识之渊,绝非出身贫寒之家,但竟一直无人怀疑,或者说,怀疑的人都被压下了······“你怎么知道,她有破敌之才?” “陈将军棋艺高深,无人不知。” “那你想必也知道她自幼体弱,常年卧床,这样的人能当大任?右相当初,似乎十分相信。”一字一句,也不走远,西叶枫就站在御书房前方,西荣帝毫不费力便能听到的地方。一动不动,仔仔细细的看着右相的一举一动,“而且,右相似乎,一直在帮本王。” “王爷是想微臣大逆不道么?”终是抬头,右相眉目含笑的看向西叶枫,瞬间便脱去了西荣右相的外衣,翩然而立,身姿卓然,眉目清雅,绝代风华——若非这身官袍,那份风骨,怕是尧无双也难以相媲美。 “右相好姿容。”西叶枫却觉得一阵熟悉,那份举止,和一个人,很像。 “王爷过奖。”官袍散散,右相微一拱手,声音清越,“微臣所知的确比王爷多些,不过,怕是说出来于西荣不利,于王爷更是有害。微臣一介布衣,一生所学,不过是修身齐家治国而已,如今得遇明主,万分庆幸,不敢有贰。至于相助王爷,当世风华儿郎微臣也算见过一二,能如王爷者,不多耳。” “右相好言辞。”西叶枫对于赢海自然很是钦佩,如今这番话说出来他更是,他突然就想起了梨霜,不得不说,这两人为人处世,倒也有相似之处,只是,看眼御书房,再看一眼赢海再次写满世俗的背影,西叶枫叹口气,终是又回了御书房,“儿臣参见父皇。” “朕六年前便见过赢海,并与他在间茶楼下了局棋。”仍是看着奏折,西荣帝好像不知道西叶枫进来似的回忆着过去,“那局棋其实只是一般的棋,极是简单,赢海的棋艺并不高超,周身也满是青稚,就同今日的你差不多。但从那一局棋起,朕便记住了赢海。朕二十登基,到那年在位也有十几年的光景,自古千金易得,名相难求,西荣自建国起便是沈家独大,即便分立左右二相,也是糊涂有余,贤能不足,根本不是沈家的对手,甚至还同沈家同流合污。”眸里闪过厌恶,西荣帝接着,“赢海当年同凌双年纪差不多,身份不明,靠人推举勉强做了县丞,一局棋后朕告诉他,若他有本事一年内名扬西荣,朕的右相之位,便全盘相送。” “这样?他,他是因为这个?”失声,西叶枫无措的看向西荣帝,面色却早已变得发白,白,白的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暗暗地血管儿,胡乱看着,他星星般的眸子混乱,周身颤颤的看着西荣帝,勉强稳住身形。 “你认为朕做错了?”西荣帝的眸光顿时冷了。 “不,不!儿臣,父皇,儿臣告退。”说罢不待西荣帝回答,西叶枫便已奔了出去,瞬间便不见了身形。 “站——黄公公!” “老奴在。”颤颤巍巍的出来了。 “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西荣帝烦躁的放下了奏折。然后,拟旨。 圣旨上的文字自然是深奥的,一大段话简而言之也就是一行,“海仁祥带领二十万海家军即刻赶往护梁城。”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命海家军回返,也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将所有西荣国土全走一遍,加上如今在北华军面前颇占优势的飞凌军,和海家人有姻亲关系的陈家军,护国军,万一这两家人一个想不开,西荣帝的子嗣再一个激动,西荣朝廷可以使用的兵力,也就剩下了,五万。府兵自然是有的,也很精良,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最要命的还是金剑令和尚方宝剑都被两个临时武将拿走了,所以,目前,似乎,西荣国的兵力很有可能进行了大一统,最高决定权还不完全在西荣帝手里。然后看似补救的方案就出来了,命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皇子出去,督军,却把最权威的太子和最能干的西叶枫留了下来,好像皇室里除了这两人没人造反似的。而后接着,开打,赶走北华人! 圣旨一出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早有准备的西荣帝命令闭朝,却又不为人知的召见了右相。 “你说说,朕这一步棋,有几成赢得把握?”挑了个清净的亭子坐下,西荣帝摆了个棋盘,和右相相对而坐。瞥一眼渐渐醒来的花草,西荣帝好像不在意的问。 “五成。”一改身上的唯唯诺诺,右相一身雪青的袍子,笑道。 “五成?多出来的那两成在哪儿?” “陈元帅,陈将军。只要,陈元帅对万夫莫开的事情不再追究,陈将军也恰好未曾发现。” “你知道了?” “略有耳闻。”神色不变,右相看着棋盘,“枫王爷昨日回去遇刺,伤口未好,如今还在饮酒。” “由他去。我叶家又不缺人!”冷哼,西荣帝的胡子翘了翘,整个人也带些阴郁起来。“太子不行了还有凌钰,凌双年纪虽小却也是可造之材,实在不行朕便命凤漪上去。”说到这儿西荣帝顿时舒畅了,对呀,凤漪,没准儿他一参政就喜欢了呢。他于是问,“凤漪,你以为如何?” “微臣不知。” “不知?好个不知!”冷笑,西荣帝一甩棋子,“行了,下去吧。” “皇上,护梁急报!”就在右相突然要说话的当儿,突然,一个墨衣暗侍飞奔进来,正是梨霜身边的暗侍,玄。 “怎么了?”西荣帝只觉得眼皮儿狂跳,却还是命扫视一眼早已清场的亭子,沉声。 “护国将军陈梨霜前天晚上突然失踪,前天夜里北华越遥率军来袭,陈元帅命人出城迎战,护梁城,失守。眼下,两军人马暂时休战,护国军,只剩三万人,连同其它军队,眼下辰粮郡共计四万人。另,小人来时听闻北华温孤林率兵五万,已向安凌郡而去。” “失踪?怎么回事?”西荣帝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看眼一旁静听的右相,他沉声问。 “启禀皇上,前天战后,陈将军命人洒扫战场,陈将军则在城墙上监督,谁料半途陈将军突然施展轻功离开,属下三人轻功不及陈将军,一时跟丢。陈将军向来随意,神出鬼没,属下等人也一直未在意,谁料当晚北华人便前来偷袭,我军白天早已疲惫,陈将军又不见影踪,陈元帅便命人撤往棉城,准备等陈将军回来再行商议,谁想知道第二天北华人攻打棉城,陈将军也再未出现。属下失职,请陛下惩处。”棉城之后,便是辰粮郡主城,辰粮城。 “来人,拖下去,鞭十杖。”西荣帝连话也不会说了,好一阵儿他才咬牙道,死死盯着玄带来的那份奏折。“你说,她这是在向朕讨要什么?” “怕是,越遥下了毒手。”看眼西荣帝猝然呆滞的表情,右相神情端正,“越遥若是尧家人,于千军万马中夺取他人性命轻而易举。” “她不是剑术高超吗?连尧家长老也惊叹不已。” “可尧家破杀阵,无人可破。况且,陈将军的内力,不是废过一次么?空有招式内力不足,只怕连北华一个普通的将领都打不赢。若是用上易容术和阵法,莫说陈将军,便是西荣所有良将都可丧命于此。” “那他为何不用?既然有这个本事,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再派大兵?” “怕是,代价太大。破杀阵确实厉害,可若一人死,整个阵法便不能用。” “如此说来,陈梨霜倒真有本事了?” “微臣不知。”无视西荣帝眼里的阴冷,右相头微低,声音不变,“微臣只是猜测。具体情形并不知晓。” “那就去查,去,告诉那个逆子,命他即日启程,前往查看。” “皇上,枫王爷如今武功尽失。” “不是还有四叶回秋么,朕倒要看看,那破杀阵碰到了四叶回秋又会怎样!去,告诉他,出去不可声张,他不是一心盼着出去么?” 两军交战,天昏地暗,信息自然传播的极慢,陈家又一向老实,所以如今还为梨霜救出陈元帅的机智和智灭巨人军而沸腾着。 陈家,比武堂。 按着梨霜当初留下的规矩陈家侍卫们正自训练着,而且鉴于如今国都的安稳,大部分的侍卫都停了下来,只留少部分武功出色的整日巡逻,当然,工钱也加倍。 提前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任务,陈轻言嘱咐轻云好好训练,自己便从比武场上起来,命人取来了一捆麻绳。那日梨霜回来取翠荆棘的时候他也在场,虽然不知道那碧色的绳子到底是什么材质,但眼见着府里新备的绳索不够结实,他这个负责人自然要想些办法,便命人四处搜集着麻绳,时刻调整着材质。侍卫们的武功虽然提高了很多,但毕竟时间太短,一旦同心双老那样的人物再次出现——少年漂亮的双眼忧心着,转而却微是恍惚,遥想战场上那笑着的墨色身影,那个同他爷爷一样的英雄,那个他从前不敢接近的姐姐······ 终有一日,自己也会像陈家所有的儿郎,自己的姐姐一样,提剑骑马,为国为家! ------------ 第二十四章 药王之后 “九少爷,四老爷让您过去。”眉开眼笑的管家上前,如今自然不敢再多责难。梨霜的看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乏英气的管家看眼不减青涩的少年,不由得就想起了梨霜初走,那少年刚刚扛起府中压力的日子,这样的筋骨,怕是——扯远了。 “知道了,把这收起来吧。”这段时间陈轻言也算正式接触到兵法谋略了,对陈四老爷自然钦佩。一身恭敬,少年整整衣衫,跟一旁的小统领打声招呼,便步履轻盈的前往陈四老爷的院落。 听到的,自然是西荣帝早就听到的消息。 “四叔,轻言愿意前往。” “你去,能做什么?”陈四老爷不知怎的反而沉静下来了,他总觉得,有些人,轻易是不会死的,但若真的没事,为何不出来? “我,四叔可有办法?”说起来陈轻言还是很聪明的,眼见着陈四老爷一副沉思的模样,他问。 “我想亲自去一趟,陈府护卫之事你已经掌管了一阵子,可能胜任?” “这怎么行,四叔您·········” “你的武功比得过我?”仿佛返老还童似的,陈四老爷眉头一挑,英武飒爽的样貌生出些许别样的风流,笑笑,他接着,“我虽残废,可这几年做做生意,私下里走得地方也多些,况且,你可是霜儿亲自教导过的,若是出了差错,我可怎么向护国将军交代。” “那,轻言该怎么做?” 于是陈四老爷出了国都,身边仅带着几个稍微有点儿拳脚的护卫。 这一切梨霜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出。只是,命运的齿轮呀,无时无刻的,不在,交错旋转,不是你碰了我的齿,就是我拽了你的链条。 梨霜这时候自然不会好过,当然也不会那么真如人所料的直奔天堂。只是,瞥眼天上红彤彤的大太阳,瞄眼脚下可以看见的翠色的树林上的毛毛虫,梨霜像尊落难菩萨似的盘腿坐着,一身的湿潮,满头的耷拉,一身的僵硬,她嗅着自个儿散发出的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气体,低低的,不为人知的叹息了一声。 她落这儿已经整整两天了,怎么老天爷就不给她点儿好呢?头一天半夜,刮风,呼呼的震得梨霜都快聋了。第二天白天,大雨,瓢泼的梨霜看什么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然后夜里雨渐渐停了,早上起来好不容易迎来了春天的暖阳,结果,一块儿大石头也看不出什么光泽的好死不死的将梨霜笼罩在了它肥厚的躯体内,毫不吝啬的洒下一片阴影,偏偏那石头大不大小不小,不能挡雨不能避风挡起阳光来却一个顶十个! 当然,这时候的梨霜是动不了的。世间万物,既出必入。梨霜的武功既然不及越遥和他那四个小童,又吸进去了越遥备给她的大餐,要想顺利逃脱,自然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越遥备给她的药其实和她给墨衣的药成分差不多,用处只有一个,废人内力,而且,没有解药。造价自然是极高的,也很难采集,梨霜当初也只拿出来了五份,其中一份还砸到了她身上。 吃过一次亏梨霜自然不肯上二次当,但这药实在无解,无奈之下梨霜只得集齐生灵之气,将自己的周身大穴尽数堵住——越遥那点儿破调子当然不可能让梨霜心里愧疚!再说即便心生愧生之灵气也还是在的,梨霜的一部分力量是植物赐予的没错,但更多的却是帮助植物完成愿望的得来的,你情我愿公平交易,谁敢收回去?但因为越遥谨慎的用上了药,所以,和四个小童打斗的时候生之灵气真没帮上忙,内力也没有,打着打着梨霜就不行了,迫于无奈之下她只得跳了崖,到了生之灵气也不敢撤离,因为那药是穴道传播。当然这一切梨霜没敢让越遥看出来,只是充分发挥着神仙大夫给来得特长,让旁边人以为自己用的是内力,其实,是,剑气! 只是,那药太霸道了。即便到了现在梨霜也一动不动不敢撤去生之灵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练就的内力又没了。因而,梨霜一直坐着,从落崖的时候开始。不过也幸好有生之灵气,梨霜还不至于饿死。 风,阳光,露珠儿,阴影,时间,流淌········ 安静的好处自然是有的,无极真气需要心境空灵的洗涤,生之灵气尚需真正重视后的升级,梨霜的剑术虽好,也还需要时间的磨砺,还有,未来。未来,谁会第一个出现在这里? 翠林微晃,阴影荡漾,轻灵的身影飞快,看去却是青山墨水的悠然,一截细长的绳索,一抹纯净的黑色,一点叽叽喳喳的声响——有客,来此。 “你真的········”突然止步,尧无双一脸呆滞的看向梨霜,连肩上那只嫩黄小鸟也忘了扑扇翅膀。 “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梨霜顿时笑了。 初春的翠林,外表粗糙的木屋。 屋内自然是精致的,一屏风一桌几椅一床一桶和,两个状态不同的人。 “桶里是麦生水,你在里面泡一会儿,我便为你驱毒,不要动。”竭力不去看桶里那片烟雾缭绕,尧无双勉强站住身形,眸光却忍不住的又瞥了过去——梨霜的肌肤不算雪白,却很润,很嫩,好像刚出水的小莲花,淡淡的白中透出微微的粉红。整个人在木桶里好像一尊玉像似的动也不动,墨发披洒,眉眼微闭,她秀美的身躯只穿了件墨色的肚兜,真的是墨色,纯净的比尧无双那身墨衣裳都纯,上面刺着大朵大朵雪白花瓣似的柔缓的线条,配上清美的容颜,玉色的耳坠,乌黑发亮的长发,周身袅袅的白雾········尧无双刹那间便忘了自己的呼吸,面色发红,他强忍着低头,却又忍不住的眉眼一瞥,想要出去,却终因梨霜不动的身形而止住步子,站在一旁,尴尬。 “也就是说这毒能解?进了穴道呢?”任温热的药水泡过每一寸肌肤,梨霜仍是闭着眼,散去生之灵气,渐渐,随着药水的走向。 “嗯,”强忍着闭眼,尧无双提高声音,“只要有麦生草,再辅以高深内力,即便功力全失也可以解除。不过必须在三天之内输进内力,否则麦生草会和其中药物转为更厉害的毒药。” “高深内力,多高?” “如今的我刚好达到标准。” “不是吧,怪不得呢。”神仙大夫的内力连尧钺都不如,更别说如今的尧无双了。 梨霜这时候为热水泡着,说出的话语自然清淡,清亮的音色,若有若无的呢喃,干净的容颜,飘洒的长发——看着,尧无双仿佛喝了陈年佳酿一般的朦胧。 “好了,我,帮你传送内力。”声音越发低不可闻,尧无双颤颤着,终是抬起双手,缓缓地,贴在了梨霜的背上,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闭上了双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外面有人护法。” “嗯。”懒懒的,梨霜应着,却忍不住笑了。没办法,尧无双的温度太高了,光从那双手都能感觉到。不过,幸好这家伙不是大夫。双手纤细,其上流动的气体却是深厚无比,温润,醇厚,好像陈年的风华香,不,更凉厚清淡一些,应该是秦家特有的竹叶青,清淡醇绵,甘洌柔软,好像这世间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完美的集合到了一起。梨霜瞬间觉得,自己的内力就是最最低贱的烧刀子。真是,同一个起跑线,不同的终点啊。撇撇嘴,梨霜只得更深一步的,感悟。 尧无双练的内功自然是尧家特有的心法,几百年来的积淀,这内功自然很是难练,大成后的受益也是无穷,不像梨霜的内功心法,谁知道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大成?无极,无极啊。 “你的内功传自神仙前辈,照如今的程度,理应再上一层,怎么还是了无进境?”渐渐地平和,尧无双渐渐忘却那肌肤的柔软,整个人却忍不住沉浸在了梨霜那特有的,没有任何特征,难以形容的香气之中,他不由得深吸口气,扯开了话题。 “啊,我不知道。你懂这个?” “这套内功虽是神仙前辈新创,但其中含有药王派的一些内功,我听叔父提起过。神仙前辈,没和你说?” “没有,他就告诉了我心法,还说什么一旦小成之后随便练,随便嘛,我哪儿知道?你知道?” “神仙前辈英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尧无双忽然一笑,声音清淡,“你既不明白就好好练功,自己悟便是,我告诉你将来反而影响你的进境。” “悟?”你怎么不去悟?“你说的药王派,干嘛的?怎么没听说过?”这点梨霜万分肯定。 “神仙前辈没告诉你?” “没有,你别告诉我又让我悟。”梨霜忍不住的磨牙,却更饿了。怪不得消化不良的人喜欢磨牙呢。 “这倒没有。据说药王派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一个帮派,向来行踪隐秘,其中弟子医武皆习,最擅长的却是蛊术。” “蛊术,这世上真有?”完了,真气好像泄了。 “别动。”尧无双只得费力一点,笑笑,“蛊术一说我在好几本书上都见过,想来是不会错的。” “哦,那药王派,怎么灭了的?我师父,他?” “巫蛊之术,等同神鬼,据说是犯了当年的东盛帝王的忌讳,也是因此,武林中人深感东盛王朝威武,不少门派因此迁到了东盛。” “你说这个,想干嘛?”好像,涉及到政治了。 “提醒你,如今外面,怕是不容乐观。”笑笑,尧无双缓缓地撤去了内力,迅速低头。“好了,我去打水,你再泡一次,就能出来了。外面备有饭菜。” 有热水,天气又还没那么温暖,木屋中自然一片的雾气,湿湿润润的,还泛着淡淡的,莫名的香气。穿上尧无双备好的雪白衣衫,梨霜在这烟雾缭绕中走出屏风,晃晃悠悠,然后,她“啊”的一声,怔在了原地。 木桌,木椅,翠林,美酒,美食,美男——还真不是一般的美! 一袭紧身的墨衫,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尧无双在桌边端正坐着,眉眼清冽,慢慢喝酒。他的容貌自不必说,配上他从未穿过的墨衫(至少在梨霜眼里从未穿过),越发显得他雪颜花貌,俊美绝伦,英姿飒爽的模样,恍如年少。好像当年不过十五的翩翩少年郎,眉眼青稚,眸光淡雅,微微一笑,便成就公子之名! 而梨霜身旁的那道深色屏风,便像那遥不可寻的时空之门,仿佛跨过去,便能回到,昨天。那肆无忌惮悠游天下的年少轻狂,一袭墨衫,紫木葫芦,少小儿女,江湖风烟。 “怎么了?”一眼看见梨霜微湿的眼眶,尧无双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忙站起身来,无措的看过去。 “美人如玉,见之忘己啊。”笑笑,梨霜大步走过去,抄起了筷子,“吃吧,我都快饿死了。” “美的是你吧。”望眼梨霜那身雪白的衣衫,尧无双喝口小酒,“我方才见你刚出来,好像当年在日中市刚见到你似的。‘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笑颜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这词做的真好。” “那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啊?” “不单我知道,叔父们知道,便连九哥也知道。不过我从前以为只有我知道而已。” “啊?”那词应该是当年和尧无双比试时随口背出来的吧,一词出手,配上梨霜那手史无前例的狂草,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当时尧家主一脸的惊诧梨霜也是看见了的,怎么会?“难道你们这儿没有这种文体?” “自然是有的。只是当年你写对了,说出口的却错了一个字。” “········”梨霜彻底放下了筷子。 “本为‘肝胆洞’,你说出的却是‘肝胆痛’,若说是口误也可以理解,只是后来我同你谈话故意提到,你多次都说是‘肝胆痛’。” “口误啊。” “不,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诗文多次口误,只能说你的心中便是如此想的,但写成如此,而且比之你说的,你写出的这三个字明显更好········” “这就有问题?”梨霜不由得木然的抄起了筷子,她还饿着呢。 “我临出山时叔父曾说了一句话,世间人物之能,不可一概而论。”幽幽的看眼梨霜,尧无双接着,“先前同你比武我确实很佩服,你的内功虽有意取巧可剑术精到,我当年确实不及你。可等到你写那一首词,” “瞧不起我?” “确实,不过看了你那一手狂草后又心生敬佩,那年是我第二次出锁尧山,叔父的意思是让我从此出山,好好接触锁尧山事务,将来能尽少主之责,所以········” “他在利用我?”梨霜顿时气愤了。 ------------ 第二十五章 偷偷开放 “不是。”哑然失笑,尧无双看眼梨霜危险的眉眼转而讷讷道,“算是吧。” “算是?就用几片烂布,让我当了你一辈子的挡箭牌?”梨霜不由得提高了语调,眼珠儿更歪了,“嗯?” “一辈子?”抬头,尧无双的眉眼顿时弯成了竹拱桥,轻咳一声,他转而看向梨霜,眸光极深,“那,我护你一辈子,可好?” “不好。”梨霜立马坐端正了,瞄眼尧无双,她忽然笑出了声,“你这几天是不是去花楼了?” “霜儿!” “不然呢,几天不见,连情话都会说了。” 饭再多再精美也逃不了被吃干抹净的命运,吃罢饭,梨霜看眼满面朝霞的尧家少主,忍不住咧咧嘴,怪不得永远一幅少年郎的模样,原来—— “怎么了?”尧无双突然地就抬头,看向了梨霜。 “没,没什么。” “你就不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还不就是那样。” “那······” “我想看看,那帮人的底线在哪儿。”看了尧无双一眼,梨霜摆摆手,“我先睡一觉,你要是有事儿先走。” “不了,我留下来。” 辰粮郡,棉城,北华的铁蹄仍在前进。 一天的时间攻下棉城,北华诸军刚休整了一夜,便又英姿勃发的提起了刀剑,各种形态的眼珠战意盎然。前几天梨霜留下的阴影自然还是在的,可是,护国军再厉害又怎样,一手九箭又如何,没了将军,该窝囊的士兵,还是窝囊! 大刀阔步,一众草原汉子们向着辰粮城出发,多出来的不仅仅是重生的勇气,还有,口水。众所周知,辰粮郡号称西荣皇朝粮食产量第一,尤其其中特有的丝苗米,入口筋道,回味无穷,产量稀少。别说是这帮终日牛羊的北方人,便连周边各国,周围各府,郡也是垂涎不已。 “嘀——”绵长威武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杀啊!冲啊。”北华军各部相辅相成,豹云开路,连射两翼,步兵居中,其他居后。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杀声瞬间弥漫了整个辰粮城。 “杀!”迎战的,还是那三万护国军领先,一个个或惧或猛,却皆是果敢的冲锋在前,为了他们各自的目标。 浓浓的鲜血,再次铺洒在天地间! 这场战争,本该注定的谁输谁赢吧。谁料! “呜——”就在战争进行的酣畅淋漓,快到末尾之时,辰粮城的城墙上,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而有力地号角声。刹时,原本正在劈劈叉叉的火红西荣士兵身形齐齐一震,转而越发快捷,同时向着那大片大片红色流动墨色倒下的地方汇集而去。接着,踢踢踏踏,大片大片一身火红上面却刺着缕缕黑线的士兵自辰粮城侧的小山丘上奔驰而下,人数不过两千,却迅猛快捷,英姿飒爽的迅速将北华军侧翼团团围住。身骑墨马,一个个身手敏捷,灵活无比的躲过连射营那支支飞成银光的铁箭,飞快的进入了北华人的阵营中! “启禀元帅,护国,飞凌两军完备。”屏息向下看着,蔡将军仔细看着那批刚到的士兵的存活率,高声道。 “好。”沉声,陈元帅飞身而下,一身墨甲,向着身后那五百儿郎长剑一挥,“列队,破天军阵,出发!” 呐喊,鲜血,再一次洒满这片大地。 破天军阵,重点在“军”,比之陈家万夫莫开,它缺了阵法特有的借力打力,以少胜多的好处,更多要求的还是人数,体力,人与人的默契。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军阵的普及性和简单性,作为一名将军,军阵,是其必修课。 普通的军阵自然对战争起不到巨大作用,用错了军阵也可能适得其反,但凡事由简入难,万物的基本原理其实还是简单,很多时候,用对了军阵,产生的效果连万夫莫开也不及。 此时,战场上的趋势明显产生了改变,哪怕论及数量和质量,西荣士兵皆处劣势。但,还不够,起码用来击退越遥的士兵来说,还不够。 突然,就在破天军阵配合默契,瞬间秒杀几百名北华士兵,更多的豹云营士兵猛虎般扑过来的当儿,又一缕号角声绵绵响起,音调不高,却极是绵长,在这杀声漫天的战场上,以其特有的缠绵婉转俘虏了不少内功深厚的将士的心。紧跟着,大队骑兵自花城方向的小丘上奔来,远远相望,不少人手一抖,大批弓箭准确的射入了北华人的心脏。当先一人白马红甲,手执大旗,上书“北三军”。 柳笙! 玉面将军柳笙身骑白马,一身威武的自远而来,眉目含笑。 护国军的突然勇猛,飞凌军的强势出现,破天军阵的威武无敌,将军柳笙的精妙阵法·······无论如何,这场在世人眼里不可能战胜的两国正式交战的第三场战役(梨霜率领的那一场未用护国军士兵,不算。),西荣,扛住了。 战事仍是继续,北华将军越遥好像犯了病似的明知道如今辰粮城的西荣士兵最多,防守力量最为坚固却还是不撞石头不回头的继续向着辰粮城吹起了号角。西荣自然也是不敢大意,士兵更加同仇敌忾,飞凌军的加入者也越来越多,破天军阵的成员持续上升着,柳笙那天虽然走了,却留下了,五千士兵,精通数十种阵法的。两军就这么你来我往,僵持着,好像又回到了北华围攻北岭的日子。 僵持中度过,辰粮城的人民们在五天后终于赢来了智勇将军海仁祥和,他的二十万海家士兵。同时, “元帅,安凌郡外四城,失守。” 安凌郡外四城失守的时候梨霜已经到了安凌郡郡府,安凌城,尧无双带着他那三个小童跟着。对此梨霜自然表示过异议且强烈抗议,逼得尧无双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叔父本来的意思是让我留在锁尧山,立刻接管锁尧山事务的,但后来见了你,便有意令我向你学习。他说······”微微一笑。 “什么?” “与其让长辈们不知如何的一步步教导,不如让我看着你如何做事,从中学习,日后也好管理锁尧山。”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不会。” “那他不怕你插手我的事情?比如,你救了我?” “叔父交代了,你于尧家有恩,若遇到性命危机之时我可出手相救,其他的,即便陈元帅出事,也是一律不管。这是规矩。” “······”那一脸正色的样子,梨霜顿时觉得尧无双说什么喜欢自己也是他叔父交代的,也是规矩。 在安凌城大概转了一圈儿,梨霜听了几句茶楼先生们对陈元帅海忠天柳笙等人的诸多赞美和对自己英年早逝的不幸哀叹后便眼珠儿一转找了间饭馆,要了个雅间,饿了。没想到那饭馆也有说书的!好像从陈齐鲁出山开始西荣的嘴子们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梨霜这时候自然是换了装束,一身白色锦袍,一把玉扇,玉冠玉带,眉眼含笑,周身轻盈,好像翩翩的少年玉郎。尧无双则换了一身墨色衣袍,也是玉冠,他却没敢像梨霜那样大胆的不戴面具,挑了张和梨霜面貌相近且较为平常的,竭力向着梨霜的大哥靠拢。尧无双身侧还坐着位面貌青稚,一身青衫大约十四五的小童,周身的文文雅雅,长得也颇为秀气,当然是易容后的。这小童便是尧无双的暗侍之一,尧画。 尧无双如今共有四个暗侍,琴,棋,书,画,按着各自的年龄排行,根据尧家历来的规矩命名。暗侍,顾名思义,便是暗中保护地位较高人的人,这类人通常擅长隐匿轻功,武功更是不可小视。平日里自然是不出现在人前的,但为了这次行踪的不为人知,尧无双便将其中较为机灵的一个调了出来,一个隐在暗中,另两个则派去保护尧钺。尧钺,当然,他是不能拥有暗侍的。 “你偷偷看我干什么?”津津有味的吃着,梨霜猛一回头,便将尧画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我,” “你直说便是了,这儿左右没有别人。” “哦。”看得出来尧画是很喜欢尧无双的,见尧无双含笑的看过来,他忍不住的俊脸一红,细声细气的说,“我只是觉得二小姐这一番打扮,仔细一看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人是二小姐,一时新奇,二小姐莫怪。” “二小姐?”梨霜不由挑了挑眉。 “哦,二少爷。” “这才对嘛。”梨霜又开始吃了起来。 “呵,不过小幺儿也是对你不熟,若是碰到熟悉的,怕是······”梨霜自然刻意对一些局部地位做了休整,可在尧无双眼里,还是很熟悉。“况且这世上有不少人通常异术,甚至能从气味上辨出人来。” “你的意思是我该再买几斤胭脂?放心吧,虚则实之,再说了,我又不这样一辈子,没准儿过几天我一激动,又回去了呢。” “回,回去?” “不然呢,临阵脱逃?” “可如今,你?”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好了赶紧吃吧,没准儿下一秒北华人就进来收税了,到时候吃都吃不安宁。” 此次攻打安凌的不再隶属于越遥麾下,名字对梨霜来说却万分熟悉,祈渊玄木极,上次那个黑大个他哥,也是个黑大个。但相对而言这人是比祈渊褐木极聪明的,对军事上动的更多的也是脑子,由此也可以看出,安凌守将,也是个厉害人物。 安凌守将姓贺名义山,受封文武将军,这人再厉害梨霜自然也是不太了解,不过对于安凌郡守,梨霜倒是知晓一二,此人姓西叶,单名一个诚字。没错,就是西荣帝一母所生的弟弟,于西荣帝登基后被封为诚亲王,驻守安凌郡。 绝冥大陆,各国自然有各国的规矩。对于西荣皇族来说,只有受封为王或亲王才等于真正拥有了权力,否则在朝廷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凭借皇帝的指令,也就是说没有皇帝允许,成员做任何事的依仗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姓西荣。从权力的角度来说王和亲王是等同的,不过一个是给予皇帝的儿子,另一个是皇帝的兄弟所享有。在西荣,凡封王者都会留在国都,手上掌有一定的兵权,而且是西荣皇族重点培养的暗侍,还会在朝廷中拥有一个明确的职位,比如西叶枫在朝中就是“中相”,和左右相的权力差不了多少。凡是亲王,都会赐予一方大府,不过只拥有行政权,还特地派个级别一样大的官“协助”。 如今西荣皇朝共有亲王四人,和西荣帝最亲的却只是这一个。而这一个却只“可怜”的守着个郡,可见,这安凌郡有多重要。 安凌,兵器之地。 西荣国的唯一! “嘿,听说了嘛,北华人已经进了‘九弯’了,那地方,啧啧。” “那又怎样,‘九弯’可是连西荣大密林都望尘莫及的,进去,看他们出不出得来。” “就是,而且贺将军可不是吃素的,还有新来的八皇子,那身武艺,陈元帅可不是吃素的。” “那不一定。听说了吗,陈将军,就是陈家二小姐,失踪了。那可是西荣唯一一个能打败北华人的,如今······” “估计没了,说是能打败,可,毕竟一个女人,再厉害。” “那不是还一手九箭吗?” “哎呀,我的酒水。” 在上等客房里坐着,梨霜边消化饭食边听着窗下的闲言碎语,还不忘揉着脑袋。 “你今天怎么有兴致听这些了?”温文而笑,尧无双端着盘糕点缓缓进来,顺手关上门。“梅花酥,尝尝。” “小幺儿呢?”梨霜觉得还是这个名字中听。 “昨晚玩儿的累了,正歇着。” “呵,你们家的暗侍可真有福气。”梅花酥,自然很是酥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暗侍?那不过是世人的称呼而已。我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摸过他的脸呢,肉乎乎的。”尧棋自然也是尧家子弟,不过因为天赋异禀被选作了暗侍。 “小孩子哪个不是肉乎乎的。”梨霜顿时喷了,不过。“你们家到底多少个孩子啊?小幺儿,最小的?” “嗯,不过也是目前来看。我们这一辈共有一百零三个。” “这,这么多?” “那有什么,我记得第十四代锁尧山共有两百个孩子,那一代的家主欢喜坏了,还特地将锁尧山偷偷开放了三天,特地请当时的绝代人物前去喝酒庆祝,好不热闹。”尧无双说着脸上也含满了笑意,眸光温软的看着梨霜。 “噗!”此时不喷,更待何时? ------------ 第二十六章 一桩买卖 “你说我现在去刺杀那什么祈渊玄木极怎么样?”许久的沉默,梨霜突然回头,眉眼晶亮。 “·······” “你不是说了吗,保我不死,嗯?”那四个暗侍看着稚嫩,武艺却不在越遥那四个暗侍之下,再加上破杀阵,应该可以吧。没准还能起一场内讧什么的。 “我随你去。”又是一阵沉默,尧无双看眼门外,轻声。 “那我还不如等我大哥过来呢。”尧无双的武功是很厉害没错,可尧家人却从不刻意教育子弟打打杀杀,练得武功也属于正大光明类的,比武绝对的第一,可要论刺杀,梨霜觉得尧无双还不如自个儿呢。 “他是杀手?” “不知道。不过他要是杀手,绝对是天下第一,继往开来,无人超越的杀手!”因为无敌身上总有股子血味儿,淡淡的,无论如何也洗不掉,尽管据梨霜估计他已经有个两三年没动过刀子了。 “这样?”梨霜夸人的时候自然是气势磅礴的,那般闪耀而神奇的眉眼,尧无双不由得低下了头,声音却越发坚定,“我随你去。” “不要,万一你死了你叔叔他们追杀我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再说了,那人留着,也未必不是好事儿。”聪明人嘛,自然就得有个对手不是? “嗯?” “尧家主不是要你向我学习吗?听好了,有人的地方呢必有利,有利的地方呢必定会争议,一个人再厉害,只要有人跟他争,他就不见得有多厉害了。” “不明白。”却觉得很恶毒,和担心。 “那就,慢、慢、悟!”看着尧无双那更加紧凑的眉眼,梨霜顿时圆满了。谁想—— “你的意思是让越遥和北华武将内斗?” “不然呢?” “那,他会怎样?”仰起头,尧无双仿佛在回想什么,却终于未曾想起的眸光一暗,淡淡的出口,他看向梨霜,“会死?” “不知道。打仗嘛,你一刀我一刀的,哪能有个准儿呢?” 安凌郡地势起伏,高山林立为西荣之最,素有“七山九弯十八沟”之称,安凌城便建在最大的安山和外表最俊的凌山交界处的平原上。冬去春来,凌山上自然也有了几许的绿意,嫩黄的迎春散散落落的开在凌山半山腰上,透出淡淡的暖香。 既为俊秀,凌山上的地势自然较为平缓,气候相对安凌郡其他地方也较为温暖,春水溶溶,暖风微微,吹的前来踏青的人一身春裳也是随意飘起,于阳光下洒散,一个个眉头微愁的人瞬时有了股子出尘潇洒之气。 “还真有人来踏青?国家危亡?”随着梨霜上来,尧无双在山道上缓缓走着,看着漫天的新绿。 “那又怎样,人总得活下去不是。而且,安凌郡从前也有过数次兵困之灾,据说来的人再厉害,一到安凌城,谁也打不进去。” “神明庇佑?” “算是这么个意思,还说什么凌山是有福之地,前来踏青可以消灾避难,是赐福之举。”咧嘴笑着,梨霜歪头打量凌山上的一草一木,那一个个虽愁步履却极为轻快地人。 “倒也有理,今日天色极好,即便处理不了事情,心境也宽敞了不少。不过,你当真是来游玩儿的?”尧无双总觉得梨霜的表情有些奇异。 “听说凌山上有处碧水沟,那儿有几十亩良田,都快赶上辰粮郡的土地了,去瞧瞧?” 碧水沟自然是十八沟之一,位于凌山半山腰上,四面为锋利的黄色荆棘刺所包围。其中土地平旷,生意盎然,大大小小的方块绿整整齐齐坐落着,偏左处是一座精致小巧的橡木房子,一共三层,土褐色的外表,翠绿的小门,其上还冒着袅袅的轻烟。一条丈宽的清流宛宛转转,从屋后汩汩而来。 百来个高大的布衣汉子在木房周围转悠着,或坐或站,为首的却是一个锦衣汉子,也是五大三粗的模样,长发散散披着,正躺在唯一的一张木制躺椅上喝着小酒,吸着水烟,呼噜呼噜的。 “行了,都进去吧。”半晌,汉子抬头看眼正中的太阳,冲一帮人摆摆手,自个儿也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转瞬却眸光一凝,死死地看向碧水沟入口。 “师父?”其中个较年长的顿时定住了身形。 “不用,你们进去。”仍是提溜着水烟袋,汉子精亮的双眼眯了眯,响亮的声音随即传了出去,“不知是哪位朋友,现出身来,也好让当家的款待款待。” “好,就不知在金老大眼里,在下是敌还是友。”清越的声音传递开来,紧接着,三个少年的身形现了出来,为首的一袭白色锦袍,玉冠玉带,眉眼翩然,俊面含笑的拱手一礼,“晚辈梨霜,见过金老大。” “即来是客,请吧。” 好像木屋外表的精致,里面也是精巧至极,几张精雅的雕花桌子整齐排列着,十个白衣的少年整齐站列,全无了方才那百十人的身影。 “梨霜?我没听过,不知有何贵干?”将水烟袋递给其中个少年,金老大咧嘴一笑,大喇喇的坐到了其中张桌子首位上。 “谈桩生意。这位是我大哥,名姓不方便透露,还望前辈莫怪。” “哦?看来是个人物。”斜斜一瞥,金老大看向梨霜,“是你要跟我谈生意?” “是。不瞒前辈,小子是替官府办事的,不如今情形前辈想必也知道,长话短说,前辈答应便答应,不同意了便当从来没见过小子这个人,如何?” “好,去拿点儿酒菜上来,就冲小兄弟这份好爽,即便谈不成,今儿也得喝几盅。”上下打量眼梨霜,金老大一笑,冲一旁的少年摆摆手。 “那就多谢了,听说凌山上的菱花雪不错。”也是一笑,梨霜看向金老大,停了一会儿道,“小子想用灌钢法的配方和安凌郡的安定,换得金老大的一臂之力。”灌钢法,当然,这玩意儿是铸剑师父的,不过被梨霜记下了,也就是梨霜的。 “灌钢法?”先惊呼的却是尧画,少年俊美的容颜凝滞着,不敢置信的看向梨霜。锁尧山自然也是有灌钢法配方的,可同一个人的灌钢法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会不会······ “他当真是你的小童?”金老大听后自然激动,可一看尧画那表情。 “半路拾来的。这把匕首,前辈看看便知。”跟铸剑师父学了两年,到了也就得了把匕首,想要把剑还得求别人。 “这是,安得广?”失声叫道,金老大立马站了起来,横起那匕首,迫不及待的在阳光下划拉了几下,边划拉还便喃喃自语,“神品,神品······” 废话,不然我早扔了!撇撇嘴,梨霜转头就看见尧无双和尧画也是一脸激动地张口闭口的看向自己,她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真是——铸剑师父竟然叫安得广?怎么跟太监名儿似的。 “前辈,意下如何?” “神品,你,你是安得广的弟子?”金老大连转身都转不利索了,激动地看着匕首,他又看向梨霜,半晌,却眸光眯了眯,周身也清冷了不少。 “怎么,前辈这是打算谋匕杀人?” “你连这里都进来了,我又怎能留得住你?”忽然转淡,金老大愈发严肃,“不过,你到底是何人?” “梨霜啊,啊,安得广算是我师父吧。”梨霜这才想起来,安得广确实是位铸剑大师,平生踪迹隐秘,生平也几乎无人知晓,但他铸的十把剑无不受世人推崇,连三十年前天下广为流传的五大名剑也无可比拟。星府做名志录的时候,还特地为他做了个专题。如今,梨霜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位俊美绝伦,风神俊逸,却一身邋遢的中年男子形象,可以啊,那老家伙挺会养生的。 “算是?” “嗯,他是教过我铸剑,不过我志不在此。行了,客套话就不说了,前辈愿是不愿?” “我如何,尽一臂之力?”逐渐安定,金老大握紧匕首,眸光定定。 “听说前辈手下有百来个人武功高强,通晓铸造,我想借个六十人。另外,九弯应该是前辈的地盘吧,北华如今已经有了铸剑师了,怕是进了安凌,只会夺去铁矿,所以,前辈应该不愿他们进去。对吗?” “我手下的只会铸剑,怕是帮不了多少。” “无妨,前辈只管将地形图收集上来,该帮的帮,该骗的骗就成。如此小子才好令北华退兵,前辈日后也好安安生生的做生意,不知前辈认为可好?” “安凌诚亲王,与我不和,你该知道吧?”将匕首放到梨霜跟前,金老大眸光微凝,忽然道。 “安凌这地方,小子如今可以做主。”拿起匕首四下看着,梨霜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标志,她看向金老大,晃晃匕首,“前辈是怎么知道,铸造的人是我师父?” “匕首上有翠荆棘,普天之下,唯有安大师才能将翠荆棘嵌于武器上而不泛绿光。”淡淡说着,金老大看眼梨霜又低下了头,“这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需要一个保证,你是官家人,我可不敢讲道义。” “好。”梨霜笑着拿出了护国将军的印鉴,这东西不重,她自然一直带在身上。“哦,忘了说了,小子听命于护国将军。” 办完事儿,吃好饭,梨霜领着六十个大小伙子一脸笑意的走了。送出门口,金老大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屋,上了二楼。 二楼最中间的房子里,一道屏风,倩影细细。低低的机杼声,幽幽的香气。 “都听到了?” “嗯,这样也好,爹那儿如今可经不起折腾。” “那人,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护国将军,自然不是寻常女子。” “·······” 尧无双这时候还呆滞着,和尧画一块儿。慢慢的走,不敢置信的看走在前头的梨霜。 梨霜的兴致自然不错,晃晃悠悠,她瞟眼那六十个工匠,忽然一笑,“被你们师父卖了,感觉如何?” “自然听从少爷吩咐。”其中个较机灵点儿的笑嘻嘻说着,眼珠儿一转,“就是不知道少爷吩咐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做你们擅长的了。”歪歪嘴,梨霜接着,“你们如今正经上过铸造炉没有?” “上过,还造了不少物件儿。”年长的忍不住问,“少爷,您当真见过安大师?” “对呀,你们也想见?” “想啊,谁不想?” “就是,我们听人说那安大师不仅铸剑好,武功也是高的不得了,是不是真的?少爷的武功是跟他学的?” “嗯,武功算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高的了,可我,他就教了我打铁,还有一套剑法,没了。” “打铁?” “对呀,我笨嘛,什么都不会,那时候年纪小又懒,师父一气之下就让我打铁去了。不像你们,一个个才多大点儿就能出活了。” “哈哈,要说我们也是很笨的,但大师兄就很聪明。师父说就依大师兄的本事,怕是将来连他也不及。” “就是就是。” 少年的爽朗,于此刻,凸显无疑。 一行人下了凌山,不多时便进了家客栈。豪气的包下全场,梨霜命六十个人在此歇息,转身,便出了店门。 “又要去哪儿?”看眼将暗的天色,尧无双忍不住问。 “转转,你也去?” “嗯,我命小幺儿看着他们,一有事就会通知的。”笑笑,尧无双看眼梨霜,眸光晃了晃,“那个,金老大是谁?” “安凌郡首富,安凌最大的铁器铸造商,怎么了?” “他,应该是大刀派的弟子。”低声,尧无双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大刀派,那不是在东盛——你想说什么?” “他应该不是如今大刀派出来的,当年大刀派在北迁中遗失了好几门功夫,他却会。可那农田周围的阵法,据说大刀派是武林中唯一一个会阵法的门派,而且,就会这一套阵法,但是金老大使用的这套阵法,却和如今大刀派经过改良后的阵法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细作?” “不知道。但我对内功的研究一向很准,即便在我内力之上我也能发现,从未有过差错。” “真的?行啊你。雷达。”梨霜顿时乐了,一拍尧无双的肩膀,她接着,“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如今还是正事要紧。”说罢梨霜走到条矮巷抓起尧无双,“走,用轻功。” “去,去哪儿?” “诚亲王府。” ------------ 第二十七章 延清其人 诚亲王府位于安凌城正中心,也是整个安凌郡的行政中心,屋舍宽大,窗明几亮,陈设华贵,行人锦衣。大堂上淡淡的龙涎香充分显示了诚亲王作为帝王之弟所享受到的待遇。过了大堂侧门拐弯儿,便是一处凹进,当然,在有心人眼里,它是密室。 理所当然的端坐首位,诚亲王一身天蓝色锦袍,容颜清俊,眉眼精雅,看上去也就是个刚到四十的模样——他只比西荣帝小三岁。酷似的容貌,相同的习惯,同西荣帝一般的说话前先饮茶,诚亲王看眼坐下的白衣男子,微微一愣,却还是很有礼貌的笑笑,“阁下,究竟何人?”陈梨霜应该刚当上将军的吧。 “陈梨霜。诚亲王安好。”拱手一礼,梨霜眉眼翩然。 “你,你没死?” “王爷以为呢?” “·······坐吧。”末了轻声,诚亲王接着,“官炉最近又进了几个人。本王业已上报,皇兄的意思,由你处理。” “官炉之事,最清楚的还是王爷,梨霜不敢逾越。此次前来,梨霜是想铸造一批兵器,以抗北华大军。需要铁一千,铜三百,生矿一百,王爷以为如何?” “安凌的储备足够,只是,你手里有人?” “王爷想必知道有人昨天去拜见金老大了吧。”喝口清茶,梨霜不躲不闪的看向诚亲王,“梨霜此次铸造的兵器较为特殊,不敢外传,因而特地找了批技术有余经验不足的,此外近几天不是有些高人前来拜访王爷么,梨霜想请他们做些事情,王爷以为如何?” “兵器?外面跟你来得那两人······”武功都不是一般的高,起码,西荣暗侍没几个比得上的。 “王爷应该知道梨霜有个师父吧。家师别的不行,救人的功夫却是一流,久而久之也就在这天下有了几个人缘儿,江湖之人信的自然是道义,而且这些事即便他们知道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王爷放心。” “那就好。你的意思,留在安凌?” “是。梨霜此次秘密而来,还望王爷成全。”又是一礼。梨霜突然很庆幸,如今她和这安凌郡守,勉强是平级。 “这是本王的手令,但凡有事,去找安凌郡丞赵文晓即可,另外,你便说你是枫王爷手下古洛,本王会与枫王爷打声招呼。” “梨霜不明。” “古洛在安凌素有威信,况且他来无影去无踪,也方便你办事。”看着梨霜,诚亲王补充,“午时贺将军传了信,金城快守不住了。” “金城地势险要,大部分都是金老大的势力,与其苦苦扛着,不如后退一步,去煤山上打伏击。” “哦?”诚亲王的眉眼,瞬时亮了。 西荣国全体人民近日正处于一种很诡异的情况下,国家将倾,战火不断,百姓慌乱,朝臣纳谏,口水满天,好像今晚的星星一闪一闪。却又很奇异的,所有人都满含着一种希望,战胜,赢,大败北华,还我河山!同时又很微妙的,不去想完成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擦亮眼睛,好像在旁观,又像等待时机,一旦严重分化,上前一步,撸起袖子,干! 很奇特的,辰粮城里今晚主动上城墙看星星的不是武将,不是文臣,而是,身无功名亦无威名的十一皇子,西叶延清,和,军医茯苓。 尧钺还是不想走,尽管那天棉城城破他差点儿被一支突然出来的铁箭戳死。 “十一皇子,您,叫属下来,所,所为何事?” “观景。” “嗯?” “延清深感国家危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前来观星,怎奈夜黑风凉,无人相伴,延清无奈,又想起茯先生今夜无事,故而,先生莫怪。”施施然一礼,西叶延清唇角含笑,配着那一身淡青锦袍,极美,极清,极淡,好像一朵细雨下的青月季。 “······”尧钺不知怎么的,鸡皮疙瘩就上来了。清清嗓子,他勉强笑着,嘿嘿的说,“哦,谢十一皇子抬举。” “听说茯先生自幼侍奉神仙大夫?” “是。” “那不知茯先生以为,陈将军其人,如今身在何处?” “······” “弟子失踪,做师父的看也不看,岂不是有失常理?” 对啊,我也这么想的。眼珠儿一转,尧钺只得恭敬一礼,“启禀殿下,主人一向高瞻远瞩,我这做仆人的,实在不知道。” “高瞻远瞩?”西叶延清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可是,轻咳一声,他接着,“既如此,那此事延清只得请教茯先生了。” “啊?” “这味药材,还请茯先生辨别。不瞒先生,延清昔日曾在日中市游学,听得其中一位游医郎中卖此药材,言是采自锁尧山中,天挑地练,金贵无比,恰逢三皇兄中毒失去功力,因而想用这味药,想请先生做个辩证。请。”说着将个药包递过去。 “锁尧山,怎么——”尧钺赶紧捂住嘴,却还是止不住笑意的接过纸包,打开来,药自然是假的,还带着一股特别而令人难忘的气息,馊!尧钺登时就翻开了白眼儿,接着,身子一阵哆嗦,在夜色中震颤开来·······这时,一双手搭到了他的脖颈。 “不好!”暗处的尧琴二人见状一急,赶紧扑了过去。 “再前一步,他,死。”语声清淡,西叶延清瞬间就扭住了尧钺的脖颈,还发出了点儿特别的声音。 “嘶!” “三少爷!”尧棋到底是年纪小些,一见尧钺龇牙咧嘴,立马就急了。 “停下!十一皇子,再如何他是陈将军的客人,你如此对待,就不怕陈将军回来不好交代?” “如此说来,她还活着?”仿佛发现了春天的绿波,西叶延清终于放心似的一笑,连声音也轻柔了几许,却仍是手不放松,“那延清就更要留下你们了。古洛!” 星星,仍是闪闪的明亮。 这一切不远处大帐里的人自然也无法知晓。各自为着各自的目标而活着,夜的灯闪闪烁烁。 从海仁祥来的那天辰粮城里的军营就已一分为二,一大半是海家军,剩下的是惨烂惨烂的护国军和其他一系列军队组成的杂盘军。似乎嫌累的十一皇子仍是在杂盘军营里待着,后来的钰王爷则毫不犹豫的进了海家军。 夜黑,杂盘军营地里却仍有着劈劈叉叉的声响。所有的护国军们在星光下训练着,一旁的一旁,还有那二十黄手拿弓箭,箭无虚发一手双箭的嗖嗖直响。 这支军队,如今,还有大约三万人。 三万条性命,亲眼目睹着那更多性命的不断失去。 阳春在守护棉城的时候失去双腿,胡楠浴血带领那两千步兵不断前进。剩下的将领都完整活着,唯一个刘永不幸永远倒下。接着,曾经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杜仲横空出世,以其彪悍的战功迅速接替了刘永的位置。当然,他从此不单要提高骑射,还有武功。刘永主要负责后勤,前锋两营。 将军不再,护国军似乎就失去了意义,甚至起初还有很多人上书说取消护国军,后来的钰王爷更是直接大刀阔斧,要求立即重整,却突然地被陈元帅,海少将军和看似无用的十一皇子拦下,并,将这支军队暂交由陈元帅统领。 此时,陈元帅自然也是在一旁观战。身后则是蔡将军和陈将军,当初拼死护卫陈轻风的人。 “元帅,您还是把陈家军调回来吧,眼下您的亲卫只有五百人,再加上护国军,您是元帅,怎能和那些将军一般?”这话,当然是从眼前的局势出发,不得不说,在陈家一众家将之中,蔡将军当属谋略之人。 “这批士兵,进步的很快。”眯眼,陈元帅的眸光若有所思,“看似是他们牺牲的多,可以十万对三十万,如今还有三万人活着,而北华的三十万,却已剩下了不到十万。”祈渊玄木极那五万,是从后方调过来的。 “二小姐大才手下的士兵自然勇猛。”陈将军本来自然是瞧不上梨霜的,可自那次落崖之后,他便尊敬了很多,威武的脸色微暗,他低声,“可惜天妒大才。” “天妒?你怎知她一定会死。”回身,陈元帅低低说着,笑看向陈将军。 “末将知罪。” “你们回去歇着吧。”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元帅眸光一暗,转而看向练兵的场地,耳边却响着两人走路时泥土溅起的声调,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单调,凝实。 梨霜今天算是累惨了! 一晚没睡,她看着自己手中辛苦奋斗的成果不由一笑,揉揉眼睛,飞身便向着赵文晓的府邸而去。身为郡丞,赵文晓的府邸自然是在安凌城内的,也是高门大院,自然要比诚亲王府低一个等级,交代完事情,梨霜顺便和赵郡丞吃了顿便饭,又急急忙忙的回了客栈,辛劳了一夜,她都快困死了。 “霜儿?”可惜有人不允许。 “嗯,怎么啦?” “你,一晚没睡?” “不然呢。说吧,什么事儿?” “是——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先去想办法。” “到底······” “小幺儿,你在这儿看着,我去传信,当心有人前来打扰。”眉目严肃的吩咐着,尧无双看向梨霜,“这件事如今急也没办法,也与西荣国无关。你且休息,好了我有事情问你。我先走了。” “哎!”真是,袍带生风啊。梨霜转头,一脸笑意的看向眸里眸外水灵灵的却透出紧张的,小幺儿。“出什么事儿了?你不说可以,但别忘了,你家少主不食人间烟火,对这些事情处理的可不如我熟练,要是耽误了,跟我无关啊。” “三哥被人抓了。我,我只能告诉您这么多,您快去休息吧。等少主哥哥回来······” 失踪?梨霜实在是想不到尧无双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处理这件和他,自个儿都是密切相关的事情。更想不到谁能在武艺高强的尧琴尧棋手下夺人,只是,是人就有弱点吧,而且,世上真正的大量的武艺大家,并不只是锁尧山有。对呀,说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那地方怎么没有插一手呢,还是,已经插了?尧钺?也不对啊。 “这个,是我们尧家子弟用来通信用的,每一个尧家人出山的前一年都会特地去山中寻找并驯化。”一声口哨唤出一只周身嫩黄的小鸟儿,尧无双的眸子微沉,接着,“出事儿的时候三哥的黄鹂回来报信,尧琴和尧棋信鸟儿还在跟着,而且,三哥是在辰粮城城墙上被抓的。” “听说西叶枫去了辰粮郡?”一手支头,梨霜猛盯那只不停转眼珠的小鸟,忽然问。 “他?他不是没武功了吗?”一愣,尧无双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转而接着,“再说,枫王爷为人,光明磊落。”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手下?再说没有武功怎么样,就尧三少爷那智商,啧啧,不是我说,万一有人装生病放点儿药进去,在趁机一抓威胁人,他能逃脱?至于光明磊落,哎,少主啊,你老人家太天真了。” “可,他们是怎么发现三哥,三哥他,一向很谨慎。”说到这儿尧无双脑袋也低下了,谨慎,这词真不适合尧钺。 “听说西叶延清一直在日中市待着?” “嗯,可日中市一向是封闭的,其中皇族做什么都是受限制的。尤其是,九哥管理以后——不对,西叶延清,他,他在日中市待的时间很长。”尧无双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一慌。 “嗯?” “怎么说呢,据说他七岁就被送去了日中市,四叔有次还提起过他,说他,说他,大抵是不受人喜欢吧。因而四叔平日里很是照顾他,还破例多教了他一套剑法。”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 “我四叔,最擅长的却是医术和易容。”尧无双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那又怎么了?”梨霜却觉得眼皮子跳了跳,西叶延清似乎说过,他们,相识。他还不会害她! “四叔可以看破任何人的伪装,哪怕你是戴着面具,他也可以认出你的真正容貌。易容,面具,化妆,对他毫无影响。” “什么?”梨霜立马跳起来了,一声高叫,她猛地就盯向了尧无双,欲哭无泪。不是,锁尧山不是学习场所吗?怎么专出这种人,还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是抢手货!真是,活该整天被人觊觎,是个政权都想骚扰。 ------------ 第二十八章 白马化雪 “你,四叔他不会说出去的。而且,即便知道,他也只会告诉叔父。”失笑,尧无双倒杯茶水递过去,轻声。 “那别人就不会学?” “怎么学?那门功夫看似神奇,其实凭的全是经验,那十一皇子也不过弱冠之年,哪里来的那许多奇异。” “那可不一定。算了,但愿不是吧。那,你现在去追?” “追得到?”看眼一旁不安的尧画,尧无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论抓三哥的人是谁,他们想要的无非是三哥的阵法,可阵法一门,又岂是一个人就完成得了的。锁尧山护山迷踪阵千变万化,凭的可不全是精通阵法的叔父们,地形,植物,山势·······想用三哥来解西荣之危,他们可打错了算盘。如此一来三哥的性命暂时到不至于受威胁,也正好让他长个教训。” “这是,你自个儿想的?” “算是吧。打从我见到三哥那天,我就去信告诉了叔父。” “········”梨霜立马挪的离尧无双远远地,告密者,耻! “儿子失踪,做父亲的难道不着急?况且三哥还被人追杀了一路,幸好叔父说是暂且不急,让三哥留下。不然我可难办得很。” “少主,可要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三哥人怎么办?我听说那些皇族恶的很,会杀人的。” “不会。”蓦然说道,尧无双的脸色冷了几分,眉眼锋利,低声,“这次他们休想。” “那可不一定,别以为人家养尊处优就真的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有的人啊,就像窝在洞里的蛇,专挑硬茬子咬。”打个哈欠,梨霜懒洋洋的说,“你们自便,我困死了,去睡觉。” “你,还没休息?”尧无双却是不知想到什么的声音转低,脸色微红。 “二小姐方才一直在写什么来着。少主,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听叔父吩咐吧,这几日整好行囊,随时准备离开。” 下午的时候醒来,梨霜迅速查探了一番赵文晓的工作后便继续画了起来。安凌郡,最大的特点就是打铁,因而既有大生意,也有小买卖。根据韩北威提供的资料寻找,不到一个时辰梨霜就完成了任务,接着,干什么呢。 极北府,按照梨霜的脚程三天三夜可以一个来回,再加上办事休息,起码也得个五天时间,可要一走,煤山怎么办?煤山的事儿自个起码也得费个两三天的功夫,哎,人才啊,目前的自己真缺。窦川,应该有几分本事吧? 梨霜就这么站在大街上,纠结。 安凌郡的兵器既然冠于西荣,其他的生意自然就稍稍落后,再加上这儿的地势崎岖,贸易之类的自然繁华不到哪儿去,大街上卖的物品当然少的可怜,梨霜刚转一圈儿就见了底,然后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熟人,非常熟的熟人。 “大哥。”飞快过去,梨霜瞬间就到了无敌对面,一家小酒铺的饭桌上。“你怎么过来啦?” “放心吧,你的兵和陈元帅沉青和棠儿在看着。他们还托我带了匹马过来。”无敌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发闷,俊逸的眉眼若有若无的瞟过梨霜,他低低啜着酒,眸光散散,面容静静。“辰粮城,如今很好。” “哦,老板,再来屉包子,一壶清酒。”梨霜确实有些饿了,抄起筷子夹口菜,她品了一口。“嗯,还算好吃。大哥,那海仁祥呢,他没出什么幺蛾子?” “暂时没有,不过,你带去的军医茯苓,昨天棠儿传信说失踪了。” “失踪就失踪呗。大哥,你知不知道药王派?”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听说东盛大祭司也擅长蛊术,万一他们那天一高兴也打过来了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嗯?” “东盛的最高掌权人实际上是大祭司。我只知道这些。” “啊?”大祭司,掌权? “荣华太子和云姝公主都是擅蛊之人。我记得师父曾经在一本笔记里提过,蛊术皆是借植物,动物养炼而成,属性独特,无法破解,但极难培植成功。而且,擅蛊之人,武艺终生难以提高。” “这样?那两个人······”梨霜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她,好像还抱过云姝公主吧。“那那那,那,怎么给人下蛊啊?” “不知。” “不——” “万物相生相克,有失有得,凡养蛊之地,阴气浓厚,常人极难生存,对于战事也不必太担心。倒是万一有心人在你身上下蛊······” “他敢!那,对啊,东盛那些武林大派的掌门人,不会也都给,那个了吧?” “不知。” 梨霜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特别是看到棠儿替自己挑的马的时候。通体雪白,眼睛乌亮,身高体大,周身飘扬。简直就跟白龙马下凡似的。 “喔,这马真漂亮,耐力也不错,以后你就叫化雪好了,啊?” “呦呼呼!”化雪发出一阵肆意的长鸣。 “你不是有耳朵了吗?还要这匹马?”歪歪在跟木杆子上,无敌含笑打量着化雪,“它可不如耳朵生猛。” “哎,不生气啊。瞧见没有,化雪不高兴你贬低它。”摸着化雪柔软的皮毛,梨霜咧嘴一笑,“这匹马。别看它如今,将来,可是有大用的。对不对啊,小雪?” “嗞咿儿!”化雪再次骄傲的扬起了脖子。 “乖啊。大哥,正巧你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在这儿扮演个人?” “说吧。” “好。” 然后梨霜就拿出了这一系列图纸,厚沓沓的一叠怎么说也有个二十张的模样。 “呐,这个,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做好后你把这些零件集中起来,然后你先装这一部分,剩下的找别人来装,装好后直接运到煤山上去,就可以用了。当然要是那时候煤山不幸被攻破了的话,你,就运去铜山,只要地势不平,又有石头的话,北华人一时之间应该破不了城的。” “这是——” “投石机,其实跟弹弓的原理差不多,你看看,像不像?” “嗯。那你呢?” “我想去趟极北府,耳朵就留给你了,还有诚亲王的手令。对了,这次我去呢,是扮演一个叫古洛的人,等会儿我们去郡丞府一趟,我交代一些事情,然后你就跟赵文晓接头,就是郡丞。还有,顺便帮我看看诚亲王和赵文晓的人品,行吗?” “那,你一个人去?” “不然呢。啊,我一位朋友也在这儿,他要是来找我,你再告诉他我走了就是。” “好。”无敌顿时笑了,眸光温暖的能挤出个太阳来。 梨霜对于安凌郡的防守思路其实很简单,一,地形,二,武器。打仗嘛,怎么简单怎么有效怎么来。不过她还是挺担心的,无敌其人,让他杀人扬名走天下可以,若论及打群架,梨霜倒真担心他以一人之力去和五万大军单挑。虽说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大气。可,箭在弦上了啊,就像化雪不得不开始接受她的摧残。 不得不说耳朵还是很有良心的,见梨霜不再用它还嚎了好几嗓子,接着欢快的长鸣送梨霜离开,它怕冷,尽管寒冷对它的速度无法阻碍,可它还是怕。怕的如今一见雪就直打哆嗦。它是被它老娘在冰堆子里生下来的,幸被梨霜所救。 然后就是化雪。 怎么说呢,化雪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耳朵的,梨霜这一路也做好了慢慢行走大力摧残的准备。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起。 耳朵三天的行程,比它血统高贵的化雪足足用了五天才到达后,梨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真是担心化雪会倒在半路上,幸好!一摸化雪那辨不清具体颜色的马毛,梨霜蹭了蹭化雪委屈的头颅,“小雪,辛苦你了。” “嘶呦儿。”语气也是有气无力地孱弱。 “什么人?”突然,一大坨黑色遥远的出现在了梨霜的视野里。 “嘶,快走!”梨霜只得又跳了上去。 远处,极北府外城之下,北华太子华澜,领兵三十万,于昨日来袭。 不是,北华的兵也太多了吧。 那日陈元帅等人走后,极北府连同守府士兵一起再加上临时招募已有四十五万人,对上普通的十万士兵自然不成问题,可惜,这次的士兵里又有三千连射营,三千巨人军,一千连射弓和一千豹云营。真不知道越遥到底是怎么训练的,不说普通的北华士兵就强于西荣士兵,就说那些连射营之类的,才几年功夫就训出来了这么多。 所以首战,西荣士兵就丢了五万人,北华则不到一万。而那五万人,恰好都不是陈家军中人。 极北府外城,陈家军的暂时营地。 “聂校尉,带人前去操练。”坐在陈轻风对面,窦川看也不看他的冷脸,神色不动的命令。 “站住。操练,如今都打到家门口了,极北府的士兵已经耗尽了,你想做什么,缩头乌龟?” “少将军,莫忘了我等在此的目的。” “那依窦将军的意思,是让宋将军一个人去对付那二十九万人?” “少将军。”昌盛将军宋曦的脸色顿时白了,他也没想到,一国太子,养尊处优,与战事一道竟极有天赋。 “行了,本将知道你未曾大意,也知道窦将军是为了大局着想,可我们撤出去,北华太子的剑又要对准哪里?国都?” “四十万大军如今刚刚有起色,不适宜练兵,一旦和北华士兵对上,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仍是沉沉稳稳,窦川的眸子千变万化,“没有金剑令,无人能调动陈家军。” “你放肆!我父亲也不能?”陈轻风顿时怒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陈家人?眼下我姐姐被北华人暗害,若是金剑令落到了他们手里,难道你也要听他们的?” “末将不敢。” “你!” “将军,不好了,北华太子命人攻城了!”又是一声,响亮的号角。 “窦将军?” “撤退吧。” “你,不战而退,孬种!你不去,我去!” “少将军!”宋曦赶紧扑了过来。 “滚开,难道你想献出外城?” “末将,末将去!”宋曦气势汹汹的就要走,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白衣服的。“将军?” “参见护国将军!”其他人这时候也看见了,忙齐齐行礼。 “姐姐!你,你还活着?” “不然呢?”笑笑,梨霜拍了拍陈轻风的肩膀,“少将军气势雄浑,令人钦佩啊。” “姐——我这不是,这不是,你,你看他!”孩子气的指过去,陈轻风瞪着窦川,他要撤退,大军当前的他要撤退。 “那就撤呗。” “啊?”陈轻风懵了。 梨霜真的命人撤退了。身为护国将军,又有金剑令在身,这里她的官职自然最大。便命人撤退,梨霜边在城墙上挂了一块精致典雅稚朴醇厚的——免战牌。 “姐,这样·······” “更好的撤退啊。对了,你有多余的盔甲没有?”梨霜如今也就跟陈轻风一般大小,女人的悲哀啊。 “啊?” “盔甲,结实点儿的,我本来想打一套的,来不及了。” “有,一套银白,一套火红。” “我要银白色的。” 极北府自然也是由很多座城池组成的,外城一过,便是冰天雪地中的,平城。一座和极北府相同又有巨大差别的城池。平城的梅花酿天下闻名,口味独特,只此一家。 “将军,末将有罪,求将军责罚。”缓过神儿来得宋曦也不顾地上冰冷,赶紧跪了下来。 “用五万和三十万大军坚持了整整一天,这样的人我敢责罚?再说了你又不归我管。起来吧,陈家军的事情我不熟,你去和轻风他们一块儿归置归置,下午我要去练兵。” “是。” 接着梨霜就去买皮袄了,顺便给化雪洗个热水澡,自己也泡了会儿药澡,这一路赶得,真累啊。 练兵自然是为了打仗,弃城而走也是为了更方便的胜利。将现有的陈家军巡视一遍,梨霜提拔了几个将领,又贬下去了几个将领,将所有人快速看过鼓励一遍后大声宣布,“今天就练到这里,早睡早起,明日,和北华交战!” “是!”不得不说,梨霜鼓舞人的方法还是很科学的。 “宋将军!”梨霜把他也暂时编到了陈家军里,总管步兵,窦川是骑兵,降级了。陈轻风,有名无实的督查。 “在。” “挑两百个人跟我走,今晚负责守城门。” 这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显得偌大的平城越发静谧,洁白,清灵。那般洁静无暇的大地,仿佛在等待,有人,去破坏。 ------------ 第二十九章 因为尚武 清晨,飘雪停了一晚的冰寒,阳光点点的明亮。 平城城墙下,西荣四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按照以往的规矩,四大主将身披铠甲一马当先,身后的陈家家将们按照各自官衔儿神情严肃地骑马挺身,他们其实内心早激动地不行了,身为陈家军下三流将领,他们可是头一回站的这么前。陈家有名点的将领早跟陈元帅走了。 四大将领嘛,梨霜,陈轻风,窦川,宋曦。宋曦和窦川一左一右,梨霜在宋曦边儿站着,身旁跟了个陈轻风。一身银白铠甲,梨霜抬头挺胸,英姿飒爽的驾驭着半驯化好的化雪,面无表情。那叫一个帅呀,今天刚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二姐,你今天,真像位将军。”好半天,陈轻风眼看着梨霜正经出来,仔细点兵,英姿而立········终于忍不住的犯了次军规。小声说着,他仔细打量眼梨霜,“很俊。” “你的意思说我不是将军?”陈轻风看似高高大大,其实正处于青春期,嗓音还没变彻底,平时一板一眼还不觉得,如今这么一猫身子一压嗓音却是显得十足孩子气,梨霜忍不住一笑,随即憋着一板一眼道。 “没有,就是,二姐,你,笑什么?” “没呀,我笑了?” “笑了呀,就是——二姐,你有办法收拾那帮北华人了?”这一声叫的,旁边那俩将军都转过头来了。 “没有,哎,你说会不会他们出来的时候突然来一雪崩,把他们砸死?”梨霜立马开始晃荡了。 “········”陈轻风一个哆嗦,好像脑瘫似的表情凝固了。 “········”窦川忍不住身形一晃,一脸若无其事的转过了目光。 唯有宋曦,“启禀将军,外城地势高于平城,若是雪崩········” “开个玩笑。”笑嘻嘻的,梨霜好像被烟熏了似的突然又有了人气,仰头看眼宋曦,梨霜仍是一脸笑意的问,“宋将军对雪战很熟悉?” “是。昭帝二十年极北摩族人进犯,恰逢末将在此守卫北外城,故此,有所了解。” “就是如今杜思丽的族人?”摩族人?原来是他们。 “是。” “怪不得,想必论及雪战,天下间宋将军无人能及,也是因此极北府才一直安然。”也是因此,越遥才不敢随意进犯。怪不得人家说一国之富呢,看来沈连诚那小子还挺有追求。 “将军谬赞。”心里却高兴,旁人只看他苦守寒地十几年官位不升无人重视,又有谁看到他这一府的得?可惜如今却——十年功绩,毁于一旦。 “我一个女人家只凭着眼睛说话,哪懂什么谬赞不谬赞的,是将军的就是将军的,旁人仗着地利人和气盛欺负人那也是将军的,极北府的百姓们可全都记着。”梨霜自然是看见了宋曦眼里的黯然,仍是笑着,梨霜随即看向对面的寂寥无人,“轻风,去挑几个嗓门大,内功好的叫阵。” “啊?” “不然呢,我们挨冻一直等着人家起床?号角什么的也响起来,一块儿吩咐了。”抚着化雪质地良好的毛,梨霜笑着,想着大概的时辰。 “将军,我们,不偷袭?”窦川对发生的一切自然有所目睹,眉毛上下,睫羽翩翩,他变幻着终于开口。 “偷袭,等人家打伏击?”凭梨霜的内功都能探出平城城门后站了不少人。只是,那个太子,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呢? “将军英明。” “多谢,窦将军的评价可够让本将找个大家写成字画儿裱起来的。”这时候轻风已经领着五个人过来了,都是军装,除了一个特别瘦小的外都比较大众,梨霜自然也不会仔细注意。“这就是?内功还可以,以后好好炼,嗯,轻风,你想不想出去喊?” “喊什么?” “就喊——北华太子,陈家军前来迎战北华一众儿郎,再不出来,我等可要调转方向,前去领略草原风光了,不知太子以为如何?”冷不丁的梨霜就用上内力喊出来了,声音清越,掷地朗朗,在这冰天雪地中到别有一番韵味。传声之远,不说相距几里的平城城门,单说占地好几亩的陈家军一众士兵一个个也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神色也都镇定了几分。含笑坐着,梨霜看向五个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加些你们常用的语气也行。” “这,小的们,不如将军内力深厚,怕是········” “无妨,能喊几分就喊几分,号兵,你,到前面儿来,你吹一声,你们喊一次,接着吹,接着喊,直到人出来为止,明白?” “是。”六个人高高兴兴的开始了。 “攻,攻打北华国,二姐?”陈轻风却自打梨霜喊完话就呆住了,听着耳边响亮的号角,他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你不会,说笑吧?” “说笑?没呀,我还打算上报皇上呢。” “啊!”惊呆了三人,喊出声的却只有陈轻风一人。 “不行?据我所知,北华国总共也就三百万人吧。就算他们的兵力旺盛,撑死了却也就一百万大军,如今,留在西荣的都有多少了?反正北华比西荣国大,地方也不错,整天有肉吃,正好,西荣百姓一年到头吃多了粮食正愁营养不均衡呢。不行?” “二姐。” “陛下会批准?” “将军不可,这法子,北华寒苦,即便拿下容易,可········” “皇上这不还没批准吗?再说了,对面那个,怕是更不想这样。”笑意顿时冷了几分,梨霜戏谑着说,“听说六皇子不辞劳苦的将西荣几大府慰问了一遍,若是将来西荣真和北华换地方了,太子殿下会有他的好臣民?” 也就在几句话,那几个士兵喊了几句的功夫,另一声号角,尖而亮的,响起!紧接着,“轰隆隆——” 极北府外城坚固了几十年的城门啊!宋曦心疼的直哆嗦。 接着,大片大片的踢踢踏踏,迅速站稳的身形,城墙上造型精致的弓箭手,梨霜旁那几个听指挥退下的士兵。 墨甲墨马,身高体大,容颜俊美,举止英气,五官硬朗,肤色黝黑,赫然一个草原儿郎。唯有散披辫发上那个精致的金冠证明了北华军最前方那个人的身份,北华太子,华澜! “踏入草原?”眸光冰冷,华澜用鼻子哼了声,“战士们,可同意。” “不同意!”这是老实点儿的。 “消灭西荣狗,大展疆土!”爱国的。 “消灭西荣狗,夺取西荣宫。”爱做梦的。 ········ 真热闹呀。舔舔唇角,梨霜一拍化雪,猛地窜到阵前高声叫道,“西荣护国将军陈梨霜,领教北华太子高招。华澜,可敢接战?”还示威性的挥了挥手中长枪。没错,她这回改枪了,因为华澜的武器也是枪。 “·······” 突然地,天地安静,一片,冰凉的风声。 呼—— “噔啷!”有个北华士兵的兵器掉了。虽然,他们刚才也听见了女声。 不是吧。愈发笑的得意,梨霜长枪一挥,纤手一拍,风一般的就掠到了两军中心,“怎么,北华太子,怕了?” “你,当真是那个女将军?”华澜明显的抖了一下,转瞬却粗声粗气,“怕?一个会点儿武功的女人?阿吉,还不快去将他拿下!” “········是。”硕大的北华汉子阿吉,自然也抖了一下。转瞬却身形一震,提着大刀就上来了。 怎么了这是?扫一眼满目钦佩的一众北华士兵,梨霜好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毫不客气的将这个稍为淳朴的阿吉一枪,废去武功!没办法,这人太不明白武功的真谛了,有还不如没有。 “这就是北华威武将军的水平?再来!”眉宇飞扬,梨霜身随枪走,一枪将阿吉送回坐骑一脚将坐骑送回原地冲太子笑笑,“太子以为如何?” “启禀太子,末将愿出战。” “········去吧。” 结果自然是不用再想。也可以这么说,在北华一众将军中,除了北华太子,无人能和梨霜对上百招以上。至于过了一百招,哼哼。天下之大,舍梨霜其谁? 于是,宽阔辽远的战场上就出现了这一幕,一个将领接着一个的上去,一个接一个的下来武功全无,北华太子手下的十大将军都准备好了这一番走马灯似的轮转着,北华太子的脸色越来越白。而,北华士兵,很兴奋,非常兴奋,越来越兴奋,晶亮闪闪的目光啊,齐齐看向梨霜,还有一个竟然当场开始鼓起掌来,幸好刚发出声音就被他领导按下去了······· “停下!我来!”突然出声阻止手下那个武功最高的动身,华澜看也不看的就长枪一扬,冲对面喊道,“陈将军,我来,可敢应战?”再打下去,自己手下还能有几个有用的?而且,看眼微昏的天色,华澜看了梨霜一眼,有些事别人愿意成全,他又何乐而不为? “好,太子高招,梨霜久仰。” 于是梨霜就和北华太子打在一起了。 怎么说呢,到底是皇族出身,华澜的内功心法自然高超,可毕竟娇生惯养,即便出生北华也很少和人动武,灵活度和应变力都极为有限,力气再大,实际上的杀伤力还是和梨霜估计的有所差别。不过,看眼渐黑的天色,梨霜嘴一撇,拖到时候,小意思。 顺便补充,就在梨霜不饮不食一枪独战北华众将的时候,两边儿的士兵,所有的将领都吃过了。 所以,看看,一个女人,一个西荣人,一个一天没吃饭的西荣女人,穿着厚实的盔甲,提着黑乎乎的品级低劣的长枪,一个一天没吃饭的穿着厚盔甲提烂枪的西荣女人,和北华那些成名数十年的将军,单挑,一天,全胜! 北华士兵们的眼睛更亮了,英雄,这才叫英雄!投错胎的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英雄,可惜,不能呼喊,为他们加油。 赵子龙神勇战长江,就是这感觉?假装疲倦的抹把脑门儿的汗,梨霜上身不动,倚着把长枪随时上下,她不是瞥一眼眉眼晶亮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北华士兵这才回过味儿来,尚武,怪不得这么形容北华人呢,竟然疯狂到了皇权也不能颠覆的地步,不,或者说北华政权依附的本来就是这股力量,从北华皇族对武功的熟悉精通上就可以看出。 也就是说,北华人如今,对自己,很崇拜! 怪不得呢她就说就凭护国军那几点儿本事怎么能只死一半儿,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手九箭和与华靖那一战!武功,尚武,木赫勇士——这个国家,全然是对武力的极度崇拜! 全国士兵勇猛是因为以武为尊,武定天下;越遥和华靖的突然崛起是因为勇者无敌,全身心的崇拜;对西荣不宣而战是因为勇者无畏,只在乎输赢;开始失败是因为别国将军武功厉害,心眼儿里的畏惧。 以前那几仗梨霜通常都是忙着下毒或忙着先下手为强要么就是看护国军的准备情况,压根就没看自己的对手,如今,金无足赤哪,这个,尚武的国都! 要是自己也是北华国人那该多好啊,听说近几年那儿常有高人出没来着,到时候,哈哈! “啪!”华澜的内力自然是很高的,感觉也很清晰,一见梨霜枪势放松就赶紧大枪一挥同时左掌一闪,偷袭,我来也。 “啪!”梨霜毫不客气的就对了回去,同时枪一轮转,身子一斜,瞬时就将华澜打出了两三丈,“哎呀,天黑了!北华太子,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战如何?”梨霜不由低叹,她的内力啊,好像因为一天的运用,上升了。 “···好!”看向梨霜笑意明显的眸子,华澜不知怎的心就跳了一下,想起她迅捷的身形,“北华勇士,撤兵!” “太子厉害!” “太子英明。” “勇士,欢呼!欢呼!” 好歹撑到天黑了武功也还在不是? 于是北华就撤兵了,完整的,迅速的,手舞足蹈的撤回了平城。 那哒哒的马蹄声啊,梦幻,真切,结实,纯真的,令无数人向往。 怎么就走了呢,磨好的兵器啊。因那几战产生的勇气,信念,热血,如何去夺取守护真正完整的家园! 朦胧的夜色下,西荣士兵走着,慢慢,转向该走的路途。 ------------ 第三十章 极北冰寒 “今日一战,感觉如何?”士兵进城,却并未立即休息,将人召集到一处较大的场地,几盏灯火,梨霜在夜色下笑着,语气清亮的问。 “将军威武。”应该是有很多人想说话的,却最终嗫嚅,憋出了这么一句不阴不阳却不得罪人话。 “你们都不想上去打一场?”自己的兵,梨霜当然会看的一清二楚。 “愿随将军出征,大败北华,夺我河山!”声音比刚才洪亮了一倍。 “凭你们如今的本事?”轻嗤,梨霜眸光温润,在昏黄的灯火下接着,“你们如今比刚入伍,我刚见到的时候好了很多,可还不够,要想大败北华,守住西荣河山,你们起码要比今天见到的那帮士兵还要强,想想他们,再看看自己,行吗?” “·········” “所以,好好练兵,不要去想其它的,时间,我会尽量去争取,你们要想赢,如今负责的只有一个,练兵!做得到?” “是。” “好,现在回去,吃完饭便休息,明天准时起来,跟随窦将军和宋将军练兵。回吧。” 练兵?陈轻风顿时放下了一脸钦佩。看看其它人的古怪,他忙看向梨霜。 “轻风,你明天起来记得去挂免战牌,另外派五百人加强岗哨,再派今天喊话那个小个子,瘦瘦的那个,”看着小,声音却是最大的。“要是北华太子派人问就说我旧伤犯了,等好了再战,劳烦他等等。原话带到,听清了。” “是。” 几个将军的脸色更怪了,甚至有一个眉毛耸的挤掉了一根儿。 第二天,北华太子压根儿就没派人问!似乎只是看见免战牌就撤兵了。 所以什么窝种什么瓜,再有心眼儿哪出来的就是哪出来的,论及玩心眼儿,五国最粗犷的北华太子还不如梨霜这个几年不动脑子的呢。而且,华澜还真是不够爱民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生生弃百万北华百姓渴望米面的愿望于不顾,只想着自己完完整整的太子之位。要是东云轩········· 若是东盛那位荣华倾世,爱民如子的荣华太子,身处此位,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毫不犹豫的灭了西荣这最大最集中的兵力!华靖在西荣几个府郡动过手失了先机怎么了,替自家征地那就是好太子,作为奖赏同时也是皇帝自身的习惯,一定会派战争中最老实最忠心的儿子前去做“战后慰问”,安排好探子?布置了完整的经济政治脉络?我挖!挖,抠,断,还是用皇帝的势力!然后,以旧换新,自己的势力,太子的地位,为子民谋福,遍布大陆的名声——就算一个不小心惹得这四十万真跑到了西荣,问问北华帝,北华那地方和西荣那地方,愿意要哪个?反正北华那么点儿人打下西荣也没想过再回老家住,大不了再辛苦一番打回来嘛,有越遥在,还愁灭不了苟延残喘的西荣? 所以说一场战争成功失败的因素,那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政治经济文化科学,甚至还有民族信仰! 歪歪,梨霜看眼完全大亮因为积雪显得更亮的天空,拖拖拉拉的穿好衣裳,吃完饭,不紧不慢的出了门,溜达,话说昨天那场架打的真叫一个累啊。而且,一拍化雪,梨霜飞身上前命它急速行驶,直奔城门! 平城里的积雪本来是很厚的,如今渐渐变薄,却更加减小了摩擦力,滑溜溜的地面啊——在化雪将倒未倒准备倒之前梨霜一个飞身而起便落到了一旁,含笑,眼睁睁的看着化雪,扑通!怆然倒地。 “嘶咿!”化雪从前还觉得,她这个新主人还是很疼她的,现在,龇牙咧嘴的勉强起来,她狭长的马脸幽怨的看向梨霜,不时发出意义分明的长鸣。 “呵,头一次就能跑这么远。”这事儿梨霜打从看见雪就想起来了,昨天跟那帮将领打架时局限于那帮人的武功,梨霜的动作幅度并不大,所以化雪行走还是很安稳的,如今,看一眼四周,梨霜拽拽化雪的马头,一指前方,“去!”还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化雪是和耳朵一样有品的。 “嗞呦儿!”这次更远了,直接将梨霜送到了城墙下面。 宽大的城墙上,寒风凛冽,积雪全无,两百个战士挺身站着,一个个还挺有精神。 “二姐,你没去看练兵?”突然地冒出来,陈轻风穿了身墨色盔甲,提着把锃亮的长剑。“这是你的新马,真厉害,长得也好看。叫什么名啊?” “化雪。它是母马,你就别想了。你怎么没去看练兵?” “不是先完成二姐的吩咐吗,这帮兵虽然厉害,可论起单打独斗还差的远呢,我怕万一有人耍心眼儿他们吃亏。”憨厚的笑笑,陈轻风英俊稚气的眉眼在淡淡的阳光中闪着,使得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真的?”随陈轻风走着,梨霜四下看着,“昨天那个小个儿,叫什么名字?” “树雕儿。” “嗯?” “就是这个名字,我当时听了也有些好笑,然后就记住了。有人看他长得小,还给他起了一外号,鼠雕。” “那小子人怎样?” “还行吧,做事规规矩矩的,有时候会耍点儿小手段,但一直挺聪明的。” “这样啊,呐,你今天开始,有空了就在这五百人里面找,找那些武功底子相对好的,然后又要长得小,长得矮的,行不行?” “二姐,你不会,想拿他们对付巨人军吧?” “不知道,暂时只是个计划,有没有能力找的到?” “能,这有什么难的,我堂堂一个少将军——那不是,树雕儿,让他帮忙行不行?” “随便吧。只要找的着就成,对了,就今天,趁今天这个功夫全看一遍,办得到?” “行。” 所谓打仗,自然是要好好下功夫的,况且于这一行来说还是新手的自己,第一次的突袭虽然成功,可那也只是个突,要想真正打败越遥,靠的,还不是西荣这些将军!说起来这对自己算是个便宜也是个挑战,更是个机会,但无论如何,在那个人的眼里,自己最后的下场都不会悲惨,轻功嘛,加上武功。也就是说那个人没想要加害自己,那么,他想干什么? 法师啊,真不愧活了近七十年了,那道行。 将化雪留下自个儿练习,梨霜在道上慢慢走着,时不时仰天看一眼暗不暗明不明的天空,其实现在的局势梨霜已经能掌握了,怕就怕,怕就怕万一那人再出个什么幺蛾子········· “参见陈将军!”全场行礼,全然的自然而然。 “嗯,继续。”沉眸想着,梨霜找块儿地势高的地方坐下。看窦川练兵。 窦川的兵厉害,年产量少,由此便可以看出他练兵的残酷,两丈高的梅花桩子,一人一根,站着,先平衡,再对打,赢了的吃两个人的午饭,输了的,喝点风,就着雪,下午,继续。 很残酷的方式,很有效果的训练,要不要自己也这样呢?歪头想着,梨霜下意识的取过腰间葫芦,喝了一口,别说,被冰雪镇过得竹叶青,着实不错。 “将军,训练场地上不能饮酒。”宋曦本来不想管的,可一看不少士兵都被那香味儿引得转过了头,另一边儿的窦川又神情恍惚不知想什么似的低头沉思,他只得上前一步,头皮发麻。 “哦。我,收起来。接着练吧。”无趣啊,谁说男儿热血当报国,军营烈烈身已安来着? 宽大的校场,半边的梅花桩,剩下那些功力不够的眼馋的劈劈叉叉着,另一些骑着极北仅有的千匹骏马,练习骑射。激烈,而又静谧。 “宋将军,让那些乱砍的人都跑起来,磨磨蹭蹭的枪都拿歪了。”这话却让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是。”一呆,宋曦还是很合作的下了命令。 于是场上,一片红色的流动。 接着。 “你,你,你,你们十个弓箭手,下来,拿弓箭,射!其余弓箭手,躲,谁若是踩到跑步的步兵,午饭不用吃了。弓箭手,射到谁了谁的午饭归你。” “·········是。”劈劈叉叉的声响,瞬间扩大了十倍。 “梅花桩上面的,现在开始,跑,围成一圈儿,谁落地了受罚,跑的快的有赏。” “是!”这次不等主将反应都答应了。那个反应激烈呀。 宽大的校场,顿时,很热闹,都快赶上国都的乞巧节了。 “陈将军,这样做,怕是不好吧?”窦川的脸早阴沉了,看向梨霜,他浓眉僵硬,死死地抿住唇角,盯着,“若是有人伤亡········” “军医是干什么吃的,只要不死人,怎样训练都无所谓。” “那若是北华太子明天打来呢?” “正好,受伤的留了一条命,有什么不好?”无所谓的笑着,梨霜瞥向窦川,“我说窦将军,开始的时候你一言不发,到了你跳出来反对——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将军英明。” “谢谢夸奖啊。对了,我打算从这帮兵里调出几个人,窦将军没意见吧?” “金剑令在手,将军之命,窦川莫敢不从。” “好,你,你,你,”突然站起,梨霜自地而起,瞬间就从场地上掠来了三十一个人,命所有人停下,梨霜一指那三十一个人,“你们,从此听我号令,其他将军可有异议?” “陈将军,这些人,有几个是将领。” “那便命其他人补上,你,等会儿把你们的花名册拿出来,我要看,现在,跟我出校场,明白?” “是。”那人是三十一个人中相对较高的一个,被梨霜一掌轻飘飘的落到了宋曦旁边,他跟做梦似的眨巴眨巴眼睛,见梨霜盯过来赶紧低头大声答应。 “好了,剩余的好生训练,这是奖励。”将葫芦里的酒尽数倒到宋曦为自己备的杯子中,梨霜一指窦川,“训练完后,由窦将军开始决定奖赏,走吧。”然后梨霜等三十二个人英姿飒爽的走了。梨霜在人堆儿里走的得意洋洋的,只觉得,自己长得真高啊。 “窦将军?”呆滞,宋曦看眼那几杯老年成的竹叶青,清亮亮的酒水,淡淡的香气。“他们········” “步兵,身形短小,内功精湛。”窦川只想知道,梨霜是怎么分辨出来那些人的。 这么长时间陈轻风自然也从那五百人中选的差不多了,不多不少,连同树雕儿一起通共二十人。当然,标准是大大的降低了。 “树雕儿见过将军。”个子小,却都是精华,瞧这一个个声音辽阔的。 “嗯,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较高的。 “铁桦。” “好。”将五十一人带到个隐秘的地方,梨霜声音清淡却有力,“树雕儿,铁桦,今天起你们住进府主府,我已经替你们选了一处院落。今天回去你们两个便着手整理五十一人的资料,包括,名字,年纪,出生地,修习内功名字,所会的全部武功,擅长的武功,是否识字等其他的可以补充。当然,我现在说的你们这些人不得泄露,否则,我不会杀你们,但我会废去你们一身功力,令你们终身不得习武,就如同昨天那几个将军,听清了?” “是。” “很好,现在回去吧,会有人接待你们。等会儿我会回去检查。”眼看着五十一人回去,梨霜看向暗处一直畏畏缩缩的陈轻风,嘴歪了歪,“听见什么了?” “二姐,你这是单人传音吧。”只有那五十一个人听得见。除非有人内功比梨霜高且不为梨霜发现。 “对,有意见?” “没有。那。我能干什么?那五百人可是好不容易要出来的。” “你会不会排布军阵?” “会呀,那可是爹一直严格要求的。二姐,你就说吧,让我排什么阵?”陈轻风差点儿拍胸脯了。 “随便,给你三百人,只有一个要求,华澜那巨人军,给我灭喽。怎么样?” “巨人军?三百人?”光巨人军就有三千人吧? “啊,一次灭三百,圈着圈着灭,当然,我会给你支援。简而言之就是能整体又能独斗那种,巨人军那些人呢,一个个天生神力,长得又高大,这点你也得考虑进去,还有城墙上的岗哨。怎么样?” “嗯,加上你教我的阵法,勉强可以。试试,行吗?” “行。”只要你答应就行,反正这只是最坏打算。想着,梨霜眸光淡淡,笑,“那,你忙着,我先走啦?” “好,二姐你等着瞧吧。”少年的眉眼,明亮又果敢。 ------------ 第三十一章 对抗之始 一只飞鸟,洁白的翅羽,自北而来,在天与地之间,飘游。 一支拐杖,修长英朗的明洁,自南开始,在火与血的西荣国,行走。 一把短剑,锋利,尖锐,无来无往,在明亮的的灯光中,现出。 一柄长剑,光明,细腻,以衣为装,在青山绿水间,微漾。 很平静,却又很纷乱的,西荣。 “九少爷!” “嗯,你下去——二姐?卫统领,二姐出来啦!”陈轻言刚打开信纸一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将军武艺高强,足智多谋自然会平安无事。” “嗯,我这就派人去告诉二伯母。等等,那,四叔呢,这信儿,谁送来的?” “是,通信兵。四老爷,并没有消息传来。” “这样,你先下去吧,带领大家好好练兵。”紧紧拽着信纸,陈轻言不知怎的心里一跳,快步进了后院。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太子妃,陈梨雪。 一身玫红色妃袍,发髻高挽,金簪斜斜,珠翠环绕,眉间,添得却不是喜气。也是,妹妹失踪,国家危险,理解理解。 陈轻言于是什么也不多想的就进去了。 “轻言拜见太子妃,见过二伯母。” “轻言,你是三叔的庶子?”语调微尖,陈梨雪看眼陈轻言质料普通的衣饰,眉眼微蹙,“你来做什么?” “是不是,霜儿她·········”陈江氏说着,眼却不由红了。 “没有!二姐姐好好地,如今去了极北府,正和北华太子打仗呢。” “打仗?” “北华太子?”连忙又好好坐下,陈梨雪看眼陈江氏,“娘,您听见了,妹妹没事,还好好地。” “嗯,好好地,好好地又要打·········” “娘!轻言,这事告诉过祖母没有?” “还没有。” “那就快去吧,我和娘亲随后就来。” 可想而知,这消息自然引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介于陈梨雪回来了,陈家三房的人也尽数到场,一个个围着陈老太君坐好。 “那,轻言,夫君他·········”陈留氏见陈老太君没说话的意思,只得问出声。 “还,没消息。不过四婶,四叔是生意人,来往自然有他的渠道,想来不会有事的。您,先别担心了。” “听说这段时间老四一直在教你兵法?”冷冰冰的开口,陈老太君看向陈轻言,目光笔直。 陈轻言自然是有些忐忑的,试探的看眼陈三老爷,他赶紧低下头去,“是。轻言愚笨,辜负四叔教导。” “既然如此,你今天就离开吧,前往战场,陈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也该进去了。”仍是要死不活的语调,陈老太君说着,看向陈轻言。 “··········” “娘!轻言,轻言他还这么小。”陈三老爷却先急了,“再说如今又不缺兵将。” “不缺,不缺会被人压着打?”冷哼,陈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你不争气还不许自己的儿子争气?” “我,” “轻言,你可愿意?” “我,轻言愿意,只是,姨娘病重,做儿子的理应看顾,而且四叔也吩咐了,命轻言把守门户,轻言,不敢有违。”即使不抬头陈轻言也能看清陈沈氏的表情。 “陈家家将众多,守门户的不缺你这一个,至于你姨娘,她一个妾,平日里又有丫鬟伺候,你去又有何用?下午拜过祖祠将诸事交托了,明天一早便去吧。” “是。”陈轻言突然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去是必须去的,可这一去,怕是有的人——却也只得前去。 于是便去吧。第二天拜过祖祠,陈轻言带着十名侍卫,一名自幼贴身侍候的小厮平安,一身布裳低调的出了国都,当然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少爷,您放心吧,卫都统一定会照管好姨娘的。” “嗯,我们,去莫开府。” 一行人消失的,却所有人都未能察觉其踪迹。 陈轻言既然跟梨霜学了武功,言行间自然也熟知那些关于隐匿行走的门路,甩开几个对他们特别关注的,陈轻言当真一路北上,半分不移一点儿不偏的带着十一个侍卫直直向着莫开府而去。 那里,曾经叙写着一个陈家人的传奇········ “少爷,那万一你说的话被人听见了他们追来了呢?”临到莫开府的前一晚,一行人坐在家客栈的拐角,命一个侍卫去买点星纪,平安在陈轻言身边儿待着。这一行人自从开始便扮演着商贾的身份,皆是平民打扮,一人背个鼓鼓囊囊的小包,称呼间皆是按照排行演化而来,只有平安一直改不过口,还因为第一次出远门而满脸好奇。 “那便听天由命喽。我是九哥。”孩子气的笑着,陈轻言喝口店主人自己酿的甜米酒,端正坐着品着菜肴。 “哦,少,九哥啊,我再要盘儿馒头去,你今天一直没怎么吃。” “哎,听说了没有,昨个儿,陈将军又展神威了,只用了五百人就灭了北华太子十万人马。”陈轻言住的客栈自然极为高级,来往客人也是很多,点菜买酒,一个个就着火炉将初春傍晚的寒气去掉,还饶有兴致的说上两句。 “真的?那儿打仗呢你怎么知道?” “我一个商家说的啊,那伙计,前几天刚去铭织郡进货,就绕道走得那路,今天中午刚回来,这会儿正在他家炕上睡得香呢,也是听铭织郡的商人说得。” “那么厉害?” “那是,听说前些日子更厉害,一个人,单战北华十大名将,除了北华那什么太子,武功,全给废了,还有一个胳膊给卸了,那疼的呀,当场嗷嗷的直叫唤。” “当场?你听见啦?”书生样的男子忍不住插话,语带调侃。 “这不是,听说呢吗,一个男人家的当场被个女人卸了胳膊那可不得羞死?听说,听说啊。” “那么厉害,哎,你说陈将军这回该上星府的名志录了吧,特级点星纪都有了好几回了。啧啧,咱西荣终于也出了个被人推崇的了。” “去,乱说,咱西荣本来就有世人推崇的,最早的,啊,神仙大夫,还有,太子,棋王爷,后来去了名号的那个,啊,啊。” “那算什么,太子和棋王爷都是花钱买的,神仙大夫虽然厉害,可也不过是住在西荣,谁知道他是哪国人?孙铁嘴都不敢妄下断言。不过,护国将军,倒真有可能有名志录,按说陈将军这年纪,啧啧,到时候不就是六绝了。” “对呀,这可是实打实的,而且陈将军好像还比其他几位小上几岁,这个可厉害!” “各位各位,请看,新一期名志录!护国将军陈梨霜!”客栈本来的说书先生终于不甘示弱了,一个猛子跳上看台,他高扬着本外表光亮,字迹隽秀的小册,挥挥洒洒,他拖长着音调,“啊,请看,神仙大夫之徒,陈老元帅的孙女,陈将军!” “呵呵,二姐姐可真厉害。”一旁的陈轻言早笑的不知鼻子不知眼了,踉跄着喝口米酒,他瞟一眼平安,“安哥儿,你可全听见了?” “嗯,小的下次告诉二小姐去。” “九弟,点星纪买回来了。还有名志录!”这时,出去的侍卫又回来了,将众人再次带入了新的高潮。 翌日天刚亮,陈轻言便和其他人整好一切,向着战争中被封闭的莫开府前进。 莫开府,是西荣唯一一座整体呈长方形的郡府。自古形成,广受世人瞩目却是自陈老元帅在外城摆开万夫莫开大阵而始。 外城,嗯,这是个微妙而又久远的词语,说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 西荣各郡府本是没有外城的,只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分布,而自西荣建国起,西荣国每代帝王就总会面临一个问题,外敌入侵。有时候是北华,有时候是东盛,或者南兴,甚至有一年极北之地摩族人竟也打来了,就那么不到十万人的国家。其实也不怪他们,西荣建国初人并不多,兵力也不强,却该死的,占据了整个绝冥大陆最好的地方!辰粮郡优质的玉米麦田,平山郡大量的麦田水产,宝药郡起伏的山地,丰富的药材,铭织郡大量的桑叶,领先各国的织布。(安凌郡还没开发,刺绣技术也没发展。)还有,黑彪马,竹叶青,美人拜月,荣山清流,北岭风光········· 应敌应敌,于是海家每代元帅都免不了劳碌的命。第五代海家元帅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显然比他那些祖宗都要聪明的多,命人划开各府道路,上书皇帝,加强西荣个郡府防守,并,建造更高大,更厚实的城墙! 西荣以前自然也是有城墙的,将原有的围墙大刀阔斧的围了一圈儿,加厚几米,并很人性化的在城墙距离城池之间建造了一间间上好的石屋供守城士兵居住——百年的迁移,这城墙自然越发高大,建的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发生抢地皮的摩擦,而且也为了照顾到风餐露宿的士兵,西荣帝他爷爷,当年的西荣皇帝大手一挥,索性在西荣个郡府建起了外城!外城,自然是指城池与城墙交界处那块地皮。 其他郡府的外城倒是一直马马虎虎命名的,唯有莫开府外城的命名——东外城,西外城,南外城,北外城。长方形嘛,外城也整齐规划,叫起来方便,走动也不会迷路。 如今,陈轻言到达的,正是莫开府南外城。 静,宁静,看不出什么的安静。风,轻轻。这座写满陈家人开始的兴衰的城池,高大的城墙上看起来空无一人。 “这地方我早先打听过了,一直没有人守,可一旦硬闯,人就没了。”侍卫中较为老成的说着,语带担忧,“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神情微晃,陈轻言看眼寂寥的莫开府城墙,城墙上不知哪年落下的风沙。“好。”这一处关卡,过去,是必然。 各人各法,陈轻言如何进入莫开府就不细谈了,总而言之,一堆人数不多杀伤力也不强的士兵是不可能战胜一堆武功高强还很会动脑的人的。 只是,莫开府又岂是简单地士兵把守? 陈轻言在客栈听到的消息自然是真的,除了一小部分被人恶意夸大。 损失十万兵马,北华太子的气焰更低了,全军士气也愈发低落,每一次行动都斟酌着,似乎多看一会儿就能看出是否有诈。可就是没有撤兵。 老天,极北这块儿冰雪地到底有什么好呢?仰天长叹,梨霜不由起了几块儿鸡皮疙瘩,难道又是因为那什么民族情怀? 五十一个矮个儿们的训练是顺利的,窦川和宋曦如今训练的也不错,陈轻风那几百个人组成的军阵更是在日益扩大,不断加强训练强度中,整整四十万大军整日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士气高涨——虽然那十万人被灭和他们基本没多大的关系。 至于那十万人是如何被灭的,呵呵,极北冰寒,极北冰寒! “二姐,父亲来信了。给你的。” “哦。”坐在板凳上看化雪在雪地上蹦跶,梨霜看眼陈轻风锃亮的脑门儿,低低笑了声,展开,信纸。很俊朗的字,很整齐的排列,有点儿紧张的内容。 “怎么了?” “四叔,离家出走了。” “什么?” “小点儿声行不行?”揉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梨霜瞪眼陈轻风,好笑,“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出去转一圈儿怎么了,看你急的。” “可四叔·········” “四叔的武功比你高,再说了他一生意人,到处认识的朋友多能出什么事儿?倒是,轻言,不是好好地祖母把轻言赶出去干什么啊,还不提前通知。”话说得虽冲,梨霜却是一脸的平静,和,玩味。这算是,上钩了? “轻言,谁啊?” “你弟弟啊,就三叔那个孩子,排行第九。你不知道?你不会连轻云是谁都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他不是三叔的孩子吗,小小年纪可爱的要死——那个轻言,那不是学文的嘛,怎么,一介书生这出去,二姐?” “我也不知道。不过临走前我倒是教了他一套剑术,应该够自保吧。哎呀也别多想,好好留心就是了,我估计爹也就是怕他们万一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不过他们肯定不过来,大冷天的,行了,去训练吧。” “二姐,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突然的平静,陈轻风也不笑了,眸光深深,声音微苦。 “嗯,哪儿?” “莫开府。”低声说着,陈轻风洁白却结实的拳头,已攒成了一拳,莫、开、府! 砰!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梨霜归来 莫开府,梨霜又岂会不知?只是系铃容易解铃难,已经被人吃了的吐出来更难!没看见现在西荣士兵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吗?弄得孙铁嘴都开始夸自己了,真是,世态炎凉啊。 “二姐,你也别担心了,莫开府也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得下的。” “嗯?”我担心了?看眼陈轻风骤然变得阴狠的表情,梨霜抿了抿唇角,“莫开府沦陷,你很难过?” “不然呢,那帮该死的土匪,他日若我有本事,也到那越遥的祖坟上走一遭,看他还嚣张得意,小人!” “哦。放心,事在人为,只要你肯努力,总有那么一天的,嗯?”梨霜也只能这么说了,不然呢,等不该说的说出口了陈轻风提剑砍死自己?说实在的梨霜在莫开府里长了这么些年也没仔细看过周围,提起来就是血腥气,有什么可看的?不过,那些关卡连当初精通陈家剑法还未练过内力的自己都强冲不过去,如今不到一天就被破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梨霜真的很是好奇,越遥那帮兵,有那么大的本事? 陈轻言这时候已经过了莫开府的南外城了。 一切,倒还正常,只是岗哨严了一点儿。 看似普通的士兵,在各处守着,将莫开府与宝药郡,边十城,北华国完美的衔接在了一起,宽阔的外城表面上的人来人往,似乎还形成了完整的,贸易线? “走吧。”眼见身边几个人都已近乎呆滞的目光看向这初春繁华,笑语欢声,陈轻言赶紧提了提衣角,低喝。楼上有几个士兵,已经看过来了。 幸好虽然城破,城池布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从前的客栈酒楼仍在。年长的侍卫很快收起了差异,在前边带路,还时不时非常高兴地指点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这家的面好吃,那家的酒不错,前面的蜜饯味道最纯。 “大哥,那我们这些货物,在哪儿卖呀?”陈轻言等人是真的买下了一批货物,靠着陈老太君给的和陈轻言平日积攒下的,约莫百两左右。仔细思量,他在国都买了几十斤上好的茶叶,品种不多,都是中下品,准备在莫开府摆地摊用。租赁店铺是要记名的,而且钱和货物也不够。 “就在北市吧,北市一到晚上热闹非凡。” 于是几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了莫开府北市。 极北府,小梅花客栈。 这家客栈梨霜自然早就知道,搬出来却是前天。早起天寒,梨霜罩了件白皮袄子,问小二要起了早饭。她如今自然是换了一张脸。 “客官,昨个有新到的琼花酥,您前天不是提了吗,要不要?” “琼花酥?”琼花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琼花,而是一种和琼花极为相似却比琼花更香的花朵做成的,西荣各地自然都有,但量很少,即便有也拿来冒充琼花去卖了,谁还会拿来做酥饼?有也是大户人家吧。除非,这琼花酥是来自它的原产地。“嗯,来一碟子吧。再把你们的管事叫上来,我有事要问。” 管事的很快就上来了,自然完全听命于沈连诚。虽然可能貌合神离,但生意人嘛,总是有办法的。 “客官好。”见梨霜露出令牌,管事的拱手作揖,神色不变。 “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事情自然是昨天打听的。 “十几天前就批准自由出入了。听几个老伙计说城破的时候只是把守城将领林家人抓了起来,然后大军过境就走了。不过颁发了几道命令,第一条是一切照常,谁若是发现细作一经查证属实的话,有赏。第二条是可以外出,但不可以进入西荣国境——他们说那里从此就是北华的了。经商的必须改道。他们在通往西荣其他未占郡府的各个关卡都设置了精兵,进去容易出去难。我那几个伙计一行人一块儿出来了五个,结果就一个人安全过去了,剩下的四个估计被抓了。” “他是做这酥饼生意的?”拈块儿小饼尝了尝,梨霜看向仍是一副常态的管事,“他们没要银子?” “要了,他们抢了莫开府府主的账房,就走了。听说这莫开府主,手上犯了不少案子,如今这么一动作,不少人都拍手叫好,哦,还有他手下那几个官儿。倒是,哎。”梨霜算看出来了,这管事的天生就是个面瘫脸,做不了多少表情,不过如今好在激动了。 “怎么了?” “就是可怜了陈家人。想当年,陈老元帅守护莫开府,那是多大的安稳,如今,就说那陈四老爷在莫开府的时候那也是和和气气,根本看不出来上过战场。如今,幸好那陈家老太君英明,将陈家子嗣全召集到国都去了啊。” “然后呢?”不会是祖坟被扒了吧? “听说陈老元帅的墓被动过了。”声音顿时变小了。 “······”梨霜只能咽口唾沫。“那,都知道?” “怎么敢啊,陈老元帅,那就是天神下凡啊,他们敢明着来?也亏得陈四老爷远见,特意在那儿留了间铺子,那家老板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喊了几嗓子,听说墓如今被归置好了,老板人被抓进去了。” “这样,那,还有呢?” “那位六皇子还到陈家老宅住了几天,还去当初陈二小姐待的静心庵上了趟香。” “知道了,劳烦掌柜。” 陈轻风这时候自然在努力的训练军阵,呼呼哈嘿,不亦乐乎,就跟莫开府没沦陷似的。梨霜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树雕儿。去,找个地儿,互相混战一番。”这五十一个人自然也在时刻训练着,轻功,剑术,内力,挑选最容易上手最好提升的方法让他们练习,梨霜在一旁盯着。这五十一个人虽然都是当兵的,但以前经历太杂,甚至有一个还是从东盛国不少门派求艺回来的,内功自然斑驳,畸形八怪的什么都有。因为神仙大夫,梨霜对内功门派的了解也算是有所小成,替他们各自挑选了一门适合的内功加以练习,她在一旁看着,费心劳苦的防止他们走火入魔,当然,她自己也在提升自己的武功。 有极无极,大成小成,动静快慢,深厚浅薄——很多事情,不是你理解了就能达到,就如很多事不是达到了就是完美。 风,寒冷而缓慢的吹! 就在这极北特有的冰凉纯净的风中,梨霜在极北府已经待到了第十天。期间西荣自然是风起云涌,越遥与陈元帅等人还在辰粮城僵持着,祈渊玄木极被安凌郡文武将军贺义山赶出了安凌,北华太子惊闻此事大怒,愤然回头,准备自莫开府取道,直取安凌,极北之危,解! “树雕儿,你们跟随我去军营,每人挑选十个身材矮小的人,记住,一定要矮,挑完后你们就是他们的师父,负责教会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并且完成我接下来要求的任务。当然,你们自己也必须提高。都听清了?” “是。” “好,走吧。”话落梨霜一拍化雪,身后的五十一人便展开轻功,紧紧跟随。当然,梨霜是很人性化的放慢了速度,却引起了化雪的不满。 极北府外城的大校场上。 北华太子是前天走的,他走得时候梨霜自然命人来了个小偷袭,然后大摇大摆的搬了回来。西荣各府,最适合训练的场地自然是外城。 “参见护国将军。”声音自然愈发响亮。 “嗯。窦将军,宋将军,我准备让这五十一个人挑选兵将,共需五百一十人,你们看看,有哪些人不能挑。” “将军,一切皆可。只是这些人,您准备?” “暂时还是留在这儿,哦,我要挑的是个子矮的,有一定内功的,没有的话根骨要好。另外,这近六百人,是后勤营。”忽然一笑,梨霜看向窦川,“窦将军以为如何?” “后勤营?” “对。”看眼已经开始四处看的树雕儿等人,梨霜接着,“挑水,做饭,扛粮食,月初十五月末还要给全军人打野味。另外,这个营必须成立,只有不愿意干的,没有直接撤离的,两位,听清了?” 听清了,自然不是同意否。梨霜觉得,金剑令真是好用。想她一个小将军,竟然还直接命令同级。 “是,不过将军,原先的后勤营········” “先让他们帮衬一个月,除了做饭他们也开始训练。六十以上的就封他们为监督卫,没有实权,主要负责众人训练的时候监督,一旦发现有人受贿不好生监督,直接罢黜。听清了?” 约莫两个时辰,就在梨霜和两个将军闲说话的功夫,人已经挑完了。 “这么多人,树雕儿,你眼力劲儿挺足啊。”挑的全是内功好的,只有一个那根骨也是非同一般。 “将军过奖。” “呵。行了,你们都过来,那儿!站好,我有事要吩咐。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五百六十一人就是后勤营,听清了!树雕儿是营长,铁桦是副营长。后勤营,挑水,做饭,扛粮食,月初十五月末给全军人打野味,同时还要跟你们的师父好生练习。这,是你们的任务。听清了?” “······是。”声音自然有些稀落。 “很好。”赞赏的看过几个不喜不怒的,梨霜接着,“当然,头一个月做饭的还是原来的后勤营,但你们必须去打下手,学会做饭,砍柴也是你们的活儿。现在,有谁不愿意干的,可以直接退出。出来!” “将军,那,我们,日后可不可以上战场?”树雕儿本能觉得,这活不是那么不开眼。 “你们如今这么做就是为了上战场。你们的根基很好,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你们,这算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考验,等你们完成了,自然还会有任务等着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回去?” “一切听凭将军吩咐!”刹时,震天的声响。 “很好。当然,我还要提醒你们,这些活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量多。可以说你们要做的是三千人每天要做的事情,所以,如何更快,更好的完成这些事,需要你们,好好去想。记住,这世上不缺下苦工的人,但缺肯动脑的人。还有,如果有人妄想投机取巧,多吃少干,树雕儿,铁桦,一经发现,立即发回原营,若是过于严重,禀报窦将军,直接罢黜军籍,明白?” “是!”这两个人,目前来看,还算正直。 呼!该办的事情终于办完了。梨霜觉得,自己怎么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呢? “二姐,一路安好。”城门外,这次,陈轻风执意相送。少年漂亮的双眼微红,写满了希冀。 “你这是,祝福?”怎么听得那么瘆的慌呢? “二姐!代我向父亲问好。” “放心吧,没准儿过不了几天你又能调回去了呢。对了,这个,这是我以前看过的一些阵法,你结合军阵好好研究,没准儿以后会有大用。走啦!” “好。” 一路向北,梨霜首奔的,自然是安凌郡。 果然是有了好血统,等于好一生啊。瞧瞧化雪,不过几天的调教,速度都快赶上耳朵了。梨霜这都到安凌城了,华澜还没出莫开府呢。当然,也许是人家压根儿不想过来。这样,也好。 “大哥。都造好了吗?” “投石机已经完成了,你后来要求的,大兵器还缺一部分,小件儿已经完成了。你提前吩咐的。” “真的,这样,嘿,质量还不错。”梨霜要造的小件儿却是暗器一类的东西,这是给二十黄和玄洪荒配置的。新鲜的式样,上好的材料,造出的兵器自然可想而知。 “好,那这些,我带走一半儿,剩下的先留在你这儿。” “你,这就要走?” “对啊,上次到现在我一直没回去过,再说了,北华太子要来了,我这不得找帮手吗?最好能在莫开府把人给咔了。走了啊。” 于是梨霜马不停蹄夜不归宿的又走了。 一天一夜后。 梨霜越来越觉得自己伟大了。可,“不行了,化雪,赶紧的,找家客栈,我快困死了。”说来也怪,以前在国都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如今到点就困得要死,难道这是天生的? 什么毛病! 当然梨霜也没敢睡多久,华澜都快到莫开城了,莫开城一过再走个两天莫开府基本上也就出了,到时候二十万大军,还竟是些精兵!兵少马少,梨霜自然只能挑软柿子捏。 辰粮城,人来人往,却无了往日的笑语连天,粉香艳艳。也是,谁知道下一秒城会不会破。 梨霜,在这其中,行走。 化雪实在累的走不了了! ------------ 第三十三章 再次升官 辰粮城大校场,劈劈叉叉,声音弥漫。 此时刚过晌午,士兵们吃了饭,略歇了一会儿便继续紧张的操练起来。海家二十万大军座北,柳笙和韩诚的兵在南,剩下整整五分之一的地方被护国军那三万人牢牢占据着,一个个昂首挺胸,全无没有将领统率的不自在。 这支军队的愈发彪悍各个将军也是亲眼所见的,且慑于身后那人如今的地位攀升,也都对此没有太大的敌意。 士兵们训练,很安生。 十九黄和其他五人在一旁巡视着,不时下去指点一二。这支领导队伍有了黄三这个武林中人的加入,有了陈大师和棠大师的指点,武功的进步是很快的,厚积薄发嘛,本来的底子又不错。 “噫,黄三呢,怎么去了茅房这么许久还不回来?”黄四的轻功如今也很是不错,转了好半晌,他看向黄十三,“这小子,不会刚立了点儿功就出去混了吧。” “扣他工钱。”言简意赅,黄十三恶狠狠的说。 “那可要不得,当初要不是这小子,怕是我们护国军·······” 对了,其实当初护国军在梨霜失踪后还能存在,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黄三,不过因为向外传扬的时候习惯性偏差的把他忘了。那时候撤军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就要颁布的时候谁想黄三用他那不多的真气吼了一嗓子,愣是将全体护国军们的信心吼了回来,然后,集体请愿,努力训练,愣是用旁人难以企及的战绩将这份命令顶了回去。所以,黄三如今的威望,那可比管钱的黄四高多了。 “回来了。” “咦,黄三,你做什么去了大半晌,还跑得一头的汗?” “我——将军回来了。”放小声儿。 “什么将军我们的,护国将军?” “不然呢。要搁其他的将军早大肆宣扬全体迎接去了。刚还冲我打了声招呼,说是要我们好好训练。还有,要我们二十个人还有那三个人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离开,具体什么也没说。”护国军既然存在,梨霜那三个暗侍自然也一块儿待着。 “又要走?” “小点儿声,意思我带到了啊。” 对于黄三的功绩梨霜也是刚从周围小兵的嘴里得知的,那临台一吼的霸气是足够某些人回味好几年的(棠儿认为这不重要所以没有汇报。),接着她就看见了黄三,她不由得笑了笑,然后交代了任务。 等黄三回到校场的时候,梨霜已经跟着小兵进了战时防守最严密的军事大帐——真热闹啊。梨霜又笑了,自己的行踪怎么就那么容易让人知道呢? “梨霜见过父亲。末将拜见钰王爷,海副帅!海少将军。”就是不跪,反正她也算带甲上身了,梨霜抖抖皮袍佩剑的外衣。嗯,海副帅,海仁祥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升官儿了。 “末将参见护国将军!”梨霜的官儿是比在场很多人大很多的。 “请坐,陈将军威名赫赫,小王可是敬佩的很。”用着很官方的语调,钰王爷和蔼的笑着,看眼梨霜周身的装束。 “谢王爷。诸位将军请起。”还算礼貌的笑笑,梨霜看向陈元帅,“临时有变,未曾通知父亲,还望父亲莫怪。轻风对父亲也很是挂念。” “不会,快,坐吧。”面色一瞬的怔愣,陈元帅看眼梨霜,眼眶虽然微红,那一抬眸间的所思所想,却已一览无余,很多,很重,很沉。 然后,按礼,这帮人应该退下吧或者自己走人吧。很可惜—— “陈将军刚回来想必还不知道父皇昨日传来的密旨吧。顺子,去请三哥和十一弟。父皇有令,陈将军今后接旨时不必站着即可,且请将军稍等片刻,密旨还在三哥那里。” “密,旨?” “不错,另外还有这次的作战细则,本来将军不在陈元帅和海副帅一直不知如何处理,如今,将军回来的很及时。” “作战,细则?” “便是关于此次对北华作战的计划和大体战略,陛下要求传回国都,几位大人还要过目。”陈元帅看着梨霜那张写满疑惑的脸不知怎的竟笑了,语声淡淡,轻声道。 计划?没听过计划不如变化吗?再说了,我这也是书生提剑头一回,我哪儿知道要什么作战计划?话说这西荣帝也真实在啊,都这份上了还要防着自己夺权。不对啊,西荣如今这么乱,那四大亲王怎么没一个造反的? “护国将军陈梨霜勇猛过人,智慧果决,现特封为讨伐大元帅,总管、调动西荣所有兵马,赐金盔金甲。封十一皇子为座下军师,枫王爷,钰王爷及几位皇子领督军之职。即日起效,钦此!”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梨霜自个儿也是跟雷劈了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她盯着那足有一百斤重的金盔金甲好一阵儿,才看向西叶枫,“没错?” “没有。一人之身平定西荣,讨伐大元帅足以担当。” 可我不愿意啊。我还指望着——不对啊,大元帅,“可,我爹不是元帅嘛,一个家里怎么能有两个元帅?” “你是大元帅,不可世袭,但职权在元帅之上。”仍是目光平静,西叶枫眉眼无光。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这些人都得归我管了?那什么作战细则我也得准备?” “是,战前,战后。必须上交。” “行,你,军师,这次作战细则就交给你了,等会儿我会亲自指导。还有事儿没有?”再有一个半时辰天估计就黑了。 “大元帅,作战细则是要由各位元帅,将军共同完成的,如今您这样,怕是于礼不合。”钰王爷的目光当真是丰富多彩,好半天才平静过来,笑笑,“陈元帅以为如何呢?” “霜儿,你还有事去做?”眸光温润,陈元帅出乎意料的并未接话。 “嗯,很重要,本来我打算明天就走的,还想向您讨件东西。既然如此,那便暂且留下吧,军师,出来,我们先讨论讨论,半个时辰后后所有人在这儿集合,制定作战细则。”逐渐平静,梨霜面上渐渐也没了表情,看向陈元帅,她抱拳一礼,“父亲,梨霜告退。” “去吧。” 不知怎的,梨霜听着陈元帅那温儒的语调,火气不知怎么的就降下了,不管怎样,总有办法解决不是?只是,想想那座城池,那么好的机会——说起来自己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东里八西的,如今,哼,竟然有人给她布置了间崭新的大帐,那气派的,都快赶上陈元帅的营帐了。不过也怪了,自己如今也算是功高盖父了,他怎么,一点儿也不见生气呢? “下官见过大元帅。”缓缓而来,西叶延清一身天青锦袍,容色淡淡。 “下官,那你就站着吧。”大喇喇的坐下,梨霜倒碗茶水大喝了一口,擦擦嘴说,“嗯,作战细则的事我不管原来是怎样的,你,向皇上上书,就说我没时间也不会那玩意儿。而且,越遥,那人能够驭兽,听过吧,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利用动物截获情报,再加上他手下有几个武功很厉害的,皇上要是不想我精心准备的作战细则被人看见并且利用最好收手,要么这事他找别人去,我不干了。” “这事,下官无能为力。”听着那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话语,西叶延清嘴角含笑,曼声。 “做不做随你,反正如今我做这些轻而易举。而且,这措辞,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听说我那军医被你抓了?” “下官不敢。” “行了吧,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做事我也没权力拦你,不过,看在你如今在我手下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有的人,不是你抓了就能动的。”忽然一笑,梨霜解下腰间的葫芦,瞬间便让酒香芬芳了整个营帐。 “什么意思?”蓦地抬头,西叶延清看向梨霜。 “物极必反。有的事看着突然发生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的。”吊儿郎当的咽口酒,梨霜接着,“别人不动你不是怕你,只是懒得收拾你而已。在这样下去别说一个越遥了,怕是几十个越遥就一块儿出来了。到时候,哼哼。” “大元帅与那人相熟?” “你不熟悉?你打算怎么做我不管,我只提醒你一句,以我的能力也就能挡住一个越遥,多了没准我自己性命也不保。十一皇子听清了?” “那人,会对大元帅下手?” “不知道。不过保险起见我一定会事先逃跑。反正我这人也没多大愿望,喝点小酒尝尝美食,想来那些人也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对了,你手底下有暗侍吧?大概有个多少?” “五百。” “在莫开府的有多少?” “两百。” “还挺多的。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过去吧。哎还有,我如今是你上司,我的命令只要关于国事你都得执行是不是?”猛地坐端正,梨霜笑着,一脸挑衅的看向西叶延清的眸子。 “是。”腰板挺直,西叶延清微笑。 作战细则,暗侍,莫开府,还有,麻烦! 离那半个时辰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梨霜揉揉脖颈,进了陈元帅的营帐。 帐里,四处明亮,整齐有序。陈元帅一身暗蓝锦袍,家常衣饰,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眉眼平静,墨发微干,神情肃穆,容貌凛然,却,又苍老。在微黄的灯光下,烛光照着他瘦削的侧脸,清淡的毛发,暗暗地眼影,淡的几乎看不见却是存在的褐色斑点,井井有条的起笔提笔——好像一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教书先生。 “爹!”张嘴,梨霜终是喊出了那个她一直想喊却一直未喊的称呼,除了刚才的一时情急。抿唇笑着,她不待陈元帅答应便坐到陈元帅对面,双腿不淑女的盘着,她解下腰间的竹木葫芦,取过陈元帅的杯子为他倒了一杯,推到他跟前。然后放下青木葫芦,双手抱膝,一脸期盼的看向陈元帅,好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 “竹叶青?”眸光一亮,陈元帅放下毛笔,低呼出声。 “嗯。”点头,梨霜仍是看着陈元帅,动也不动。 “看起来便是佳酿。”酒水清亮,味道香醇,自然是来自风画雪的老窖了。细细品着,陈元帅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放下杯子,他眸光温暖的看着梨霜拿起青木葫芦添酒,淡淡出声,“听你娘说,你自创了一种酒?” “嗯,风华香。我在国都的宅子里埋了好多,等战事完了,估计就能喝了。这次爹就先将就着吧。” “好。这味道虽好,倒真不如风华香。” “········” “轻风参军的时候偷偷带了几坛,后来你娘又送过去了几坛。说是玉液也不为过。” “真的?爹喜欢就好。反正再过些日子战事就不那么紧张了,到时候我们偷偷溜回去,接着喝。”梨霜倒酒倒得更欢了。 “你这孩子!”哑然失笑,陈元帅看眼梨霜微暗的眼底,纯净的笑颜,神情不由一晃,转而摸摸她的头,“你用了几天从极北赶过来?” “四天。快吧?” “快。不过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瞧瞧你的眼睛,如今才二十出头,还是神医的弟子。” “哦。其实没事儿的,抹些药就好了,我平时也不困。” “不困?”明显带有疑惑。 “真的不困。我好歹是神医的徒弟,师父别的本事没有,那些练气养生的办法好歹我也学了的。而且还不错。不过,爹,你练得是什么内功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虽然浑厚,可那功力,闻所未闻。 “内功?那,也算是内功吧。”微讶,陈元帅接着,“那只是一个小门小派的内功心法,具体名字早已记不起来了。只是我既为军中人,习武也不必高深,所以当初便胡乱练了,不想,竟然大成。” “这样?那,爹,你要是将剑法融会贯通,岂不是,难逢敌手了?”梨霜顿时兴奋了,如此一来,那什么越遥——不过,万一再把其他人惹来怎么办?那些江湖上好斗的。 “霜儿?”梨霜已经走神儿了。 “啊?” “元帅,钰王爷派人来催了。”帐外,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么快,爹,那,我们过去?” “你明天要去哪里?”仿佛未曾听见似的,陈元帅直直看向梨霜,眸光,看似如常。 “莫开府。”下意识的低声,梨霜头一缩,有些忐忑的看向陈元帅,“我觉得这一趟必须去,而且最好亲自去。爹?” “这样,那,我这里当真有些你需要的东西。”出乎意料的释然一笑,陈元帅温声道。 “真的?” “嗯。我们先过去吧。莫让其他人久等。” 最大号的营帐里,这时候已灯光冉冉,茶水温热。除了最上号的两个座位,其他人都已正襟危坐,做好准备。 ------------ 第三十四章 有很多人 对于那什么作战细则的制定,只能说,各人有各法吧。 成功的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一票人搞定,梨霜喝口茶,站起身,冲几位皇族成员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笑道,“嗯,下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就是这样了,各位如有好的有效的建议,欢迎拜访军师,我会和军师好好商量,给予答复,行了,都吃饭去吧。”对于这几张纸的内容梨霜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倒是陈元帅刚才说的话,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眸光发亮,梨霜一副挖到宝藏的表情出了营帐。 大帐到陈元帅和梨霜的营帐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 “参见将,不,属下见过大元帅。参见陈元帅。”二十黄如今也升级了,叫做,讨伐亲卫!黄三和黄四突然冒出来,兴高采烈的行礼。 “嘿,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就等着大元帅下令了。还有其他将士们,听说您回来了,都兴奋不已。”黄四一脸喜气,还多了份洋气。 “霜儿,为父先回去,你记得早些过来。” “好。爹您慢走。”然后,梨霜一掌就拍向了黄三的肩膀! “噶!”好像有什么,折了一下,脆脆的,硬硬的,突然地。 “断了?” “没,没有,好像········”回过魂儿似的喃喃,黄三挪挪肩膀,动动脑袋,好像,大概,当真,“大元帅,我的内功好像又有进境了。” “不错啊,看来这阵子很用心。你,我还是不拍了。”上下打量一眼黄四,梨霜挪耶,“不愧是会计,越来越有书生气了。” “属下,惭愧。” “那倒未必,也许你轻功提高了呢。走吧,我随意看看去。黄四,事情跟祈安年那几个交代了没有?” “说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示。还有,您如今是大元帅,估计三万人马又要整编——那几个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办。” “无妨,做好该做的就行。我们不是有了位军师吗?以后我不在有事情就向他请教,当然,出了事也算他的。” 五个将领的提拔本来就是为了练兵,产生的疑问自然也跟练兵有关。快速解答后,梨霜看着那三万人马兴奋非常的演练了好一会儿,又对士兵们鼓励了一番,便直奔陈元帅的营帐。 “这么快?”换上便袍,陈元帅又提起了毛笔。 “嗯,爹,我想给护国军找位将军。”一进门梨霜便道。 “嗯?” “我,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这批人肯定得重新编制,就是不知道,什么人合适。”懒洋洋的坐下,梨霜倒杯茶水喝着,想着。 “陈家军各位将军都有他们自己的人马,这几日也正辛苦训练军阵,怕是一时间调不出人手。你那里不是有五个小头目吗?从他们中调上来一个不就行了?” “这个,我可以?” “可以。只是不能再叫护国军了。西荣护国将军,只有皇上才可以任免。” “哦,那我是不是还得上一道奏折?” “嗯。其实十一皇子是个不错的人选,眼下你的讨伐军还未召齐人马,他这个军师等同无用。” “还是算了吧。这次我选的将军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十一皇子一看就是精细人,还是不用的好。对了,爹,你说那什么讨伐军,西荣士兵不是已经那些了吗,上哪儿编讨伐军去?” “招兵。大元帅的兵马其实未曾有过限制,只要愿意招收有多少都可以,不过西荣人口,大抵是两千万人。” “这么多?”北华才不到一千万吧。 “除去新生儿和妇人老人,最少也有五百万。再除去西荣在编人员和偏僻地区,残疾之人,通共是两百万,不过,朝廷有令,大元帅的粮草分量只提供一百万人。” “那,也很多啊。”怪不得不世袭呢。海家军撑死也就五十万人。 “所以,树大招风,陛下如今这么做,若是将来战事结束——还是小心为妙。” “没事啦。这么多特权不就是为了打败北华人吗,等把北华人赶出去我再一辞职不就没事了?”看眼陈元帅忧心忡忡的眉眼,梨霜咧嘴一笑,“对了爹,你还没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呢。” “你明日,还要去?”刚才在帐中可不是这般说得。 “我不去,不过我可以派人去啊,难道那东西不能外传?” “这倒不是。那是我们陈家的一些隐蔽产业和暗地里守墓人的资料。”眸光微暗,陈元帅看眼四周,低声,“其实,林家,林家少主前些日子给我传了消息········” “嗯?” “具体事宜我也不清楚,只是,父亲吩咐过,莫开府的护府之阵的确可以以多敌少,但一旦超过限度,父亲有令,一旦来人力量过大可直接弃城,寻找最好时机。而且,林少主的意思,莫开府那些将军府主,可能有奸细。” “那四叔就是为这个过去的?”行啊,够奸的。 “算是吧,父亲去世前似乎叮嘱过四弟什么,”面色微微的羞愧,陈元帅低声,“为父,智不及其他兄弟,很多事情父亲并未交代,所以,如今也只得劳烦四弟了。” “哪有啊,爹难道没听过大智若愚?再说了,世上的事情一波接一波,谁知道这一刻的决定是正确的?没准儿爷爷是因为四叔平日性子鲁莽才特意叮嘱的,您看看四叔,如今可不是淡定多了。” “你这孩子!”笑骂,陈元帅若有所悟,却还是低下头,“总而言之,莫开府并非易守难攻,但也不会轻易拿下,关键的,是要找对契机,父亲当年在莫开府养伤五年,留下什么东西也尚未可知。”想了一会儿,陈元帅伸手在桌案上翻找,“既如此,我便拿出来吧。” “爹,这些东西四叔知道吗?” “一部分知道。”很快的翻出一摞纸张,陈元帅将之叠的整整齐齐,又起身拿过了自己的盔甲。翻了翻。 “这样,我打算派我师妹去,找到轻言,然后把东西交给他。” “你不打算给她官职?”盔甲里自然也有些纸张的,将所有归到一起,陈元帅轻轻按着,好像舍不得似的抚摸。 “我打算事成之后给她银子。那丫头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自由得很,才不稀罕当什么官呢。不过,爹,这东西我交给她,行不行?”也就是一本书的厚度,上面的字迹整齐,墨迹俊朗,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讨伐亲卫,必须去?” “嗯,就当是锻炼嘛,好歹出去一次。不过玄洪荒可不能再派出去了。对了,军师还答应拨给我一百个暗侍,能力应该和二十黄差不了多少。到时候把握更大。” “那两人有那份能力?”打仗的时候陈元帅的安危是由棠儿和沉青负责的,对那两人自然也算熟悉,男的可以,女的就······· “嗯,我打算让他们先去阻拦北华太子一阵子,然后伺机去找我四叔或者轻言,如果找不到就让军师去,反正他明天要去安凌郡的。那些东西如果军师知道了,会不会?” “无妨,就当为我陈家买份安心吧。”忽然疲倦,陈元帅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眼那叠纸,他低声,“只是切记,万不可被有心人拿去,尤其是那两位王爷。” “嗯。”西叶枫还真厉害啊。感叹,梨霜笑笑,“那爹,我先回去安排了。” 说起来梨霜和棠儿也分开许久了,要不是如今有沉青在,怕是——偷笑着瞥一眼棠儿的红眼圈儿,梨霜看眼沉青,清清嗓子交代了任务和注意事项。 “记住了啊,清肠胃的药分量一定要足,回头我给你报销。还有那什么军师,我交给你的东西一定得收好了,不到关键时刻不能亮出来。咱们之间的通讯方式,记准了,千万不能出差错了。” “知道啦,好不容易回来竟说些没用的。” “嘿,我这不是怕你们弄错了嘛,再说了凭你的轻功几天一个来回那不是轻轻松松?要不,你留下,让沉青一个人·······” “姐姐,不必了!还有,那个茯苓,我查看过了还没被放出来。好了棠儿我们回客栈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啊。”然后飞一般的走了。 刚刚成亲的男人啊! 梨霜叮嘱他们的地方正在自己的营帐,因而他们走了梨霜也正好可以歇息了。 晚安,今夜的无星无月! 翌日,天刚亮,梨霜便早早的爬起来为堂堂的皇子,讨伐大帅的军师,送行。在暂时寂寥无人的校场门口。 “给,这是新出炉的兵器,送你十件儿,具体用法自己琢磨。你们,转向二十黄,一人一件儿。不会用的记得向棠姑娘请教。” “是,多谢大帅!”小小的一坨,精细明亮,锋利灵巧,即便不会用,这二十个人也能看出这兵器的威力。 “嗯,军师啊,以防意外本帅不得不提醒你,如果没有把握,金老大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本帅可不负责善后。” “放心吧,延清定不负大帅所托。” “嗯,行了,都去找棠姑娘报道吧,路上小心。” 西叶延清此去自然是接替无敌的位置的,顺便将安凌所有兵器厂商全部收揽,如果顺利便会去莫开府将那二十万大军一并解决。之后无敌的去向——这也就是说,西叶延清将来大概就是诚亲王的位置?那皇帝,还是别猜了吧,太惊悚,梨霜至今都不敢想象。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士兵们已渐渐起来,开始操练,其他的将领元帅也依次起来——棠儿和二十黄必须早早去,西叶延清要跟着棠儿却和无敌对暗号的,不得不早起。就是不知道西叶延清的能力如何了,不过既然是从那地方出来,应该不会太垃圾吧。 “参见大帅。”入目,一片的参拜声和崇敬目光。 “大帅,两位王爷有请。” “知道了。”这么早的天,才刚破晓吧。眼珠儿动了动,梨霜忽的飞身而起,瞬间便进了开会营帐。唔,好久不练功,舒服! 身后,自然是一片惊呼声。 昨晚挤挤攘攘的营帐这时候却极为清净,将军们都去练兵了,陈元帅却排练军阵,海仁祥,害人去了吧。 “见过枫王爷,钰王爷。”没办法,皇族就是皇族,除了西叶延清表现的势弱。 “折煞了,大帅快快请起。”容颜清雅,钰王爷端着盅茶水喝着,一手将梨霜虚扶起来。“这么早打扰大帅实有不该,只是,眼见众人都在为西荣忙碌,唯独我和三哥清闲,还望大帅给个差事。” “差事,我那儿有三万人马,钰王爷要不要训训?”就这么想要兵? “这个,岂敢?”面上却笑了。 “那就负责马匹吧,本来梨霜还不敢支使王爷,如今,正好,梨霜正愁大军的马匹供应无人负责,一直麻烦柳将军来着。如此,就劳烦王爷了。”说着梨霜从腰间掏出个昨天一块儿赐的小印章,大笔一提直接在一旁的案子上刷刷写了几笔,“啪”一盖,“王爷如今且去柳将军处,具体事宜柳将军会告知。对了,王爷应该有暗侍护身,那就不必派士兵了,王爷,午时启程吧。”说着梨霜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幻,许久,钰王爷终是面色纯白的接过了纸张,深深地看了梨霜一眼,“大帅英明。” “谢钰王爷夸奖。”战马也是重中之重啊,虽然西荣大都是士兵。不过话说战时皇族督军的职位到底是怎样安排的啊,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没这么好欺负吧。歪歪,梨霜看着钰王爷忽然一笑,对自己拱拱手。 “那就多谢大帅安排。只是不知,大帅对三皇兄会作何安排呢?” “战马,兵器都有了,那就粮草吧。眼下我们的粮食虽然不愁,可西荣各地的粮食,不早一点儿收下来,本帅实难心安,枫王爷以为如何?” “西荣各地?那三皇兄岂不是要亲临敌境?”饶是钰王爷,也不由得怔了一怔,转而一笑,看向了一直面无表情,也不答话的西叶枫。会是真还是假呢? “不知道,决定权在枫王爷身上,本帅只要求两点,一,战时粮草无忧,不扰百姓,二,宝药郡的奇花异草,不可落入敌手。当然,第二个要求会相对宽松。枫王爷可能完成?”在下首坐下,梨霜喝口茶润润嗓子,逐渐放低了语调。 “·······”仿佛未曾听见,西叶枫低头,看着地上并不平实的土地,粗糙,厚实,质朴——眉眼,愈发晶润,也愈发黯淡。他纤细的手指在金贵的木桌上搁着,渐渐摩擦出细细的纹络。 完成?钰王爷的眼里终是现出了讥讽,不是报复,就是内幕,还真是,厉害!厉害呀,俊眉斜斜,他嘴角含笑的,看向西叶枫。可会答应? 空气,一霎那的停止流动。 ------------ 第三十五章 星光剑气 西叶枫屈身坐着,眉眼清淡,动也不动。倏尔,抬手,端起茶杯。茶水温热,颜色清淡,气息清冽。淡淡的,香。他抿了一口,唇角,淡淡的笑。 “三皇兄,以为如何啊?”瞥眼仿佛未觉的梨霜,钰王爷看眼手中的茶水,又看眼西叶枫。 “这等大事,王爷就容枫王爷好好想想。反正今日事情也不多,王爷屈尊等等也不是不可吧。”笑吟吟的,梨霜瞟一眼茶水,看一眼西叶枫。 “大帅高见。”钰王爷也只得稳稳坐着,喝茶。 “好。”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茶水冲了又泡,泡了又喝,烧水的小兵来回了几趟,西叶枫终是放下茶碗,看向梨霜,“本王答应。” “哦?三皇兄答应了?”暗里压压泛疼的肚子,钰王爷勉强露出笑容,“既如此,不知三皇兄去往何处?” “今日的茶水好喝,且容本王喝上几盅,大帅再仔细吩咐,可好?”微微泛出笑意,西叶枫平视梨霜,眸光微动。 “好,茶水确实不错,清香宜人,实在妙品。钰王爷以为呢。” “妙品,妙——三皇兄,大帅,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事········”面色逾发古怪,钰王爷扭扭身子,赶紧站起身来,抱拳赔笑。 “去吧,七弟小心慢行。” “是,是。”不知怎的一听西叶枫那慢腾腾的语调钰王爷就是一个哆嗦,身上冒汗,他火急火燎的撩起袍子跑了,轻功还挺不错! “哼,哈哈哈哈哈。”眼看着钰王爷衣衫凌乱的出去,梨霜还是喷了,傻帽,给你茶你就喝啊,还一脸的不亦乐乎,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哎呦不行了!哈哈,”捧腹低笑着,梨霜竭力保证笑声只在帐内盘旋,身子抖得跟打摆子似的。 亦是笑着,西叶枫的笑容却极淡,笑着笑着甚至泛了丝苦意,许久,他才轻声嘲讽道,“想不到,你我还有这等默契。” 有吗?在底下翻了个白眼儿,梨霜颤微微地拼命止住笑意,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墨色短签,歪在椅子上,“这个,是沈家铺子的手令,拿着它可以向沈家管事探听消息,同时可以提取最多一百万两的黄金。你把茯苓放了,这东西借你两年。” “他不在我手里。”淡淡说着,西叶枫看眼梨霜,眉眼突然地锋利,“即便在,我也不会放过他。”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自求多福吧。“反正我跟十一皇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怎么做随便你,只有一点,要是那家人来报仇了我就直接走人,反正我别的本事没有,护住我爹他们还是勉强可以的。”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抿嘴,西叶枫终是忍不住的低吼,“为了他你甚至连这西荣百姓的安危也不顾?” “噗!不是,西荣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救世主。明知道不可战胜还要去招惹,你以为我是你啊。啊,还有,宝药郡那边儿,估计东盛那什么大祭司已经派人来了,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们手下既有武功高的,又有蛊术厉害的,但手下人不会太多,而且会蛊术的武功都不高,”怎么有点儿像神仙大夫呢?“嗯,会武功的蛊术当然也不怎么地。这事既然你揽下了,就彻底解决,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记得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对了,这个,”再次扬扬短签,“你跟抓茯苓那人说一声,他要是愿意换呢就换,要么你想办法,反正只要茯苓出来了,这玩意儿就归你。大概就这么多吧,我走了。”好吧,梨霜怕了,怕看见西叶枫的眼睛,幽幽的,淡淡的,清清的,连睫毛也在一颤一颤的似乎在控诉什么,那神情,啧啧,怎么这么纠结呢? 梨霜走了,营帐里便剩下了西叶枫一人,低头,喝茶。 “王爷。”身后,深深地墨影,身形飘摇。 “有事?” “十一皇子看见尧家主和尧少主了——吩咐属下回来。” “都听见了?” “宝药郡一带属下熟悉,属下请命。”突然地双膝跪地,古洛低声。 “你?延清还说什么了?” “若是,若是实在撬不开嘴,便,放了吧。” “放?我会这么做?”眉眼,愈发锋利。手指,已紧紧攥起。 这两天越遥不知为何的突然安稳,许是在调整战略方向。因而早上巡视了一圈儿,宣布了杜仲暂代将军职位(西荣帝的奏折下来才能真正公布)和观察指导了一番练兵,顺便把带回来的剩余小暗器递给海忠天后,梨霜便迫不及待的出了营房。 这时,近午。 一夜安逸的睡眠梨霜已是精神百倍,在街上晃悠,梨霜贴了张普通的脸皮后便径自往小梅花而去。麻杆儿随着大军也过来了。 辰粮城的小梅花自然比外城的小梅花要豪华很多,宽门大院,红彤彤的桌椅,熏得刚站门口便不想走的气息,找了间雅间儿,梨霜要了壶好茶,几碟点心。开吃。 然后麻杆儿就来了,那眼睛亮的呀。俩人于是吃吃喝喝聊聊起来。 “坐吧,怎么了?” “没,就是听说您,担心来着。师父,您如今,” “没事儿。沈连诚那儿还好?” “还,好吧。”看眼梨霜毫不知情的眼珠子,麻杆儿咽口唾沫,低声,“老板说,那钱您要是再不取,估计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呦,那他就由着别人宰?” “不是,都把您的名号打出去了。其实老板那儿还是好着的,听说秦家好几个铺子都出了事,没人上门了。” “其实呢?” “其实,秦家主建在水上那所房子,叫什么清苑的,前几天着火了,好几位姨娘都死了。秦武阳那小子如今也不知道猫哪儿去了,还有四小姐,好像是被抓了。” “有人找你了?” “嗯,尧家主。我们不是跟他们有合作么,所以有些事就得出手。哦,尧家主还说要是见到你就约个时间,他说得胡七改八的,意思好像是找无霜,可称呼却是陈将军。师父,见不见?” “不知道,你就说没见过我得了。尧无双呢,也过来了。”梨霜这才想起来好像尧无双不在安凌郡。 “不知道。不过,我前几天听见有人吹曲儿,具体的也听不太清,但看人好像是尧少主,当时就见几只鸟儿往城里那大校场飞走了,本来想过去的,后来见师叔出来了,我就没过去。可,昨天师叔过来我问她,她,她说她没听见。”身板儿哆嗦了一下,麻杆儿有些惧怕的看向梨霜,“不是,我没梦游的习惯啊,听的清清的。” “你没听错。你的内功虽不如棠儿高强,可你贵在六根清净,心思清明,所以很多声音听的比其他人真。”怎么还是像和尚呢,不会真的当和尚吧。忧心的看眼麻杆儿,梨霜咬了颗花生。 “六,六根清净?师父,”麻杆儿的俊脸立即拉下来了。 “怎么了呀?没事儿,等你在世上多走几年就不清净了,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以后遇事还是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你的事不许下掺和,听见没有?” “哦。还有!师父,有人看见陈四老爷了。” “嗯?” “就是,就在莫开城。你知道的,小梅花一直开着,不过货源得从北华绕道,有人看见了,易了容,不过没敢拦。” “你下的命令?”见麻杆儿点头,梨霜想了一会儿,“人,怎么样?” “挺精神的,在那儿住了几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那儿的管事不会武功,也就没敢跟踪。” “莫开府如今买什么都很贵吧?” “嗯。小梅花的管事还借机赚了一笔呢。说是一帮傻大个儿在闹市卖茶叶,他趁着人家不知道就贱买回来了,然后掺上好茶叶高价卖出去。那人是个高手,掺出来的茶叶行家也分不出来。他还花钱雇一帮商人特地去北华买牛羊,制成肉干高价卖,味道可好了。就是没办法拿过来。” “你们是靠信鸽传信?” “没有。我养了几只画眉鸟,尧少主上次来帮我驯服了,那鸟一身新鲜,旁人还以为出去觅食呢。” “画眉?哼,你又敲诈人家了?” “没有,尧少主看着有趣儿才帮我训的,对了,我那天听的曲儿跟训鸟的曲儿像的很,但不是一个。” “这样······”还真是坐下即知天下事,谈笑可闻世间情啊,蓦地,梨霜笑了,看着麻杆儿笑的愈发诡异。 “怎,怎么了?” “说,这段时间都干什么了?”阴森森的,梨霜嗖的就拽住了麻杆儿的耳朵,反手一拧,“仔细的,一丁不漏的,说!” 能将力所能及的地方看的一清二楚,能干的,又有什么呢?耳听着麻杆儿兴致勃勃洋洋得意唾液飞溅地叙说着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举一动,梨霜的脸渐渐阴沉了,末了,只得笑笑,拍拍已经略比自己高的肩膀,“想好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再想收手就来不及了。” “·······”能短时间内搜集那么多的情报,不消说,麻杆儿也是很有脑子的。 天色,微暗。 捏捏发酸的脖颈,梨霜看眼仍在混沌状态的麻杆儿笑笑,好像刚救下他时安慰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虽然眼前的少年已经长高,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匪夷。 “做决定的时候想想秦九笙,平日是威风八面,可一旦有人想谋权篡位,首先想干的就是敲掉他。” 不过说起来谁教这孩子耍心眼儿的呀挺老实一孩子,沈连诚?得了吧,那人的兴趣可全在掐算盘珠儿上。那,难道是自己?还是,环境?或者说,男人嘛,总是有征服心的。 呼!耳旁,淡淡的风声,很淡,却有着,淡淡的血腥。血腥! 梨霜立刻就蹿了出去。落地无声,她顷刻间就到了事故的发生地,大校场前方密密麻麻的小山坳里。呼,还好这里树多。 选了棵枝叶还算茂密的倚住,梨霜看眼天上淡淡的星光,迫不及待的就向下看了去。 星光,云朵,墨的,白的,紫的各色的衣裳,长剑,大刀,暗器,铁箭,鲜血,身影,嘶哑的声响——因为密林,因为药物,所以,这里短暂的无人知晓。 “刺啦!”剑光!亮的,刺目的,一剑刀剑皆断的剑光。真正的破空之剑! 剑势悠游,在林地之间,在四人周围快速游走,横劈,斜劈,竖劈,起手,飞飒,减缓,弯绕······身影便在那剑与剑,剑与箭,剑与刀和暗器间完美的化为了一道影光,在淡淡的星光,乌色的云朵下盘旋,分转,凌厉,无声,一步步成为了鲜血的代名词,凡过处,血必溅,凡血溅,剑必现! 梨霜忽然的便停止住了呼吸,看着,看着。 这剑,很美,很快,很干净利落,很明快简洁,很像,梨霜心目中的剑。剑剑到肉,剑无虚发,剑势凌厉,剑人合一。人是凌厉的剑,剑也是富有灵性的人,不是品级最高,也没有锋利的剑刃,那剑在林中爆射着,却如人一般飞出最完美的弧度!人的剑术并不完善,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漏洞,但那漏洞有却等于无,即便知道漏洞在何处人还是无法破解,只得目光缩紧着,看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那剑飞凌如自天而来,凌厉无匹的,以剑尖着地似的落下! 剑,人,剑在手中,人在剑中,那剑与人的万中无一! “白衣!”墨衣的剑已和白衣的刀被挑断了,再看其他两人的武器也是落得落,坏的坏,疲惫的倒在地上,他一脸惊恐看着那剑尖锋利,直直的戳向了白衣的眉心,他不由得低叫一声,闭上了双眼。 “啊!”青衣却不甘如此,大吼一声,他提起内力,拳风呼呼的就打向了持剑人的腰间,“哈!” 持剑人自是不会中招。身形一闪,他斜斜而下剑尖一挑便断了青衣的脚筋,接着剑势翻转如蒲公英落的一般四散开来,瞬间便定住了四人的身形,紧接着长剑一斜,将四人赶到了一处,直直的向天上抛去。最后,长剑一抛,直直向上,只待那最后一刻的一串五颜六色的糖葫芦! 歘!剑,在风中的怒吼。 不好!猛地醒转,梨霜飞身便起,却不知怎么的仿佛不会武功一般的只是无措的瞬间到了那串未串好的糖葫芦前方,直直的挡住了长剑,接着,兵器呢?她只得呆滞的,看着那足以开天的长剑,飞来,向着自己的眉心,很直,很直。 呼!剑,在风中的嘶叫。 ------------ 第三十六章 又见茯苓 “叔父!”一旁看着的人似也呆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的看着梨霜一动不动,随即赶紧高喊,接着身形一闪,直直的拽住了梨霜的手臂,剑,这时已到了来人的额头!下意识的抬臂一档,白衣的男子身形为剑气一个趔趄,跟着就看见那剑歪了一下,愈发气势绝伦的奔向了自己的额头,他不由得脸色一灰,抡起胳膊就要强行挡住。 “无双!”一旁蓝衣的中年男子见梨霜仍是一动不动也急了,袍袖一展便要上前,面前却突然横过来一支臂膀,“二哥?” “接下这剑,我便饶了他们四人。” 嗯?那声音很冷,很轻,却瞬间就将梨霜从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窘迫中拉了出来——抬头,她清亮的双眼越发慑人,微一斜身,梨霜掏出那把安大师的匕首就向着剑身上砸了下去! “哐啷!”黑夜,突然升起的金色火花!饶是如此那剑也未断,只是偏了一个准头,直直的朝着墨衣四人旁边的树木射去,切耳,只在寸厘之间!过去却是四人全然的安然无恙。“呼!” 墨衣四人却已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或是被那剑光飒飒的精准刺激的不愿看见天上的星星,或是因那真气翻滚踊跃间被挤得吐血而晕,或者,是因为暗夜下那双手,梨霜几乎未被人发觉的一挥袍袖········ “叔父!”尧无双自然已经醒了,微呆的看着梨霜以匕首砸剑。看她身形一转掠过四人,看她紧跟着捞起匕首,又重新别回腰间,看她微微一笑,看向了尧家主,他赶紧抱拳一礼,带些羞愧的道。这次,确实是犯傻了,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尧无双,你不会也不知道尧家主的深浅吧。”梨霜却已恢复了常态,敬佩的看向尧家主,她幽幽感叹,“怪不得人家说天外有天呢,今天这一剑,可真是,梨霜佩服!”说话间梨霜已掏出了自己缠在腰间的真正武器——一根乌黑泛金的鞭子,堂堂正正的握在手里,梨霜抱拳深深地就是一鞠躬,大声道。 “陈大帅之敬佩,倒真有些稀罕。”蓦然一笑,尧家主容颜依旧清冷,看眼尧无双,“退下吧。” “见过十长老,尧少主。”梨霜赶紧打了声招呼,真是,断臂之救啊,幸好不是断背之救! “无双,过来,我看看你真气有无走岔。”尧无双如今是真的不该说什么了,失态,还是在长辈前的失态。感激的看一眼十长老,他朝梨霜笑笑,低头一礼便走了过去。 真是,还挺好看的啊。半晌,梨霜也只得了个这么结论,咧嘴对尧家主笑笑,梨霜接着,“您刚才说了,我接了剑就放他们的。” “不错。” “那,是不是,我,嗯?” “不交出无境,你休想走出此地。”突然插话,尧刃也不顾尧家主是否同意,大手一挥,两个墨衣小童便拦住了梨霜的退路,还理直气壮,“二哥答应了你老夫可没答应你。” “·········哦。”梨霜还能说什么,手一摊,她看向尧家主,“您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尽量回答,反正尧钺不在我手里,你抓了我也没用。大不了,反正好长时间没跟高手打架了,呵呵。” “大帅严重,我们并无扣留的意思,多次相帮,锁尧山也万分感激,只是此次事关重大,迫不得已,还望见谅。大帅只要说出自己知道的即可。”不愧是家主,理智多了,声音清婉,他看眼尧刃,眸光清冽。 “哦,他还活着,海副帅最近在演练一套阵法,似乎就是他提供的,其他的,我只知道他要么在枫王手上,要么就是海副帅。” “你是说,无境那孩子泄露了锁尧山的阵法?”尧刃登时眸光就是一缩,转而低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不过那阵法应该是外界失传的,不算你们家的。估计是有人用刑逼迫了吧。”耸耸肩膀,梨霜很无奈的说,“西荣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说过让他离开的,那小子不答应,还死活要待在军营里看人打打杀杀的,给个军医也不好好做。我也没办法。” “可若非是你带他来········”尧刃更怒了。 “什么我带他来,是他被人追杀我救得他好不好,要不是耳朵,我也得被连累的被人砍死。”哼哼,梨霜解下葫芦大口的灌口酒,一脸不忿的盯过去,“真是,好心没好报。” “那你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在日中市附近,真以为我尧家人是瞎子?”梗着个脖子,尧刃目光比尧家主的剑气还狠的射出来,直逼梨霜。 “我,我出去玩儿不行啊。顺道碰上了不行啊,再说了我有什么可利用你们尧家子弟的你就那套破本事我还瞧不上呢。” “你!” “我怎么啦,是,你们尧家人是很厉害,可你仔细想想,打从我进军营开始,有哪一次战役我用了你们尧家的什么神术神法?没有,反倒是我还差点儿被你们尧家人杀了呢,那狠劲儿,真是,懒得理你,走了。” “哎,霜儿?”打从梨霜跟尧刃辩论开始尧无双就闭嘴了,好几次憋住笑,他看尧家主面无表情没什么表示只得闭嘴,此时见状赶紧出声。“叔父?” “等等。”尧家主似乎也笑了一下,却很快的笑意掩于无形,轻声,“我用可以对付越遥的人换你再次相助如何?” “嗯?”好像有好处。 “你不是说有人刺杀你吗?那人脱离了尧家,我也无权约束,不过,我送你一个人,只要无境未被寻出来,这人就一直贴身护你,保你性命无忧,如何?” “谁?”不会是尧无双吧?瞄一眼周围,梨霜这才发现那两个小童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真是,轻功无国界,人人皆第一啊。 “尧家少主,无双。” “什么?”尧刃又急了,堂堂尧家少主,居然要去保护一个女人!虽然那女人·······关键是那小子对那女人,他他他,他只得看向尧家主,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知该喜该怒,尧无双一脸愕然,“叔父的意思,是让陈,大帅去救三哥?”这名字还真别扭。 “算是吧,暗中施以援手,大帅可愿意?” “我,你的意思是他能对付越遥?”梨霜顿时笑了,开玩笑,要真能对付自己何至于露天休息了好几天?那滋味儿,啧啧,“尧无双,尧家主说你能对付越遥,你信不信·······我不信!哎,十长老,您怎么了这是,抽风啊。”迎面喝住尧刃,梨霜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啊,顺便提醒一下,看在尧无双救过我的份儿上我特地小小的将抓尧三少爷的人震撼了一下,用我离开作要挟,至于能不能起作用我可管不了了啊,不过就目前来看,他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最多就是小小的受一下皮肉之苦。不用谢啊。” “等等!”这次喝住的却是尧无双,“你怎知我打不过九哥?” “不,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这是——”梨霜突然就看见尧家主微微抿唇一笑,这一霎那竟和尧无双相似至极,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了过去,“他不会是你的儿子吧。”指的是尧无双。 “你,胡说什么?” 好吧,不是,怒就怒吧,竟然脸红了········很好,这次像锁尧山出土的,“开个玩笑。不过我觉得,尧家主应该不止是想让尧少主当侍卫吧。” “他扮茯苓,你做不知。”神色渐趋正常,尧家主笑望了一眼因为梨霜那句话也有些不高兴的尧无双,轻声。 “········”不是,这是尧家人吗?还真是,无与伦比的,奸!梨霜不由得怜悯的看一眼尧无双,“喂,你觉得呢,你愿意?” “愿意。”毫不犹豫,完美无缺的对接,感觉就像梨霜在自问自答似的。 “不是,你可想好了啊,万一有人向你下黑手——我刚升了官儿,忙的很,有什么阴招我可能也顾及不上,到时候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还有那什么四叶回秋,尧家主,其实,他,应该还有个备用品,比这四人厉害的多了,你,你们,想好了?” “无双,怕么?”无视有些焦虑的十长老,尧家主看向尧无双,“军中不比外面,枫王也非常人。” “事在人为,无双既为尧家少主,便该负起该负的责任。” “好。陈大帅以为如何呢?” 这话,真官方啊。梨霜突然就笑不出来了,看眼尧无双干净的眉眼,她觉得要将这人抹黑,真是——不对,尧无双其实本来也挺黑的。撇撇嘴,梨霜看向尧家主,“那,万一,他死了呢?” “天若如此,只叹不公,锁尧山绝不追究。” “那,我,我,要是万一我哪天出去,他可就得一个人留在军营了啊。” “无妨。”神色淡淡,可惜语气出卖了尧家主的心情。 “········行!我答应。当然,尧无双帮了我很多他要有事儿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只是········” 真狠啊!梨霜最后也只能感叹着眼一闭,腿一伸,和尧无双一块儿出了林子,向着军营走去。尧家主他们很快也走了。至于墨衣四人,等着吧,穴道和药力解了再走! 回去的路径是很近的,梨霜却觉得就跟送人上刑场似的,那滋味儿,她不由偷偷瞥了眼一身茯苓装扮,一脸宁静的尧无双。 “怎么了,我在你眼中就那般不堪?” “没有啦。只是不明白,你如今,很好,干嘛非得出来做这么危险的活计,一个不下心······”这应该算是无间道了吧。不对,是线人。 “你真以为我出去游历的拿五年只是用来诵读诗书?可如此,还是不够。”莞尔一笑,尧无双看眼远处深暗的大帐,看眼天上淡淡的星火。“怎么到这时候了。” “嗯?” “我听说,陈元帅在这儿,你这么晚回去又带着我,他,会不会责怪?” “不会吧。解释几句不就得了?我如今是大帅,每天公务繁忙,我武功又好,我爹不会担心的。哎,对了,现在估计刚过饭点儿,我们快赶回去,先到别人跟前溜一圈儿。走。” 营帐处,灯火明明,士兵们陆续放下饭碗准备集合,有的却还在锅边儿扒拉着最后一点儿饭粒。无吵无嚷,一切的活动都在有序进行,只发出该有的声响。 偌大的营帐,整齐,安静,淡淡的红尘气息。 “你还知道回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暗夜中响起,清朗,高亢,嘹亮,还带着女子特有的一点纤细。听见的人眼顿时全亮了,这军中的确有女子,却也只有一个女子,不是那一人灭北华十万兵马的陈大元帅又是何人?只是,望了一眼营帐军事中心的方向,众人又低下了头,听人说,大帅揍起人来是很疼的。 士兵继续安稳,陈元帅的营帐旁边那声音仍在继续,一般的声响,却陆续引来了该引的人。 “身为奴仆,不忠主子;身为医者,不敬患者;身为属下,不尊上司········你自己说说,本帅该如何惩罚你?”双手叉腰,梨霜穿一身墨色短衫,好像一个刚出茅庐的少年似的对着躬身站着的茯苓歪歪。 “小人,知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尧无双低声。 “知错,那就得认罚喽。听着,从今天起,连续七天,军营里的所有病人,全部都由你负责,该活的全都不能死,该死的你要是敢让他们呢提前死——出现一个就打你一百军棍,听明白了?” “霜儿,这是不是,有些重了?”好半晌,一旁看着的陈元帅忍不住过来,看眼茯苓的身板儿,“这军营总共二十多万人,病人那得有多少,他一个人,能行?” “不行也得行,谁让他自告奋勇跟来的?还不好好干活,当初都说了几遍不同意不同意他却非得跟来,要不是看在我师父的面上,我直接就吊起来打了!”越说越气,梨霜索性一脚踹到了尧无双身上,“明明我忙的要死,他还整天玩儿失踪,害的我以为他被人抓了没办法跟师父交代了呢。” “哦,他一个奴仆,有谁会抓他?”这时候,海仁祥走了出来,狐疑的看眼尧无双,他使劲儿睁着眼睛却又避着梨霜,那副打骂人的样子,啧啧,泼妇! “医者,他也配?人家都是医者父母心,他呢,纯粹就是为了挣银子。”啐了一口,梨霜接着,“至于抓他,哼哼,只要牵扯到我师父,他就是条猫狗也有人要,更别说精通医术的活活的一个人了。” “呵,好了,霜儿,如今你既罚了他就别打骂他了,既是神仙前辈的人,想必是有几分骨气的。”海忠天是和海仁祥一块儿过来的,在一旁看着,他只觉得梨霜那踹人骂人的动作熟悉而好看,一时间他不由得呆了呆。转而笑笑,打量了眼茯苓,“茯先生医术高明,飞凌军好几个人都感恩戴德的。” “行,那就看在表哥的面子上饶了他,”冷哼,梨霜一瞥围上来的几个将军,又踹了一脚,“还不快滚,治好了既往不咎,治不好我就把你扔回麦生谷喂蛇去,快去!” “是。”竟然还不躲不闪彬彬有礼的冲众人抱拳一礼,然后,身姿翩然的走了。 ------------ 第三十七章 海三狐狸 “都看什么看,还不趁着天色尚早练兵去,看不见了就带着人去跑步,快点儿。啊,从今天开始,所有士兵,吃过饭了跑十圈儿再睡觉。”梨霜好像骂上瘾了。 “是。”那些既没权力也没势力的将军赶紧答应。 “既如此,那我便也走了,忠天,走吧。” “行,那三表舅慢走,表哥慢走哈。” “好,二姨夫,忠天告退。” 真是,陈海一家亲啊。 跟剩下的有权力或有势力或者二者皆有的将军客套了一番,梨霜跟陈元帅行了礼,便要往自己的地盘儿走。 “下次不许再如此。” “嗯?” “你是女子,即便当了大帅,也不可随意打人。”梨霜佯装无知发出疑问的那一霎那是极为好看的,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为梨霜那身少年装扮笑了笑,陈元帅微微板起了脸,低声,“不想被朝中大臣参一本给你惹麻烦,凡事就收敛一些,从前做的不是很好吗?” “哦,知道了,爹,那我去休息了。”从前,从前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笑着看自己的吧,不过自己似乎一向是用背影看父亲的。若有所思的看眼陈元帅的眉眼,梨霜笑笑,转身回了营帐。 紧跟着圣旨就传回来了,第一自然是提升杜仲为将军,封号讨伐;第二则是同意梨霜招兵二十万的请求,同时负责新兵的将军由梨霜选择。并且,以后除元帅,副帅,少将军及护国将军职位,其他所有军队和武职,梨霜皆享有决定权,当然,和皇上的旨意对上的时候还是听皇上的。 以往的大元帅,权力应该没这么大吧?疑惑,梨霜歪着头看了众人一眼,接了旨意,怎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万夫莫开,在旁人的眼里,世间无敌,即便护山迷踪阵,地势不好也一样不是万夫莫开的对手。”低声,陈元帅眼见着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梨霜一人还搁那儿发着呆,不由眼神一暗,低声解释。 “那在爹的眼里呢?” “世间没有绝对的无法战胜。这是你爷爷的原话。” “哦,爹,我想让蔡将军和邓将军负责招收新兵,行不行?” “邓将军·········好。” 邓将军自然也是陈元帅麾下的一员,这个姓氏大概在陈家军也只此一家,所以梨霜总听人们称呼邓将军,具体名字梨霜也无从知晓。这个人嘛,武功不怎么样,心眼儿倒是挺多的。 第二天一早招收新兵且是讨伐军的命令就传遍了整个西荣,别怀疑,圣旨嘛,很神圣的。 大清早的站到城墙上,梨霜运行了一周天的内力,抬眼,向外看去。如今和北华作战的大体步骤已经确定了,就实施方面也很有可行度,只是,时间!越遥! 辰粮城以北便是棉城,远远望去地势平旷,春雾漫漫,压根儿不存在什么树林山沟的。小城外围自然也是有城墙的,相比之下辰粮城的城墙自然比棉城高级,可惜也高不了多少。五丈高的青石墙,熙熙攘攘的砖头缝,现修肯定来不及,而且挡不挡的住也是问题。 越遥,按照这人的成长环境以及绝冥大陆的整个形势来看战术应该也是比较人工化的,就攻城而言也只有两个方案,一,云梯和木头,二,木头和箭。第二种相对而言是很难得,也体现了这片大地对武学的崇敬。木头,撞门,箭,拳头粗的箭射到城墙上,然后由人使出轻功踏箭而上——目前而言,梨霜这边,达到这份功力的不到五十人。而越遥那连射营和豹云营一半儿都可以!真是,用武功欺负人啊。 如今重要的是,越遥,他下一步会攻向哪里。 就如同梨霜在西荣军营的地位一般,越遥明面上虽只是个将军,却是实际的掌权人。而且因为他赢得了北华连续三年的木赫英雄,手上的权力可比自己多得多了。暂时的失利,也没能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花城,极北,辰粮,安凌,下一步,会是哪儿呢? 大校场里士兵们自然训练着。百人一岗,一个时辰一哨,严谨以待。哦,昨天梨霜顺嘴又公布了道命令,以后若在训练中,士兵见到自己不必行礼。无奈之下其他几个将军也跟着宣布了,陈元帅倒没什么表示,这使得梨霜更喜欢她爹了。 海家军,在训练阵法。不,准确的说自打到辰粮城那天起他们就紧锣密鼓的训练,还大喇喇的让所有将军围观,用的,却是梨霜留下的那张纸上的横横叉叉。 不得不说海仁祥是很聪明的,根据梨霜那张守城阵法竟能举一反三,加以变化,转个弯儿就成了战场上极为灵活的阵法。不过,如今,怎么越来越厉害也更完美了呢?还出现了一点儿海家军根本无从接近而梨霜也不懂得东西? 可惜,还是没到达精髓。 兴致勃勃的微笑,梨霜负手站着,头微微歪着,看着海家几位将军在其中来往的英姿。 “见过大帅。”海忠天的眼睛自然是很尖的,顺着梨霜的目光望去,他有些尴尬的笑笑。 “嗯?表哥,不都说了不用行礼吗?怎么了,今天不用训练?” “没有,看着你过来了。那张图纸,抱歉!” “表哥说什么呢,我既然给你了,便也算是三表舅的了,三表舅,您说是不是?”说着便一脸了呵呵的看向朝这里望的海仁祥。 “不错,末将将这阵法大略改了改,大帅以为如何?”温文而笑,海仁祥微一拱手,书生气十足。 “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梨霜,佩服!”大声说着,梨霜猛地作了个揖。顿时,一票将军士兵都看过来了,脸上纷纷洋溢着大帅真懂礼貌的感叹。礼贤下士啊。 “哪里哪里。”大略扫了一眼,海仁祥依是笑着,衬得一身的深蓝锦袍越发温软。 “客气客气。” 客气了一番,梨霜搓搓有些发僵的手指,又走向了下一个目的地。巡逻! 军阵!这是梨霜看见陈元帅在指挥训练时的第一感受,接着眼发亮,眸发直,身子一下就抖擞起来了。梨霜觉得,一切以以少胜多或毫不吃亏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这个,简单即复杂,复杂也是简单。和阵法同宗同源却有着不同历程和优点的,军阵! 要是那几十万大军都是由一个个军阵组成的,那该多美啊。 陈大帅蹲一边儿入神的看着,陈元帅在阵中仿佛未觉的指挥着,时间就这么过了许久,许久。 不得不说讨伐军和陈家军那五百儿郎的意志力十分强大,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搁一边儿训练着未曾受半分影响。尤其是讨伐军,因为陈家军眼下只有这么点儿人,对于军阵又早早熟悉,因而陈元帅和几位将军的注意力早已放到这三万人身上,如今也正在对他们进行加强训练,而他们,除了早先的激动外,再未出任何状况。 “看出什么了?”走出来歇息,陈元帅整整微乱的袍甲,端了杯凉茶,“快些起来吧,如今越发没样子了。” “爹对军阵很熟悉。”眯眼看着,梨霜慢腾腾的站起来。 “是啊,父亲愚鲁,阵法总是学不会,只得将心思全放在了军阵上。”半打趣儿半认真,陈元帅注视着天空下士兵脸上的汗水微笑,“都歇一会儿吧。” “是!参见大帅!” “嗯,起来吧。”梨霜只得无奈而悲愤的用了她的内力。“我倒不这么觉得。这军阵看着简单,其实人员分配,步法,时间要求的都很高,如果用的得当,破除那什么护山迷踪不成问题。”万夫莫开更不在话下。 “你,小点声儿。”陈元帅就差捂住梨霜的嘴了。抬眸,他警告性的瞥一眼几个家将。那些人赶紧低下了头。 “开玩笑嘛,爹你难道当真了?再说了,就算破,那得多少兵力多少精兵啊,就以西荣目前的情况,不可能!”梨霜刚才说的自然不是说笑,不过,看似宽厚的父亲怎么会对这些事这么敏感呢?想着,梨霜不由仰头看了眼陈元帅略微平静的侧脸,没办法,她爹这身高没遗传给她。若无其事的笑笑,梨霜揉揉太阳穴,“爹,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请教。” “何事?” “我刚才看见三表舅在那儿练兵,好像用上了阵法又不太像,没准儿还是军阵呢,想找爹一同鉴赏鉴赏,行不行?” “是么,好,陈将军,你们继续吧。”陈元帅,似乎呆了一下,才沉声吩咐。 所谓鉴赏,自然是临时想出来的话头。不过,看眼陈元帅看似正常的面容,梨霜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懂。 比如说,陈元帅其实很聪明,但似乎,有人给他灌输了些东西,就像那阵法,可能陈元帅和其他人没看出来,可梨霜却明显的感觉到,那明显是阵法和军阵的精妙结合,不过阵法的痕迹很浅而已。但在陈元帅的意识里,自己,很笨,对阵法一窍不通。 再比如说,陈元帅,其实真的很适合战场,他的思维直接,脑筋灵活,做事勤勉,看起来和当年的陈老元帅也差不了多少,可一看他做的事,总感觉有人把他的思想大大的踩了一笔!好像有个人,在把陈元帅往歪路上引。 可那真的是歪路吗?想想陈老元帅,再想想陈大元帅,梨霜总觉得,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样,好吧自己对这世界了解的本来就少。 “怎么了?”感觉,很敏锐。 “我看爹爹英俊潇洒,一时看的入了迷,爹爹莫怪。” “你这孩子。”果真是夫妻,某些地方,陈元帅和陈江氏是很像的。面色微红,陈元帅看眼四周,忽然对梨霜传音道,“日后关于阵法和万夫莫开,不管你知道多少,不管别人了解你多少,一律当做不知道,什么也不要说出来,哪怕对当今的战况有影响,也不要再使用。知道吗?” “兔死狗烹?”反正周围也没几个人能听清梨霜的快语。 “霜儿!你,明白就好。”深深看一眼梨霜,陈元帅低叹一声,继续传音,“天下分分合合,本就是趋势,这世间更无人可以阻止,不论此次西荣结果如何,你尽力即可。但万夫莫开,再不可在人前公然使用。” “知道了,那改动一下总可以了吧?”梨霜也传音了。 “只要不被人发现,随你。” 梨霜越发好奇了。根据记载,陈老元帅当年是在家养病,自然而死。陈大元帅则是敌国来犯,战死沙场。对了,就是北华,也是那一战,吓得北华人十多年再不敢进犯西荣,北华皇帝也乖乖的送了几年礼,如今,又来了!宿命? 不管怎样,总是逃不过人的贪念吧。不过,父亲呢,他可有贪念? “宣茯苓过来。”陈元帅也知道梨霜刚才那话是推脱,因而象征性的走了几圈儿就和梨霜一块儿吃饭去了,饭后,梨霜问刚分配下来的侍卫,德胜。 尧无双于是过来了。 “呵,你还挺精神吗,听说从回来就一直替人看病。”将德胜支出去,梨霜确定周围无人后笑笑。 “没有,昨晚小幺儿替我了半夜。”接过梨霜倒好的清茶,尧无双抿了一口道,“那海副帅全无动静,会不会,不在他那儿?” “不知道。不过那人一向是个老狐狸,没准儿动就是静静就是动呢。啊,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托你打听,我爷爷,就是陈老元帅,当年是不是上日中市求过医?” “是,听说还是四叔亲自看的。”话语间一阵可惜。 “我想要一份他的病历,就是他当时什么病,以前有过什么病,都吃过什么药,当时怎么治的,嗯,大概多长时间能治好那一类的。但凡有关的都要。” “好。试试吧········会不会,是海家人动的手?” “嗯?” “叔父有一本笔记,提到过陈老元帅和海老元帅,我总觉得,陈老元帅封为元帅,是不是另有内情。”思衬,尧无双不断寻找合适的措辞,话也有些不流利。 “那上面说什么了?” “海老元帅,工于心计。那笔记叔父只是大略记载,叔父自己的判断。不过叔父那人,没有事实他是不会说的。” “工于心计?他把锁尧山怎么样了?” “你,”无奈的笑笑,尧无双抚抚微烫的杯盖,“怎么说呢,锁尧山虽然避世,可几百年来和外界还是有接触的。海老元帅······当年西荣皇帝其实有意废掉海家元帅之位,后来因为海老元帅这才保全。但其实从海老元帅的父亲开始海家兵力便已渐衰落,如今却日渐兴盛,还盖过了拥有万夫莫开的陈家,这,很不正常。” “这些,不会是你猜的吧?” “没有,一半是。” ------------ 第三十八章 生来异象 一半是?一半不就是全部吗?不得不说,人生啊,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踏你。不过,还是很怪啊,父亲! 陈元帅的确是一个好父亲,但在军营这段时间,梨霜觉得他给予的不是信任,而是,欣慰。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似乎在陈元帅眼里,自己很厉害,会很多东西,而那东西—— “从前做的不是很好吗?”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叔父说陈大元帅会一些世人不知道的事情。”眼见着梨霜捋着头发身形歪歪,尧无双继续安稳的坐着,笑了。 “嗯?” “他会算命。” “噗!”抹抹嘴,梨霜瞥眼身形矫健早已躲开的尧无双低吼,“所以呢,他临死还能算出来我将来能当大侠?” “不是。父亲,我是说我父亲,当年和陈大元帅交情很好,算得上忘年交。有一年父亲去看望陈大元帅,听他非常高兴地说起自己新有了个侄女儿,刚出生时正逢冬天,却满园花开,连府中块寸草不生的地方也长出了麦生草·······” “然后呢?天上掉星星?” “这倒没有。满园花开,屋里屋外香的很,陈大元帅自己正逢回家,闻了后多年的内伤竟然不治而愈,其他人也是诸如此类的多年病症不治而愈。等你哭出声后那香气才渐渐散去,花也渐渐枯萎,麦生草却留了下来。当时陈大元帅非常高兴,说要大摆筵席,以示庆贺。谁想父亲却把他拦下了。父亲年少便奉命在五国大陆四处行走,对政治略有精通,陈大元帅对他也很是信服,便同意了,还想办法把那些异象隐瞒了下来,听说连陈老太君和你母亲都瞒着······”不知怎的,尧无双的眼里却有些好笑。 “你相信?”梨霜听着本来还挺高兴的,可后面那段儿,十有八九是假的!再结合前面儿,哼哼! “我,是有些地方不可推敲,不过,如今想来,我却信。”一脸正色,尧无双坐直身子,“况且,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父亲吗?” “感谢?” “对啊,自古,生来异象的女子都是要进入皇家的······”目光一缩,尧无双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变,带些怔愣的看向梨霜。“霜儿?” “我不是。第一,这事儿我本身不知道,第二,当年嫁给西叶枫,我是自愿。我爹当年还想把我嫁给海忠天呢。”干巴巴的说着,梨霜不耐烦的挥挥手,低头喝茶,“行了,出去吧,再待下去你就真的得死了。” “是么?”神情变幻,尧无双终是眉眼翩然的笑了,低声,“如今想来,该感谢父亲的人,是我。” 嗯?梨霜不由抬起了头,看了眼尧无双清淡的脸颜,“这事儿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亲很少回锁尧山,他讲过的事情,我全都记得。” “那尧家主也知道了?”梨霜顿时觉得自己也就一废物。 “嗯。不过,他也是去了西荣国都才知道无霜就是陈梨霜的。” “那你上次说得你们知道我在和你玩儿把戏是什么意思?因为那一首词就不怪罪?” “事情本就是我挑起的,我虽有名号,可当年还未正式出锁尧山,在那些隐世家族里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只是,很好奇。我,走了。” 到了士兵吃饭的点儿了。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梨霜如是感叹。 招兵的事情黑天黑地的进行着,也许因为梨霜如今的威名,也许因为讨伐军那过于响亮的名声,也许因为这次的招兵是强制性的,不到五天,就招收了五万人! 从中挑选出三万身强体壮,年纪相对较轻的,梨霜暂时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小队长,吩咐了些作息守则。然后,于当天晚上命他们全体开拔,举着火把,众目睽睽之下全体出城,在极远处北华士兵愕然的注视下,在棉城和辰粮城之间的那块小平原上,排列成——五行八卦阵。接着,原护国军全体人员全部出动,在那三万新兵兢兢业业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整齐有序的走到那些新兵身旁,搭起了一个个小帐篷,最后,昂首挺胸的站到了他们旁边。 “从今天起,你们便是五行营。每日在此操练,睡觉,吃饭,没有命令不得回城,无论做什么都要保证这个队列不变。白天训练,晚上休息。你们,讨伐将军麾下,从今便称为护国营,晚上训练,白天休息,其他规矩和五行营全体人员相同,都听明白了?” “是!”梨霜早在招收士兵那晚就下了命令,如今众人刚从床上爬起来,精神的很。 “蔡将军,从今天起你为五行营正将军,在此吃饭训练,不得命令不可回城,可有异义?” “谨遵大帅命令。” “好,护国营,现在开始训练。” 于是,西荣那失陷的大片国土里中的七里地便被这么堂而皇之的收复了。 也因为这个决定,国都周围应征入伍的士兵骤减,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逃役,受贿,杀人等等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的现象——他们害怕像五行营那些士兵一样睡不好,训练苦,还整天生活在北华士兵眼皮子底下随时处于他们可随意攻击的范围中!连留在辰粮城里那两万新兵都走了几个,更别提城外五行营的那些士兵了······不过因为梨霜的英明,很不幸,五行营的士兵又被抓住了,然后再次走进了那片土地,去接受身边护国营战士的鄙视,然后他们才明白,哦,原来护国营的老兵是来监督他们的。 “这件事还要进行多久?”终于忍不住的冲进梨霜的营帐,尽管他心里一直想来着。西叶枫强压着火气,注视正优哉游哉喝酒的梨霜,看她愕然的抬头,注视自己的纯净眼眸。“别告诉我北华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攻打进来,再这样下去,百姓越发愤怒,怕是不用北华人动手,我们就自取灭亡了。” “越遥如今在哪儿?”平静,非同一般的平静。 “·······父皇如今已经很生气了,他是困不住你,可陈夫人呢?” “这么快就动手啦。你还没查出越遥的下落?”温雅一笑,梨霜猛地站起身来,一摔酒杯,直视西叶枫,“那你冲我吼什么!先办好自己该办的事情再来命令我!出去!看见你就没思路!”酒杯自然是砰然而碎的,咕噜骨碌,浓郁的酒香很快充斥了整个营帐。 “你?” “你什么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宝药郡!事情如何了?”梨霜的怒气很快就没有了,看眼西叶枫,她冷巴巴的问。 “已经动了两次手,各有损伤。听说,这次来的似乎是什么圣姑,不可小视。” “圣姑?”不是吧。梨霜顿时笑了。 “怎么了?” “没,那荣华太子呢?他最近可好?”梨霜的桌子上自然不可能一个酒杯,再次斟满酒,她低低喝了一口。 “那边不是我负责,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东盛似乎有意出兵南兴,如今正在找理由。” 找,理由?梨霜立时喜欢上北华这个国家了,潇洒!多威风啊,想打谁就打谁。 “海元帅前天和南兴大帅打了一场,南兴,损兵十万。”无奈的看眼梨霜的神情,西叶枫明知道她这时候神游天外却还是低声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听说中天国有座山,山上有许多草药,比南兴的朝北大密林和西荣的宝药郡中的药材更适合练习蛊术,那荣华太子为什么不向中天国动手?” “·······” “你不知道?”梨霜的眉毛立刻吊起来了,斜瞥向西叶枫,她哼哼,“你可想好了再说,等价交换,说不说随你。” “传闻逢春法师和东盛大祭司是好朋友——逢春法师虽不擅蛊术,可毒术厉害无比,他下的毒,连尧家长老也无法解除。”西叶枫到现在也没被允许坐下,站着俯视,他眸光闪了闪,“但是,前几年神仙大夫被抓回东盛,不是为了解毒。” “也就是说我的事你早知道了?” “不是。以前只是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其他的,弈棋易财之后我才知道。” “你没告诉皇帝吧?”应该不会,否则西荣帝直接就命令自己去召集那些江湖朋友了。呃,在传闻里,梨霜和很多人交情是很好地,当然现实也是如此,不过稍微有些出入。 “········” “好,只要你答应我不说出去,我就教你无极神功如何?我当初可是靠这门功夫混饭吃的。”虽然武功对皇族的人来说不重要,可西叶枫的身份特殊,若有武功,对他会更上一层楼。 “·······你觉得我会答应?”只觉得头顶掉进了寒泉,西叶枫身形微晃,愤怒而失望的看向梨霜,“你觉得在我眼里,你就只值一本武功秘籍?”死死盯着,西叶枫看着梨霜眼里的畏缩和转而更坦然的讽刺,他的神情越发低沉,“我承认,我是做错了事,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么做,哪怕,哪怕你允许别的男人进你的房间我也没想过········你呢,你觉得最开始错的是我所以你就什么都是对,所以我便可以随你糟践了是不是?一本秘籍?还是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如那一本秘籍?既然那秘籍对你如此重要,那是不是我可以借此要求你做任何事?” “说够了?出去!”梨霜顿时气愤了,他大爷的错的又不是自己结果被骂的却是自己,什么世道啊这是?郁卒的看向西叶枫,她看眼营帐外,强忍住火气,喝酒。 “你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抬头,西叶枫眼光微润,眼里的讽刺更浓,“你觉得这些话你受不了你便命令我出去,那我呢,你可想过我难受的时候如何?你明知道那些事情我无意去做,你却总是在说我知道了该如何欢喜,我该如何?你明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去见你那些所谓的师兄朋友······看见你对他们笑的时候你可想过我会如何?”西叶枫的语气很轻,很轻,整个人却因为这些话的说出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份量,微微飘忽,他的身形竭力笔直。他仍是看着梨霜,眼里却流出两行清澈的泪来。 看着梨霜,西叶枫看着梨霜墨色的衣裳,墨色的头饰,坐的直直的身子,以及,逐渐苍白的脸颜。苍白,苍白,又是苍白!每次苍白,接着便是厌恶,很深很深甚至深到自己梦里的厌恶,那样美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却满是厌恶。西叶枫只得笑了,清清的笑,他缓缓坐下身来看向梨霜,轻声中带着满眼的乞求。 “别这样看我好不好,什么也不要说,就一次,就这一次······我答应你,不说出去,永远也不说出去。” 事情进展的,只能说人是感情的产物吧。以至于很多事就那般飘渺。 那一瞬梨霜忘记了战争,忘记了不隔音的营帐,忘记了营帐外一直存在的德胜——好像天地突然地狭小,世界瞬间变得虚无,只剩下西叶枫温柔的低音,和,那双纯净的眸子。是的,纯净,尽管很多时候完全清楚西叶枫这一生的使命,但看见那双眼时梨霜心里所闪过的还是,纯净。纯净的,不像所有其他西叶皇室成员的眼睛,以至于看见的第一眼,梨霜一霎那就忘却了自己的呼吸,在那座富丽堂皇的花园。 御花园,那才是真正意义上陈梨霜和西叶枫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时候繁华的宫宴,来往的丽人,俊美非凡的少年王爷,病病歪歪的兵家小姐,那时候的记忆,梨霜忽然觉得,很美。倘若时光当真只在那一刻戛然而止该有多好? “怎么了这是,上好的白玉酒杯,少侠竟也舍得摔碎?”调侃的语调,这一刻极为温暖的表情。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 “不是?” “对,他配不上你。很多人,那些所谓的高贵血统,他们都配不上你。” “是吗?”头上轻抚的手很大,很纤长,很温暖。好像第一次相见,提剑的少年桀骜温润,一瞬便完成了一套极为漂亮的剑法,然后温和,笑着指点那看似简单地一招一式。“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一柱香前。”嘴角含笑,无敌将拾起的酒杯碎片轻轻放到桌上,捋捋梨霜额角的乱发。 “一柱香?你,早就来了?” “他掌握着西荣国三分之一的细作,我怕他对你动手。” “是吗?”意味不明,梨霜的嘴角弯起,缓缓地,一个漂亮而简雅的弧度。 ------------ 第三十九章 以彼之道 那场谈话不久东盛和南兴就打起来了,原因无非是你掐了我我踩了你,然后两国热烈而轰动的开战。紧跟着北华太子二十万军队被困西荣莫开府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当手下的自然一大堆,领头人,陈轻言! “邓将军,如今招收了多少人了?” “算上原来的两万,总共,三万人。” “行了,发布命令说不用招了,还有想参军的直接去各府将军那里报道。另外,把新收的那一万人单独拎出来。我要训话。” “啊?大帅······”邓将军本性还算淡定的,不过,相同的时间第一阶段招兵五万第二阶段只招了一万这还是强制性征兵,换成任何一位将军估计都受不了吧。 “怎么,那些百姓造反了你收拾?去吧。” 辰粮城城墙上,两国士兵还是没打起来,倒是整日里看见那帮西荣小个子们训练有几个北华士兵手痒忍不住下来挑战了一番,当然,无一例外,都被本来还在营帐呼呼大睡的护国营士兵收拾了。外面练兵太吵了,他们睡不着,大帅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只得拿这帮北华傻大个儿撒气。而那帮傻大个儿看见练了一夜兵的人还这么勇猛,长得平均起来又比他们矮,那眼神儿,越发崇敬了。估计要不是两国开战直接过来拜把子的都有可能。当然拜过把子之后干什么,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 “末将参见大帅!” “嗯,起来吧,蔡将军辛苦。士兵们近日可习惯了?”辰粮城这城墙修的真叫一个好啊,不高不矮,远远望去只对五行八卦阵那一部分一览无余。 “·······没有。不少士兵整日没精打采,有好几个,不行了。” “不是有茯苓调养吗?” “是啊,可救活过后死活不干,一个个争着抢着都想当运粮士兵和火头军,还想回城,关键是,睡觉的时候那声音······” “不干不行。告诉茯苓不管用什么办法,别计较银子,好好调养这帮士兵的体质,一定得让他们适应。这话你顺便告诉杜仲,不过我感觉护国营的情况似乎好点儿,是不是?” “是。” “这不就得了。都是人,护国营的士兵能通过训练适应,还选了条最苦的。这说明这个方案可行。不得再有异议,去吧。” “霜儿,越遥出现在了北三府外城。身边还有十万兵马。” “知道了。大哥,我想让你去趟莫开府。”梨霜刚封大元帅那日就有人针对无敌的存在提出过异议,然后被梨霜通情达理的给了一个新职位,客卿。作为梨霜身边四客卿之一(茯苓也是客卿。),无敌如今主要负责和其他两位客卿的联系。 “帮忙?” “不,打探情况。越遥会驭兽,我怕他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那个军师,帮我看一眼,顺便带他去莫开府。只要联系上轻言就即刻回来。”西叶延清一直赖在那儿,说是安凌郡情况复杂,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好,那,你小心。” 越遥带着十万精兵出现在北三府外城,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无敌离开的第二天中午,北华将军越遥率兵十万,于天刚破晓之际攻向北三府外城的消息已传了过来。 “大帅,末将恳请前去救援。”众人集齐,高堂对论,最先说话的却是柳筱,柳笙的亲弟。五大三粗的汉子眉眼铮然,声音粗犷,大手挥舞着堂上谁也不看的粗着嗓子吼道,“也为柳将军麾下五千儿郎,向大帅恳求。”那五千人,一直跟着柳筱留在这里。 “哦,柳副将就那么不相信柳将军的能力?”坐在上首挑眉一笑,梨霜打量着众人的神色,眸光却大半部分都落在了这位柳副将身上。没办法,这位副将的长相太稀奇了,尤其是和他那号称亲兄弟的柳笙站一块儿的时候,看的梨霜也不敢掉以轻心。 “末将恳求大帅!”直接单膝跪下了。 “你去,能灭掉北华大军?” “不敢。大帅都未能灭掉,柳筱区区副将,怎敢造次?”这话说的! “不敢造次,那本帅的命令你也服从喽?” “是!”声音更是震得都快把房顶儿掀起来了。 “好。即日起,命,海副帅率领二十万海家军,攻打棉城。海副帅,可有异议?” “这,怕是,北华骁勇······” “海副帅不同意?” “·······末将领命。” “那就好。去吧。三日之内,本帅要看到棉城的北华人损失大半。海少将军,嗯,麻烦你如今出城,率全体飞凌军协助海家军和讨伐军互换营地,当然海副帅若是想用五行八卦阵营地,尽可拿去。海副帅,少将军,可做得到?” “是!” “很好。父亲,麻烦您在城墙上率领陈家军精兵助梨霜接替全体讨伐军回城,可好?” “好。”虽然陈元帅不知道梨霜想干什么,做的对不对,但,大元帅嘛,大!即便海仁祥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柳副将,听说柳将军临走时交托了一纸阵法,不知那五千精英训的可熟练?” “·······”到底是军营中人,对于专业领域的谎,柳筱还是不会撒。 “那就继续,本帅今晚检查。行了,散会。” “等等!”西叶枫的任务特殊,也就造成了他的任职地自幼,一直在辰粮城盘桓,今日的会议自然得参加。 “枫王爷有何疑问?” “父皇有命,北三城,不可丢。”抛过张黄色绢布,西叶枫眼看着梨霜展开来看,眉眼皱了皱,“该如何做,但望大帅想清楚。” “是。去吧。”还是按原计划执行。 呃,现在,梨霜的任务是,转移六万讨伐军,防止这个过程中北华士兵偷袭。当然主要工作都是陈元帅和海副帅的。 在边儿上站着,梨霜歪着头微微笑着,看着看似如常的海家军一来一往,一举一动。海家军出去,讨伐军自然要进来,整体的睡眠不足,个别的却走路间极有精神,不少原本精通内功的和后来她特意派人传授内功的人不过几日,内功修炼便已突飞猛进,看的梨霜也猛然想起来自己好久都没好好练功了。 “你命他们出去,只是为了锻炼他们?”陈元帅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是悠闲地,在梨霜旁边站着,他打量着,眉眼也是一亮。 “算是吧,一部分。” “哦,方便说吗?” “当然了,对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嗯,也是为了迷惑越遥。那个人的战略思想我虽然不懂,可我知道,同其他地方比起来,眼下攻打辰粮城需要花费的时间最多,消耗也越大。北华虽然尚武,可那毕竟是大众,皇族嘛,肯定是利益为先。” “那,你知道他准备攻打北三府?”看眼四周,陈元帅确定来往匆匆的士兵将领无法听见,才继续说,语气间却仍是满满的愕然。 “嗯。眼下的情况,越遥只有从下三府,中三府和北三府三个地方出发。他这个人很有才华,为人也有些骄傲,还要顾及北华群臣和皇帝。所以他一定不会去攻打借助兵力和地形取胜的花城,那样比辰粮城还不划算。而中三府,那里的地形,容易遭暗算不说,在外面人的眼里还很容易攻打,一旦越遥折损在那里,士气跌落,群臣反对,皇帝不信任,还有北华那些个皇子皇孙——而北三府,柳笙将军能守北三府十年而不败,那等本事,一旦败了他,北华士兵对越遥的拥护又该何等热烈?”侃侃而谈,梨霜边在城墙边上瞄着。“北华的将领虽然骁勇,可论起阵法,他们却是远远不及。而且根据越遥的情报,想必我对阵法十分精通,并且之前指挥的几场战役都已诡诈取胜,眼下越遥不在,那些将领们争夺军功就不说了,再加上讨伐士兵的勇猛,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出手。如此,辰粮城也就得以安宁,士兵们也好专心练上几天兵。” “柳笙,怕不是越遥的对手。”陈元帅对周围的情况自然也不会放松,良久,他轻声道。 “那也得分什么情况吧,难道爹您相信,这世上真有永远不败的战神?” “有,吧。只是,越遥其人,到底年轻。”陈元帅说着笑了,看了眼梨霜。 “而且,他很骄傲,跟那个六皇子还关系匪浅。” “这些,”看眼梨霜精亮的眸子,陈元帅蓦地失声笑了,“你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弯弯绕绕。” “什么呀,我这不是旁观者清嘛。爹自幼是在战场长大的,梨霜则不同,在闹市里待惯了,用的自然是俗人的办法。” “你,那,你打算派谁去北三府?” “钰王爷不是在哪儿吗?再说了,皇上是说不能丢了北三城,如今离北三城还远着呢,且看看两军战况再说吧。” “这样,霜儿,为父想去极北府。再如何我是元帅,眼下我在这里也帮不了多少忙······”脸上现出尴尬,陈元帅越发窘迫,“身为元帅,怎可贪恋安逸?”在他的心里,无论有意无意,梨霜都是不希望自己再上战场。 “如今,那爹就不管莫开府了?” “莫开府!我,不管,不能管。”终究,语气散尽的黯然。 “那若是梨霜请求父亲去管呢?” “霜儿·······” “难道父亲以为,梨霜招募那六万讨伐军,只是为了好玩儿?或者,父亲,没有信心拿下莫开府?” “不!陈家子孙,生来就是为莫开府存在的。我,只是,霜儿,你想要父亲做什么?”眉眼,越发的明亮慑人。 “训练讨伐军,暂时。至于以后,就得看轻言和四叔的进度了。眼下莫开府的具体情况我也了解了几分,不论如何,外面必须派军队进去,而进去的人选,除了爹您,又有谁敢担此重任?” “之后,为父便去极北府?”陈元帅又正常了。 “到时候再说吧,战场变幻,风起云涌。只是当下,讨伐军那些军阵,就劳烦父亲了!”话落,梨霜拱手作揖,行了个这片大陆上人人明白的武者礼仪。 战争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再次进行了。 莫开府,辰粮城,北三府外城。 成功的将北华太子阻挡在莫开府内,接下来的进度却不太顺利,毕竟主将年幼,总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辰粮城自然是一片喜乐,天天将温孤林率领的士兵打的节节败退,海仁祥原本温儒的面容也含满了血腥。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西荣国土的收复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几天,海仁祥率领二十万大军就到了辰粮城下。 北三府,呃,正好恰恰相反,节节败退,连钰王爷也索性迁到了北三城,并准备再一次的迁徙——讨伐大帅却一直未曾派兵增援。 “大帅,柳副帅求见。”也不知重复第几次这句话,德胜一边揉揉发肿的唇角一边禀报,同时庆幸自家小姐就是好,若是换到别的将领身边怕是早分配下去了——他原本是陈家军中人。 “自家主子被人逼迫,你就只知道揉嘴?” “······” “去,想办法,本帅今天不想看见他。”一搁毛笔,梨霜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顺便,出去的时候给我打份饭菜。”工作了一上午,她还饿着呢。 柳筱最终还是被德胜打发走了,只能无可奈何垂头丧气的回去练永远也练习不熟的阵法。 “物极必反,你打算一直不跟他解释?” “嗯,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一直都在,可惜陈大帅太忙。”一掀帘子,尧无双托着个炖盅走了进来,“这是雪莲红枣羹,你尝尝。” “好啊,还挺香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另有打算?”确实香,香而不腻,热气腾腾,梨霜喝着,呼噜呼噜的。 “就我看来,你很少输,尤其是别人认为你会输的时候。”在梨霜对面坐下,尧无双微微笑着。 “嗯?没准儿这次是例外呢,呵!烫!”吸溜,梨霜猛地抬起头,“这东西上哪儿弄得,其他人,看见了?”这样岂不是又要大出血? “嗯。放心吧,这是你上次发给我的银两,我是少主,在尧家药铺买这些东西自然便宜得很。所以多买了些,嘱咐厨房煮了,只你这份是我亲自煮的。” “你?” “有何不可,我在锁尧山也算有名号的大夫,小小药膳,又有何难?” “哦。那,那件事,怎么样了?”看眼尧无双温润明朗一直注视自己含笑的眉眼,梨霜放下汤勺,努了努嘴,只得干巴巴的问一句。 “快有结果了。” 还真是快有结果了! 翌日,就在梨霜巡逻完了该做的事儿,打算独自一人在营帐里打个牙祭时,就见营帐一卷,一个墨影眨眼间就冲了进来。 “德胜,不用慌张,是茯先生。”安抚完那头儿,梨霜一抬头,就看见尧无双一身干练精明的短式墨衫,眉眼呆滞,却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唇角发不出声音的上下好几次,看着。她不由咧了咧嘴,“怎么了?” “我找到三哥了。” “呵呵,恭喜。”好像,也只能这么说吧。 “可,他不肯跟我出来······”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还彼之身 “所以呢?”梨霜其实也是呆了一呆的,转瞬清明,她打量眼尧无双,“你想让我拿个主意?”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 “······”嘴角动了动,尧无双在梨霜对面坐下,看眼桌子上的花花绿绿,“他说,他不能白让人给抓了——那些人不是想要他的阵法图么?他就给,到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然会让他们拿不到自己想要的。” 够狠!梨霜觉得,所谓报仇,也就是如此了。一个个淡泊宁静的尧家人啊!她顿时笑了,还很友好的给尧无双倒了盅酒,“厉害!若是三少爷在这儿,我定然要请他喝上个几大碗。来,他不在,你代替。” “哦,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好,只是,抓他的人······你就不怕损失西荣兵将?” “嗯,这就是我想请他帮忙的了,你现在跟他联系方不方便?” “自然,我得保证三哥的安全不是?只是他毕竟被人关押,次数越少越好。”梨霜犒劳自己的自然是好酒好菜,跟着梨霜吃了几口,尧无双笑笑,“你打算,如何?” “帮我递给他样东西,一次就成,拿去教抓他的人。” “你不会是,想把万夫莫开教给别人吧?”尧无双觉得,陈家能让人看上的,也只有万夫莫开。 “你怎么知道?”梨霜自然惊讶了,上下打量着尧无双,她歪嘴笑了笑,“嘿呀,几天不见,少主你,” “如何?”不闪不避,尧无双眉眼含笑的注视着梨霜的挪耶。 “没什么。”没准儿以前就懂呢,只不过一直把自己当傻子似的在自己跟前装,世家嘛,再光明磊落也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不是?“所以你过来就是问我那事儿对西荣会不会有影响?” “算是吧,还有,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三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将来,能不能安然脱身?” “不知道。我又没被人抓过,不过,只要他教给别人我递过去的,暂时能保命,之后他们肯定是要灭口的······你真的,同意尧钺这一趟?”不会是你怂恿的吧。 “三哥执意要做,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只是,三哥看着虽然诸多地方——但在众位兄弟中,他是幼年最少挨板子的一个,也是,日中市的皇族子弟抓捕而屡次不得的人。” “可你别忘了,这是外面,不是锁尧山,虽然我很想让三少爷帮我办事。” “我知道。只是,我说不出理由,但我可以保证三哥无事。所以,我想请你,” “嗯?”抓起个鸡腿,梨霜正要开始唔唔,猛地头就抬起来了。 “帮我,说服我叔父,请他答应。” “噗!” “哎,霜儿!给,给你,水。你,你?” “行了行了。”灌口酒后停止尧无双的手忙脚乱,梨霜瞥眼尧无双,努嘴,“我长得很像冤大头?” “不是,你,你和叔父说话很有底气········” “废话!没有底气你怎么说服别人?你以前,不是做的还挺好吗?”虽然效果不尽人意。 “可,可我怕叔父——你不知道,叔父从来都严厉的很,尽管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可,可我就是很怕他,尤其是这次,打小我就很怕跟叔父请求什么东西,三哥如此,九哥如此,其他的兄弟们也都是如此。” “难道我不怕?” “你,怕吗?” “我,” “叔父若不答应,三哥就得赶紧回来,霜儿?那,方才那件事,” “你在跟我玩儿心眼?”眯了眯眼,梨霜很有耐心很有信心的直视尧无双的眸子,“你,尧家少主,在,跟我,玩儿,心眼?” “是。” “且,说得那事儿我必须要做一样——那你答应我,一定要让尧钺把万夫莫开阵法图的具体应用仔细完全教会抓他的人······不对,抓他的人是海家人吧?” “嗯,从犯。” “好,就是如此,一定得教,千万要教会,不能差一丝一毫。” “为了打败北华人?”不论如何,北华如今的将领,眸子暗了暗,尧无双声音有些低沉。 “算是吧。阵法创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用嘛,传扬出去,总比让旁人耍心眼儿用诡计来得好。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好。不过,你们家,和海家······你确定?” “不确定。不过,请君入瓮嘛,他一旦进去我不就知道是谁了么?”就如同当初那份万夫莫开一样,试金石,百试不爽啊。 尧三少爷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接下来,喝酒吃菜聊聊天,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后梨霜再次开始了接收战报。 “北三府,你真的不管?”尧无双本来不想问的,可是,可是,连他也能看出来北三府很重要,便忍不住嘴痒的说了出来。 “你说呢?” “我能不能,把此次大战的过程记录下来?” “嗯?” “锁尧山有一些精研兵法的子弟,若是他们看了,想必大有裨益,还有,天下纷争,风起云涌,这过程必定精彩。”起码看的自己这几天心潮澎湃,都想上战场了。 “你似乎,很闲?在这儿当军医。” “嗯。”打了个哆嗦,尧无双轻声回应,接着有些无奈,“你上次分配的那些士兵,所患何症一眼就能看出来,再加上这里原本的军医,不过,霜儿,行不行?” “你不是还要回锁尧山吗?”梨霜突然觉得此时的情境很有趣,自己个儿伏桌提笔唰唰,尧无双站立当前静静,若换上一身红衣裳,当真像是红袖添香。不过,尧无双这一身墨色短衫倒真是好看啊,凸的凸,凹的凹,完美的展现了尧无双精致优雅的曲线外还衬托出了他白皙柔嫩的肌肤,真是——不知道年前他穿上这身衣裳会是个什么模样?估计也会变白吧。 “只要三哥在这儿,我就不必回去,而且,只要你同意我在此做笔录,想来,不到此次战争结束,我是不必回去的。”看眼梨霜,尧无双瞄眼地下,“霜儿,你,可愿我留下?” “嘻嘻,尧无双,你这身衣裳还真是好看!” 其实梨霜也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只是,走了的总比待在这儿强吧,这年头,万一把他牵扯进来·······好吧,梨霜下意识的还是愿意相信尧无双对一切的人心诡变都是不懂得,起码在自己的跟前。 战争还在继续,挨打的挨打,扬眉的扬眉,每日例行的受柳筱一拜,梨霜任由军心不振在此地大力发展,然后,然后?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输了的,永远都不是对手! 西荣昭帝三十一年三月一日,北华大将越遥率兵十万于北三府永安城受阻,损兵五千,翌日方才查明,偷袭者乃下三府守府将军韩北威及骠骑将军窦川麾下五百平川军共计五百零一人也。 当然,这件事在越遥知道的同时也传到了西荣帝的耳朵。梨霜觉得,即便自己有令人信服的筹码,也要记得时常在掌权人的耳朵边上吹吹风,好让他明白该如何正确地决定。 好吧,她如今越来越有心计了。 不是她怎么觉得自己的从军之路更多的却是和别人斗心眼儿呢?还是所有的将领都是如此?陈老元帅? “你打算用万夫莫开?”尧无双这几天很清闲,也就态度良好的兼职了梨霜的保镖。 “我会那么蠢?”梨霜这时候自然窝在军营里,看戏。 “大帅聪颖,常人难以比拟。”只能说是什么地方出什么人吧,即便穿个黑衣裳,一作揖那股文质彬彬劲儿立马出来了。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不是,你这几天,不打算写了?”看戏嘛,自然要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在茶几旁卧着,梨霜半眯着眼睛。 “每日一个时辰,足矣。” “哦。” “启禀大帅,柳副将又来了。” “怎么,嫌弃本帅这儿待遇不好了?”跟发了羊癫疯似的胡晃悠。 “不是,小人不敢!只是,”扑通一声跪下,德胜声音也开始发抖了,“柳副将不是来请求出兵的,是,是,献宝。” “献宝?不就是行贿嘛,去,让他进来。” “那我·······” “去,我那儿有三斤龙舌兰,药杵罐子什么的,给我捣碎了。”一指拐角,梨霜跟着就看见柳筱进来了,还是五大三粗的,一身黑色袍子,走起路来虎虎的,怎么看怎么不像跟柳笙有血缘的。 “末将参见大帅。” “嗯,柳副将这几日着实辛苦,一两竹叶青,接着。”梨霜自然是扔过去了,一个墨青色的小酒壶,通身发亮,香气熏得人眼睛都晕乎乎的。 “谢大帅。启禀大帅,这是上次家兄临走时交给末将的,红墨锦囊,连包装都是极为少见的似锦,末将想着大帅劳苦功高,就北三府于危难,特来献宝!请大帅接纳。” “嗯,下去吧。”想当然耳,柳筱临走时还看了眼自他进来便正襟危坐的尧无双,却没有多话,也就是说柳将军的心机是十分成功的。 “怎,怎么了?”虽然尧无双也很想被梨霜含情脉脉的看着,可如今,那眼神儿,他打了个寒噤,看眼梨霜兴致勃勃的眸子。 “想不想知道锦囊里边儿是什么?” “不想。”还是看着,尧无双脸微红了红,声音淡雅。怯生生的看眼梨霜,“我叔父,明日便到。” “这么快?” “好了,此次确实慢了点儿,似乎途中被些事情耽搁了,不过,叔父此次带回来的一些东西,想必,你会感兴趣。” “感兴趣?尧家主会送给我?” “那可不一定。想来也是需要交换的吧。而且,对如今的西荣,很有用。” 梨霜觉得,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既然是明天的事,今天自然不必急着去做。打量眼茶几上那一大堆的公文要函,梨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出了营帐。 因为海副帅于前天将北华士兵彻底赶出辰粮郡的关系,梨霜和陈元帅一行人也随之到了辰粮郡外城,当然手底下那帮士兵也到了。 碍于梨霜如今的身份,其他几位将领自然不会对她将讨伐军的任务全权交给陈元帅的命令,而陈元帅,宠辱不惊,执行命令,训军严格,布阵严谨,行为表率,举止温文——陈老元帅上辈子绝对造福苍生了,以至于这辈子一共四个儿子,三个都是成大器的料。 只可惜啊,没有生对时代······ “参见大帅。”身为西荣第一暗侍,即便在自己主子的地方,古洛也还是习惯性的隐去身形,一身黑衣。 “军师到地方了?”在边儿上看着士兵训练,梨霜笑问。 “是,这是军师交由大帅的信函,另,军师吩咐属下前来负责大帅此地军情。” “包括你手底下的暗侍?” “是。一切通讯暗桩,交付大帅。” “行,那玄洪荒就交给你了,再仔细调教调教,最好能赶上古统领。”不是吧,又派了一个人,监督?梨霜觉得古洛的武功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太小气了!“还有枫王爷那儿,建好通道,我要求第一时间能联系到他。之后便是我父亲,轻风那儿,如今能直接联系么?” “是。” “嗯,对了,你们用的联系方式,先暂用着,但要准备重换,最好整个西荣都用上。这件事军师提到了没有?” “是,不过眼下没有解决的办法,军师的意思,是请您和王爷共同商量,最后交由皇上决断。”古洛本是西叶枫手下的,所说的王爷自然是指他。 “行。你下去吧。” 西叶延清的信函里自然提到了信息传递之间的事情,毕竟搞了多年情报工作,对越遥的本领也有所耳闻。梨霜对此本来是没有想法的,不过,眼下,她也不得不有想法了。然后便是陈轻言此时在莫开府的具体情况。 不到一月,那小子竟然摸索到了莫开城,然后根据棠儿带去的书页,找到了陈家的旧部,一些从前战场上下来的伤残人士和,林家的人。说起林家,那又是一段很长的关于戎马的故事,暂先不提吧。 林家当代家主便是如今莫开府的守府将军,负责调动看护莫开府外城和莫开城的万夫莫开大阵。莫开城城破那日他失去了影踪,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投降了,总而言之也是一代风云人物——这次,陈轻言联系上的,是林家十七岁的的小少爷,林希。 年轻人嘛,正是搞事的年纪,两人一汇合,再集合上陈家旧部那些少年初长成的儿郎,振臂一呼,唤醒了那些本就对陈家军充满敬仰的各地百姓,接着劈劈叉叉,热烈轰动的搞起了,反侵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月夜花灯 想当然耳,不到一千的军队在北华二十万大军手里是讨不了好的,不过凭着地形和人气以及棠儿等人的偷来袭去,这帮人很无赖的,有效阻止了北华太子前进的步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是的,北华太子如今还没出莫开府,甚至离莫开府外城还有几百里! 只是,要想将二十万人马完全消灭并完全掌控万夫莫开阵法,又岂是那般容易? “爹,林将军,我是说莫开府那位,为人如何?”午饭,梨霜随陈元帅在大帐里吃着,抬头。 “他不会背叛莫开府。” “哦?” “林家身为海家家将时便和我们家交好,这一代的家主和大哥更是知己之交,所谓献城之说本不成立。只是,林家子嗣繁茂,根系颇多·······” “爹的意思是那些儿子,姨娘?” “嗯,我们家你也知道,那些事情我虽不清楚——当年林老家主为救父亲失了性命,恰逢如今的林家主年少,父亲便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悉心栽培,后来万夫莫开······林家当时也濒临绝后的境地,所以这一代的林家主······”面显尴尬,陈元帅叹口气。 “很复杂?” “嗯。但父亲希望,你处理的时候莫怪罪林家主,即便将来,是林家少爷······” “那万夫莫开,林家主也教给下一代了?” “不知道。”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尽量。”笑笑,梨霜看眼陈元帅,接着吃起了饭。 午饭过了不一会儿尧无双就发来了信号,说是尧家主到了,梨霜便溜出了府,谈判。 好吧,谈判。结果刚把事情说完了尧家主就点了头,他同意了? “你,”上下打量,梨霜后退一步,“出了事儿不会找我报仇吧?” “此次事件由无双负责,大帅从旁相助,锁尧山已是感激万分。” “那就好。谢了啊。” “二哥,可若是,无双毕竟第一次办此事·······”看眼惊慌欣喜兼有的尧无双,十长老又看眼梨霜,“陈大帅的身份又摆在这儿。” “无妨。”白衣的中年男子一笑,看向尧无双,“无双,可愿承担?” “是。” “很好。还有此次布置的任务,记得完成。”微妙的看眼梨霜,尧家主低头喝了杯茶,“如此,你和大帅回去吧。” 梨霜怎么觉得怪怪的呢?身子抖了抖,她瞥眼尧家主,紧跟着走了出去。不过说实在的尧家人还真是实在啊,尤其是这位家主,好像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拿自己当小辈儿来看,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舒服啊。 “陈老元帅,似乎和父亲叔父们的关系很好。”此时尧无双的脸自然做了易容,走在大街上,他看眼也是一连普通的梨霜,嘴角歪了歪。 “所以你就能当我叔叔了?” “霜儿!”面色蓦然一红,尧无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出来做什么,莫非你要叫?” “我叫出来你敢接?”哼哼,梨霜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说大长老和我大伯父关系好吗?他,比我伯父大几岁?” “二十。否则为何说是和陈老元帅叫好呢?不过陈大元帅和父亲是忘年交这倒是真的。否则,说起来,我倒还得感谢父亲。” “也就是说我爷爷和你爹年纪差不多喽?” “怎么了?” “没有。你等会儿还回不回军营?” “你,想出去玩儿?”脑袋歪了歪,尧无双停下步子看向梨霜,唇角含笑,语气带些打趣儿。 “对啊,要不要一块儿去?听说因为海副帅打了胜仗,不少小商小贩都聚在西口儿摆上了摊儿,办灯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反正今 天下午没事儿。嗯?” “好。”尧无双的眸子,越发明亮,脸更红了。 灯会很热闹,很热闹,大片大片的花花绿绿在城中镶嵌着,不时传来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虽然现在还没到晚上。当然在梨霜眼中还是很萧索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这地方太小了呢。 在小摊小贩之间吃吃转转,梨霜眉眼锃亮,终于挑中了家卖小热锅的,走了过去。小热锅跟砂锅的原理其实差不多,不过上桌的时候更烫,里面菜的样式更丰富,当然价格也更高。 “我也要辣的。”笑着,尧无双有些窘迫的打量打量周围,对一旁的小二说。 “你?平时穿的跟清水豆腐似的,仔细闻闻,这家的花椒辣酱可都纯的很,都快赶得上小梅花了。”而且,自相识以来,梨霜从未见过尧无双吃辣味的食物,除了酒。 “少爷好眼光!我们家的辣酱可都是自家亲手磨,亲手制的,在这一带也叫得上名号。这位少爷,您看·······”能跟小梅花相提并论,小二自然满是欢喜,殷勤的倒好茶水,他看向尧无双。 “就要辣的吧,出门在外,总得适应。只是,”打量眼周围,尧无双不解,“不是说小梅花做的热锅最好么,怎么偏偏要出来?” “这儿的也很好吃啊。而且你看那马车,一过去满天的灰,其他的小摊儿肯定不干净,还不如等晚上天黑了再去别的摊儿呢。”因为灯节,晚上这条路的马车和其他的牲畜类交通工具会禁止过往。 “哦。可,都是在外面,为何这里,比较干净?”尧无双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知,还不是一般的无知。 “小热锅烫啊,那温度,灰刚落上去就被消毒了,肯定不会有问题。” “·······”尧无双其实很想问,什么是温度?灰里为何会有毒?不过,看眼梨霜明显不在状态的脸,他叹了口气,突然感到深深的挫败,莫非自己当真要孤独终身?可是,可是,明明可以感受到自己面颊愈发不正常的热量,却怎么也无法表达出。“霜儿?” “嗯,啊?” “你,生辰是几日?” “你不是说我大伯和你爹是好朋友吗?他没告诉你?” “自然,不会了,即便知道也不会。哪有将女儿家生辰随便告诉人的。” “所以我就不能告诉你啦。”梨霜顿时笑了,看眼尧无双微红的脸颊,凉凉润润,跟水蜜桃似的,看的梨霜自个儿都能想象出来那手感如何。 “怎,怎么了?” “你吃什么了,皮肤这么好?”即便当初被太阳晒黑了,也还是很好,柔滑细腻,光洁平整,斑斑点点的什么都没有。 “你的也很好啊。” “是吗?咦,饭好了。”梨霜立刻抄起了筷子。 仿佛在有意拖延时间,起码尧无双这样认为,梨霜吃过饭后便在街上有意无意的晃悠着,神情恍惚,闲的嘴都干了,却怎么也没提一句要回去的话。 “霜儿,” “嗯?” “没,没什么,那里有家茶楼,我们进去坐坐,等天黑吧。” “好。”反正走来走去的怪累的,而且,看眼大营的方向,梨霜咧嘴笑笑,却没一点儿喜庆的意思。“你们这儿有冰窖没有?” “有,不过冰都是从附近的山上送来的,如今这情况——极北的玉凝冰怕是得等上几个月,您看?” “来两份吧。你要吗?” “不必。” “那就两份儿吧。”然后梨霜就坐等茶水和点心了。 尧无双就在一旁看着,梨霜的一举一动,许久,等茶水上好,雅间已关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有些闷闷的问,“你今日,为何出来?” “玩儿啊。”一手支头,梨霜拈块儿点心,想当然的说。 “玩儿?” “对啊,要不让人拿盘儿棋,我们下棋?” “不必了。”断然拒绝,尧无双低头喝茶,吃点心。偶尔抬头看一眼梨霜的神游天外。 这一幕梨霜当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在心里叹气 ,她撇撇嘴,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从那日给陈元帅倒酒开始,她就再也无法从眼下的时局中自拔,起码,无法冰冷而漠然的看见陈元帅深陷险地,更别说陈轻风了。那小子,自个儿起码也对他有启蒙之恩吧。 “诶,灯亮了。走!” “霜儿!我,我有话要问你,”咬紧嘴唇,尧无双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梨霜。 “啊,说吧。” “我,你今日出来,是在躲柳副将,是不是?” “······”进步也太快了吧? “所以,你说出来玩儿,无论是谁陪你出来,你都会邀请他,是不是?”声音越发坚定,尧无双嘴角的苦笑也越来越深。 “不是啊,要是二十黄和玄洪荒我肯定打发走了,当然,我爹要是来了想留也留不住。怎么了?”陈元帅那个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即便他的军阵如今很有用。 “也就是说,若是无敌大侠,也会来了?” “······” “没什么,我们,出去吧,外面的灯,很漂亮。”勉强笑着,尧无双说不上此时的感受,只是深吸一口气,不受控制的牵住了梨霜的手,“走吧,我瞧瞧,这里的灯节,是否比得上我们家。”说罢放下锭银子不待梨霜答应就往外走。 “你们家,哎,慢点儿啊。”可以说,梨霜是被尧无双一路拖着下楼的,不过,打量一眼茶楼众人,梨霜看眼门口,有些恶意的问,“你确定要这样,我今天可是男人。嗯?龙阳之后?”晃了晃两人的手。 “不介意。”尧无双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梨霜明媚的笑脸,心里,很正常的跳了跳。 “那就好。”梨霜本人自然也不在意,反正尧无双内功深厚,连带着手随时随地都是温热的,这时候虽然进了春天,可以到晚上,还是很冷的! 灯很好看,材料好,造型好,有几个上档次的竟然连带着附赠的烛火都是上好的,不过贵的要死。 当然这在尧无双眼里没什么。在外面待的久了,也有钱了,而且在接替了一部分少主职务尧无双深感尧家家大业大之后也财大气粗起来了,不过几个灯么,哼! “哎,你确定要买这么多?”虽然买灯的过程显得尧无双很霸气,很有钱,很有品位,可,看眼那十几个被尧无双很有智慧的折叠着一只手拎在一块儿并引来大批人驻足观看的花灯,梨霜吸了一口气,“你不会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吧?” “不是。”声音平淡,尧无双仍是拉着梨霜的手,四处随意看着,“不过许多灯放在一处很好看,这附近不是有条河吗?我玩儿给你看。”这时候自然露出些笑意。 “嗯?”玩儿?这词语,适合尧无双? “不想看?” “想!”就当看尧无双怎么出丑吧,还一块儿,重叠,抛空,放莲花?哪一种梨霜不知道! 还真就有一种梨霜不知道的。 袍袖一挥,尧无双瞬间就将近三十个花灯平平抛到了水里,在几近无人的岸边,嘴角含笑,瞥眼清亮的半轮月。 这时候烛火自然已经点上了,在水面上摇摇曳曳,因为夜色将烛火以外的花灯隐隐掩藏,好像一朵朵发光的水莲。灯与灯间接触着,碰撞着,在流动婀娜的清水上,浮浮摆摆,却怎么也也不肯拉大彼此的距离。 花灯,浮动,在水面上。 月光,上下,在天地间。 时间,来往,突然静谧。 安静,仿佛,只剩呼吸。 接着,“唰!”所有的颜色温暖的花灯,在下一刻却忽然开始了旋转!向着同一方向,彼此与彼此皆是同一频率,同时开始,在这有月亮的晚上,旋转! 周围的水却因此,这一霎那沉入心底的静。 仿佛生命不再成长,好像清水不再流动,所有的所有开始静止,天地之间,人世之上,只剩下了那一片片的花灯旋转,连带着周围紧挨着的水流震颤,紧接着,又是静止,静止,静止。静止! 静止间的旋转,旋转中的静止。 &nb sp;这一霎那,梨霜也随之闭上了眸子。 不再看那跳动如生命的烛火,不再赏那造型温暖着色温软的花灯,不再瞥那一身白袍,举止高雅此时的面相却有些突兀的少年,是的,少年。永远的少年郎! 梨霜只是闭眼,闭着,听那花灯破水的声响,听四野寂静的风声,听紧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周围血管的跳动,以及,一个人安静却又灼热的呼吸——这一刻,便是永恒。 许久,梨霜终于睁开了双眼。 也就在这一刻,“噗”,花灯之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紧跟着,一盏迎春灯自下而起,直直的飞向了高空。 天地,在那一刻突然地点亮。 ------------ 第四十二章 正大光明 迎春灯骤起,天地这一瞬的亮! 跟着就是自由落体了。 河里其余的花灯仍是旋转着,随着那“嘭”的一声,水花四溅,所有其他的花灯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个劲儿往天上钻,却好像宿命似的谁也无法领先谁,同一个高度,一同升起。 天地,大亮! 而迎春灯,却借着那不知谁给的力量稳稳浮在了水面,仍是同先前一般的滴溜溜的转,绽出淡淡的烛火。黯淡,却温暖。 迎春灯是借着其余灯共同的“排挤”才上去的,其余灯要想上去却只有迎春灯一个给力,因而不用多想,不久,那其余游过天际的灯便也纷纷下落,好像齐齐想要沉底似的一个比一个落得凶猛。 想当然耳,这一幕,尧无双自然不会同意,袍袖一挥,他仍是笑着,却向着梨霜的方向。 于是,那其余的花灯便也安稳了,袅袅的落下,它们悬于水上,依是如方才那般的将迎春灯围在中间,滴溜溜的开始转,起先缓慢,逐渐转成同迎春灯一样的速度,迎着月光,旋转。 这时,那烛火尽数灭了。 轻飘飘的纸质花灯,滴溜溜的转,清冷的月光,不再拥有同伴。 旋转,旋转,天地这一瞬的静止,唯有那清冽的水声。 “好看。”吸吸鼻子,梨霜看着,看向尧无双。 “哦?我以为你会夸我内功深厚。”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会煞风景?” “不,煞风景的,是我,”脸色渐渐地红润,尧无双似乎苦笑了一下,转而歪着脑袋欢喜的撇了撇那些花灯,“还要吗?” “下次再买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好。下次,就在你生辰那日吧。” “那天?说不定我爹在场,你敢?” “我,我们先避一避吧,有人来了。”话落身形一闪,尧无双带着梨霜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小玉葫芦酒。 “这里?”梨霜明显的看到不少百姓朝河边儿去了,也是,花灯飞的那么高。 “嗯,我不想回军营,你又无事,就待一会儿,可好?” “谁说我没事儿的?不过,看在美酒的份上,答应你啦。”别说酒了,就那小玉葫芦,都不知道有多值钱,看的梨霜不住的打量尧无双。 “那玉是我出行的时候挖的,葫芦是自己雕的,锁尧山还有许多,你若喜欢,我请人捎过来给你。” “你雕的?”玉的质量就不必说了,光这份雕工,上面竹叶的精细程度,估计来个熊猫直接上嘴了。 “你不相信?”尧无双也笑了,优雅的喝口酒,他坐到梨霜身旁,“叔父从前也不相信。” “切,不就雕块玉嘛,有什么可骄傲的?”虽然雕玉事业在梨霜的眼里很神圣。 “我骄傲?霜儿,想不到你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不对,你似乎,一直都在睁眼说瞎话。” “嗯?有吗?” “怎么没有?”含笑看眼梨霜,尧无双喝了口酒,“你忘了,你答应说要试着喜欢我的,可似乎一直都没试。” “········我,能不能,把话收回?”梨霜觉得自己此时若是看着尧无双的眼睛一定会心软,所以,她果断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尧无双本来应该是很受伤的,可看眼梨霜那股畏缩样儿,他赶紧憋住了笑,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竭力使自己的语调平静。 “我,我不想害你,你知道的,我如今,还有我爹,顾虑很多。而你,顾虑更多。”索性抬起头,梨霜平视着尧无双,不自在的撇撇嘴,“再说了,我喜欢你,我爱上你甚至我嫁给你,你觉得你一定会幸福吗?反正我不这么觉得,而且,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出事。” “·········”许久,尧无双终于咽下一直含在嘴里的酒,看眼天上的月亮,轻声,“霜儿,在你眼里,我就,那般无用?” “不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方才在放花灯的时候,我看见你在笑,虽然很浅,却很真,就像当年你进锁尧山时的笑容。当时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是为了锁尧山还是······我们,将来,我定要正大光明,不再遮掩的每年在你生辰的时候为你放花灯。这件事我知道很难,可是,霜儿,我会去做,拼尽全力的去做。”深吸一口气,尧无双直视梨霜的眸子,千变万幻,其中一种的情绪却永久不散。他笑着,很温柔,很温暖。缓缓拉起梨霜闲置的左手,他缓缓地拉起,缓缓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抬眼,他转瞬却轻轻闭上双眼,在那一片温润和淡淡的清香中深深呼吸。“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西荣国都,私底下见你的时候忽然呆住的事吗?” “好傻。”梨霜也眉眼弯弯的笑了。 “嗯,那一刻我突然就听见了你的呼吸,很淡,记住了你的气息。怎么也忘不了。即便当时,我似乎还没有真正的喜欢你。” “嗯?那你当时就敢说喜欢我,还要娶我?” “高山流水,琴瑟和鸣,这世间的知音本就难寻,许一妻位,又有何妨?” “你不觉得你很欠收拾?”梨霜顿时对自己的先见之明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琴瑟和鸣?那应该是用来形容夫妻的吧。” “你啊,叔父说你擅长糊弄,倒还是真的。”笑着起身,尧无双握着梨霜纤细的手掌,“琴瑟和鸣,本就是用来形容知音的,不过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况且,琴瑟和鸣,难道这世间所有的夫妻都会用乐器?” “不知道。”梨霜其实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不过,瞄眼尧无双,她估计,自己要真这么做估计这家伙的呼吸和气息真被自己给记住了,那感觉——起码不适合现在。算了,就当福利吧,这么好的肌肤。可是,犹疑的看眼尧无双,梨霜叹口气,有些话,听见就是听见,怎么也无法抹去。 “怎么了?” “没!不过,你,想好了怎么做?” “你说呢,能让尧家大隐于市却又不受威胁和骚扰的方法,这世间能有几个?” “可是,很难。” “那,你可信我?” “不知道。天意有时候是很难预测的。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小看西叶枫。”笑嘻嘻的,梨霜又喝了起来,说起来这葫芦也真够小的,这么长时间净说话了饶是如此酒还是快完了。 “西叶枫?” “嗯,还有,五王爷。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想干什么。当然这世上还有其他人,想必你也能猜出来。” “西叶枫。”好像喜欢上西叶枫似的含笑重复,尧无双看眼梨霜,“那人若为帝王,必是明君。” “嘿呦,不过几天你还成他的粉丝了?” “不是崇拜,是事实。”一瞬间的怔愣,尧无双咀嚼完粉丝的深刻内涵后,加大音量,“只是,西荣帝容得下他?” “我觉得西荣帝也算明君。” “是。不过,罢了,还是不说了,日后总会了解的。我这儿还有酒,你要吗?” “要!反正你也没喝几口。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些皇族了解的很多啊。” “自然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是我的敌人,我当然要了解。” “敌人?你不会想,一统天下吧?”或者——梨霜觉得,有才华的人最悲催了。 “你觉得我有那分本事?”嗤笑,尧无双忍不住替梨霜捋捋头发,眉眼也因此弯弯,“即便有,我也不会去。” “为什么?”虽然梨霜知道这个问题很傻。 “嗯,尧家人想要守护的从来都是学问,世代如此,从未更改。” “你确定所有尧家人都是这样?” “自然是有异类的,不过他们改名换姓之后便不是尧家人了,与尧家再无瓜葛。” “哼,你倒乐观,你就不怕万一哪一天所有尧家人都想出去?” “那样啊,”尧无双竟然真的沉思起来了,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思的说,“第一代家主曾说过,若真有那么一日,现任家主会将锁尧山所有书籍公布天下,然后,毁去锁尧山一切,家主和长老愿出山者出山,否则隐居。无论如何,锁尧山的布置不可令外人全部了解。” “·······”不是,这尧无双,怎么一提到锁尧山,瞬间就变书呆子,还有模有样! 晚上了梨霜自然得回到军营去,一者为了陈元帅安心,二来,瞥眼一旁心情甚好的尧无双,她看眼已经动静开了的军营,“今天出去是因为云师姐来了。全名云硕。记住。” “大帅,大帅!不好啦,柳副将带领手下五千弟兄逃跑啦!”具体的声响这时候也传了过来,守门的小兵来不及行礼便大声喊道,身边的那个则一溜烟儿跑向了军营,报信儿! “哦?”语气登时阴沉,梨霜看眼四周如常的布置,“有人阻拦没有?” “杜将军派出了全体骑射营,现在已经由薛营长带领着追去了。只是听说柳副将——离开的有些离奇,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得······” “我爹是什么意思?” “元帅吩咐了,您一回来就立刻前往中心营帐,枫王爷也来了。”西叶枫贵为王爷,自然不可能住在简陋的营帐。 “知道了,继续守着吧。” 因为前线已经不在这里,中心营帐的将领少得可怜,更因为这是梨霜的“私事”——那五千兵马是她向柳笙借的。所以连辰粮郡原本的将军守将都不在,只个西叶枫,陈元帅和杜仲恭候,连小兵也撤了出去。不过暗处的到底撤没撤就不确定了,当然梨霜心里还是有底的。 “梨霜见过枫王爷,父亲!” “茯苓见过枫王爷,陈元帅,杜将军。” “参见大帅!” 三人一起行礼,一霎间帐里自然热闹非凡,接着西叶枫一摆手,就齐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梨霜的官虽大,却因为种种原因挨在陈元帅身旁坐下,接着是尧无双,最后才是杜仲。即便杜仲的官儿比尧无双大很多。 “茯先生今日出去,敢问去了何处?”西叶枫的眉眼明显有些戾气,却仍是容颜平淡,轻声问。 “云姑娘云游至此,身为仆从,茯苓理应迎接。” “云姑娘?霜儿,怎么未将人请来?”陈元帅本来是想说柳筱的事的,一时间也是满脸的着急,却还是耐着性子好脾气的问。 “哦,师姐她平日四处闲逛,只顾走不顾停,这时候早没影了。我可拦不住她。不过她来了还通知我一声,总得去拜见不是?失了军务,还望父亲谅解。” “这件事,枫王爷?” “薛营长不是去追了吗?倒是因此本王想起一件要事来,久闻神仙大夫医术精湛,门下弟子多有建树,本王想要聘请他为西荣客卿,不知茯先生以为如何?” “这个,主人的性子,”支支吾吾,尧无双拱手一笑,“怕是不行,还望枫王爷谅解。” “不行,怎么个不行法?” 噗!赶紧端起杯子,梨霜强忍住笑,低头,喝茶——不是这话题也太激烈了吧,不行?不行!堂堂神仙大夫,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哦,主人身怀绝技,性情高傲,若让他医治疑难杂症尚可,若论及小病小症,且令他老人家整日医治,莫说是小人,怕是云姑娘和大帅也看不下去。” “就是啊,那不是王八吃大麦吗?况且那老头子,平日里叽叽呱呱,稍不注意军情就被透露出去了,王爷确定要接收?”平淡叙述,梨霜瞥了西叶枫一眼,果不其然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口气,真是,往事瞎了眼哪。 “霜儿!神仙前辈是你恩师,怎可随意罔论?”虽然这话八九不离十。 “哦,爹,关于柳副将的事,茯苓,你先下去吧,看看柳笙走得时候有没有人因此受伤,还有疫疾,眼下春暖,做好防护措施,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是。” “疫疾?那是······” “就是瘟疫之类的,师父研究过,如果提前做好防护措施还是可以避免的,茯苓对这方面也很擅长。” “关于柳副将的事,大帅如何看待?”冰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西叶枫仍是没有任何表情,问。 “薛明义不是追出去了吗?以骑射营的脚力,追上他不成问题,倒是,爹,柳副将怎么走的,借着练兵?” “嗯,据说下午的时候柳筱要带人去吃酒,他们是外来兵,旁人也不好管,结果,到如今还未曾回来。而且,薛营长是将近收兵才追出去的。” “这样啊,爹,那我先回去了。枫王爷,告退!” ------------ 第四十三章 拖延时间 翌日柳筱率众逃走的事情自然传遍了整个辰粮郡,连在浅前线的海仁祥也知道了,还派人送来了诚挚的问安。海忠天因为一些原因留在后方,自然也知道了,还详细无比。 “霜儿,你只派薛营长去了?”昨晚的会议海忠天不方便参与,先前的布置也不好打听。 “嗯,怎么了?”正襟危坐,梨霜一本正经的煮着茶。 “柳笙,我以前查过他的身份,如今的是假的三国小兵之霸途最新章节。”看着那纤细润白的手指上下,海忠天深吸一口气,看眼四周,突然低声。 “嗯?你怀疑他?”其实梨霜自个儿也不相信,就那人,将军?说是花楼的头牌儿她倒相信。 “不是,陛下既将极北府交给他,想必身份没有问题,只是,那人——武将升迁看似靠军功,可与文官之间的勾心斗角差不了多少。那人与国度中的大员毫无交情,却能安稳多年·······你当心,将来为他人做了筹谋。” “知道了。表哥放心吧,梨霜无心仕途,自然也不会用心筹谋。” “还是小心些吧,毕竟,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面色微白,海忠天有些羞愧的接过梨霜递来的烫烫的茶水,“我三叔面上清白,可到了如今,谁敢说他为人清正?” “嗯。”虽然这事情梨霜料想得到,可经人提醒,心里,还是很高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当今圣上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只是,霜儿,我,最近一直呆在这儿,前方却在打仗,而且以飞凌军的本事,一直待下去?” “怎么可能?表哥且等着吧,到时候自然有你忙的。”算算时间,极北府后勤营那些兵们的第一个疗程也该服用完了吧。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验收,忙啊! 北三府,莫开府,海仁祥如今应该到—— “古洛,莫开府的事情怎样了?”很不幸,刚才的话古洛全都听见了。当然昨天的事梨霜不可能让他知道。 “四老爷还是没有踪影,九少爷等人和北华太子正式对阵,损失严重。” “哦?军师呢,就没有出什么锦囊妙计?” “没有,林家少爷,知道的很少,而以目前那点儿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 “告诉他们,莫开府多丘壑,地势崎岖。没必要把主意打到万夫莫开上。嗯,海副帅,如今在干什么?” “加强辰粮郡守卫和周边几个府郡的守卫工作,海副帅似乎有意想要攻打越遥部下兵力,不过一直没有正面上书。” “需要我批准?” “是,您或者皇上。国都里最近对您弹劾的很厉害。” “由着去吧。去给海副帅传信,就说我命他攻打宝药郡,顺带和韩北威韩将军交流交流,通通气,至于北三府,让他不用管。” “是。不过宝药郡地势奇特······” “我知道,就这么说吧。另外告诉枫王爷,我建议他去宝药郡的时候随着海家军前去——你们对东盛了解多少?” “······” “行,换句话。”不耐烦的挥挥手,梨霜展开古洛递上来的文案翻着,边说,“对于蛊毒,你们有几成把握全身而退?” “属下不知,东盛国事务一向由王爷亲理。” “这样,那行,我找他说去。”瞥眼古洛眼里突然地喜色,梨霜皱皱眉头,喝了口茶,“那三个,训练的如何了?” “已经可以启用了。” “这么快。你对极北那边儿,传信几天能到?” “五天。” “行,你去给窦川传信,让他带上他训练的那批人,攻向边十城极品三太子。宋曦和轻风守在极北府接手训练任务,令到即办,否则视为罔视金剑令。传过去的时候,保密,一定要。”一甩那几张要务,梨霜揉揉脖子,“东盛和南兴打的如何了?” “一胜一败,处于胶着。” “嗯,记住,这几天莫开府现状我一定要最新的,尤其是关于我四叔。好了,退下吧。”说来也怪了,西叶枫那天明明答应照看宝药郡的事了,却一直没有动身,难道真不打算去了? 西叶枫如今住在辰粮郡外城城主府里,雕梁画栋,在这小城中自然属上品。一路飞快的进去,梨霜刚抬头,就见大片的迎春花在院门附近开放着,美轮美奂。西叶枫就在那中间,喝酒。 真享受啊! “我打算让海仁祥去攻打宝药郡,你什么时候出发?”一屁股在西叶枫对面坐下,梨霜开门见山的问。 “他会答应?”西叶枫讥诮的看眼梨霜。 “不然呢,堂堂海家副帅,忠心报国,敢去抗旨?” “东盛药王蛊毒千变万幻,从我知道至今,能解除的除了东盛国人就只有神仙大夫,听说那位茯苓一身本事皆传自神仙大夫——没有保证,我不会贸然进入。” “他能解蛊毒?我怎么不知道?”那反应快的,好像梨霜无辜至极。 “早在我到这儿的时候我就派了一百人秘密潜入宝药郡,那些人还都用西荣最好的防蛊药物练过内功,不到七天却毫无消息。据说南兴有位将军派人去东盛做细作,结果导致己方军情暴露。” “照你这么说东盛国如今都能一统天下了?” “不是,只是宝药郡内。宝药郡植物众多,花草繁茂,防不胜防。而且,凡修炼蛊术者身体虚弱,武艺低微,寿命极低,因而东盛如今修炼蛊术的不到万人。而此次,宝药郡内便有一百人,联合西荣其他地方共计两百人,大部分都是药王后裔,对蛊术尤其擅长。” “所以呢?” “我可以保证神仙大夫的安危。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要想少死人。”淡淡说着,西叶枫看着梨霜的眉眼,“况且以你那几位师兄妹的武功,区区蛊术,根本不足为惧。” “可眼下莫开府我必须用到他们。而且,听说秦家最近很热闹········”喝口茶润润嗓子,梨霜眉头微挑,“陛下对秦家家主也很是关心。” “那不是你关心的事。秦家,早就不该留了。” “你确定?” “不然呢?眼下西荣已经自顾不暇了,而且除非大军压境,我们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带些怒气,西叶枫看了眼四周。“否则你以为如何?” “不知道。不过,听说北华六皇子对秦家主很是倾慕——宝药郡的事情我没想一次性解决,而且解决它未必需要武力。眼下重要的是莫开府,你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一个月后,我肯定过去拜见那个所谓的圣姑。还有,大军军费,按照我和你们的约定,那事情我不负责,将来若是出了事可别赖在我身上,走了!” 药王派,宝药郡,逢春法师·······梨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神仙大夫好好会谈,不过,在这之前········ “大帅,柳将军已经将所有兵将撤到了北三城附近,还未进城,可消息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那就知道吧。我现在需要东盛国的资料,所有。”在大红袍的雅间里坐下,梨霜冲暗处的古洛示意,接着看向了门外,“进来吧花都太祖全文阅读。” “哦,师父。”双手托着盘子,盘里放着清茶点心,麻杆儿鬼头鬼脑的笑笑,走了进来,“刚才那人谁啊,看着不怎样,我差点儿都没发现。” “人。” “师父!来,喝茶。” “你最近挺悠闲。”接过茶盏,梨霜瞥了眼麻杆儿泛红的眼圈儿。 “嗯,当然啦,最近这儿安定多了,左右无事,四处安平,我今儿一觉睡到天亮才起来。”强忍着哈欠,麻杆儿一脸笑嘻嘻的说。 “哦,那小东家好悠闲啊。” “嘿嘿,那当然,反正如今也没事嘛,安稳得很。”不自在的笑笑,麻杆儿一旁殷勤的直剥花生,边将剥好的放到梨霜跟前的蘸料碟里。 “那就好。如今我也挺闲的,有空记得去军营找我玩儿啊,我带你参观参观。” “好啊,放心吧师父,等我有时间一定去。”眸子一暗,麻杆儿随即,满脸的笑,高兴地说。 “嗯,那就好。” 然后等快到中午,梨霜一脸高兴的走了。反正麻杆儿说没事的,她也乐的清闲。 “启禀大帅,沈家出事了。” “嗯?”古洛?什么意思? “王爷的意思,秦家那边圣上会派人去,而沈家,还请您相帮一二,彼此都有好处。相关的资料属下也会尽数提供。” “没有人?” “这·······” “我手底下也没有人,而且,你认为沈连诚的家业不如秦九笙?”表面上是不如的,可那小子打从知道专利权以后就专门雇人游走天下,一旦发现世界各地广大人民的生活创意后就高价买进然后更高价卖出,也不知道创造出了多少脑科技。偏偏那一部分在天下五国里都不用纳税! “这事情王爷会专门禀报皇上,而且,听说钰王爷对此,颇有兴趣。眼下没有法子,只请大帅从中盘桓一二,便感激不尽。” “尽量吧。不过,沈连诚是南兴国人,把这话带给他。” 说起来这事确实麻烦,搞得梨霜现在都不能正面出击,否则一个不小心暴露了,然后将来南兴国还在这世上好好地待着,那以后,沈连诚那小子,即便叛国,能为世人所容? 算起来也怪那小子不争气,如今什么都有了,想学什么都能学,偏偏自己个儿不上心,到现如今那武功也就是个一招半式,弄得是个习武的都能把他拎走! 帐外练武,帐里休息,远处打仗,近处练兵。 不论愿与不愿,海仁祥还是与第二天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宝药郡! 无论想与不想,海忠天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在辰粮郡外城练多出来的那两万讨伐军,早起晚归! 打仗的打仗,训练的训练,该僵持的还在僵持,该沦陷的一个也没落下,所有的一切都在规规矩矩的走着,只个唯一的大元帅忽然多出了个特别的习惯——每天上午都会找不着人。 很准时,非常准时,特别准时以至于连续不断从未改变。早上天刚亮人就不见了,然后等大家伙都吃完午饭她便回来了,当然也吃饱了,第二天又复如是。 搞得好几次军中有突发事件都是陈元帅处理的英雄联盟闯异界! 当然陈元帅处理也不是不好,只是,堂堂大帅,又是元帅的女儿,三军将领,却常常玩失踪,练兵也不管,最最要紧的是陈元帅对此竟然从未有过正面批评······诡异的连讨伐军军心都有点儿不稳了。 其实陈元帅对此是提出过意见的,在梨霜偶尔的一次陪他吃晚饭的时候,不过被梨霜杂七扯八的说了一大堆话后终于妥协,反正又不打算将来一直做大帅,那么认真干什么,找事儿! 许久,直到九天过去以后,这习惯终于改过来了。 这习惯改过来的前一天。 上午,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尤其是大红袍的天字雅间里,温暖,明亮,清新,舒适。 “师父,你一天也太闲了吧。”哀嚎,麻杆儿一咕噜扑到雅间的地板上,揉了揉早已酸的不行的脖子,“不是说北华大军压境吗?你一天在这儿,也不怕出事儿?” “一天?谁说的,我明明只待半天!”不满的冷哼,梨霜灌口热茶,“倒是你,不是好吃好睡吗?怎么累的跟死狗似的,还躺着,那么干净的袍子。” “我,” “你,怎么,一天睡那么长时间也好意思打瞌睡,丢人!”一番眼皮儿,梨霜有些刻薄的说。 “才没有呢,我这是累的,打昨儿到现在,我通共就睡了一个时辰,刚才才吃了早饭。”揉揉眼睛,麻杆儿委屈的说。 “哦?就睡了一个时辰,进花楼啦!” “师父!我又不是那种人!”面色通的一红,麻杆儿坐起身子看向梨霜,看眼她眼里挪耶的笑,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坐到梨霜旁边,“我,是,我是骗师父了,可,可,可那都是老板交代的。” “所以呢?” “再说我都长大了,老板教了我很多东西,对我有再造之恩,他有难,我当然要帮,而且,而且师父你如今是大元帅,西荣又正被人追着打,我哪敢说出来。”说着麻杆儿的眼圈不由红了,声音越发低沉,“谁想到我竟然这么笨,这么没用,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谁说的?”咧嘴一笑,梨霜打量眼麻杆儿挺拔的身骨,摸摸他浓密的发髻,“人家活了多少年,你活了多少年,要是一照面就能将人打跑,你还让别人活不活?” “可,可是,师父,不管怎么说,我,我给您丢脸了·······”低头抬头,麻杆儿神色变幻,就是不敢看梨霜的眼睛。 “说得好像我很厉害似的。”哭笑不得,梨霜打量着麻杆儿,挪耶,“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活着不是?而且沈连诚也没死。好了,赶紧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师徒俩好好想个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整天苦哈哈的强吧。” “好!”麻杆儿立即神采奕奕了,那精神头儿,弄得梨霜差点儿以为他原先那睡眠不足是装出来的!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四章 平生所愿 沈家目前面临的问题说简单了就是一个字,钱。说复杂了就是两个词,皇权,江湖。所以目前大概的问题梨霜也能想出个一二,只是,看眼麻杆儿的滔滔不绝,梨霜喝口茶,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不是因为西荣,不是因为沈家,更不是因为已知的熟悉或陌生的一切,只是心慌,为着不知是什么的事物无限修仙全文阅读。 这熟悉的心慌的感觉,很陌生,陌生的力量蔓延,却让从来没有预知危险能力的梨霜感到心慌! “按说一个门派出事了要召回弟子可以理解,可接二连三到如今竟然快召完了,这还正常——师父,师父!你,怎么啦?” “没有啊,你刚刚再说那些江湖子弟都回各自门派了?” “对啊,就剩几个关系跟我还算好的留着,还有几个则是我救回来的。其他的都走了,弄得现在铺子里动荡的很,生怕有人来找麻烦,连基本的安稳都顾不了,更别提老板那儿了,听说如今是个人都能进沈家宅院儿。” “那可不一定。” “嗯?” “把自己的安稳托付给一帮强盗,你认为沈连诚能干出这么蠢得事儿?” “啊?你是说,老板手底下另一帮——那不,也是买的吗?” “不知道,不过沈连诚既然敢不好好习武还敢到处张扬,想必支撑个把月没问题,对不对?”笑笑,梨霜津津有味的吃着菜肴,喝着小酒。 “对!只是,那帮人如今要老板的钱······要是他们有了钱,用来攻打西荣········” “沈连诚让你跟他抢家产?” “啊,对啊,师父你怎么知道?” “猜的。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难道沈连诚早就料到了?所以让麻杆儿留在西荣?也不对啊,按自己的性子,这活原本是不可能接的,而且沈连诚原先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弈棋易财········那时候决定留下麻杆儿的?因为一个可能?猜来想去,无论如何,梨霜对沈连诚的义气还是满意的无可附加,虽然这其中多了太多的弯弯绕绕。 “可,可老板如今正被人围攻,我,而且我人手也不够。” “沈连诚让你抢其他四国的生意?” “嗯,老板说他如今被软禁,对其他国家的生意肯定监管不力,所以让我从这地方下手,可,可我手下也就不到二十人,有几个还不会武功。抢西荣国的可以,再一扩展,很难。” “没关系,人不在多而在精嘛。而且,也不一定要抢完呀,只要让别人以为那是你的就好了。” “·······怎么做?”眉眼亮了亮,转而暗了暗。 “嗯,挺复杂的,”眼睛一闭一睁,梨霜揉揉脖颈,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到了午时,明晃晃的太阳,高高的悬在了正空。“你手底下那帮人,先检验他们是否可靠,知道该怎么办?” “嗯。”想了一会儿,麻杆儿点点头。 “然后把能用的全挑出来。至于抢生意,我再想想,你也想想,但记住不许告诉别人,明白?” 时间到了,梨霜也只能一身疲乏和头疼的走了,顺带着愈来愈深的忧虑和——关键是这次怎么脱身呢?或者一直留下。 其实这件事本身不难,难的是帮手,可以信任的大批帮手。沈家手下的那帮主事虽然厉害,可归根到底,他们最信任的还是沈连诚,而目前的情况下沈连诚是不可能会劝服他们的。所以,麻杆儿,麻杆儿偏偏承袭了梨霜一贯的原则,不拉帮结派! 武林,江湖,生意,高手······· “启禀大帅,柳副将于昨日抵达北三府莲花城,大败北华一千连射营,今已驻进莲花城,柳将军尚在北三城星河大帝。” “合着是去抢军功去了。都知道啦?”边向大营方向走着,梨霜边问。 “底下的士兵没敢让知道。薛营长如今刚到北三城。” “知道了,莫开府如何了?”梨霜的轻功绝顶,古洛的轻功也很高明,故而两人步履飞快,机要信息也可随意说出,无人听全。 “好了许多,士兵的伤亡极少,北华太子还是脱不开身。不过,我们的人听说北华太子打算带着连射营,豹云营和军人军先行,令手下将军带领其他士兵拖延。” “这消息,传过来到如今几天?” “两天,路上据说耽搁了。”古洛不由呆了一呆,脸色一变。 “军师呢,没说怎么办?”冲营门要行礼的小兵摆摆手,梨霜一溜烟儿到了自己的大帐,才问。 “十一皇子没细说,不过莫开府人手有限,十一皇子不通军事,怕是——暗侍再厉害,一旦正面开战,还是不及连射营威武。” “你和莫开府的传信,用的是人还是鸟?” “鸟,不过暗语已经变了。” “那也不行,玄,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这里和莫开府的传信,记住,一定要亲自去送,手下的暗侍自行分配。至于原来的鸟,让它继续飞着,传信内容我会继续写,明白怎么回事?” “是!” “大帅,可若是玄这里出了岔子,毕竟人力,很慢。” “慢便慢吧,打仗靠的是将军,难道能指望我传信过去指挥?”厉色一闪,梨霜摆摆手,“行了,就这么做,下去吧。” 然后梨霜开始批复公文,以及,做自己的事。 天色渐晚,算着时辰,梨霜刚一抬头,就见着尧无双走了进来。 “你在等我?”眉头微挑,尧无双呆了一呆,转而一脸惊讶,彬彬有礼的走了进来。 “嗯,坐吧。”顺手倒杯茶水。“刚泡的。” “怎,怎么了?”受宠若惊的看眼烫烫的茶水,尧无双忍不住向后挪了挪,“你今日,怎么——勤快了?” “喝不喝?” “喝,喝,”哑然失笑,尧无双看眼纷乱的桌案,“我就说你今日怎么如此,有事?” “算是吧。有桩生意,不知道锁尧山有没有什么兴趣做?” “生意?” “嗯,沈连诚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麻杆儿夺权,好让旁人以为沈家起了内讧,麻杆儿那小子,你也知道,武功很出色,性子也好,可他手下没人。而且,和沈家签订保护条约的那些个门派,如今收手了。” “你想向锁尧山借人?”眸光微亮,尧无双显然有了兴致。 “嗯,用起来简单也方便,等解决了这阵儿问题立马送回去。” “可,这似乎不是长久之计吧。”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嘛,你觉得,尧家主会不会同意?对了,我借个一百人就够了,不用太多绝世相师。” “一百人?麻杆儿手下也是需要人的,可是,锁尧山能从这些事情中得到什么好处?” “好,好处?钱啊。” “你认为锁尧山缺钱?” “那,什么?”看眼尧无双含笑的眉眼,梨霜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这家伙是要,谈生意?怎么那么怪异呢,这一身如雪的白衣。 “你打算,如何帮麻杆儿招人?招揽护卫?” “那怎么行?你想学习模仿?”眼见着尧无双点头,梨霜咳嗽了一声,“你可想好了,麻杆儿将来是要在世上混的,我会的也就是入世的招儿,而且要短时间内招到武功高强并且可靠地,其他的我可不会。” “那,能说吗?”好一股渴望的眼神儿啊! “成啊,其实道理很简单,不过根据你们家一贯的宗旨估计尧家主不会同意。麻杆儿不是武功厉害吗,我打算让他先耀武扬威一阵儿,然后就去收复武林,挑战添刃,将各大门派收复到自己的名下,当然东盛国的暂时除外。” “不是不可靠吗?就如同如今的沈家主。” “那可不一定。我这次的计划是彻底收复,让他们全部归到麻杆儿麾下,连人带身份全是麻杆儿的,然后再产生一系列衍生产业。你知道的,凭麻杆儿如今的功夫,要对那些门派之主动手很容易,而且那些弟子武功虽然不是绝顶,可用来当护卫,已经够格了。” “他们,会同意?天下第一武林大派似乎在南兴。那位宗主,武艺很高。” “可他门下的弟子呢?这一系列,哎呀,说起来很复杂的,嗯,这么说吧,常人练武是为了什么?” “······” “他们当然不会是为了什么登峰绝顶名扬天下,相反,其中的大部分是为了混口饭吃。而麻杆儿,需要的正是这股力量。” “那会对门派名声有损。” “我又没说要将他们完全注销。啊,就像你们日中市的学堂了,呐,很多人在你们那儿学习几年,难道你们会留人一辈子,银子哪儿来?”看眼外面,梨霜忽然觉得有些吵,天应该快黑了吧。 “很多门派靠的是承包土地和弟子的学费,可,银子不够·······你的意思是雇佣门派弟子,让他们脱离门派,一方面弟子们可以自己获得足够的银两,改善生活。另一方面门派也会从中获利,从而招收更多弟子,提高弟子整体水平?” “嗯,而且若是有弟子在外面混得出色了,还能光大门楣!当然啊,要想宗主同意肯定需要强大的武力,这个以后再说。至于是否可靠,江湖人嘛,最重要的是义气,不然那帮武林小子如今早该对沈家下手了,而不是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的回去。” “我倒觉得,这法子用在东盛绿林身上很好。” “你有办法对付那什么大祭司?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将来的武林肯定是要走向商业化的,麻杆儿对这些虽然稚嫩可有沈连诚在暗中帮衬,应该不会很难。” “这样?商业化?那,当初为何不让沈家主直接这么做?” “他武功不行啊,你想想,江湖诶,不说武功盖世起码能镇住大部分人吧,就像添刃。其实添刃和沈连诚这一组合最好了,可惜有人目光短浅,不然沈家现在绝对安稳。”眉飞色舞,梨霜说着,看向尧无双,“你,认为呢?” “我可以调出来一百人,不经过叔父同意魔皇的心宠宝贝。” “········”不会吧?篡权。 “这件事叔父也一定会欣然赞同。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保证尧家子弟安危?” “不是,出来游历,哪有完好无损之礼?只是不许泄露他们的身份,另外,收复这些武林门派和在沈家主的眼皮子底下抢生意的过程,我会派人详细记录。此外,在不泄露机密的情况下,你得随时解答我的疑问,关于,这场战争和士兵的训练。” “········”梨霜觉得,梨霜觉得,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半晌,她一直注视着尧无双,动也不动,低声,“每一条,都得答应?” “是。只要你答应,我也会保证,只要你负责西荣战事一天,尧家子弟永远不会对西荣动手。” “你们,和西叶家有仇?” “嗯,本来想就此揭过的,可纵观所为,忍无可忍。” “好,成交。”这一瞬,梨霜忽然不知道将来是喜是忧,以及,对面的这个人。很明显,自己提议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他,眼睛很纯净,容颜也很熟悉,只是,只是,谈生意? “怎么了?”声音又复清越,尧无双看眼梨霜微微黯淡的眉眼不由愣了愣,转而掏出了个玉色的椭圆盒子,轻轻打开,用洁白的指甲沾了一点玉色的药膏,笑笑,抬手向着梨霜的眼角,微凉而白皙的肌肤,细细的涂抹。 “啊,” “怎么了你,若是刺客,怕是······”看着梨霜明显的怔愣之后就要躲过去,尧无双眸子一暗,继而抬手继续抹着,温声,“这是安神润肌用的,你这几日未曾休息好,用着正合适。” “嗯,谢谢。” “你,没,好了,这些,都给你。”欲言又止,尧无双看着梨霜的眸子,倏尔低下头,眸光扔暗,他想走却未曾起身,一直坐着,低着头。 “谢啦。到晚上了吧,”揉揉脖子,梨霜收拾收拾桌案,看眼外面,“怎么还是有点儿吵呢?”话落就要起身。“我出去转转,你还要待在这儿?” “不!霜儿,我,等等。”猛地站起,尧无双停在梨霜身前,看向她的眼睛,低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嗯,男大十八变嘛,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没有,只是,我,”呼吸越发急促,尧无双看着梨霜笑着的眉眼,眸光愈发黯淡,转身,他似乎不想再看梨霜的眼睛,转身过后整个人却平静了下来,呼吸平静,平静的话语也流淌出了心田,“霜儿,不论在你心底,我,究竟怎样。在我心底,平生所愿,只有你和锁尧山。” “那要是,让你从中选择呢?必须选择·······”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五章 图纸被盗 现在是第十天,打从梨霜早上玩儿失踪那天开始。 大清早,天刚亮。梨霜唰的就掀开了营帐,向着大校场走去。 看见的士兵却毫无意外之色。 因为,大帅生气了。 把大帅惹怒的还是他们自己! 于是大帅一怒之下便命全体现有讨伐军第二天四更时分起床,天刚亮便要在大校场全体集合,大练兵!不是说自己练够了吗?不是要求立刻上战场吗?不是怕别人说自己是软柿子吗?那就练兵,看看不到几天到底长了几分本事!一个个的不满意便不满意吧,胆怯就胆怯吧,竟然敢随便喧哗罔视训练,看昨天那浮躁样儿,找死! 于是梨霜就气呼呼的去校场了。 然后路遇尧无双。 “最近的药物已经整理完毕,茯苓想着大帅此次练兵会有伤亡,因而想随侍校场。”微微一礼,尧无双话语清淡,目光明亮,完完整整的挡住了自己的路。 “行,走吧!”大气的挥手,梨霜加大步伐,又走到了最前边,还很友好的跟尧无双打了个招呼,虽然,好吧,她尴尬了,是个人遇见昨天的情况都会尴尬吧,偏偏自己还迷迷糊糊的说出了嘴——那帮兵崽子也是,训练好好的你请什么愿啊,弄得原本打算把他们派出去的梨霜犹豫不决,万一人家认为请愿有效呢?以后一遇事儿就请愿,那不得闹腾死? 校场,全体讨伐军,业已到齐。 大步过去,梨霜暗瞥一眼已退到拐角的尧无双,扫视了眼全体讨伐军,坐到了看台上的一把椅子上。 “开始吧。” “是!”杜仲露出兴奋而倔强的微笑。 练兵开始,劈劈叉叉,左左右右,蹬蹬哐哐——好吧,这次的军阵行走马上不得不说已经进步了很多,精气神儿很饱满,完成度也很高,弄得梨霜都不想挑刺了······ “霜儿,讨伐军如今可以出战了吧。”一旁坐着,陈元帅的语气中透着十足的兴奋,拳头也在椅子上磨得噌噌直响。 “可以是可以,不过,爹,这样一来他们要是下次请愿去打北三而我恰好要调他们到安凌的时候他们也以请愿为名拒绝造成军心不稳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陈元帅立刻安静了。 “这事是谁先闹腾的?应该不是普通士兵吧?”还准确的不行,要去北三城!西荣帝那道关于北三城的命令似乎只有自己清楚吧一念成尊。 “这,这事儿很多士兵前几天就有提及,我也提醒过你,只是具体的时间,怕是······” “那就不查了。杜仲!” “在!”杜仲立马窜回来了。 “练兵停止!”内力外放,梨霜接着,“即日起讨伐军全体开往安凌郡,但介于这些时日军心不稳,罪魁祸首尚未查出,命讨伐将军杜仲暂停将军职位,随陈元帅前往安凌,行侍卫之职。讨伐军指挥权暂交由陈元帅管理,杜仲,随本帅走吧。”话说完梨霜直接就走了,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 喊杜仲过去自然不单为了修理他,更多的还是当前的大局,梨霜自己不喜欢打仗,想要办好事自然得多调教几个能打的。杜仲身世清白,目前来看也很是可靠,而且这人看着虽不通学识,但生性执拗,毅力极强,端端几天便顶的上别人数月之功。 意思性的敲打敲打,梨霜又吩咐了些琐碎事务,处理了几件公案,又开始了自打接任大帅之职便每天必做的工作——写兵书。 好吧,这还不到兵书的境界。 将自己认为的,从前看到的以及从陈老元帅那本册子中读到的一些兵家策略完整记录,再加以阵法,军阵,武器等一系列有关打仗和练兵的内容集合,不到十天梨霜就写成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但这些,还不够。且不说其他梨霜从前尚未实践过的方法方案没有记录,就说陈老元帅那本册子,很薄,一半日记,一半兵法,梨霜只是兴致勃勃的把日记看完了,没办法,那些兵法用的全是专业术语,梨霜看不大懂,也懒得看。 只是,这些什锦式内容,最后会用到谁身上呢? 麻杆儿对梨霜是很信任的,而且为人也很是聪明,因而梨霜的计划一经提出便获得了大力赞成且提出了好几个建设性的意见,以至于尧家人的兴致更高了。 尧无双此时既要负责战争记录又要保证尧钺的安全,这次的行动又很是重要,锁尧山便另派了一位少爷负责那一百人,当然为了安全又加派了一位长老,通共加起来恰好一百人,个个武功高强,医术精湛。 按照计划,尧家子弟会根据麻杆儿提供的信息和他手下那几位精通沈家财政、一直负责经商的忠实员工的指引分批前往各地“抢生意”,麻杆儿则径直南下,前往南兴国收复天下第一武林大派——江河海。为安全起见梨霜特意通知了沉青和棠儿,由他们陪同麻杆儿一同前往。 麻杆儿走的那日梨霜自然相送,随手给了一批金老大那帮徒弟炼制的暗器,又交代了几句要紧话,便挥手送酒,看着自己那小徒弟一步一步,走向未知而广阔的旅途。 “他很幸运。”尧无双也来了,看眼梨霜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他由衷感叹,话语却有些酸溜溜的。 “啊?”梨霜见麻杆儿的时候自然想办法避开了古洛和其他暗侍的追踪,戴着普通的胶皮面具,她肆无忌惮的发着呆。 “有你这样的师父。” “怎么,你也想拜我为师?欢迎啊,来,有什么拜师礼?” “无双身无长物,唯有自己,少侠可要?” “不要,走啦。” 接下来的几日便异常忙碌。 战后城墙修补的方案、资金来源,守府士兵的调动安排,来自安凌郡的少有人会用的兵器分配、运输问题,周边几大战事临时问题,战略的调整,如何面对皇帝······恨不得一天当一个月用,梨霜忙碌着,同时也在庆幸尧无双的客卿身份,不用随大军出行大宋私家侦探全文阅读。 很多事当然是不能告诉尧无双的,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可公开的书案工作,尤其是手写,尧无双不但写字极快,文辞适宜,也很好看,报上去也容易批复。梨霜写的倒是挺快的,可,毛笔字,一快就成了狂草,而且这地方的谦辞她不喜欢,也从未细学。 写着看着,兼带有时尧无双的疑问,两人间的自问自答,日子一晃,五天便已过去。 “终于完工了,啊——”美美的伸个懒腰,梨霜扫一眼眼前异常整洁的书案,看眼同样疲惫的尧无双,“谢了啊。” “我这算不算入世?”抬头,尧无双若有所悟。 “不知道。你后悔了?” “没有。” “那就好。古洛!出来。”这自然是传音了,尧无双在的地方,梨霜从不敢让其他人掺和。 “参见大帅。”倏尔进了营帐,古洛看眼闭目塞听的尧无双,行了一礼,“如今陈元帅已经抵达安凌,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布置;窦将军率军已经夺下了边三城,和他交手的是北华六皇子华靖;北三府还在胶着,柳副将和薛营长······闹得不可开交,柳将军不闻不问;海副帅那边,已经攻到了药城;莫开府······北华太子的兵马一直没出来,也不见陈九少爷的消息。” “哦。这是书简,你传给皇上一份,注意保密。去吧。” 这时候,辰粮郡除了原本守将和那两万讨伐军,便只有飞凌军一支队伍。两万讨伐军梨霜是一直交给陈元帅和海少将军共同管理的,两人谁有空,谁有兴趣谁就去,陈元帅走后暂时的指挥权她则交给了蔡将军和邓将军,蔡将军负责骑兵,邓将军负责步兵,两位将军也都是练兵的好手。将两位将军分别又联合的指导了一番,梨霜跟着就去找海忠天,估计再不去海忠天就真跟她急了! “你要去极北府?”海忠天的营帐内,两人对坐,海忠天一时之间惊愕万分。 “嗯。这个是我总结的一些练兵之道,飞凌军如今也略有损失,我的意思是请表哥再在其中挑选三千人共同训练。表哥若有兴趣,薛明义手下的士兵交由您也可以。” “我去牵制越遥?” “算是吧,同时防守辰粮郡等周边地带,护卫国都,飞凌军行军迅速,不用可惜。只是请表哥谨记,一旦不敌,还请速速撤退,只要保证国都安全即可。此外这里的手令,可调出韩北威手中的那五百平川军,上次一战后我命他立即补充,如今想来提高了不少,表哥随时可用。” “放心吧,只是,此去小心。”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的大地,逐渐解冻的河流,小鸟欢乐的鸣叫,无处不在的花香,来往含笑的人群。 莫开城,静心庵,亦复如是。 此时正是上午时分,暖和的太阳,嫩生生的垂柳,汩汩的河水,河旁逐渐喧嚣的庵堂。 即便战乱,静心庵里的香火仍然兴旺。 轿子,马车,马匹,行人,有的人甚至连鞋都没穿就进去了,没办法,谁让这里出了位护国安民的大元帅呢?即便不为了富贵荣华,拜上一拜,最起码也可以保家人平安吧。 来往人群极多,其中衣饰也是千种变化,万般花样。在庵堂门口萦绕,花花绿绿的什么都有。 年老的主持在主庵堂上盘坐着,闭目接受世人的敬仰。 “师父,”怯怯的小尼姑忽然出来,附在主持师太的耳边细语,眸里一片纯洁开艘航母去抗日全文阅读。 “知道了,好生照看。”说罢又闭上了眼,却不忘扫视一眼人群。 倏尔,一个灰衣的老妇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因为身形极高背却极为弯曲,在人群里极是醒目。老妇的双眼要闭不闭的睁着,拄着根乌黑发亮的拐杖,头发蓬乱,面部蜿蜒,肌肤微黑,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也时常自发黯淡。走到菩萨像面前,那妇人仍是颤颤巍巍的跪下,好像聋了一般的不喜不怒,任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向着自己飞来。 “师父,安嬷嬷来了。”再次露面,小尼姑漂亮的眼睛闪闪,扯扯主持的衣角,“似乎还病了。” “阿弥陀佛,飘云,你扶着嬷嬷进去吧。”低叹,主持未曾睁眼,心里的悲天悯人却被有力地挥发出来。 “是,嬷嬷,小尼扶您起来。”飘云也就十来岁的年纪,力气自然不足,身后的另一个小尼姑紧跟上来,两人便吃力的将那妇人搀了进去,直到后院一所安静的禅房。“细语,你去淘些茶饭,我伺候嬷嬷歇会儿。”嘱咐着,飘云随意的看眼四周,冲老妇人低低的点了头。随后将人扶了进去。 禅房内,窗静几明,十分静谧。 “那位少爷已经醒了。”低声说着,飘云放开老妇人,在禅房的木床上挪动了一下,不久,就见拐角的一面墙壁动了动,露出条“路”来。“这是蜡烛,那细语很是听话,您不必急着出来。” “好。” 顺着拐角进去不久墙壁又挪动了,将禅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拐角进去后便是一段土路,歪歪扭扭的,横七竖八的走了一会儿,便见着前方突然大开,一张木床出现在了“安嬷嬷”的视线。 “你是谁?”素衣清丽的少年肃然抬头,同时握紧了匕首。 “我?”窘迫的笑笑,那妇人转而有些羞愧的站起身来,一挥袍袖,容颜瞬间完整而英气的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配着那身脏衣服,怎么看怎么奇怪。 “啊,四老爷!林尊见过四老爷。” “林少主不必多礼。”挥手拦住,陈四老爷看眼林尊苍白的脸颜,“如今北华人明松内紧,对这城里看的严得很,我迫于无奈将你送到了静心庵,少主莫怪。” “不,四老爷再造之恩,林尊不敢忘怀,只是,不知家父······”林尊的面色刹然苍白,带些急切。 “刚刚联系上,那里戒备森严,暂时无法救出。不过,他说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 “莫开城的阵法分布图被盗了。” “什么?” “那日父亲发现阵法图丢失大怒,还将我们几个兄弟都关了起来,谁料一眨眼间,就,就,求四老爷责罚!”话落林尊便已跪了起来,面色严肃,任腰上的伤口流出殷红的液体。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六章 宝马分赠 一天后,安凌城下。 “这么快?”惊愕,尧无双不敢置信的抚抚化雪的皮毛,“不过调教了几十天,就有这样的本事。” “还是不够啊,”感叹,梨霜看看前方,“你一个人去见我爹,有把握吗?” “你,当真不过去?”可惜有之,失望有之,感叹更是布满了满脸。 “行了吧你,我跟我爹以前好几年见不上一面也是常事,有那么可惜吗?赶紧走吧,记得办好我交代你的事儿,不然,”挥挥拳头,梨霜看眼天色,“走吧,赶了一夜路,赶紧回去睡觉去。”虽然面上看着很精神。 “······好,你也小心,若有问题只管说便是。”因那句不合时宜的话语脸红,尧无双倏尔却是眸光微暗,转而笑笑,“你生辰,到底是何时?” “干嘛呀这是,到了那天你还跑来庆祝怎么着?” “就在这几天?” “算是吧,放心,就凭我如今这地位,到了那天肯定得大摆筵席,你不就知道了?走了,时间不够用了。”说罢梨霜一脚踹在了化雪的臀上。 安凌郡如今安定多了,自然也恢复了些许的繁华,在四周晃一圈儿,梨霜拍拍耳朵,带些艰难的快速出了城,城外,墨影独立,长发飘洒,酒香氤氲,长剑横跨,即便寒风也不曾黯淡了这人的光华。 正是,无敌。 “大哥,你来啦!” “嗯,新酿的芙蓉酒,尝尝!”随手抛出去个虎皮袋子,无敌眉眼清越,负手而笑。 “好。”翻身下马,梨霜转瞬便到了无敌跟前,提着酒囊,灌了一口,“味道不错,加点儿玫瑰就更好了。” “那不成女人家喝的了吗?” “那可不一定,甜的细腻,辣的揪心,那不叫上品?” “嗯,也是。你一个人来的?”带些犹豫,无敌终是问出了口。 “没有,还有那个茯苓,我派他去了军营,保护我爹去了。大哥,事情都安排妥了?” “是,不过,那个古洛——那人虽然也算正直,可终究不是你手下的,金老大的名声你也听过。”随口说着,无敌也不掩饰,就任随话语飘散在风中。 “这我知道,不过事情终究是替别人办的,我操那么多心干嘛。” “可那六十位儿郎,我可拿他们当兄弟看待的。话可撂在这儿,他们若是出了事,我少不得要去踢门子,你的也不例外。” “行,不过在这之前,大哥,麻杆儿和耳朵就拜托你了!”说罢拱手一礼,梨霜恭敬而讨好的笑笑,“梨霜感激万分农家有女太妖娆全文阅读。” “行,你哪次要求大哥没答应过——耳朵?它,你确定?”看眼耳朵愤怒却隐忍的皮毛,无敌笑笑,眉毛弯弯,整个人瞬间成了翩翩少年,世家儿郎。 “对啊,我这不是怕来不及么,万一耽搁了什么事儿而且耳朵和我合作多年,比较默契,出个什么危险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对吧,耳朵,”耳朵的毛,就是滑溜啊,感叹,梨霜摸摸耳朵的一半耳朵,闪亮的眼睛,凸出来的大鼻子,“耳朵?” “喙一儿!”耳朵后蹄子一蹬,扭了扭屁股,轻飘飘的,看眼无敌。 “看,它答应了,乖啊,等你回来就把化雪许配给你。大哥?” “好吧,得乘宝马耳朵,平生之幸!” 耳朵应该是喜欢化雪的吧,眼看着一人一马渐行渐远,梨霜突然后知后觉,对啊,耳朵这么多年跟随自己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行走天下,也没遇到匹知心的老马——呸,什么老马,耳朵如今看着也不过马到中年!那家伙一直挺有本事,看着别的母马也是爱理不理的嫌人家废物,如今,嘿嘿,母马,好看,有本事,还是主人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出过国,留过学,上过战场走过长路,当真是门当户对啊! 梨霜顿时笑了。 西荣的战火仍在继续,该走的地方,仿佛永远也扑不灭的红黑相争。但北三府,在北三府的金华城,两军之争,却突然停止! 是的,停止,突然,就在越遥隔绝了韩北威的骚扰,打退了柳筱的偷袭甚至分化了薛仁义的兵力打开莲花城直奔金华城的时候,下一秒,忽然,柳笙笑吟吟的出现在了早已加固的高高的城墙上,一身白袍,容颜精致,身姿翩然,神采温雅。身旁,是他那怎么看怎么不像亲生的的兄弟柳筱,以及,讨伐军骑射营营帐,薛明义。 金华城城前的布置也是如常的,地势凹凸,树木新绿,百鸟鸣叫,独独墙上多了几名看似威猛的将军。北华军看了自然只是一声轻笑,接着便提起武器,大喝一声的冲了过去,谁料,战鼓,突响! 嘹亮的战鼓声,身子急抖的士兵,愣神后带些愤怒地越遥,和,对面那位白面将军得意的笑——北华军刹那间便停止了步伐,虽然很是不解。 战鼓仍响,奏着停止的节奏,嗵嗵声中几十万北华士兵就见自家那白甲的将军缓缓举起右掌,鼓声,顿停。接着,抬头,越遥的神色如常,话语里却含满了瘆人的寒意。 “久闻柳将军精通阵法,想不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过奖,听说越将军也很是精通,不知在下这护山迷踪阵,越将军以为如何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柳笙今日罕见的去了盔甲,越发显得人美如玉,英俊潇洒。 “当世第一大阵,越遥怎敢造次?”冷笑,越遥神色愈发狠厉,“只是柳将军勇气可嘉,越遥佩服,走!” 北华军人人嘴张多大的就走了,转身回了莲花城,和西荣军,对峙!没办法,护山迷踪给人的震撼力太大了,即便越遥发令,估计也没人愿意真走。而且—— “尧文,带人去那周围守着,谁若敢偷窥记录,直接处死!” “尧房,带人严格封锁消息,谁敢外传,一律处死!” “尧四,尧宝,前去布置,我要亲自杀了他!” 饶是如此,护山迷踪阵的消息还是隐约传了出去,因为,北华的对面是西荣,世上总有张封不住的嘴。而且,这消息,还是很有必要传给某些人听的。 陈四老爷也知道了。毕竟陈家如今是军武大家,陈四老爷原先的老本行又与之密切相关。 听到消息的时候陈四老爷正待在静心庵里,陪那位林少主,养伤倒斗记。他也受伤了,就在听到林尊那个消息在莫开城里逛了一圈儿后。 “四爷,您的药好了。”因为静心庵这几日的生意格外兴隆,主持大发慈悲下提出对几位流浪无依的女性贫民提供庇护,其中那位安嬷嬷恰好在内,陈四老爷也就正大光明的在那间禅房里住了下来,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必须易容。 “嗯,飘云,昨天天有人问过我没有?” “没有。您放心吧,庵里其他几位姐妹虽不知事,可对师父向来是言听计从,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的。” “那就好。对了,我听说这里有处地道······”四处扫描一眼,陈四老爷目露疑惑。 “嗯,不过,庵里只有小尼略知一二——是小姐在的时候弄的。” “霜儿?” “嗯,小姐从前藏得好得很,要不是那次小尼病了恰好在半夜,师父又不许半夜开门,小姐情急之下带小尼走地道看诊,小尼和姐姐谁也发现不了。” “那地道通向哪里?” “岔路口多得很,小尼也分不清楚,不过有一条恰好通向山下那边的林子里,大概是溪水附近。只是那地道还是小姐在的时候修的,如今怕是······小姐临走的时候吩咐了,那地方轻易不要使用,也不许旁人知道,里面,有陷阱。” “那地道,是霜儿挖的?”虽然很惊诧,可,好像,只有这个可能了。 “大概是吧。您不知道,小姐从前平日里总是日上三竿才起来,晚上天刚黑就歇下了······小尼和姐姐不敢造次,小姐恩遇,小尼也不敢禀报,四爷恕罪。”娇俏稚嫩的脸庞微红,飘云立时跪下,头也不敢抬。 “无妨,你起来吧。药我已喝了,你去前面伺候吧。” 午时,陈四老爷等的人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青衫的女子,身姿高挑,容颜瑰丽,一颦一簇都充满了风情。女子面上戴着翠纱的面罩,婀娜的进了后院,冲着飘云合十一笑。“谢小师傅引路。” “施主客气。细语,你且前去收拾禅房,我引着这位施主先去前面歇歇。”飘云笑着,领着少女进了陈四老爷的禅房,“安嬷嬷,这位小姐前来庵内清修一阵子,禅房紧缺,还请您代小尼招呼一会儿。”说罢双手合十,面容恬静的退下了。 “四老爷,好久不见。”微笑,女子揭开面纱,取出枚青色的腰牌微微一晃,低低一礼。 “十,十一皇子!”陈四老爷登时吸了一口气,全然忘了自己如今那副尊荣,低喝,他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赶紧启动开关,将人带进了密室。“您,您请。” “哎,谁让那六皇子对此处太过关心呢。”低低而叹,西叶延清的话语却优柔不在,泉水似的清越无比,“而且,这也是大帅再三要求的。” “大帅?”眸光变幻,陈四老爷赶紧单膝一礼,“草民参见十一皇子。” “无妨,四老爷快快请起。”单手虚扶,西叶延清看眼四周,“大帅才华,当真惊为天人。” “是,是,”虽然消息陈四老爷听说了,可亲耳听到,还是——参军不到两个月,亲自参加的战争也不到十场,大帅?早知道他当初也精研棋艺得了。“禀十一皇子,林家少主林尊也在其中。” “哦,听四老爷说有急事禀报。” “是,万没想到,前来联络的,是您盛世之初全文阅读。草民十天前联络众人本想救出林家主,谁想误打误撞竟然遇到了林少主,林少主养病五天,许久才恢复了神智。他说,林家阵法图已被盗走。” “所以?” “那阵法图虽不至于让人参研出万夫莫开,可依照图纸,将莫开府所有机关摧毁还是有可能的,近日草民了解到北华太子调出了三大精兵,却一直没有出府,殿下恕罪,草民手下的人也只能打听到这么多。” “这样,”眉头皱起,西叶延清看眼四周,“四老爷认为该当如何?” “这地道殿下也看到了,人手有限,静心庵又一直被人盯着,难动手脚。只是草民听说这地道通向城内,而北华太子,恰好一直居住在莫开城。”说到这儿陈四老爷情不自禁的咬了咬牙。 “大帅对莫开府的建议是,利用地形,分而击之,四老爷以为呢?” “万夫莫开,不能毁。莫开府易攻难守,要想长久安康,必须要有万夫莫开。”突然地冷静,陈四老爷神情严肃,字正腔圆。“若有敢毁坏万夫莫开者,陈家上下,以死相拼。” “那就先从这个地道开始吧,林少主,以为如何?”瞥眼一旁偷看的少年,西叶延清微笑。 “是。”林尊立刻站的笔直笔直的。 很快的陈四老爷就借故将飘云找来了,飘云也正好对西叶延清的身份做了适当的安排,只是,在听说三人的打算后,飘云立刻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爷,这事情小尼不能答应。” “为何?”未曾通明自己的身份,西叶延清只在一边淡淡的问,好像一个刚出茅庐的少年。 “这,不是小尼贪生怕死,实在是小姐走的时候吩咐过,这些密室可以进来,但地道,没有她的允许,万万走不得。” “允许,什么允许?”陈四老爷本能的觉得,大概是陈家令符之类的,陈家子孙嘛。 “小姐,本人带领。”忐忑,飘云就在三人一致的注视下低声说了出来。 “······” “但,但小姐还说了,这里的密室接次连起,可以从中出去,直通城外的树林。只是,”叹一口气,飘云接着,“这路小姐告诉了小尼,只说将来莫开府若是有难,要小尼带领其他救过小尼和小尼允许的人逃出去······四爷和两位少爷若要出去,小尼亲自相送便是,可若是地道,小尼,万死不应!” “那就不必了,还劳烦小师傅送我们出去。”莞尔一笑,西叶延清也不犹豫,“另外这里我和四老爷的身份,我会派人来接替。” 饶是如此,那条出去的密道还是令西叶延清等人大吃一惊,不到一个时辰,三人再一抬头,树林淡淡的草香已萦绕在了鼻翼周围。一缕清亮亮的月光,直直的照在了三人头顶。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七章 小哥无尘 “多谢小师傅相助。”看眼远处似有松动的林木,西叶延清一笑,双掌合十。 “少爷客气,四爷,小尼告退,望您安好。” 一行人告别飘云,接着就进了陈轻言等人所在的营地。 天大地大,山河湖泊。总有一处山林没有它的名字,莫开城外的这片树林便是如此。绵绵延延,杂树杂花,初春青碧,草木微香。其中为高大树木所掩映的临湖的营帐,便是陈轻言的根据地,当然,也是军师西叶延清的。 几人碰头,略一寒暄,商量的自然是莫开府如今的事宜,只是,士兵,人手,计策——最终敲定,军师西叶延清带领二十黄及手下轻功高绝人士迅速赶往莫开府北外城,联系陈元帅的同时阻止毁掉机关,同时,由陈四老爷及林家少主共同带领现有起义兵士及莫开城城内附近所有陈家潜伏人员,一致暴起,通过静心庵内的密道,今日,攻城! 莫开城,城门紧闭,月色初悬,人影散散。 陈家老宅,待客大厅。 烛火,灯笼,美酒,佳肴,舞女,妙音。骄奢靡靡,满宅风尘女子特有的暖香。来自北华的各色将领们按照职位大小依次坐着,为首的是北华太子,华澜,一身纯黑的狐袍紧紧披着,威风凛凛,恍如神将。接着,是祈渊玄木极,那位在安凌兵败,事后逃出的北华将军——虽然人家输了,但比起堂下这些幸存的还没真正意义上参与过这场战争的武将谋士来说,还是好很多。 祈渊玄木极也是有一身黑色皮袍,质地自然是不及华澜穿的了,他长得高高大大,体型特征跟他那位大哥祈渊褐木极差不多,只双眼睛神采至极,亮如黑曜石,使得他的气质迅速超过了众位将领,都快赶上太子华澜了。 “阿玄,来,异地他乡,醒春之节,你我共饮一杯!” “好。多谢太子。”高兴地一饮而尽,祈渊玄木极擦擦嘴角,声音嘹亮的说,“太子,今日醒春,虽不在北华,玄木极却也根据旧日习俗,为太子挑选了几位美人,请太子笑纳。” “哦,呈上来吧。” “启禀太子逍遥岛主全文阅读。”华澜话音刚落一个较年轻的北华汉子便站了起来,暧昧的笑笑,大声,“洛桑也有礼物,也是美人,不过,”单膝跪地,那少年愈发大声,“久闻莫开城清倌无尘超凡脱俗,美若神仙下凡,今日洛桑特地请了来,不知太子,可愿观赏?” “洛桑,你也太放肆了吧,咱家太子可不是西荣那些小白脸儿,你偏偏送个这么玩意儿,找挨么?”那话语也很年轻,内容也很正常,只是,少年将军脸上那股独特的笑容,听的华澜也不由挑挑眉头。 “汽巴,你越发胡闹了,还不住嘴?” “不过,太子,洛桑此言的确放肆,我堂堂草原男儿,怎能做那等龌龊事。” “谁说我要给太子献龌龊了,启禀太子,那无尘从来清倌不说,一身才艺琴棋书画也是令人叫绝,太子欣赏那也是分内理所,明贤举动。可不像咱们的六皇子······哼,自己龌龊便龌龊吧,竟还要搭上我们北华的英雄!”怪声怪气,这话一说完,偌大的客厅立时没了声响。 滴答滴答,仿佛水滴落到了屋檐上。 许久,“洛桑,不可胡言,我们要像西荣人学习,凡事讲究证据。” “证据?那还用说么,大过年的六殿下明明来得及回来,却偏偏去了旁人的营帐,那可由不得人不多想,汽巴,你说是不是啊?” “是,启禀太子,汽巴也这么觉得,太子身为兄长,平日里仁义宽厚,可也由不得六殿下如此,为他遮掩。” “这个······”华澜当然巴不得这消息是真的,可,人家都娶媳妇儿了,再说,证据啊,尤其面对那个狐狸!他瞟了瞟一直坐着没动的祈渊玄木极。 “太子,洛桑不是说有美人相送么,就由他呈上来好了,末将也想见识见识。” “就是就是,太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这次可得玩儿个痛快。” “不错,他西荣再厉害,还不是要向我们俯首称臣?” ······ 华靖的人缘,就是好啊。眼看祈渊玄木极献上的那几位美人婀娜起舞,华澜如是想着,同时,想起了陈梨霜的那番话语,他的那十万士兵啊! “太子,无尘小哥儿来了。”洛桑那声音细腻的,都快赶上伺候无尘的“公公”了。 “哦,请。”发自内心华澜对着无尘自然是不大感冒的,西荣人,还是一个西荣小倌儿,怎比的我草原儿郎,英姿飒爽?只是,抬头,他一瞬间就怔在了那里——白衣,干净的白衣,那衣裳的质地并不高档,只是简单的亚麻,却极是干净,整洁,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杨柳枝叶,衣裳在干净的地板上移动,划出悠长而又圆润的弧度,偶尔还露出素色的鞋头。 眉眼自是精致,神情自然清朗,一副清秀舒爽的少年容颜在周围昏黄跳跃的烛火中微笑,墨发披撒,步履轻盈,手执折扇,缓缓地,冲台上的华澜作了一揖,“无尘见过太子。”语调平缓,神采文静,好像一位出身高贵的世家少年。 “哦,公子,快快请起!”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华澜伸出手来,却又后知后觉的坐了下去,再看众人,便连早先那几个娇俏可人的女子,都已愣在一旁,痴了。 “岂敢,公子之名,普天之下只可一人当耳,无尘怎敢造次?”清雅卓绝,倒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僧。 “哦,那,先生快请坐。”其实也不怪华澜反应慢,天下五国,各国都有各国的习俗,况且同其他四国比起来,北华国尚武,人人骁勇,倒对称呼之类的不甚在意。 “谢过太子,多谢其他诸位将军蛋王。” 于是宴会就这么愉快的接着进行了。喝酒的喝酒,表演节目的表演节目,几个武将谋士针对北华如今的战场特别是越来越智慧的六皇子殿下叨叨着,却都有意避开那白衣的少年,只是有意无意,在抬头举杯的那么一霎那偷偷瞄着,瞄一眼那人绝世的荣光。 “洛桑,这酒真好啊,来,我敬你。” “好。”垂涎的看眼即便旁人不理也依旧怡然自若的无尘,洛桑转过去,却看见汽巴的眉眼明显动了动,“怎么了?” “你不觉得,今天的无尘,特别漂亮?” “那是,这衣服可从未见无尘穿过,真好看啊。” “你,”抬头低头,汽巴却终是无奈的喝着酒,也瞄一眼无尘,沉思。这人汽巴是提前见过的,北华士兵虽在极北府大败,可毕竟是太子麾下,他又是贵族出身,北华那一套贵族豪华调调他常玩儿,再加上个血缘极高的洛桑,见个艳名在外的无尘不是问题,甚至两人还有几分收了无尘的意思。只是迫于眼下太子的处境,这才苦着脸将无尘引荐了上来——虽然引荐无尘是借着洛桑上去的,可万一出事儿······眼前这无尘其实和莫开城的无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看着也一样!却,很干净,很明朗,好像春日的暖阳照拂大地。而那个无尘,一样的眼睛,却是,媚眼儿!也穿白衣,绣的却是,鸳鸯戏水!汽巴思索着,不由挠了挠头,跟着就看见无尘眼波流转,忽然向自己看了过来,笑吟吟的妩媚娇憨,再无其他言语可以形容。 “阿玄,听说前些日子是六弟救了你,可有此事?”一转微笑,北华太子忽然严肃,看眼无尘,跟着就向祈渊玄木极看了过去。 “是。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哎,你是我朝的英雄,谁敢罚你,只是想问问,你的伤可好了?我手下目前缺人,你要不要调过来?” “谢太子赞赏,祈渊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好,将军同意就好。无尘,来,替本太子为阿玄斟酒。”借机会细细看着无尘柔嫩的面颊,华澜面露痴迷,却定定神指着祈渊玄木极。 无尘身份特殊,来了后北华众人又摄于他周身的气度并不怠慢,只是居于礼貌和讨好的将他安排在了北华太子身边,北华太子居于矜持,即便心生喜欢也一直不敢跟他多说话,因而他一直在旁坐着,太子没酒的时候添酒,然后就端正坐着,尊贵的好像北华太子才是陪酒的似的。闻言轻身站起,身姿翩翩却绝无妖艳的到了祈渊玄木极对面,拱手一礼,倒好了美酒。“祈渊将军,请。” “好,”接过来一饮而尽,祈渊玄木极仔细打量一眼无尘,笑笑,“太子,听说无尘小哥儿文采非凡,打进来您就基于敬仰,一直未动,如今,眼看着天色渐黑,再不出手属下可等不及啦。” “哦?无尘,今日月色,你以为表演什么合适?” “听闻北华有琴,名为‘施巴’,无尘愿以此乐器相奏一曲,请几位姐姐赏光。”话语虽然风尘,眸光仍是清冽,眉眼翩然,不染风尘。无尘低低一礼,看向早被晾在一边的几位美人,“北华长调,几位姐姐可擅长?” 擅长,当然擅长,好不容易来一回,不捞点儿钱回去怎么行? 而且,她们更擅长凑活! 施巴是北华的一种竖琴,七个弦儿,弹起来一拉一拉的;北华长调则是北华的一种固定曲调,从北华人骑马奔腾迎风吹的感觉转化而来,曲调苍凉,韵律粗犷,耐人寻味,即便在五国文化遍地开花的今天也很受北华大众的欢迎,因而这话头一起,尤其是无尘那个起手式一展开,别说北华太子和洛桑了,连自无尘进来便一直满面怨愤戒备认为此人妖异不祥低贱但碍于太子在场不得不忍受的几个老将和颇有地位的谋士眼睛都直了——出来这么长时间,谁不想家啊,尤其是这调调,比本家人唱起来还纯正母皇系统之千基变全文阅读! 只是,有人伴舞。 那舞伴的啊,袅娜的身段儿,透光的衣衫,精巧的手脚,妩媚的造型······在场人的脸全黑了。 “殿下,西荣士兵打进城了!” 就在北华太子怒发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当儿,突然,一个粗气喘喘的声音传了进来,穿甲的小侯一个踉跄扑到在地,下一瞬却猛地起身,单膝跪地。 “城门破了?”那帮人舍得? “不,他们是突然冒出来的,然后迅速占领了城门,还有几十个轻功高绝的朝着这里打来了。” “突然,冒出来?”狐疑,华澜看眼祈渊玄木极,“阿玄,你以为如何?” “太子先走,末将殿后,这里离林家宅院很近。”本来陈家老宅也是有大校场的,容纳个几万人没问题,可这里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又被华靖控制,因而华澜将士兵放在了林家主府邸,今晚来这里,主要,是因为陈家的待客厅还不错。当然也想好运的找出万夫莫开的秘密。 “好,小心,大家都撤退吧。无尘,今夜之事你已知道,本太子需要留下你,防止秘密泄露。” “是,听候太子调遣。”颔首一礼,无尘微微一笑,如出水芙蓉般,极是清丽。 两国的战争既已在这月色下打起,很多的人便注定不得安眠。随北华太子迅速赶往林府,无尘一路安稳,面容和煦,步履翩然,不慌不乱,吵嚷中还不忘朝着北华太子翩然一笑。 “你的长调奏的很好,等本太子打败西荣狗子,再来听你奏一曲。”思量间北华太子一招手,两个高大苗条的侍女已到了无尘身边,“阿金,阿银,今晚就由他们保护你,不得乱跑,知道吗?” “是,太子放心。”略含担忧,无尘低首一笑。 “很好,带他去我隔壁的院子。” 这时,明月当空。 迅速回了自己的院子,无尘对着呐喊争吵的方向打了个寒颤,随即仍是一脸尊贵的进了自己的阁楼,在两个侍女打量的目光中柔美一笑,“烦劳两位姐姐,替无尘取洗澡水。” 无尘要洗澡了,两个侍女自然得回避,阿金色眯眯的看眼无尘的美背,终是咬咬牙拽走了阿银,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太子对这小男人的喜欢,万一将来告了状······走吧! “两位姐姐慢走。”为热水的温度情不自禁的抖擞身子,无尘的声音忽然娇柔,转而妩媚而专心的转身,一件一件的,脱起了衣裳,感叹,“想不到北华也有贴心人呐。” “贴心人?怎么,无尘小哥儿,这是准备献身了?”蓦地,一个清朗而含笑的声音飘进了无尘的耳朵。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八章 死人郎君 “那可不成,奴家这一辈子可只认你一个。”翘翘小拇指,无尘娇嗔道,“还不都是你个死人,总也不来看奴家——可奴家的身子还是给你保留着的。” “哦?”忍住笑意,梨霜隔着白色点翠衫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缓步踱了进来。 “那是自然了,不然你来验验?”俏生生的笑着,无尘好像忘情似的举起他白玉似的胳膊,在布满花瓣儿的清水上晃了晃,“嗯?”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喜欢你。”摇晃着进来,梨霜左右打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说那北华太子看上你啦?” “那可不?小哥儿我,美若神仙,莫说什么太子了,便是秦九笙见了我,我也叫他从此厌弃了女子。”仍是笑着,无尘玉臂在水中晃悠,不紧不慢的揉着自己白皙的肌肤,偶尔捋捋自己黑亮的秀发,神情专注,头也不转的看着,自己在木桶中的倒影,周身渐渐浓郁的白雾,“死人,你敢说你没动心?” “我,我的心确实动了——想杀你的心!”语气蓦然变冷,梨霜似厌恶似可怜,“说吧,外面儿的人都听不见,说的好了我放了你,不然,”懒洋洋的语气,梨霜转而笑嘻嘻的,“我就让你跟华澜一辈子。”太子身边一辈子的,男人。 “那可好,不就能吃香喝辣了吗?”笑吟吟的神色不变,无尘缓缓整理自己的头发,揉搓白嫩的肩膀,“你先说说,都让我说什么啊?” “说,华靖为什么喜欢你,你为什么看上了华澜,还有,对了,听说华靖喜欢越遥,是不是真的?” “呵呵呵,我还当问什么呢,你啊,永远都这么不着调。”娇嗔,无尘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大方的向梨霜展示着他的玉体,眉眼流转,似笑非笑,大有只要眼前这少年郎愿要自己就愿给的意思。 “行了吧,我对你没兴趣。”随手将块儿破布扔到无尘身上,梨霜到了杯茶水,慢慢品着,“这茶叶不错。” “那当然,那可是太子赏的。”将破布当成霓裳羽衣似的慢条斯理的穿在身上,无尘捋捋头发,将之散到了脑后,又披上件火红的披风,慢慢走到梨霜跟前,“死人,这茶叶再好也不经这样喝的,你呀,总是浪费。”话落玉指一点,便要摸上梨霜洁白的额头。 “是蓝花?”笑笑,梨霜一把攥过无尘的手掌,轻柔的捏了捏,“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还敢说你的身子给我留着呢?” “死人,人家是男子,即便破了身也是男人,哪是什么妇人?”眼波流转,无尘也不慌乱,反手一掌,温热而宽大的手掌便已将梨霜整个右手包裹起来,慢慢的,抚摸,“好呀,你用了什么宝药,竟然青春永驻,怪不得嫌弃我呢独家罪爱全文阅读。”娇柔的说着,无尘直视着梨霜,慢慢拉着,摸着,渐渐闭上了双眼,好似十分享受的模样。 “嫌弃?说得好像我从前很喜欢你似的。”哑然失笑,梨霜任手指被无尘包裹,倏尔虎口一震,直接摸上了无尘的脸颊,轻轻派了两下,“啧啧,这才叫青春常驻吧。还有这身段,这皮肤,听说人在烟花巷待久了即便不接客也老得快,哎呀,你倒如常啊,估计那心也跟那五六十岁的老鸨差不多了,不行,啧啧,太难撬开嘴了吧,我还是找别人吧。” “哎呀,你,你,你个死人,人家这不是怕你又丢下人家偷偷跑了吗?” “哦?那我怎么记得是蓝花碰上秋草便是剧毒呢?还有损功力?难道我记错了,嗯?” “呵呵,好人,我这不是为了,拴住你吗?你一走就是个好几年,人家想你又找不到,思来想去,终究是这武功害人······好人,你就念着我这几年为你守身如玉,带我走吧,啊?”楚楚可怜,无尘僵硬着身子声情并茂的说着,连漂亮的眼圈儿也红了,“郎君!” “无尘小哥儿,您洗好了么?” “还没有,你们在外面等着,马上。”娇滴滴的说着,无尘看向梨霜,“好人,我说,我全说还不行么。” “全说?” “那是当然了,不然,还等着你让我一直僵在这儿,然后被人破了身子?”还抽起来了。“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六皇子来这儿,若不是为了守身如玉,我,我何至于得罪林家,如今到哪儿都担惊受怕的,生怕那什么护国将军来了一剑戳死我。” “嘿呀,林家那事儿还真是你干的?” “那是,普天之下,除了你这个死鬼,又有谁见了奴家不动心?实话告诉你,那华靖之所以看上越遥,也是因为,那越遥有幸,与奴家生的有几分相似。” 呕! 楼内洗澡,楼外打仗,呐喊厮杀声持续了一夜,楼内的低声絮语也一直未停。天,亮了。 “好人,你这就走了么?”神采奕奕,泪眼盈眶,无尘纤手执着酒壶,不舍得看向梨霜。 “明明一个时辰能说完的话,你偏偏用上了一夜,厉害!”梨霜倒是一直防着的,谁料这人平常发起骚来没边没沿就算了,还生了一副好皮囊,一抚手一弄姿就能让人不知不觉的陷进去,而且,梨霜这些日子实在被那些军务弄得受不了了!她本来就是一热爱生活的姑娘,好不容易碰上个会说话的——虽然露骨而无耻,但大胆而开放,梨霜觉得跟他说什么这人都不会惊奇,只会一脸好学的讨教,平等自然,于是······咂咂嘴,梨霜在心里不由骂了一句自己。 “不然呢,你常常忘了奴家,新人笑旧人哭的,奴家这不好好制造机会好让你记得奴家么?死人,这次走了,你可得记得常来看我。” “你的武功不低了,应该能从那地方逃出来了吧。”看眼无尘,梨霜突然道。 “那又怎样,就我这点子功夫,高不成低不就的,偏偏又生了副好模样,出去还不是被人糟蹋?还不如留在这儿呢,要不,郎君,你要了奴家?” “糟蹋?”好像,绝冥大陆的龙阳爱好者没有那么多吧,那就是,人?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梨霜细细看一眼无尘,低声,“我身边现在很危险,凭你的武功一不留神儿小命就没了,而且就你这副死性不改的样子,私交可以,要是真收留你,哼哼。” “你,你个死人,到底还是背着我找人啦?”神色突然宁静,转而又一脸委屈,无尘纤指点点梨霜,“哼,我今日就投靠太子去重生之凰斗。” “行啊,随便你,只是别忘了帮我办事就行。”失笑,梨霜神色如常,“啊,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我决定,等这事一完就送你去个没人的深谷去,那里不愁吃不愁穿也不少动物陪你玩,就是只你一个人,行不行?” “你就不能来陪我么?” “不能。不过这段时间,你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反正修炼内功不论时间地点,没准儿借此就大成了呢。不管怎么说,实力永远是最可靠的。 “好,郎君,你真好。”无尘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有华澜那十万多人在,陈四老爷即便借着密道,最后也只能勉勉强强的出了莫开城,带着近一千人向北而去。不过,以两千士兵灭掉北华一万士兵,陈四老爷还是很了不起啦。 战争持续到约莫第二天正午就停止了,华澜命祈渊玄木极带领五万人马在陈四老爷屁股后面追着,他则转身回了林府,直接去了无尘的院子。 “见过太子。” “嗯,起来吧,听说你煮的茶很好,我想尝尝。” “是。”无尘早就换了身白色绣满火红曼珠沙华的袍子,一头装束也恢复了昨日的清雅,声音淡淡,他举止温文,无不透着一股独特的贵气。纤手摆摆,他眉眼微笑,不多时清冽温香的茶水便飘出了掌心,“殿下,请。” “嗯。”华澜其实不爱喝茶,象征性的抿一口,他若有若无的瞟着无尘的全身,“你会桃花舞?” “略通一二。”在一旁坐下,无尘继续煮着茶,偶尔对着华澜温暖而挑剔的目光笑笑。 “洛桑说你跳舞的时候很艳,像个女子?” “桃花娟秀,舞起来自然是女儿娇羞,至于艳,做我们这行的,无艳无饭,无尘若是一味清高,怕是此生根本就不会遇见太子。”话语虽然尖锐,无尘却说得慢条斯理,优雅动人。 “可你在我面前,像个,少爷。” “太子为人光明磊落,不染风尘,无尘自然不敢将脂粉气带到太子跟前来。无尘也是因此对太子感激万分,谢太子成全了无尘的骨气。”颔首一礼,无尘面容清淡,俊秀至极。 “哦,你客气了。”目光一动,华澜看眼无尘秀挺而洁白的脖颈,“那你在我六弟跟前呢?艳还是,如今这般?” “无尘也不知道。”凄苦一笑,无尘眉眼低低,“只是,只是,无尘向来不敢跟六殿下独处。殿下,恕罪。” “这是什么原因?” “这,”咬咬嘴唇,无尘眸光暗了暗,“殿下,无尘虽然出身风尘,可人活一世,谁不向往真心以待?即便那人是——只要真心,无尘也是不在意的,可,六殿下平日里看的是无尘,却又不是。” “哦?这是何意?” “这?殿下·······罢了,不过是无尘自己的凄苦事,怎敢惹得殿下伤心?”温柔说着,无尘好像贤妻良母似的替华澜添着茶,目光温润,好像看自己一生依靠似的看着华澜,“殿下,我们莫开府还有许多美食殿下要不要尝一尝?无尘出身贫苦,还是,有几分手艺的。”恰到好处的面色一红。 “······好。” 看了好半晌,说了许多话,华澜终于回去了祖传玄术。 “阿金,阿银,在门口守着,我要午睡。”声音立刻变成了黄莺,无尘淡淡笑着,温柔的迈进了自己的闺房。 “办完了?” “你这死人!怎么,”佯装害怕的四处看了眼,无尘随即媚笑着像盘坐在自己床上双目紧闭的梨霜扑了过去,“好人,你想我了么?” “不想,”懒洋洋的说着,梨霜懒洋洋的收了功,挤眉弄眼,“哎呀,真心以待,要不是我对你太过了解,还真以为你是真情流露呢。” “哼,我不就对你真心以待吗?可你,你个负心郎。”娇嗔,无尘随即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染起了指甲,“你不是走了么?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我本来以为我挺忙的,结果到了这儿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嘿嘿,还不如趁此歇一阵子呢,正好对那位太子深入了解了解。”仰身倒在铺满脂粉的床上,梨霜不自在的揉揉鼻子,“不是,你怎么还用这么多粉啊,不都说了用多了伤皮肤吗?” “哪有什么办法,我这身份!好人,不如你送我颗真颜珠,我也不求回到十五岁了,只要保持住如今这幅容貌我就满足了。”搔首弄姿,无尘还不忘回头冲梨霜抛媚眼儿。 “那你还是直接跟太子走吧,他们家多得是。”一咕噜爬起来,梨霜补充,“对了,我这几天就住你这儿了啊,到时候走也方便一块儿走。” “行,只要你愿意,哪怕我陪你一辈子住花楼都行,”甜腻腻的说着,无尘转而皱了皱眉角,“不过那真颜珠,你当真没有?” “嗯。以前倒是有来着,可那时候还没遇到你,送人了。” “好人,下次若是有了可得记得送给我。”将头发散下来,无尘脱了外面的披风,慢慢梳理自己的头发,边通过镜子看梨霜的位置,“死人,你吃了没有?饿不饿?” “吃了。你直管让她们送饭来吧,进来了也看不见我。”无尘的屋子很大,大概是以前林家小姐住的地方,布置静雅,幽香淡淡,连一旁的花瓶都是官窑出产的西华瓷,随意翻着,梨霜看眼无尘的外袍,“华澜的喜好是华靖告诉你的?他还交代你什么了?” “他——我可不告诉你。”得意的笑笑,无尘慢慢梳着。 “不能说?” “哼,天下有我不能说的事?只是,郎君,当初奴家为了这事儿可差点死了,你如今一张口就奴家说出来,岂不太过容易?” “哦?那你想要什么?别开玩笑,我知道你对我的兴趣没那么大。” “好人,那你可冤枉我了。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我要是要你可就对不起你——” “停,说重点,我很忙。” “你,你个死人,奴家想要什么,你当真不知道?”眉眼翻转,无尘转过身子看向梨霜,嗔怪的翘起了兰花指。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四十九章 无尘一梦 “好人,我想要的除了你自然就是武功呀!不然,我天生倾国容貌,你就忍心看我一生受人欺负?” “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这种姿态,看多了真不好啊。蓦然想起尧无双那张俊脸,梨霜按了按心口,抖擞抖擞身子,勉强站起身子,“你如今都二十三了吧,有那毅力?” “好人,你想想我苦守你多年。” “得了吧。都这地步了还装。”撇撇嘴,梨霜有些无奈的看了无尘一眼,“你以前似乎学了些什么不该学的,导致体内真气堵塞,要是不解决直接教你上乘功法,估计你一辈子也就这水平,可要替你梳理经脉,我如今怕是不行。” “好人,你受伤了?” “去你的,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我正处在个关卡上,要是过了就能帮你梳理经脉了,而且到时候再教你武功也不怕你走火入魔,随时都能救,只是,我这门功夫,我也不知道提升的契机在哪儿······要不你不用说了,反正那事儿我迟早能查出来,嗯?” “你可得了吧,死人,眼下我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不告诉你告诉谁?”没好气的瞪了眼梨霜,无尘有些无奈,“那什么皇子啊,他告诉我了太子的喜好,说让我诱惑他。还让我去偷林家那什么阵法图——你可不知道,一张破纸,机关竟然那么严密,当时吓得我呀,死人,这一辈子,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 “还让你勾引林家少爷了?” “死人,什么叫勾引?就凭我这副倾城容貌,单一站在那儿就够那帮浊小子瞧得了,还用勾引?” “然后,林家内讧?” “不然呢,都说了我——哎呀,郎君,你似乎是西荣这边儿的人,是不是?” “你说呢?”挑眉,梨霜啪的搬过张椅子,坐在了无尘对面。 “我,死人!我一个靠风尘吃饭的,我怎么说?只是,好人,我答应你,只要你教会我武功,我保证,再也不跟你为敌,行么?” “迷魂香?你抹在身上啦?”好家伙,差点儿连梨霜都没反应过来!将椅子懒懒的挪了挪,梨霜趴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看向无尘那张脸,“怎么着,这算是考验?” “好人,几年不见,我总得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啊。”满意的笑着,无尘纤细的手指交错,不时点点自己的衣衫,“好人,我保证,再不给你下毒了,原谅我可好?” “不是你整天演这些恶不恶心——行了,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敌人既然明确的出现了,华澜自然不会手软,下午当机立断的命令部队直接开拔向北而去,临走,他还带上了无尘,直接给他赎了身。 “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趁无尘吃饭的功夫出现,梨霜打量一眼四周,“嗯?” “我怎么知道?死人,对了,你还能不能跟上来?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行,你也别忘你自己该做的。”顺手吃点儿嫩青菜,梨霜挑挑眉毛扔出张写满字的纸,“菜里不会下了毒吧?” “死人,有没有毒你不清楚?”好像梨霜就在跟前似的纤指一点,无尘扫扫纸页,“哎呀,你这不是让人家哥几个起内讧吗?好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如今在西荣那边是做什么的啊?” “我还真尝不出来有毒没毒,不过即便我中了毒自个儿还是能逃出去,倒是你,”瞄瞄无尘故意露出来的细白的肌肤,梨霜咂咂嘴,“放心,我如今官职虽不高,可把你献给西荣皇子的渠道还是有的,你要不要试试?” “死人最强弃少!不过你可得答应我,要献也只能献给枫王爷。” “你看上他啦?” “郎君,你又冤枉人家——他不是皇室中最好看的么,跟我比比,到时我的艳名定能传遍天下!” “你可得了吧你,好好干活,别偷懒啊。”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无尘这饭桌看着五花十色,其实也就一桌子各式各样的嫩青菜,只几口梨霜就腻了。随便抹抹嘴,她嗖的就不见了身影,临了却还有话传进无尘的耳朵,“我就在附近,有事儿了拿几片是蓝花叶子在火上烤烤就出来了,要是半个时辰后还没出现,你就自个儿想办法吧。” “死人,你就不怕我被人欺负!” 华澜很快就上路了。 大队人马,全部的士兵,梨霜自然不好随便的出现在无尘身边。一路上跟个客商似的走走停停,她偶尔偷偷进去跟无尘斗斗嘴皮子,然后出来。 不得不说北华太子是猥琐的,他对无尘虽有些怜惜,但更多的,哎!只能说无尘的医术太厉害了吧,每每梨霜以为他烧是蓝花是为了向自己求救,结果看到的总是北华太子无力倒地的身影——北华太子的武功不错,再加上男男恋情在北华是明令禁止的,他眼下又总被华靖压过了风头,所以华澜来找无尘总是孤身一人,偷偷摸摸的。偏偏无尘给他下的又是迷幻类的药物,中了之后总是在地上滚啊滚的蹭啊噌的,醒来后无尘又是一脸娇羞无限疲倦的模样,使得华澜总以为自己和无尘大战了三百回合为他的甜美惊叹并无人知晓,于是悄么声息的回去,第二天再来······ 梨霜怀疑,要不是行军路上有大批的正统谋士忠臣跟着,华澜都能直接入住无尘的香闺了。 莫开城距莫开府外城挺远,照如今大军的行路速度大概得五天。不用怀疑,就是五天,那些庸马怎比的上耳朵英勇? 五天里梨霜自然一路相随,因为没有骑马,梨霜充分利用并改进着自己突飞猛进的轻功,又因为几万人行事缓慢,梨霜有了充足的时间冲击内功,同时修炼生灵之气——要不是靠生灵之气,估计那天刚照面自己就被无尘放倒了,到时候,自己一女人,无尘一男人,怎么想怎么惊悚! 说是五天,自然也包含五夜,北华人是很珍惜自己的,尤其听说祈渊玄木极已经将陈四老爷一行人包围在了一座小山包上以后。 白天的时候梨霜转悠,练练轻功,找找吃食,看看这片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晚上的时候则一心修炼生灵之气。梨霜这才发觉,每当自己修炼生灵之气的时候,虽然内功停滞不前,但一夜修炼,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完全不像一夜未眠人的状态,而且修炼内功还事半功倍! 生灵之气应该是净化自身的吧,剔除杂质,锻筋洗髓,同时那种很独特,很纯净的气息······感应天地,造化自然,转化,吸收?以前还一直以为只能治病驱毒来着。而内力,那则是收集自身精气,加以锻炼,提升,凝气成力,然后打出去!接着便是剑招,其实也就是身法,不论刀枪剑戟还是其他的兵器,都是身法的运用,收放自如。对了,还有掌法,那是安得广最擅长的武功之一,还有,进击搏斗,那玩意儿和跆拳道也有些相似,只是杀气太重了些。暗器,半通不通的样子。 躺在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里,梨霜看着天上温美的月亮,闭眼嗅着独属于春天的纯净清新气息。近处华澜和祈渊玄木极汇合后的军帐还在亮着光,不远处便是困着陈四老爷等人的那座山包,梨霜在这两者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的。 此时,大军已到,万夫莫开,摧毁在即。 五天里梨霜已经抓紧时间对自己的武功做了一番加强,也开始了勤学苦练的步伐,梨霜的内力虽然没有提升多少,可要帮无尘打通筋脉也不是没有方法,而且看着走着,也到了陈四老爷的跟前财色无边。只是,时间终究还是太少了啊。 极北府是来不及亲自去了,莫开府这边虽然自己有把握并且做好了事情万一搞砸后的解决方案,可是,既然已经想好了方法谁愿意突然搞砸?一旦搞砸,耽搁的可不只是时间,而且这事搞砸的几率,梨霜觉得肯定得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自己还不得不照办。一旦搞砸在这里大加拖延······其实拖延时间也挺好的不是,起码武功能提升不少,去宝药郡也有了几分把握。 宝药郡,光是未开战前的宝药郡梨霜自己就不敢轻易前往。 北华人的灯火仍在闪亮,梨霜躺着继续犹豫,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个狠不狠得下心的问题。 突然,空气里多出了一股刺鼻而独特的味道,是蓝花粉,很浓,很厚。无尘! 梨霜瞬间便自树而起,消失不见。 华澜营帐的右侧,无尘暂时的营帐里。 “无尘小哥儿,这究竟是什么,还望解释解释。”看眼上首的太子,祈渊玄木极躬身一礼,“请殿下应允。” “无尘,说吧。”语气还算温和。 “殿下,当真要说吗?”微微抬起头,无尘清秀的小脸一笑,带些娇羞的看向太子。 “说吧。” “催情花粉。”面色红了红,无尘身子颤颤,幽怨的看了眼华澜,委屈的低泣,“太子忘了么?” “哦?无尘小哥儿清丽出尘,超凡脱俗,竟会用上这等俗物,而且连军医也分辨不出来?况且,这是军营,无尘小哥儿准备这些做什么?” “我,我,” “够了,拖下去。本太子原以为你与旁人不同,这才加以礼遇,想不到,拖下去!”眸里一阵怜惜,华澜接着便是一阵厌恶和担心,忙急匆匆的的说。 “可,殿下,这香囊可是,” “还不拖下去!”长指一点,祈渊玄木极眼看着无尘再不能言语不能动弹,这才摆摆手,冲自己亲卫道。转而向华澜一礼,“殿下受惊,还请治罪。” “不,你做的很好。”眼见着几个北华士兵粗鲁而贪婪的拖着无尘的身子,华澜低下眼眸,“只是,他也不过是为了迷惑本太子,并未害人。” “可无尘也曾受过六皇子礼遇。而且,”单膝跪地,祈渊玄木极面色愧疚,“眼下大批谋士在殿下面前做事,一旦您和无尘的关系传出去,殿下三思。” “是,你说的不错。”华澜猛地就出了一身大汗。 士兵们将无尘拖出去,自然不会只单纯的杀了他,只是关于无尘的快乐北华国又命令禁止,因而几个有权力的队长甫一对眼儿就商量着将无尘拖到了营帐后的草堆里,连汽巴和洛桑也相跟着过来了。 “哎呀,几位爷,您慢点儿。”人一多,无尘立刻不哭了,骚劲儿也上来了,摇摇摆摆,他向众人展示着自己婀娜的身段,如玉的肌肤。“慢点儿,奴家怕。” “哎呦,怕!”笑着,洛桑不客气的摸摸无尘的屁股,“那你还装!嗯?” “哈哈哈,洛桑少爷,您先请。” “就是就是,请。我们为您把关。” “好嘞,汽巴,下一个就是你哈笑傲凌云。”挤眉弄眼,洛桑粗犷的笑着,一把揽过了无尘的细腰,抱起来就朝着脖颈亲去,还不忘往个大草堆后面走着。 “哎呀,您,您慢点儿,”眉眼抛着,无尘还不忘手上动作。 “嘿呀,好呀,诶,这是什么,香囊?给我的?” “美得你。”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郎君,你可终于来了啊。”以破烂的袖子掩面,无尘不胜娇羞的望过去,还不忘一脚踹上了洛桑,“哼,就你,真臭!” “你,你们,”蠕动,嘴唇蠕动,洛桑只觉得再动下去舌头也该僵着了,他不由眼珠子乱转,乞求而威胁的看着那个隐约一身墨衣的人。 “我去收拾那几个,你把他的衣服扒了换上,我立马带你走。”四处一打量,梨霜转过身子,嗖的就从腰间抽出了条银白纤细的锁链,略一翻转,草堆外那几个站岗放哨的便动弹不得的被拖了进来。 “郎君,你真好。”热泪盈眶,无尘干着他那一行常干的事儿,还不忘趁机招呼他这几位恩客。“这儿人多得很,我们把他们也带出去吧。这位地位还挺高呢。” “北华尚武,被敌人捉住是孬种,这样的人回去了也是一个死,地位再高也没人愿意赎。”打量一眼无尘穿的潦草的衣衫,梨霜踢踢几个离自己近的,“想不想我把你们偷偷放回去?” “想,想!”目前也就洛桑能说话了。 “很好,把你们的外衣全部脱了,还有帽子,衣饰。”一点哑穴,梨霜解开几个人的绳索,“快点儿,这儿周围有三步跳,我不介意你们突然逃跑。” 汽巴立刻把头低下了。 外衣,帽子和衣饰脱起来自然很快,十几个人刚脱完梨霜立即锁链一抖,将几个人重新捆起来,只解开了洛桑的哑穴。 “你们,不是,放,放,”洛桑打从看见梨霜起话就不会说了,娘的,这西荣的小男人太好看了。 “知道。只是你们的衣裳如今成了这样,不太方便吧。”摸着下巴笑笑,梨霜突然伸指一点无尘。 “死,”无尘反应还是很快的,饶是如此还是很快的闭上了眼睛。 这样不就好了嘛。仍是笑着,梨霜右掌一旋,双目微闭,迅速的,淡淡的青光将这十几个北华士兵全部笼罩。左手,悬起,运气于掌,发于心散于天地——生之灵气,催眠! 无尘倒下的时候是左腿压住右腿的,因而做梦的时候他总是梦见自己的右腿没了,不然为什么总看不见,还那么疼呢?疼啊,可怜他老人家还得走,走着,走着,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将他直勾勾的拎了起来······ 这也太不怜香惜玉啦!刚要大喊,突然,无尘就觉得腰带一松,哧溜,他直直的,摔了下去。 底下,万丈深渊!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第五十章 双华联手 “参见大帅!”林中,人影飘荡,声音略低。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起来吧。地方你们已经知道了,一人杀一个,剩下的折胳膊断腿儿都行,就是得把命留下来。衣服换好,士兵一旦到齐立马走人。直接跟十一皇子汇合。”华澜的军队到这儿也有小半天了,梨霜自然早早的就跟不远处的陈四老爷连同一直在北外城藏来藏去躲东躲西的西叶延清二十黄等人联系上了。一声唿哨布置好命令,梨霜这才看向被自己扔到地上的一身北华士兵装束的无尘,踢了一脚,“喂,起来。” “哎呦,啊,哦,哎呀!”一个激灵无尘就跳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这片几乎不透光的黑树林,“这是,好人,你救我出来的?” “不然呢,走吧,跟大部队汇合。” “可,不是洛桑那帮人呢?郎君,那些人可都摸过我了啊,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即便如今只能勉强看见前方的路,无尘也演的不亦乐乎。 “不是你提前坏事儿,他们能有机会碰你?” “可,我那不是,这里这么多人,死人!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我,我这不是怕嘛。以防万一啊这不是。” “那你就敢对华澜下手?你可真厉害!” “那又如何,他们还不是没发现?”哼是哼了,却还是媚的跟春天刚开的花儿似的。 “那是你运气好,而且,华澜好像真的对你挺上心的。不过,第三次实验,你就不怕我来不及救你?”梨霜对具体事情虽然不了解,可根据几个小兵的议论也能猜出来。本来按照无尘的谨慎那个药囊是不会被发现的,可这人偏偏临时起意,想要挟太子以令万军,结果,下药被人发现了。 “我那不是——好人,我再不怀疑你就是了。啊?”眼见着梨霜步调未变,大步向前,无尘擦擦额上的汗珠,娇笑,“再说了,我这种人,总得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是?谁想那太子,平日里办起事儿来恨不得把命给我,如今,哼,还是郎君你对我好。” “办事儿?你和他真的那个了?” “怎么可能,奴家冰清玉洁,可专门是为好人你留下的。郎君,你这是,去哪儿啊?” “你说呢?对了,我如今要去的那个地方比较特殊,一时间也不好安置你,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你这张嘴,这样,好啦!”放下点住无尘哑穴的手指,梨霜笑笑,忽然拎起无尘的腰带,嗖的就上了天。“学武呢什么都是浮云,重要的只有一个,勇气,恐高晕血晕车晕马怕水之类的什么都最好克服,对了,我当初答应教你武功,可将来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就先将你交给我师父了,当然经脉我会提前帮你疏通,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走喽!”到底是男人,无尘还挺沉,要搁前几天梨霜还真不敢保证顺利,如今嘛,笑笑,梨霜看眼天上的明月。 战争打响,先乱起来的却是自家的大营,北华士兵自然一阵慌乱。手忙脚乱的在将领的指挥下将那二十个轻功卓越的士兵赶出去,几十万大军刚要重新布置列队出击,就听耳边一声大啸,一千多个花里胡哨的西荣人已自远处的树林向着大营一角的防线奔来,各自拿着形式多样的兵器,老少男女们也不恋战,只是且打且停的跑着,急急掠向远方明确的目标——莫开府北外城。 “殿下,洛桑王子失踪了!” “派人去找,仔细的找。”还算淡定的吩咐下去,华澜眉毛一跳,看眼下首的武将,“呼兰,你带领五千人去追那帮西荣人,一个不漏的给我抓回来。” “是。” “邱工,现在出去,稳定营帐,安定军心。请各位谋士出来,我有话要问。记住,密切保护。” “是。殿下,那,死去的那二十位大人呢?据回报,重伤的也有近十人。” “受伤的疗伤,死去的,安抚,收集他们的遗体,即日运回北华都城。”声音里终于冒出了火气,华澜看眼打从无尘耍手段起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祈渊玄木极,“阿玄,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前几天西荣人突然出现在莫开城,属下特意查过,他们最先出现的地方在静心庵附近。而以北外城的防备,他们目前的这点儿兵力不可能突围出去。” “你是说莫开城里有密道?” “是,很可能与如今的西荣大帅有关。而且,属下估计,即便连射营等近万大军在外城守着,怕是也阻止不了那帮西荣人出城。” “哼,那不到两千人的兵力,也就那二十个人手上的武器精良点儿,即便留在城里又能起什么作用?” “这个,殿下这段时间,可找到了莫开城的阵法图?” “没有,怎么了?” “万夫莫开,即便是莫开府的护府阵法也是陈家人的骄傲,眼下陈家元帅就陈兵于安凌郡,一旦被他知道有人要毁去莫开府外城的阵法枢纽,他便会疯狂。当今西荣大帅再厉害,也只是他的女儿,在家从父,这些西荣人可遵守的很。”面无表情的说着,祈渊玄木极的眸里闪过阵阵冰冷。 “殿下!”这时候,华澜的其他谋臣到了。 也就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呐喊厮杀,再一停歇,陈轻言和林尊便带着那一千多人到了北外城一条极为接近城墙的胡同巷子里,不远处,几个面目僵硬的北华士兵在不起眼的地方守着,动也不动。 “参见军师。”低声说着,几人对着西叶延清忙连连下拜。 “嗯,都起来吧。士兵都集结好了?” “是,殿下,这里守卫森严,我们过来······” “是大帅的命令。”看眼神情惊愕的众人,西叶延清望眼天上的月色。“且等着吧。” 倏尔,一抹黑影便如高手手里的暗器,无声,无影的出现了。 “这是临时招募的劳力,哑巴。”也不客套。梨霜一把将无尘扔到地上,看向西叶延清,“路探好了?” “是。” “你在前,按着先前分好的队伍走吧。”低声说着,梨霜扫视一眼陈轻言林尊和林希,对陈四老爷笑了笑,“我已经跟我爹打了招呼,他会派人接应你们的。” “是,大帅。”所有人低声答道。 “很好,二十黄,隐在暗处,好好看着。” 不错,梨霜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只是因为地道,就在这条巷子的拐口一棵老树底下,正是一条通往莫开城外的地道。这地道是梨霜和棠儿两人共同的手笔。起因则是当年的梨霜既要装病又要练武还怕别人发现,苦思苦想之下便想出来了这个利国利民更利自己的好方法。 别瞧不起挖地道!刀起刀落间力量的使用和手腕逐渐翻转的灵活可比什么名家指点都要来的有效果,而且还利于出行,莫开府的城墙太高了,有些监视角度甚至让如今的梨霜都有些吃不消,当然前提是正确的使用。 本来出自梨霜这样的外行人手里的地道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可也恰好因为万夫莫开——没办法,拥有万夫莫开的莫开府守备太森严了,堂堂陈老元帅麾下,谁敢出幺蛾子?因此,这条存在了好几年的地道才一直未被人发现。 过地道的过程是漫长的,也很乏味,自然不用一一概述。在大树底下守着,梨霜等除自己无尘和二十黄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进入了安全地带才揉揉脖子一脸无味的进了地道口,没意思,她还以为这过程起码能揪出个奸细来呢,没想到一直进了地道都没人出差错,如今,地道太深,除非武艺极为高强,否则声音是不可能传出地面的。 说是很近的距离,可在地道底下耗着,等一千多人完全过去也很快的折腾到了午夜,在底下漫不经心的向目的地走着,梨霜时不时看着周围沧桑的环境。 “参见大帅!”这次,震耳欲聋的声响,连带着杜仲带来的一千人两千匹马在内在莫开府与安凌郡相邻的中间地带响起。 “嗯,都起来吧。杜仲,干柴都收集好了?” “是。” “嗯,扔到地道里边儿去,顺便在这儿留一个侦察兵,高等的。其他人,回吧。”别说,大半夜的这天儿还有点儿瘆的慌。 “大帅,那莫开府······” “爹的兵已经训练好了,就等着他们从莫开府出来,全歼。”笑嘻嘻的说着,梨霜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一眼陈四老爷,“四叔,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嘛,倒是害我爹整天担心。” “二哥?”突然地静默,陈四老爷有些意外的看着梨霜脸上现出的亲昵,转而看向一直在旁边规规矩矩骑马的陈轻言,“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轻言和林家两位少爷。我倒是只走了过场。” “哦。”梨霜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翌日,太阳初升。 “找不到了?”异常平静的看向传令兵,华澜看着底下参差不齐的谋臣武将,“众卿,你们以为本太子该如何?” “启禀太子,如今已到了莫开府外城,理当打向安凌,重展我北华儿郎雄威。”中年彪悍的男子说着,还不服气的看了一眼祈渊玄木极。 “正是,安凌郡如今不过八万人,殿下手中二十万大军应对绰绰有余,或者,还可以挥军直上,攻向西荣国都!”年轻啊,热血情怀。 “可此次带兵的是陈元帅,殿下,如今我们占据的是莫开府,身为陈家人,西荣大帅自然到达,到时候恐怕······” “可上次她凭的不过是地势,况且极北那地方,气候特殊,我们一时大意也可以理解,如今,我们占据的可是莫开府,看她还如何耍手段?”按照历史的记载,通常是占据莫开府的人更能耍手段。 “殿下,微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都有理。”突然开口,祈渊玄木极恭恭敬敬,“只是,诸位大人可曾记得当初西荣大帅一人单挑我北华十员大将?眼下北华儿郎对那位大帅都已有了畏惧之心,不论这场仗如何打,首要的,是必须在正面上赢得这位西荣大帅,否则怕是军心不振,人人畏惧,打起仗来连带对西荣崽子也畏惧了一分。” “军威?”思衬,华澜不久便皱起眉头,“可以她的武功,怕是北华军中,只有越遥能是敌手吧。”便连北华所有皇子中武功第一的华靖也不行。 “殿下难道忘了我北华的那几位高人了么?那几位高人其中随便一个,莫说越将军,便是越将军和六皇子联手也讨不了好。” “可他们是江湖中人,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欺负小辈。” “那倒未必。那些人虽是高人,可各有弱点,有的喜欢绝世兵器,有的则喜欢找人挑战,还有的喜欢美丽女子,根据其特点逐个击破,难道还怕他们不来么?” “不错,玄木极,我刚想到这一点你就提出来了,真不愧是我北华的睿将啊。”蓦地,华澜的大帐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锦衣华袍,玉带金环,长身直立,眉眼翩然。 “六弟!不经通报你便进来,你可知罪?”话音刚落,门口的守营小兵便已围了上去,迅速亮出了兵器。 “这个,启禀皇兄,小弟是听说洛桑王子被人重伤,一时心急,这才不顾礼数匆匆进来的,皇兄恕罪。”却是举止翩然,眉眼含笑。 “洛桑王子如今在我麾下,你就不必操心了。听说边十城战事告急,你还不回去主持?” “皇兄就那般希望小弟走?”俊眉微扬,华靖对比中显得有些清秀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看向华澜,“小弟可是有重要消息前来通知皇兄的,皇兄未曾看见么,小弟急的连侍卫都没带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阿玄,你留下。”仔细的盯着华靖,华澜眼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了才蹙着眉头问,“到底什么事?” “自然是莫开府的事了,说起来,我北华儿郎南征受阻,最主要的敌人不就是那一个,如今有机会除掉她,小弟怎敢掉以轻心?” “行了吧,尽学南蛮子的语气。”冷哼,华澜看眼祈渊玄木极,“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小弟这不是和大哥商量来了吗?” “商量?” “不错,还请大哥放下往日对小弟的成见,你我共同一心,齐力开拓我北华山河!”拱手行了个江湖之礼,华靖脸上的戏谑顿时消失,眉眼坚毅,目光如炬,一瞬间极为硬朗,慑人。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 第五十一章 这是懦弱 清晨,满满春天的气息。 “见过四老爷!”胆怯的看眼陈四老爷的怒气冲冲,德胜低声,“不知四老爷有何吩咐?” “我要求见大帅。” “大帅歇下了。” “歇下了?”陈四老爷这才想起来梨霜身边似乎一直都没有婢女,军营里女人是不能进来的,偏偏如今又是这等身份·······看眼愈发明润的天色,陈四老爷的眉毛聚的越发突兀了,“那平日里其他将军怎样求见大帅?” “都不是这个时辰来的。而且往常,大帅总会把事情提前吩咐好,不需要请示。”德胜更惧怕了,却又有些骄傲,这便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吧。他们家的小姐! “那,等大帅醒了你告诉她,就说我有事要找她,现在,很要紧霸情邪少赖上刁蛮妻最新章节。”说罢袖子一甩直接进了旁边儿的陈元帅的营帐了。 “是。” 帐内,梨霜端正坐着,收拾着自己的新桌案。 无尘也进来了,被要求换了身女式白色衣裙,袅袅娜娜的在梨霜的营帐里晃悠着,听到这一幕不由眉毛跳跳,朝梨霜优雅的走了过去。 “你的声音太粗了,想留下来就闭嘴。”未卜先知的说着,梨霜将古洛新递过来的书信仔细看着,偶尔在一边的莫开府地图上划拉。 眉毛仍是跳着,无尘嘴角含笑,挑逗而优雅的拽拽梨霜的袖子,美丽的身躯晃晃,继续拽着,用他那双漂亮的圆润的眼睛执着的盯着梨霜,一眨不眨。 “想出去了是不是?”俊眉拧着,梨霜指指一边儿,“去,给我煮茶,我饿了。” 无尘只得幽怨而柔美的飘过去了。 两个营帐基本算是紧密相连,陈元帅那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梨霜,边听边看着古洛的情报,梨霜瞟眼还是一脸弃妇样儿的无尘,“呐,我是谁你如今明白了,我要干什么事儿你也清楚,这两天先规规矩矩的给我当哑巴丫鬟,等我闲下来了就帮你打通筋脉,然后你该干嘛干嘛去,同意的话点头,不同意的话摇头。当然不论哪样只要你在这儿待着就得装哑巴,嗯?” 无尘点头了,居然还流下了一滴透明的眼泪。 “行,现在我有事儿出去,好好待在这儿,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翻,害死你我不负责。另外那个德胜,人很好但很古板,想好好活着就别再伪装,不然——喂,你干嘛?”飞身躲过无尘那条白袖子,梨霜笑笑,“你要再这样被一群大男人吃了我可不管。”然后就走了,去陈元帅的营帐。 陈元帅的营帐,嗯,很热闹,很热闹。 “爹,四叔。”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走进去,梨霜扫视一眼陈四老爷身后的小辈儿,“轻言,这位是林少主?” “是,轻言见过二姐。这位是林小少爷。” “嗯。”点头命两人起来,梨霜转而看向正向自己行礼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平民服饰男子,“二位掌柜起来吧。此次莫开府之事,多谢几位周旋。” “霜儿,坐吧。”明显为难的看了陈四老爷一眼,陈元帅指指下首,“眼下我们的人已经撤出莫开府,连同此地守兵共计九万人,北华一方则有近十八万人,为父是想问问,这一仗,该如何打。” “四叔的意思呢?”端起清茶喝了一口,梨霜扫视一眼下首众人。“听说四叔此次为战事而来,敢问四叔,有何良策?” “军中战事,但凡决策,理应派遣军中将领级以上人员共同参议,大帅如今在此草草议论,不觉有失体统?”眉目阴沉,陈四老爷看也不看梨霜一眼,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哦,这样啊,去请军师来。”仍是一脸平和,梨霜笑着捧着手中的瓷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霜儿,莫开府的机关即将被毁,你可知道?”在上首坐着,陈元帅似无奈似疼惜,看眼梨霜,他面目和善。 “嗯?我刚睡起来,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二哥,你看看,这就是她的态度!堂堂讨伐大元帅,你就是如此带兵的?”陈四老爷登时火了,浑身冒光,却还是竭力保持着这些年的修身养性,身形不动。 “四弟!北华太子在今天清晨发出告示,说是明日午时会率众摧毁莫开府万夫莫开的机关,邀请天下人来见证末世桃源记全文阅读。”声音里透出沉痛,陈元帅闭上眼睛,倏尔却快速睁开,看向梨霜,“万夫莫开,那是我父亲,你祖父一生的心血,你是陈家子孙,可明白?” “嗯,可是,那机关我又不会用,你们也没有会的,还不如烧了省得其他人整天觊觎呢,再说了,没有万夫莫开,我们就不是北华人的对手了?” “所以你就任由万夫莫开被毁不闻不问?”腾地站起身来,陈四老爷死死盯着梨霜,原本有些昏暗的目光一霎间竟发出夺人的光彩来,“好,好。你可真是陈家子孙!”冷笑,陈四老爷双目如矩,一一扫过陈元帅,梨霜和营帐里大大小小和陈家有关的人,而后转身,头也不回。 “站住!四弟,眼下情势你又不是不了解,你,霜儿不过一介女儿家······” “二哥的意思是我在逼她了?”猛地回身,陈四老爷的眼睛像刀子似的狠狠捥向陈元帅的脸颜,“不错,二哥眼下是一军主帅,要考虑士兵安危,梨霜如今则是西荣大帅,顾念的更是整个西荣战局,既如此,这事便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去做便是!告辞!” “禀四老爷,我等愿随前往。”立马。下面呼啦啦跪到了一片。 “好,好汉子,各位恩情,我陈家永生难忘。走——陈梨霜,你做什么?”蓦地,陈四老爷不动了。 “定住四叔身形啊,这里好歹是我的地盘儿,就这么由着四叔带领我麾下新加入的小将闹起来,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轻轻将陈四老爷推到原来的座位上,梨霜扫视一眼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林少主,林家主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我,启禀大帅,林家世代的使命是万夫莫开,无人可改。” “哦,那国都陈府里还有一套万夫莫开图谱呢,你要不要去守着?” “这······” “愿不愿随你,现在,带领你弟弟,坐下!”说着晃悠到自己的座位,梨霜冲陈四老爷拱拱手,“四叔可真够大义灭亲的,上一次为了西荣甘愿上战场,留下个七岁的孩子在家哭的震天响,如今,这是怎么着,视死如归了?” “那是我的事。”面色微微泛红,陈四老爷的眉眼转而越发锐利,“陈家万夫莫开不能被毁,起码不能被人轻易摧毁,那是我陈家人的骨气!你和二哥如今各有重任难以顾及我也认了,你若是陈家人就赶紧放了我,不战而降,陈家没有那样的孬种。” “哦,那四叔昨夜为何要从地道中出来?” “你,若不是你突然点住了我的穴道·······”恨恨看一眼对面林少主顿悟的眼神,陈四老爷语气越发阴沉,“不论如何,此次之行,我去定了,你快放开。” “放开?那轻云呢,一次又一次的为着所谓忠诚抛下他,你就是这么做父亲的?”讽刺的看着,梨霜只觉得说不尽的愤懑直上心头,一些人为另一些人放弃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另一些人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些人陷于危难而不闻不问生怕这些人危及他们自身的利益,而这些人,却还是不知死活的前仆后继,这就是,忠臣? “长大了他会明白,倒是你,再强也不过是个女子,这其中的道理你怎会懂?” “我是不懂!”梨霜登时怒了,眸光越发锐利的看向陈四老爷,倏尔她却一笑,讽刺地说,“我不明白,不过为了一介虚名,就不知死活头脑发热的扑上去而不顾亲人所思所想的做法到底有何价值;我也不明白有人明知一些做法会死更多人为何却还是为了所谓的勇敢而一股脑扑上去;我更不明白,明明那些只会带来危险仇杀和血腥,为何却有人拿它当宝还不顾性命的一味保护,为何他们会以为这能帮他们青史留名!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女子,所以我什么也不懂,我什么也不会做。你,去死!不送。”话落,梨霜一指解开了陈四老爷的穴道,起身便要离开。 “霜儿剑动山河最新章节!”这次低喝的却是陈元帅,打量一眼早已惊呆的众人,他看向帐门口唇角含笑的西叶延清,“你们都下去吧。十一皇子,陈家家事,还请您给个方便。” “是。林少主,正好延清寻你有些疑问,烦请出来。” “四弟。”低唤,陈元帅看眼早已清空的营帐和起身欲走的陈四老爷,眉头皱了皱,“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出来,尤其是西叶皇族人在的时候。” “哦,爹,还有事?”干巴巴的站着,梨霜头低着,显得无精打采。 “那些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商量着措辞,陈元帅神情越发严谨。 “海家军被围的时候,当时我好心帮他们,结果要不是海忠天,我估计就回不来了。然后,猜都不用猜,肯定是那样,对不对?” “你在那儿,见过海副帅?”陈元帅却突然愣了,好像三天没喝水似的嘴大张着,看相的却是陈四老爷。 “对啊,我当初还有点儿懵呢,不说别的就单说他和四叔这交情怎么着也得替我求个情吧,结果,人家还是主谋。四叔,这事儿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你可想好了,别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结果却栽到自己人手里。”说着说着神情逐渐放松,梨霜在自个儿的座位上坐下,喝口茶,玩味的打量着脸色煞白的陈四老爷,“哎,早知道这事儿这么有效果我早说了,至于吗还让我对您出言不逊。” “你,你是说,海仁祥当初,想杀你?” “嗯,而且我估计您的伤——您跟他当初是一个战场的吧,十有八九也脱不了关系。” “这,怎么可能?”陈元帅也呆了。 “怎么不可能啊?海仁祥那伤我仔细看过,是严重,可修养一阵子武功还能恢复,可你呢,爹,我四叔的资质您也知道,上好的内功心法练了十来年跟我如今也差不了多少,您觉得可能吗?” “他,当初神仙前辈不是给四弟看过吗?怎么,筋骨有问题?” “不是,一处大穴被人戳了,那穴道不伤性命,只是练武的底子就被废了,再也恢复不了。我师父那人,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再说四叔那时候武功已经没了,谁还注意到那些。不过,那处穴道,爹,您没听说过吧?” “没有。”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听我师父说有关它的记载还很高级,而四叔的伤,应该是混战当中吧,普通小兵,能有这等本事?” “······所以,你认为我陈家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即便有了万夫莫开也是遭人觊觎,对子孙后代不利,是不是?”面色越发的苍白,陈四老爷却突然抬头,看向梨霜,艰难而晦涩的问。 “对,太珍贵的东西没能力守护一样是祸害,与其他们整日觊觎,倒不如直接毁了,我们家安生,天下也能少一些兵荒马乱。” “可那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少年戎马,不敢说威震天下,可对一方百姓也是有所庇护,当年威风,如今却做着世人眼里极为低贱的陶朱,霜儿,你觉得那些世间所谓的名声四叔还会放在心上么?”苍白的脸颊微笑,陈四老爷有些失望却又自豪的说,“我父亲,他活着的时候威震四方,给予西荣百姓一方安稳,死去的时候留下当世名阵,虽为陈家引来了诸多灾祸,可西荣几十年颇为安稳,凭的却也是万夫莫开的威力。万夫莫开是父亲留下的,不单是好名声,更是一份仁慈,豪情,智慧。这是父亲留给天下人的,也是留给我陈家子孙的,你说,身为陈家后代,就该因为它会带来灾祸就任由它被毁掉?这不是愧对先祖,这是,懦弱。”舔舔唇角,陈四老爷的眸光越发明亮,“不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 ------------ 第五十二章 即将黎明 “四叔,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跟我爹很懦弱?” “你,你这孩子!二哥,我········” “我不同意!”斩钉截铁的说着,梨霜忽然隔空一点,定住了陈四老爷的身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我承认你的话有些打动我,可你去了毫无用处,没准儿华靖还会抓了你来要挟我爹。” “霜儿,难道,非得要——你四叔说的没错,”有些颓唐的看向了梨霜,陈元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沮丧,“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拿我这条命来换莫开府的平安。” “您觉得祖父听见您这句话会高兴?”扬眉,梨霜突然笑了笑,“就不能,毁了重建?” “那还不是告诉别人你会万夫莫开了,万夫莫开的图纸只有那一份。”陈元帅只觉得心酸,发出来的却是调侃的好笑。 “对啊。只是,用了万夫莫开就一定能夺回莫开府,凭我们这不到十万人?”揉揉脖子,梨霜捋捋头发。 “·········” “霜儿,你原先的打算呢,也是用九万人对付十八万人?”陈元帅的抗打击能力很不错。 “没有,爹你不是训练了一批军阵吗?嗯削掉连射营那些素质较高的肯定没问题啦,接下来的打掉一批,反正如今讨伐军的能力还不错,接着就回撤,利用金城等地的地形,对了,爹,我还委托人造了一批投石机,你看见没有?对付云梯啊大木头啊很有效。”吧啦吧啦的说着,梨霜突然发现陈四老爷的面色越发狰狞,陈元帅则是一脸认真的表情,她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来。“爹你听清楚没有?” “嗯,这方法不错,只是如今他们来个毁阵,再打起来,也可以办到。” “霜儿,你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 “对啊,四叔没听懂?” “懂。只是,你老实告诉我,”看眼陈元帅,“你之前,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毁掉外城阵法?” “对呀。”眼见着陈元帅拧眉看过来,梨霜不自觉的颤了颤,却仍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以前还不觉得,可自打我当上护国将军以后很多麻烦都来自陈家的万夫莫开,而且如今不是没人会吗?我就想着干脆毁了得了,再说打赢一场仗的因素多得很,那玩意儿又不是百战百胜,学了也只占脑子,压根用不了几次——别瞪我,这是事实。而且,四叔,我一向认为用人命去换所谓的勇敢是很不现实的行为,所以,这次出去你就不要妄想了。” “你!” “玄,带我四叔去找个营帐住下,好好款待,不许解开穴道,不然你就可以滚了,明白?”梨霜觉得,还是自说自话处理事情来的痛快!只是,之后的事,该如何决择? “霜儿,你,想好了?” “不知道,不过,爹,谢谢你帮我。” “你,不觉得爹很自私,很懦弱吗?” “怎么会,爹很开明啊,能办到就办,不能办到就另想办法,哪像四叔,打肿脸充胖子,幸亏轻云他们年纪小。爹,我累了,去休息了。” 不知不觉,一经到了中午。 此时莫开府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军营中传递了出来,人人面色恭敬着,转过身却忍不住去议论。万夫莫开呀,尤其如今名传天下的西荣大帅还是陈家人! 然而再兴致勃勃沸气腾腾的言论却还是没能阻止将士们的操练,如常的作息一天完毕,夜晚,迎来了它温暖的月亮。这时,大帅还是没有发出原本计划发出的命令。 莫开府外城,城墙上的墨影独立,月色此时的氤氲。 “你也来了?”向着身后的空无一人说着,华靖倏尔看向突然出现的一身白衣的越遥,“我还以为金华不破你不还呢。” “金花的护山迷踪阵和锁尧山的不相上下,甚至个别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说陈梨霜,当真会万夫莫开?”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还是,难以置信啊,一个女人。你说,她会不会开启这里的阵法机关?” “陈梨霜很低调,很多事情,她似乎都在刻意隐瞒,你不觉得,很不正常?”竭力温和着措辞,越遥干净的眉眼却还是止不住的一阵恨意。 “陈家在西荣的地位很特别。”看眼越遥,华靖想了一下,笑笑,“你知道当初陈老元帅为何会封为元帅吗?就凭着家将出身?” “战功。” “怎么可能?根据记载,西荣上任皇帝很注重血统,在他们看来,海家人铸就西荣国大业,又和他们经常联姻,天生的血统高贵,而陈家,不过是人家的奴仆。如今的西荣帝虽然开明,可拥有那样的父亲,又能好到哪儿去?所以,无论陈老元帅多英勇善战,按照西荣皇族的想法是永远不可能封为元帅的,顶多只是个护国将军。” “利用?” “没错。谁想陈老元帅却能靠利用反转局面,从而将帅位坐实,真是,文武全才。” “你想把这事告诉陈梨霜?” “你觉得用吗?怕是她已经知道了。你说,会不会她和西叶枫决裂,也是因为这事?” “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面色微红,越遥有些无措。 “弱点啊。说到底,我们此次最大的敌人是西叶皇族,其他的将领再厉害也不过是棋子而已,只要西叶皇族没了,你认为,西荣还能存在?总会有我们一口汤喝的。” “我不想喝汤,我只想要西荣叶家人的命。”周围的空气,彻底降了温。 两人对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安凌郡外城城墙上。 “中天国来了人,其他的则是隐世家族,名门望族,还有北华几位王爷,都已经进了莫开府,外城如今人很多,鱼龙混杂。” “跟华靖比如何?” “按常理来说不是六皇子的对手,不过人多,而且,根据王爷的急信,似乎,宝药郡那位圣姑也来了,只是行踪太过隐秘,至今只是个猜测而已。” “哦,告诉军师,那张阵法图我不打算夺取了,让他,尽量往外散,不然我就辞了大帅之位。下去!”梨霜站着都能感觉到古洛狠狠打了个寒噤。 风,渐渐地吹起来了。 在城墙上看着,梨霜看着对面那两个隐约的轮廓,笑了笑,飞身而起,落脚处便是无人发现的密林。 这一天啊,尽管不愿承认,但梨霜还是在犹豫,是的,犹豫,不仅仅是因为陈四老爷的那番话。 坦白来说陈四老爷并不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人,他的某些话是很慷慨激昂,但更多更重要的东西却深深的藏在了满身的热血和明亮的眸子里,不躲避,不畏惧,只是完整的展示着,期待着真正懂得的人去惊醒,去明白,去认同。 不是,自个儿的领悟能力为什么要那么强呢?自恋的想着,梨霜看着夜里仍旧清亮的溪水,揉揉头发,其实按照陈四老爷的意思去做自己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不过是引来更多人的觊觎,朝廷的看重,以及将来越发忙碌和危险的生活,搞不好还是陈老元帅的下场!陈老元帅晚年看似安稳,其实早被下了谁也解不了的暗毒,整日里病病歪歪的。梨霜当时从海家军营地出去后直奔麦生谷,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件事。 以自己目前的那些能力······回想,梨霜思量着一旦旁人知道自己会万夫莫开甚至护山迷踪阵后的结果,就自己目前而言,有能力一边对付这帮人一边稳定西荣战局吗?其实西荣现在情况基本稳定,赶出北华人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一切都按照梨霜规定的来。可是,这可能?光是一个海仁祥如今就玩儿开了,说什么宝药郡久攻不下,希望讨伐军增援——你哪只眼睛看见讨伐军比海家军厉害了?还是经过特殊训练后的海家军! 能力,关键的是能力!可自己跟前这些力量目前而言一点儿也不靠谱,而且很多力量给了自己也不敢要。 “谁?”好像刚才自己和陈四老爷说话的时候这人一直暗中偷听来着。警醒,梨霜猛地一跃而起,低喝,“出来!” “你今天怎么了?”有些无奈的现出身形,尧无双打量梨霜,“照往常来看,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哦,我今天被我四叔教育的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一时间忘记查探了。”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难道武功提升,真的会返璞归真?飞身坐在棵树冠上,梨霜摸摸大树粗糙而质朴的纹络,“早上那个人,是你?” “嗯,听说你回来了,我就去看看。” “你不会,把那些话写在你的札记里吧?” “不行?你答应过的。”莞尔而笑,尧无双坐到梨霜身边,靠在了枝较粗的枝桠上,“你一直都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开!” “好了,今晚的事情我不说就是。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管,只在一旁守着便好。听说,我九哥来了。”最后一句细如蚊蝇,跟没说差不多。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赢他?”哼哼,梨霜挑衅的看向尧无双,“藐视我?” “没有。”忍不住的轻笑,尧无双细细看着梨霜的脸颜,“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偏偏要拿我撒气。” “那你还顺杆儿爬!”嘟囔着也靠到树杈子上,梨霜头枕双臂,眼睛闭了闭,“是你说要当保镖的,注意着,我困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哦。这件衣服很绵软,你要不要盖上?” “不要。”这话怎么这么怪异呢?“尧无双,你不觉得我颓废的时候你在一边看着我会很没面子?” “有吗,你也会,颓废?”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尧无双打量着梨霜,眼睛眨也不眨,“其实四老爷的话我也觉得有些可取之处,而且,明知道旁人害了人你却为顾大局一味躲让,你甘心?”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挑拨?”睁眼,梨霜定定的看向尧无双,“而且,你似乎还和我说过,你们家,和西荣叶家有仇?不是西叶吗,怎么你们锁尧山的人都说他们是西荣叶家?” “他们本姓叶,是这片土地上原来的的丞相,皇帝的臣子,谋权篡位,手段卑鄙,令人发指。” “你们家不会是原来的皇族吧?” “当然不是。尧家原本也是辅政之臣,却被叶家陷害。只是,我那番话是挑拨还是实话,你自己不明白?” “不明白,我总觉得跟你谈国家大事天下时局总是充满了违和感。”笑嘻嘻的伸个懒腰,梨霜忍不住捏了捏尧无双白嫩的面颊,“喂,你这张皮下边儿不会全是黑的吧?” “乱说什么呢。”尧无双的脸腾地就红了,低声嘟囔,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抬头满身不自在的看着梨霜,“你怎么越来越轻浮了?” “嘿嘿,这才正常嘛。老实说真不习惯你一脸对政治十分精通的样子,还是这样好,羞涩而纯真。” “可那样就会什么也不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都消失不见。”突然地神色变冷,尧无双看着,神情专注而认真,“你在怕?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站出来?就因为四老爷?” “算是吧,哎呀我自己也不清楚,当时轻云在哇哇的哭,我一头脑发热就去了。”无措的手指飞舞,梨霜有些无奈,“我,怎么说呢,我不喜欢杀戮,更不喜欢打仗,你说天下太平安安乐乐的多好啊。”索性向后一仰,梨霜踏踏实实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任由崎岖的书皮将自己的肌肤硌得生疼。(春天到了,梨霜只穿了一袭薄衫。) “可有了万夫莫开,你可以更早停止这场战争。” “可我不想把这件事暴露出去啊。那玩意儿,虽然目前而言那些人还威胁不到我,可我总是要活在这世上的,现在又不能隐姓埋名,到时候,一帮虫子围着我,很烦的。我可不想出去吃顿饭还要带个银钗子。”说得好像自己很能耐一样,其实不就是个破阵法吗?有了绝对的武力,那什么阵法再厉害也没用,叉! “那就不暴露,陈老元帅当年做过的事,岂是一个万夫莫开机关就能衡量的?” “是吗?可,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对了,锁尧山,你们既然想要一心研究学问,为什么不干脆完全退隐,还要开放那什么日中市,整天的遭人算计?” “这个,很复杂。”思衬,尧无双看眼四周,这才低声,“早先的锁尧山的确很封闭,基本上不对外来人开放,除非有人得到三大世家的推荐前去求学。日中市却是一直存在的,一些受了先祖们恩惠的人在此居住,间或收购一些外界的货物在此交换,锁尧山虽然可以自给自足,可毕竟很多地方不如外界方便。后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那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无人知晓,只知道从第五十代家主开始,每一代的尧家少主接任家主之位时都要广开大门,在日中市邀请与锁尧山交好的世家前来参观,还允许旁人挑战。无论是谁,只要在某一方面赢了尧家那位长老或是少主,都可以前往锁尧山居住一个月,期间可以随意浏览锁尧山所有书籍。” “那,五年前不是你继任家主位啊,为什么,感觉规矩差不多啊。” “因为你很出色啊。”温文笑笑,尧无双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骄傲,“说起来,自锁尧山成立而不在家主继位时允许挑战的人,你是第一个,所以,规矩就相对苛刻了一些。” “我好像没要求去挑战吧?那日中市的学堂呢,还专门给皇子权贵开辟了一个,你们家的宝贝太多了?” “不,那是祖父一辈的人在世时突然提出的规矩,但不是锁尧山自愿,还是不说了吧。总而言之,因为这条规矩,锁尧山名气看上去更大,却也有了很多损伤。” “那干嘛不直接躲起来?整天被人算计着一剑一刀的,娱乐生活?” “不,”眉眼明亮,尧无双看向已睁开眼睛的梨霜,笑了,带些叹息的说,“这世上,哪有做什么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呢?” “······” “当年先祖辞官隐居,为的不过是这世间的大学问。凡尧家子孙,不求功名,不问富贵,不论贫寒,诚心便矣。若是因为宵小作祟便从此退隐,那即便学问通天又如何?” “所以说尧家人的存在最终还是为了教育世人?” “算是吧。”为梨霜的言语微愣,尧无双侧头想了想,笑了,“学问不就是用来传播的么?尧家祖训要求尧家子弟一生追求这世间的大学问,可要是知道了一直藏着掖着——霜儿,陈老元帅当年创立万夫莫开,可不是为了将来让你将它封尘的。” 天,渐渐地愈发黯淡,黯淡,下一秒便是极致的光明! 莫开府北外城,看似一望无际的平静。 黎明,即将到来。 ------------ 第五十三章 血染银连 黎明,已到! “你,当真决定了?”一身墨色铠甲,陈元帅面容刚毅,容颜却有些举棋不定。 “不然呢,我可连金甲也穿上了。只希望爹不要怪女儿抢了您的威风!”抖抖身上那身亮闪闪的发光体,梨霜一提手上长剑,扫向底下的几位将领。“杜仲,我命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是。已经到位。” “很好,即日起恢复杜仲讨伐将军职位,现在,带兵,出发!” 很快,近十万大军便已准备完毕,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陈兵,莫开府北外城城墙下。 “叫城门。”大手一挥,梨霜身骑白马,一身金甲,手提长剑,一脸严肃。 身后,陈元帅等其他一众将领依次站立,铠甲上身,一个个也威风凛凛的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等待,叫城门。 谁料,城门突然开了。 结实而悠久的莫开府北外城城门大开,露出早早陈列好的北华二十万大军,为首,北华太子,华澜! 城墙上也不再是光秃秃一片了,几十个身着北华国特有样式皮袍的北华人在城墙上站着,耀武扬威神气至极的直往梨霜等陈家军众人脸上看。为首,六皇子华靖,接下来的便是越遥。 “越将军,多日不见,将军可好啊?”洋洋洒洒的说着,梨霜拱手一礼,微弯的眉毛却滑鱼一般游过越遥和华靖两人的面庞,神采奕奕。 “大帅以身作则,大义灭亲,全然顾及西荣大局,平日繁忙,越遥怎比大帅忙碌?”平静说着,越遥神色不变。 “多谢夸奖啊。”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华靖,梨霜仍是一副笑语晏晏,好像身上穿的不是金甲一般的样子,“说起来本帅和越将军还没正式对垒过呢,今日天色晴好,不知越将军可否给个面子?” “陈梨霜!今日你的敌人是我国太子。” “哦,这样啊,”好像才看到华澜似的梨霜也不尴尬,冲华澜身后低喝的一位将军拱拱手,“那好,太子殿下,上次我们打的不痛快,今日,就此一战,如何?”话未说完梨霜便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长剑一提,她直直的指向华澜,神色坚毅,一本正经。 “········” “还不退下。”对身后喊话的那员猛将低喝,华澜抬头看向梨霜,英武阳刚的脸上居然满是谦和,“陈大帅客气,本太子自问不是大帅对手,这样吧,越将军,今日之战,请您作为主将,和陈大帅比试一番,为我北华儿郎长长志气,怎样?” “是。”好像戴了副冷面具似的,越遥一身白衫,也不见如何动作,就见整个人已自高高的城门上轻飘飘的向下落去,接着一声尖啸,正好,整个人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那匹白马上。 “好!”立刻,北华士兵热血沸腾了。 “霜儿?”陈元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状立即回了神儿,看向梨霜,“你,行吗?” “不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总得试试吧。”笑笑,梨霜瞟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华澜,想不到北华到处是人才啊。哀叹,她甩了甩手上的长剑,扭了扭脖子。 “等等!三十六暗卫,为越将军掠阵。”突然出声,华靖解释而嘲讽的说,“陈大帅莫怪,实在是大帅以往的行径太过惊世骇俗,在下不得不防。” “无妨,反正本帅也打算派二十黄掠阵的。”手一招,梨霜瞄瞄明显比二十黄结实很多的那三十六个人,大声,“西荣所属,退后十丈。” 然后,抡起了长剑。 “你是女子,我让你三招。”面无表情的说着,越遥似有似无的看了看西荣军队,眉头微微皱了皱。 “好啊。”虽然心里登时不高兴了。一拍化雪,梨霜似笑非笑,抓起长剑嗖的就刺了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 这一剑当然是刺不中越遥的,身形一闪,他很轻易的就躲了过去。接着剑又来,越遥又闪,剑接着再次而来! 次次锋利,剑无虚发,气势磅礴,一丝不苟。好像剑有了灵魂一般的追着越遥不放,无论越遥是左偏又偏或者弧度极为慑人的斜偏,梨霜都仿佛提前都知道了越遥会去往何方一般也不收势,手一歪就再次戳向了越遥的方向。剑,来! “嗤啦!”越遥的衣袖破了,露出里面渗血的里衣。 “好!”这一过程说着虽慢,看在众人尤其是武功较低的士兵眼里是很快的,北华人只觉的眼前白光一闪,再一看时,他们尊敬的木赫勇士身上便已溅了鲜红的血滴,不由齐齐身子一抖,抬起时看向梨霜则是更深的钦佩。 “好。”出乎意料,越遥竟也低低叫了声好,随意挽挽衣袖,他一提长剑,眼里刹那间充满了谨慎和狂热,是的,狂热,人生得遇对手的狂热! 好?梨霜略一打量,不由撇了撇嘴,这三招看着简单,其实是她这些年练剑的精华,如今竟然只震坏了越遥的胳膊!抖抖身子,梨霜充分感应到了自己内力的流失。真是,世上为什么要有姓尧的这种生物呢?自己今天为什么脑子一抽要穿上金甲呢?歪歪,梨霜神色依旧,一笑后也是催动化雪,远远地迎了上去。 “仓啷!”剑与剑,相交和谐而危险的声响。天地,似也在这一霎那震了震。 前方两人打的厉害,后方自然一片静默各自屏息看着这一场剑术搏斗,人人便连莫开府城墙上的那几个剑术名家也在暗处仔细看着,浑然忘却了此时何地,此地何人。 然而,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例外的。 华靖,城墙上微笑注视的华靖,看眼底下一脸纠结的华澜,向西荣军队更深处望了望。 西叶延清。在一帮将领之后骑马望着,他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唇角含笑,看似专注的看着前方的战局。 陈四老爷,怎么说呢,四老爷天生就对剑这种兵器不感兴趣,尤其是如今正关键的时候。 以及,很多人,很多秘密行动不为旁人所知的人。 时间,流逝,两人,对战。 飞起飞落,剑光鬼舞,梨霜周身越发明亮的金光在仲春的早晨中闪耀着,时不时袭向越遥那一身上下的洁白。不知不觉,已是小半个时辰。 不是吧。一跃而起躲过越遥的蝶形暗器,梨霜打量四周,再打下去估计太阳就红彤彤了,到时候·······飞身急旋,梨霜一声呼哨使得化雪一声长鸣,眨眼间一人一马就冲向了越遥周身,快速至极,同时—— “西荣所属,杀!” “杀呀!”顿时,两军士兵也开火了。 “二十黄,那三十六个人,杀了!”杀气腾腾的吩咐,梨霜突然转攻为守,身形如金蝴蝶一般的围绕着化雪旋转,她长剑一抖,刺向的却是那三十六个暗卫。 “迎战。”声音温和,越遥也是止不住的疲倦,深深看一眼梨霜,他提起长剑,也是如同梨霜一般的杀向了二十黄。身后,三十六名暗卫业已站好身形,如同越遥一般的神色肃穆。 然后,然后梨霜突然一扯腰带,抖出一条银白色的绳索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三十六名暗卫,瞬间,秒杀!不,全部如被抽了骨髓一般的,忽然全体跌落到了地上,尔后,吐血,倒地不起。 周围,一霎那的静。 “翠荆棘?”呢喃,越遥眼神一缩,接着身子一斜,躲过了黄十三的致命一击。 “不然呢,欺负我没个好师父?”挑衅性的扬起银锁链一挥,梨霜眼看着暗处的呼吸浮动和华靖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顿时笑了,倏尔身形一转,直直冲向了城墙,华靖所在的地方,“二十黄,替本帅好好招待越将军。” “是。”精神抖擞的齐声应道,二十黄神色严谨,愈发兴奋地掏出梨霜特意为他们设计的各式暗器兵器,一个个表情狰狞的扑向了越遥,和他那匹白马。于是化雪也一脸得意地来了!不就是匹公马么,来,今天就让你瞧瞧你化雪祖宗的厉害! “来人,快,射!”华澜对方才的一切自然看的清楚,心中暗喜,面色却如常的拉过了几个连射营士兵,自己顺手搭弓拉箭,直直的射向了正往城墙上跑的梨霜。谁料,一把长枪自天而降,直直的戳向了他的鼻梁。 “殿下,小心!”这时,祁渊玄木极急忙掠了过来,挡住了陈元帅的一击,同时身后的数位北华大将也拦住了陈元帅身后的将领。 “好,我们一同来会会陈元帅!”这话说得,不仔细看还真有点儿豪气横生。 此时,梨霜已一掠而起,即将到达莫开府的城墙上。 抽出大刀,华靖想也不想的就抡着冲了过去,直劈梨霜即将接触的石板墙面,嘶!刀与风的共鸣。 “六皇子,不至于吧,这么欢迎我?”看也不看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目光,梨霜一把将锁链缠到了华靖的腰上,借力飞身一跃片刻到了城墙上,她冲着刚回过头来的华靖一笑,银锁链一抖就刮过身旁几个暗卫的胸膛,直直冲向了华靖的心脏,银锁链之末,匕首紧悬,名为血染——正是安得广留给梨霜的那柄利刃。 华靖赶紧身形一闪躲了过去,余光就看见那锁链蓦地一紧,再一看时已经飞到了梨霜周围,他不由得眼光一滞,转瞬却笑笑大声说,“好兵器,想不到大帅手中还有这等神兵。”银锁链收缩自如,通体的全是翠荆棘本就难得,那把匕首却更是过之不及,锋利就不用说了,造型精致,和银锁链待一块儿只会让人以为是件饰品,估计连最顶级的铸造大师不经拆卸都看不出真伪。再加上梨霜那身绝顶轻功,别说是越遥了,便是跟前这几人联手·······眸子眯了眯,华靖笑容不变,“大帅就不怕惹来了人垂涎?” “怕啊,大帅我最讨厌苍蝇嗡嗡了,不过目前大帅我正处于冲关要紧处,正缺几个人练练手,来吧。”怡然自得的甩着锁链,梨霜一边将华靖跟前的暗卫打趴下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同时适应着银锁链的使用。想不到这俩玩意儿结合起来有这么大的效果,怪不得安得广当时那么叮嘱呢,不过,这么帅的兵器,总得有个名字吧。歪歪,梨霜一边躲过暗处的利器边手腕翻转,瞬间就将华靖围在了中间,“喂,试试越将军有多在乎你啊。”故意的大声,梨霜满意的看到飞身欲起的越遥一阵僵硬,转而再次被二十黄围在了中间。尔后,银锁链再次飞到了华靖后心,匕首,直直对着。 谁想越遥也不是吃素的,一掌迫开二十黄,他也不急着救人,反而一掌拍向了陈元帅的后心,此时,陈元帅正挥舞长枪,向着祈渊玄木极直直刺去,回身不得! 狠,真狠!在心里嘟囔,梨霜转而对华靖笑笑,“看来他是真不喜欢你啊。”说话间一甩长剑就向着越遥打去,同时飞身而起,躲过了来自华靖的致命一击。 “关你什么事!”话一出口华靖就后悔了,可,脸色青红绿白的变着,他索性看也不看梨霜,挥起一掌就派了过去。 “是不关我事,不过,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越将军,找我做媒来着。”很人性化的放低声响,梨霜便和华靖及他身边的那些暗卫缠斗边咧嘴笑。 “哼,越遥忠心耿耿,你以为他会叛国?” “那可不一定,我那朋友貌若天仙,超凡脱俗,出水芙蓉,无懈可击,别说越将军了,就是你看见了估计也想投降,然后抱得美人归呢。啊。不过,我那朋友又说了,他最讨厌北华土生土长的人了,再有钱也是一身的土味儿,一辈子都洗不掉。”好像吃饭喝水似的说着,梨霜上上下下,一次又一次不亦乐乎的送华靖一行人在鬼门关上来来回回,还不忘收缴兵器直接抛向北华士兵的人群。估计自己这回身上真染血了吧。打个寒噤,梨霜上下纷飞,如是想着。“喂,你说越遥什么时候能完全摆脱二十黄?” “莫非大帅有意送那二十个人去死?”眉梢微挑,华靖故意放大了声响。 “你不用白费力气的,他们内功很低,根本听不见,而传音,就你?”好像在说华靖不行似的嬉笑,梨霜上下翻飞,还不忘冲二十黄的方向抛一把暗器,没办法,二十黄的能力也就到这地步了。不过,自己也快累趴下了吧。计算着时辰,梨霜忍不住翻了翻眼皮儿,都是些什么生物啊,这么长时间还没拿下来? 这时,越遥上来了,当然二十黄还在,因为打不过趁机溜了,这是梨霜的吩咐。 “我们退兵吧。”按按胳膊上的伤口,越遥点点心口,同时一把拉住了华靖,朝向梨霜时一脸警惕的目光,“你拿出这件兵器,就不怕泄露身份?” “身份?不是早就泄露了吗?”瞄眼华靖腰上的伤疤,梨霜有些无聊和可惜,“本来想今天留住你的,哎。” “哼,你有种。不过,你真以为我北华就这点力量?”似笑非笑,华靖一招手便再次来了大批的侍卫,嗵嗵的,“别忘了,你手下的可几乎全是废物。我们走!”说罢很潇洒的一挥手,那帮侍卫又扑了上来,那目光,激动而热烈。 哎!梨霜只得很无奈的摊摊手,冲了上去。谁让底下西荣士兵死的人太多了呢? 尔后,梨霜期盼的声音终于来了! 老鹰般的尖啸,突然发出,从莫开府其他城墙的方向开始,逐渐蔓延,逼近,莫开府北外城! 西荣士兵,西荣暗侍,以及,陈林两家这几十年来的辛苦经营········西荣国莫开府万夫莫开大阵,启动! 接着,突然地宁静,转瞬,震天而热烈的呼喊,万夫莫开! 万夫莫开来了,陈老元帅的英魂犹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敌人能够破坏自万夫莫开建成起便带来的由内而外的和平? 只是,很可惜,因为兵力相差太大的原因,北华主将还是逃了。带领不到一万北华士兵,华澜从莫开府东外城灰溜溜的出去,脸上,一望无际的悲愤!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西荣大帅陈梨霜的贴身兵器——血染银连,传遍天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四章 开始结束 “二姐,二姐!”一袭大红铠甲,陈轻风驰马而来,远远望见梨霜一身墨衫端坐马上便呆了呆,转而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参见大帅。” “噗嗤!”梨霜本来不想笑的,尤其当着陈轻风这五百多个兵的面,可,“快起来吧,你这一身红的。” “不是二姐说了,喜庆嘛。”歪着脑袋笑笑,陈轻风大量一眼久违的老宅,眼圈儿微微一红。 “行了,进去吧萌仙出没,冷王请注意。” 这时是四月一日。 就在三天以前,西荣大帅陈梨霜带领九万西荣士兵大败北华十七万人马,其间陈少将军带领五百人马突然出现如天兵神将般瞬间夺下了莫开府西外城,同时以惊人的速度向东延伸,直至一天后协同讨伐军军师和林家少主共同完全掌握了莫开府境内所有万夫莫开机关。此时,北华军队业已被当日临时夺取并掌控万夫莫开机关的西荣暗侍和西荣士兵共同夹击,消灭。 赶走了华澜一众人后梨霜便命人打扫战场,接着是犒赏三军。之后将讨伐军暂时托付给杜仲,梨霜则陪着陈元帅和陈四老爷等人来到了莫开府,住进了陈家老宅。当然也有其他很多人随之而来。 陈轻风是从极北府悄悄进入莫开府的,莫开府面积又大,因而直到今天他才一脸疲惫的进了自己的家。 “爹,四叔。”眼见着周围的仆人将军都下去了,陈轻风这才一骨碌坐到梨霜跟前,陈四老爷下首处,一脸兴奋,“二姐,那帮人你都看见了吧?” “嗯,你还教了他们别的东西?”梨霜后来没时间去极北府,便将自己打算训练的内容给陈轻风加密送了过去,看得出来,那帮矮子们训练的效果很好,比想象的还要好。 “那当然了。爹,你这次跟我一块儿回去吧。窦川当初训练的时候也不知干了什么事儿,搞得军里现在一片怪异,我又忙着训练树雕儿他们。” “这个,霜儿以为呢?” “当然是回去了。当初迫于无奈才将爹请了来,如今,我可不敢害的陈家军分裂。不过,轻风,那个窦川,真的下手了?” “嗯,他也不知怎么训练的,搞得二营和三营如今成了死敌,宋将军虽然有职位,可毕竟不是陈家军中人,最近又打了败仗。要是让我去,他们表面上好了,私底下斗得更厉害,最后反而害的树雕儿他们受罪。”如孩子一般的诉说,陈轻风看看梨霜,“对了二姐,接下来你去哪儿?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极北府?” “你觉得可能?”怎么觉得自己像串门子的呢?心里歪歪,梨霜神色不变,却带一些好奇,“你过来的时候窦川那支军队气氛如何?” “好呀,听说如今都打到启辰府了。华靖不是过来了吗?手底下那人全是窝囊废,没一个有用的!” “你觉得可能?”反正梨霜自己就觉得不可能。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梨霜吃过饭便回了自己从前的房间——落花阁。相对国都里的荷苑,落花阁占地面积较大,陈设自然相对的较为低档,也有些陈旧。梨霜当年走得时候还真就没想过再回来,尽管当初为了留在莫开府还费了不少手段。 落花阁此时自然收拾干净了,又分配了几个丫鬟,陈四老爷还很人性化的把飘云请出了静心庵。 “二小姐,您回来了。” “嗯,你不是该叫施主吗?怎么,打算还俗?”看眼飘云一身精致而朴素的尼姑衣服,梨霜笑了笑。 “阿弥陀佛,小尼这不是说顺嘴了么,罪过罪过。只是,您房里那位姑娘······”飘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照顾梨霜。她的身份很特殊,是梨霜的“替身”。梨霜在陈家人的眼里一直属于身子骨不好那一类的,先前在庵堂里一直有菩萨保佑,后来进了国都,为保她平安陈江氏特意从陈家一众丫鬟里为梨霜挑选替身,想要代替她供奉佛祖,以保平安。谁想刚一放话,飘絮她妹妹飘云就同意了。飘云比梨霜小七岁,自小跟随她姐姐一齐在静心庵里伺候梨霜,庵堂里长大的,自然是最好的人选,陈江氏立即就同意了。本来梨霜还想着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谁想人家一心向佛,于是也同意了。飘云自此就在静心庵里安了家。也是因此,飘云在陈家的地位很高,比陈三老爷那些姨娘的地位还高,不过她一直在庵里待着不知道。伺候梨霜的那些临时丫鬟们自然不敢怠慢,有了什么难为事梨霜又不在自然会向她请教暧昧成神全文阅读。 “乱翻了?” “嗯,还不肯好好吃饭,中午的时候将几位姐姐好一番为难。” “没事儿,我去收拾她。云儿,四叔过几天回国都,往后估计就不回来了,你要不要去?顺便看看你姐姐,她的厨艺又进步了。” “算了吧,小尼既已出家,便应不入红尘,知道姐姐安好便已安心了。” “这样啊,那行,没准儿那天飘絮自个儿回来了呢。那我进去了。”看向自己的屋子,梨霜不由挑了挑眉,姑娘?的确,房里那位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的上是姑娘。无尘,姑娘。 “无尘姑娘”一身粉色衣裙,头戴粉钗粉绒花,腰缠粉色织锦带,脚穿粉色绣花鞋,身姿翩翩,眉眼含笑,正一本正经含苞待放的在,照镜子。 腰若垂柳弯弯,手如兰花纤纤,眼似水波浅浅,唇像樱花淡淡······娇花照水,娇花照水也! “要不要替你换个名字呢?” “什么呀?”无尘当时就哆嗦了,老天,他的穴道终于解了。 “梦尘。”梨霜闭眼,如痴如醉的说。 “梦尘?死人!哎呀,他们当真没有认出我来。你说,我要是真改了名字,会不会又是天上客的头牌花魁了?” “你想进去?”顺势倚在桌几上,梨霜打量。 “死人!那还用问?不过我这一路过来,这身装扮,当真是无人知晓。” “你的意思是你的容貌已经传遍了整个西荣?”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做的生意之广,一年前南兴太子还邀请我南兴一叙呢。”搔首弄姿,犹似不满意的添根钗子,无尘蹙蹙眉,“你这儿怎么都是过时的样式,好人,还是你有心藏起来了?” “这地方是我十年前住的好不好?首饰之类的早送到国都去了。”好像很多还在枫王府,不过那其中的大部分好像还是西叶枫买的。 “那你头上呢?好人,可不是我说你,如今又不是打仗,你这一身素的,难道真要死守那个什么王爷?” “你见过我以前头上戴首饰?”梨霜本来想发火的。不过,撇撇嘴,她有些无奈,“这些玩意儿我是真的不喜欢,不过,你真的喜欢这些?” “对呀,怎么了?” “那行,我命人送你去国都,那儿安全,只要你一直女装,就没人能发现你。嗯,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娘会好好招待你的,怎么样?”细细看着无尘的表情,梨霜似笑非笑。 “死人,你坏死了!明明知道人家想要什么。”跺脚娇嗔,无尘刚要说话,就觉得耳旁风声一响,再要张嘴时,已是唇角麻痹,浑身动弹不得。顺着目光看去,他看见了一个少年,墨衣少年,站在门口,他有些憎恶的看着自己。无尘不由得眨了眨媚眼。 “你怎么让这人留在你房里?”表情淡淡,尧无双扫试一眼无尘,看向梨霜。 “喂,别凭衣裳看人啊,这次出来,他可帮了我很大忙的。” “那也不能留在这儿啊,他一个男子,看上去还不可靠。” “男子?你怎么知道的?”梨霜顿时笑了,眉眼盈盈,她看向明显有些疲倦的尧无双,“这身装束我觉得只要不把脉根本发现不了我家有个猫仆大人。” “他,”面色忽而一红,尧无双手一挥解开了无尘的穴道,“先让他出去吧,我有事跟你说。” “郎君,你可说是要保护我的,怎么,嗯?”眼珠儿骨碌碌的转几转,无尘倏尔娇滴滴的看向梨霜,一派婀娜的身姿,“郎君!” “霜儿!”尧无双的脸明显黑了。 “怎么啦,他是我的蓝颜知己。不过,你,现在出去,要是云儿再有意见我明天就送你离开。” “好。不过,好人,什么是蓝颜知己啊?” “这个,”看眼尧无双的一脸求知若渴,梨霜咧嘴笑了笑,“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叫红颜知己,女人对于女人来说叫蓝颜知己。行了,赶紧出去,记得带上门。” “好。死人,你真坏!”纤指点点,无尘一脸风骚的看眼尧无双,这才慢悠悠晃荡荡的走了出去。 “你说的,是真的?”明显的一脸不相信,尧无双在梨霜对面坐下。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不过,是你自己走到他跟前的,出了事儿可不怪我啊。”话落已倒好了茶水,为尧无双倒了一杯,梨霜抿口自己那杯温度刚好的,“麻杆儿那如何了?”无敌他们是有消息过来,可通过鸟传播的,能说的话又有多少? “稍微有些动摇,还未下决定。所以麻杆儿暂时转向了其他小门小派,说是拿下了不少人。沈家主那边本来危险,似乎因为荣华太子接连胜利,但不知怎的南兴太子出手挡了挡,此外麻杆儿的动作也引起了南兴皇族的注意,因而沈家如今倒还安宁。” “那就好。哎呀棠儿那丫头懒得很,说起话来总是省略省略,简直跟看天文似的。”打个哈欠,梨霜看眼尧无双,“你怎么了?杀人去了?” “没有,你不是把全军的士兵都交给我了吗?我处理完了她们连夜赶过来的。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儿?若是不能说便可以不说。” “怎么了?想跟我一块儿去?” “不是,嗯,也算是吧。我前几天带人救出了三哥,这边便不用待下去了。我和叔父商量了一下,其他地方还好,宝药郡情况特殊,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宝药郡?”梨霜还真不敢相信尧无双是猜出来的。 “其他地方不是暂时安定了吗?北三府虽然危急,可照九哥的脾气,不破阵他是不会主动撤兵的。宝药郡却很是诡异,而且那里离北三府也很近,来往都很方便。想来你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只是不知道何时去。”说着说着,尧无双突然一愣,转而有些傻得笑了,“这是,兵谋?” “算是吧。世上万物本来就一个原理千般变化,你看的多了自然就懂了。不过,我去可是代表西荣叶家,你确定要跟?” “还记得你和叔父的协议么?我以武功保护你,你则教我处理世间杂务,眼下不正是如此。”笑容愈发扩大,尧无双注视着梨霜,“只是,去了那儿你可得听我的,药王派再诡异凭的也是医药,我好歹还知晓一二,行么?” “看情况,没准儿我也会一些呢。” 前往宝药郡的事情就这么仔细的敲定了,接下来便是上奏折给西荣帝,战后各大府城防战备的加深,个别官员的提拔贬落,陈家军新兵的招募(一半儿给窦川了,人员极度缺乏。),新兵的训练,兵器、战马等的供应,对了,还有作战细则。 和西叶延请一块儿痛痛快快不分日夜的商量誊写个三天三夜,看眼西叶延清明显的熊猫眼,梨霜得意的笑了笑,扬扬手中那一大摞纸片,“喏,就是这些,不管怎么样最后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明白?”然后充满希望的准备去实施了别惹鼠辈最新章节。 谁想,却首先除了个最不该出现的幺蛾子——无尘想跟梨霜去宝药郡! “郎君,奴家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能抛下奴家。再说了,奴家好歹也精通药理,没准儿对郎君也是有所帮助,而且,郎君,你不在,没准儿会有人欺负奴家呢。” “好。”是骡子是马,反正梨霜现在多的是时间去遛。 四月五号的时候陈元帅和陈轻风启程了。这时候窦川遇到了华靖的阻拦,两军交战,也算各有胜负。越遥则在金华城僵持着,即便西叶枫的暗探也探不出他有任何要动的踪迹。下令命海家军退出宝药郡,将宝药郡围住后,梨霜还在莫开府转悠,为之后的事情做着准备,蛊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这天,也是为无尘打通筋脉的日子。 这事儿不知怎么的被尧无双知道了,忙自然是要帮的,也是因为尧无双,这个过程变得顺利很多。饶是如此办完了事儿也到了晚上。 完事儿后命人做一桌子饭三个人一桌吃着,吃完后无尘去睡觉了——打通筋脉后人会变得非常疲惫。梨霜则还睡不着的在陈家老宅转悠。 “你会不会连续几天做一个相同的梦?”趴在石桌上,梨霜抠着手指头,终于忍不住抬头问。 “父亲死的时候我连续三天都梦见他被人追杀,然后就没有了。”很有兴致的煮着药茶,尧无双嗅着植物散出的浓浓香气,想了想。 “那有没有梦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对了,有时候还会梦到这个人的不同场景,受伤的时候,打架的时候,被人追杀的时候。”本来梨霜只梦见那个女孩儿在血地里艰难的行走的,谁想前些日子突然梦到那女孩儿被人拿剑戳,这几天则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劲儿的做梦,只要梨霜睡着了。弄得梨霜如今都不敢睡觉了。 “那人,是什么人?” “都说了不认识了,从来没见过,绝对!” “那,是男还是女?” “女的啊,不是你什么意思?跟男女有关?” “没,我不知道,只是,”低下头来倒茶,尧无双递给梨霜了一碗,“那,你先前心绪不宁也是因为这个?” “算是吧,一部分。”茶水清清淡淡,是很温暖的橙红色,梨霜抿了几口,皱皱眉头,“有没有酸甜的?这个太酸了。” “好。”又倒了一杯,尧无双眉毛动动,忍不住问,“真的,要带上无尘?” “嗯,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他的医术很古怪。尤其是他精通的那些花草,名字都很美丽,药性却······不可不防。” “所以我才好奇啊。算了不说了,我去练功了,你早点儿睡。明天还要赶路。” “那你呢?” “我怕又做梦。不睡了,反正也不影响。” 结果还是睡着了。 ------题外话------ 此卷已完,下一卷,凤主真身——陈梨霜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生之灵气与药王派又有何关系?天下战乱,又到何时才能平息?凤主,东云姝,东云轩,尧无双,陈梨霜,秦九笙······ ------------ 第一章 任慕红颜 风,来自春天的迎春和杨柳的风,温润,明亮。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寒冷的泉水渐渐凝结。凝结,好像冰冷之源,满满望不尽的清水凝结,周围为冰包裹着的土地开始融化,融化,温暖,逐渐生出芬芳的同这原本的世间一样的各色的花草来。繁茂的开放,那花草微笑,便连终年只开花朵的雪山云雾也结出了洁白而透明的月季花骨朵般大的果子,清冽而甘美的芬芳。 雪山云雾,开花结果,泉水,凝结,大片大片模糊而寒冷的冰层。 寒冰之上,忽然绽开火红的百花万朵! 来不知何处来,只见那花朵出现,飘扬,散洒,纷飞,逐渐现出一个优美而高雅的身影,神鸟,凤凰。洁白的,被缥缈热烈的火光萦绕的凤凰,凤凰之上,那一抹红衣纤影! 火红的衣裳,简单披着的墨发,高挑纤细的身影,雪玉一般的肌肤,眉眼,唇角,容颜······转身抬眸,眼里那杀气腾腾的骇人的冰寒;默然手起,瞬间突然闪出的冷光。 不好!梨霜登时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就双脚点地,接着便——哎呦,嘶!来不及出声,梨霜紧跟着就睁开了眼睛,然后······ “小心!”飞快点住梨霜穴道,尧无双眼看着梨霜睁开眼睛这才解开穴道,跟着开始整理桌子上四仰八倒的茶杯,同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吃饭也能吃睡着,睡着了却还不得安生。” “哦。”梨霜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和尧无双无尘三人到了药城了。揉揉发酸的脖子,她扫视一眼因自己这一腿而注视过来的人群,歉意的笑了笑。 “呵,姐姐,你究竟梦到什么了呀,都担心死妹妹我了。”掩口而笑,无尘还不忘挥舞他那条喜鹊迎春的帕子。 “我呀,我梦到你嫁人了,可把我给激动地,终于有人看上你了。”不动声色的笑笑,梨霜一身翠衣侠女装束,头上戴了根点翠的坠珠簪子,簪了朵淡紫的绒花,和平日一比,倒还真是判若两人。看向已经换了张脸的尧无双,她笑笑,“我睡了多久了?” “一刻钟。怎么叫都叫不醒。”整理好茶杯,尧无双指指桌上的菜肴,“要不要重新来一份?” “不用。吃吧。”还不忘瞥一眼无尘那身丑女装扮。 宝药郡虽属西荣,可自古以来这里便是势力交错,鱼龙混杂之地,往日有西荣政府的束缚还算安稳,如今,没了郡守和郡丞的宝药郡谁也不知道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因而梨霜打算先住一段时间,借来此地买药游玩的机会仔细观察,再伺机而动。隐瞒身份自然是必然的了,三人一路走着,尧无双是大哥,梨霜是二姐,无尘自然是相貌奇丑的三妹了,虽然他比尧无双和梨霜两人年纪都大。 四月七日便进了宝药城,三人在城中的小梅花寻好住处,便在一楼的大堂上吃起了饭菜。此时正是正午过一点儿,大堂里自然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七彩楼今晚又有大歌舞,武兄,你听仔细了?” “嗯,到时候慕颜公子还会亲自亮相,弹奏舞曲,那音调,当真是世间之绝啊,张兄,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公子?武兄,你这话说得,世上可只有那一个公子!”另一个书生样的斯文人物带些不满的挑了挑眉,“不过一个风尘人物,也能得此敬称?” “那说什么?少爷?那无双公子又有什么稀奇,琴棋书画,论起琴,慕颜公子和他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姓武的纨绔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接着略带神往而鄙夷,“算了,这等妙事,想来拭文兄是不会明白的。” “不错,说起来那慕颜公子当真奇才,可惜生错了人家,否则那公子之称指不定给谁呢。”略微消瘦的男子神往的说着。 “慕颜公子?这位大哥,那慕颜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介绍一二?”挑眉看眼尧无双,梨霜随即感兴趣的扭过头,一脸好奇的看向那纨绔少年。 “你?你连慕颜公子都不知道?”打量眼梨霜周身上下精美却不豪华的衣饰,那少年看着梨霜白净俊美的容颜不由眼睛一亮,随即笑笑,“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哪里。不瞒这位大哥,”看眼四周,梨霜站起身来坐到少年左侧的空位上,抱拳一礼,再看眼四周这才低声说,“我和我大哥三妹今天刚到药城,听说这里最近······想发点儿小财,也好跟远在中天的父亲交代。”狡黠的笑笑,梨霜光洁的面庞微红,“可毕竟是头一回做生意,乏味的很,听说那位慕颜公子——大哥,可否介绍一二?” “没问题,说起来我爹也整天要求我做生意,都烦死了。”贼笑的紧挨梨霜坐了点儿,少年也好玩儿的打量眼四周,低声,“我跟你说啊,这慕颜公子,” “大哥,奴家也要听。”这时,无尘很有爱心的来了,顺势挤在两人中间,和梨霜坐在了一条凳子上,色眯眯的看向少年。 “你,呃,姑娘好。说,便说吧,”表情狰狞的看眼梨霜,少年勉强打起精神,看眼尧无双,“那位,也听吗?” “不必,我大哥哥生性呆板,不喜欢这些事,不过他很听奴家的话,少爷尽管说便是。” “好,好,”向外挪了挪,少年竭力无视无尘那张脸,“要说这位慕颜公子啊,全名任慕颜,他是七天前出现在药城的,那一天是我们药城特有的祈春节,所有人都会到城外的药谷去采摘药草然后拿出来比斗,许多花楼的姑娘们也是借那一天展示才艺好提高名气的。当时慕颜公子带着三位七彩楼的姑娘翩翩上台,清清一曲,别说那三位姑娘因此忘记了跳舞,便连周围的蝴蝶鸟雀都吸引过来了,再加上慕颜公子风神俊逸,容貌无双,才华横溢······”咂咂嘴,少年喝口茶水继续,“从那天开始慕颜公子的名气就在药城传播开了,不过慕颜公子身体不好,只有在七彩楼的大歌舞时候才有可能会出台,就这七天,他也就出来了三次!不过今晚,他肯定会出现!” “真的,那好啊,小妹,我们一起去看。”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梨霜还不忘冲尧无双招招手,“大哥,我们要去看大歌舞,你去不去?” “去,不许捣乱。” “好。不过,这位大哥,我们有些不熟悉······” “是啊,如今这地方这么乱,万一走散了,奴家害怕。” “呃,没关系,我带你们去。现在这时间,姑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能占个好位子。”佯装未曾看到无尘,少年又看向姓张的,“张兄,一块儿吧。” “好,慕颜公子神姿,真是天人啊!”看向的却是尧无双。没办法,尧无双即便易了容,五官还是那么靓,身材还是那么好,而且,那家伙坚决不肯画丑妆。 “那,姑娘以为如何呢?” “奴家以为甚好,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嗯。对了,那位是我大哥凡尘,这位是我三妹梦尘,在下霜尘,还未请教两位大哥名讳。”行了个江湖女子的礼数,梨霜温婉的笑着。 “哦,在下姓武,单名一个德字,这位是张兄,张盛。” 七彩楼,楼如其名,四处装饰颜色各异,连起来恰好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配上上好的牛油烛,整个楼阁就像一弯妖艳的彩虹。 “哎呦,张小少爷,您还真是幸运呐,就剩这一个赏光阁了,偏生被您订了——这两位,姑娘?”身材还算不错的老鸨满脸红光的说着,边往二楼上带人。 “对啊,难道您这七彩楼不欢迎?”大方的笑笑,梨霜直直看向妈妈。 “呃,这倒不是,只是时间尚早,您便进去,这个,”说得老鸨倒怪不好意思的。 “张大哥说您这儿的酒菜不错,正好,我们远道而来的兄妹也正好尝尝,还望妈妈不要吝啬。对了,听说慕颜公子就住在此处,能不能,提前让我兄妹三个见上一面?妈妈放心,钱财不是问题。”反正那些钱都是沈连诚的,不花白不花。扔出张万两银票,梨霜一脸惬意。 “这个,慕颜说了,怕是,我,” “霜尘姑娘,你还是别废心思了吧,这几天有多少人不惜万金只希望见慕颜公子一面,一个也没达成,你还是算了吧。” “那倒未必。”张盛却突然出声,“听说慕颜公子一直在找名医,如果姑娘能请来神仙大夫那般的人物,没准儿心愿能达成呢。”眸光森凉,他瞥眼无尘,“我闻着梦尘姑娘身上气息奇特,想来是懂医之人吧,而且医术似乎还不低。” “哦?你是怎么瞧出来的?”娇笑,无尘抿抿嘴唇,“奴家可从未说过啊。” “姑娘身上有是蓝花的气息,是蓝花虽然普通,可但凡配置绝世名药,是蓝花必不可少。姑娘身上脂 粉气虽重,却仍是掩不住是蓝花的气息,由此可见。” “哎呀,这位少爷真是聪明呐,既如此,妈妈,您瞧着以为如何呀?” “好,当然好。不过,慕颜性子怪异,若有得罪之处,”尴尬笑着,老鸨带些哀求。 “妈妈,您就放心吧。” “哎,既如此,梦尘姑娘,你不如带上我和张兄吧,即便救不了人,瞧上几眼还是可以的,而且我武家医药世家,万一有缺失的药材也可帮上忙啊。” “这个嘛。” “小妹,我看你就答应吧,我们之所以能过来还能占到好位子,可全凭了武大哥。”笑着,梨霜拽了拽无尘的袖子。 三楼,七彩楼里最大最豪华的七彩阁。赤橙黄绿青蓝紫,俨然是整个七彩楼的缩影。七彩的珠帘在七彩的屏风后悬着,透过屏风隐约露出一个婀娜的身影。 “慕颜,这位是小有名气的神医,听说你需要大夫,你看看。” “这位?也就是一位喽?怎么有五个人?”清朗的声音懒洋洋的传了出来,那身影岿然不动。 “都是给奴家打下手的。”紧跟着媚笑一声,无尘揉了揉帕子,“还烦公子出来,也好让奴家瞧个一二,诊断诊断。” “笑话,本公子的绝世容颜怎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随意观看。不是号称神医吗?悬绳诊脉吧,谢妈妈,过来安排。”说罢身子一动,俨然是躺下来的模样。 跟着武德和张盛身子就齐齐一抖,无尘也跟着脸色红了红,逼得梨霜也只得面做娇羞。 “慕颜他,姑娘,这样,能行吗?” “自然不行了。不过,我大哥哥可以。”嫣然笑着,无尘看向尧无双,“大哥哥,这回你可藏不住了,还是你来吧。” “好,快开始吧。”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任慕颜倒了杯清茶,慢慢喝着。同时命老鸨牵出了根白色的细绳。 悬绳诊脉,便是一根绳子,将患者和大夫相连。将绳子捻在手中,尧无双闭上双目,细细听着,倏尔,睁开了双眼,“脉象平稳,像木头。” “噗,霜尘姑娘,你大哥,他,行吗?”武德忍不住小声问。 “我相信他。” “本公子也相信。很好,你可以进来了,其他人,都出去。” “哎,慕颜······” “霜儿得留下。”仍是面无表情,尧无双平静说着,看向基本看不清的任慕颜。 “······行,其他人,都出去。谢妈妈,送客。” “那,霜尘姑娘,凡尘少爷,保重。”武德的脸抽了抽。 “是啊,大哥哥,小心,慕颜公子的命可金贵着呢。武大哥,张大哥,我们走吧,去外面等大哥哥和二姐姐。”那声音叫一个娇柔啊,逼得看见无尘此时那张脸的人直皱眉头。 四人很快就出去了。相视一笑,尧无双和梨霜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屏风,珠帘,宽大而精致的茶几,几上,一抹青色身影斜斜而倚。精致的眉眼,俊秀的五官,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身段,那张,绝世的容颜! “哎,早知道就不叫你们进来了,瞧瞧,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为本公子倾倒——诶,你这小子,怎么还清醒着呢?”慵懒的站起身来,任慕颜抬头看看两人不满的向梨霜走去,伸手,便要抚上她英气俊朗的眉眼。 “做什么?”尧无双自然是出手抵挡,皱眉看眼梨霜的呆若木鸡,他有些不满拍拍梨霜的肩膀,低唤,“霜儿!” “啊?啊,”惊魂未定的晃晃脑袋,梨霜忍不住又看了任慕颜一眼,看眼那张,不停在她梦里出现却从未真正见过的脸颜,就在方才的不久,她还梦见他一身红衣,端正站在那凤凰华美的身上,却是,红妆。 ------------ 第二章 清风明月 “你爱上我了?”轻佻的趁尧无双不注意挑起梨霜的下巴,任慕颜邪邪的笑,眉眼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却不显丝毫女气。 “对啊,要不要你嫁给我?”嘻嘻的笑,梨霜随意的抹开任慕颜的手,打量一眼四周,“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要不要来个彩阁藏娇?” “就怕你买不起。”顺势退了一步,任慕颜看向似发愣似思索的尧无双,“神医,请吧。”指向的却是又一道珠帘之后,隐约的床边。 “好。”定定看了任慕颜一秒,尧无双径直拉起梨霜的手,有些平静的说,“我们进去瞧瞧。” “好。”然后,梨霜就呆愣了,近似痴呆的直愣愣的注视着金贵锦被里那个闭目无声的脸庞,她看着,痴呆程度和时间可比刚才面对任慕颜深多了也长多了,这个,这不是,不是,好像一直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霜儿?你认得他?”这话一说,连一边儿含笑而立的任慕颜也是一呆。 “嗯,算是吧,我也不确定。他,”说话间上前掀起那床被子,梨霜看着那身特有的洁白的样式古怪的衣裳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任慕颜,“你,怎么遇到他的?” “不知道,不过他说让我带他去找无霜,你不会就是那个少侠吧,无霜?”还是满脸的笑意。 “不是。”还是先看看这人伤在哪儿了吧,教自己生之灵气的师父!想着,梨霜看向尧无双,“他怎么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是,还活着。” “嗯?” “他应该昏迷了八天左右吧,但没有用过任何药物,肉身却还保持完好。”将被子挪到一边细细观察,尧无双思索而不解。 “对。”似乎呆了一下,任慕颜接着,“我找了不少大夫,都不敢开药,我本来想埋了的,可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死气,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帮帮他喽。你跟他关系很好?要不你带他走?” “他救了你,然后直接这样了?” “对啊。”起身坐到一旁的桌几边,任慕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尧无双。 “他还交代你去找无霜,还有呢,其他的?”应该不会吧,这人不是说就算要做也要找自己一块儿吗?怎么悄么声息的就······ “你又不是无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没有办法救他。除非,”看过一遍后开口,尧无双观察着梨霜,斟酌着用词。 “什么?” “药王派的蛊术,这人没有武功,如果用上蛊术,可能还有希望。” “那可不一定。”突然地笑笑,梨霜打量一眼任慕颜,“你的意思是说我随时都能带走他,你就不怕我和他是敌人?” “你身上没有嗜血的气息,他也没有,倒是,他刚才在嫉妒我。”一手支起脑袋,任慕颜斜瞥眼尧无双,“是不是?” “是,再有下次,我会剁了你的手。”越发平静,尧无双看眼任慕颜,继而看向梨霜,“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好,正好领略一下慕颜公子的倾城绝技。”好像未曾听到尧无双刚才那句话,梨霜笑笑,瞄眼床上的人,“他我们救不了,归你管,慢慢找吧,无霜少侠很好找的。” 傍晚,夕阳渐斜,笙歌忽起。七彩楼高高的赏景大堂上,三面围纱,只正对大门的一面完全敞开,迎接着迟来的观众。 偌大的七彩楼刹时一静,跟着四处薄薄的彩纱次第升起,精美雅致的烛火微微一亮,一缕似有似无的琴音在台上浮起,飘向不知归处的何方······ 清的,软的,透明的薄绸缎飘上了仍然毫无人影的高台上,红橙黄绿,七种颜色的彩绸忽然自高台两侧飒然升起,而后,缓缓落地,漾出上弦月一般的弧度。乐声,忽停。一缕轻盈的白色身影自后台而来,缓缓徐徐,面罩白纱,一身明净的雪裳,一根细细的白梅簪子,且走,且停,台上弯弯的一礼,而后旋转,飘飞,曼舞。与此同时如清风一般过水无痕的琴声也轻轻响起,低的仿佛没有声音,却又好像无处不在,徐徐,缓缓,每一丝,每一缕,只属于风的飘逸,清灵,一如那白衣女子灵动的身姿! “哎呀呀,大哥哥,二姐姐,这琴声当真美妙,是不是?”低低的娇笑出声,无尘瞥一眼任慕颜的方向,得意的眨眨眼,挺直了腰板儿。 “嗯,好。”琴声确实不错,却不是冠绝当世,起码梨霜就曾听无尘弹过这类的曲子,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内功驳杂,且修炼极差,也就跟无尘在一个层次。”低低传音,尧无双眉眼皱了皱。 “所以呢?”梨霜只得传了回去。不过,任慕颜这个人,自己当真挺好奇地。 “以他的内力根本弹不出这般的曲子,这确实需要技法,但七彩楼这么大,能弹到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我如今也就刚刚达到这个地步。” “不是吧。”尧无双如今的程度,就算比不上尧家主,也到了十之七八了吧。梨霜不由得眉毛一跳,满脸愈发的好奇。 女子曼舞,慕颜抚琴,七彩的绸缎飞起飞落,萦绕在白衣女子周身左右,白色的纱衣优雅而缓慢的飘洒,渐映出女子华美的身姿——观赏者的呼吸,一个个的依次厚重起来,却无人敢出声打扰。 低到极处,便是世人不胜寒的高;慢到近处,便是难以察觉的快掠。 琴声,忽起,高处如狂风怒吼,大地震颤,深处似蛟龙跃海,海起月升;舞步,暂停,之后旋转自如,彩绸飞舞,白衣上下,俏影翻飞,七彩凝白······无尘的身板儿忽然直了,一口气也不敢呼出来。 “这次呢,三妹以为如何?”不动声色的靠近,梨霜放低声音,挪耶的看向无尘。 “咕咚。”无尘咽了一口口水,还抿紧了嘴唇。 呃,等会儿不会直接流鼻血吧。愕然,梨霜跟着就听见一声终于忍不住的高呼,接着,无尘站起来了,武德站起来了,张盛站起来了,就连一直拧眉看着的尧无双也忽然的站起身来,定定的盯了过去。转身抬头,梨霜就看见那白衣女子身形一转,白色的面纱已砰然落地,素簪散散,墨色的长发如深夏的银河一般奇迹的尽数倾泻,落到了人间的红尘地,烟花天。 面纱落地,女子神色却未丝毫改变,只是旋着,旋着,渐渐慢了步伐,低了琴音,落了,漫天的七彩绸。 行啊。皱眉,梨霜仍是坐着,却转头细细的打量向了尧无双,一脸的饶有兴致。 “怎么了?”尧无双的武功可不是靠嘴皮子吹来的。下意识的回头,他看向一脸莫名神色的梨霜。这时候众人都在欢呼,他的下意识发问自然也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只个无尘,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 “不知怎么的,妹妹觉得今日的大哥分外好看。”挑挑眉,梨霜瞥一眼跳舞女子还算清丽的面容。 “是么。”古怪的笑笑,尧无双仔细看一眼梨霜,随即整理衣袖,施施然的坐下,唇角仍是带着一抹笑意道,“那霜儿就多看几眼。” “切,看你还不如看慕颜公子呢。武大哥,这慕颜公子表演时就一直躲在后面儿,不出来?”那艳名还能传出去? “当然不是,最后会出来的,而且最后出来总会带来一桩好事。” “哦?”白衣女子舞姿渐渐地缓慢,琴声也渐渐而连续的落下音来,回响,在辽阔而狭窄的七彩楼。 “嗯,第一次呢,他出来后拿出来了一株麦生草,九年成的。麦生草这东西,姑娘家中也是做药材生意的,想必也知道这玩意儿的珍贵,尤其,九年生,谁有这样的运气?第二次则是他亲手制作的琴,那琴材料不怎样,可样式,音色,那真是极品啊。” “都拿出来卖?” “对。”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武德便嘟囔,“第三次则是一件绣品,好看,好看!”也不只是知是说绣品还是说人,反正武德再不开口了,虽然也比较规矩的坐下。 “哦。” 琴声,这时候白衣女子虽在起舞,这一霎众人感觉到的却只有琴声,清冷的琴声,干净的琴声,早春的琴声,琴音不高,也不连续,不过隔一时半会儿才轻轻地一勾琴弦,或者连续勾一会儿,却都很淡,很淡,淡的像刚出锅的白水煮豆腐,鲜嫩,清美,柔滑,细腻。 琴声既缓,女子的舞姿自然也慢到极处,一俯首,一抬臂,一提脚,一回身,无不将慢发挥到了极致。慢慢的,随着女子慢到极致的动作,她雪色的衣裳也缓缓滑落,滑落,好像今夜的月光滑过水面唤醒明天的春阳,仿佛满月逐渐剥落它身上的瑕疵幻化冰轮,宛若昨日的冰雪逐渐将清清的溪水覆盖,那衣裳慢慢的,缓缓地,柔柔的,一件件的滑了下来,滑到偌大的高台上,滑入七段彩绸围起的中心。 薄薄的外衣,温软的里裳,潋滟的雪裙,窄窄的腰带,温暖的肚兜,柔软的长袜,绣满雪花的小鞋······那女子滑出人间的衣裳,便如一弯新月自发的坠入人间,温润,光洁,清雅,起伏,好像月光里那曾经起舞的女子! 随着琴声的似有似无,那如月的女子仍是舞着,缓缓,露出秀美的弧度,秀美的起伏,冰冷而温暖的身体,起舞,四面的薄纱飘飞跌宕,仍是未曾挡住这一刻的风景。 “别看了。”语气暗怒,尧无双转过身的同时一把拽过梨霜,点住了她的穴道。 “干什么,干······”声音,也戛然而止。 “哎呀,凡尘少爷,您这是干什么,这只是女子。”猛擦直抽抽的鼻子,武德咂嘴感叹,同时对梨霜讨好的笑笑,“不过说实话,那姑娘也不过借了慕颜公子的光,论起容貌,和霜尘姑娘差的很远呢,不看也罢。”然后也扮正人君子了。 “这样啊,那不如,二姐姐,你去和那慕颜公子说说,这舞,下次便由二姐姐你跳吧。”不动声色的避开尧无双,无尘一脸媚笑,冲梨霜抛了个恶心的媚眼。 “哎呀,我,在下没这个意思啊。” “够了,大家女子,这般作为像什么话?跟我回去。”说罢看也不看武德和早已发愣的张盛就直接解开梨霜腿部的穴道,径直将她拽向了七彩楼的后门。 “哎呀呀,大哥哥,二姐姐,等等我。” 好吧。默然,梨霜只得跟着尧无双出了七彩楼,最后却仍听见了任慕颜清朗而冷漠的声音。 “诸位,今日的礼物,便是雪茹姑娘的出夜,各位竞价吧。” 清风,明月,客栈,屋顶,梨霜,喝酒。 脑残才拿十几年的女儿红泄愤呢。 梨霜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当脑残,所以她很有心情的打了几个小菜,舒舒服服的靠在屋檐旁,对天小酌。 “你,生气了?”虽然尧无双觉得很不可能。 “嗯?坐。”不得不说当几天官儿还真是好啊,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威严和魄力。 “无尘已经睡下了。”相对坐下,尧无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晃着,看着杯中的月色。 “所以呢?”今晚的月亮接近半圆了。 “我跟你一起去。任慕颜,我总觉得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要过去?” “不然呢,大晚上的在这儿乘凉?春寒可还没过去呢。”挑眉笑笑,尧无双看眼梨霜,低了低头,“霜儿,你今天,生气什么?” “嗯?” “就是,我站起来的时候,你当时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你觉得呢?”眼看着尧无双笑笑不说话,梨霜忽然放低了声音,“喂,你说我们等会儿去拜访那位雪茹姑娘怎样?” “······” “天一亮她可就成女人了,想不想去瞧瞧?” “你以为我真的不懂?” “不是吧,你还会妇科?那,接生会不会?锁尧山医术闻名,你的接生之术应该也是很好吧。” “霜儿!”似沮丧似无奈,尧无双定定看眼梨霜,站起身来望向升的有些高的月亮,“走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去哪儿?” “去拜访雪茹姑娘。”尧无双没好气的瞪了梨霜一眼,接着飞身而起,流星般划过了这一片夜空。 此时,月居中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章 此夜悠长 七彩楼,三楼轩阁,七彩涟漪。即便今日身价暴涨的雪茹姑娘,也还是没能超过任慕颜的规格。 月上中天,一日又将过去。七彩阁里安谧明静,处处透着安详和乐而清新的气息,不像花楼,倒像深山老林里居士的住所。 “不是说去拜访雪茹姑娘吗?”在阁顶上轻飘飘落下,梨霜拍拍一脸谨慎的尧无双的肩膀。 未曾说话,尧无双眉头皱了一下,转而轻手轻脚的打量四周,好像这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 “放心吧,那小子睡了。” “你,怎么做到的?” “干嘛要告诉你?逃命的东西,很珍贵的。”自顾的掏出酒葫芦,梨霜顺势就要坐到阁顶,然后揭瓦细看。 “慢着。”尧无双这时候却灵活起来了,一把抓住梨霜,他身形一闪,便已从楼檐上滑了下去,“他当真睡着了?” “对啊,骗你干什么。对了,那阁顶怎么了?”在梨霜的意识里那个白衣男子必定是好人,任慕颜既然是他救下的,自然也就是好人,所以一路过来,也没有太多防备。 “有——小心!”胳膊一甩,尧无双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短衫,只得飞速抽出了腰上的软剑抽了出去,扑面而来的毒针是打回去了,却也真力一滞,脚跟儿一软,直直的就要自三楼下坠下去,他下意识的眼睛一闭等着梨霜救援,倏尔却眼睛快速的眯起,盯紧了脚下那片七彩楼后院白的出奇的土地。“不能落下去!” “啊,”一呆,梨霜却已快速的甩出了血染银连,一个弧度出去便完整缠绕到了后院儿外的棵粗脖子大柳树上,“呼!”这人心眼儿也太多了吧,本能的,梨霜直勾勾盯着那棵繁茂粗壮的柳树,“那上面不会也有东西吧?” “没有。不过,”这时候已经缓过了力气,尧无双在梨霜身旁不自在的动了动,面色泛红倏尔却眼珠子瞪圆,惊恐的看向了柳树,“毒蜂,快走!”话落已一把推开了梨霜,而后展开软剑,直直迎了过去。 繁密拥挤如青蛙卵的毒蜂,业已扑了过来。 嗖!尧无双拎起软剑就刺了过去,轻捷快速,猛若奔雷。同时,几十只毒蜂避过软剑,直直的扑上了尧无双的俊颜。 “噗!”梨霜登时喷了。转而无奈的笑笑,手一伸,抓起大团的青光,没错,大团,梨霜从莫开府出来以后越发勤奋,不过几日时间便已攒到了从前的十倍之多孽情,前妻我要你!全文阅读。只是,突破·······就像内力的提升一样渺茫。 青光出手,梨霜周身上下也立时流满了温暖的气息,身形越发飘渺不定,梨霜双手翻转不停地划出一个又一个的结界,尔后,指向那一群飞向尧无双的毒蜂,毒蜂,立停! 仿佛听到了温暖的关于蜂蜜的召唤,那毒蜂退让,渐渐抱成一团,浓密的土褐色的一团,好像落入尘土之中的月亮,圆圆的一团盘旋,逐渐旋向了梨霜的周身,然后,慢慢,一个接一个的,走远,离开了看似肥美的柳树。 “霜,霜儿?”尧无双早已被那淡淡的一缕青光送到了地上,呆呆的站着,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梨霜,颤颤的举起手指,“你,你。” “你不会想说我是妖怪吧?”对啊,好像自从来到这儿就没听人说过妖怪,只有菩萨,神明,巫师,鬼魅,仙灵之类的。 “不,上次,你中了九哥的毒功力却未退·······因为这个?” “嗯?” “我的拇指方才不小心射进了一根毒针,”抬起示意,尧无双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出生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不知道。你不会,看见我有这份本事,想拿来那个那个吧?”眉毛跳动,梨霜狡黠的问。 “不会,只是,这东西以后尽量不要在别人清醒的时候用。” “嗯?” “这毒针浸过五毒,一旦中毒超过一刻钟就会毒发身亡,无药可治,即便能够医治也要耗费不少的药草。可你这细细的一缕,眨眼间便好了,怕是是个人都会察觉到吧。” “那么厉害?” “是,而且,自打进了宝药郡,我总觉得你的气息很奇怪,如今想来,便是这个了。” “不是吧,那,无尘也发现了?” “那倒没有。我对内力研究颇深,气息之类的感觉也很敏锐,他,纯粹只是个大夫。” “也就是一般的人发现不了啦?”看看四周,梨霜手一挥将空气里的精华尽数收进才笑了笑,“那不就得了,快走吧,再待着那什么谢妈妈发现了,还有那一花楼的人,你想看裸女裸男?” “可是,好吧,走吧。” “这就是了,走吧。”说着收起血染银连,梨霜拉起尧无双就奔向了任慕颜的“闺房”,“这次应该没什么毒了吧?” “前面那两种毒药和毒蜂已是难得,再有其他,这人可就真值得探究了。”笑笑,尧无双插好软剑,和梨霜一同溜了进去。 屏风后,任慕颜倚着桌几,眯眼睡着,倒还不失文雅风流。 “放心吧,我练的最好的就是隐身和催眠,除非这小子比我厉害。”可惜,不能,任慕颜,还不到初级水平!但似乎,似乎,梨霜怎么就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呢? “直接带走?”径直到了床边,尧无双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个风神俊逸的男子,轻声。 “嗯,我来吧,”话落手一挥,男子便不见了踪影。“这人也会生灵之气,这样做有助于他养伤。”抬头解释,梨霜随即转头打量任慕颜一眼,挑挑眉毛,叹息,“算了,看你还算有良心的份上,今晚让你睡个舒服觉。”然后手又是一挥,将任慕颜送到了床上。 “你,将那个人放到了那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尧无双的语气带些气氛,更多的却是羞涩,面色发红,他炯炯有神的打量着梨霜上下前后左右周围阿修罗之剑道多途。 “怎么,你也想进去?”故意歪解,梨霜也打量着尧无双,眸里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忽然便不知道心飘向了哪里,尧无双身形一动,瞬间便到了梨霜跟前,将她狠狠拽入了自己的怀中。 “嗯?”被偷袭了? “别,别动。”含糊说着,尧无双好像十五六岁的孩子般不敢看梨霜的眼睛,只是下意识的一手将她紧紧抱着,一手捧过她温暖的唇角,细细吻了下去,轻盈如蝶的睫毛,风拂般颤了几颤。 “······”梨霜,梨霜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推他吧,自己的力气全用来维系白衣男子了,不推吧,不推?那就不推吧,整体来说,她还是很喜欢尧无双如今的模样的,纯洁,优雅,却又魅惑,好像亚当刚吃了苹果似的。 “霜,霜儿。”不依的离开,尧无双仍是抱着梨霜,深深地埋进了梨霜的肩窝,低声,“今天,任慕颜碰了你的脸,你未曾计较。” “所以呢?” “你与他不过是初见,你我少年时便已相识。” “······” “别生我气,好不好?我只是,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尧无双盯着梨霜的唇角,眼神里看不清的迷离。 “好,我知道,你只是兽性大发不幸我却当了替罪羊。”嘟囔,梨霜咧嘴笑笑,看向窗子,“走吧,赶紧,天快亮了。” “好。”定定看眼梨霜微红的耳垂,尧无双淡淡一笑,伸出手来,“我来吧。他毕竟,是个男子。” “你能保证他不被别人看见?说不定这人眼下还正处于追杀状态呢,走吧。” 果然,两人走后不久,似乎是过来追杀的两个中年男子便纵身进了任慕颜的房间,很不幸,他的那些机关虽然精密,却完全被梨霜和尧无双临走时破坏了。 减少怀疑嘛。梨霜如是想。 “走了?这人,走,追!” “等等!”年纪显轻的男子赶紧拉住,四处打量一眼,“能制服那群毒蜂,又能令这人昏迷如此之久,岂能小觑?走吧,回去禀报大巫师。” “那这人呢?他,不是?” “也许那人是慌不择路逃出来的,你没看见吗?这人分明是个男子,而且防范这么低微。还是快走吧,若是被那人发现就糟了。” “好。” 两人走后一个时辰,任慕颜这才慢悠悠的醒来,晃荡一下胳膊腿,他猛地站起身,仔细看着房间的角角落落,许久,才慢慢的坐到了床边儿,眸光点点。 “慕颜啊,明天就到湘绣儿了,你给她规整规整。”推门进来,谢妈妈揉着嘴角,试图让它完美的合拢,好重现昔日那位谢妖娆。 “知道了。还有呢?”不然为什么还不走? “哦,那位妙淑姑娘,她说要拜访你,你知道的,如今药城的生意全在她父亲身上,你······” “不见!” 天色大亮。 面似悠闲地站在梨霜房间的门外,尧无双负手而立,临着精致朴素的栏杆向下看着,好像在看小梅花五年如一日的精美的大门放开我的安妮。 “哎呀呀,大哥哥,起的好早。” “你先去吃你的吧。”冷淡的说着,尧无双眸光里止不住的厌恶。 “哦,那我叫上二姐姐一起。”面色如常,无尘轻佻的笑着,边瞄瞄楼下来往的人流。 “不必。” “那怎么好,我是妹妹,可要心疼姐姐的。”说罢仍是婀娜的走着,便要接近梨霜的房门。 “她是答应过你,可我若杀了你,她一样不会有异议。”回身,尧无双面色阴沉的注视着无尘那张春花般的笑脸。 “你怎么知道,没准儿二姐姐心里的人是奴家呢,嗯?”这一瞬眼波流转之妩媚,便连尧无双也神色晃了晃。得意的笑着,无尘拎起丝帕细细擦着眼角,带些委屈,“大哥哥,你也忒狠心了,就不怕二姐姐知道了责怪?” “你想说什么?”尧无双竟是很快的平静了起来,无波无澜的看向无尘。 “我呀,奴家只想告诉大哥哥,无论如何,奴家是不会看上二姐姐的,倒是,为了感谢大哥哥这一路扶持,奴家愿意为大哥哥促成良缘。” “你?” “对呀,别的奴家或许不解,可对于女人,大哥哥,你可算找对人啦。” “是吗?”尧无双忽然笑了,神色似讥非讽,挑眉,“你以为,我为了霜儿会给你脸色?”缓身上前,仿佛还站在原地一般的安稳,尧无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无尘,“我一直都想知道我在霜儿心里是何位置,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多谢!”说话间右臂已疾风般的呼了起来,快速扫向无尘的死穴,低声,尧无双的神色愈发冰冷,“我不会让你现在死,但一旦出手,即便霜儿也救你不得。” “也许她一直对你印象颇好如今恨上你了呢?”急声,无尘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看眼暂时清静的走廊,他又道,“你可想清楚,她可不会随便杀人。” “你就这点儿胆量?”尧无双果然放了手,神情却愈发讥讽,“就你这般贪生怕死的性子,也能得她喜欢?下楼,现在,立刻。” “哼,我是不得她喜欢,可奴家也没想,倒是你,终日呆呆傻傻冷冰冰一副木头的模样,会有女子真心喜欢才怪。”无尘却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眼房门,他笑笑,“哎,你说的不错,我是不懂,不过许多人如何讨好女子我却是见得多了。” “·······” “女子嘛,说到底她也是。”眼见着尧无双上钩,无尘看眼楼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哎呀,人都出来了,为防意外,大哥哥,我还是自己先去吃饭吧。您慢慢等着。”然后悠然的走了。 “·········”不自然的摸摸脸,尧无双皱眉,咀嚼着那些个不好的关于自己的词语,呆呆,傻傻?自己? 许久,就在尧无双等的很不耐烦终于要砸门的时候,房门,终于开了。 “唉呀妈呀。”一个趔趄出来,梨霜定定身形,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诶,你怎么在这儿?没吃饭?” “等你一起,走吧。” “行。”梨霜却已等不及的运气轻功,顷刻间就到了无尘吃饭的雅间。“怎么就这么点儿啦?小二,去,把特制早餐再来两份儿。” 然后等饭到了就大口扒拉起来。 ------------ 第四章 遇人不淑 一碗,两碗,三—— “别!”手疾,尧无双赶紧抓住了梨霜的手腕,“别吃了。” “凭什么?练了一宿的功我都快累死了。让开!”一本正经的吼着,梨霜还不忘急急灌口茶水,后知后觉,“对啊,你要饿了重新叫一份儿,不许跟我抢。” “不是,”失笑,尧无双面上有些红,更多的却是挪耶,“你不是饿了,吃再多也补不回来,反而于身子不利。” “所以呢?”顺手扔进嘴里颗花生米,梨霜看眼一边儿的无尘,这小子,笑的很怪。 “用这个吧。”从袖子摸出枚浑圆的被雪白的笺纸包着的药丸,尧无双打量一眼尧无双,递了过去,“吃了便好了。” “一枚?看着倒挺漂亮······嘿,这什么味儿啊,这么冲!”羊奶的膻味儿,药草的苦味儿,刺鼻的花香,行行色色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勇往直前的进了梨霜的鼻翼。 “这个,是不太好闻。”眉头皱了皱,尧无双笑看着,“不过很有效,吃下去立刻就精神了。” “不会是罂粟吧?” “嗯?” “二姐姐,不想吃就别吃了吧,没准儿那里面真有些女儿家不该碰的东西呢。”妖娆的笑笑,无尘顶着他那张五光十色的脸,眉眼盈盈,娇羞的抿了口茶水,“大哥哥,你说是也不是?” “你想说什么?”尧无双的脸登时拉下来了。 “我呀,奴家是感慨大哥哥仁义无双,为了二姐姐什么都做的出来。”挤眉弄眼,无尘继续喝着淡香的茶水,“话说回来,这药丸落在别人身上不会起什么作用,若是落到二姐姐身上,倒还真是,二姐姐定然精神。” “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大早上的。”不忍目睹,梨霜捏着鼻子接过药丸,看了尧无双一眼,瓮声瓮气的说,“这东西,你还有没有?” “还有一粒,你明日再吃。” “不用,你留着吧,一枚够了。”仍是捏着鼻子,梨霜仔细打量了一番药丸,“算了,我去我屋里吃,顺便练练功。你们慢慢吃,有事叫我。啊还有,大哥,无尘刚才的意思是你这药里加了催情药。”然后扬长而去。 “······”尧无双只能哆嗦了下嘴唇,而后,无奈而阴郁的看向了无尘,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着呼吸,“说吧,你想怎么死?” “嗯······老死。”娇羞欲滴的说着,无尘一本正经,“谢大哥哥成全。” 梨霜这时候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了,想想尧无双刚才面对无尘那一副表情,她不由笑笑,转而手一挥,解了白衣男子的隐身术驭香全文阅读。 白衣男子的确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可凭着他那一身生灵之气,要救他也不是不可能。 昨晚回来后梨霜便径直将白衣男子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半夜运功,勉强恢复了他的生机,同时将自己饿了个半死——好像这玩意儿一透支自己就会觉得特别饿来着,可竟然一直没发现。 取出白色药丸,梨霜任男子闭目躺在床上,手一伸便是一缕温润明亮的青色光芒,顷刻间将那枚药丸包裹在内,梨霜左手翻转,旋出一个又一个精妙而完满的结界。药丸,便在那结界中变小,变小,而后消失了它的形体,转化为一缕稀疏而纯润的白色光芒,所过之处,梨霜的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舒展。 还真是好药啊。感叹,梨霜却只得依依不舍的将那白色光芒缓缓引导,最后倾数落入了白衣男子的眼眸,清艳翩翩的眼睫,倏尔,一动。 “霜儿!”踌躇,尧无双轻轻敲了下门。 “嗯,直接进来吧。”顺势坐到一边儿的椅子上,梨霜脱了水般的懒懒靠在床边儿,眼皮子带些疲倦的闭了闭,又睁开,看向一脸担忧的尧无双。“有事儿?” “没。你把药给他用了?” “嗯,物尽其用这不是?”笑笑,梨霜眼闭了闭又睁开,“喂,到底怎么了,无尘又惹你了?”眉毛蹙的梨霜看着不舒服。 “他配?”讥讽,尧无双倾身把了把白衣男子的脉搏,“你要救他?” “不然呢,累的我到现在都没力气。” “以后不必在这样了。他如今的伤,”细细探着,尧无双的眸里似惊异似赞叹,“剩下的我来治吧。你本来身子就弱,承不住这样不眠不休的。” “我弱?”还不眠不休? “你的当年内力被废,早已对身体有所损伤,再加上之前中的毒,九哥上次用的药——肉体凡胎,若非你昨晚的那种武功,怕是早倒下了。”话语似乎很多,声音也很清晰,尧无双说来却不紧不慢,有种春雨滋润大地的暖。 “哦。那,你救他,不用耗费内力吧?” “你是神仙大夫的徒弟?”尧无双顿时笑了,“他受的是内伤,最好是草药调养,哪用得上内力——神仙大夫治病用内力?”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肯教我,说什么女人家学医纯粹是浪费资源。”胡乱歪歪,梨霜瞟眼尧无双,“按你的意思,治病不用内力?” “逼毒的时候可以,其他的,自小到大,我未曾听谁说过。” “这样啊。” “不然呢,医武本就是两门学问,压根儿沾不上边。”倒杯温热的茶水,尧无双递了过去,“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梨霜这房间本就是特意开辟出来的,里面吃穿用住便连平日小小一壶茶也都是千金难得的珍品,喝着,梨霜暗暗谴责一下自己的铺张浪费,看着尧无双温文有礼的坐到了自己旁边,“诶,那练武的人不是身体明显比不练武的好吗?” “那可未必,若是身体不好你能见到他?” 这个,梨霜不由一愣,直直看向尧无双。 “怎么了?” “没。”别说,尧无双一脸无辜的样子还真,真,像个孩子绝品斗神。话说回来这小子好像这些年一直没怎么长,除了个子,脸还是那个脸,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没有?”莫名其妙,尧无双又摸出了枚药丸,递了过去,“吃了吧。” “行了吧,我没事的,只是困得很。”满不在乎的说着,梨霜看看尧无双,“你今天有事儿没有?” “没。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你脸红什么?”猛地站起来,梨霜打量着尧无双的眸子,上上下下,挑挑眉毛,“这药丸儿,不会真有什么不对吧?” “这药虽然珍贵,可幺儿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我根本用不上。”这时候却是淡定了几分,尧无双看眼安静躺在手心里的丸药,洁白的手指微曲着拂了拂,“而且过不了几天,今年的药就该出来了,到时候我还会有,拿着吧。” “哦。”一直看着尧无双的表情,梨霜不由索然无味的答应,转而还是没接,“可这个味道太难闻了,我不要。我把他放到你房间去怎么样?” “······好。”愣了愣,尧无双才反应过来的笑笑,“那个无尘,” “留着吧。那小子也有些过人之处。”意味深长的打量眼尧无双,梨霜手一伸便将白衣男子送到了隔壁,然后啪的一声将自己甩到了床上,“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然而,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二姐姐,五少爷来看望你了。” “······”唇角蠕动,梨霜睁眼,躺着,直愣愣的睁眼,望天。 “吃药吧。”尧无双却是笑了,温婉而风雅。 “我要是不呢?” “眼下你不是我的对手。”低声,尧无双手一抖便脱去了药丸洁白的衣裳,接着送到了梨霜嘴边,“吃吧。” 梨霜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好吧,她在装。那药她认识,名字忘了,只知道很珍贵,锁尧山一年也只能产六颗,六颗!坚固经脉,补充能量,促进伤口愈合······一大堆的功效被那个面瘫脸四长老吧啦吧啦说出来的时候梨霜正在兴高采烈的喝着锁尧山天然出产的矿泉水,面上一副要听不听得模样气的四长老嘴都歪了。 可梨霜还是听见了。原产锁尧山,历经尧族四长老十年改良后药效愈发持久,可达二十年。可惜,永不出售。 其实也不能说四长老吝啬了,毕竟尧无双家里那么多人,怕是身为少主,这两颗药也够他用上五六年的,如今,如今,不管怎么说,反正梨霜不想再用尧无双的东西。 “二姐姐,你睡着啦?哎呀,还是我进来吧,瞧你,多怠慢五少爷。”声音清灵,响起的方向已到了门口。 “不吃?”皱眉,尧无双若有所悟,不由笑笑,起身坐到了梨霜身边,看着她思索而苦着的脸。“不喜欢?”晃晃,他跟晃星星似的晃着,倏尔嗖的就扔进了梨霜嘴里,跟投篮似的。然后,神速的低下了头,片刻间温热的唇角便吻在了梨霜微热的唇角——好药就是好药,刚融化就起作用了。 “二姐姐,我进来啦?” “出去!”声音虽低,却准确的进了无尘的耳朵,含糊的消耗着内力,尧无双眼一睁不由得又迷离了起来,越发炙热,他好像忘却时间地点和任务的双臂禁锢着梨霜,深深地吻着。只是亲吻,温热的唇角在梨霜的唇边流连,游走,却未再向前一步,只是亲吻,尧无双好像做梦一般的紧闭着双眼,深切的吻着,好像满足,又好像得不到却也不知该做什么的急切呼吸,最终却还是无措的,亲吻。“霜儿,”间或低低的呢喃剑纵花都最新章节。 梨霜忽然也闭上了眸子,不再去看尧无双的无措和忘却,只是指尖勉强挥出一缕青光,飞向了门外的无尘。 闭目,鼻翼里是铺天盖地的草木香,不是药香,不是花香,只是草木,草木清新而翠绿的气息萦绕,仿佛春天初生的嫩芽高高的长在山顶上,任四处往来的风流连、往返;又像是早已长成的挺拔的杨柳,就那么沉默而坚定的站在自己想要停留的地方,风中,舞起美丽的衣裳,却又都不是,只是一棵树,一株草,却又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那树,那草,散出淡淡的清香,满满生命的热量,以及,执拗。 如自由深刻在梨霜心里的一般刻在尧无双心里的执拗! 却又温和,很温和,很狂热的气息。很温和,却又很狂热的尧无双。 “无双,”梨霜不由得低低唤了一声,眼睛慢慢地睁开,这一刻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别,别出去,行不行?”含糊的问着,尧无双抱紧梨霜,嗅着她独有的清润。 “你觉得可能?”被尧无双的呼吸弄得唇角微痒,梨霜看眼尧无双,看眼他桃花般的面容,不由笑了,而后轻轻地,凑了过去,吻住了尧无双,“都这么大人了······” 尔后,无论是否存在的话语都被尧无双吞了进去。 亲吻,却是只属于男人和女人的吻。 只能说,尧无双学习能力太强以至于创新发散能力有些停滞吧。 一瞬的怔愣,尧无双眨眨眼睛,转瞬便是铺天盖地的热情。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对着梨霜,末了他却只是本能的将梨霜更加紧密的揽入怀中,好像要融为一体似的。 两人的呼吸,紧密的纠缠在了一处。 许久以后。 “梦尘姑娘,霜尘姑娘呢,我们昨天可是约好的。” “这个,哎呀,武少爷,难道奴家不好吗?您这样,我爹爹可是要生气的。”为武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冷笑,无尘转瞬瞄一眼楼上,笑的越发开心,却也一阵古怪,不会,真的? 楼上,梨霜暂时的闺房。 “好啦快放开,机会我可给你了,是你不珍惜的。”嘟囔,梨霜竭力保持着平静,半开玩笑的摸摸尧无双的脸,“怎么了啊,你不会打算一直这样到天黑吧,小幺儿可一直在暗中跟着呢。” “他出去了。”闻言登时一愣,随即不自然的说着,尧无双眼见梨霜要起来赶紧来住了她,却不再看她的眼睛,低声,“我们刚才做的事,是只有夫妻,互相喜欢的人才可以做的。” “······” “我只想问你,如今,你到底——算了,你出去吧。”眉头突然一皱,尧无双有些沮丧的站起身来,背转过身子,叹了口气,“就当刚才那一切是用涅槃丹换来的吧。” “涅槃丹?”瞬间站了起来,梨霜唰的就站到了尧无双跟前,打量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就是这么跟女人说话的?” “······” “哎,算了,本来我刚才觉得你很好地,可如今,你看看,哎!遇人不淑啊!”然后手背后腰一弯扭七拐八的走了,便走还边咂嘴感叹,“遇人不淑啊!” “哎,霜儿!”尧无双立刻呆了,他本来,是想,是想,反正现在没用了!他赶紧冲了出去。 ------------ 第五章 被人追杀 “霜尘见过武大哥。”随无尘下去,梨霜到了武德待的地方,一身男装,大方的拱手一礼。 “哦,您这是,”惊愕,武德不自在的看了眼梨霜的耳朵。 “这样方便不是,今日我大哥生了病,不能出来了,只有小妹随我。”昨天梨霜既然说了自己的目的,武德自然不会放过,一路去七彩楼的时候两人闲聊,不经意的便定下了今天的相约。“武大哥不会嫌弃我这个人吧?” “岂敢岂敢。”嘴咧了咧,武德赶紧道,随即看向无尘,带些厌烦道,“这个,三小姐也要去?” “对啊,说起来我们兄妹三个也就三妹和大哥精通草药,不过大哥今日犯了旧病,所以——麻烦武大哥了。” “哎,客气客气。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还顺口叫上了张盛。 武家是药城里数一数二的药商,世代以贩卖药材为生,即便如今宝药沦陷在其中也很吃得开。随着武德前往药谷,梨霜对那位“深爱”任慕颜的张盛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四处看着药谷的花花草草。 此时已到了春末时节,阳光温暖,花草芬芳,便连药草不多的药谷也是红黄蓝绿,风一吹更是无比的好看。 “哎呀,二姐姐,你瞧,那座山上,花草可真多。”药谷的入口处离药山很近,远远看着感叹,无尘走得袅袅娜娜,完美至极。 “对啊,是很漂亮。”眯眼打量,梨霜感受着阳光浏览遍全身,唇角不由弯了弯,真想找个地方洗日光浴啊。 “嗯,要说药城里的草药,还是以药山为主。”垂涎的看了眼,武德转而一笑,“不过咱们可不能上去,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那若是要上面的药材呢?” “自然是向里面看守的人买了。小妹,你昨日没听见武大哥说么?” “昨日人家只顾着看慕颜公子了嘛。” “哦。”在心里呕吐,梨霜瞄眼武德那副表情,继而看向药谷,“那今天就好好看吧,这一趟我可全指望你了。” 如今宝药郡完全沦陷,海家军又莫名其妙的只围不攻,全郡所有药材生意自然落到了自古便不擅经营的北华人手中,几百名北华骑兵在药山周围守着,拉出一道又一道看似简单地屏障。 药山与药城的交界处是一道长而深的沟壑,其间盛产的药材虽不及药山,在宝药郡却也叫得上名头,便是药谷。药谷里的药材与其说是药城里几个少数医药世家的所有物,倒不如说是天地的馈赠,里面杂草与奇花共存,绿树同灵药伴生,各色各样的药材在那片崎岖而肥沃的土地上生长着,偌大的土地只是人为地被分成了几个方方块块,由药城中最有权势的世家派人看守。看守的人自然是身强体壮,个个都是精通武艺的练家子。 练家子们在药谷里巡守,间或在自己主人地头上那座精致古朴的药房里歇歇脚,喝口水。说是药房,其实和一间小客栈也差不了多少,里面不但有本家派来的负责药材交易的先生,还有几个小厮,几间舒服细致的房间,一个卖酒的美貌老板娘——老板娘只收前来买药的客商的钱,同时只允许那块地的守护者留宿。 过了药谷便是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其间也种着药材,不过却是整整齐齐如南兴的糯米稻一般的在风中摇摆,四季轮回,品种各异,却数量极多,这则是药田。药田旁也是有几间居所的,不过相对破的多,住的人也只是那群伺候土地的人,只大片药田中间有个经常关门的茶棚子。药田里的人相对复杂,药城里几位世家的家奴,租赁那些世家田地的贫民,拥有小块土地的还算富庶的百姓······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一年的收获最终只会运往药城,然后在经由药城里那些精明的药商卖出去。 药城,药山,药谷,药房,药田,构成了整个药城人的世界。 北华人毕竟在这里驻下不长,药谷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交易。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不时有人前来打破这里的宁静。 “武大哥,这就是你家的地方啊。”看着药谷中最大的一片地方,梨霜其实还是想笑的,这么大地方,就这么点儿药材,还不够神仙大夫做一顿药膳呢。 “不错,霜尘姑娘以为如何?”边向自家那药房走着,武德便得意洋洋的问。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这个,我哪儿懂啊。”羞涩的笑笑,梨霜小声,“不瞒您说,我们家原本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只是我大哥······我爹只有大哥这么一个儿子,就指望着他继承家业,可他一向冷冰冰的,这才叫他出来历练,可又不放心。”尴尬的笑笑,梨霜一脸惟妙惟肖。 “这样,那就更得出来了。整日里待着——姑娘家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大哥,好武。”含糊的说着,梨霜接着含糊,“我们是中天国人,世代习武。” “哦。那姑娘也通武艺?” “武少爷说得这是什么话?”突然地出声娇嗔,无尘拧着帕子,“我二姐姐的武艺那可真是极好的,不然梦尘怎敢随意出来走动呢?” “哦。”武德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药房走去。 “好人,满意了?”红唇微翘,无尘慢悠悠的跟在梨霜身后走,袅娜的好像飘到溪水上的羽毛。 “还不错。”挑眉,梨霜焦急而礼貌的追了上去。 武家的药房算是这一带里十分出众的,不但精雅,其中的茶水也是十分出色。命其中娇美而圆润的老板娘泡几壶好茶,又叫上几样点心,梨霜便和这里的武掌柜,武德,无尘等人坐在了一处,攀谈起来。张盛途中却已早早溜了。 “姑娘是中天国人?”武掌柜大概刚过五十,虽然略显老态但十分健硕,一双精明的眸子看向梨霜,他恭敬而疏离的问。 “正是,听说药城繁华,我们便想过来做做生意。”也不掩饰,梨霜清朗的声音说着,坦然看向武掌柜打量的目光。 既然是做生意,便要有生意人的样子,梨霜对这类事情虽然厌烦,可毕竟跟沈连诚待过几天,对那些话语也算熟悉,因而和武掌柜谈的还算顺利。顺便在药房里吃过午饭,梨霜和武掌柜确定了要买的几桩药材,便辞别了几人,随着无尘回城。武德本来也想跟随的,只是,看一眼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他忧伤而成熟的说—— “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待做完了父亲交代的事情,一定带姑娘领略药城繁华。” “好。”忍住笑意,梨霜拱手行了个江湖人的礼节,然后转身不失优雅的离开。 药谷和药城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按说两人走回去是没什么的,只是,无尘那个模样啊。 “要不你留在这儿,我回去?”正好还速度。 “死人,人家不过累了点儿吗?都是你,说好了教人家武功的,结果到现在一点儿影都没有。”娇柔的坐到地上,无尘像模像样的捂着肚子,还不忘找片草地垫着。 “我好像只答应过你要打通筋脉吧?说吧,想干什么?” “死人!好吧,我说,人家想要药谷那朵花。粉色的。” “野花?” “对。偷偷摸摸的要。行么?” “你觉得你勾引我能成功?”末了一笑,梨霜转身,“我回去了,你自己去偷。” “哎呀死人,你,你,”跺脚,无尘末了眼珠子一转,问,“好人,你就不想知道那花有什么用吗?” “你觉得客栈里的那人会不知道?”边向前走,梨霜便瞄瞄无尘有些脏的裙子。“你还真打算勾引那个武德?” “哎呀,郎君,你吃醋了?” “没,不过,我这一趟可不是来往的,偏偏找上了武家,你敢去?” “那我有什么办法?无人疼怜,身处险境,一身绝世容颜。”哀戚的跟唱戏似的,无尘假装要去扯梨霜的袖子,“好人,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你想报仇?” “呵,人家身世飘零,哪儿来的仇?只是,不想再受人欺负了去。” “那我让你去我师父那儿你怎么不去?” “我,人家这不是,郎君,这世上看得起人家的人可只有你。” “所以你就随意出卖我?” “······” “不管华靖吩咐了你什么,我只告诉你,一,我不会杀你,更不会主动害你,二,若是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人,别怪我不客气,三,如果你真的想学武,可以去南兴国,那儿有几个门派不错,这个面具也可以借给你,银子也可以给你,就是这样。” 回去,梨霜果真见到了任慕颜。穿一身雪白的锦衣,任慕颜紫带束发,歪歪坐着,一脸依然的看着小梅花雅间里的风景。 “说吧,有什么事儿,我很忙。”一脸疲惫的坐到对面,梨霜倒杯茶水就喝,神色端正,看都不看任慕颜一眼。 “他在哪里?”倒是愣了一下,任慕颜接着眼眸一闪,优雅无双的问,同时喝茶。 “谁啊?” “昨天的病人。” “病人?”嗅着任慕颜周身隐隐的血腥,梨霜有些不舒服的皱皱眉头,“你以前是杀手?别,你的短剑比不过我。”看眼任慕颜的双手,梨霜笑笑,“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那个人正在被人追杀,对方很厉害,如果你不怕麻烦,就尽管带着他,告辞!”仍是优雅的笑着,任慕颜识相的乖乖一礼,便要起身。 “哦。”梨霜便也微笑的目送那道艳美的身影,喝茶。 静谧,空气中一瞬间的微香。 “你不认得他?”终是忍不住出来,尧无双坐到梨霜对面,倒了杯清茶。 “怎么了?” “他刚才来拜访我。他的许多招式和你的很像。”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调教徒弟。”轻笑,梨霜唤小二上酒菜,顺便捏了颗花生米,“你们两个谁赢了?” “你说呢?”苦笑,尧无双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梨霜,“若是我打不赢他——他的内力不高,有些杂乱,似乎用过什么强身健体的药物,但都不精纯,导致内息很浮躁。身上,很多伤疤,” “你脱他衣服了?”不会吧,难道因为今天,这人开窍了? “你希望我脱?” “······”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无奈的转移话题,尧无双看眼梨霜,忍不住又问。“若非无意间抓了她的手腕,真是,不敢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她是女子?”静静看着尧无双的眸子,梨霜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手指无意的抚弄着茶杯,她问。 “你不是说,脱,衣服吗?”尧无双脸微红,看了眼梨霜那一身衣裳。 “谁告诉你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脱衣服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能有真爱?” “······那,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有了?”尧无双登时惊了。 “对啊,不过截至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亲眼见识到。你见过?”还是尧无双比较举一反三?梨霜觉得,她觉得,其实脸色微红的尧无双很漂亮,尤其那张脸,跟苹果似的,白里透红,红里显白。 “没有。”因梨霜的目光尧无双的脸更红一分,他看着梨霜,也是静静的看向了她的眸子,叹了口气,“怎么了?” “没!” “那,那个男子,你打算怎么处理?一直带着他?” “不知道。可是——你觉不觉得,我最近的状态很奇怪?” “没有,脉象正常,内功精进。” “不是说这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总感觉有人在瞒着我做什么事儿的,而且,而且总感觉我是一枚棋子。” “你啊,这天下又有谁不是棋子?”眸里突然地苍凉,尧无双看向梨霜,忍不住坐过去,拉住了她的手,“霜儿,你到底,” “嗯?”嘿嘿一笑,梨霜猛地坐直了身子,纤手挑向尧无双的下巴,一脸风情的看了过去,“美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自荐枕席?” “是,不知大帅可曾中意?”一反往常的神色镇定,尧无双忽然笑了笑,继而搂住了梨霜的腰。 “中意,中意!”于是梨霜狞笑着扑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章 你惹不起 忽然乖巧的尧无双是很美的,他周身清冽的气息是很好闻的,一身锦衣摸起来是很舒服的,此情此境也是非常合理的。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只是······· “尧无双,你想要什么?”任由尧无双抱在怀里,梨霜定定看着他欢喜四溢的眸子,一脸认真。 “你。”带些恍惚的说着,尧无双倏尔回过神来,补充,“锁尧山。”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让你在这两者间选择呢?”梨霜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问出这个问题。讽刺的笑笑,她轻轻靠近尧无双,感受着尧无双的温度,温热,清润,很矛盾的感觉,却又无比和谐。梨霜不由得轻轻闭上了双眼。 “不会。” “不会?”依是笑着,梨霜忍不住吻上尧无双的面颊,同样的温度,光滑的肌肤,淡淡的草木香。 “霜儿,”手指微颤,尧无双似乎想要看清梨霜的神色,却又生怕她离开似的无措的挥动手指,最终却只是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都不会。我要娶你,只娶你。” “是么?”突然地离开,梨霜疲倦的叹口气,反身歪在了尧无双的怀里,“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好,我抱着你睡,可好?”听到的却是平静的呼吸。尧无双不由笑了笑,转而抱得更紧了,眸里的笑意也越发深邃。 梨霜突然就忙起来了,打从第二天起,尽管如今她已经不用再看顾全国战局,不用再一张张的批复下方传来的文件,但她还是很忙,大清早的爬起来出去,半夜十二点再回来。很多时候,尧无双一听到开门声就出来,结果看到的还是背影。 白衣男子则一直沉睡。尧无双虽一直为他尽心尽力的医治,可毕竟亏损太过,一时恢复不过来,而且尧无双也有别的事情要忙碌,一天也不可能尽数用来照顾他,所以他虽在良好持续的恢复中,却一直没醒来。 尧无双自然是很忙的,不但要负责此地尧家原本药堂的安稳,还要为远航遥控麻杆儿撑撑场面。说起来麻杆儿这小子也怪厉害的,小小年纪不过十天便已在偌大的南兴国闯出了风头,虽然和那位宗主还处于友好接触洽谈中,但已经严重引起了南兴那位常年卧床的太子殿下的注意并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强烈邀请,可惜,这小子运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此时进了四月中旬,天气也暖和的不得了,大早上的披件薄衫,尧无双叹口气,看眼梨霜房内的空空如也。 “大哥哥,早!”一身白纱裙的,是始终袅娜的无尘。 “你怎么没出去?”这几天无论如何梨霜似乎都是带着无尘的。 “二姐姐决定的事,大哥哥都不敢不答应,小妹又怎敢拒绝?”懒洋洋的朝早被梨霜包下的吃饭雅间过去,无尘整整黝黑的头发,“大哥哥,还未吃饭吧?我们一起?” “好。”看眼无尘,尧无双眸光一闪,转而神情清淡步履翩然的走了过去,看似悠闲,却很快的超过了无尘。 “大哥哥,等等小妹啊。”无尘只得妖娆的跟了过去。 风清,春暖,窗明,椅静。热腾腾的热粥包子小菜端上来,热情的小二顺手递给了尧无双一瓶酒,质朴的包装,浓郁的气息。 “少爷,这酒是姑娘临走时吩咐的,说是请您和梦姑娘喝。” “哎呀,二姐姐可真是有心。她回来我可得好好谢谢。” “她还说什么了?”带些恍惚,尧无双打量一眼那不多的酒水。 “没有。那,小人退下了。” 立时,宽敞明亮的雅间内一片宁静。 “有什么事?”眼见着无尘一直兴致勃勃的吃饭毫无说话的念头,尧无双有些厌恶的看过去,低声问。 “瞧这话说的,你我兄妹一场,就不能吃顿饭?”慢条斯理,无尘优雅的吃着,还不忘拿细绢布擦擦嘴角。 “到底什么事?”话语深了一层,尧无双的声音却还是很低。 “姑娘今天临走时吩咐了,左右公子在此处也无事,无尘又有空闲,想请公子教导无尘武功——无尘如今这点儿本事,怕是会拖累姑娘。” “教你武功?”眉毛微挑,尧无双忽然笑了笑,转而坐直身子看过去,满眼的不解。 “无尘将来是要跟随在姑娘身边的。可姑娘这几日忙得很,还望公子成全。”一本正经的拱手一礼,无尘却倏尔一笑,意味深长,“不然,等姑娘空闲了,无尘便要请姑娘亲自教导。” “公子?” “无尘不过红尘中的俗人一个,那些文人骚客的话可不会遵守。不过,就凭着公子这一身风华清姿,也当得起这个称呼。”好像在温泉里跑了三天三夜似的,无尘这时候的声音突然十分干净,举止大方的为尧无双斟着酒,他眉眼含笑,一刹那的容颜清贵尊华,便连脸上的丑妆也遮掩不住。 尧无双的眸子不由眯了眯。 “无尘,这名字谁起的?”无敌,无霜,无尘,巧合? “莫开城的花妈妈。”坦然自若,无尘仍是那副模样,平静中含着娇羞的道,“小哥儿无尘,便是我的称号。” “你想拜我为师?” “对啊,就凭公子这身武艺,无尘若能学个一两分,不说名震天下,只求无人敢惹,好好保护主子。” “就是这些?”似乎讥诮的笑笑,尧无双倒杯梨霜送的酒慢慢啜着,眸光变幻,却始终不再看向无尘。“你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那,请问公子为何不答应?” “没时间。”许久,尧无双才缓缓答道,同时手指飞点,定住了无尘的身形,“不想死就别说话。”冷声,他继而身形一闪,直直奔向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一切如常,只个白衣男子闭目躺着,容颜典雅,气质尊崇,唇角紧抿,他的神色变幻,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喜是怒。跟着,一个白袍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的老者,忽然现出了身形,手里拄着根粗壮的法杖,他身后跟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好像老天爷不要似的突然被从空气中“吐”了出来。 “吩咐他们等着。”沉声对那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说着,老者墩了墩一条双头蛇似的浑身纯黑发出墨光的法杖,一道浓厚的黑光便打向了白衣男子的身体,虽不快捷,却十分稳定的浑厚,还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骚气。 恰在黑光飘到距离白衣男子仅一丈的时候,尧无双整个人已经窜了进来,顺势甩出大把银针,他同时抖开软剑,直直刺向了老者。 “在一边看着。”沉声,老者看了小男孩儿一眼,一摸法杖,整个人也自地而起,迎上了尧无双。 两个人,打了起来。却不再是武艺的较量。 很明显老者是不会武功的,身形灵活发出攻击全凭着那根法杖,凭借着法杖天然养成的毒气随意抵挡着尧无双的步伐,那老者沉声笑着,看着黑光即将笼向白衣男子干净的面庞。 尧无双不由得身形一滞。转而一闪,他眼看着银针对黑光无用索性一剑划过老者腰间,随即脚尖一点,软剑直抖着伸向了那一大片黑光,却,却——甫一接触黑光,尧无双的软剑便凝固成了长剑,同时整个人也身形一定,再也动弹不得。 “小娃娃有几分本事。”声音粗的像乌鸦在叫,老者捋捋浑厚乌黑的胡子,看向尧无双此时出奇洁白的脸颜,“叫什么名字?” “凡尘。” “启禀大巫师,江湖朝堂至今未曾听过这个人。” “哦,你骗我?” “生来之名,为何要骗?”无动于衷,尧无双仔细看着眼前的黑光,厚厚的黑光凝成的黑雾,眉头皱了皱,“你又是谁?” “你配知道?”冷哼,老者一脸兴奋地看向那浓浓的黑雾朱建宁凝聚,然后,完整的扑向白衣男子。不容易——突然! 也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偌大的房里忽然青光大方,从白衣男子周围散出来,不但将他完整包括,还令那黑光仿佛昙花一现般的瞬间没了踪影。然后,直直的打向了老者的法杖。 “这是,”眉毛一皱,老者继而冷哼,“雕虫小技。”而后法杖一抖,愈发浓郁的黑光扑向了那淡薄温暖的青光。 霜儿?心里一动,尧无双四处一看却不由得眸光一沉,转而随着青光飞了出去,软剑刺向的却是老者的腰胯。当然比那沉稳的黑光快多了。 nbsp;尧无双攻击,老者自然要前往迎战,一脸不屑的洒出些黑光迎向青光,他又一拍法杖,险险躲过尧无双那一剑,同时浓浓的黑光再次喷向了尧无双。 尧无双这时自然学会应付了。眼看着那青光将白衣男子很好地保护,他面色一沉,转而展开轻功,飞速躲避的同时一剑又一剑的刺向老者难得的要害。尧无双的轻功也是当世难得的,对上这不通武功的老者来说尤其是,不过一刹那,整个人便已化作了一道白光,上上下下,左右纷飞,把个老者刺得团团转,虽说一直未中要害,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原本还算精神的老者便已面如胭脂,气喘吁吁了。 “大巫师,怎么办?”飞身替老者挡过一剑,小男孩儿强忍着疼痛闪到一边,急切的问。 “等着!”大巫师这时候脾气似也上来了,气喘吁吁地躲避尧无双的杀招,他看着自己那宝贵的黑光在屋中乱窜却没一次命中过目标不由得眸光一暗,转而猛地抓起法杖,手一窝便将所有的黑光齐齐向着白衣男子围了起来,逼得青光齐齐一缩,却还是勇敢的停在了白衣男子的脸上,徘徊。 尧无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继而完整调息,再次聚齐全身内力向着大巫师站立的地方,刁钻的刺了过去,尧家刺客道,在江湖也是十分有名的。 如此这般两人又是一番交手,你来我往,黑雾漫漫,尧无双借着身形灵巧安然无恙,大巫师的法杖总能助他死里逃生,快半个时辰下来,两个人竟除了大巫师胳膊上的个细口子外谁也没受伤! 打着打着,尧无双眼见青光的越发衰落不由得心里一紧,却还是眸光清冽,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即便,他在那黑光若有若无的熏陶下,渐渐力竭。 这时,屋中忽然多了一丝明显的气味,就在黑光即将压过青光,向着白衣男子逼近的时候。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只是很淡,很香,突然地盈满整个屋子,而后——青光大作,风一般的向着黑光呼啸而去,不放过它的一丝一缕,同时,黑光,忽然睡着了,真的是睡着了,不是因为大巫师的一时失手,不是因为青光的忽然凶猛,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气味飘散之后,那黑光沉沉的,睡去。 大巫师,突然在原地消失,连带着那小男孩儿,仿佛从未出现。 “十七哥哥!”此时才得了准许的幺儿急忙落下来,搀住尧无双微晃的身子,“你怎么了?那烟有毒?”说着便要去把尧无双的脉搏。 “放心吧,他只是力竭了。”突然出现在窗口,梨霜跳到房内,打量了眼白衣男子,“不是吧,你居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你怎么回来了?”取枚药丸服下,尧无双对幺儿摆了摆手,面色微白的看向梨霜,“那人是谁,如此厉害?”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在这儿设了禁制,谁要是对他不利我就知道了。不过说起来这次的老家伙真够厉害的,我们最后联手还不是人家的对手。”梨霜虽然也算会些异术,可那老头子刚才是怎么溜得,她愣是没看清。 “嗯?那气味·······” “刚好像有别人出手来着,不然就凭我们俩可挡不住那黑光,尤其是最后那一坨。”找个椅子坐下,梨霜打量一眼尧无双的神色,心有余悸。 “不然呢?臭丫头多大的人了还真天不省事,专找你惹不起的人的麻烦,弄得我一代神医还得整天为你善后,真是,师门不幸!”骂骂咧咧的,神仙大夫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 第七章 阴灵圣地 “你,对付刚才那个老头子?”梨霜噗嗤一声就笑了,好像崇拜的看向神仙大夫,她喝了口小酒,“你觉得谁相信?” “不然呢,那黑乎乎的东西怎么不见得,你打的?”神仙大夫的嗓门立马刚起来了,“早知道就不来了,让那死老头子抓了你做药蛊,省的一天到晚丢我的人。”哼哼唧唧的找个地方坐下,神仙大夫整整邋遢的衣裳,灰不溜秋的须发。 “见过神仙前辈。”微是一愣,尧无双随即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淡淡的微笑。 “嗯,小子,今儿要不是你在这臭丫头非折到这儿不可,冲这一点,老头子谢谢你。” “岂敢,若非霜儿,怕是有危险的是无双。”轻轻坐下,尧无双倒杯茶水,慢慢润着微干的唇角。 “哼,那也不看人是谁惹来的。”嫌弃的看眼不远处的白衣男子,神仙大夫恶狠狠地瞪了眼梨霜,“这就是你大师父?” “啊,不是。” “那就好,就说你这丫头长着眼睛。你大师父呢,闯了这么大的乱子也不知道过来帮你。”嘟嘟囔囔,神仙大夫也不顾一身的灰尘,尽管坐着,嚼着花生米。 “哎,我可没请你老人家过来啊,是你自己要来的。”赶紧摆手声明,梨霜清清嗓子,“不过看在这次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你过来影响我办事儿的事了。” “影响?你说我影响你?”抬头,神仙大夫就跟看见天上下流星雨恨不得把裤腰带全拽出来打结儿似的使劲儿拧着袖子,直愣愣的看向梨霜。 “不然呢,就您老人家这身份,嚯,到哪儿不引得各方势力齐出动争先抢着要您的绝世医药,更何况,师父,你跟那什么大巫师关系匪浅哪,你敢说你过来不是麻烦?” “我,谁,谁说我们有交情的啊?我们不认识,你师父我自幼长在西荣,他在东盛,隔了千儿百八十里呢,还匪浅,你说的是你自个儿吧。真是,臭丫头越大越不省心。” “说得我好像耗费千金万马八抬大轿请你来得似的。”其实刚才那黑光梨霜未必破不开,只是初次看见那样的东西又在暗中,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不过,或许打不赢就尽量不打吧,没准儿没有这老头子自己真死在这地方了呢。因此,梨霜也只是很客气的小声嘀咕,同时大方的邀请了刚共同退敌的几个人一块儿吃饭,结果,一出房门。 “师姐?”好家伙越长越美了,一身白衣,鹅黄色的发带,明明比自己大几岁,可看着就跟小龙女似的,不,小龙女她女儿,无论穿什么都是优雅纯美的,令人永远不敢亵玩。 “嗯。云硕见过公子。”温雅的行了江湖礼节,云硕打量一眼梨霜,“霜儿,你如今越发厉害了。” “那是,也不看我师姐姓甚名谁。师姐,刚才散药草的是你吧,救命之恩永难忘,走,我请你吃饭。” 梨霜其实这几天一直正常出去的,只是听任慕颜说了追杀的事情后便特地耗费生之灵气为那个男子做了一个结界,一旦有外界相似的或攻击性力量就会自动反击,同时自己也会知道。今天正跟几个药商谈的“尽兴”,梨霜突然间赶紧冲了出去,一溜烟直奔自己住的地方,好在她轻功又提升了,还勉强能在空中来个半飞行。 无尘早就被尧无双点住了,他身份又特殊,梨霜自然不可能将他也请到饭桌上,叫上尧无双连同幺儿两人,梨霜和神仙大夫早早的占好位子,又和云硕聊聊天,接着,开吃,说是半个时辰,其实这顿饭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饭后,神仙大夫严肃认真而勇往直前的拽住了梨霜,要求跟她进行一次师徒内部的亲切而深刻的谈论,云硕居然同意了!天,云硕居然会附和神仙大夫,铁树开花啦?中天国一统天下啦?锁尧山灭绝啦? 对着梨霜那一脸惊愕,云硕温婉一笑,如是说: “霜儿,师父有时候说得还是很对的,听听吧。” 药城,小梅花,神仙大夫的一等上房,房里的四面茶几。 “咳咳,”清嗓,喝茶,挽袖子,神仙大夫郑重其事的捋了捋头发,威严的看向梨霜,“你打算在这儿留多久?” “不知道,肯定事儿得办完吧。”自顾的嗑着瓜子儿,梨霜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再说了,你这丫头,明明都跟你说了不许过来,你好好的到这儿来干什么?好日子过够了?”因梨霜那一脸无所谓打了个哆嗦,神仙大夫鼓起勇气,又嚷嚷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师父我迟来个半会儿,你就没了?” “哦,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你!你,你个死丫头,我,为师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立时,赶紧走!”拍桌子加油,神仙大夫激动地脸都红了,“不走,我就将你赶出师门!” “随便。反正我最近又多了一个师父,缺了您正好,显得我辈分高点儿。” “你,真不走?” 不动,梨霜一脸理所当然的笑意。 “你,你,那你怎么样才肯走?” “你说呢?就因为碰到了一个打不过的人就落荒而逃?”扬眉,梨霜懒懒倚在了桌几上,“外面打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又不是我的地方。”面色一白,神仙大夫眸里突然一缩,转而愈发理直气壮地看向梨霜,“这地方也不是你们家的,国家大事更用不着你一个丫头操心,西叶家还欠你一大堆东西呢,就这么给人家卖命不划算,我也没那么蠢得徒弟。” “可这事儿我已经接下来了。” “可这地方你压根办不成!”猛拍桌子,神仙大夫好像想到什么似得身子一抖,转而怒气冲冲的说,“你以为你是谁,毛还没长齐就到处惹是生非,如今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又去戳狼窝子,你有多大本事?教你的东西不好好学,如今人家打到门上了连个反击都不会还硬撑,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你,哼!”神仙大夫本来还想继续说得,可一看梨霜那副表情,他只得死死盯着发威。 “所以就什么也不做,自个儿躲起来?”梨霜突然发现眼前这老头子无比的欠抽,想当年,自己之所以隐藏身份和能力低调行事恐怕有一大半儿都是受这老头子的教唆,没办法,谁让自己善于倾听呢? “那也轮不到你来做!他们横行,自然有人受不了的时候,将来自然有人反抗,总有一天那帮人会不得好死。反正又落不到你身上。” “他们?”梨霜不由得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打量着神仙大夫的一颦一笑,不得不说神仙大夫还是很有良心的,知道自己那些话不上道所以说的时候格外理直气壮企图使那番话顺理成章。 “就,就是刚刚那个老头子!” “哦。可这理由似乎并不足以说服我吧,我要答应了岂不显得我很孬?不如这样,师父,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好让我斟酌斟酌,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送您安全到达麦生谷。” “不用了,那地方早被人家踏进去了,不然我能知道你来了这儿?”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神仙大夫脸更红了,“你放心吧,我如今能自保,实在不行还有云硕那丫头,就是你,好好地当什么元帅,等战事一完又是麻烦!” “哦,那,师父,为什么要我立即回去,而且我记得,似乎您从来不亲自来宝药郡。”总是缺药材的时候死皮赖脸的缠上那几个徒弟要求代购,事后又不给钱。 “这个,这,”四下打量,神仙大夫掏出个簪子状的东西别到头上,趴到桌子上低声,“我跟你说,这里是阴灵圣地,啊,不单这儿,东胜国内全部是,中天国有一处是,剩下的就是这药城附近。至于这阴灵圣地,丫头,你听过巫蛊术没有?” “知道啊,东盛药王派,似乎还和师父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 “咳!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会跟那种人有联系?”眼皮子一翻,神仙大夫又鬼鬼祟祟的看了眼梨霜,“不过师父我博览群书,乃是学医奇才,所以也就无师自通了一点儿,当初本来还想教你来着······”后来一看梨霜将无极心法练得熟练异常就放弃了。“这巫蛊术,听上去很神秘,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啊这个以后有机会在细说。不过但凡修炼巫蛊术,都必须在花草茂盛生灵兴旺的地方。这种地方被人叫做阴灵圣地。” “阴灵圣地?” “嗯,本来东盛国内练这个是最好的,但如今放眼天下,最适合练习巫蛊术的地方在这儿,宝药郡。” “练那玩意儿需要毁坏花草?” “呃,算是吧。巫蛊术分两种,一种是药蛊,一种是兽蛊,药蛊是用植物,兽蛊是用动物,当然也有的人天赋异禀两种兼备的。但凡修炼巫蛊术的地方,时间长了都会聚集一股怨气。” “东盛的那些毒瘴?” “嗯,还有沼泽,洪荒——你什么时候去哪儿的?”神仙大夫的眼睛立马抽抽了。 “忘了。也就是说,但凡修炼巫蛊过剩的地方,都会不利于人居住?” “这倒不是,住可以住,而且在那儿居住的人大都带有一定的天赋,只是,身体很差,不能练武。不过你可别小瞧他们!我跟你说,那巫蛊术平常不怎么样,可一旦练到一定地步,杀人无形,腾云驾雾,施云布雨,跟神仙差不多,尤其是在巫蛊术盛行的地方,东盛!那地方你以后可不能去,随便一个人都能对你动手。” “师父的意思,这里聚集了一些东盛人,很危险,我打不过?” “嗯。刚才那人你看见了吧?他是东盛药王派的大巫师,就那还不是最厉害的呢,如今的大祭司,估计腾云驾雾都是小意思。那老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我十来岁的时候他一头的白发,我一头的白发他还是一头·······” “哦,师父还见过人家的大祭司?” “我,不是,我,” “行,不愿说便不说吧。只是,如今对会蛊术人的帮助和东盛国内对会蛊术人的帮助,哪个更大?”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东盛国阴灵久存,如今在那儿修炼蛊术很难有进展。倒是宝药这地方,药草茂密,很好修炼。” “但凡阴灵圣地,练习蛊术人少的修炼速度很快,但环境对人的帮助不大,而练习人多阴灵久存的则对人帮助很大,但很难有提升?” “对,是这个理。不过宝药郡这地方很多年就有人来练蛊术了,谁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步。” “很多年?” “不然呢,那玩意儿修炼起来天上又不会打雷闪电,亲近的人也发现不了,就算官府知道了也拦不住。” “那些人都没特征?” “脸一般都白,但也有黑的,武功当然是一点儿都不会,只要是会武功的绝不可能修炼蛊术。然后,没了。” “没了?” “对。徒弟,这下你知道了吧?我可跟你说,就刚刚那大巫师,你大师父当年就险些折他手里,你如今,可别折腾,我还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呢。”嘟囔,神仙大夫心有余悸,一本正经的说着。 梨霜当然是不可能走得,只是,直勾勾的盯到神仙大夫喊饿为止,她才站起身来去了隔壁,去见尧无双。 几天不见,心里还挺发毛的。临进房间,梨霜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药王派,阴灵圣地,圣女,东盛,白衣男子,任慕颜?梨霜隐约觉得他应该就是自己要教导的人,但又,也不知道白衣男子什么时候醒来,说起来自己还没正经叫过一声师父呢。 “霜儿?你们,谈好了?” “嗯,还听了点儿非常不好的消息。”咧嘴笑笑,梨霜歪头打量一眼尧无双苍白的脸颜,“好点了?” “嗯,坐吧。昨日八哥捎来了早春的嫩茶,我煮给你喝。”温暖的笑着,尧无双收拾衣袖,取出了那套精致典雅的茶具。 “好啊。”没准儿是这辈子最后一块儿喝茶了呢。 ------------ 第八章 无双之怒 纤细的手指跳动,尧无双健美的躯体微弯,唇角含笑的将这件本是女子本分的事做的优雅精致,美丽至极。用干净的桂枝拨动着白玉的茶盏,不多时,两杯清香的茶水便已摆在了桌上,其上的清雾袅袅,在梨霜和尧无双之见隔了一道精细的屏障。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正眼看我了呢。”若有所思的看着梨霜带些怔愣的眸子,尧无双唇角的笑意更深,将其中一杯茶推到了梨霜跟前。 “谁说的,我不过就是这几天很忙,很忙,呵呵。” “小心烫!”眼见梨霜无意识的张嘴就喝,尧无双赶紧衣袖一摆,将杯子挪远了点儿。 “哎,没办法,谁让公子的茶太好喝了呢。”一瞬间眉眼清明,梨霜抖抖肩膀,重新端直坐好,手指轻微无意识的碰触滚烫的杯壁,感受着那些原本极烫的温度一点一点,瞬间过后手指灼人的温暖,却很舒服,适宜的舒服,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你这习惯倒还不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尧无双盯着那白皙纤细的手指,白嫩精致小巧的手掌,上下跳动的眸子,心里不由一动,这几天一直被梨霜“抛弃”产生的怒气也有了些许的消散。 “我师父让我离开。”顺着尧无双的目光看去,梨霜有些怔愣,继而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将一直酝酿却不想说出的话说了出来。撇撇嘴,她有些好笑,“我师父那个人,胆小,怕事,一向是能躲就躲,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更不会害我。” “是因为东盛国的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的?”应该是尧家吧,尧家的信息网。 尧无双却未立即答话,深深地看眼梨霜,他低下头抿了口茶水,抬头,他的眉眼一片明亮,“我不会离开的,即便这里不用我负责。” “你不会真的选我吧?”眉毛一挑,梨霜突然笑了笑,还怕尧无双不懂得补充,“在锁尧山和我之间。” “我已经给叔父去了信,这里的尧家子弟会陆续撤出去。”语调平淡,尧无双的眼里却现出了极深的东西,看着梨霜微笑,他低声愠怒,“如果今天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忙你的吧。” “为什么不放开?” “嗯?” “你明知道的,我们的交集其实很少,截至到目前为止,我们一起出去玩儿过一次,吃饭十几次,认识,其实就跟去年才认识的差不多·········”疲倦的揉揉眼睛,梨霜突然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无奈而怔愣的看向尧无双。眼见尧无双一直望着自己,她有些木讷的说,“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你等五年多的理由。你只是一直没出去过,如果,你用心去了解其他人呢?” “出去!” “········” “出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似在隐忍,尧无双竭力保持着宁静,看向梨霜的却是漫天的怒火。 这话好像是自己说过的吧。这时才反应过来,梨霜看向尧无双,“干嘛呀,我也是为你好,好吧?”还出去,这又不是锁尧山!只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很美,很亮。 “我说,出去!” 梨霜觉得如果不是尧无双可能受了重伤,很可能这家伙直接就甩袖子了——几天不见,居然换长袖了。看眼那双冒火的眸子,梨霜不知怎的突然笑了,“以前西叶枫烦我的时候我就这么跟他说话,觉得很爽,如今,想不到我也有被人赶得一天,还是遵纪守法的尧无双。” 尧无双突然就不出声了,好像眸子里燃起了一团火,继而神情冰冷,死死地盯向梨霜。 “怎,怎么了?” “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 “嗯?” “你爱他,就因为一起下过几盘棋,碰巧救了他一命,他带你出去玩儿,许你终生?”缓慢说着,尧无双的双手不自居的握紧成拳,眸里不自觉的聚起深深地戾气。 “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你不爱他了,可你瞧瞧你现在,听到你们的过往时满脸怀念,不惧生死守住他将来的山河,听我说起的时候却又愤然大怒。” “········”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会嫁给他?明明,你讨厌皇宫。还是你喜欢皇后那个位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字一句,梨霜的身躯笔直。 “知道。我还知道,即便如今,你和枫王和离他还是未曾怨怪你,甚至因为你要过来便将他手中的半数暗侍派了过来,除去各地的,他身边的暗侍不到百人。而你,你也从未怪过他,就算那个孩子········” “别说了!”强压着心头怒火,梨霜的眸光也一霎间冷了起来,好像存在千年的坚冰,在眼中储存,毫不客气的化作空气刺向尧无双的眼帘,好半晌,她才强忍着站起身来,低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为何要回答你?”勃然大怒,梨霜愈发冰冷的看着尧无双,居高临下,“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 “我,”眉眼一颤,尧无双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却是愈发攥紧拳头,低声,“好,那我就问一件我有资格的事。当年,你说过我可以用信鸟和你联系的,那为什么,我去了很多次信,却不见你回?” “什么时候?”沉默,梨霜看着尧无双的眉目,忽然问。 “就在,你做王妃的前七个月,那时候,你似乎刚刚遇见西叶枫。” 尧无双的面色很白,很白,却很大部分不是因为受伤,勉强坐直着身子,他眸光潋滟,直直的看着梨霜,似乎没有表情却又含满了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梨霜看着,忽然眯了眯眼睛,低声,“不论你信不信,那信鸟两年前死了,但在此之前,我从未收到任何信件。”转身,她低声补充,“而且,即便我收到又怎样,你又怎知我一定会爱上你?即便爱上,锁尧山的少主夫人是要对外公布的,就凭当年的你,你敢娶我?” ······· “十七哥哥,茶凉了。”犹豫的从暗处现身,幺儿看眼只剩尧无双一人的房间,看眼梨霜走出去的门口,大眼微闪,更多的却是不解和脸红。 五年前么,有何不敢?讥讽的笑着,尧无双坐着,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纹络,很有些年代的木头,淡淡的香。“幺儿,你说五年前我若娶了她,叔父会不会答应?” “十七哥哥·······当年,秦家主已经提了秦四姑娘的婚事。” “那又如何?她要嫁,我就得娶?”冰冷,尧无双如喝酒一般的喝着茶。 “那,幺儿不知道。”愧疚的红了脸,幺儿看着尧无双眸里的星火,不由得低下了头,“十七哥哥,这次您出来,家主伯伯不是已经同意了么?” “嗯。你找个地方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不过,十七哥哥,这里很危险,能不能,让其他三位哥哥回来?他们很快就能将八哥他们送出去了。” “不用。幺儿,你,愿意留下来吗?” “·······” “这里,如今,很危险。可我不想回去,她不会走的,我不放心她。”混乱的说着,尧无双的面容越发烦躁,心里想的却是他命人探来的那人那几年的过往。那个人,那个王爷对她起初的珍惜,两人夫妻相携的情谊,所养孩儿的聪慧,后来的决裂。决裂么?即便如此,那个王爷在被废了武功后还是不舍得伤她,而她也愿为那个王爷的家国付出生命。生命! 还有风华香,那般好喝的风华香,她亲手酿造的风华香,为的,却是那个人!为那个人不再装病,为那个人抛开一切,为那个人做起了寻常妇人,为那个人养育孩儿,为那个人做她曾经所不愿做的一切! “十七哥哥!” “没事的,幺儿,我只是,放心吧,我知道我的责任。”低声,尧无双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脑袋,趴在了桌子上,“你出去吧。” 很多时候,这造化便是这般弄人吧。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她,明明那年少时的相遇那般美好,可结果,还是,这上天只怜顾那些所谓的皇室中人? 皇室,西荣叶家,仇人! 明确的跟神仙大夫表示自己不会走,神仙大夫犹豫了一瞬,终是叹口气,留了下来。 “呦,真的?”梨霜总有种感觉,神仙大夫在这所谓的阴灵圣地会有很大的用武之地。 “行了行了吧,好歹我老头子医术不错,你们受伤了也能医治,还有那个小子,”说的是昏迷不醒的白衣男子。“我肯定比他医得好,尧家小子,你说是不是?” “既如此,便将他送到您的房间吧,无双这几日繁忙,如有怠慢,还望神仙前辈谅解。”面无表情的说着,尧无双自顾坐着喝茶。 “嘿,你怎么啦?这副皮相?”突然一愣,神仙大夫猛地蹦到尧无双跟前,自下打量着他,倏尔哼向梨霜,“臭丫头,说,是不是你欺负尧家小子了。”然后冲尧无双嘿嘿的笑,“没事儿,她要敢欺负你你直接欺负回去,怕什么?你武功比她高,医术也比她好,如今还是来仗义相助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意思着收拾收拾就行了,这丫头也就嘴上的劲儿,其实心眼儿好,还知恩图报。” “不必了,锁尧山也算受了大帅恩情数次,如今正好报答。”好像没看见那一张笑脸,尧无双的脸仍是绷着,对神仙大夫没有表情的笑笑。 “哎,可,” “行了吧,赶紧的,把人搬到你房间去。”不耐烦的一拍神仙大夫,梨霜皱皱眉头,“赶紧的,三天之内他必须醒过来。” “三天?那得多少好药?” “切,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药。”哼哼,梨霜看着神仙大夫上蹿下跳就是不往男子跟前走,“不搬,我带回来的好药就定量发放,没你的份。” “诶,搬就搬!这丫头,真是!”撸起袖子,神仙大夫只得扛起了男子,“哎呦嘿,这人还挺轻,看着人高马大的。”边嘟囔着边走了。 “哎,你慢点儿,别蹭着。”跟上去,梨霜手一伸,再次隐去了男子的身形。然后跟一脸好奇地神仙大夫解释生之灵气的来历。 房内,又只剩下了尧无双一人。 “你是说,那什么灵气是这人传给你的?”上蹿下跳,神仙大夫观察着白衣男子,是不是摸摸手揉揉脸的,还把人家上衣扒了,“嘿,这人还真有一百多岁。”咂嘴,神仙大夫转转圆咕噜噜的眼珠子,“这人不会是那位大祭司打伤的吧?” “不知道。你慢慢看吧,争取早点儿看好。对付那些个巫师,我可指望着他了。” 根据神仙大夫的记忆和西叶枫的情报,东盛共有七位大巫师,位在大祭司和圣姑之下,其他门人及东盛皇室之下。大祭司不知因何突然闭关,扣去常年驻守东盛国都的二巫师,早已疯了的五巫师和常年不归的七巫师,如今自由的共有四位巫师。根据这四人的修炼程度,很可能,都来了。 对于那所谓的巫蛊,梨霜昨天也试过用生之灵气的,却极为不明显,可能是自己太垃圾了吧。不过,眼前昏迷的这位——还有任慕颜! 那人自打上次来后便缩了,好像人间蒸发似的,不会被抓了吧? “呵,霜儿也有如此勤快的时候?”温软的笑,云硕打量眼手抱医术目不斜视的梨霜,将碟点心放到了旁边,“吃些吧,我刚做的。” “好!”云硕的手艺,也就比飘絮低了一点点。大口嚼着,梨霜不忘仔细翻阅。 “这样行吗?临时抱佛脚?” “那总比什么都不干好吧?如今药城的布置我大概也清楚了,那几大世家的毛也捋顺了,看一点儿是一点儿。不过,师姐,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这儿?” “我何时骗过你?”低笑,云硕看眼梨霜,“再说我未来的师妹夫君也在这儿,我可不想错过。免得将来说错了话引得你发脾气。”话里话外带着笑意,云硕歪头打量着梨霜忽然的沉默,扔书,看向自己,又低下头,看书。不由得笑弯了眉眼,“怎么,还不肯承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章 白鹤托梦 “承认什么?一堆胡言乱语?”叹口气,梨霜看向云硕,“师姐,我如今还不想说这件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便算我多嘴吧。”也不生气,云硕在梨霜身边坐下,看着的却是桌子上一支精致无暇的白玉瓶,瓶里一大捧嫩黄芳香的迎春。“这瓶子成色不错,小梅花里专供的?” “你觉得沈连诚有那么大方?”估计他们家也是一堆假货。“这东西是我前几天买的,也就凑活着能看,你喜欢?” “不,我喜欢你亲手做的。” “那可算了吧,如今没空,又没什么好料。哎,师父那儿不有一件儿吗,我们偷过来?”忙里偷闲的啃块点心,梨霜顿时笑歪了嘴。 “我还以为如今的你一定是一肚子气呢。”打量,云硕不由摸摸梨霜的脑袋,“想不到我们师兄妹几个还是霜儿厉害。” “哎,哎,干嘛呢?我长大了好不好。” 因为梨霜和云硕的决定,神仙大夫最终表示他会愉快的留下来,但接着—— “还住这儿?你就不怕别人找来?要不找个花草少的地方也行啊。” “那你去找?”能不能找着合适而靠谱的地方就不说了,万一找的过程中给你来两下·······对于未知的事情,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反正眼前这老头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还是在这儿吧。” “等等!”将那些纸片一溜扔到桌子底下,梨霜瞄眼转身欲走的神仙大夫,“你到底认识不认识那大祭司?” “怎,怎么啦?好像,认识。” “不想说以前的事儿?” “也不是,没什么好说的,还白白让人担惊受怕的,反正,反正你差点儿当不成我徒弟了。”神仙大夫居然有些羞愧了,拽着头发坐下,他支支吾吾,“我只想当个救人的大夫,那些阴七八糟的从来都不想学。” “那你在那儿大概是个什么身份?对人家来说重要不重要?” “怎,怎么了?”神仙大夫差点儿把自己缩成个肉团子。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人家以前还来找你了。就我十岁生日不久,你那天晚上不是出去采药去了吗?有个黑胡子的老头来找你,阴森的跟昨天那个老头子差不多,长得也很像,不过不是一个人。我和棠儿打不过,便让棠儿待着,我跟那人走了。”那次,应该也是行走天下的第一站吧。 “啊?你,你,丫头?” “看我干什吗?就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儿,你能打过人家?还不是拖累的大伙都送死?他不是要找你吗,也不知从哪知道的我是你徒弟,我便借机把他引开,那人的蛊术很高,身体也很壮实,我一路过去他也安然无恙,后来碰巧遇见了我二师父,我们便合力把他打了一顿,结果还没死,跑了。”那老头子走了以后梨霜敬仰的看着安得广,还以为遇到武林高人了。结果,确实是高人,武功也很高,可愣是让自己打了五六个月的铁才勉勉强强的送了自己一套剑法和内功!临了还吼吼,徒儿诶,好好练武功,不准丢师父我的人,不然等我得空了把你弄进宫当太监,看你一天上蹿下跳········和着您老人家搞了这半天还不知道您颇为满意的徒弟是男的啊? 当时听见这话梨霜就心酸的在想,会不会安得广一听说自己是女的就直接把剑法内功收回去了?幸好那老头子有点儿良心,不然非得背叛师门不可。 “什么?对啊,好像那时候不久我才知道你有个妹妹。那,丫头,你后来去东盛国?” “我可不是为了你!那老小子一路上不知怎么的说要收我为徒,还要教我巫蛊,”在梨霜的印象里巫蛊就是诅咒,所以直接就拒绝了。“后来人跑了,虽然那人疯了,可保不准那天清醒过来,找我报仇怎么办?” “怪不得你后来拼了命的练功呢。哦,那去了之后呢?那老头子········” “还是疯着。可我还是没能杀了他,还差点儿被人做了蛊毒。然后,他,就是昨天的那个白衣人,突然救了我。”然后梨霜造福了东盛边境的许多百姓。 “那你救那位云姝公主也是那时候?” “对啊,本来看一挺可怜的小姑娘,结果不到几天变成了巫婆。”还专吃男人! “他,我说那个人,是不是总穿一身黑袍子,然后拿着根也不知什么做成的东西,看着跟茅坑里刨出来的,最上面是个蛇嘴的形状?”好半晌,神仙大夫突然问。 “嗯,就那样儿,牙还很黄。” “怪不得!嘿呀,丫头,你厉害啊,小小年纪就能将五巫师逼疯!诶呀不愧是我的徒弟。” “········”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梨霜却强忍着没把那话说出来,只是看眼神仙大夫,“你知不知道我二师父是谁?” “二师父?安得广嘛。” “还真是。”以前跟金老大会谈的时候都张嘴胡说的。 “怎么啦?你不知道?” “他又没告诉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自恋的整天把名头往自己身上挂,还说什么医术天下第一。” “嘿呀,你这小兔崽子,你说说,这世上有谁医术能比得过我?嗯?” “想知道?”阴森,梨霜磨磨牙,笑了,“我偏不告诉你。” 如今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梨霜这边暂时连同幺儿在内是六个人,不过,无尘,那天的事儿没让这小子参与,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走回去。 “姑娘,” “嗯,幺儿?什么事?”正往无尘的房间走着,梨霜专注的看着地面,思衬。 “十七哥哥如今伤还是那样,一直未曾痊愈,幺儿医术绵薄,所以想请神仙前辈治疗一二,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神仙前辈说。” “那样啊,我去吧。” “您?” “怎么,怕我害他?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是!只是,” “到底怎么了啊?”看着幺儿跟和尚似的脸一个劲儿的红,梨霜不由笑笑,“赶紧说啊,我还有事呢。” “是,可,十七哥哥说,他说他不想看见您········他的意思是让幺儿去请神仙前辈,不让旁人知道,可是,神仙前辈说他很忙,累了,然后就把门关了。”可怜巴巴的说着,幺儿漂亮的眼睛微红,“十七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旧伤发作,有些不舒服。” “旧伤?”怎么就觉得这不是真事呢?晃悠,梨霜看看整个楼层和楼下,按说,神仙大夫是有这个毛病,一旦见到病人就忘记了吃饭睡觉,而一旦见到了高难度重症患者立刻连其他病人和他所谓的宝贝徒弟就全忘了,医治瘟疫的时候除外。如今白衣男子的情形,估计刚才那老头子跟自己嘟囔都是把上厕所的时间挤出来了,本质上还是为了他老人家的生命安全! 可如今,梨霜一想起尧无双早上的话头皮就发麻。万一自己到时候嘴贱又说出不好听的话,那还是—— “这样吧,我去叫我师姐,她的医术也很好,跟我师父差不了多少。去了啊。”再一抬头,梨霜就看见了无尘,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幺儿。她不知怎的愣了愣,“你怎么出来了?” “屋中烦闷,出来透透气。”完美的丑妆,婀娜的身姿,无尘的话语清清,好像一个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见过姑娘,敢问这位少爷是········”幺儿虽只是暗侍,一身衣饰却都是极好的料子。 “他是茯苓的幺弟,你叫他幺儿就可以了。去雅间等着,我有事跟你说。” 梨霜真不知道无尘那脑袋是怎么长的,他居然——不走!还是在梨霜暗晖隐约的将所有情况尽数说出的情况下。 “你可想好了啊,到时候别人一来,我可护不了你。” “那也总比一个人被杀强啊,”玩弄着垂到肩头的发辫,无尘冲梨霜抛了个媚眼儿,“那些人既然能打过来,想必已经知道我和你待在一块了。一旦我独自出去——留下来不但能够习武,而且,紧要关头,大帅一定会尽力救出无尘,是不是?” “你就,那么想习武?” “嗯,无尘想学大帅的武功。不被人欺负。” “那,我尽量吧,提前说一句,要是你死到这儿了可别说我害了你,一切都是自愿的啊。”然后梨霜抽出了张纸,扔了过去,“先练着吧,其他的你自己先练基本功。” “不愧是大帅,未雨绸缪啊。” 因为大巫师的“拜访”,梨霜暂时停止了在药城的收购——该办的都办了,该收买的都收买了,剩下的那些喽啰和突然赶来的古洛就能搞定了!和神仙大夫等人一块儿待着,在小梅花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布置,同时,看似普通的增大了药城里的人流量。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啊?”蹙眉看着神仙大夫在一边有的没的打呼噜,梨霜忍不住哼哼。 “急什么?你放心,短时间内那什么大巫师是不会来的。” “嗯?” “前天你闻到那股味儿了吧?那东西可宝贝,我也就那一点,昨天就烧了一半儿。够大巫师受得了。”神仙大夫还挺乐,似乎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是说他!你说三天能治好,可这差不多两天过去了,怎么还跟以前差不多?你看看,这呼吸有的进没得出的,比前天还差了呢。” “那,那不是,我这不正治呢嘛,这人根子好,自然生起病来不容易养,你以为跟你似的小病不断大病切断似的?去去去,出去,别搁这儿瞎捣乱。” 晚上,这晚的梨霜忽然静了下来,飞身而起,她轻飘飘的落到屋顶上,倚在房檐旁看那一抹浑圆明亮的月。很冰,很凉,深黄的颜色却使这夜显得有些温暖。 懒懒卧着,梨霜喝着小酒,周身却无意识的调动真气,游走经脉,同时,身上散出若有若现的青光,淡淡的,绵软而温润,似有似无的花香。 周围,很静,一瞬间却又很乱,好像千年古刹的大门突然大开,站在门口迎面而来的那一瞬满满的烟火气息,有些烦闷,沉静之后却是极致的温暖。 母亲炒菜的上上下下,孩童读书的朗朗清音,父亲辛勤的沙沙走笔,以及斥骂,责怪,呻吟,哭泣,打架,杀人·········或善或恶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纷至沓来,连着从不曾看见的画面,好像在梨霜眼前展开了一张异世的清明上河图。清晰,细致,精美,时光流过的痕迹。 天上的月亮,仿佛也在这一瞬明亮了几许。 “风画雪的竹叶青,要不要喝?”对着身后的寂寥无人询问,梨霜感受到那人离开的步伐,不由笑了笑,转而,闭上双眼,那一幕幕红尘的喜怒哀乐却愈发清晰了起来。便连那饭菜放了几勺盐也是清清楚楚。 低头,闭目,温暖,梨霜便在这一瞬间彻底沉睡。 空凌的深渊,郁葱的树木,轻灵的飞鸟,燃燃的篝火,汩汩的河流。抬眼,却被永无尽头的淡淡薄雾所笼罩,但还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有琴音,突然响起,流淌的是那高高的山,清灵的水,早已逝去的故人。 有白鹤,忽然飞来,飞起的是那洁白的云,广阔的天,这世间宁静的音符。 白鹤,忽来,转瞬化作的却是一袭白衣,白衣里那清淡素雅一脸急切地男子,男子,站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你,” “这是我在施法,我到了你的梦境。听着,你要找的是任慕颜,这是她的画像。” “你,伤好了?”周围却不是屋顶,甚至不是小梅花。 “不,这是你借我的力量,我的伤,总之,扔下我,带着任慕颜,快走,千万不要让药王派的人发现,尤其是那七个巫师,”低低咳嗽,白衣男子的满脸恳求,“教会她生灵之气,教她如何生存,求你!” “那,你呢?丢下你,你会死。” “不,不会,只要不是大祭司亲临,他们没人能杀得了我,如果可以,将我扔到药山,隐身即可。行么?” “·········一定要这样做?” “除非,你能打败大巫师。只要你能将生灵之气炼到翠绿色,就有机会,但在此之前,保住任慕颜,她千万不能有事。”身子颤抖,男子接着,“一旦大祭司伤好了,就能随时感应到任慕颜的行踪,在这之前,一定要让她将生之灵气炼成蓝色,这样你们联手,就可以从大祭司手中逃脱。” “你,那你········” “我身上有凤主之血,一个月后自然会恢复,你们请的大夫,对我没用。”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白衣男子定定看着,嘱咐,“还有,一定不要让东盛国人知道你会生灵之气,你,记住了?” “我,尽力行么?药王派的人我不熟悉,我无法肯定,还有那巫蛊术,我,尽力!” 回应的,却是渐渐破碎的空气,渐渐消失的冰凉。 “喂!”下意识的,梨霜就朝那白鹤消失处抓去,触手处却是温滑的肌肤。 “你,醒了?”身后,那声音僵硬而冰冷,却又微微的欢喜。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第十章 给个解释 “嗯,”胡乱答应,梨霜松开尧无双的腕子,瞄一眼尧无双有些僵硬的身板儿,一把扯过了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袍,摸了摸,“这什么做的,这么暖和?” “鸭绒,外面是锦缎。”转过头去,尧无双站起了身,“天晚了,回去睡吧。” “喂,这衣服,给我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好家伙,居然全是鸭绒,纯天然的野鸭绒,外面则是铭织郡上好的皇家锦缎,雪白的一片,看着舒服,摸着温软。 微愣,尧无双不知怎么的笑了笑,松开了衣裳,“好。” “谢谢啊。”没有诚意的感谢,梨霜拍拍屁股站起来,继而愣了愣,“什么时候了?”月亮都歪到另一头儿了。 “四更。” “那,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才,一柱香之前。” “真的?”明显衣服上有厚厚的凉气嘛。偷眼打量,梨霜撇撇嘴笑笑,“我们回去吧。困死了。” “嗯——” 一瞬,两人齐齐看向了神仙大夫的客房。 “走!”来不及多想,梨霜一把拽住尧无双就贴了下去,顺手抽出血染银连,“拿着,我有生之灵气护体,他们伤不到我。” “好。”眸光变幻,终是染了一层笑意,尧无双一手握紧梨霜细白的手掌,一手接过血染银连,调整内息,紧随着梨霜的步伐而去。 小梅花二楼,午夜的安静一片。众人的呼吸均匀,只在间隔处有着些许的声响,缓缓,爬过,流动,斯斯,淡淡的腥气,蔓延。 二楼的房间里,睡倒一片,唯一个布衣的管事缓缓睁开了眸子,淡淡,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起身,穿衣,开门,如僵尸一般的走了出去,提着盏油灯,晃悠,在走廊面具鲜妻全文阅读。 风,若有若无的风。呼,吸,突然清脆的,是幽幽的风铃。似乎是晾晒了不少年的竹木,清脆的风铃,叮叮,当当,当当,叮叮,于无人处逐渐吟成了淡淡的音符。 风,风铃,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间隔处却再也没了人的呼吸! 神仙大夫的房门,开了。完全打开,逐渐进来一个,两个,三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蛇,蜘蛛,蟾蜍,蜈蚣,这世间最为毒辣的生灵,紧随其后,咝咝,声响。淡淡的,薄烟。所有的生灵前进,依次前行,渐渐领先的却是一条金色的蜈蚣,通体澄亮,熠熠生光,好像一条精美的黄玉虫雕,却又像完全用黄金铸成的珍奇。 金蜈蚣前行,爬着,逐渐进入了神仙大夫的房间,余下的生灵忌惮的扭动身躯,转而去了其余的相邻的房间,各自,爬行,独有一条纯白如玉的长蛇不怕死的跟了上去,吐出红的发黑的信子。 嘶,嘶,咝咝! 而后“啊!”的一声,刺破了这也许寂静的夜色。 “幺儿?”低声,尧无双猛地看向了自己的房间,继而看向了梨霜。“这些毒虫伤不到我。” “那你过去,带他出来就行,我去找师父和师姐。” “那无尘呢?” “管不了了,反正我把大概的心法传给他了。”有些丧气的说着,梨霜心里的不安又升起来了,只顾着说话,她扫视一眼下方,手一翻便将一缕生之灵气粘在了尧无双身上,“小心。” “你也小心。”握了握梨霜的手掌,尧无双话落便一展血染银连,纵了下去。 梨霜则一翻身,去了云硕的房间,如果猜的没错,神仙大夫如今应该一边上蹿下跳大喊救命一边伺机下手吧。 只是,那人说过不能用生之灵气······ “呼哧,呼哧!死丫头,你快来啊!”果真在上窜下跳,神仙大夫边躲避着金蜈蚣和白蛇大呼小叫,边飞快的撸袖子,洒出大把的褐色粉末,同时还不忘上蹿下跳有意无意的挡住金蜈蚣前往白衣男子跟前的征程。只是,这活儿真不轻松。尤其是正主还没出来,自己——眯了眯眼睛,神仙大夫悠悠的叹了口气,没准儿就今天真折在这儿了,后悔当年哪。 金蜈蚣更后悔!早知道就带自己那一帮小弟来了,如今倒好,这人仗着他医术高明,竟来来去去的戏弄了它好几回,差点儿让它没了双腿,抖抖胡须,它身子一扭,臭气一喷,再次嗷呜着冲了上去,直逼白衣男子跟前,同时,一旁的白蛇也如突然会飞一般身子一抖,硕大的蛇头直直迎上了神仙大夫的大嘴。 “唉呀妈呀!”一个哆嗦,神仙大夫赶紧爆闪,掏出两个玉瓶就砸了过去······ 谁想,那白蛇突然消失了,接着,在白衣男子的左手边缓缓现出了它妖娆的身躯。 “幻隐术?”神仙大夫眼皮子登时一抖。 “还不快闪?”这时候梨霜也过来了,一把推开呆愣了的神仙大夫,她一抖长剑就将金蜈蚣刺出了和千丝万缕,同时,身侧银光一闪,白衣男子的身边也落下了一个人来,白衣翩翩,墨发散散,眉眼温柔。 “啊!”暗处,赫然两声急促的低呼。 “怎么样?” “已经去了,皮不错爱财娘子,踹掉跛脚王爷全文阅读。”眉眼盈盈,云硕缓慢优雅的取出个玉瓶,将死去的白蛇用银针缠起来,放了进去,同时缓缓到了神仙大夫面前,“师父,您可好?” “哎,好,好!”长吁短叹,神仙大夫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是,丫头你这么快过来了,旁人呢?” “放心吧,人家可比你强多了,整天,你也好意思。” 云硕的行为看似缓慢,其实却也很快,三人的话语听着悠闲,其实却是噼里啪啦,也就在三人正说话的功夫,呼啦!神仙大夫的房门,这次,完全大开。入目,一片浓重幽深的墨色。接着便是一片的步履翩然,五六个呼吸声或平静或起伏的响着,逐渐向着房间逼近。 “大胆狂徒,竟敢损毁圣姑神物,还不下来受死!”领先的两个小童走着,其中一个面色发白,手提宝剑,一脸愤恨。两人齐声喝道。 两人身后则是一个妙龄女子,一身翠绿的衣裳,发簪翠色璎珞,面罩翠色面纱,脚穿翠色绣鞋。右手持着一柄上好的绿玉做的如意,那女子步履翩翩,虽不及云硕优雅,却清幽媚人,露出的大眼睛更使她多了一分艳丽明媚。 既是圣姑,自然需要几个侍女撑场面的,身后的素衣小鬟规规矩矩的走着,满眼的清丽。 “圣姑?药王派的?”拧眉,梨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女子,这姑娘也太实诚了,不就蒙个面吗,用的居然是叫不出的好材料,居然不透光。而且,看着这五个人眼前那黑压压冲天腥气的一片,好歹也有个圣字,居然那么恶心。 “草木生来,风雨去兮,感地之危,舍位随兮。”如念经一般地说着,那两个侍女跟僵尸投胎似的,动也不动。 “所以大半夜的就杀人放毒了?”歪着脑袋,梨霜看眼云硕,一掌把神仙大夫拍的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上次那个老东西也是你们派的?” “臭小子,你说谁?”老东西立刻就火了,法杖一敲,他看也不看的就直接现出了身形,正在圣姑之侧。 “已经说兮,尓竟不知,悲哉悲哉,吾想杀你。”话落,梨霜便已长剑一抖,冲了上去,直赐法杖的蛇头。 “愚蠢!”冷笑一声,大巫师信手一挥,一道黑光再次卷向了梨霜。 梨霜则轻身一跃,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同时一个回身,以肉眼看去凡人难以达到的角度长剑再抖,一招便砍向了大巫师的右手,同时左掌一拍,拿住大巫师的虎口后便将法杖拍向了神仙大夫,接着剑回身,轻巧凌厉的搁在了大巫师的,脖颈。 一切,看上去不过瞬间! “······”呆愣,神仙大夫还是下意识的接过法杖,同时看了眼额上已冒了汗珠儿的梨霜,“丫头,抓紧了,可不敢松开。” “知道了!”离开法杖大巫师的能力虽然仍在,可他毕竟年老,不通武功,稍一动弹就能被梨霜察觉,因而连试几番只得无奈的住了手。既防着大巫师,梨霜同时飞身躲过两个偷袭的小童,一柄突如其来的如意,跟着又是一闪,躲过了忽然凭空冒出来的一道白光,接着才提起真力瞬间到了神仙大夫跟前,愈发拉近了大巫师和长剑之间的距离。坐到凳子上,梨霜一手拽的大巫师也坐下,云硕的银针伺候了他老人家松弛的肉体后这才冲对面笑笑,颔首一礼,“哎呀,还是这样说话舒服点儿。”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脸色变幻,大巫师有些羞恼的冲着梨霜低吼。 “不知道,我只知道前几天我大哥和师父差点儿死你手上。”低声,梨霜眼皮儿一翻,对着那自大巫师被擒住后便突然现身的紫衣长袍男子一笑,“对面的,你们谁说了算?” “圣姑我的美女俏老婆。”男子的声音很冷,是真的冷,好像没有一点儿温度。大约三十多岁的面容冰冷,他站在门口蹦出了这两个字后便又闭上了眼,负手而后的提着把乐器,看不出形状。 “噢,”意味深长,梨霜嬉皮笑脸的问,“那么请问这位仁慈悲悯美若天仙的圣姑,我们师徒几个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为药城带来繁华的您不停地找我们麻烦,愈要置我们于死地?” “尔等何人?”相比之下,圣姑的声音暖和多了,眸子不动的说着,她一脸威严的看着梨霜。 “我们,客商啊。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霜尘,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师姐,隔壁的是我大哥,再隔壁的是我三妹,我大哥还带了一个仆人,幺儿。如果您真的是最近药城出现的那位圣姑的话那您应该见过我,我们兄妹三人是来做生意的,不过最后出来的只有我一个。我和武家是主要合作关系,剩下的则是,哎呀,不好意思,这是机密。请问圣姑,我们哪里得罪您了?” “你床上那个人,给我们。”突然出声,紫袍男子不耐烦的看眼圣姑。 “哎呀,您不是说这事由圣姑做主吗?您这是?” “如何肯放大巫师?” “放?哦,刚刚我好像听见我大哥房里有人惨叫······对了,要是你们伺机伤了我大哥和三妹还有那个仆人,大不了我杀了他,反正我们这帮人别的不行,逃命的功夫却是一流,试试?”完美的笑,梨霜同时冲隔壁吼了一嗓子,“大哥,三妹,过来!”闻声,一直在 门外长廊上晃悠的管事,砰然倒地。 “清心咒?”紫袍男子这时回头,看了眼梨霜,“你是中天国哪个门派的?” “桑门。不过这吼声却不是那儿教的,怎么,你想学?银钱交换如何?” “清心咒没有佛门允许不得外传。” “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是那儿的人,是那帮秃驴主动要教我的。大哥,三妹,没事吧?” “幺儿受伤了?”微愣,尧无双自门口进来,看了眼紫袍男子,随即冷声道,面无表情扶着幺儿的走了过去,头也不回。 “奴家无事。”这时,无尘也袅娜的出了声,娉娉婷婷满脸娇羞的走了进来,还冲门口的各人行了礼,“见过圣姑。” “······” “放人!”紫袍男子的定力当真不错,率先反应过来,他扔过去了瓶药丸,看向梨霜,冷声。 “行啊。不过你得保证,我放了他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不许找我们的麻烦,我们是出来历练的,而不是结仇家的,圣姑以为呢?”还不忘抓把瓜子嗑着,梨霜有模有样的问。 “那个人,”如意点向白衣男子,圣姑声音清冷,“我们也要。” “行,不过,万一你们反悔怎么办?这位大巫师,我可把他老人家得罪透顶了。”瞥眼大巫师满脸的五光十色,梨霜撇撇嘴,看向若有所思的尧无双,“师姐,那是解药吗?” “嗯。”仔细看看,云硕将药丸递给了尧无双,同时笑笑,“二妹,我看你还是将大巫师放了吧,圣姑在宝药郡素有名望,这位大巫师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想来是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人的。” “不错,此次是本座技不如人,你尽管放了本座,本座不会为难你的。”一脸正色,大巫师忽然冷静下来,语气敦厚。“只是,他,”看向神仙大夫,大巫师眉眼微凝,“你似乎对我派圣法很是了解,还望给个解释。” ------------ 第十一章 有意收徒 “了解?”挑眉,梨霜打量着神仙大夫,“你敢藏私?” “没有!谁,谁藏了?”脖子抬得老高,神仙大夫不满的瞪了一眼梨霜,“再说了,我又没正式收你当徒弟,桑门那破地方,我还嫌糟蹋名声!” “这样啊,圣姑听见了?”梨霜顿时笑了,拱了拱手,“不瞒圣姑,这老头子是我们兄妹无意中救下来的,老吹自己武艺高强,所以我们才勉强拜师,具体出路也不清楚,你们随便,啊。不过我师姐,那可是许给我大哥了的,等这次任务完了就要进我桑家的家谱,所以不行。圣姑觉得怎么样?” “好。”神情庄重,圣姑微末的看了眼紫袍男子,“放人吧。” “不行!”即便厉喝,云硕的声音也是一片柔弱,款步到了梨霜跟前,她声音冰凉而柔软,“师父于我而言便如生父,若是没了他,这亲事,不结也罢。” “这可怎么行!大哥哥好不容易得了个中意的姑娘,”一脸丑妆的微笑,无尘眼圈儿一红,翘起了兰花指,“云姐姐,你可是答应过了的,不然大哥哥可真要伤心了,是不是呀,大哥哥?”说着还轻柔的拉了拉尧无双的衣襟,“大哥哥,你快劝劝云姐姐。” “······”因这话语而脸红,尧无双瞄了一眼梨霜,眸里,却是愈发深厚的怒气。一动不动的站着,他搀着早已呆了的幺儿。 “行了一边去,大人的事你捣什么乱?”瞪了一眼无尘,梨霜面色微红,看向尧无双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丝毫未松抓住大巫师的手,“大哥,这个,你看看,”为难之后却是深深的恳求。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哪有弃师避难的道理?”气结,尧无双终是略微平静,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大巫师,“若是你下不了决定,这个人交给我。” “这个,圣姑,呵呵。”讪笑,梨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侧的大巫师立时一个不防的趔趄到了地上······“哎呀,大巫师,您,没事儿吧?”粗鲁的将老头子提起来,梨霜赶紧再退一步,转身面向圣姑,“怎么办?” “桑门门主的武功和你比,谁高?”冰冷的目光直视梨霜,紫袍男子一动不动。 “嗨呦这不是笑话吗?我一个姑娘家,肯定是我爹厉害了。啊,还有,我大哥,也很厉害,就是我小妹·······不过她医术很好,怎么,您要向我爹挑战?” “把大巫师放了,从今后本座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嗯?那,他们呢,圣姑?我瞧着圣姑的权力似乎比您大?”一把拽住身子滑溜的大巫师,梨霜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老骨头,“还有大巫师,他比你大,想必比你厉害。” “可他照样输在了你手上。” “什么呀,那是我趁机偷袭的好不好?不过大巫师年纪比我大,世事也比我通透,还望大巫师谅解。大巫师,得罪了!”说着点住大巫师的穴道,梨霜退后一步,拱手行了个大礼,“将来您经过桑门,我爹爹一定好好款待,还望您看在我们三个是初出茅庐的小娃娃份上饶了我们。” 大巫师被定住,也因为梨霜那一手功夫,自然不再轻举妄动,看了眼对面的紫袍男子,他皱了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放了大巫师,圣教和你们桑门两清。”看眼梨霜脸上的真心实意,紫袍男子扫视了眼一旁的冰脸男子和温婉女子,看向了神仙大夫,“至于你,暂且放过,若是让我们查出了什么,再不留情。” “这样啊,圣姑,同意?”梨霜忙一脸虔诚的看向了圣姑。 “好了,二妹,这位前辈和大巫师都已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冲对面的人行了万福,云硕温婉的笑,“二妹初涉江湖,不懂规矩,家师痴迷医术,不懂世俗,还望诸位莫怪。”而后素手摸出根银针一点,解开大巫师的穴道后又行了一礼。 “可他们不是都听圣姑的嘛。” “行了!就知道惹事。” “大哥哥,二姐姐可没有。若非二姐姐,怕是你就再见不着云姐姐了。”娇媚,无尘笑吟吟的看向梨霜,“是不是,二姐姐?” “那当然了,对啊。”这时候大巫师已经到了紫袍男子跟前了,梨霜眼见两人眸光变幻也不再出声,只是打了个哈欠,这才看了过去,“我说几位,天晚了,我困了。” “本座是三巫师。”回头看了眼梨霜,一身紫袍的三巫师冲大巫师点了点头,两人齐手一挥,床上的白衣男子便不见了踪影。 “厉害!这个,什么武功?”梨霜立刻神采奕奕了。 “行了,还不回去睡觉!”低斥,尧无双看眼梨霜的眉眼不由暗地里笑了笑,面上却一片冰冷。 “噢,知道了。那什么,等他们走了罢,客人在这儿我怪不好意思的。”而后梨霜便边打哈欠边将几人送出了小梅花,临走时三巫师却停了步子,扔给了梨霜件木牌子,一脸认真地留了句话。 “本座居住在药山,若是哪日你不想习武了拿着牌子找本座,本座会传授你毕生所学。” 不是吧? “回来!”眼见着梨霜真要随着大伙出去,神仙大夫赶紧拽住了她,同时朝云硕招了招手,“你也过来。”然后郑重其事的关了门,一脸认真地撸起了袖子,双手叉腰,他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梨霜,“死丫头,你什么意思?” “········” “你师父我身陷囹圄你不搭救就不说了,居然还敢抢走我的病人!硕丫头,上,给我用刑。” “我可不敢,如二妹这般天赋潋滟风采卓著之人,硕儿可不敢,免得日后师父责怪。” “········” “那不就得了?好了,夜深了,我累了,睡觉。”说罢脚步一挪,梨霜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药山,百草葱葱,树木茂盛。夜的明月高高悬挂,毫不吝啬的洒下一缕缕凝聚了天地精华的月光。月光之下,是乍看陡峭,实则平缓曲折芬芳的药山山顶,是山顶上那一堆堆尽数由翠绿的竹子制成的房屋,是房屋旁那一个个疾步而行的人。 大巫师,三巫师,圣姑。不过一柱香,他们便已由城中心的小梅花到达了药山之顶,那一排排精致优雅的房屋。撤去法杖,大巫师领先在前,直接进了最中间,也是最大,翠色最深的房屋,身后,三巫师和圣姑紧紧相随,圣姑的步子却总是慢了三巫师一分。 大巫师推开竹门,刚进去便有一支白色的烛火亮了起来,将只在屋正中放了一尊药鼎的竹屋映的愈发空旷。 “大祭司还没出来?”冰冷,伴着愈发的不满。 “没有。”肃穆的回答,大巫师回身看了一眼三巫师,随即法杖一提,放出了大抹的黑光,与此同时三巫师和圣姑也依次行动,分别放出了白光和绿光。“圣姑的功力越发精纯了。”抬头看一眼其中最稀薄的绿光,大巫师不动声色的继续放出,和其他两道光束一齐奔涌,毫不曲折的飞入了一人高半人宽的药鼎,而后,三光交聚,缓缓,药鼎上方现出了一个白衣的身影,男子,面如少年。 “这样行么?”眼见着大巫师命令撤手,只是启开药鼎,将白衣男子禁锢在了药鼎上方,在各色雾气的萦绕中漂浮。三巫师眸里闪过不屑,出口却仍是冰冷。 “白鹤的功力深厚,这世上也只有大巫师制得住他。”回身,大巫师警告的看眼三巫师,“若是谁违反命令贸然进入,药王上下,视为叛徒,不管死活。” “是。”低头,圣姑温文尔雅的回答,接着抬头看了眼白鹤,又看向大巫师,“今晚遇到的那些人,还请大巫师示下。” “你们要做什么本座不管,只是那个丫头,本座有意收她为徒,若是出事,别怪本座不讲情面。” “若是她是冲着我们而来的·······”阴森的开口,大巫师用目光阻住了三巫师的步伐。 “废去武功留条命,其他的想怎么对付怎么对付。”说罢也不等几人开口,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霜尘是近半个月之前来的,来到此地后大量收购药田里的药材,药谷则是部分收购,命人运往外地,大师伯以为如何处置?” “暗中监视。那丫头武功虽不足惧,可很会利用时机,若真有问题告诉本座,本座亲自对付。不过,在这之前,不得正面和那帮人起冲突。”眉眼愈发阴沉,大巫师看了眼三巫师刚刚站立的地方,皱了皱眉头,“眼下大祭司闭关养伤,外敌又强,切不可轻易树敌。” “是。”颔首一礼,圣姑便随着大巫师退了出去,身后,竹门悄然关闭。 药城,小梅花。 “二妹,这么早出去,有事?” “没有,出去转转。对了,今晚慕颜公子有演出,要不要去看?”挤眉弄眼,梨霜还不忘冲正往外走的尧无双招了招手,“大哥!” “云姑娘早。”低头一礼,尧无双淡漠的笑笑,转身,下楼。 “早。”也是一礼,云硕眼看着尧无双从身边经过,“今日我们要去七彩楼,大少爷可愿同往?”语气殷殷,倒还有那么股子未婚妻的感觉。 “好。”然后尧无双施施然的走了,跟没看见梨霜似的。 “大哥好走。”明显不高兴的说着,梨霜撇撇嘴,看向楼下,“我们去吃早点摊吧,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吃,腻死了。” “好呀好呀,奴家也要去!”无尘突然就钻了出来。 “行,行,去,去!”梨霜现在真的后悔了,当初让无尘顶了一张如此特别的脸,弄得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吃不下饭。可如今,“师父,去不去?” “行了,我一个老头子,在这儿吃得了。” “哦。那幺儿,你好好留着,照顾好师父啊。” 药田,整整齐齐,一夜的精华业已在草药的外衣上凝起。 漫步,尧无双在田垄中走着,时不时看一眼药田,再看一眼远处的药山,眸光微暗。 “少爷,这里不单卖药材。”田里的老伯终于忍不住直起腰来,走到了尧无双跟前,有些惊艳的看着他的——衣裳。 “我知道,不过想仔细看一看,不知老人家可允许?” “当然当然,这自古来就没贵客过来的,方才有些怠慢,客人见谅。” “老伯客气。”拱手一礼,尧无双不由得想起了昨夜梨霜抱拳行礼的笑颜,微末的笑笑,他继而提步,看向一垄又一垄的生命花。 “驾!”果然,不多时,梨霜便骑着一匹墨马,远远地向着药田跑了过来。临近了尧无双梨霜一笑,顺手扔下一包菜包子,一壶好酒,然后翻身下马,将马拍向了远处水草丰富的地方,和尧无双骑来的红马并肩站立,邂逅偶然。 “你以前来过这儿?”顺手接过,尧无双窘迫的笑笑,有些不自然的问。 “嗯,怎么了?”这问题! “可方才那老伯说我是第一个来的。” “他还说你是贵客吧?”有些好笑的看了尧无双一眼,梨霜看眼四处劳作的人群,“谁让你穿这么好的料子的,一看就是富家的大少爷。” “哦?”这倒是,“可你穿的料子,你为何不穿些好的,没银子?” “你相信?这叫低调,而且也方便办事不是?”尧无双那衣裳料子极好,洗的再多也是舒舒展展,风一吹便袍袖飘飘,整个人逸成了神仙。同时。体型全漏,全身上下几乎藏不住一件东西,除了了袖子。 “哦,这个,给你。”取出件莲花状的物件儿,尧无双递过去,同时向着马匹饮水的溪边而去。“我们过去吧,歇歇脚。” “嘿呀,你也会了?”拎拎手里的血染银连,梨霜再一放一缩,立马成了条雪白的腰带,顺手围上去,梨霜飞身一跃,便向着溪边而去,还不忘拍拍尧无双的肩膀,“比比看,谁先到。” “咳!咳咳,好。”尧无双正拿出包子准备吃呢,冷不防两个包子就实打实的溜进了他的喉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二章 究竟怎样 药山脚下,溪水,一样的清莹透彻,甚至还因这满山满地的药材而多了几分花草树木的清香。汩汩流淌,溪水不时因溪底白净的石头笑出灿烂的水花 溪边芳草自然茂密,白马和红马相邻吃着嫩草,彼此不远离也不挨近,默契的低头抬头,享受着清晨凉爽的风。 空气,平淡的宁静。 “嘿呀,这地方不错。”懒洋洋的坐在草地,靠着块被溪水冲击的雪白光滑的石头,梨霜头枕双手,微微的眯上了眼睛。许久,也不见尧无双答话,她这才睁开眼睛,就看见尧无双正拿着包子就着酒吃的正香呢。一口一口,不像遵守礼仪的世家子,倒像刚刚砍柴回来的愣头青,只要不看那身妆容和那张脸的话。“有那么好吃吗?” “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回答,尧无双狼吞虎咽的将剩下一个包子吞进去,喝了口酒,这才抹抹唇角道,“却是你第一次有心之举。” “不是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一骨碌爬起来,梨霜看眼尧无双深邃的眸子不由闭上了嘴,倏尔讷讷道,“我做的事很危险,不想瞒你。所以,” “好了!”皱眉,尧无双似乎有些不悦,转而却冷笑了一声,“你的事我不想知道,我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 “哎,可是,站住!”虽然梨霜有些,心虚,可是,可是,陪着笑脸,她赶紧窜到尧无双跟前,讨好的不停笑,“我知道昨天的事儿你生气了,可,可这不是骗人呢吗,你放心,这事儿一完立马帮你澄清,再说我已经有·······”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了的,俊逸温柔的脸! 面色发红,尧无双的眉眼下意识的颤成风中飞舞的蝴蝶,唇角微张,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吻上了梨霜的唇角。 尧无双,毕竟是个男人。 眉目越发紧闭,他抱紧梨霜,吻着,渐渐因不满足而发出急促的呢喃,接着,只能说,人类在这一方面的事情上是拥有无穷自学力和想象力的闺暖最新章节! 许久,感觉到周围多了一些不该有的目光,尧无双才缓缓放开,留恋的舔舔嘴角,“我,”低头,他似乎有些无言以对。 “你很好。”若有所思,梨霜的面色也有些发红,笑吟吟的打量一眼尧无双,她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同时双目微闭,静静的吻了上去。温热,缠绵,柔软。 风,此时也加快了呼吸。 “霜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尧无双终是强行按下了心头的烈火,深深地呼吸,他放开梨霜,还不忘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辫。 梨霜其实一搭眼就知道尧无双怎么了,只是,有些懊恼的挠挠脸,她笑了笑,指指溪水边上,“过去好不好,我有些困了。” “好。”迷离的笑了笑,尧无双舔舔嘴角,牵起梨霜的手,“我明日还想吃包子,你带给我好不好?” “怎么,被伺候的上瘾啦?不给!”哼哼,梨霜一屁股坐下,顺手给尧无双也安排了地方,“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呢,谁想,把女人当什么了,侍女?” “霜儿。”好笑的拉过梨霜,尧无双试探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眯上眼睛,“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我喜欢你送的东西,和女人无关。” “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女人?” “你?不是少侠吗?”低笑,尧无双忽然不再说话,只是眯眼,看着河的另一边,顺势也靠在了块大石头上。 “喂,我们回去吧。” “······” “喂!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吧。”看眼尧无双若无其事的容颜,微红的耳根,梨霜长呼了一口气,继而抓起他的手,细细看着。很白,很干净,却有些细密的茧。“我说怎么这么不舒服呗,你这手怎么糙成这样了啊?摸着真不舒服。” “我是习武之人。”笑出声来,尧无双感受着手掌内肌肤的温滑细腻,嘟囔,“你也是练武之人吧,怎么,跟贵族小姐似的?” “我注意保养啊,再说了,陈家也是世家大族好不好?我也算是贵族了。不过就你这样的,出门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为何?” “旁人总不能跟你一样搭眼一看就知道他内力多深武功多高吧?”神仙大夫好像也不能,也许能,不过那老小子一直在梨霜跟前装柔弱。 “对啊。”好像忽然傻了似的顺口回答,尧无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色一红,他又有些窘迫的看眼梨霜,忙眯上了眼,“霜儿,我们在这儿待一会儿好不好?我有些乏。” “行吧,等到了快中午再回去。我也有点困。” 这时候已经到了大上午的时候了,春日的暖阳迅速升起,照的大地一片温暖,却没有中午和夏天的炎热,穿一身薄衣裳躺在田野里,很舒服,只是一呼一吸便有睡觉的欲望。 “嗯。”模糊答应,尧无双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梨霜揽在了怀里。“我们,这样睡好不好?”回应的,却是一张沉静的脸颜。 药城小梅花,无尘和神仙大夫等人却没那么惬意。 “霜晨姑娘究竟何时回来?”一旁坐着,武德不耐烦的喝了口酒浓茶,看向一直搔首弄姿的无尘和趴在桌子上的精神抖擞的老头儿幸福系统。 “梦儿不知道,二姐姐今天走得急,武少爷,要不,您再喝口茶?” “不用。”有些粗鲁的转过身去,武德强压着心头的呕吐感,直直看向门外,倏尔却有些无奈看向神仙大夫,“老伯,您当真不能决定?” “这个,我,我,那什么,你,”语无伦次的抽抽,神仙大夫边给幺儿眨眼睛边喝茶装一本正经,“这里的生意一直是他们兄妹两个负责的,还望您等等。” “可是,再过一会儿就到时间了,错过了时间,哎呀,霜尘姑娘昨天可同意了的,您,你们?罢了,我先走了,你让姑娘她好自为之吧。” “等等!”这时,珠帘一掀,白衣的云硕走了进来,颔首微笑,她满面温婉的看向武德,“这位少爷,留步。” “········”神仙下凡?刹时,武德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四个字,哆嗦,他倏尔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来冲云硕作了个揖,面色通红,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敢,敢问。姑,不!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小女子姓云名硕,自幼随师父飘零,并无居所。霜尘是云硕的师妹,听说少爷找她有事?” “啊,对,对!” &浪客中文sp;“少爷请坐。”边在神仙大夫跟前找个座位坐下,云硕边看向武德,“霜儿出去游玩了,少爷有事,便请跟云硕讲吧。” “啊,好,好。云,云姑娘,在下武德,是药城武家的三少爷,霜尘姑娘与在下一直是合作关系。是这样的,前几月我们这儿来了位大药商,很是富有,领头的也是位姑娘,名叫妙淑。这个,妙淑姑娘明日准备宴请药城里有些家底的药商,霜尘姑娘呢,嗯,这几天在药城也算小有名气,按理应在受邀之列,只是妙淑姑娘说了,所有人今日午时必须到达七彩楼,参加今日的小宴,否则便不邀请。如今时间快到了——我们武家虽然和妙淑姑娘很有几分关系,可,若是违了规矩,怕是·······家父早就千叮万嘱了。” “哦?据说武家是药材大家,那位妙淑姑娘,与令堂关系很好?” “这倒算不上,不过,我们是生意人,家父没说别的,只说那位妙淑姑娘得罪不得。您看,这时间········”面上却是温美的笑意。 “既如此,少爷先去吧,等霜儿回来,云硕便告诉她。此次前去,霜儿一人可能进去?” “这个自然,霜尘姑娘嘛,和此地的诸位叔叔伯伯也算相熟,即便时间较短,可家父对霜尘姑娘的称赞,可真不比旁人。” “可霜儿毕竟年幼,还望少爷和令堂多加看拂。云硕在此谢过武少爷。” “呃,客气客气,云姑娘,那,不如您过去?”眼睛一亮,武德顿时心都笑开了花。 “这个,不瞒少爷,云硕对此一窍不通,还是等霜儿回来吧。” “那,好吧,那在下先走了?” “武少爷慢走。”起身,云硕一脸微笑的将武德送出了门。 “一定要抓紧时间啊。”武德还不忘对他心中的神仙美人回眸一笑。 “硕丫头,你这么——那臭丫头万一赶不及怎么办?”突然站在门口,神仙大夫炯炯有神。 “她会回来的。”一笑,云硕冲一旁饶有兴致打量自己的无尘微微一笑,继而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师父,今晚你和幺儿留下来,行么?” “放心放心,我老头子——不是,你这丫头,乱说话女帝之男儿心计全文阅读!” 梨霜自然会回来的,就在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猛地睁开了眼,跟着就看见尧无双那只信鸟自远而来,悠悠的在两人头顶上方盘桓。 “不好!”低喝,梨霜赶紧坐起了身。 “怎,怎么了?”明显慵懒而混沌的声音,尧无双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了梨霜,“还未到午时吧?” “不是,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而且你看·······你是,这个,”呆愣,梨霜呼吸一滞,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尧无双,刚刚醒来犹在梦中的尧无双,很美很真的尧无双,温暖,明朗,媚人。 原本白净的面容染上粉红,容颜本是清俊,这时却不知为何的多了份精致和细腻,眉眼微眯,在暖阳下似张还闭着,尧无双懒散的躺在一片绿草间,身躯起伏如早春的山峦,雪的洁白,绿的明艳。玉冠束发,呼吸间几缕墨发却突然不受束缚的跑了出来,在那张温暖的容颜上飘散着,东来西去,使得那人华美中又多了一份潇洒随意,一时间竟让人移不开眼。 “我美么?” “呃,”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尧无双说出来的。 “你这时候看我的神情,就像平日武德看你一样。”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尧无双一手支头,懒懒的打量着梨霜的脸颜,连头上的信鸟也没发觉。 “·······”这时候,竟然,妩媚! “你说,我是该欢喜还是该发怒呢?”呢喃,尧无双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轻抚梨霜温润的面颊,英气的眉眼,微红的唇角,秀气的耳朵,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迅速睁开,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眼里眸光一闪,下一秒整个人却已扑了上去,抱紧梨霜,他吻着,右手却已摸上梨霜的衣衫,却未掀开,只是顺着衣角层层叠叠,抚上了梨霜的肌肤,顺势,向上。 “我,你,你!” “别说话!”低声,尧无双吻着,终是忍不住扯开梨霜的衣裳,任由欲望驱使着肆意亲密着早已想要亲密的人,“霜儿,别说话,什么也别做。” “我,我,别!”梨霜只得点上了他的穴道。急促的呼吸着,她看眼已露出胸衣的薄衫,往后挪了挪,同时拉扯着穿好衣裳,看向眸里风起云涌的尧无双,“别这样,信鸟来了,今天有事,等有空了,我在陪你过来,好不好?” “陪我?以什么身份?”讥诮,尧无双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又不明白,只是看着梨霜,感受着体内的燥热。 “你想要我?”低头,梨霜很快抬头看向尧无双,这一瞬极为平静。“在这里?” “不知道。”迷离退去,转而是无尽的羞恼,尧无双面色愈发红润,咽了咽口水,他道,“解开穴道吧,我们一起回去。” “那就是不想要了?” “不!可,我不想你不高兴,我想要你心甘情愿,我,” “可这好像是违反礼法的事儿吧。”突然笑了,梨霜起身走到尧无双身后,替他清理有些乱的头发,“我目前可没打算嫁给你。”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了吧。这一刻,梨霜突然对西叶枫无比的憎恨!只是,当年选择的,也是自己,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眯眼,任梨霜纤嫩的手指不时擦过自己的脸庞,尧无双眸里闪过着迷,继而清清嗓子,低声,“我也不想知道,霜儿,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怎样?”若有情,为何一直若即若离,若无情,为何却允许自己亲密。 .. ------------ 第十三章 相约天晚 午时,七彩楼。 楼门大开,彩衣连环,处处透着上好脂粉的甜香。老鸨到处吆喝着,诸位姑娘也不甘示弱的做了小二,各自穿着喜欢的衣服,在成片的男人堆里流连。 “怎么,在这里?”呆住,尧无双一身天蓝色锦衫,面戴一副寻常容颜的胶皮面具,提着把普通的长剑。 “不然呢,美酒美人好地方,办完了地上办床上。大哥不懂?”淫笑,梨霜冲云硕挤眉弄眼,边笑。 “不懂。”尧无双的脸立马板起来了,到处都是生人勿近,他不悦的瞪了一眼梨霜。 “大哥自然是不懂的,倒是二妹你,一个女儿家也成天这里那里的,成何体统?”温婉的笑着,云硕连看人的目光也甜的腻死人,尤其是看向尧无双的时候,可惜,只是戏谑。 这区别旁人自然也看不出来。四目相对,尧无双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由得面色一红,低咳了一声,“好了,进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大哥还真是迫不及待。”梨霜今日仍是一身紧身粉衫,头上简单地插了个极为名贵的簪子,她未戴耳环,也没有面具,只是如常的在面部做了些细微的修改,便与平日极为不同,显得整个人,很嫩。当然平时的梨霜也很嫩。 “云姑娘!”几人刚进去,武德不知怎么的突然钻了出来,抬头就冲着云硕喊,接着才对梨霜和尧无双行了礼,“霜尘姑娘,凡尘少爷,别来无恙。” “武大哥客气。”梨霜则代三人共同答道,四处大略一看,她又是一笑,这才问,“妙淑姑娘可有什么安排?” “吃饭,听曲儿。这位姑娘真真能耐,她不但今日在这儿包了席面,还请了一个人来,你可知道是谁?”眉飞色舞,武德边将三人往里带边道。 “慕颜公子?” “不错。只是这座位——我看姑娘你们就随着在下去吧,不然依着妙淑姑娘的安排,怕是看不清楚,霜尘姑娘,云姑娘,你们以为如何呢?” “就听霜儿的吧。”对着尧无双一笑,云硕面上还是一派的温柔。 “这个,武大哥,你们的包厢是本家的吧,听说武家主也来了,怕是,不太方便。” “诶,怎么会?家父可是一直都想见姑娘你呢,而且早有嘱咐,姑娘若不去,怕是——还请两位姑娘成全。”话落武德到了梨霜面前,躬身一礼。“而且看慕颜公子也方便不是?您看看,都到了楼梯口儿了。” “这,大哥?” “大哥,硕儿听你的。” “哦。”为云硕话语的温柔深深地起了鸡皮疙瘩,尧无双身子颤了颤,嘴一含糊,就看见武德正一脸希冀的向自己看来,他看眼楼上点了点头。 鉴于武家的地位,他们的包厢自然是整个七彩楼里最大的(妙淑坐在楼下。),上了二楼,几人向里走几步,便看见两个家丁样的人物守在间阁子前,笔挺的站着。 “三少爷!” “嗯。”胡乱答应,武德一推门就将几人带了进去,也不迟疑,直接就到了最里面也是看一楼看的最清楚的地方,那儿放着一张长方桌子,几个绫罗子弟端正坐着,上首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不上多好看,只一搭眼儿就能看出来那是武德他爹。 桌上美酒佳肴,备的齐全而昂贵,几人随意吃着,还低声笑谈着什么。 “爹,大哥,五弟。”高声叫着,武德草草行了礼,就指了指梨霜,“霜尘姑娘来了。” “霜尘见过武家主。”任由武家主在身上打量,梨霜拱手一礼,一脸尊敬。旁边那两个也随之行礼。 “哦,不知这两位是,”好不容易从云硕那张脸上回过神儿,武家主扫视一眼其他几个男子的神色,不由蹙了蹙眉,继而对梨霜笑笑。 “这位是我大哥凡尘,因为这里的生意暂由霜尘打理,所以大哥一直很少出现。这位则是师姐云硕,也是霜尘未来的嫂嫂。”眉眼含笑,梨霜落落大方的道。 “霜儿!”娇羞的低喝,云硕面上一红,这才不好意思的看眼众人,又如新生的白鹿一般迅速低下了头,却露出粉红的脖颈。 “哦,姑娘请坐吧。”文雅的笑着,武家主直直自己右侧,上面的武家诸子赶紧站起身来,同时痴迷而有礼的向着云硕行礼,好像未曾听见梨霜说得话似的。武家主扫视一眼,有些奇怪,倏尔僵硬着脸皮,问,“这位云姑娘,今日是诸位客商相聚,令兄便也罢了,这位姑娘,怕是不妥。” “武家主放心,云姐姐今日不是来凑热闹的。不瞒家主,我兄妹三人虽是做生意,可都各有短处,云姐姐独独擅长草药。辨认起来莫说大哥,便是三妹也不如的。家主见谅。” “客气。说起来姑娘兄妹几人都是有本事的,令堂当真有幸。” “那可不一定。爹爹常说霜尘不懂规矩快人快语,将来怕是嫁不出去呢。不像云姐姐,”按着座位,尧无双坐在下首,梨霜中间,云硕则在下首,梨霜看一眼云硕又看向尧无双,笑眯眯的道,“不过有我大哥做儿子,我爹爹却也算有福了。” “哦?凡尘少爷,在哪处盘桓?” “嗨,我大哥哪是做生意的料子啊。家主想必也知道,我们兄妹几个出身江湖,草莽儿女,最紧要的不就是手上的功夫吗?说起来,大哥的武艺可是我们家最出众的呢。” “行了,今日是过来与人会谈的。”冷冷打断梨霜的话语,尧无双抬头看一眼武家主,抱拳一礼,“家妹年幼无知,话语疯癫,还望见谅。” “什么······” “霜儿,这果酒当真不错。”云硕这时候抬起头了,文雅有礼的给梨霜倒了一盏酒,她对着尧无双一笑,“大哥,霜儿说的也未必不是实情,只是,霜儿,你再这般下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云姐姐你可真坏。” 几人叙话,到点儿了便吃饭,接着便观摩七彩楼的姑娘们。 等到了观赏节目的时间,任慕颜自然又用他纯洁而风骚的风格引来了大批的赞叹,众人兴致勃勃的观看着,淫笑,同时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然后,然后小宴就结了。 那位妙淑姑娘由始至终也没出来过,只是任众人欢笑一片,而后在天黑时刻为部分商人送来了请帖。部分!很荣幸的邀请了梨霜几人,又不动声色的将张盛一家踢出了台——张盛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只是规模不大,同时还是宝药郡沦陷以后才逐渐发达起来的。 “这个,妙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瞠目,梨霜看着那张精美夺目的请柬,同时听着其他包厢和一楼传来的骂声——妙淑没邀请他们,部分还是相当有钱的。 “自然是瞧着姑娘有发展了。”笑笑,武家主解释,“这位妙淑姑娘虽然很少出现在人前,可极有眼光,凡是她看重的人,将来都是有前途的。” “有前途?这么说那姑娘在这儿待的时间很长了?” “有个两三年的样子了吧。不过也是今年起才正式露面的。说起来那张家,”神色一片鄙夷,武德答道,“也是妙淑姑娘正式出现的时候。” “那妙淑姑娘的产业在哪儿?怎么没瞧见?” “这个,我也不知道。爹,您知道?” “三弟!”武大少忍不住低喝,“妙淑姑娘是你可以猜度的?胡闹!”斥责却对着梨霜。 “那可未必,妙淑姑娘是姑娘,霜尘姑娘也是姑娘。”一旁的五少爷慢悠悠的答道,便看一眼梨霜,“况且我瞧着那妙淑姑娘似是有贵人相助的,不像霜尘姑娘,凡尘少爷可没帮上一点儿忙。”却若有若无的瞄着尧无双。 “行了!时间也快到了,想玩儿的留下来,不然就回去。”说话间看一眼武大少,武家主皱皱眉头,“我和你们的大哥先回去。”然后不等武大少答应就直接走了,那位衣冠楚楚的大少爷也只得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啊哈,云姑娘,不知您是否,留下来?”武德今天实在是耳聋眼瞎了,一个劲儿的往云硕跟前凑活,他俊眼不停地眨,还自认帅气的不时挥挥袍袖,一脸希冀的看着。 “对啊,姐姐,我们就留下来吧,等会儿看慕颜公子去,他和大哥可有几分交情呢。”四处张望的不时喝点儿小酒,梨霜好像没看见武家武少爷武艺打量自己的目光,只是瞄一眼尧无双满眼的怒气,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我和他没交情。” “那可不一定,大哥你可是救过慕颜公子的人啊,若非你,他的旧疾可好不了。不过要是你嫌云姐姐看见慕颜公子就不要你的话那你就不去好啦,反正要进七彩阁,办法多得是。姐姐,你想不想去?” “好啊,大哥,我看你也一块儿去吧。不过一个花楼里的人,即便要看,也不过是看他那几分皮相。”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比梨霜的声音多了份明润,少了份细腻,那声音的主人笑着,一手挑开了包厢的帘子,紫衣玉冠,人面如花,正是,任慕颜。 “自知之明?” “对啊,还知道你不如本公子美貌。”理直气壮,任慕颜打量着云硕,“不过看在你还有几分颜色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吧。谢妈妈!” “呃,您这是,”挑帘,谢妈妈那张脸啊,其实本尊还是很好看的。 “不是说要给本公子新买个丫鬟吗?就她了。”大手一挥,任慕颜眼见云硕为他的美貌呆了一呆,他趁机便拉起云硕的手,细细抚摸,“皮肤不错,就是不知道为本公子倒尿壶的时候可受得了。” “松开!”很快,尧无双站出来表示他的立场了。长剑微抖,他也不细看,便刺溜一声穿破了任慕颜的半截袖子。“再有下次,手就不要了吧。” “好!”领先喝彩,武艺眸光一亮,瞄眼突然缩起来的武德,笑了,“凡尘公子好造诣!” “客气。” “你还客气?”冷嗤,任慕颜撇撇嘴,揉揉被剑气震得发麻的手腕,看向梨霜,“你家大哥是不是有问题啊?面对本公子如此容颜,竟也下得去手!” “我大哥又不是女人。”瞥眼笑场的云硕,梨霜难得的耳根一红,继而一本正经道,“不过公子放心,若是霜尘,定然万死也舍不得!” “哦?那你做本公子的丫鬟可好?” “那还是算了,且不说我这份长相,就凭我家的银钱,我如今在药城的小有名气,你也配?”喝酒,梨霜似不屑,转而眉开眼笑,“不过今晚请你出去玩儿还是可以的,听说药城有家卖药膳的,对皮肤很好,怎么样,要不要去?” “只我们两个?” “不然呢?我大哥可是要陪我姐姐的。对了,武大哥,你就不要跟去了吧,还有武少爷,大哥如今在这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的空闲。”嬉皮笑脸的说着,梨霜边对两人一礼,“怎么样,有时间我请两位去小梅花吃流水席。”流水席,将小梅花所有的菜色依次慢慢摆上,几个人一桌坐着,吃吃喝喝,谈谈笑笑,大早上起来,等菜上完了,吃好了,天也黑了。即便那些菜的分量不多,可还是按平时的价钱,一桌算下来贵的要死。 “行,那就多谢姑娘客气了。” “嗯,嗯!不去,那,云姑娘,你,你们去哪儿?”怔愣,武德很快反应过来,希冀而犹豫的看向云硕。 “大哥,我们就回去吧,出来了一天,我有些乏了。武少爷,不好意思。” “哎,客气,客气。”于是武德站在七彩楼门口,惆怅而多情的看着佳人,远去。 药城的吃食虽然很多,但做药膳却是头一家,即便位置相对僻静,却也人来人往,即便天快黑了也是人流不息,使得这小巷尽头绿杨树下凭空多了份繁闹。 沿着道路走着,为防止任慕颜那绝美的容颜被他人窥伺,梨霜特地十分谨慎的送了任慕颜一副面罩,又雇了辆马车。在巷口下去,两人不错几步,便看见了药膳店门口那盏昏黄的油灯。浑圆硕大,好像十五温柔的月亮。 ------------ 第十四章 还长着呢 午时,七彩楼。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悫鹉琻 楼门大开,彩衣连环,处处透着上好脂粉的甜香。老鸨到处吆喝着,诸位姑娘也不甘示弱的做了小二,各自穿着喜欢的衣服,在成片的男人堆里流连。 “怎么,在这里?”呆住,尧无双一身天蓝色锦衫,面戴一副寻常容颜的胶皮面具,提着把普通的长剑。 “不然呢,美酒美人好地方,办完了地上办床上。大哥不懂?”淫笑,梨霜冲云硕挤眉弄眼,边笑。 “不懂。”尧无双的脸立马板起来了,到处都是生人勿近,他不悦的瞪了一眼梨霜。 “大哥自然是不懂的,倒是二妹你,一个女儿家也成天这里那里的,成何体统?”温婉的笑着,云硕连看人的目光也甜的腻死人,尤其是看向尧无双的时候,可惜,只是戏谑。 这区别旁人自然也看不出来。四目相对,尧无双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由得面色一红,低咳了一声,“好了,进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大哥还真是迫不及待。”梨霜今日仍是一身紧身粉衫,头上简单地插了个极为名贵的簪子,她未戴耳环,也没有面具,只是如常的在面部做了些细微的修改,便与平日极为不同,显得整个人,很嫩。当然平时的梨霜也很嫩。 “云姑娘!”几人刚进去,武德不知怎么的突然钻了出来,抬头就冲着云硕喊,接着才对梨霜和尧无双行了礼,“霜尘姑娘,凡尘少爷,别来无恙。” “武大哥客气。”梨霜则代三人共同答道,四处大略一看,她又是一笑,这才问,“妙淑姑娘可有什么安排?” “吃饭,听曲儿。这位姑娘真真能耐,她不但今日在这儿包了席面,还请了一个人来,你可知道是谁?”眉飞色舞,武德边将三人往里带边道。 “慕颜公子?” “不错。只是这座位——我看姑娘你们就随着在下去吧,不然依着妙淑姑娘的安排,怕是看不清楚,霜尘姑娘,云姑娘,你们以为如何呢?” “就听霜儿的吧。”对着尧无双一笑,云硕面上还是一派的温柔。 “这个,武大哥,你们的包厢是本家的吧,听说武家主也来了,怕是,不太方便。” “诶,怎么会?家父可是一直都想见姑娘你呢,而且早有嘱咐,姑娘若不去,怕是——还请两位姑娘成全。”话落武德到了梨霜面前,躬身一礼。“而且看慕颜公子也方便不是?您看看,都到了楼梯口儿了。” “这,大哥?” “大哥,硕儿听你的。” “哦。”为云硕话语的温柔深深地起了鸡皮疙瘩,尧无双身子颤了颤,嘴一含糊,就看见武德正一脸希冀的向自己看来,他看眼楼上点了点头。 鉴于武家的地位,他们的包厢自然是整个七彩楼里最大的(妙淑坐在楼下。),上了二楼,几人向里走几步,便看见两个家丁样的人物守在间阁子前,笔挺的站着。 “三少爷!” “嗯。”胡乱答应,武德一推门就将几人带了进去,也不迟疑,直接就到了最里面也是看一楼看的最清楚的地方,那儿放着一张长方桌子,几个绫罗子弟端正坐着,上首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不上多好看,只一搭眼儿就能看出来那是武德他爹。 桌上美酒佳肴,备的齐全而昂贵,几人随意吃着,还低声笑谈着什么。 “爹,大哥,五弟。”高声叫着,武德草草行了礼,就指了指梨霜,“霜尘姑娘来了。” “霜尘见过武家主。”任由武家主在身上打量,梨霜拱手一礼,一脸尊敬。旁边那两个也随之行礼。 “哦,不知这两位是,”好不容易从云硕那张脸上回过神儿,武家主扫视一眼其他几个男子的神色,不由蹙了蹙眉,继而对梨霜笑笑。 “这位是我大哥凡尘,因为这里的生意暂由霜尘打理,所以大哥一直很少出现。这位则是师姐云硕,也是霜尘未来的嫂嫂。”眉眼含笑,梨霜落落大方的道。 “霜儿!”娇羞的低喝,云硕面上一红,这才不好意思的看眼众人,又如新生的白鹿一般迅速低下了头,却露出粉红的脖颈。 “哦,姑娘请坐吧。”文雅的笑着,武家主直直自己右侧,上面的武家诸子赶紧站起身来,同时痴迷而有礼的向着云硕行礼,好像未曾听见梨霜说得话似的。武家主扫视一眼,有些奇怪,倏尔僵硬着脸皮,问,“这位云姑娘,今日是诸位客商相聚,令兄便也罢了,这位姑娘,怕是不妥。” “武家主放心,云姐姐今日不是来凑热闹的。不瞒家主,我兄妹三人虽是做生意,可都各有短处,云姐姐独独擅长草药。辨认起来莫说大哥,便是三妹也不如的。家主见谅。” “客气。说起来姑娘兄妹几人都是有本事的,令堂当真有幸。” “那可不一定。爹爹常说霜尘不懂规矩快人快语,将来怕是嫁不出去呢。不像云姐姐,”按着座位,尧无双坐在下首,梨霜中间,云硕则在下首,梨霜看一眼云硕又看向尧无双,笑眯眯的道,“不过有我大哥做儿子,我爹爹却也算有福了。” “哦?凡尘少爷,在哪处盘桓?” “嗨,我大哥哪是做生意的料子啊。家主想必也知道,我们兄妹几个出身江湖,草莽儿女,最紧要的不就是手上的功夫吗?说起来,大哥的武艺可是我们家最出众的呢。” “行了,今日是过来与人会谈的。”冷冷打断梨霜的话语,尧无双抬头看一眼武家主,抱拳一礼,“家妹年幼无知,话语疯癫,还望见谅。” “什么······” “霜儿,这果酒当真不错。”云硕这时候抬起头了,文雅有礼的给梨霜倒了一盏酒,她对着尧无双一笑,“大哥,霜儿说的也未必不是实情,只是,霜儿,你再这般下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云姐姐你可真坏。” 几人叙话,到点儿了便吃饭,接着便观摩七彩楼的姑娘们。 等到了观赏节目的时间,任慕颜自然又用他纯洁而风骚的风格引来了大批的赞叹,众人兴致勃勃的观看着,淫笑,同时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然后,然后小宴就结了。 那位妙淑姑娘由始至终也没出来过,只是任众人欢笑一片,而后在天黑时刻为部分商人送来了请帖。部分!很荣幸的邀请了梨霜几人,又不动声色的将张盛一家踢出了台——张盛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只是规模不大,同时还是宝药郡沦陷以后才逐渐发达起来的。 “这个,妙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瞠目,梨霜看着那张精美夺目的请柬,同时听着其他包厢和一楼传来的骂声——妙淑没邀请他们,部分还是相当有钱的。 “自然是瞧着姑娘有发展了。”笑笑,武家主解释,“这位妙淑姑娘虽然很少出现在人前,可极有眼光,凡是她看重的人,将来都是有前途的。” “有前途?这么说那姑娘在这儿待的时间很长了?” “有个两三年的样子了吧。不过也是今年起才正式露面的。说起来那张家,”神色一片鄙夷,武德答道,“也是妙淑姑娘正式出现的时候。” “那妙淑姑娘的产业在哪儿?怎么没瞧见?” “这个,我也不知道。爹,您知道?” “三弟!”武大少忍不住低喝,“妙淑姑娘是你可以猜度的?胡闹!”斥责却对着梨霜。 “那可未必,妙淑姑娘是姑娘,霜尘姑娘也是姑娘。”一旁的五少爷慢悠悠的答道,便看一眼梨霜,“况且我瞧着那妙淑姑娘似是有贵人相助的,不像霜尘姑娘,凡尘少爷可没帮上一点儿忙。”却若有若无的瞄着尧无双。 “行了!时间也快到了,想玩儿的留下来,不然就回去。”说话间看一眼武大少,武家主皱皱眉头,“我和你们的大哥先回去。”然后不等武大少答应就直接走了,那位衣冠楚楚的大少爷也只得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啊哈,云姑娘,不知您是否,留下来?”武德今天实在是耳聋眼瞎了,一个劲儿的往云硕跟前凑活,他俊眼不停地眨,还自认帅气的不时挥挥袍袖,一脸希冀的看着。 “对啊,姐姐,我们就留下来吧,等会儿看慕颜公子去,他和大哥可有几分交情呢。”四处张望的不时喝点儿小酒,梨霜好像没看见武家武少爷武艺打量自己的目光,只是瞄一眼尧无双满眼的怒气,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我和他没交情。” “那可不一定,大哥你 可是救过慕颜公子的人啊,若非你,他的旧疾可好不了。不过要是你嫌云姐姐看见慕颜公子就不要你的话那你就不去好啦,反正要进七彩阁,办法多得是。姐姐,你想不想去?” “好啊,大哥,我看你也一块儿去吧。不过一个花楼里的人,即便要看,也不过是看他那几分皮相。”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比梨霜的声音多了份明润,少了份细腻,那声音的主人笑着,一手挑开了包厢的帘子,紫衣玉冠,人面如花,正是,任慕颜。 “自知之明?” “对啊,还知道你不如本公子美貌。”理直气壮,任慕颜打量着云硕,“不过看在你还有几分颜色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吧。谢妈妈!” “呃,您这是,”挑帘,谢妈妈那张脸啊,其实本尊还是很好看的。 “不是说要给本公子新买个丫鬟吗?就她了。”大手一挥,任慕颜眼见云硕为他的美貌呆了一呆,他趁机便拉起云硕的手,细细抚摸,“皮肤不错,就是不知道为本公子倒尿壶的时候可受得了。” “松开!”很快,尧无双站出来表示他的立场了。长剑微抖,他也不细看,便刺溜一声穿破了任慕颜的半截袖子。“再有下次,手就不要了吧。” “好!”领先喝彩,武艺眸光一亮,瞄眼突然缩起来的武德,笑了,“凡尘公子好造诣!” “客气。” “你还客气?”冷嗤,任慕颜撇撇嘴,揉揉被剑气震得发麻的手腕,看向梨霜,“你家大哥是不是有问题啊?面对本公子如此容颜,竟也下得去手!” “我大哥又不是女人。”瞥眼笑场的云硕,梨霜难得的耳根一红,继而一本正经道,“不过公子放心,若是霜尘,定然万死也舍不得!” “哦?那你做本公子的丫鬟可好?” “那还是算了,且不说我这份长相,就凭我家的银钱,我如今在药城的小有名气,你也配?”喝酒,梨霜似不屑,转而眉开眼笑,“不过今晚请你出去玩儿还是可以的,听说药城有家卖药膳的,对皮肤很好,怎么样,要不要去?” “只我们两个?” “不然呢?我大哥可是要陪我姐姐的。对了,武大哥,你就不要跟去了吧,还有武少爷,大哥如今在这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的空闲。”嬉皮笑脸的说着,梨霜边对两人一礼,“怎么样,有时间我请两位去小梅花吃流水席。”流水席,将小梅花所有的菜色依次慢慢摆上,几个人一桌坐着,吃吃喝喝,谈谈笑笑,大早上起来,等菜上完了,吃好了,天也黑了。即便那些菜的分量不多,可还是按平时的价钱,一桌算下来贵的要死。 “行,那就多谢姑娘客气了。” “嗯,嗯!不去,那,云姑娘,你,你们去哪儿?”怔愣,武德很快反应过来,希冀而犹豫的看向云硕。 “大哥,我们就回去吧,出来了一天,我有些乏了。武少爷,不好意思。” “哎,客气,客气。”于是武德站在七彩楼门口,惆怅而多情的看着佳人,远去。 药城的吃食虽然很多,但做药膳却是头一家,即便位置相对僻静,却也人来人往,即便天快黑了也是人流不息,使得这小巷尽头绿杨树下凭空多了份繁闹。 沿着道路走着,为防止任慕颜那绝美的容颜被他人窥伺,梨霜特地十分谨慎的送了任慕颜一副面罩,又雇了辆马车。在巷口下去,两人不错几步,便看见了药膳店门口那盏昏黄的油灯。浑圆硕大,好像十五温柔的月亮。 ------------ 第十五章 打破监督 清晨,阳光明媚,东风温暖。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药山脚下的药田,药田的溪边。 一身墨袍,尧无双面色肃穆,端正着坐在片草地上,一旁,是一身黑色短衫面罩黑布的任慕颜,。也是盘膝而坐,他面色安静,均匀的呼吸。 倏尔。 “乖,停下。”拍拍白马,梨霜纵身一跃,顷刻间到了两人跟前,“他通过考验了?” “嗯。早。”睁眼,尧无双一脸温驯。 “你也早。呐,吃吧,要不要叫他起来?”递上包子和酒,梨霜打量眼任慕颜,“不错嘛,一个时辰不到就有这成果了。” “嗯,他很有天赋。”不带感情的说着,尧无双慢慢吃着,却一个也没留给任慕颜,“你吃了没有?” “吃了啊。不过我还抓了这个。”一声唿哨引得白马来,梨霜轻巧的从马背上解下个包裹和一只还蹦跶的兔子,“烤兔肉,吃不吃?” “你去烤。”笑着起身,尧无双看眼四周,“我去捡柴。” “那他呢?喂,不干活没饭吃啊。” “他不是喜欢练武吗?就让他练着呗。” “那也得有用才行啊。就他这样练下去,估计将来就是一傻子。”看着任慕颜因自己的话睁眼,梨霜咧咧嘴,“欲速则不达,别那么心急,重要的是悟性和实战。呐,兔子,去洗干净,会吧?” “好,不过等会儿你和我打一架。”闻言站起,任慕颜迅速运气一周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行,你现在内功太差,我怕万一不小心伤到你。尤其还在固气阶段,很容易丧命的。”任慕颜以前也有些内功,虽然不太高明可很适合——暗侍。“行了赶紧去吧,没准儿练得好了我大哥又传你些别的呢。打架又不光靠内功。” 一番看望,梨霜跟着又去了趟药谷看看新出的药材,她来这儿的时间虽不长,但因为跟武德攀上了交情,小梅花的管事又引荐了不少这方面的能人,因而短时间内身边的人才是不缺的。大批量收购常用药材,小批量收购珍贵药材,自打梨霜确定需要什么人,给他们分配好目标后就几乎没过来,一直在药城里转悠。 几个管事和伙计见梨霜过来自然很是激动,一番见礼又查看了情况,梨霜吩咐些事情后就直接回去了。 药城里的药材生意很发达,连带着运输生意规制也十分完善,底下的人挑好药材,药行的工人自然会很快的装货上路,运到梨霜要求去的地方——宝药郡外城。桑门的人在那儿接应。 桑门,那是第一个和梨霜交好的门派,也是关系最好的门派,否则梨霜也不敢打出桑家的名号。桑家虽然在江湖不算上等,但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底下的弟子也有几个出色的。当然,最出色的还数桑家掌门人——桑老大。这名字! 桑门接手后便直接运到辰粮郡,然后由西叶枫的人接收,不然,桑门的辛苦费打哪儿来? 看完了自己的地方梨霜确定哪些药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随意生事便直接回了小梅花。固定的雅间内,云硕优雅的坐着,一旁是一本正经的无尘。 “呦,干什么呐?”心情甚好的掀帘进来,梨霜打量着两人,最终落到一人一本的封面厚度完全相同的书上。“师姐,你要教他医术?” “那可不敢,三妹医术精湛,不过讨教罢了。”恬然而笑,云硕看向梨霜,“倒是你,我今日得空,不若你也学习一二,省的出去丢人。” “不要!啊,师姐,我出去一大早上了,很困,很忙,想睡一会儿。” “我做了金丝饼。”慢悠悠的说着,云硕一边翻书一边看着梨霜的身形,“你没闻见?想来是我手艺差了,罢了,日后,” “日后好好提高。不过金丝饼也不全看香味儿,这样吧,让我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退步了,毕竟吃的是味道嘛。”笑吟吟的转身,梨霜轻身一窜便到了云硕近前,顺手捏了块儿金黄的圆饼,同时躲过云硕的银针,咬了一口,“香!师姐,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再进步也不及霜儿呀,解毒的功夫一日千里,不过几月,做师姐的可当真自愧不如。”优雅的捻起一小块儿金丝饼,云硕优雅的品着,精致的容颜上是恬淡的笑意。 “客气客气。”笑着,梨霜瞄了一眼痴愣的看着云硕的无尘,“三妹,怎么不吃呀?师姐可难得照顾我们这些当妹妹的。还是,你觉得师姐比金丝饼美味?” “咳咳咳,咳!”无尘立时喷了,虽然他一直没吃金丝饼。她不喜欢金黄的食物。 “三妹,喝水。”神色不变,云硕温柔的倒杯茶水,递给无尘,“霜儿,你再闹,瞧三妹成什么样子了?” “挺好啊,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难道,思春啦?”云硕可是名花有主的人,虽然那人好几年都没出来了,可自家师姐的心思,梨霜还是很清楚的,并且对那位师姐夫也很有好感。一脸平静,梨霜看着无尘,眸里发出的却是警告。 “莫非你想为三妹妹招夫?”美眸淡淡,云硕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低头,倏尔却笑吟吟的看向无尘,“年龄怕是不够吧,霜儿你也未曾出去。” “思春不在年龄,美男方是第一。对吧?” “你啊,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呢,前几日还算乖巧,这不过几天,毛病又上来了。”嗔笑,云硕将本书轻飘飘的扔向梨霜,“读吧,前十页。我先出去走走。” “好。”虽不知云硕的惆怅从何而来,不过梨霜还是很给漂亮大师姐的面子的,而且,看看眼前明显有些年头的药书,她看了眼无尘,才懒洋洋的翻了起来。 午时,一晃而过。 等梨霜快将一本书看完的时候云硕才慢悠悠的回来,这时候众人正在喝茶吃点心——连吃了几天米面粮油,梨霜实在受不了了,正好其他人也很喜欢云硕的点心神仙大夫的药酒。 “看到哪儿了?”微笑,云硕冲着众人一一点头示意,方才到了梨霜跟前,拂袖坐下。 “快完了,你吃饭了没有?”这话问的,倒像云硕和梨霜是两口子似的。 “还没有。”含笑吃起点心,云硕看眼梨霜手中的书籍,“看的懂?” “六七成的样子吧,可看过后全忘了。”嘟囔着边吃边看,梨霜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还以为是什么好书呢,结果近一半都是介绍药材的,真麻烦。” “臭丫头你说什么呢?那可是老头子近几年的新作!”神仙大夫立刻炸毛了,顺势撸起袖子,他气哼哼的看向梨霜,“知道现在怎么卖吗?不过几张纸,一两!不识货!”不过看着梨霜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有很识时务的端正坐好,吭哧吭哧的吃起饼来。 “一两?还不够我吃顿饭呢。”低斥,梨霜翻着最后一页,细细看着,“而且你那破书,要不是有师姐从旁协助,还不一定卖得出去呢!”其实也卖得出去,不过多亏当初沈连诚和梨霜的联手,不然就凭神仙大夫这样的无凭证无户籍无固定住处的三无产品,他写的书,谁敢买?“行了行了,我要吃饭,今天不教你识时务。”瞥了眼一旁偷笑的尧无双和幺儿,梨霜将书扔给神仙大夫,“哦,还有啊,这本书的第十页,回魂草,我以前见过一种粉色的,不但能安神,还能驱毒,你没写。” “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见过,你要是想要就自己找,不过,具体地点我好像记不清了,抱歉啊。” “······” “好了,师父,霜儿也许真的记不清呢?”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儿,云硕笑笑,似不经意的说,“送春节快到了,霜儿,等会儿你陪我去药谷配置五毒草吧,我对那儿不熟。” “奴家也要去。”无尘还是忍不住娇软了。 “行。大哥,你呢?还有幺儿?” “九味斋的管事今天找我,而且,我那徒弟,有事。幺儿,你留下来陪师父吧。”好像,很平静的对话。 五毒草,即五种分别带有不同毒性的药草,在一些地区的暮春时节,常常将它们凑齐熏屋子,借以送春,送去春暖时一切蠢蠢欲动的毒物。不过这习俗药城却没有,因而药草也很难凑齐。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今日武大少又“偶遇”了风雅动人的云姑娘,因而天还未黑,两人便将五种草药凑齐了。 “这个得配置多长时间?”这习俗梨霜也只是看过,并未亲身体验。 “两天吧,最迟两天。” “哦,那你慢慢配,我出去了啊,有事儿。”说罢不待云硕答应梨霜便出去了,今夜月明,春暖花开,此地温纯,她可不想待在客栈里发霉,连带被神仙大夫唠叨。 今晚的七彩楼一如往常,没有大歌舞,有的只是风花雪月里的靡靡之音,红尘纷繁中的胭脂俗粉。 七彩阁。 相对而坐,尧无双面无表情,任慕颜一脸微笑。两人中间,是一幅佳人舞剑图。 “说吧,想做什么?”一脸不耐,尧无双一手紧紧抓着图角,却又轻柔,好像怕画纸被撕破了似的。而画上,正是梨霜,和如今的面容有些相识却又完全按着梨霜在国都时的面容画下的梨霜。 “请师父喝酒啊。唔,师父,将来徒儿会有几个师娘啊?” “与你何干?拿来!”厉声,尧无双心里却一片慌乱,这张画却是会让人想起“霜尘”,更多的却是陈家大帅,陈梨霜。一旦,左手微拳,尧无双思衬,眉眼满眼的厉色。 “拿什么啊?”这时,房门开了,梨霜一脸无所谓的进来,接着身形一转便向着任慕颜的面上抓来。 “嗖!”尧无双瞬间收回了图画。 同时,身形一转,梨霜笑眯眯的落下地来,看向任慕颜,“师侄好啊,见了师叔也不跪拜,嗯?”却坐在了尧无双身侧,“大哥啊,这小子已经发现了,怎么办?” “我可以令他失去记忆。”沉声,尧无双温柔的看眼梨霜,“怎么过来了。” “天晚了,等会儿陪我出去玩。”也不掩饰,梨霜笑眯眯的看着尧无双,“好不好?” “好。”这一瞬,尧无双却当真暖到了心里。 “你们······师叔,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为梨霜的眉眼一惊,任慕颜接着赶紧拜了拜,问,“不知师叔有何指教?” “很乖嘛。你不是要帮我做生意吗?正好,我身边缺个亲信。今晚,你们还有事儿?” “我传了他一套剑法,练会需要些时日,未来三天我都不会找他。” “这样啊,呐,你明天早上去小梅花找我报道。我有事儿要吩咐你,好好干啊。”意思性的安抚安抚,梨霜随即拉起尧无双的手,“大哥,我们走吧。” 昨天自己想要拜凡尘为师的时候确实答应了梨霜这件事,只是,转身,任慕颜看着两人走出门外,不由擦了擦额角的汗。想不到,不过,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问题一直纠结着任慕颜,非但一晚,连第二天早上听着梨霜吩咐的时候任慕颜也是偶尔的心不在焉,心有余悸,尤其是听懂她的内容以后。 “怎么了?”吃着黄杏,梨霜看着任慕颜,“这么想念七彩楼?” “没有。你这么相信我,不怕背叛?”这一瞬,任慕颜的眉眼极为精良,便连梨霜也无法比拟。 “哼,你打听打听去,江湖上有哪个师父明面上提防徒弟的?”嗤笑,梨霜打量眼任慕颜,“而且你既然拜我大哥为师,短时间自然不会走人的。我一个女子,大哥和三妹对生意又不感兴趣,只得交托给你了。再说了,能让七彩楼那破地方名震宝药,我还真期待着,将来你是如何将我兄妹几个在这儿的家底发扬光大的。” “可,可你告诉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不传之秘。”有生以来,任慕颜第一次出现了结巴,皱眉看着梨霜递给自己的那本薄薄的明显新抄的且一句话也不提及的小册子,他闭眼又睁开,“我不喜欢做生意,可你这样,我一定会报答你。你和你大哥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 珠帘后,雅间最深处的云硕平静,看着这一切。 两天后,云硕非但将五毒草配置好了,甚至将小梅花上下左右所有地方都洒了一遍。 “嗯,挺香的。”走进五毒液洒的最多的雅间,梨霜使劲儿抽鼻子,同时对着独自待在雅间的云硕咧嘴笑,“姐姐辛苦了。” “既如此,那你是不是该看在这份辛苦上,告诉一些姐姐想知道的事?” “什么意思?姐,你说什么呢?” “巫蛊之术监督时靠的只有兽蛊,而一旦五毒液出现,任何兽蛊,荡然无存。” “不好啦,大管事身亡啦!不好啦!”这时,小二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凄厉的响起。 ------------ 第十六章 不再错过 大管事死的很惨,忽然狂奔,抓挠而死,上身外露,血迹斑斑,双目还不肯闭上的睁着。 “姑娘,北华人正往这儿赶来,您看该如何?”二管事也是历练了多年的人了,见此还是忍不住的身形微晃,满脸的难看和惊慌。 “先派人去拦一会儿。尽量拖延,别让人看出来。”注视着云硕在二管事身上观察,梨霜看向闻讯而来的神仙大夫,“仔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话语间却也不自觉的带了丝戾气。“其他客人,刚才看见的有几个?” “两三个,都是新到这里的。不过方才那声音,势必惊动不少人。”看眼紧闭的房门,二管事低声,“如今这情形,‘醉人家’本来就快压过我们了,如今这事儿一出来,怕是······” “就按照真实的事情公布。师父,师姐,怎么样?” “没救了。他的体内被植入了巫蛊。”低声,云硕看眼二管事骇然的脸色,“这里的人本来就多,日后不要轻易吃大堂里的东西,而且那些杯盏,仔细清洗,否则一旦入体,谁也拿不出来。” “是,是。” “行了,你也别太紧张。这玩意儿又不是没克星。北华人来的时候你尽量敷衍,只把尸体让他们看看,之后好好地葬了大管事,安抚的银钱从我的里面扣。我们先出去。” 话音刚落,门口已传来了北华铁骑特有的急促的步伐,几十个高大的汉子向小梅花飞奔而来。 楼上,云硕的房间。清烟袅袅,麦香淡淡。 “你,想知道什么?”云硕的笑眼虽然温柔,可被看的久了,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丝丝凉意来,梨霜不由得咽口唾沫,又嚼了块儿点心。 “宝药郡,药王派,任慕颜,尧无双。” “真精简。”梨霜又喝了口云硕亲手泡制的花露,清新淡雅,却不失香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一个个仔细的问吧,我现在也有点儿晕。” “好。”哑然失笑,云硕素手纤纤,边调制花露边道,“你先前一直在和尧少主装兄妹,为的就是躲避兽蛊的监视,可为何要和他做亲密之举?尧少主竟也同意?” “你,”对了,云硕是很擅长分辨气息的,凑巧她又见过尧无双。“好让别人以为我们乱伦啊。知道这世上最好的障眼法是什么吗?”挑眉,梨霜笑的坦荡,“少年侠俊,儿女情长,你争我夺,多角之恋。”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挡箭牌?”眉眼愈发弯弯,云硕喝口玫瑰露,“那,你是决定收复宝药郡,和药王派对抗到底了?” “本来没想的,可我救得那个白衣男子,他救过我一命,又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而且,他似乎和药王派是生死之敌。师姐,要不你趁着那些个巫师还没察觉,带着师父走吧,再如何我的轻功不错,会保护自己的。”挪动着杯盏,梨霜思衬,不觉皱起了眉头,“对了师姐,你知不知道那些巫蛊,大约有几类?按作用分。” “施毒,练毒,移形,护体,监视,传书,驭兽,魅惑,摄魂,大体便是这几类吧,师父那人,他也只是个半吊子,我便将就着学了些。不过,没准儿师父略有隐藏呢。” “你是说,” “我有预感,师父这次来绝对处处藏着掖着,我们留下或许会有用处,起码,这兽蛊可是我破的。”温婉的说着,云硕绝美的面庞上竟多了份狡黠。 “哦,那有没有一种蛊术,能够控制人的梦境?”如今白衣男子被梨霜用生之灵气牵引,即便被放在药鼎上,如今可以说一点事儿也没有,甚至伤势还在悄悄恢复中。可是,万一那个大祭司比他提前好呢?还有,那个梦,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强大,更没有绝对的极限,万一真的有人能够跃过自己的生之灵气,那,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还可以进入梦境。不过,这事似乎在本书上看过,这种蛊术很神气,修炼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悟性。而且,按照师父的说法,再厉害也只能控制梦境一个月,多了的话,即便大巫师,也会反噬。霜儿,你是不是有一段时间经常做奇怪的梦来着?” “嗯,不过那梦,绝对超过一年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从自己将生之灵气修炼成蓝色的时候开始。“起初的时候总是做同一个梦,接着梦变了,却还是做同一个梦好多天。”而且每次梦的主角都是任慕颜。 “那便不是吧,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衬着看眼梨霜,云硕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尧少主,他也要留下来?” “嗯。” “那任慕颜,他是谁?为何对他十分照顾?” “师姐吃醋了?”梨霜一下就笑了。 “是又如何?”抿口花露,云硕雪白的脖颈起伏,俊美的容颜便露出来,“你还未曾回答我。真拿他当徒弟了?” “我想收人家瞧不上我啊,不过,以防万一吧。但我瞧着那小子人挺不错的,看着奸坏,其实很讲义气。” “我可不知道。”又递过一杯花露,云硕看眼梨霜,“不过你也别太辛苦,武功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那医书,你若只为了对付药王派,便只看我给你的书吧,其他的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哎,看来我怎么瞒都瞒不过师姐啊。”感叹,梨霜忽然身子一僵,“师姐,那两位巫师朝这边赶来了。” “你,也能感受兽蛊?”却是肯定的语气,云硕打量梨霜,终于带了丝同情。能够监视人的兽蛊,那可真是,不美观。温雅的云硕实在不忍心再用任何丑陋的词语去刺激那些幼小纯洁的心灵。 “不好啊?不是我你们没准儿哪天就着道了呢。”哼哼,梨霜直接站起了身。 小梅花的大管事在这儿工作很有些年头了,人又颇高威望,如今被人下了兽蛊又以极凄惨的方式死去,对于那些不明情况尤其是小梅花的食客和员工来说十分受打击,不少人甚至哄哄这地方不好,连带着客人凄清,门卫懒散,还走了个油嘴滑舌的小二。 既然死了人,临时政府北华驻军自然要插手,大喇喇的直接将小梅花围了个通透,他们草草派出了位参将,调查。 自家的兽蛊被破坏,药山顶上那几位自然闻讯而来,四处巡查一番,几人既对梨霜一行有些放心,却又满满的怀疑,这么巧,刚好死的全是兽蛊!不过不相信也没办法,毕竟他们的人如今对桑门的势力还没摸清楚,一时之间在未圣法大成之前还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低调的走了过场,然后再次消失,想要再下兽蛊的心也被那浓浓的五毒液气息腐蚀的渣都不剩。想当然耳,这事情三巫师丝毫未曾露面。 只是,当众人看到凑巧过来看热闹的任慕颜腰间那只浸满五毒液的花锦囊时,大巫师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凶光。这药水既然克兽蛊,对于拥有兽蛊的他们自然也有不少伤害,如今那帮中天国来的小子按照习俗佩戴还说的过去,可这人,近墨者黑,在大巫师的眼里,他和七彩楼的姑娘们处于同一条水平线! “呦,是你?那什么大巫师?”任慕颜这时候正巧到了楼梯旁,一派风流的摇晃折扇,他挑剔的看着大巫师,“你这么瞧本少爷做什么?爱上本少爷了?” “放肆!受死。”旁边的小童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 “还不一定是谁呢。”任慕颜眼珠一蹬,也自扑了过来,他这几天练武练得勤快,正好试试身手。 可惜······ “等等!”说话间轻身跃下,梨霜一抓任慕颜的衣领,带他逃离了小童的魔爪,落到了大堂的空地上,“见过圣姑,大巫师。”满身的江湖礼节。 “那人冒犯了大巫师,理应受罚。”颔首而笑,圣姑看向任慕颜,眸光锐利。 “受罚?留他条命行不?我小妹看上他了。当然,大巫师要是有用的着的地方,霜尘尽量应承。”话落还一脸垂涎的看眼任慕颜。 “师叔,三姑娘可也是我师叔。”明显的厌恶,任慕颜不知死活的哼哼,一脸不满。 “闭嘴,有你什么事儿?圣姑,给个面子,如何?” “好。”沉声,圣姑看了眼大巫师,仔细的看了眼梨霜,“不过,听说九味斋是霜尘姑娘开办的,我等对药膳颇有兴趣,不知姑娘可否指点?” “行啊,没问题,不过我不会。小妹,过来,有人找你帮忙。” “好,知道了知道了。”有较弱的声音传来,跟着个翠衣丑女舞动着窈窕的身姿跑下了楼梯,边看眼任慕颜,“冤家,又有谁欺负你啦?” “他们,那个圣姑爱上我了,要娶我,你可得帮我。” “······” 最终,梨霜还是用几道药膳大菜换了任慕颜的命。 “无双,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反正那兽蛊暂时不能插进来了,梨霜眼看着周围没人,拍拍尧无双的肩膀,笑嘻嘻的问。 “霜,霜儿。”好半天反应过来,尧无双的脸仍在烧着,结结巴巴的支吾几句,然后颤颤巍巍的看向梨霜,“我们,一起睡啊。” “对啊,一块儿练武功啊,你想到哪儿去了?” “武功?阴阳双修?” “差不多吧,我那内功一直不上不下的,我好好练了还是那个样,就想着是不是哪儿堵塞了,用些奇招试试,怎么样,愿意不?” “你真的要和我······” “你想哪儿去了?就算要也不是现在。”一看尧无双那张脸梨霜就知道这人想什么,不过,动情的尧无双,真美。“就是一起修炼内功,那法子有点儿冒险,不过有你在,我肯定不会走火入魔,怎么样,愿不愿意?对了,肯定不会损害你的内功的,没准儿也是一个提升的契机。” “契机?你以前,也用过这样的方法?”所以看着练功时间不长,却进步奇快。 “没有,不过我对内力提升的契机很有研究。再加上我师父那些七拐八拐的医书,所以联想得来的,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害你。行不行?对了,你晚上不睡觉可以吗?” “可以,不管会不会有害处,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思衬,尧无双忽然开口,神色异常的平静。 “什么呀,以身相许?”介于这事的机密性,梨霜便坐在了尧无双身边,近距离看着那张俊美精致的容颜,她眉眼弯弯,忍不住摸了摸尧无双的脸,“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说的,是真的?” “切,用喜欢来拴住我为你办事,我还没那么垃圾!你快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说着捋捋尧无双的头发,梨霜看眼尧无双微红的面颊不由一笑,一手支头,眉眼晶亮的看着他。 “我要你,不许再跟除开我以外的男子亲密。” “那轻风呢?” “他已经长大,你们男女有别。” “这样啊,那小子好像也这样想的。可要是别人逼迫呢,正好我打不过人家。”其实这要求也不算太高,思衬,梨霜却仍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喝茶。 “我会为你报仇,只要你心里的人是我。” “真的?那要是我被人下了药,然后被迫和别的人那个呢?”这话,好像有点儿重了吧,而且这世上喜欢自己的也无非就那么两个人,浪迹江湖多年,真失败啊。梨霜不由得撇撇嘴,看眼尧无双一时愣住的容颜,低笑,“行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世上有谁敢算计我?” 尧无双却将梨霜的所有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将她抱到怀里,他嗅着梨霜柔软清香的发,低声,“霜儿,我只在乎你。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杀了那人,然后,带你走。” “······”好吧,梨霜矫情了,眼眶一红,她却使劲儿的睁闭,不许眼泪流下来。吸吸鼻子,她清了清嗓子问,“无双,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一直躲着你?” “你心里有我了?”眉眼弯弯,尧无双将梨霜抱得愈发紧密,低低吻着她的头发。 “算是吧。我到这儿来,除了收复宝药郡,还为了帮白衣男子做一件事,很可能,会直接和药王派对上。” “锁尧山的事务临进宝药郡前我已经和叔父交托好了,即便我······别忘了,尧家最不缺的就是好儿郎。”忍不住亲吻梨霜的唇角,尧无双眯起眼睛,语气里满是低低的笑意。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该选谁吗?”在梨霜和锁尧山之间。 “可锁尧山没了我不一定会存活不下去啊。而且,霜儿,我不想跟你再错过了。”明明温柔的语调,话语里却满是委屈,和永远不想面对的过去。 ------------ 第十七章 今夜无眠 午夜,星光清冽,皓月难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奇怪,怎么升级的是你?”清朗的声音忍不住从薄薄的窗户里透出来,梨霜一骨碌从尧无双的床上爬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尧无双,“说,你是不是练了吸星大法?” “霜儿。”哭笑不得,尧无双却也明白了梨霜所说那四个字的含义,“可你的内力并未缺失啊。” “可也没增长,你却直接晋级了。”还是好久未曾进步的尧家秘功!“这办法不会是看人下菜碟吧,不过我明显比你更亲民啊。” “又在乱说。也许是时间太短,而且你的内功如今虽未改变,可气息上分明凝实了不少啊。” “也就是说确实有用了!”梨霜顿时笑了,一屁股坐下来,她捋捋尧无双散在额头的发丝,“你看看,跟个林妹妹似的,这才一会儿就是满头的汗。对啊,我要是也出了很多的汗,不就成了?” “嗯,这法子真不错,内息交换,我们彼此不但互补,而且对内功的参悟也很有好处。” “那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条件,明明是你受益最多。不过,比我平时埋头苦练强多了。”梨霜这才感觉到有些疲倦,揉揉眉心,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靠在了尧无双的肩上,“喂,我有些困了,等会儿再继续。” “好。”尧无双自然不客气的搂住了梨霜,边抚着她只穿了一身夏衣的脊背,他边思衬,好一会儿才说,“你的内力虽未进步,可似乎,运用上又多了道法门,正是我们锁尧山常用的。” “是无极真气帮的忙?”不错啊,神仙大夫给的东西终于有有用的了。 “不,似乎跟你自己有关,你虽然练得是无极真气,可并未使用无极真气的法门。” “法门?” “对,每一门内功都有特定的法门,世间内功心法之多,法门也不尽相同,用对了法门,很多时候都会事半功倍。怎么,神仙前辈没跟你说?” “没有。他自己也就是勉强会,只给了我一本书。厚厚的一沓,我只把宗义和大概的看了,至于其他那些招式之类的,我也就瞄了一眼,太多了,根本看不完。你的意思是,那个老小子没教过我法门?” “他是你师父。”忍不住轻拍下梨霜的肩膀,尧无双有些不解,“那你为何没有走火入魔?你的心志虽然坚定,可一旦坐下来·······”很乱,非常乱。根本不像那些一生都不会走火入魔的。 “我师父在旁边儿看着啊,他只是告诉我过了初期就随便练,我也就自由发挥了。不过,我感觉我用着挺顺手啊。法门,应该就是教人怎么合理使用内力吧。” “这么说也对。不过,霜儿,也许你当真是天纵奇才,你的法门应该是你在打斗中不断摸索改进来的,所以,抛开其他的,也许你现在使用的法门才是最适合这门内功的。” “真的,谢谢夸奖啊。”哎,梨霜不受表扬好多年。 “也许跟你所说的契机有关吧。”想了一会儿,尧无双又道,“那个契机,也就是改进法门的方法了,你当初,全靠打斗?” “对啊,当初我被二师父抓了,他说我脑子好,要教我打铁,我就让他跟我当保镖,自己练习无极真气。反正那老头子武功高强,我再玩儿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疼几天。”说起来那时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吧,练武,烤鸡,跟安得广斗法,然后被他扔到炉子旁打铁。当初的打铁虽然没将梨霜打造成一个大力士,却让她学会了重活在前的偷懒,那感觉,爽! “是安大师?”为梨霜面上的笑容一晃,尧无双将梨霜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也学着她白天的模样去抚梨霜温润的面颊,“听说他很倔,还不受威胁,最讨厌偷懒的人。你这样,他不将你送走。” “我脑子好啊,其实也不是脑子好。二师父那个人,武功练得无人能比,打铁铸造也是世上少有,整天想的就是如何打造更好的兵器,对不对?” “你懂铸造?” “不懂,不过我可以乱说啊。呐,世上的东西呢,其实都是人类发现的,而发现之前要做的呢,就是观察,实验,然后验证成为事实,对不对?” “可万一,你说的全是错的呢?” “怎么可能?二师父工作效率很高的,基本上三天毁一个炉子,我说了那么多,肯定总有一个对的吧?而且,我最开始说得都是比较靠谱的,等最好我实在不想帮他打铁了这才胡言乱语,害得他将一大块儿玄铁炼成废铁后他这才怒气冲冲的赶我走,不过这老头子人挺大方,还知道送我一套兵器。可惜那人天生是个面瘫脸,也不告诉我,害的我一直不知道,要不是上次随手把玩儿,还真不知道我也有套神兵。” 梨霜的话语极快,却很清楚,其中还间杂着些许有趣的感叹词。津津有味的听着,尧无双更多的却是看着梨霜眉飞色舞的面容,眸光,深深。 “呀,天亮了!”算是半亮吧,天将破晓,微微的寒。 “我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话落,尧无双终于忍不住的吻了上去,还边囫囵的说,“霜儿,以后不许离开,永远也不许。” 好!笑了,梨霜在心里答应。 清晨,春风温润,阳光清爽。 云硕一向起的很早,即便晚上有时睡得很迟。天刚破晓时起来,她梳妆完毕吩咐有些空闲的小二做好了早饭,起身进了小梅花最好的独属梨霜的雅间。 “师父?早。”优雅的坐下,云硕的嘴角忍不住歪了歪,“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在起床这一问题上,神仙大夫和梨霜不愧是师徒。 “啊,早。”咂嘴,神仙大夫四处打量了一圈儿,这才看眼云硕,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霜丫头起来没有?” “没有吧,难道师父指望霜儿现在起来?”即便是菜包子,云硕也能吃出燕窝鱼翅的优雅高贵来。 “这,也对啊。可,不过,那丫头,”抓耳挠腮,神仙大夫看眼逐渐上升的太阳,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了头,“算了吧,那丫头,真是个不省心的。” “师父是说霜儿和公子共处一室?”神色未变,云硕吃着,语气里带了丝笑意。 “你知道?” “嗯,昨晚我去找霜儿,她不在房里。公子的房里却要了很多茶水。” “那,那你怎么不拦着啊?”咽了口唾沫,神仙大夫鼓起勇气对上云硕盈盈的眉眼,语气却渐渐低落,“我打不过那丫头,你虽然打不过,可她很听你的话。” “为何要拦?” “为,不是,他们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如今这样,这这这,要是传出去······” “师父觉得霜儿是那等在乎声名之人?况且,公子不也为说什么吗?”捋捋墨色的发辫,云硕开始调制花露,“师父,难道你希望霜儿又回到从前的地方?” “当,当然不了。不过,丫头,你以前不是反对这样吗?怎么,你也同意霜丫头改嫁了?” “我不同意霜儿就会和从前一样?况且,世上的事千变万化,也许,霜儿是对的。没准儿哪一天,”不怀好意的看向神仙大夫,云硕的笑颜愈发华美,“我们还能多位师娘呢。” “去!”神仙大夫竟然老脸红了红,继而摸摸乱蓬蓬的好些天没梳却仍不影响他老人家尊荣的头发,叹口气,“你师父这样,有谁愿意跟的?再说了,他们愿意我还看不上呢。倒是你,丫头,无敌那小子也不知道娶了多少个了,棠丫头和阿青也成了好事儿,霜丫头,哼哼,她不祸害旁人就好了。丫头,你们师兄妹几个,可就剩你啦。还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师父想说什么?” “嘿嘿,我想抱徒孙了。越多越好,到时候我把麦生谷的宝药全部拿出来,保证我那些徒孙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聪明伶俐,怎么样?”说话间神仙大夫已拿过了云硕的花露,大口大口灌着,眸里却现出一抹灰暗,“嗨,说起来小华英也没了几年了,那时候我不方便过去,如今,当初要是师父过去了,没准儿,不说了,丫头,你什么时候给为师抱个小徒孙?” “师父,华英,是谁下的手?”面色粉如春桃,继而神色一晃,云硕的眼里也漫出了哀戚,接着低声问。 “不知道,不过霜丫头知道。” “她知道?那,可报仇了?” “没有。”无奈的看眼云硕,神仙大夫揉揉脑袋,“这事儿,霜丫头只跟我说很复杂,让我别管。行了,你也别说了,霜丫头平时看着虽不在乎,可到底养了几年了,那丫头又是个心善的。”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枫王爷呢,我瞧着,他倒不像······他就没想过查清楚?” “得了吧,那小子就不是个东西!”神仙大夫立马不高兴了,哼哼,他的胡子翘了翘,“上次要不是霜丫头拿她自个儿做筹码,估计你早就见不到师父我了。”看眼云硕氤氲的眉眼,神仙大夫清清嗓子,又道,“我跟你说,你可别看那小子好看就可怜他。霜丫头平时看着胡闹,可打小哪一件事不是办的妥妥帖帖的,不准掺和,听见了没有?” “师父,我只是问问。”忍俊不禁,云硕看着神仙大夫一脸认真忍不住挪耶,“那是谁整日说霜儿只会胡闹,不尊敬师父来着?” “我,我那不是说说玩玩儿嘛。” 很快,两人就偃旗息鼓了。 云硕的内力虽低,可毕竟是有一些的,再加上她对人的气息很敏感,无尘刚鬼鬼祟祟的靠近,便被发现了。介于梨霜事先的全盘倾诉,云硕也并未责怪,只是面色微冷的告诉他去吃饭。 三个人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尧无双这才在幺儿的提醒下收了功,看向天刚亮便熬不住睡着了的梨霜。 “幺儿,取两份饭食,昨天的事,不许声张。” “是,可,她,”面色通红的看着睡在尧无双身旁的梨霜,幺儿有些结巴的说,“这要是被家主伯伯知道了,十七哥哥会受罚的。” “到时再说吧。只是这几日你帮我瞒着,可好?” “好吧,到,到时候,我为十七哥哥作证。”话落幺儿兔子般的逃出去了。 “霜儿。”低笑,尧无双整好衣裳,抚抚梨霜温润光洁的面颊,“霜儿,起来了。霜儿?” “嗯。”却没有想象中的迷糊,猛地睁眼,梨霜一骨碌爬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扔到了一旁,“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 “可我不困。”梨霜的眼睛登时亮了,看眼同样精神焕发的尧无双,她笑的越发开心,“你怎么样,看起来很帅。” “帅,好看?” “嗯。我看着也好吧?我感觉特别有精神。” “很好,一点儿也没变。”说着尧无双便已吻了上了梨霜的唇角,“等会儿再出去。” 连梨霜也没想到阴阳双修功力互补后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刚进雅间,神仙大夫就猛地扑到了梨霜跟前,堵住梨霜的路就是一通打量,“啧啧,丫头,你吃什么灵药了?上哪儿挖的?” “灵药?没有呀。”云硕又开始调制花露了,梨霜很高兴。 “没有,那你们,”看眼一旁的尧无双,神仙大夫老眼眯了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梨霜,又看向尧无双,如此反复,直接将领将人看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 “神仙前辈,怎么了?”眼见梨霜一直若无其事怡然自得的任人打量,尧无双忍不住面色一红,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 “师父今早起的很早,想来还迷糊着吧。”笑吟吟的说着,云硕不动声色的打量一遍两人,接着调好了两杯花露,“霜儿,大哥,喝一些吧。” “好!”梨霜立刻窜出去了。 “呦,喝什么呢?本少也要。”这时,任慕颜眉眼盈盈神采飞扬的从门口探出了头。一身蓝袍,玉冠发带,折扇翩翩,容美身俊,大步风行的走近众人视线,一时之间,华美非凡。 此时,梨霜才发现,今日的小梅花,分外安静,连喷香的烟火气都几乎没了踪影。 ------------ 第十八章 抓住现在 小梅花的安静,日复一日的愈发宁静。 有流言不知从何处起,碎碎秘密,七绕八拐最后却总落到了小梅花那位药城颇有名气的大管事身上,跟着便是大管事之死,那个平常人的不平常死亡。 有人说,这是诅咒。 想当然耳,小梅花被诅咒的传闻便接着落到了全城人的耳朵里,再加上这几日北华士兵的“凶悍”,便连不少原本下榻在小梅花的行人都相跟着搬走,连带着其他沈家的铺子也受了影响。反倒是其他一些诸如妙淑名下的客栈药材等生意大涨。 当然,这一切对梨霜暂时还是没有影响的,她虽然在此做生意,却和当地的百姓不直接挂钩。 身处小梅花,明灯糕点,窗几微香,梨霜在清晨中起来,看着那手中厚厚一叠战报,直到天晚。 宝药郡虽在北华那几千士兵和那位所谓的圣姑手下暂时安定,外面的战火,却一刻未停。 东盛和南兴的战役如火如荼,不过几日,南兴的国土上便少了一个郡,也是因此,海元帅又调了一批人北上,协助海副帅的行动。 西荣和北华的战事也是愈演愈烈。越遥明面上还在金华城纠结,背地里却早已派出精兵分袭海家军和窦川的军队,数量不多,击中的却是要害。 与此同时,极北冰寒之地的杜思丽一众人马忽然南下,以风速奔向极北府,以一万人马直接对上陈家大军!而华靖,业已暂时和华澜一齐领兵,齐齐对上了士兵数量不多的窦川。 急命陈轻风迅速南下协助窦川,陈元帅同时率领三万人马,直接和杜思丽的族人在极北府外城对抗。 几天,一晃而过。 窦川忽然止步不前的和北华两位皇室成员在七星府胶着,陈轻风却突然异军突起,令大部分人马直接南下,他只率着不足五千人在北华大军里横冲直撞,不过几天,三万人马便永远的消失在了北华士兵的视野之中。这样的战绩,自然在短时间内引起了不仅西荣上下,便连整个绝冥大陆的震荡。只是那帮士兵身形过快,无人能仔细观赏,只知道那其中的士兵,皆是矮子,陈轻风则称之为——土行军。 陈元帅这边则相对不太乐观。杜思丽带领的人员虽然少,可其中有好几百武林高手,再加上那些异族高大粗犷的汉子,比西荣最粗壮的男人还要豪放的异族女子,为首剑术精湛的杜思丽········至今交手了三次,若非陈元帅一身精湛的内家功夫和他对军阵的精通,怕是如今丢失的不止是北极府两座城池。 海家军,海家军这边也算的上不错。面对越遥的骑兵,海副帅当机立断,展开精妙绝伦的阵法,将五千连射营精兵生生绞杀在了宝药郡外的空地上。 值得一提的还有海少将军!神出鬼没,也不知何时和柳笙合计,顷刻间两人便合作了一出歼敌记,在金华城外又灭了一千越遥的豹云营。 总体来说,西荣的战绩,还算不错吧。 只是,“好好地杜思丽怎么会过来?”看着,梨霜瞄眼直直站着的古洛,以首领之身进入敌境,武功还不怎么样,倒也是个大胆的。 “明面上说粮草不够,想要观赏西荣的风景。” “然后呢?” “王爷已经把秦家大部分商权和人脉控制在了手里,可不知怎的秦家少爷落到了华靖手上。他似乎,一直未曾回到秦家。” “你们抓到了几个秦家人?”这倒也说得过去,杜思丽生性仗义,秦九笙对她的族人又帮助颇多,两人又有血缘关系! “四小姐,两位姨娘,四小姐还是主动站出来的。” “嗯。”揉揉眼珠子,梨霜看着,想了一会儿,“这里的事刚步上正轨,我走不开,而且,以西荣现在的兵力,未必不是北华和杜思丽等人的对手。你就将这话传回去吧。” “是,只是大帅送回去的那些草药——银子已经不足了,而且海副帅有些不满。” “想要宝药郡安定,就好好保管。杜思丽如今是不是挺嚣张的?”提及杜思丽,梨霜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是,根据估计,怕是陈少将军的土行军也不是杜思丽的对手。” “那就从秦家下手。秦九笙是杜思丽的舅舅。” “·······” “你也算是西荣最高级情报机关的负责人吧,连这个都不知道?”云硕的花露就是好喝啊,百喝不厌。 “属下一直以为,极北,如今不足为惧。” “知道就行了。对了,一旦我住到了九味斋,就不要再跟我传信,也不要主动联系,知道吗?” “大帅被监视了?” “嗯,如今已经解除了。还有,你们对东盛,大祭司身边有几个人?” “一个,好不容易才埋下的。据传,大祭司不知为何受了伤,至今仍在闭关。” “那等大祭司出来的时候他能不能报个信儿出来?” “怕是,得用命来换。” “随便。我只要求,在大祭司伤好出关后第一时间将消息递出来,大概几天?” “传过来的话三天,这段时间大祭司刚好能到达药城。”想了一下,古洛补充。 “这样,一旦那人得到消息,立刻传给你,你接到后不惜一切代价命令海副帅,立即进攻宝药郡,方法我已经想好了,拿着。”扔出张绢布,梨霜注视着古洛,“听清楚了?” “是。只是这方法——海副帅不是海元帅。”直接装好绢布,古洛面上有些古怪。 “有了这个和草药,攻打宝药郡就和攻打辰粮郡的效果一样,告诉他,他若不信,宝药郡的事情我不会管,对了,顺便跟皇上说一声。嗯,大祭司一旦出来,我给你只信鸟吧,你得到消息立刻将鸟放了,上面什么也不要写。” “是。外面的事情大概就这么些,还有便是沈家原来的小东家麻杆儿,如今和沈家决裂了,王爷说,这事儿应该让大帅知道。” “还有呢?” “北华粮草方面似乎有些紧张。南兴也有些不济。沈家主如今闭门谢客,平日几乎不出去,只查看南兴境内沈家铺子的账本。” “其他铺子呢?”麻杆儿应该成功了吧,毕竟那小子本来就有本事,再加上无敌沉青和棠儿。哦,还有锁尧山的人。 “有些乱,所以沈家财政很不稳。王爷说,多谢大帅相助。”说这话时,古洛忽然毫不避讳的仔细看着梨霜的表情。 “跟我有什么关系?”泰然自若的冷嗤,梨霜跟着道,“我要吩咐的就这么些,你最主要的任务是两个,一,草药和绢布,二,大祭司。明白?” “是。” “回去吧,注意隐蔽行踪。被人抓了绢布直接吃下去,不可流落在外。”这时候,天已经完完全全的黑透了。 月牙儿,明亮温暖如豆角儿。 “大帅,吩咐完了?”唇角温暖,尧无双缓步走进,注视着摇头晃脑的梨霜。 “忙完了,过来,替本帅捶背。” “好。”浓浓的笑意,尧无双轻身走进,揽住了梨霜的身子,“靠一会儿吧,然后去吃饭。” 梨霜却实在走不动了。命管事将饭菜端入房里,她看眼管事抑郁的眉眼,“想好该怎么解决了吗?” “小人无能。”管事虽然不知梨霜的真正身份,可有了沈家的雪玉印鉴,地位和沈连诚是差不了多少的,所以一直对梨霜一行很尊重,还多了份希望和仰慕。如果所料不错,这雪玉印鉴家主有一枚,另一枚则在······狐疑的看眼梨霜,转瞬,二管事忙低下了头。 “不,是有人刻意打压沈家的产业。而且未来这里也不会太平。你是本地人?” “是。” “那就留在这里,看顾小梅花,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将这里卖掉。” “姑娘?” “怎么,你不相信你家家主还会将这里夺回来?”看着管事笑笑,梨霜看眼窗外,“沈家最近的事你该知道了吧?” “是,还请姑娘施以援手。”管事扑通就跪下了,不仅因为沈连诚的知遇之恩。 “我,帮你们家主一个大男人?”估计沈连诚那小子早就跳脚了吧,那人什么都还不错,只一个致命的缺点,瞧不起女人。 “这,”讪笑,管事对于自己主子还是很了解的。 “而且,不过几个国家打打闹闹你主子便活不下去了,这么些年他能将沈家铺子开遍绝冥大陆?”左右逢源,点头哈腰,夹缝生存,愈战愈勇,那才是沈连诚的强项。“行了,看在你这么中心的份上我给你一条手令,小梅花的大管事从今便是你,另外,这间铺子归你全权管理,韬光养晦,等你家主子回来。我们过几天便随着其他客人离开。” “那,小东家,听说他和家主闹起来了。若是他过来······” “斗得过就斗,斗不过便暂时歇手,反正他也算是你家主子的徒弟,这样一来算不得丢人。还有事?” “没有。小人告退。” “你就那么相信他?”从珠帘里出来,尧无双脚步轻轻,思衬。 “谁说我相信他了?快吃吧,今晚的面条不错,小菜也做的香。”抓起筷子,梨霜突然看向尧无双,“行啊,你越来越积极了。老实说,内功提了多少了?” “两层。”忍不住低笑,尧无双也吃了起来,却提醒,“你也快提升一层了,别忘了。而且论及其他的,你受益的可比我大多了。” “可我只想提升内功而已。”继续吃着,梨霜又取了块儿馒头,“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天吧。对了,任慕颜找你。” “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你把白衣男子给圣姑了。今早不知为何他拉着神仙前辈叙话,结果就给套出来了。”而且套话的过程还相当有趣。 “那,我明天早上去见他。对了,还有我让他办的事儿呢。” “霜儿,任慕颜,是男是女?” “这问题不应该你去查访吗?我怎么知道?” “是么。可我总觉得,你对他很特别。”眸光闪闪,尧无双仔细看向梨霜,“亲手教他武功不说,还教他做生意,生存。”好像任慕颜在被人追杀似的。 “我对你也很特别啊,我允许你亲我,还让你抱我。”一脸正色,梨霜津津有味的吃着,看也不看尧无双,“难道不是?” “你似乎在答非所问吧。不过,霜儿,我喜欢你如今这般对我。” “我也喜欢,吃吧,等哪天有心情了我再仔细告诉你。” 说是明天见,其实梨霜很想今晚就去找任慕颜,只是,打量着尧无双挺拔健美的身躯,她看着尧无双的白衣裳,“无双,我们同房吧。” “嗯?现在不是已经,”耳朵却红了。 “你敢说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挑眉,梨霜揉揉鼻子,话语有些嘟囔,“从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危险,我不想你留有遗憾,我自己更不想。喂,你不会因为要练功便拒绝吧?” “你觉得呢?”眸光愈发深邃,尧无双看着梨霜,那身粉红的薄衫,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我们拜天地可好?” “嗯?” “拜了天地,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霜儿,我想和你做夫妻。”低声说着,尧无双认真的看着梨霜。 “就这么简单?”好吧,梨霜喜欢简单地东西。 “不!等我们回去了,会有血红的宝马,漂亮的喜服,明亮的红烛,还有,你知道的。我可以做到。” “可以吗?” “为何不可以?”为梨霜飘忽的神色一晃,尧无双忍不住抱紧了梨霜,“尧家少主的婚礼是必须公开进行,可是,若有一天我不是尧家少主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锁尧山会同意?尧家主会同意?那些个叔叔婶婶尧无双肯放弃?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答应我,好不好?”解开梨霜的发簪,尧无双吻吻梨霜的长发,然后看向她有些寂静的脸颜,“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就像你不会法门,照样可以神功大成。” “不知道,我不知道。”梨霜却有些烦躁了,大成么?终会有一天吧,只是那需要漫长的时间。时间,漫长,倘若需要很多很多年呢?倒不如,抓住现在,不是么。她不由得笑了,反身抱紧尧无双,低低吻了上去,“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夜色,一如昨夜的静谧。 ------------ 第十九章 大祭司醒 说是要今天搬走,可末了想起任慕颜,梨霜便决定推迟一天,毕竟有的事还是在小梅花说得好。 “好了,明天就明天,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亲亲梨霜的面颊,尧无双抱紧她温暖的身子,动也不动。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勾引我吗?” “算是吧,不过,算了吧,再这样我当真忍不住了。”咧嘴笑着,尧无双眸里却满是挣扎和迷蒙,“哎,我还以为这样的事,离我好远呢。” “哦。”也是奇怪,那话语分明很娘娘腔,可从尧无双的嘴里说出来却无尽的清朗,梨霜不由得笑了笑,反身抱住尧无双吻了起来,“其实不远,现在就给你。” “好。”话语,一瞬间的喑哑无比。 任慕颜早早的就来了。其实他很早就想和梨霜谈谈了,只是一直犹豫,再加上那个白衣男子········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不知,自己能否逃过这岁月的倾轧呢?低叹,他俊美的容颜上多了无数的惆怅。继而神色慢慢的,冷了下来。 “啧,不是看见你这副模样我还真不敢相信,” “什么?”头一抬,任慕颜立刻温暖灵动起来了。 “你是个杀手。或者,暗侍。” “隐卫。” “随便怎么称呼。”大咧咧的进来,梨霜直勾勾的看着任慕颜眸中那一抹恍然,径直坐到了他对面,“我这几天没害你吧?现在时间紧迫,我问你答,都别绕圈子,行吗?” “········好。”挑眉,任慕颜华美的勾唇一笑。 “你的真名叫什么?” “任慕颜。” “女人?” “·······” “哦,错了,你还是个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跟那个白衣男,谁在哪儿追杀的你们?” “大舜。”犹豫,任慕颜忽然直视梨霜,道。 “嗯?” “大舜,不管你信不信,这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在此之前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绝冥大陆,我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大国,大舜,坐下七十二诸侯。至于追杀,应该是过来以后,就在寒泉附近。那个白衣男拼尽全力带我过来就昏迷了,他还告诉我,让我寻找无霜少侠。” “呐,你也是穿越过来的?”还是古穿古,这是得多不幸啊。 “嗯?”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经历真奇特。啊,你好像还有话要问我来着,说吧。”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不过,生之灵气,要不要教给她呢? “我听说白衣男被你送给圣姑了,可他们正是追杀我们的人之一。”眸光突然锐利,任慕颜看着梨霜,一瞬间却又极是飘渺。 “呵,那你也真够无情的,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来问我。”白衣男其实现在挺好的,起码梨霜牵制他脉搏的那道气息至今还好好的,只是,如今自己该怎么办?那天的话,是有八九是真的吧。 “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还要送死,我没那么傻,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他,到底如何?” “不知道。他只交代我让我保护你,顺便教你好好习武,让你有自保的能力。你觉得呢?对了,我前几天还被圣姑监视了,多亏了这药水,不然还被监视着。”说着说着就不紧张了,梨霜稍微一思量,忽然发现一切都被自己安排好了!不过,不过——猛地抬头,她饶有兴趣的看向任慕颜,“我现在对一件事非常好奇,我想验证一下。”话落手一伸,梨霜周身已染了层淡淡的青烟。她早就觉得这个任慕颜身上有古怪了,可一直没想明白,如今,她总觉得心里发毛。 “你,”惊愕,任慕颜呆呆的看着一脸好奇的梨霜,倏尔却觉得身子一抖,两道细细而温纯的气息已在体内产生,开始运转,逐渐的靠近。一道源于梨霜,另一道,却是自己体内! 两道气息按着各自的轨迹运转,行进,不多时便交融到了一处,细细的,赫然是白色的光流。 任慕颜忽然闭上了双目,双手不受控制的一抖,接着身形一闪,眉间竟绽出点点好似星辰的白光来,点点若有若无的缕缕白光,飘洒,运动,凝合,渐渐散出温润明朗而富有生命力的气息,辽阔,深远,博大。 不是吧!梨霜顿时就把手给抽回去了,苦着脸看着面前已经进入入定状态的任慕颜,她只觉得,人生怎么就这么出其不意呢?偏偏做错事的还是自己。 “怎么了?”这时,尧无双和云硕已经奔了进来,急急问着,尧无双身旁的云硕却早已被任慕颜周身飘渺的“云雾”惊呆了眼。 好一会儿,云硕才反应过来,看向一直拉着脸,不知所措的梨霜,“霜儿,怎么了?” “没有!不过,我得带她出去几天。”立即答道,梨霜摸摸脸颊,怪不自在的看向两人,“你们现在赶紧走,去九味斋,若是日后我们还未回来有人却问起我们,你就说我们私奔了。不论如何一定要说你们是桑门的人,还有,我在这儿弄的药材生意,尽力继续进行。直到海家军攻打宝药郡再走,行不行?”恳求的却是尧无双。 “······好。”两人具是沉默,最先回答的却是尧无双,径自从腰间解下块看似普通的玉佩,他走过去放到梨霜跟前,“我们家无论何人见了它,只要你有要求,他一定会拼死相助。拿着。” “为,我有那么没用吗?”笑嘻嘻的说着,梨霜接过玉佩打量,“不过这玩意儿挺好看的,我喜欢。那,我们现在走啦?”一道绿光打过去,梨霜看向任慕颜睁开的眉眼,“感觉如何?” “很好。”非同一般的好。 “嗯,我们走吧。” 城外的药山之顶。 “大巫师?”门外打瞌睡的小童突然站起,惊疑不定的看向突然奔出来的老者。 “圣姑呢?”老眼骤亮,大巫师警告性的看一眼小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布施去了。” “去,把所有人都调出来,一同下山。”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那药山怎么办?别忘了这儿还有重要的人。”冷眼旁观,三巫师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冷冷的注视着大巫师。 “那算什么重要的人?我等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你想抗命?”冷冷的回瞪过去,大巫师眉眼愈发锋利,“不想大祭司知道你又不听命令,就随本座走。” “好,那就但望大巫师能得大祭司的奖赏。”嗤笑,三巫师满脸冰冷的随之而去,身后却一缕墨线飞向了最大房间的药鼎。 药山脚下,一望无际的药田。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放心吧,只要我不和他们交手,刻意隐匿气息,他们发现不了我。”其实梨霜刚才还挺兴奋的,看见任慕颜那一身白光,可她刚一收手,那光刺溜的,就成黑的了,纯黑无比,比她当年初练时候黑多了。据说,呃,黑色越深说明那人资质越差。眯眼打量,梨霜眼见着那两个巫师跟山大王似的带着一帮垃圾小弟呼呼的下山,直直冲着药城而去。“走。”任慕颜的轻功太差,还得自己施法。 山顶,一如往日的建筑,却忽然多了股药香,温润缠绵,细细腻腻的甜。 “一会儿不许说话啊。”看眼隐住身形的任慕颜,梨霜啪的给自己换了张脸,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周围,两眼不知不觉的就冒起了光,“这房子,啧啧,真不错哈。” 因为同练生之灵气,梨霜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白衣男子所在的地方,最大的竹屋,推门,一个巨大的,散着浓浓药香的药鼎。 这是,眉毛不自觉的一跳,梨霜仔细看着确定白衣男子没事后这才在周围走了一圈儿,大概打量了一会儿,“这是什么东西啊?” “你不知道?” “废话,知道我还问你。”不过无论知不知道,事儿总是要办的。撇嘴,梨霜手一伸,一缕翠色气体便打了出去,直直伸向药鼎和白衣男子接触的地方,轻轻飘飘,不多时,白衣男子便随着绿光轻轻浮了起来,好像溺水而亡后在水中缓缓升起似的。 “那是药鼎。” “嗯?” “药鼎,我只是听神仙前辈说了这么个词,其他的却一点儿也不知。” “你跟我师父混得挺好啊。”死老头子也不知道跟自己说一声,不过仔细好像也没问。哼哼,梨霜眼看着白衣男子上去,这才双手合拢,将手中的绿光愈发扩大,向着药鼎周围的隐隐的墨线射去。埋伏吗,谁不知道?不过,那帮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已经回来了。”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梨霜的耳旁响起。 “嗯?”抬头,梨霜就看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很熟悉的——三巫师,不过是一身红妆,脸上还有细细的皱纹,厚厚的粉。这个,“您哪位啊?” “墨青。” “墨青?这名字不错,有事?” “嗯,你手里那个人,白鹤,他得留下。” “白鹤?”这名字,怎么就那么的让人膈应呢?身子抖搂一下,梨霜客气的冲墨青抱拳行礼,“行啊,给你。”说着一大缕翠光狠狠的向着墨青的头顶砸去,同时奋力一扔,将白衣男子扔出了一边儿的窗户,窗下,一望无际的绿树野花奇珍异草。反正现在这儿只有墨青一个人。 “翠色?”墨青的眼角顿时抽了一下,跟着却是眉毛一跳,仿佛发现什么似的轻斥,“不知死活。”饶是如此她也没掉以轻心,飞身一闪,跟着她就抽出了把宝剑,边挥舞边念念有词着,不一会儿她便猛地大喝一声,一大堆墨色光团便随之飞向梨霜,半路上还很嚣张的变幻飞舞,成了不少凶禽走兽的形状。 “受死吧!”威武的说着,墨青一脸挑衅的看向梨霜,然后,“人呢?” 轰!回应她的,是房屋在墨色光团的映衬下突然倒塌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 “你说白鹤被人救走了?”老眼锋利,大巫师直勾勾的刺向一脸愤恨的墨青,“还当着你的面跑了?” “是,不过大巫师就问心无愧吗?好歹也是追随大巫师一辈子的人,却硬生生让人耍了个调虎离山,怎么,抓住凤主了?”话很刻薄,墨青却说得小鸟依人,时不时还看向三巫师,“三哥,你看见了?我一来就有人瞧不上我。” “四巫师严重了,大巫师也是为了大事着想。”圣姑微微一笑,躬身一礼,“不知四巫师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还是你这娃娃有礼貌。告诉你们吧,大祭司醒来了。” “当真?”大巫师最激动了。 “那是自然。而且大祭司的圣法还增进了不少,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就能强行改变凤主的命盘了,如今,只要他老人家一来,哼,别说那还没长成的凤主,便是杀了白鹤也是轻而易举。”一脸的兴奋,墨青看眼早已朝着大祭司的方向行礼的大巫师,“大祭司说了,命你暂时不用行动,等他老人家莅临。不过,大巫师,你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吧。” 还真是打草惊蛇,大祭司醒来的消息刚传过来没几天,海家军就重新收拾整装待发,再次攻向了宝药郡。 这时,大祭司已经秘密到达了药城,药山顶上他的“行宫”。 “参见大祭司。” “起来吧。”清越的声音响起,这大祭司看起来却年轻至极,三十多岁的模样清逸俊朗,深邃的眉眼熠熠有光,墨发披散,一身天蓝色的袍子,好像一个长年浸淫书卷的先生。“圣姑,宝药郡这地方本尊要了,可明白?”温润的说着,大祭司的话语却格外的不容置疑。 “是。”低首一礼,圣姑持着玉如意站到大祭司座下,四位巫师对面,身后是一众护法和小童,“只是,听闻此次海家军有了应对圣法之策,还请大祭司赐下神法。” “你们自己应对不了,嗯?” “······是。” “能办到最好。本尊此次前来只为凤主和白鹤,其他的人一概不管。大巫师,二巫师,你们协助圣姑,三巫师,四巫师,你们随本尊前去缉拿。”话落,身形一闪,三人便已不见了踪影。 “恭送大祭司。”一行人,再次,缓缓下拜,神色恭谨。 ------------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 小山,小河,小庙,小树,小花,小草,小小的,火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坐在块儿浑圆的石头上烤野鸡,梨霜不时打量一眼自顾啃水果的任慕颜,一身的柴夫装,头发胡乱梳着,却还是掩不去精致的眉眼。 “你不会害我。” “噢。”梨霜只能呆呆的答了一句,然后撇嘴,自个儿吃着水果就烧鸡,还不忘感叹,人生如棋啊。本来以为任慕颜这小姑娘挺阳光挺健康挺善谈跟她一块儿逃命一定不会无聊的谁想,人家以前是装的!还一确定自己找到靠山了就一副冷脸谁也不理的只顾着埋头练功,连头发都不梳。 “你昨日的剑法我还不太熟,能不能再演练一遍?”这时候任慕颜吃完了,拿起旁边那根削得光滑锋利的树枝,她站到梨霜跟前,话语虽冷,却不失尊重。 “你真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相信你,目前也只能相信你。” “错,你可以假装讨好我,找到我的弱点,然后掌控全局。” “·······” “当我的徒弟要求不高,但必须全面发展,刚才是今天的第一课。”眨眼笑了笑,梨霜看眼任慕颜绝美的容颜,仍是坐着不动,“那套剑法要学会需要自己慢慢琢磨,我教你只是为了让你走个过场,有个印象。有空了咱们再说,我想先教你暗杀。” “我会。” “可你不精。当然我也不精,不过我见过别人训练,如今我们在被人追杀中,最好提升能力的办法就是扬长补短,反正出了宝药郡那些什么巫蛊术的威力会弱一点儿,到时候就好办了。对了,说不定出去后你身上的生之灵气就能真正发挥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两个联手,也就不用这么狼狈了。”那天任慕颜虽然散出了白色的光流,可一但梨霜撤手那股力量又会突然消失,而且梨霜协助任慕颜的时候她自己动也动不了,可若是不撤手,通过任慕颜体内的生之灵气虽然博大,打出的威力却连梨霜随手一击也不如。“行了,开始吧。” 其实梨霜本来想说让任慕颜好好练习内功的,可话到嘴边儿她不由得想起来任慕颜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的脸,她忽而一笑,看眼仍是一脸紧张的任慕颜,跳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任慕颜比自己高半头。“行了,别那么紧张,好歹我在这世上还有那么几个朋友,不少帮手,现在又到了宝药郡外城,没那么危险的,没事儿的。” “可白衣男子被你扔到了药山上,我想回去救他。” “你在变相怪我?” “不是,只是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坐视不管。可我目前没有那样的能力。” “可如果等到那一天他已经死了呢?” “我会为他报仇。”咬咬嘴唇,任慕颜的面色还是白了白,这一瞬间,倒像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错,你会求我,然后让我帮你。不过我可以很人性的告诉你,不是我不带他走,是他自己要求的。”梨霜忽然笑了。 “什么?” “他,跟我托梦。我刚开始还害怕是旁人做的法误导我呢,后来,那帮人可没那个本事。”不然也不会被神仙大夫一招放倒,虽然那时偷袭。看眼任慕颜复杂的眸子,梨霜忍不住又道,“行了,不管是福是祸,这都是他的选择,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你希望你能静下心,别着急,一点一点的学,欲速则不达,听懂了?” “是。” 到了宝药郡外城,梨霜心里还是很担心的,不仅仅因为大祭司醒来的消息。大祭司,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得多。起码白衣男子,三个巫师和其他一些小童之类的靠近自己自己还是有些感应的,可如今那老头子都过来了,自己却丝毫没感觉到,只是知道那三个巫师分成了两路,好像还多了位巫师!不过,通过那两个巫师,梨霜还是可以大致判断大祭司的方向的,还真是,直达目标! “很难?” “嗯?” “出去很难?”站在座小山上遥望外城,任慕颜看着近在咫尺的战火。 “没有,不过,你有没有发现,离药山越远,我身上那种气息越发稀薄了。”即便体内生之灵气很少,任慕颜还是可以感觉到修炼生之灵气人的气息和大致方位,以及,修炼巫蛊术人的,尤其是药蛊。这是两人这些天最大的收获。 “你是说出了宝药郡他们就无法感应到我们?”任慕颜终于笑了。 “那可不一定。你身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上下打量,梨霜歪头想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气息,倒像,反正一旦我想对付你的时候我发现生之灵气运转有些困难,但还是可以用,而且,我以前梦到过你,很多年。”梨霜的眉眼渐渐正常了,些微的严肃和英气。 “什么?” “我梦到你在练武,杀人,受伤,是不是真的?” “是。”饶是平静,任慕颜的声音还是有着些许的低沉,目光无所着落的看向远处,她低声,“我自幼是孤儿,巧合中被王族世子收养,成为了王族的杀手,如果不是白衣男子,估计我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 “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无法表达,梨霜还是清清嗓子道,“我们身上有一股气息很相似,但和生之灵气无关,和武功之类的什么也无关,但,很熟悉。就像,” “血脉?”看向梨霜的愕然,任慕颜笑了笑,“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肯定不是,我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其他的全是表亲,而且,跟我们家有血缘的女孩儿眼睛都生的很英气,你的,媚气。”然后梨霜才拉起任慕颜向着山下狂奔,“走吧,那大祭司好像真追来了。” “好。” 这应该是梨霜第一次看见正面大祭司吧,而且第一眼就从那三个人中分别出了大祭司是谁。好吧,因为其他两个人梨霜认识。 “霜尘姑娘这是去哪儿啊?”妖娆的冷笑,墨青讽刺的看着梨霜,“这几日玩儿的可好?” “挺好啊,山清水秀,二人世界。三巫师,你们三位,有何指教?” “霜尘?”大祭司在一旁大概扫视,看眼梨霜问墨青,“这就是那个会使生之灵气的女孩子?” “是,若非是她,白鹤决不能可能逃脱。” “怪不得,倒是天生的资质。”平静说着,大祭司看向梨霜,“白鹤在哪儿?” “南兴国都。你是——做生意?”那里盛产白鹤。 “他是大祭司,你最好实话实说。” “就是在南兴啊,南兴的白鹤五国闻名,你们不知道?” “你·······” “行了。直接处死吧。”也不废话,大祭司袍袖一挥,一道冷烟便突然到了梨霜跟前,缠住了她的身躯,与此同时,任慕颜的身上也多了道绳索。 “你·······”骇然,任慕颜身子不由一抖。“你要做什么?” “请您前往东盛做客呀,”大祭司居然温雅的笑了,还躬身一礼,语气温和的说,“请慕颜凤主赏光。” 凤主?好像是,哦,白衣男不,白鹤说过的,凤主,那现在是,以下犯上?好吧,梨霜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太好了,尽管那冷烟自己丝毫也挣不开,不过自己也太没用了吧,这才一个回合。 宝药郡,外城城墙。 “王爷!”飞身而下,古洛单膝跪地,面上却早已通红。 “没有消息?”静静矗立在城墙上,西叶枫看着不远处海家军缓慢的挪动。 “是。大帅只是吩咐属下带东西过来。今早我们的人回报,说大帅几天前就不见了,还说········” “说!” “大帅和一个男子,私奔了。” “······” “属下以为此事有问题。大帅失踪的那天正是东盛大祭司出来之日,而且,随大帅一同的那些人,突然失踪。”古洛直接全跪在地上了。 “那个圣姑呢?” “还在药城,我们的人无法联系,不过,他们手下的商铺和那位妙淑姑娘最近事情很多。大帅在药城开了一家九味斋,生意很好。如今大帅突然失踪,九味斋无人继承,按照惯例应该充公,可是药城里的药商对那些配方做法很是垂涎,一直相争,都快火拼了。而且如今海家军打进来,北华驻军有限,主子都不在,一时之间很是混乱。” “混乱了仗还能打成这样?明树,去告诉海仁祥,在这样下去,他这个副帅可以直接回家养伤了,如今陈少将军少年英武,本王瞧着他倒合适的很。” “是。”其实也不怪西叶枫怒,是个人只要看见战场和情势都能看出来海仁祥在保存海家军的实力,当然,前提是这个人有点儿脑子。可是,远在国都的皇上和众臣,会怎么想? “王爷,那大帅的事,” “本王要东盛不得安宁。”冷冷说着,西叶枫回身盯住古洛的双眼,“听见了吗?不得安宁,不留余力。另外,把这件事传给无敌。药城的探子有多少人?” “五百。” “全体出动,最好能杀了那个圣姑。” 此时,尧无双等人却还在药城,其中却没了神仙大夫。 尧无双,云硕。两人易容的出了药城,几人向前走着,直直向着宝药郡外城的方向。 “那位老板从前和师父有几分交情,所以才会一直看护我们,师父,如今,怕是已经走得里药城远了。”轻声说着,云硕看眼一直面无表情的尧无双,“师父生性胡闹,也许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只是如此。” “是么?”深深看一眼云硕,尧无双的气息乱了乱,倏尔又问,“那依你之见,我如今又该去哪里?” “你是少主,自然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所以,我就该眼睁睁的看着霜儿陷入危险而不顾?” “你,”心里暗叹,云硕的嘴角仍是微弯,“此去可能有性命之危,你当真愿意去?” “愿意。”话语虽短,字却铿锵。 “那,好吧,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所谓的蛊术。” 药山,山顶的竹屋。 琴声清淡,曲音流淌,翠衣的少女眉眼嫣然,摘了面纱,面上是一张清华潋滟,绝美至极的容颜。优美的身形在竹屋前方竹林掩映中的竹几坐下,素手高低,弹出的却是无尽的繁华,情人温软的话语。 “小姐。”有粉衫的侍女上前,低低一礼,奉上一杯温暖的香茶。 “嗯,他,有消息了么?” “早些天被撵出了府,后来从了军,如今在陈元帅麾下效力。小姐可要传信?” “不必了吧。”有些哀伤的一手压了压琴弦,圣姑抿口茶,悲凉的问,“妙淑,你说,他还会记得我么?” “会的。毕竟那么些年的情谊,其实说断就断的。” “是么,那他一定听说过我的那些事了吧。”讽刺的弯弯嘴角,圣姑似厌恶似好笑,“你说,他如今看见我,是会吐我一身还是视而不见?” “········” “我倒希望他会吐我一身,那样,起码他还记得我。”抿茶,好一会儿圣姑才感慨的望望天,“说实话,我有时候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小姐,怎么会呢,您可是东盛最尊贵的少女。”乖巧的笑了笑,少女接过圣姑手中的茶杯,“而且小姐这样不好吗?您瞧瞧其他的几个公主,不是被驸马欺负就是欺负驸马,整日里家长里短的,哪有小姐一身风华,谁也不敢惹?” “你下去吧。”忽然出声,圣姑定定看着琴弦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下,继续弹起来,这次却是幽幽怨怨,缠缠绵绵,凄风苦雨寒雪冷霜。曲调之寒,便连林中点点细细地阳光也黯然失了神色。 “小姐,”妙淑却并未动身,只是看着,神色却有些惊惧,“还是别再说了吧,而且,这两日宝药郡很不好呢。” “那又怎样,我不过一个女子。”圣姑的笑容愈发苦涩,静静抚摸着手中的木琴,她似向往,似怨愤,“他这些年一直在那里被人欺负,哪里正经学过武艺,如今,就要他上战场,我一个女子,贵为公主,却要整天做这些虚无缥缈不知何日才能结束的。” “可那样太子殿下就会轻松许多啊,而且,小姐,如今您已经得了少爷的消息,再来见面岂不轻而易举?” “是么。” “是——妙淑参见大祭司!”不经意身后的男子,妙淑赶紧单膝跪地,同时低声,“见过四巫师。” “妙淑,你这几天悠闲得很呐,都有时间陪你们尊贵的公主嚼舌头。”眼见大祭司一言不发,四巫师冷哼一声,高傲的转过身,径自而去。 ------------ 第二十一章 神仙之父 圣姑,妙淑,不是一个人?还是······思衬,梨霜咬了咬唇角,看眼那片苍茫翠绿的竹林,不会真的是她吧,这反差也太大了。 “进去。”冰冷,三巫师也不打量,一掌便将梨霜推进了最大的竹屋,接着对反身回来的大祭司冷淡的行礼,“大祭司,她怎么办?”看着的是同样被禁锢的任慕颜。 “一起放进去。还有先前抓住的人,不可亏待。”细细看向的,却是梨霜,大祭司眸光明灭,似兴奋,似感慨,“查清这个人的身份。他日本尊若得以飞身,定不会忘记尔等。” “不是吧,你连下地狱也要拖着他们一块儿?”惊呼,梨霜骤然睁大了英气俊朗的眉眼。 “你懂什么,大祭司乃是天生神体,将来圣法大成,那是要上天永寿的,亏你还被白鹤指点了一二。”讽刺,墨青看着大祭司满是炙热,看向四巫师却是十足的信心。 “天生神体?这种东西应该会遗传的吧,怎么他儿子身上没有?” “你知道些什么?”大祭司的眉眼顿时狰狞了起来。 “嗯,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弟子霜尘,见过师祖。”抱拳行礼,梨霜两脸上的戏谑不见,满满一眼眶的认真,“多谢师祖大发慈悲,饶了徒孙的性命。” “大祭司。”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三巫师,眸光一冷,他看向大祭司,大有立即处理了梨霜的意思。 “放那个孽畜出来!”定定看了一会儿梨霜,大祭司愠怒的道,而后身形一转,径自走向了药山的最茂盛处,“那三个人,给本尊关在一处。” 孽畜——神仙大夫。不由的一笑,梨霜真的很好奇,她这位师父,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大祭司属于独断专行那一类,尽管面上温和俊美,命令一下,两位神态各异的巫师只得立即遵从,将三个人扔进竹屋,袖子一甩门便砰的一声关了,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也不透。 “他是·······”看眼地上那一坨白花花的东西,任慕颜看眼梨霜,“你跟那大祭司认识?” “不认识。不过,师父啊,这事儿您是不是跟徒儿我解释一下,不然万一哪天徒儿我一个人品爆发不小心宰了那什么祭司的话,您可别说我欺师灭祖。” “就你?我呸,要不是为师我这一路帮衬,你们两个早被老头子抓住了,还想逃出宝药郡?”吭吭哧哧的爬起来,神仙大夫理理皱的不成样子的白袍子,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一抽一抽的,“就你那怂样儿还想杀老头子?” “办不到过个嘴瘾总行了吧。不过,那真是你老爹?”靠着药鼎坐下,梨霜嗅着其中清润的气息,狡黠的眸子闪闪。 “你,你不是知道吗?” “切,那是我猜的好不好。不过我假设的答案越来越靠谱了。” “真的,是你猜的?”神仙大夫赶紧到了梨霜跟前,一骨碌坐到地上,他打量着梨霜的神色,“只是乱说?” “没有,师父,你忘啦,我还见过你的素颜照呢。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说说呗,我们都很好奇呢,是不是,慕颜?” “是,还请神仙前辈解惑。”任慕颜本来挺紧张的,可看眼言笑晏晏的梨霜,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轻松了下来,坐到神仙大夫另一边,她笑着,容颜极美。 “解解有什么好解的,不就是,他是我老爹,我是他儿子嘛。”明显哆嗦了一下,神仙大夫随即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 “可我怎么看着你像他爷爷啊?”是个人都会这样想吧,尤其是神仙大夫如今这般模样。 “我,那那个白衣男子还一百多呢,看着比我老爹还年轻。行了你这丫头,你,你真打算跟老头子对着干?我可跟你说,当年老头子赶我出去的时候就说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我我,师父我也只能用自己那点功夫,丫头,你真的,要跟这丫头混一块儿?” “········”任慕颜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行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被神仙大夫识破也不算丢脸。”淡淡说着,梨霜一脸兴致的打量神仙大夫,“不过师父,这其中的过往种种,你真的不打算跟徒儿我交流一二?” “你不是说知道的事情越多死的越早吗?行了,都多久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是想好怎么从这儿逃出去吧,我老爹可能放过我,可你们俩——不是我老爹干嘛要抓你啊,看着也不过一个小女娃娃,你是凤主?”神仙大夫这一瞪眼,眼珠子比任慕颜还要大。 “凤主,什么玩意儿啊?一直听你们唠叨。”瞄眼任慕颜忽然僵住,嘴张了又合,梨霜终于忍不住问了,不管怎样,总算是知己知彼嘛。 “凤主是拥有神籍的凡人,”说话的却是任慕颜,淡淡说着,她的眸光变幻,却总也逃不开厌恶,“在我们那个地方,但凡凤主,出生时会有一枚凤令,可能是玉佩,也可能是女子其他的首饰。而凤主一旦出生,就会不论如何,被出生地的王族之首定为王后。据说拥有凤主的王国,等到凤主成人,这个王族就会取代大舜皇族,成为天下的主宰。” “那你们那地方很不太平啊。经常打仗?”虽然这话有些漏洞百出,但是这凤主也真够窝囊的。 “嗯,所以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凤主,那里会有一个门派,具体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里的人世代以守护凤主为生,凤令一出,势必遵从。” “那,你是被李代桃僵了?凤主应该有法术吧?他们也敢随意更替。” “李代桃僵,丫头,你说什么呢?”看着任慕颜也是吃了一惊,神仙大夫登时圆满了,“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话总说不清楚,来,跟师父说说,那地方,这丫头为什么被李代桃僵了啊?”前一句话虽然神仙大夫也不懂,不过战乱什么的,他不感兴趣。 “因为她都被迫到这儿来了啊。如果估计不错的话,白鹤,就是先前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守护凤主那一脉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被迫到了这儿。既然守护,那凤主有难,他一定得施以援手。不过,那凤主出生,只有一块凤令证明身份?” “听说是这样。”一脸思衬,任慕颜低头看着地上的竹木。 “凤主,按慕颜的说法,应该是地位尊崇,从小被保护的那一类,可师父你看慕颜,” “她,打小应该保护别人吧。还经常受伤。”其实神仙大夫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现在了,既体现了他高明的医术,又能听故事。 “对啊,一旦危及性命,白鹤便会察觉,所以倾尽全力带她到了这儿。白鹤,应该自己无法回去。”好像任慕颜受伤自己也有感应的,难道自己算是白鹤的徒弟了?思衬,梨霜摸摸下巴,“你们那儿,应该已经有一位凤主了吧?” “是。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若我当真是凤主,白鹤可以察觉,为何守护凤主的那些人察觉不出来呢?” “嗯,道行不够啊,要么,人心。” “啊,你是说有人打小就把这丫头和那个冒牌货替换了,然后还要害这丫头,不过被这丫头侥幸逃脱,然后又进了贼窝子?”恍悟,神仙大夫因着自己这一顿吧啦,身板儿挺得更直了。 “师父,你变得聪明啦,恭喜。不过,你们那个凤主,一般都干些什么?” “母仪天下。” “······” “我以前不了解,可是据我所知,凤主皆为女子,而那些女子,除了一代凤主和二代凤主立下不少业绩外,其他的凤主只是当了大舜的皇后,而且,地位比皇帝的其他嫔妃也高不了多少。只是如今,凤主应该很厉害才是。”眉眼越发锐利,任慕颜看着地面,“而且这一代的凤主,我还亲眼见过。” “你们有仇?” “没有,不过那女人一向心高气傲,苛责下人,倒真看不出一点儿母仪天下的样子。” “难道你想母仪天下?” “胡说什么。”脸上微微的一红,任慕颜继而面色一沉,恨恨的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得我从小给人当奴隶,我一定不放过他!” “我倒觉得你应该感谢那人的,不然将来,你也只是个和人争宠的皇后而已。而且,根据你说的神籍凡人,这个凤主的出生,应该有很大的意义才对。那个凤主是一代一人?” “嗯,凤主死后大约一两年的模样,新任凤主便又出生,这也是天下战火再次燃起的时候。”讽刺的说着,任慕颜嘴角鄙夷,“就是我那清心寡欲的主子,对那凤主也下了十足的心思。” “哦。”这时候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还挺快。梨霜看眼眼珠子直转的神仙大夫,问,“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比如,你爹干嘛要抓慕颜。白鹤和你爹是什么关系。” “啊,哦。”又一个哆嗦,神仙大夫看眼梨霜,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好奇,“其实咱们这地方以前也有凤主。” “所以呢?” “我只知道这个。不过我老爹为什么要抓凤主,诶,你知道不?有人说凤主身上都是宝贝,尤其是心头血,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医治百病,我老爹要是吃了估计就真成神仙了。不过,我看着这丫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还没丫头你看着灵秀呢。” “就你那眼光。还有呢,白鹤?” “他,他我不知道。关于凤主那事儿还是我老爹为了诱惑我学巫蛊才说的呢,哎,丫头你知道不,想当年,师父我刚一出生,我老爹一把脉,当即就要把大祭司之位传给我,说我是天生的根骨,就算不借助外力只靠修炼巫蛊也能成仙。”得意洋洋的说着,神仙大夫摸摸胡子,“哎,这一晃过去,都五十多年了。” “嗯,天上缺个扫地的,邀请您去。” “你才是扫把星呢。没水平!死丫头老头子我当年就不该收你,你看你如今这怂样儿,起码我还在我老爹面前坚持了一柱香呢。”哼哼,神仙大夫烦躁的站起身顺手拉上任慕颜,“走,丫头,咱不理那臭丫头,一天到晚,哼,一点儿也不尊师重教。” 也就在离梨霜等人待的竹屋不远的地方,一座极为精致的竹屋中,白袍飘飘,大祭司眉眼愠怒的坐着,看着眼前膝下那一片飘渺的云雾,云雾的中心,赫然正是和梨霜闹脾气的神仙大夫。 “哼!”一把挥去那团云雾,大祭司当即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走了出去,眉眼锐利的看着药山的花花草草。“大巫师。” “在,见过大祭司。”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只等大祭司施展圣法。”一片虔诚,大巫师无比的恭敬。 “前任凤主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结果。那位霜尘,在桑门确有其人,而且,桑门与西荣军队似乎有些牵扯。” “废物!你们,现在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尊将陈家年轻一辈的女子全部抓过来,带到药山,同时,不管如何,本尊也不管外面打的怎样,若是让闲杂人等进了药山········” “是。只是大祭司,近日情况着实严谨,恐怕一旦注重药山,宝药郡其他地方,那帮北华人,近日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了。” “无妨,待本尊圣法大成,还用害怕他区区几个北华人?”戾气更甚,大祭司转而看向大巫师,“记住,所有陈家三十岁以下的女子,全部,三天之内。” “可那位陈二小姐,还请您赐下圣法,那人一向行踪不定。” “拿去,记住,三天之内。”说罢袍袖一挥,大祭司瞬间不见了身形。 “恭送大祭司。” 最大的竹屋,梨霜舒服的靠着药鼎小憩,神仙大夫则很有兴致的教徒弟——他新收的美貌徒弟,任慕颜。 推门进去,大祭司一脸阴沉的看向梨霜,“你可认识陈大元帅?” “嗯?陈元帅他哥?知道啊,英雄,我一向很佩服的,你也崇拜他?”梨霜立刻兴致勃勃了。 “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对啊,爹啊,你别看这丫头看着不怎么样,可悟性好得很,那无极真气,她练个三两天就步入正轨了。”神仙大夫这声爹叫的,还真是,欲生欲死啊。 “那五巫师的伤和她也有关了?”大祭司忽然眯起了眸子。 “五,五巫师?”神仙大夫心虚的哆嗦了一下,继而挺直腰杆儿,理直气壮地说,“五巫师怎么啦,那个老小子,一向眼高手低的,我早就想揍他啦。丫头,你替为师报仇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二章 终极必杀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嗯?什么仇啊,师父你不是一向与人为善吗?”到底在外面奔波了有段日子,坐下久了,梨霜便有些微微的困乏,靠在药鼎上微眯着眼睛,她的话语虽然精神,神色却不怎么硬气,只是懒洋洋的坐着,瞄一眼神仙大夫,“我可跟你说啊,要我采药可以,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不孝的徒弟!早知道师父我才不收你。”嘟嘟囔囔,神仙大夫不情愿的揉揉鼻子,“爹啊,我好歹也是你儿子,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啊?” “你那徒儿,生辰是何时?”打量的却是梨霜。 “这我怎么知道?人家一姑娘,我好歹得避嫌不是,丫头,你什么时候出生的?放心,这是你师祖问你。” “八月十五。当年我娘还差点给我起名叫月亮呢。”笑嘻嘻的答着,梨霜有些兴奋,“是不是出生的好了就能修炼巫蛊术了?” “你就给师父我丢人吧,武功都练到这份上了还巫蛊,练不死你!” “开玩笑嘛。人家都说徒弟要孝顺,我看着师祖一直脸上不好看,笑一笑十年少,师祖还是笑起来好,没准儿突然就神法大成了呢。”说着说着人也精神了,梨霜看眼大祭司,讨好的问,“师祖,你准备怎么惩罚徒孙我啊?” “你和白鹤是什么关系?” “白鹤?哦,他救过我一命,然后看着我说我根骨好,又教了我一套武功,就是这个生之灵气。” “当真?”看着梨霜脸上的犹豫,大祭司补充,“若是让本尊发现你说的是假话······” “那要是徒孙说真话了师祖是不是就饶过徒孙了?” “且说吧。”话落袍袖一挥,大祭司随即坐到他身边突然出现的木椅上,一脸威严的俯视着梨霜。 “哇,师祖好厉害!”梨霜立马坐端正了,看眼神仙大夫,她讨好的笑着,“那霜尘就说了啊,事情,呃,其实还是师父他老人家引起来的。” “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的事儿啊?要不是你死活不肯来药山,又整天嚷嚷着要药材,我至于小小年纪就不远万里跋涉的过来吗?” “药山?”大祭司显然有些意外。 “对啊,结果好死不活的遇到了条大蟒,然后白鹤突然就跑出来了,为了救我他受了伤,可他当时过来是要为铭织郡那地方下雨的。” “下雨?”神仙大夫眼睛不由瞪直了,同时心里一个秃噜,丫头哎,你编也要有个限度啊,万一露馅儿了。 “我当时也不相信,可那人死活求我,我没办法就按照他说的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嘿,真下雨了,虽然有点儿小,可那人说他第一次施法的时候比我差多了,还一本正经的夸我聪明。哎呀,说起来,我也算当了回神仙。”这事儿确实是真的,不过时间和地点被改动了而已,要骗人不准备点儿材料怎么行?自己又不是神仙大夫! “噗,就你那儿怂样儿,神仙?”神仙大夫当即就喷了,“那是我的名号,而且,要不是旁人帮你,就你?” “就我怎么啦?要搁你你还不一定行呢,老小子,为老不尊,自恋狂,连自个儿那名号怎么来的都不知道。”神仙大夫的本事是不赖,可酒香巷子更深,世上的大夫又不止这一个。准确的来说,神仙大夫的名号传出来的时候还在星府成立以后,当然宣传的时候会说他成名几十年之类的,不过这名号也不算完全废物,起码安得广那个级别的还是知道的。 “行了!你瞧瞧你那副样子,教出来的徒弟也没个样子。”低斥,大祭司冷冷的看了眼神仙大夫,又看眼梨霜,“在有下次,直接废去武功,赶出师门。” “是。” “行了行了,那丫头打小被我宠的,也就是嘴上厉害而已,这些年我要有个危险什么的还不是这丫头四处活动。” “哦,谁敢对你动手?”语气冰冷,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 “啊,爹啊,你准备为我报仇?” “······”神仙大夫这表情,怎么说呢,好萌,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是养了几个好徒弟么,求他们去。不成器的东西。”说罢一甩袖子,大祭司站起身来便要走,同时对着门外道,“将任慕颜带出去,单独看管。” “哎,等等。师祖!”梨霜站起身来。 “怎么了?” “师祖,您还没说,饶不饶徒孙我呢?” “饶你?” “对啊,师祖,徒孙先前不知道那女子是师祖要的,一时阻挠师祖,如今知道了,师祖,你饶了徒孙可好?”说着行了一礼,梨霜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祭司,眉眼莹润,一时竟有几分乖巧。 “你愿为本尊办事?” “愿意,当然愿意,为师祖办事是霜尘的荣幸,求师祖给个恩典。” “好,随本尊出来吧。任慕颜,你留下。”看了眼梨霜,大祭司看向神仙大夫和一直面无表情的任慕颜,“好好待着,若是这次再敢逃出去,东盛,你就不必回去了。” “哎,爹啊,这丫头可聪明着呐,别难为她啊。”嘴上说着好听,话里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砰! “丫头,你猜,霜丫头回来能剩几口气?”回过身坐下,神仙大夫笑呵呵的问任慕颜。 “你们好像打算出卖我吧。”挑眉,任慕颜却忽然觉得心安至极,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梨霜也觉得挺好的,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也不知道是在陈江氏肚子里待久了还是外面晃荡惯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待在一整天都待在固定的地方,由此也可以想象出她在枫王府的日子有多么的水深火热。 暮春的药山很美,翠翠绿绿的一片,细嫩而富有生机,即便天色渐晚也多不去生命之力。随大祭司在竹屋间的竹板路上走着,梨霜看着这形态大体相同的竹屋。 “见过大祭司。”忽然出现,圣姑从一边的竹林里出来行了一礼,身后则是同样严肃地妙淑。 “嗯,通知二巫师,让他来一趟。”沉声,大祭司看眼四处打量面带好奇的梨霜,“走吧。” “是。圣姑,暂别。”梨霜于是笑嘻嘻的走了,只是,那个圣姑,怎么越来越眼熟呢? “你将白鹤带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嗯?” “他只说让我救任慕颜,又没说别的,就我这点儿能力,我还不想死呢。对了师祖,你能不能留任慕颜一条命啊?好歹我也答应过白鹤救任慕颜一命的,这样起码心安,日后为师祖办事也心安理得。” “本尊何时说过要用你?”大祭司的声音登时沉了。 “那您也没说不用啊。霜尘相信,总有一天师祖会用上霜尘的,虽然霜尘是个女子。” “你就是凭着这点讨好那个孽畜的?” “没有啊。不过师父确实喜欢霜尘识时务,乖巧。而且,师祖,师父虽然嘴硬,可平日其实很挂念您的,您总这么叫他——师父面上虽然乐呵,可心里会伤心的。” “他会?” “当然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而且师父这么些年从来不轻易修理头发,每年固定几天还总要吃素斋,说是为谁祈福。”这事儿倒是真的。 “祈福?什么时候?”大祭司身上的气息顿时冷了。 “不大清楚,不过一年照例是两次,明面上一次,背地里一次。背地里总是偷偷摸摸的制丹药,朝东盛的方向跪拜,做的可隐秘了,不过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自说自的的乐呵,梨霜嘴角一直歪着直不起来,“有一年他还偷偷哭了呢,说什么自己不孝啊之类的,不过我一提起来他又嘴硬。” “是么。”微微的怅然,大祭司看眼梨霜,“他都教你什么了?” “嗯,只有无极真气。本来师父打算让我承他的衣钵的,可我太笨,一直学不好。” “听说他还收了其他几个徒弟,有一个还是陈家二小姐?” “对啊,那可是个病秧子,一天到晚也就那身武功中用,其他的她想学师父还不教她呢。”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脾气大呗,小小年纪骄傲的要死,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结果呢。哼,当初要不是陈家大帅用权力逼迫师父收徒,师父才不稀的搭理她呢。” “嗯。”眉目渐渐地柔和,大祭司看眼梨霜,继而停在了一所竹屋前,挥袖,精致的竹门便缓缓而开,露出里面精致而自然的陈设,以及,扑面而来满满的甜香。“进来吧。”沉声,大祭司缓步进来,飞身,坐到了竹屋正中一个精雅的高约四尺的花型坐台上,回身俯视,他看着几乎伏在自己脚下的梨霜,手一挥,两排温软而明亮的百合花型坠灯便在周身两侧突然绽开,屋内的香气,愈发浓郁。 “师祖,你这身行头,真是,好!” 倏尔,一道身影急急赶来,拜倒在了大祭司脚下,“参见大祭司。” “事情办得如何了?” “都已安全到达。其他地方一切安好,只是七巫师方才来奏报,请求大祭司赐下圣法,惩处不归之人。” “知道了。”冷淡的说着,大祭司看眼一旁好奇地打量四周的梨霜,“本尊要施展神法,你在旁协助。” “是。”闻言一愣,二巫师随即不敢相信的看眼梨霜,很快的又平静下来,还算年轻的容颜在暖光里温顺,他精亮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射出股贪婪,“大祭司,她身上的禁制·······” “你在质疑本尊?” “属下不敢。” “你不是要为本尊办事吗?”遥遥看了眼梨霜,大祭司虚虚一挥便在地上印出了个莲花印记,“坐到花心上去。” “是。”梨霜自然将二巫师的神色尽数看到了眼里,无邪的笑着,她恭敬的行了礼,站到了莲花印记中间,坐下,看着大祭司和二巫师的周身散出淡淡的蓝光来,清雅,韵美,圣洁,好像春花上的刚落的露珠。露珠?挑眉,梨霜忽然笑了,却是从前那般不羁的讽刺的笑,眼看着那光就要到达自己身上,她忽然一跃而起,跟着两只手用力,瞬间就将两枚纯黑的有三四个药丸大小的珠状物扔到了大祭司和在自己身旁打坐的二巫师身上,飞身,走也! 嘭!嘭! “你!”惊怒,大祭司反应奇快的睁开了眼,却——那黑珠子刚落到他的衣袍上,便发出震天的声响,接着以即便神仙也难以阻止的速度炸开,蔓延,砰!浓浓的硫磺味儿噼里啪啦的接着响起,溅出去却是灼人的温度,头发上,眼睛上,鼻子上,嘴上······ “啊!”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大祭司迅速的飞身而起,同时毫不犹豫的施展出了换生术——他巫蛊大法的根本! “啊!”又一声厉嚎,发出的却是根本避不开那黑色颗粒物四处蔓延的二巫师,周身颤动痉挛着,很快的,他永远的闭上了他的眼睛,周身的黑色颗粒,仍在噼里啪啦的响。 “怎么了?”声响很大,四处混乱,最先推门进来的却是,“霜丫头,你,你,怎么啦?” “少废话,快走!”也不多说,梨霜两道翠光劈过去便将两人“打包”起来,接着又向自己身后的几个小童和一大票毒虫扔了颗黑珠子,同时身形一闪,迅速不见了身形。 “小心!”迅速闪身,妙淑还不忘拉住自己身边的美貌童儿,“药鼎!”这时,她看见了那四溅开来的黑色颗粒一路蔓延,毫不犹豫的冲向了药鼎······ “妙,妙姑娘。”方才反应快侥幸活下来的两个小童,脸全白了。 “你们去给大巫师,三巫师和四巫师传信,我去告诉小姐。”沉声,妙淑却止不住的呼吸颤颤,飞身而起,她迅速向着大祭司的屋子走去。不久,便看见了突然落到竹林里的圣姑,和,一旁血淋淋显然早已昏迷的大祭司,“小姐?” “通知几位巫师了?” “是。大祭司他,如何了?” “把所有的人都召过来护法,准备救人。另外,把所有的兽蛊都放出去,全力追查那三个人的下落,他们中了禁制,跑不远。” 这样的安排看起来挺好,圣姑本人也算有能耐,只是,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大祭司等人对梨霜那一身生之灵气早早的选择了封闭。 “嘶,丫头,你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梨霜现在还没走远,隐身后她又到周围转了一圈儿,同时对现有的兽蛊表现了亲切友好的问候和诚意至极的招安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走在山道儿上,神仙大夫想着刚才看见的一幕,“那应该是一种药丸儿吧,怎么那么厉害?” “那当然了,那可是徒儿我耗费了近十年精心研制的终极必杀器。很珍贵的,这么多年也不过十来丸儿。”其实也算是前世火药的衍生物了,梨霜运用了前世的原理,又参考了神仙大夫的书籍和生之灵气的便利。不过,这东西原来可没打算用在这儿的。想着,梨霜眯了眯眼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三章 早想收徒 正`确`章`节`请`访`问`0 0 x s. 今天三更,求推荐票,求收藏,各种求~~~~ ~~~~~~~~~~~~ 张猛的家在法租界繁华的霞飞路68号,是一栋骑楼式的别墅。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压惊宴很是丰盛,张辛亥为了给儿子压惊广邀上海各界名士,当然这也是富有经商头脑的他的一次圈钱好机会。 张猛第一次参加上流社会的盛宴,而且他还是主角。 好在身边有张薇帮忙,这才让张猛得以体面的跟名流贵族们打招呼交谈。 期间不乏大家千金名媛们向张猛挤眉弄眼,她们各个打扮地蓉丽高贵,着实令张猛大开眼界,一饱眼福了。 就连端茶送水的女服务员也穿的十分暴露,挺胸翘臀。 张猛拿了一杯红酒,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那傲人的酥胸上。 30c! 不错!不错! 虽然张猛才是主角,但很多宾客们明显围着一个红衣女郎转悠。其中不乏一大群年轻公子哥们,更是鞍前马后的阿谀奉承,夹个尾巴就是哈巴狗了。 这女人什么来头? 张猛仔细一看,却是突然被某‘凶物’给吸引住了。 竟然是34e! 某人鼻血差点喷了出来。 哎呀! 张猛突然感觉到后腰被人狠狠地扭了一下,回头一看不是张薇还会有谁这么大胆。 “小心会闷死人的哦!” 张猛正喝着红酒,顿时喷了出来。 张薇咯咯娇笑着,见张猛一个劲的弯腰咳嗽,于是也俯身下来拍拍他的后背。 她这一弯腰,本就为了展示那颗蓝宝石项链而特意穿的v字开胸礼服再也无法掩饰剩下三分之二部分酥胸,却是给张猛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深的v沟,竟然也有30c了。 哈喇子也被吸引到了嘴角。 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灵敏的,张薇眼见张猛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的胸部,这才发现她的胸部早已经春光外泄。 哎呀! 张猛又是一声大叫,这次声音很大,因为张薇下手更狠了。 那红衣女子顿时看向这边,张猛急忙向她挥手致意,转移张薇的注意力问道:“这女人什么来头?” 张薇眼见张猛故意装相,也不想尴尬,下意识的提了提胸前的礼服,冲着张猛的后脑勺比划了一下她的秀拳,没好气的道:“百乐门的当红小旦楚楚姑娘。” 这时,楚楚姑娘冲着张猛微微一笑,那眼神差一点把张猛的魂儿给勾走了。 张薇见张猛那猪哥像没来由的生气,拿过一杯酒痛饮了一口,冷哼道:“不就是胸大点么?那里漂亮了?你再盯着她色色的看,小心青帮老大找你拼命!” 原来是黑社会老大的女人,张猛一听顿时不敢多看了,却是故意辩解道:“这个吗——我是一直在同情她,这么大的胸不仅要承受男士们上下打量的眼光,更重要的是如何抵挡强大的“地心引力”,你说这楚楚姑娘得多辛苦啊!” 噗! 这回轮到张薇喷了。 哎呀! 张猛腰间又是一痛,暗讨这张薇下手可是够狠的了,我可怜的腰部肌肉啊。 张薇平复了一下心情,眼见宾客们不断地往他们这里看,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张猛打闹。 “你若是再这样没个正行儿,哪天非死在女人手里不可。” 张猛毫不在意的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张薇无奈的翻翻白眼,只好拿出杀手锏来。 “等你见到你的未婚妻,就知道我好心提醒过你了!” 未婚妻? 等等! 这是虾米意思? 张猛一头雾水,张薇却是幸灾乐祸的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的未婚妻的家教可是非常严的哦,如果知道你到处跟别的女人抛媚眼,搞不好会把你装麻袋沉到黄浦江去的哦!” 呃…… 张猛顿时傻小说狠狠地盯着张薇,那眼神再说:你可没说他有未婚妻啊! 张薇一脸无害的笑着:当时忘了! 暴汗! 张猛的未婚妻名叫韩青璇,出身海南望族家庭,祖上可以追溯到北宋名相韩琦。该家族一直以汉族正统血脉延续至今,家教是出了名的严格。 但最让张猛深刻的却是张薇说了一句话:“青旋姐姐好像是第一夫人的亲戚哦!所以你以后想朝三暮四可要小心了哦!会被沉入黄浦江的哦!” 看着张薇幸灾乐祸的样子,张猛彻底崩溃了。 暗讨这老爷子真有能量啊! 来到这个世界,张猛只想做在另一个世界不敢想也不敢做的那些事情,而且他现在已经在开始做那些以前没想过的事情了。 他不想被人约束,更不想被一个强势的女人拴住,他还要享受把妹纸的乐趣呢。 “可以退婚不?” “你试试看啊!” 张薇依旧坏笑着,从她的口型中,张猛读出了几个字:老爷子会扒了你的皮的! 知道这个老爷子的能量很大,张猛暗讨现在若是摊牌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只是个未婚妻,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先提出退婚。 张猛想通了之后,顿时坏坏一笑,露出一颗半洁白的牙齿。 张薇不由得一愣,她知道每当张猛露出这种表情时,绝对不是好事情。 张猛的未婚妻韩青璇就在上海,准岳父韩铁书也在,尽管张辛亥给韩家发了请柬,但对方称去南京拜会第一夫人为由没有过来,只派了个下人送来了象征性的礼物。 换做以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自从去年宋美龄当上了第一夫人,韩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的看不起人了。 老爷子很生气,宴会结束后连砸了好几个值钱的古董花瓶,看得张猛一个劲的心疼,这几个古董花瓶放在几十年后可是很值钱的。 不过,张猛心里高兴,很明显韩家鸡犬升天了,看不起他们张家了。 于是张猛趁机火上浇油道:“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第一夫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客家亲戚么?以咱家的势力娶个总统女儿当媳妇都绰绰有余,父亲何必低三下四的跟这种家庭攀亲戚,照我说直接退婚,省的将来狗眼看人低,让咱家受气。” 张辛亥叹道:“可惜总统没有女儿,否则以为父这张老脸也有几分机会讨个总统千金当儿媳妇的。” 张猛急忙道:“总统不是有个儿子么,咱家薇儿这模样、身材、学识和家世哪个配不上的。” 张薇顿时急道:“你不想娶青璇姐可别把我给卖了!” 张辛亥顿时皱眉道:“猛儿你跟青旋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突然不想娶她了?” 张猛苦笑,暗讨眼前的可不是原来的张猛了。占了人家的窝,难道还要霸占人家的未婚妻不成?那也太不地道了。 却见张薇一瞪眼,张猛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老爷子事实的时候。 只听老爷子说道:“猛儿你可是咱张家的四代单传的独苗,这次你上战场负伤差点送命,为父心里很过意不去,差点就断了张家的香火。所以这次你回来其他的事情全放下,先把婚结了,给张家列祖列宗留下个香火,之后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惨了! 张猛一下子变成了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 只是,他不会放弃的,继续劝道:“现在韩家鸡犬升天得了势,我可不想看他们家人的脸色。” 张辛亥点点头,这点他倒是认同。 “现在宋家把持了整个上海的大多数金融生意,如果不能靠上这颗大树,日后咱们张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青旋丫头还是心地善良的,她跟他父亲不一样,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暂时先委屈一下吧!如果日后你实在不愿意,再娶妻纳妾也无妨!” 原来老爷子还是更关心张家的生意,知道这点后张猛心中就有数了,顿时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旁边张薇眼见张猛又坏笑着,顿时抗议道:“爹,你不能这样纵容大哥,这不是摆明了欺负青旋姐姐吗?” 张辛亥一点都不在乎的道:“这是男人的事情,丫头你不要瞎掺和!” 张猛立即附和:“就是!” 张薇顿时一瞪眼,张猛急忙躲得她老远,到另一边给老爷子捶腿,不断地溜须拍马,哄得老爷子十分高兴,却是气得张薇直跺脚。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四章 百鸟齐鸣 入夜,青月淡淡,有鸟鸣声突然而起,清脆悠扬,只细细的一声便仿佛传遍了整个大地。 任慕颜,突然,坐起。 急什么。 语声慵懒,却是极为清晰地传音,不动声色的坐起,梨霜瞥了眼睡的正香的神仙大夫,她的夜视能力越来越好啦! 怎么办?无声,任慕颜的唇角微动。 你会唇语? ······· 梨霜只好笑了笑,点住神仙大夫的同时递给了任慕颜把长剑,薄而锐,虽不及血染银连,却也是这世间难及的神兵,因为——这是梨霜打造的。 任慕颜竟然没抓狂,淡定的接过那把凹凸不平的“剑”,她只是眉毛动了动,随即调好呼吸,紧随着梨霜摸出了山洞。 洞外,月光微凉,百草生香,看似的一如往常。 他怎么办? 死不了。无所谓的说着,梨霜无奈的看着任慕颜的脸,还有什么?一块儿说了吧。这唇语可真够麻烦的,还不正宗,看的梨霜汗都出来了。 怎么打? 你前锋,我殿后,敢不敢? 有何不敢?那俊逸的眉眼,微扬。 山腰,林中,草丛,溪边。 好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遍大地,春风最柔的一抹拂遍人间,只不过一抬头的空闲,清脆悦耳的鸟鸣便已缓缓徐徐,温柔却迅疾的传遍了整座药山。 百鸟,这一瞬间齐齐的鸣叫! 有清越的笛声穿云破月,自鸟鸣间淡淡浮起,幽幽雅雅的飘着,清扬,转瞬便已拂过百鸟温润的翅羽。 百鸟,鸣叫,透入骨髓的声响! 呲咿儿!那一声言语无法描绘的绝望·······蔓延,蔓延过后便是无尽的疯狂。拍翅,飞起,尖鸣,俯冲,旋转,疾飞,那往日清灵的生命这一瞬疯狂着,看似为着绝美的月而歌,歌出的却是它们绵长的绝望,以及,那无奈而相同的,同一方向! 噌棱!剑,终于拔出。白衣的少年身姿挺拔,秀美的眉目桀骜的扬着,翻身上下,不多时已自一旁的山洞而出,直直,朝着的却是那溪边巨大的五颜六色的,漩涡,鸟最后的墓穴。提剑,那唇角微弯的英气,这一瞬间,无人能及。 “哼,不知死活。”一只纯白色的大鸟不知何时出现,闺中女儿般的委婉娇羞,袅袅娜娜,向着漩涡的方向,翩翩,好像羽化登仙一般的平乐,祥和。尖利刻薄的声音,赫然,从那之中响起。 “安心作法,别忘了她是什么人。”冰冷的声音眼看着任慕颜走进漩涡方才响起,秀美修长的手将玉笛随手一扔,进了漩涡,赫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睁眼,三巫师周身白光淡淡,看着的却是一旁平静的草丛,“霜尘姑娘,别来无恙。” “嗯,好得很,你也好?”反正梨霜也没想隐瞒,大大方方的从草丛里爬出来,她看眼身子明显抖了一下的四巫师墨青,“墨青,你也好啊,大半夜的也不穿多点儿,都打寒颤了。” “找死!” “行了,凤主交给你。”随手挡住墨青的墨线,三巫师也不见如何动作,四巫师便安然落地,直直到了漩涡身旁。取出把晶莹剔透的长箫,三巫师白衣如雪,精致的眉眼淡漠的看向梨霜,“你不错,本座想和你打一场。” “可我不想跟你打。”嘟囔,梨霜打量了一眼三巫师,“胜之不武,你好意思?” “本座不会受人挑拨。”仍是冰冷的语调,三巫师话刚说完,一大片马蜂样的生物便嗖的出现在了梨霜上空,嗡嗡,那声音就跟人类的冷笑似的。 嘶!梨霜只能后退了一步,无奈,她暗暗吸了口气,这个人,很强,所以她根本没打算和他打! 漩涡,飞鸟组成的漩涡,愈发迅猛,任慕颜的身形也随之愈发缓慢,尤其是在墨青的墨线越来越浓郁的时候。 “咳!”一口血喷出去,任慕颜眸光愈发锐利,冷冷瞪向一旁嚣张得意的墨青,她看似缓慢却极快的拭净唇角的鲜血,提起长剑,再一次冲向了夜空里仍然五颜六色的漩涡。 “砰!”淡淡蓝光,与墨线妖娆的交响! 墨青不由得打了个趔趄,“找死!”愈发尖利娇柔的喝道,墨青也是大怒,飞身而上,她猛地一掌击出,看也不看的撒出大把的墨线,跟着身子急旋,猛地冲向任慕颜的后心,一掌,千丝万缕的墨线,随之而去。 “蜘蛛?”好吧,梨霜承认自己有意停留了一会儿,看眼墨青,她嗖的扔出去了根儿细细木棍状的物事儿,也不思量的任那东西边嗤嗤的响边和模样尊贵的墨线快速的进行亲密接触,梨霜下一瞬却已向着任慕颜直直扑去,跟着,身形,不见,和任慕颜一起。 “什么?”大惊,墨青惊骇的却不是两人突然地不见,而是,“啊,不好!”说出的话却尖利至极,想也不想的甩出大把墨线,墨青的脸色迅速惨白,同时身子一软,便要直直坠向那团“变形”的墨线·······“哥!”这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呼喊。 “松开。”冰冷,三巫师的动作却满是焦灼,一掌快速的挥去那团墨线,他的右手早已化作一团飞鸟,急速的将墨青“捞”了上来。一声尖啸,一只雪白的大鸟亦随之来到溪流上空,缓缓徐徐,却恰恰接住了两人明显无力的身形。 “哥,我,我?”满含哭腔的话语,墨青不由的紧紧抓住了三巫师的脖子。 “没事。”为着墨青纤细修长的手掌身子一颤,三巫师不由得闭上双眼,迅速睁开,看向怀里一脸惊惶的墨青,“那是障眼法,方才我一时未曾察觉,回去疗伤。” “那他们········我不甘心!”咬牙切齿,墨青俊美的容颜上现出一丝狰狞。 “鸟儿们不会放过她们的,她们也没有能力和我们的鸟儿对抗。” 这一晚三巫师的鸟蛊放出,药山上自然是一片喧腾,不论对于满山跑的素衣小童,还是有些能力的护法侍女,数量不多的药王派从属尽数调回来把守药山,倒好像药山已进了大祭司的口袋了似的。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尧无双。 用云硕的办法躲开药王派的搜索,两人寻了个隐秘的山洞,已至午夜,武艺低微的云硕早已睡得香甜,尧无双却站起身来,寻处隐秘的地方看着,偶尔射进来的薄薄月光。月下,那个人。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放心吧,他们抓不住霜儿的。”低声悦耳的声音响起,云硕一身白衣,与偶尔的纯净月光相映衬,倒像月光是从她身上散出似的。 “吵到你了?”微微的,睁眼。好像蝴蝶被风惊起。 “我们师兄妹几个,霜儿是其中最贪玩儿的,就算她和棠儿立了规矩,一人在陈家待半年,可她一年到头还是会只在陈家待两个月,为此气的棠儿最后索性直接跟沉青跑了,再也不肯回西荣国都。可她也是最谨慎最聪明的,哪怕是去寒泉,她也总有办法让自己比其他人哪怕师父少受些伤。”也不答话,云硕温雅的笑着,随手采下一朵看似不出彩的野花,淡淡的嗅。 “她,为什么要嫁给枫王爷?”好一会儿,尧无双才问,很闷。 “这我可不知道。”云硕的脸不由红了,清咳一声,她有些无奈的说,“我虽是她师姐,可一年到头,我很少出来走动·······” “不,是我唐突了。”快速的回答,尧无双面色也是微微的泛红,倏尔却看眼天色,“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嗯?” “声音不对,似乎有很多鸟,离巢。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是挺古怪的! 所有的鸟儿都离巢了,扑棱扑棱飞着,它们全数向着梨霜两人的方向而去,不偏不斜,打死了一批还有下一批,渐渐地也不尖叫了,只是汇集全身的力气向着梨霜两人飞着,时不时还放出一股股小旋风骚扰梨霜的方向。 唉呀妈呀。梨霜终于忍不住了,大口喘着气,她猛地刹住步子,狰狞而狠厉的看向那些白天里娇柔秀美如今却黑呱呱跟一群乌鸦似的扫把星——所过之处,连它们的老家都扫了。“你们他妈的是有病啊,明明打不过还上赶着追上来?找死啊。”找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找死时还一片亢奋跟烈士似的向前冲,一只小意思,可一只接着一只······嘿呀,也奇怪了,这些鸟怎么都跟装了雷达似的呢,还外带吃了生命燃烧剂,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倒下去,而且倒下去一片另一片又冲上来了,那速度,那精度,呵呵,梨霜都怀疑自己身边有奸细了。 “你也有着急的时候。”任慕颜忽然不紧张了。 “你少废话,爷这样还不是你害的?妈的打听打听,爷什么时候被一群鸟给难为住了?”甩甩被只麻雀叮了条血线的胳膊,梨霜索性将血染银连递给任慕颜,带着火气道,“借给你,杀!” “哦。”任慕颜的眸光,却闪了闪,仔细看眼梨霜,再一回头,她不由得一愣,呆滞的看着手上这件兵器,腰带? “去啊!”梨霜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一脚踹上任慕颜的屁股,她索性往旁边棵歪脖子树上一坐,捋了根儿嫩纸条嚼着,“死了我可不救啊,这大半夜的可都是我都在劳动。”可不是嘛,天都快亮了。 “哦。”愣愣的回答,任慕颜看眼梨霜的神情,眸里越发好奇,手上却毫不犹豫的将“腰带”一甩,然后——欻!一大把纷飞的血雨腥肉啊,那群鸟居然也难得的呆滞了一下。 “厉害吧?好好练武功,等下次见着我师父,让他也送你一条,即便比不上我的,可当个天下兵器的探花还是轻轻松松。” “好!”任慕颜的眉眼更亮了,一个侧身,她飞速的收回了血染银连,尔后纵身一跃,和那群飞鸟滚成了一团。 血光,如倾盆大雨般的飘洒。 天亮,旭日东升的温暖,林间点点的阳光。 “啧啧,行啊,你这水平,要是内力强点儿,加上血染银连估计我大哥对上你都够呛。”话语之真,梨霜都愿拿人头担了,尤其是看见通红的土地上那大片的都快有半棵树高的血肉堆成的“火堆”,火堆上一身白衫尽数染成红色衬得眉眼愈发倾城的任慕颜,她华美披散的长发。估计随即便那些世上有名的“大师”一觉醒来看见脚底下那一大堆都会发出如斯感叹。还好先见之明,自己先前将神仙大夫打晕了。 “还挺轻快啊,知道打一堆鸟做早饭。”换个方向躺着,梨霜笑嘻嘻的打量任慕颜。 “·······” “真自恋,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耍帅。” “·······” “干嘛不说话啊,估计你一开口,看起来更帅。” “你说够了没有?”气喘,吁吁,任慕颜的双腿都快都成筛子了,无力的握紧也是一片通红的血染银连,她挣扎着站在“火堆”顶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梨霜,一身白衣,瞧人家那精神头。 “没有,你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说话了,更喜欢不战而胜。”打量,梨霜直直的看着任慕颜,忽然平静的问,“感觉如何?” “不好。”其实是恶心,尤其是想到自己在这片血地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 “要不要再来一次?” “如果还有人敢这么对付我,来又何妨?”只属于少年的傲气豪情,这一瞬,尽数彰显。 “杀气这么重?不过还好现在能帮你化解。对了,友情提示,你将来修炼的武功不适合有太多戾气,你现在有的我可以帮你化解,一旦超出范围,不关我事啊。” “你为的是这个?”任慕颜忽然笑了,看向梨霜,她的眼圈儿忽然微微一红,却还是笑道,“我不会的。我从来都没想过杀人,我,只想要活着。”话落,手一松,她彻底的倒了下去。 “喂!报复心这么重?”梨霜只得赶紧手一伸用生之灵气将她拽了回来,径直向着有些距离的清溪而去,同时还拎着血淋淋的血染银连,血染啊!“臭丫头,不就是仗着我会帮你殿后的嘛。”嘟囔,梨霜忍不住摸摸任慕颜血红的衣裳,为着方才那杀神般的一幕打了个寒噤。这丫头,还真是——睡着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五章 逍遥为师 那群鸟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再次出现的时候正是大中午,扑楞楞地过来,一个个好像吃了尸体似的肚子涨得像面大鼓,直勾勾的就向着梨霜三个人扑过来了,居然无视一旁那香喷喷的烤野鸡。 “妈呀,那,那什么东西?”神仙大夫噌的就跳起来了,手忙脚乱的躲到梨霜身后,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轻功是如何绝顶,当机立断的就拉住了梨霜的袖子,“快,丫头,快,把我变没,就跟昨天晚上一样,快,快呀!” “你淡定点儿行不行?滚开,我饿着呢。”梨霜是真急了,她最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不然一向与人为善的她怎么会一怒之下在陈梨玉脸上画个? “我,我这不是,不是怕拖你后腿吗?” “怕就把这些破鸟儿给我解决喽,它们的主子不是你爹吗?而且这也算治病救人,看见没有,我和慕颜都挂彩了。快去,救死扶伤。” “我,诶,它们怎么不飞了?” “哎我说死老头子你眼睛怎么长着呐?没看见你徒弟我现在脸都成白的了吗?行了行了赶紧吃,吃完饭打鸟,今晚我要吃烤全鸟。” “噢,丫头你可真厉害,我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到你的一半儿哪,小小年纪就敢对上百鸟齐鸣了,不愧是我神仙大夫的徒弟,不孬!” “神仙前辈,您要讨好霜姑娘总得有个讨好的样子吧,你那话语,呵,便是我听了也是大把的破绽。” “哎呀老头子这不是不擅长吗?不然早当官儿去了还做什么大夫?不过慕颜丫头,你瞧着也是个机灵的,长得也好看,说起来我那帮徒弟中最好看的要数硕丫头,如今你一来,直接就比下去了。” “嗯。”任慕颜,忽然就不说话了,她突然无比的佩服起梨霜来。也就是她,才容忍这样的老油条挂上自己师父的名号吧。不过,霜尘?这人,怎么跟她要找的某个人十分相似呢,虽然从常理上而言两人绝不可能是一个人。 “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了我教你修罗劫。” “你不是说,我不能有戾气的吗?”好吧,任慕颜脸红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懂不懂?你心志也算坚定,等这群鸟过去了我就教你佛法,自然没事儿了,如今重要的是提高你的能力,其他的等白鹤醒来再说吧。” “佛法?” “对啊,我虽然不精,不过领你入门还是可以的。而且我教你这个也不是仅仅是让你心怀仁义,重要的是训练你的悟性,定力。” “这样,有用?”任慕颜的眼睛立刻炙热了。 “嗯。其实这世上训练悟性和定力的方法多得是,不过你身上这戾气将来肯定要借助佛法化解的,又能训练悟性坚定心性,一举两得嘛。就算将来觉得不合适了再换也可以,反正世间大法皆为相通,说实在的也没多大的差别。”说着,梨霜一把抢过神仙大夫的鸡腿。 “你,好好吃啊,不够了师父这里还有。” “世间大法,皆相通?”任慕颜华美的眉眼不由有些迷离。 “嗯,这个不要求你现在懂,你只记得这一点,好好思考,等你到达了一定境界自然就会明白的,当然也许一生也明白不了,不过没关系,差别不大,只要你记的自己是谁就行了,不为外物所动。我的话,明白了?” “嗯。多谢师父。”突然站起身来,任慕颜一脸郑重,扑通就对着梨霜跪下了,飞快的磕了三个头。 “行啊,反正只要你将来不怨我将你教坏就行了。”梨霜顿时笑了,“不过,以后别对我磕头了,私下里喊声师父就行了,当然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要是不小心被我的仇家抓了可别说我不救你啊。还有,嗯,我还有个徒弟,叫麻杆儿,男的,不许勾引师兄啊。” “咳!”任慕颜,任慕颜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祭司醒来了。 总的来说他还是很厉害的,这不过几天的功夫,那比令二巫师死亡的还要严重的伤不过在他脸上留下了几条精美的道道,看上去虽然破坏了他的完美气质,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霜尘。”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一般狰狞着嘴脸,大祭司看向大巫师和三巫师,阴狠的说,“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调集所有人力,抓住那两个人,本尊要她们,死!” “那大少爷·······” “杀了!” 杀了!看眼天边的夕阳,梨霜一把抓住了只野猪大的白鸟儿,狠狠地揪了一撮毛下来。 “哎呦。这狠劲儿。” “那你去把这群鸟赶走?”怒气冲冲的说着,梨霜一屁股坐到块石头上,看眼一动不动闭目打坐的任慕颜,“她怎么样了?” “好着呢,身体也恢复的不错,不过,丫头,那群鸟儿,怎么不过来了?”本来中午那阵儿正嚣张着呢,谁想梨霜也不着急,只是打一阵儿,跑一阵儿,七绕八拐的三个人不知怎么的就进了个小凹谷,里面味道虽不好闻,可那群笨鸟儿,愣是没出现。 “白痴。”要不是看着神仙大夫那身轻功还看得过去,梨霜真想把他打包了仍进山洞里自生自灭,反正这老头子别的优点没多少,生存能力那是真强,光是自个儿知道的这人因为一身医术招的灾没有九十也有一百,可其中一大半儿都是靠他自个儿化解的,只一次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舔着老脸给自己和无敌发了信号儿。 “你,你,臭丫头,老头子我当年真是老眼昏花了。”嘟囔,神仙大夫还是不情不愿的去捣草药了。 三巫师等人追杀梨霜,梨霜躲开,尧无双和云硕寻找梨霜,圣姑加强对药山的“监控”,很不幸的,尧无双两人泄露了行踪。 “这是········”瞳孔微缩,尧无双看着眼前这铺天盖地五颜六色的一片,听着那扑棱棱的翅羽声,身形不由一颤。 “怎么了?”云硕只会轻功,可她医术不错,银针用的也是登峰造极,故而对付一两只小鸟不算难事。跳舞般的上上下下,云硕也不回身,只是低声问,同时警惕着一旁暂时旁观的小童。 “霜儿,”声音越发低沉,尧无双抬头看着,眸光朦胧,下一瞬却已掏出把纤细锋利的长剑,直直的刺向一旁意欲偷袭的小童的脖颈。接着袍袖一挥,将飞鸟瞬间打出一丈多远,“先走!” “好。”话落之时人已在半空,眉目严肃,云硕顺手洒出大把银针,形影飘动,瞬间便到了尧无双的前方。 两人,飞奔,暂时没有目标。 “不行,到处都是。”轻身落到沾满血的树木的枝桠上,云硕身子也是一颤,下一秒却已回过神来,随手赶走数十只凶恶的飞鸟,她看着源源不断漫天飞舞的凶鸟,蹙起秀美的眉毛。 “它们追踪,凭借的是气息。人的气息,陌生的气息。”这一瞬,尧无双突然就想起了梨霜,他的霜儿,想必早就想到了吧,所以········他不由得看了眼脚下沾满血的树杈。“你可知道哪里有气息极为浓郁的地方?只要不是人的气息。” “西北,那里有片凹谷,里面全是辣椒草,而且地势奇特,很难发现,也很容易迷路。” “辣椒草?”长剑一抖,又是几十只飞鸟没了生命。 “嗯,那草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是霜儿说那草嚼起来味道像辣椒,做菜的味道也和辣椒差不多,所以就叫辣椒草。”其实云硕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地方,她虽然也进来采药,可云硕自幼喜欢安静,生活虽不是金尊玉贵,可要她像猎人一般的上山下山却着实难为,所以,她脸色微红,更多的却是庆幸,还好自己大略记得。 “辣椒草········走!” 可惜,云硕确实记得,却走错了方向。 然后—— 悠扬的笛声,在夕阳下响起,这次却是朗朗上口,仿佛在歌颂晨阳。雪白的大鸟,自上空而来,一样的缓缓徐徐,其上的白影翩然,唇角露出的却是冷笑。 笛声,悠扬,其间的音符却好像灌满了仇恨一般的瞬间激起了周围那云朵般的鸟群中的血性,云朵般分分合合的鸟儿们,刹时凄厉的哀鸣,忽然庞大的身形,血色的残阳凄艳,那一个个身形委婉的生灵逐渐疯狂,疯狂,任由嗜血的仇恨壮大它们的身形,然后,拍翅,俯冲。 云硕却呆了,唇角微弯,她静静看着前方那一弯宁静的湖泊,清澈的湖水里清清的月亮。湖水很清,很静,很纯,以至于连芳草和树木也不愿在此驻足,只是停留,远远地望着那一方,净土。 “你,”尧无双也看见了那一方湖泊,还有——他不由得眉心一动,瞬间便已思过千丝万缕,抬手他瞬间点住了云硕的穴道,然后,解开。 “嗯,怎么了?” “我在那水里看见了霜儿。”可若真的是梨霜,她又怎愿云硕的白衣染上血迹?很奇怪,自己从前和梨霜的接触并不算多,可每一次,对于她的言行举止决定决断,都有一种极为清晰地了解,哪怕,那不是因为自己。尧无双不由得唇角微弯,接着提起长剑,看向那看似遥远其实极近的,三巫师和大巫师,站在三巫师身旁的一身墨袍的大巫师。 “啊,”云硕不由得心神一震,再看时却还是一片温润的湖水,不染丝毫血迹,哪怕它的上方鸟的鲜血直流。她身子一颤,同时抓紧了手里的银针,“这里,我没见过。” “三巫师会摄心。” “你倒有些见识。霜尘呢?”遥遥看着,三巫师停下笛声,周围的飞鸟却仍在蠢蠢欲动,只是摄于尧无双的长剑有着些微的迟疑。 “我倒要问你,你们把霜儿如何了?” “你不知道?” “若是家父知道此事,你们药王派一定不得安宁。”平静,尧无双的长剑却仍未停止。 “你知道我们是药王派的人?”大巫师的眉眼瞬间的狰狞。 “除了你们,又有谁会整天和畜生混在一处?” “你找死。”发怒的却是三巫师,周围的飞鸟因之而愈发凶猛,他本人却仍旧无波无澜,眸光平静的刺向尧无双。 “药王派虽然厉害,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门派,有什么可得意的。旁人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便真以为你药王无敌?” “行了。”大巫师不由得深深看一眼尧无双,有些复杂,转瞬却是满脸的威严,“你妹妹不是我们抓的,桑门立世,未必没有对头。今日你等私闯药山,念在初犯,暂且饶过,下去吧。” “不是你们抓的?”仍是一副冰脸,尧无双盯着三巫师,“三巫师,你觉得呢?” “你若不信,在此搜查便是。只是这里近日戒严,丢了命可别怪本座没有提醒。”冷冷说着,三巫师仍是一脸高傲,说出的话语却字字带刺,“为了你那妹妹,你连性命都能不要,就是不知你身旁的那所谓的未婚妻会作何感想。” “兄妹之情,血肉之谊,云硕自会以大哥为荣。” “兄妹之情?你见过哪家的兄妹缠绵一处的?”三巫师冷嗤,情绪愈发波动,连那张俊脸也有了些许的狰狞。 “行了!”大巫师的脸色却瞬间变了,警告性的瞪一眼三巫师,他直视,却道,“凡尘公子,你如今不走,还待何时?” “走?就凭你?”话语却愈发猖狂,三巫师的眉眼愈发冰冷,他扫视着两人,道,“本座倒要看看,不过区区桑门,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话落也不拿玉笛,轻身一纵,三巫师便已到了尧无双跟前,手掌猛地探了出去,“放心吧,看在你那妹妹做的好事的份上,本座会赐你们合葬,将来也好有个全尸。”出掌,全是浓浓的血腥。 “你找死!”尧无双登时也怒了,长剑微展,他展开身形,运起高深内力,直直迎了上去,掌法精妙,剑术精绝,伴着他高深的内力,顿时,身形如风! 一旁,云硕的身边忽有大片的飞鸟盘旋,同时,大巫师低叹一声,缓缓地,举起了法杖。 “无双!”猛地,梨霜睁开了双眼,周身墨黑,气息微辣,薄薄的,绵凉。就在这样的夜里,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月光下,她想起了尧无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六章 温湖幻境 神仙大夫突然变得很奇怪,不,准确的来说是从昨天任慕颜拜师时开始的,虽然他当时聪明的采取了识时务的方法,但那双小眼睛里的光啊——如今更甚,不但总感觉要往外冒坏水儿似的,而且,还总贼溜溜的盯着梨霜,瞄一眼,捣药,看一眼,熬药,瞥一眼,浇花。 “说,什么事儿。”眼见着都太阳高照了,梨霜才不情不愿的从柔软的草丛里起来,嚼着根儿辣椒草,不耐烦的看向神仙大夫。 “啊?” “没事儿你不停的看我干什吗?暗恋我啊?” “你,你这个臭丫头,无耻之徒!”话语里竟然满是羞恼,跟着就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眼梨霜,神仙大夫的老脸通红,末了轻嗤一声,神气的说,“就你,丑八怪的模样还不如慕颜丫头呢,老头子能看上你?想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到你师父跟前为师我都是坐怀不乱。” “人家该不会昏迷了吧?”或者直接被老头子下了药。 “去!自愿的,自愿的懂不懂?我要走人家姑娘还哭了呢。”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不是你主动找我说话的吗?”神仙大夫的反应力还是很快的。 “可是你先看我的啊,你是我师父,为表尊重我当然要给您一个张嘴的理由,可是,这半天了,除了自恋,师父你貌似什么也没说呀。” “我,你真想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不想。不过为了师父你的面子,徒儿我只好勉强听上一二。”懒洋洋的坐下,梨霜不耐烦的用鼻子哼了哼,斜向神仙大夫,“快点儿,过时不候啊。” “你这丫头!不过师父我跟你说的可跟我无关啊,倒是跟丫头你有莫大的关系。” “嗯?” “为师昨晚听到你说梦话了。” “所以?”梨霜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说梦话,全是实话。 “所以,丫头啊,你不想知道你说了些什么?为师刚开始听着觉得没什么,可后来一想,越想越觉得重要,你不想听?” “不想。”梦话,貌似自己昨晚就说过一句话吧,还是半夜。 “你········” “我如今忙得很,没时间帮你找草药。别烦我行不行?”狗改不了吃屎,人的劣根性永存,老小子绕了半天为的不就是那么一点儿破事儿吗?烦! “你有什么可忙的啊?大早上的为师我辛辛苦苦找草药熬药,慕颜丫头勤勤恳恳的习武,就剩个你,什么都不做的在这儿晒压根不热的太阳——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不能好好地孝敬师父?” “谁说我没事儿干的,昨天那么多鸟是你宰的啊?” “那也不单是你宰的,我可看清楚了,一大半儿全仗着慕颜丫头。” “这样啊,那好吧,我走了。”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不经说呢?” “就是怎么着,没看见我正忙着修炼内功吗?没眼色。” “我,不是,你见过哪个练武的是你这个样儿的?”嫌弃的看眼梨霜,神仙大夫眼珠儿一转,忽然问,“丫头,你该不是,没心思练功吧?” “无聊。”却当真有点儿没心情。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师父同意你们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谁要敢对你们俩提出异议,看师父怎么收拾他!” “·········” “真的,丫头,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想想,从小到大,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以师父的威望,啊,说什么谁不敢同意?” “哎。”换个胳膊支脸,梨霜长叹,眉眼惆怅的,闭上了。 “不是,你怕什么啊?师父,就师父在这儿,谁敢对付你?” “我们俩,我和谁啊?”梨霜压根儿就不想睁开眼睛。 “就,就你和——难道你对他没意思?那小子看着虽然愣了点儿,可这么些时日,以老头子的眼光来看小伙子还是很不错的。” “哦,原来师父看上锁尧山的奇珍异宝了。” “对啊,我跟你说,那锁尧山那三个字真不是白叫的,就那里面的药草,啧啧,不是老头子吹,跟丫头你采的,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而且,知道不,那尧老四居然培育了不少灵芝一类的草药,鹿茸也多的跟山上的野草似的,好家伙,你说那帮人怎么种的啊。” “你老人家可真够要脸的。”说话间梨霜就已经站起来了,看向正往过走得任慕颜,“有事儿?” “是,徒儿想练无极真气,请师父相助。”任慕颜也算聪明的了,不过几天,便已摸出了些门道,只是离小成还有些距离。眉目清朗,她长长的头发高高扎起,一身白衫愈发显得整个人神采熠熠。 “这样啊,师父,那你来吧。” “啊?” “不乐意?”看向任慕颜,梨霜眯着眼睛补充,“我的内功就是师父教的,虽然不能帮你太多,但避免走火入魔还是办得到的。你们好好练着吧,我想,出去一会儿。” “事情很重要?” “没有啦,只是,这么些天一直跑来跑去的怪不自在,我想出去转一圈儿,透透气。”随意看向远处的林木,梨霜淡淡的道,“我出去会给这里设下屏障,一旦有动静我就会知道,不会有事的,你好好练功。师父,行不行?” “我说不行你就不去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我爹那人,可不是受了伤就一无所知的,你,这,这要是。” “知道了。”烦躁的揉着头发,梨霜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有些丧气的说,“我出去随便转转,很快就回来。”说罢也不等两人答应,竟就身形一转,兀自消失在了原地。 “她,师父怎么了?”微愣,任慕颜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神仙大夫。 “毛病犯了呗。放心吧,那丫头过不了多大会儿就会回来的,其实也亏得要教你武功,要搁往常,早不知跑哪儿疯去了。”不在意的摆摆手,神仙大夫随即细细打量眼任慕颜,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嗯,你这小丫头也是个聪明的,虽然比不上霜丫头,可这等资质,也就我那大徒弟能比划比划了,走,师爷爷教你练无极真气去。”神仙大夫就乐呵呵的朝前走了。 师、爷爷?任慕颜不由眯了眯眸子,这称呼······· 神仙大夫很快就食言了。其实他本来也挺胖的。 “不是,平常不是,今天,”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神仙大夫看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那丫头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今个儿怎么就,呵呵。” “您先睡吧,我等师父。”低声,任慕颜盘膝而坐,均匀着呼吸,“我今天感觉不错,应该可以熬夜的。” “行了吧,你又不是大夫,还感觉。放心,师爷爷也很厉害的,守个夜完全不在话下。”撕扯着鸡腿,神仙大夫还不忘感叹,“哎这东西烤的,还是霜丫头做的好吃——不过那丫头也就这一手还算上席面。” “师父会做饭?” “什么呀,吃的只会烤鸡腿,喝的只能酿个风华香,不过那丫头酿的风华香,那真是一绝啊,老头子这么多年都没酿出那么好的,不过老头子天生的救死扶伤,这玩意儿不会也没多大关系。慕颜丫头,你会些什么?做饭会不会?” “不会。”清俊的声音里竟含了丝羞愧。 “没关系,等你给臭丫头当徒弟当久了,什么都会了。” “嗯?” 神仙大夫却不再细说,只是东拉西扯着,时而是梨霜幼年的趣事,要么是他的威望如何如何高明,跟着就是他多么英明神武,当年排除万难愣是不受巫蛊术的侵扰,坚决同他老爹作斗争。 “师爷爷淡泊名利,当真是真豪杰。”不动声色的附和,任慕颜看眼神仙大夫越发迷糊的眉眼,睫毛微动,唇角弯弯。 “那是,我跟你说啊,放眼武林,不,放眼绝冥,老头子这样的人,世上在,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喝醉酒一般的东倒西歪着,神仙大夫懒懒的靠着块儿大石头,一脸的豪情壮志。 “怪不得,那以师爷爷的威望,想必对绝冥的英雄人物极为了解喽?”挑眉,任慕颜忍不住在嘴里放了根草,嚼着。 “嗯,了解?老头子才不稀罕,他们一个个争着见老头子老头子都不带搭理的。” “那师爷爷以为,当今绝冥,谁才是最出众的人物?” “最出众?没有,人嘛,怎么可能有最出众的?不过老头子我的医术天下一倒是真的。” “那有没有,师爷爷看着觉得特别顺眼的人物?” “有啊,很多,嗯,不过老头子最喜欢的是我那大徒弟无敌,听听,光名字就像我神仙大夫的徒弟。” “无敌,他和无霜少侠是什么关系?” “关系?” “对啊,听上去两人倒像是兄弟。不瞒师爷爷,慕颜对着其他的英雄任务倒不在乎,只是这位无霜少侠,当真倾慕的很,还望师爷爷引荐。” “倾,倾慕?你看上他了?”神仙大夫忽然就笑了,神秘兮兮的看眼周围,贼头贼脑的问。 “算是吧,慕颜一介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面色娇羞,任慕颜羞涩的看眼神仙大夫,迅速的低了头。 “你,你这丫头。嘿,这么一看你倒真像霜丫头的徒弟。”好笑的打量一眼任慕颜,神仙大夫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不管你找无霜干什么,师爷爷只告诉你一句,想见人可以,要是看上了,那你一辈子估计就毁了。” 药山半山腰,清澈明润的湖水,单薄的月光,对峙的人影,一条,粗壮而亢奋的,彩蟒——五颜六色的肌肤,巨蟒一般的身形,火红的信子,游移,在看似清澈纯净的湖水之上。 湖水对面,在常人难以看到的地方,一棵有着墨绿树冠的桂 木之下,墨衣,闭目,呆愣,站立。 一阵风,凉凉的,袭来。 呼,不是吧。抬头,梨霜看眼天上的月亮,低头看眼清澈的湖水,这水,太厉害了吧,而且越来越邪门儿,刚才,刚才她居然看见了,看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和牧羊女拥抱的青年男子,应该是陈老元帅,自己的爷爷吧。那老家伙的画像自己可是看了不下百遍了。 天黑了,自己还没回去。无奈的撇撇嘴,梨霜揉着有些酸疼的肌肤,这地方,藏人确实好,可要是大活人进来,只能发呆。挪了几步,梨霜跳上树冠,看向那其中的白衣男子,闭目,孱弱,苍白,正是,白鹤。梨霜怎么可能抛下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不管呢? 不过,周围,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啊。抬眸,梨霜确定白鹤正处于良好的恢复中后看了过去,透过微弱的月色看向湖水对岸,隐隐绰绰的身影,其中熟悉的气息,那抹明显薄弱的容颜·········梨霜不由得心里一跳,身子也颤了颤,只是,无双! 眼前的湖水其实在绝冥大陆很有名气,只是世人都不知道它位于何处,是何模样,只知道它有个很美的名字,温湖。温湖十里,是为幻境,幻境邀月,无人自拔。那湖水看似清澈明亮,可一旦人落进去·········尤其还是在晴朗明媚的月夜。 温湖地势宽广,其上没有借力的地方,要想安然度过,除非,会飞。要么从另一条路绕道而行,可等从另一条路过去,即便是对这周围十分熟悉的梨霜,也得用上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后的尧无双,梨霜不由得闭上了眸子,眼眶却忽然热了起来,如今的办法,只有一个了。想着,她盘膝坐下,运足生之灵气。这几天的修炼也算有些进度了,轻轻浅浅,多少也算接近了翠绿色,就算暂时不能完全升级,可要借一时的力气学会飞天术·······这一刻,梨霜对白鹤无比的感激。 温湖对岸,五彩的大蟒睁目,阴森的看向面前的四人,灼灼的,伸出了信子,翻涌,跳跃,上下,只看一眼便也如中了毒般的眩晕。 “这是,温湖幻境?”低喃,云硕下意识的扶住了被巨蟒尾巴扫了一记的尧无双,递给他枚药丸儿。因着尧无双的刻意相互,云硕此刻还算清明,只是手臂被巨蟒的信子扫了一下而已。 “你说什么?”大巫师的目光立刻狠狠地射了过去,“你怎么会知道?” “与你何干。只是,怕是我们当真出不去了。这里,已经在温湖十里之内。”幽幽的说着,云硕看眼即便中毒手上也仍旧身形笔直的尧无双,看着他微晃的身形,“抱歉,是云硕害了你。” “你说,霜儿会不会也到了这儿?”低声,尧无双看向湖心,跟着看向三巫师,“你我合力,杀了它如何?” “好。”冰冷,三巫师的眼里却划过了赞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七章 鸟蛊不鸟 “你!”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这副药方可以帮霜儿调理身体,来不及给她了,云姑娘,拜托。”低声说着,尧无双的面色温润,心神却早已微微的恍惚,不论如何,霜儿,终是自己的了,不是么。 “我不是大巫师的对手。”接过那写着隽秀字迹的纸张,云硕眼圈儿微红,面上却是纯美的笑意,“你又何必········” “走!”尧无双却已一提长剑,飞身向着巨蟒呼啸而去,剑势,凌厉至极,便连一旁紧跟着的三巫师也不由得歪了歪身形,眯紧眸子,他抽出支更加晶莹剔透的玉笛,整个人一如那只雪白的大鸟般冲向了巨蟒。 巨蟒血红的信子,空中,摆动。长长的身形在温湖边盘旋,它的身子妖娆曼曼,漫不经心的俯视着底下这四个,生物。 这药方·········无意中瞥了一眼,云硕不由一愣,随即唇角弯了弯,看向对面蓄势待发的大巫师,文雅而笑。“大巫师就这般等不及?” “这是大祭司的命令,凡是和凤主有关的人,死!”话落蛇杖已狠狠地砸了过来,伴随着大团大团的墨光。 “让他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冷冷说着,尧无双飞身闪过巨蟒之尾,运气周身,展开锁尧山护山剑法刺向巨蟒三寸之地。 “你有那份能力?” “你以为呢?”周身戾气大放,尧无双冷哼一声,仍是提剑刺着,另一只手却一掌出去,直直打向大巫师的肩头。 “噗!” 云硕锋利的匕首也到了,趁着大巫师因尧无双那一掌身形微晃,墨光黯淡之际,云硕抽出腰间的短匕就直直刺向了大巫师的肩头,跟着飞身,退开,睫羽飞速的震颤——她可算明白,为何神仙大夫不愿学武了。 “你!”三巫师却无比清醒,警告性的瞪了眼尧无双,他手一招就放出一只雪白的大鸟,然后又对着巨蟒冲了上去。 两人,一蟒,这一场无论如何的争斗。 温湖离任慕颜待着的地方挺远,所以她和神仙大夫对这一切并无所知,两人只是吃着烤野鸡,随意的聊着天儿——任慕颜今晚居然一脸悠闲,一点儿也不提练功的事。 对此任慕颜的解释是这样的: “师父说做事讲究事半功倍,欲速则不达,今天已经练了一天了,理应休息,而且师爷爷医术高明,慕颜侥幸学的一二,将来也可多件庇护。” “喔,”神仙大夫的眼光登时亮了,末了却一脸沮丧,失望的嘟囔,“哎,你怎么不是我徒弟呢?” “慕颜此行,主要是为了习武。” “那也用不着拜那丫头为师啊,你们也就差个五六岁,而且你拜老头子为师,她就是你师姐,再加上我那几个徒弟,你想学什么他们都愿意教你的。” “可如今慕颜已经拜师了,反悔不得。” “这倒是。说起来丫头你可当真是个好娃娃,不像霜丫头,经常地说话不算话,当年要不是她祖母逼着,她还打算翻脸不认师父呢。” “祖母?慕颜瞧着,师父像是大家出身。” “对啊,怎么,霜丫头没跟你说?那没事儿,等你出了宝药郡就知道了,那丫头如今也算是个人物,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毫不脸红的说着,神仙大夫陶醉的看眼月亮,“虽然不必上你师爷爷,可也还算可以,可以。” “哦。那师父的名号是什么?” “你想知道?我才不说呢,想知道问你师父去,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你师兄,那小子,大概跟你差不多大吧,你猜那小子原来是干什么的?” “富家少爷?” “噗!也对啊,那小子倒是长了一副富贵人家的模样,那长的漂亮的,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他都想收个干儿子了。可惜被人抢了。” “哦。”周围,好像不太对啊。下意识的抽兵器,任慕颜末了却停手,听着,若有若无的看向四方。 “那小子也聪明,本来还打算教他医术的结果你师父那个没出息的,教完了武功直接把人送给沈连诚了,还不准老头子见他。” “沈连诚?” “对啊,那小子,长得磕碜不说,还天生的奸商,心黑的都能磨墨了,把玉一样的娃娃交给他来养,你说说你师父,是不是个东西?” “沈连诚?”似乎只和一个人有过命的交情吧。任慕颜对这片陌生的土地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对啊,那小子,难看,贪婪,狡诈,势力,你师父那个不孝徒弟还夸他好,放着好好地尧家少主不搭理偏偏整天跟个做生意的搅和在一起,最后又跟个光有皮相的小子跑了,你说说,哎呦愁得老头子我都有白头发了。”话刚说完,神仙大夫就“嗖”的,不见了。 “········”任慕颜,只得无奈而忧伤的站起,看眼绿草茂盛的,有奶白的月光的溪边。然后眉眼翩然的看向上空,白色大鸟上的翠衣女子,满脸恨意,绝美的面容上多了一道疤痕的,墨青。整整衣襟,任慕颜翩然一礼,俊朗的声音道,“四巫师,近来可好?” “好啊,堂堂凤主如今在本座手里,如何不好?”低低说着,墨青一字一句,同时右手一指,直直的指向任慕颜,厉声,“杀!”身后,漫天的五彩飞鸟踏月而来,翩翩如月仙的坐骑。 啊!低吼,三巫师终于控制不住的松开玉笛,直直的坠地,周围,巨蟒如信子一般的鸣叫依然回响,一分一分,逐渐撕裂他的玉笛,和,那周围翩翩的飞鸟。只剩下那雪白的大鸟一只,拍翅急掠,恰恰接过那白衣上红莲如火开放的面色苍白的人。 “后面!”云硕这时却比大巫师更慌,面色惨白,她看着上空的尧无双无力的飞身跳下,下方,他看不见的后方,一尾斑斓缓缓地,竖起。“快救他啊。”她不由得瞪向了用墨光支撑大鸟的大巫师。 “愚蠢。”三巫师却强撑着说了句,低声,“他死了,我们谁也活不了。”他的巫蛊虽然厉害,可对上巨蟒却不知怎么的总是矮了一截,一场打下来倒还不如略逊于自己的尧无双。 “那倒未必。人血之祭,可够灵蟒安稳一段时日了。”冷哼,大巫师手中突然墨光大放,眼看着那斑斓愈发接近尧无双,他阴森的笑笑,飞身跳上大鸟,同时食指一点,定住了正自仓皇的云硕的身形,“童男童女,这可是最虔诚的献祭。” “那还不快走?”话落,身下的大鸟已愈发扩大的展开了翅羽,飞速,远去。大鸟之后,无数只鸟儿,纷纷,落地。 四巫师的身形忽然颤了颤,她急忙按住了心口,怎么会,除非········抬眸,她看向下方草地上那两个仓皇跳跃的身影,愈发阴狠的看着,她取出支玉笛,吹了起来。音符一出,便是满地的哀鸣。 “呸,怎么还有这么多?”面目狰狞的擦了擦汗,任慕颜摸了摸腰间的血染银连。 “哎。这儿可有人呢,丫头交代了,不能用。” “我知道。你那草药,到底有没有用?”自己先逃跑就罢了,逃不掉还一个劲儿的拖后腿,又死不承认还忙里添乱的不停烧几根儿破草药说是有用,可是呢?神仙大夫,呸,枉自己还叫了他好几天师爷爷! “你没看见那些大鸟动作变慢了吗?谁说这药没用?可这地方,风大,药再多风一吹就没了,我有什么办法?”哼哼,神仙大夫急急地呼了几口新鲜空气,到底是老了啊,这才几步路。感伤,他随即打量四周,“哎,别打了,到了。” “到了?” “我骗你干什么?哎呀还是我们家霜丫头好,知道老头子不识路还特地留了草药辨别,走,进去,”说罢拨开看似密密麻麻的棘丛,神仙大夫顺手扯下大把的嫩刺儿,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嗯,这药味儿,纯正。慕颜丫头,接下来,” “你只管进去,我来。”自己也钻进去,任慕颜在荆棘丛口坐下,盘膝,顺手扔出自己那把破剑解决了几十只小鸟儿。双掌合十,分开,闭目,念诀,瞬间,生之灵气······· 轰!漫天热烈明艳的大火顿时充满了整个山腰,却,只在有辣椒草的地方,流连。 “咳,咳咳,不是,这味儿怎么这么呛啊!”神仙大夫还在任慕颜身后呢,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荆棘丛下隐约的山道。 “你还好意思说。”咬牙切齿,任慕颜却仍是端正坐着,任那股鲜香麻辣熏得她涕泗横流,眉眼颤颤,双目激抖,呼吸不畅,几欲眩晕。闭目,她双手滑动,瞬时间周围的烟火又扩大了几分。 烟火,燎原,飞鸟,来往,辛辣,蔓延,浓烟,漫天,这整整一地的生命,刹时,消逝难回。那布满大半个天空的生灵,顿时,坠地不起。 墨青的坐骑,也因着这忽然的大火颤了颤,洁白的翅羽,忽然绽开璀璨的烟花。 “咳!咳!”墨青早就不成样子了,衣服不是衣服,脸不是脸,她同样涕泗横流着,还要用力挥舞手中的长鞭,催动着大鸟勉勉强强缓缓而行。这上风口的烟火和温度太厉害了,害的她早就看不清楚方向了不说,辛辣的气息还逼得她没法呼吸,更别提吹奏曲调指挥百鸟了。不过,回身,墨青在“泪眼朦胧”中恨恨的望了一眼任慕颜的方向,双目也因为这一回头顿时血红。 辣椒的气味啊。 辣椒!心里一动,梨霜登时睁开了眉眼,同时,咧嘴,她只能对着自己这一身不翠半绿的光滑微笑,接着,不对!她猛地站起来,催动生之灵气,飞向,对岸,一尾斑斓下的那抹即将接近温湖的墨影,和,岸上已经被巨蟒紧紧旋绕动弹不得的秀美容颜。无双! 梨霜登时就从尧无双的身下飞了过去,来不及看那人苍白的容颜,急促的呼吸间一掌将尧无双打上岸同时飞身,勉强在温湖上漂浮了起来,神仙的感觉,还真累啊。 “霜儿!”云硕,突然地喜极而泣,下一瞬却瞬间苍白,“小心!” “啊?”梨霜这时候却已经神仙不起来了,竭力运起生之灵气,她双目紧闭,不住的念念有词间周身光华大闪,试图在那澄澈的湖水之上站稳脚跟儿,不是她不想上岸,实在是,自己的力量只能送一个人过去啊。苦着脸,她闭目,连无极真气的本源都探了进去。 可惜,她身上散出的,是绿光,不含丝毫翠色。 同时,身后一尾斑斓,悄然探出。 “霜儿。”呢喃,尧无双此时才在那一抹充满生命的气息中缓缓落地,苍白着脸颜,他低低叫着,无意识的露出笑容,纯美而明艳。 这时候任慕颜才刚刚下到地道里,最后看一眼那渐渐熄灭的大火,任慕颜打量眼地道,“这地方有些年头了吧。”居然能被她师父找到,那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人。 “你那火,”神仙大夫很聪明的打湿了衣裳,捂住了口鼻。 “放心吧,会自动熄灭的,而且只烧辣椒草。就算我不行,师父临走时还在我体内寄放了一股力量的。我们走吧。” 梨霜此时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任慕颜输生之灵气了,给白鹤还情有可原,可任慕颜,那小子现在比自己还充盈,可自己,睁眼,她苦巴巴的抖了抖身子,感觉到那粗壮滑腻的蛇身渐渐接近,接近,缠绕,细细长长的信子,那感觉不到的呼吸。 巨蟒,完全缠住了梨霜! 缠绕,那巨蟒身形摆动,一头在岸边渐渐竖起,另一头已遥遥的控制住了不知何时颤到湖心的梨霜,缠绕,它长长的信子吞吐,缓缓地,滑过梨霜雪白的脖颈,细致的眼皮,玉般的容颜。缠绕,它将梨霜缓缓带到岸边,越过温湖,长而弯曲的蛇身上下,缓缓地,它,将梨霜举起,然后,轻轻地,放到了地上。长长的蛇身,缓缓,游离,渐渐盘旋成一团斑斓的绳子,堆积,到达与梨霜一般的高度,然后,细细,吐出血红的信子。 嗯?梨霜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然后,呼!下坠,她实在是没力气了,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嘶!这时,蛇头迅速的伸了过来,恰恰接住了梨霜,将她稳稳地放到了地上,背后还靠了块石头。然后,弯曲,忽然沿着温湖岸边而去,迅速,不见。 呃,这个。 “霜儿?”云硕也不由得在一旁讶异,出声。 “别问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无双他,嘶!”这疼的,话说自己什么时候脚烂了呢?应该是—— 嘶!巨蟒突然出现在了梨霜眼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八章 以命抵命 摇摆,弯曲,盘起,那巨蟒上下,乌黑的眸子却一直盯着梨霜,还吐着纤细红嫩的信子,好像一朵百年一开的奇花。 梨霜,梨霜的心里当然一片惊骇,面上却是平静,看着巨蟒,以及它轻轻放到自己面前的那几枚火红通透的草莓大小的果子和一些细细长长的草药,雪白,莹润,看着倒像是艺术品。 “给我的?”梨霜忽然觉得,这巨蟒吐信子不像是进攻,倒像是,讨好,还和很多年前的某个小动物很像。 巨蟒的信子摆摆,竟试探着舔了舔梨霜的右颊,跟着又迅速退开,盘旋,摇摆的看着梨霜, “你是,那条小蚯蚓?” 嘶!巨蟒猛地就冲了过来。 只一道腥风扑鼻,再一看时,梨霜就看见自己被巨蟒给缠住了,就跟印度那养蛇人似的,不过人家是自愿,自己,自己好像也是自愿,她不由得看了眼一旁早已昏过去的尧无双。 巨蟒缠身,圆滑的蟒神绕成螺旋将梨霜缠在中间,那巨蟒似乎极欣喜,却又微微的不悦,只是伸出红红的信子,吞吐,在梨霜如玉的面颊上来往。 “呵呵,还真是你啊,不过你这样,我,咳咳!”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儿力气,梨霜抬头对不远处面色古怪的云硕笑了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巨蟒的脑袋,“你这家伙,刚才怎么不出来呢?害的我现在,咳咳,咳!” 那蟒立刻就下来了,盘旋成梨霜那般的高度,它精巧的头颅上下,蹭了蹭梨霜跟前的果子和草药。 “给我的?那我不客气了啊。”反正自己如今也算是百毒不侵了。拿起枚果子轻咬,梨霜打量着巨蟒,“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嗨!”这果子,当真不错,甫一入口,不说起死回生,起码挨着果汁的地方立即回暖,富有生机倒是真的。“呐,给你介绍啊,这两个是我的朋友,白衣服的是我姐姐,黑衣服的是我大哥,”很快拿起第二个,梨霜吃着边问,“他们两个受了伤,你能不能帮帮我?要么我自己去也行,只是,这附近·······” 温暖的信子在梨霜的右手上立刻舔了舔,巨蟒起身,倏尔又带过一大堆草药和果子,同时绕着梨霜游走了一圈儿,这才起身盘旋,不多时便将云硕尧无双和梨霜三人围到了中间。 “你这小子,等我救了他们就给你采茯苓吃。”梨霜忍不住咧嘴笑笑,运气一周天,很快睁眼,她解开了云硕的穴道,然后,看向尧无双。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低叹,云硕把了把尧无双的脉搏,看了看地上的草药,“他中了蛇毒,又和大巫师三巫师打斗多时,勉强靠着一身内力支撑,如今,我只能保证,这些东西可以吊着他的命。” “无双有那么厉害?”说话间梨霜已蹲在地上,将自己体内刚会缓过来的生之灵气打入尧无双体内。 “我也很惊讶。”尤其是和巨蟒对打的时候,“也许,锁尧山有什么临时激发内力的武功也说不定。” “他是主动对上小蚯蚓的?”梨霜话落就见到巨蟒狠狠地吐了吐信子,她不由得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沉,“你们,是过来找我的?” “是,正和大巫师三巫师打斗间忽然遇到巨蟒,尧少主听说这巨蟒很厉害后便要,杀了它,还要求和三巫师一同联手,结果·······” “被人耍了?”梨霜却莫名的鼻子一酸。 “他,也是为了你。”低叹,云硕一直看着尧无双的脸颜,及,梨霜周身那黯淡的青色,“他似乎好很多了。” “嗯,师姐,把药处理了吧,先稳住再说。” “好,这些果子直接服用即可,药草,需要熬煮。”然后,云硕看着梨霜身前突然出现的药罐儿就愣住了,继而一笑,她细细打量,“这是师父的吧。”跟着就去找柴火。 “等等,把它们吃了吧,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边用生之灵气将果子化开送入尧无双体内,梨霜边补充,“别推辞,我还指望着你救无双呢。” “好,只是,师父呢?他也很有法子。” “你先熬药,师父的事,”应该就赶过来了,只是,“小蚯蚓,你能不能到温湖对岸去,帮我接两个人?能的话点头,不能的话摇头。” 巨蟒身子哆嗦了一下,却还是温顺的,摇了摇头。 “你也不能进入这湖里。”而按着巨蟒的体型,即便全部舒展开也只是勉强到达对岸,没准儿一个用力不均就落下去了。 巨蟒又点了点头,然后盘旋,乖乖的看着梨霜,时不时吐出温暖纤细的信子。 “没事儿,我已经有力气了,你要是饿了就先找吃的吧。”手上不停,梨霜对着巨蟒笑了笑,“不然要是那帮坏人再过来,小蚯蚓,我是不中用了,可全指望你了啊。”梨霜觉得巨蟒肯定对小蚯蚓这三个字极为不满,不然为什么自己每说一次它都要狠狠地吐信子呢,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年救下的就是一条小蚯蚓来着。 顺着梨霜留下的记号,神仙大夫和任慕颜很快就到达了温湖附近,然后,如所有人一样的,发呆。只是任慕颜似乎只是一瞬,然后眉眼里便是铺天盖地的惊讶,和,慌张,甚至舒展的身形颤了一颤。 然后,神仙大夫就醒了。没办法,他是大夫,对人体状态实在太感兴趣了。 “慕颜丫头,怎么了?” “师父,有危险。”任慕颜看到的,刚好是——反正里面全是梨霜的不好。 “在,在哪儿?” “对岸。” “那赶紧过去啊。”神仙大夫说着就开始撸袖子了。 “不行!这里是温湖。” “温湖,温湖怎么啦?谁告诉你传说一定是真的?我,就这么短点儿,看不见哇。”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温湖却仍是一片月色漫漫。 “可师父说过,轻易不要靠近温湖,除非会飞,否则就绕道而行。”好吧,那火烧大鸟,的确是梨霜布的局,同时也是对任慕颜的检测和考验。 “那,” “本来我还可以用生之灵气和师父感应的,可是,她的力量似乎突然消失了,然后,还在流失。”任慕颜的眸光不由暗了暗,接着盘膝而坐,对着那一弯澄澈的湖水,“师爷爷,帮我护法,注意,在我运功期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哎,好。” 话落。任慕颜周身,蓝光大放,清越绝伦宛如天上苍穹。 梨霜身上,突然就现出一抹翠绿来。她不由得长长呼了口气,加快了白果的炼化,只是,“小蚯蚓,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不会飞的人通过温湖?” 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这样,一旦大祭司通过感应找到任慕颜的时候,师父怎么办,她刚收的徒弟怎么办?虽然不知缘由,但梨霜觉得,大祭司一定有种本事,随时,随地感应到任慕颜,她不由得狠狠握紧拳头,早知道,当初就杀了那老不死的了。 “霜儿,药熬好了。” “嗯。”梨霜突然盘膝而坐,运足了生之灵气,尧无双的伤势她看过了,同样只能吊命,要想救他,自己和云硕两人——神仙大夫毕竟是药王派出来的,与那所谓的凤主也算有些牵连,除了白鹤,他无疑是最有希望救治尧无双的人。打坐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梨霜确定任慕颜安好后缓缓收了功,同时打回了任慕颜输过来的她那一部分本源,真讨厌,这门功夫为何不能视频通话呢?穿个音也行啊。偏偏只能感应对面认得力量,而且,梨霜只能感应到任慕颜,白鹤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小蚯蚓,我们去前面的百草壑吧,这几天要是有人过来,” “他们不会过来的。大巫师临走的时候说这是灵蟒,需要人血之祭,似乎,言语之间很是忌惮。” “灵蟒,以前有人这样说你没有?”看着巨蟒老实摇头的那模样梨霜忍不住笑了,末了眸光却一动,“物以稀为贵,没准儿他们真想拿小蚯蚓下手呢,大巫师害怕,那个大祭司未必就怕,没准儿,小蚯蚓,要是有人想害你,那人没准儿还比你很厉害,你怕不怕?” 嘶!巨蟒登时就怒了,突然一跃而起,直冲九天,倏尔直直落下,登时就在周围溅起大片的飞石流沙,连温湖水也是轻轻一颤。 “好了好了!”梨霜赶紧拉过云硕护住尧无双同时身形一闪,将两人护在了生之灵气之中,抹了把身上的飞沙走石,她咳嗽了两声,声音却有些忍俊不禁,“知道你厉害可也不用这样吧,我们这儿可还有伤员哪。” 天亮时分,梨霜三人就随着巨蟒沿着温湖,到了一片外面布满荆棘其中开满花草的沟壑,旁边还一个巨大号的山洞,倒像是巨蟒的居所,那血腥味儿浓的! “咳,小蚯蚓,你这地方,还真是振聋发聩。”看着一向外表高贵其实极为善解人意的云硕也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梨霜不由得幸灾乐祸的笑笑,随即手一伸,一股清幽淡雅的花香气息便充斥了整个沟壑,连山洞也不例外。“这样行不行?” 巨蟒的身形却是一震,看着梨霜,它乌黑的眸子似不解,似疑惑,倏尔却只是乖巧的蹭了蹭梨霜施法的手,随即慢慢爬出了山洞,在洞口看着三人,看梨霜将尧无双轻轻放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上。 “小蚯蚓,你真的,吃过人?” 低头,巨蟒倒像在点头。 “没关系,以后见了恶人尽管吃,好人就不要了,当然要是你分辨不出来也不要,省的惹了众怒大家伙组团收拾你。这个,你困了吧,里面,睡哪儿好不好?” 巨蟒却摇了摇头,只是爬过去在尧无双雪白的颊上舔了舔,然后一抬头,忽然便将梨霜顶了起来,然后风一般的,蹿出! “霜儿!”云硕腾地就站起来了,末了,却只是若有所思,坐下。 呼啸,风在呼啸,空气在呼啸,大地在呼啸,便连天空,也在呼啸! 腾云驾雾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勉强平衡,梨霜奇怪着巨蟒此时的速度,却还是紧紧抱住巨蟒的“脖颈”,任它在地上滑行,继而跃向高空,滑行,前行,它很快就到了温湖边上,然后“嗖”的一声从湖面上滑了过去。 “你,”巨蟒此时,竟是浮在空中的,只是,看眼巨蟒头顶那淡淡的青光,梨霜疑惑,却还是运起生之灵气,缓缓,注入巨蟒的头顶。 呼的一声,顿时,巨蟒身形大涨,好像扩大了千百倍不止,身躯蜿蜒,飞速前行,它喉里发出低低的嘶鸣,只不过一眨眼,温湖对岸,便已,近在咫尺! 任慕颜忽然便睁开了双眼,“小心!”瞬间甩出血染银连勾住神仙大夫,任慕颜跳上那茂盛的桂树,看着那一抹斑斓忽然自温湖而来滴水不沾不由得便是一愣,跟着,她抬头,缓缓地,看向上空········ “霜丫头!”神仙大夫却早已大声叫了出来。 巨蟒的居所,清香幽静的山洞,洞中已经温暖舒适的床,帷帐,淡淡药香的灯火。 “啧啧,这小子命真长!”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都这样了还能活着,丫头,你说会不会锁尧山所有人都这样?”蹲一旁打量着面色苍白的尧无双,神仙大夫还不忘嚼着雪白的果子。 “怎么,活的不耐烦了?” “好了。师父,”看眼周身突然变冷的梨霜,云硕看眼尧无双,“师父的意思是,尧少主本就受了重伤,体内进了毒气,伤了本源,随即他动用锁尧山幻络神功和巨蟒拼斗,这已是难以医治,再加上,再加上巨蟒的毒,莫说其他,只巨蟒的毒,若是寻常人中了只怕立即就去了,如今········” “我不想知道如今,我只想知道怎么救他,你不是号称神仙大夫吗?我不管你如何做,尧无双不能死,否则,你知道后果。”死死盯着看似悠闲地神仙大夫,梨霜一字一句,冷冷的道。 “·········”神仙大夫身子顿时一抖,“丫头?” “你有意见?” “没!不过,其实,”眼珠子乱转,神仙大夫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抓耳挠腮的问,“你真的想救他?” “你说呢?” “那要是,让你拿命来换呢?”神仙大夫突然抿紧了唇角。 “师父!” “别捣乱。丫头,万一,你,愿不愿意?”看着,神仙大夫小心翼翼,“你也知道,这世上人不可能什么便宜都占,以命抵命,这是最公平的,法子。” “一定得这样?”梨霜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嗯。你知道,药王派再厉害也只是人,刨光了所有典籍也就这一种禁术。” “好。无双这样能支持几天?” “有果子的话,四天。” “好,四天后进行。慕颜,准备准备,这几天你可能得辛苦一些。”仍是平静,梨霜看眼欲言又止的云硕,“这是我的决定,我不会后悔。”话落便已走了出去,“师姐,我们去做些吃的吧,我饿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二十九章 血中极品 这几天,梨霜很忙,忙的以至于对尧无双看都不看一眼,每日里只是早早起来出去,天黑的时候一脸困乏的回来,接着再出去,周而复始,却总也不忘记内力和生之灵气的提升。请使用访问本站。 内力,轻功,剑术,暗器,生之灵气。一门一门系统而复杂的讲述着,梨霜在任慕颜练习的时候便提笔记述,思衬,然后等她累了再继续讲述,大有将她毕生所学利用这几天就尽数教给任慕颜之势。 任慕颜也不多话,只是努力学着,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的掠过梨霜,然后,然后继续练习,她却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生之灵气上。 神仙大夫对此倒无多大的异议,他只是每日兴致勃勃的探究着白鹤的病情,间或为尧无双再想个续命的办法。 云硕——那一身白衣,这几日却不知为何失了原本的神采。 长身玉立,云硕站在离梨霜不远的地方,周身是粉白的野花,四面的风春天特有的舒朗,注视,她的眸光隐隐流动,末了终是进了山洞,“当真再无别的办法?” “嗯,本来有的,可霜丫头这个该死的,竟将白鹤放到了不知有什么古怪的破地方,结果,本来几天就能养好的伤,你看看。” “师父,你以为,霜儿死了,尧少主肯独活?”尤其是知道梨霜因何而死后。 “啊,你说他们啊,没事儿啊,只要能将尧少主救活就好,反正老头子只是对那禁术感兴趣。话说硕丫头你不想了解这么神奇的医术?” “尧少主若是知道是师父你动的手,你以为他会容得下你?” “他们锁尧山不是最尊重学识之人吗?那小子敢动我?尧家老头就头一个不允许。” “所以,师父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霜儿去死?”幽幽的说着,云硕忽然轻叹了一声,道,“师父,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云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霜儿送死的。” “你也想以命抵命?” “师父,你真无情。”话落便已转身,如一朵翩翩的白云。 午时的药山还是很热的,尤其是在巨蟒有心阻挠梨霜做事的行为下。而这样的阻挠,已经持续了三天。 “小蚯蚓,你烦不烦啊,不就是我当年救了你一命吗?至于这么报恩?”随意坐着,梨霜脱掉鞋袜舒服的将小腿以下浸在冰凉的溪水里,便将上游的水随意的淋到巨蟒硕大的头颅上,“哎,你认不认识凤主?” 巨蟒又是摇头。 “那你对那天突然能飞过温湖的事,不清楚,只是本能?那这还真奇了怪了。”梨霜不由得笑了笑,拍拍巨蟒的脑袋,“去自己玩儿去,找慕颜也行,我师姐从小就害怕蛇,就算你长得好看她也还是害怕。” “你倒是记得清楚。”如雨露般温润的声音很美,云硕轻身坐下,也是如同梨霜一般的脱了鞋袜,露出秀美的腿脚,“这水真舒服。” “嗯,所以就好好出来享受啊,整天憋在那个破山洞里,你也不闷。” 一阵冗长的沉默。 “霜儿,若我说,不许你去——你,可会听话?” “你觉得呢?” “尧少主不想这样的,他会和三巫师合作杀巨蟒,不惜用了锁尧山禁术,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么?” “那我就愿意他死?而且我对上小蚯蚓,还不一定谁杀谁呢。况且,我总觉得,我没这么容易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嗯?” “师父那个人爱好可是很奇怪的。”挑眉,梨霜揪根嫩草儿嚼着,其中微甜的草汁。 “你是说·········” “不一定,我也只是猜测,也许他在吓唬我,也许,只能这样救无双呢。”梨霜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远处晴空上纯白的云彩,云彩后湛蓝的天空。 “就为了这样一个可能?” “不知道。”缓缓躺到草地上,梨霜悠悠的看着天空,脸上是清淡的微笑,“也许,我这时候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霜儿,” “我累了。”低低叹着,梨霜看着天空,“活着能如何?打败了越遥回去任西荣帝摆布,要么假死一生藏着掖着的活着?” “你害怕不是西荣帝的敌手?” “不知道。可我不喜欢这种生活,一点儿也不喜欢,我讨厌斗来斗去,一直都讨厌。而且,活着,你要我怎么面对无双?” “霜儿也会介意女子贞洁?” “我会?”低嗤,梨霜却弯了弯嘴角,然后眸子里便是无尽的苍茫,“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你对他··········”云硕的心里不由一跳。 “我,不知道。很乱,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他。”嘲讽的笑着,梨霜拽了拽自己的头发,看眼面色微红的云硕,她忽然笑出了声,“哎呀,不好意思啊师姐,霜儿不小心说了不合礼数的话。” “好啦。你这丫头,”娇嗔,云硕的面容仍是花朵一般的红着,容颜却有了些许的怔然,“那你为何还要和他,” “我不想委屈他,一点儿也不想。我只想他永远快快乐乐的,哪怕永远都是五年前锁尧山那个傻小子一样不谙世事,甚至听人说句玩笑话都会脸红。我不想他不高兴。” “那还不是,爱吗?” “也许喽。不过,师姐,你什么时候成亲啊,话说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师姐夫了,还颇为想念呢。”梨霜又变得笑嘻嘻了,眉眼盈盈,她抬眸看向面色顿时通红的云硕,“莫非师姐一直想暗通曲款?” “你乱说什么?”云硕登时嚷了起来,末了却凄然一笑,扯扯唇角,“他,不肯见我。” “成亲了?” “那倒没有。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前些日子送药给他,守门的人只说他吩咐了谁来都不见,然后留我住了几日,最后还是没能见到一面。” “师姐夫的病,很严重?”梨霜对医药的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也不知道。 “嗯,那病是天生的,后天又有些损耗,师父想了好几年也没想出一个办法,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不愿见我了,无论怎样都不肯。” “天生,后天,师姐,没准儿我有办法。” “嗯?” “白鹤呀,他很厉害的,而且生之灵气,治个病轻轻松松,”可惜对尧无双没用,说到底,似乎,好像,那巨蟒的毒和生之灵气同源! “可,” “他死了?” “那倒没有。白鹤先生,他肯吗?” “有什么不肯的,就算你们素不相识,只要你们有幸遇上,一般救人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的,那个人不错,为人很善良。” “那,他若好了,能不能,救尧少主?” “无双撑不到那时候的,而且,他的力量虽然博大,可说到底也是生之灵气,我试过了,那玩意儿只能维持,不能消除。”淡淡说着,梨霜平静的呼吸,唇角浮起的却是温润的笑意。 “是么。”云硕的眸光却是一暗,“真的要这样做?” “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的很明白的,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看得明白,活得明白,可结果,”扯扯嘴角,梨霜的眼眶却不由一热,“从无双出现在国都里我就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可却一直不肯承认。” “··········” “既然活不明白,那就糊涂好了,反正,糊涂账,不会有人愿意翻的。反正人总是要过日子的,以前的都会过去。”无所谓的依然笑着,梨霜仍是看着天空,仿佛那便是她一生的追求。 “你就不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奇怪么?” “什么?” “荷苑,里面的气息,很奇怪。”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低声,梨霜的心却突然飘得很远,很远很远,远的连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是,很远,却还在飘着,飘向,那浩瀚而渺茫的未知。未知?这世上有什么是能瞒得住的? “你知道?”惊讶,云硕只是淡淡的笑,“我只是猜测,具体如何,我也不明白,只是,枫王爷待你,倒是真心。” “所以呢?” “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可以········想不到,命运弄人。那,你和他,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 “不是,我是离开枫王府后才发现的。”还是笑着,梨霜的语气有些薄凉,“这件事,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谁做的?” “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 “我就说你,以你的性子,又怎么轻易答应,当年以你的能力,也未必不可能逃脱。” “不论如何,西叶枫,我到底爱过他。”梨霜忽然便想起了尧无双那日的愤怒,即便有又如何呢?又对不起了谁?谁又能保证,当年的陈梨霜一定会爱上那个锁尧山的少年,而且,无双,那时候也只是单纯的尊重和敬仰,不是么?她不由得轻轻闭上了双眼。 第四天,清晨,阳光初升的明媚。 “小蚯蚓,跟她出去。”梨霜这几天才发现,巨蟒对任慕颜也挺好的,对白鹤更是不错。淡淡说着,梨霜慢条斯理的坐到尧无双身边,喝茶——对于梨霜而言,茶具一类的经常是随身携带,反正有生之灵气。 “师父。”任慕颜却忽然看了过来。 “嗯?” “完事了立刻叫我进来,药王派再厉害不过是个奴才,比不得主子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说自己很厉害吗?” “任慕颜的命是你给的,也可以随时还给你。”说罢任慕颜也不跟巨蟒打招呼,直接一手将它拽了出去,同时点住眉眼突然亮起来的云硕,带了出去,头也不回。 “呵呵。”这徒弟可比麻杆儿好太多了,不过,叹气,梨霜看向尧无双,取出块绢布擦了擦他的脸颜,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生了一副好皮相呢?她不由得抚了抚尧无双的眉眼,吻了吻他的面颊。“可以开始了?” “嗯。把这药喝了。”端出碗黑咕隆咚的药汤,神仙大夫一脸嘚瑟,“我跟你说啊,要想救这小子,必须的喝完,一滴不剩。”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为师我治疗了,除了我,你上哪儿找能医好尧无双和白鹤的名医来?”哼哼,神仙大夫神气的抹了抹鼻子,不耐烦的道,“快点儿。” “你还真是给个杆子就向上爬啊。”梨霜突然咧嘴笑了,阴森的看向神仙大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完完整整说出你如何救无双,否则,我一定将你送给大祭司,大不了我去锁尧山请罪,然后代替无双经营锁尧山,用我一生的自由向他恕罪。” “你,你,你的自由,有个屁用!” “比你的值钱,无霜的自由,这世上什么也换不来。”梨霜居然从腰间抽出了根木棍,“我在这上面涂了层药粉,助燃的,我身上没有香,就用它来代替。” “哎,不行!那,那明明比香烧的时间短。” “关我什么事儿?” “我可是你师父!” “只要你活着,无论怎样我都问心无愧,反正这么些年我也帮了你不少忙了。” “你,我!臭丫头!”神仙大夫只得气哼哼的坐下了,狠狠瞪着梨霜,他一撸袖子,恶狠狠地说,“行啦行啦,你不用死,行了吧。” “你说什么?”响起,这一洞的阴森。 “我说臭丫头你不用死。有什么可怒的啊,不是你整天这么不尊重老头子,为师我能用这办法罚你吗?”哼哼唧唧不清不楚的说着,神仙大夫却还是一脸忌惮的看着梨霜,“你干什么,我可都说了,你不用死,都是师父考验你的。” “你确定不是公报私仇?”挑眉,梨霜喝了口茶。 “算,算是吧,可是是你先做的不对,动不动就对老头子冷嘲热讽不说,还抢了老头子的徒弟,”哆嗦,神仙大夫的嘴巴却很厉害,很硬朗,“我,为师这才,丫头,你——你可千万别送为师过去啊,为师错了,为师不该这么做的害你和硕丫头伤心,可,可为师这也是没办法啊,不这样,尧无双也救不活啊,为师也是为你好啊,虽然有点儿报小仇的意思,可你想想,打小到大为师最疼的徒弟可就是丫头你啊········”也不知怎么的涕泗横流起来了,神仙大夫一把眼泪一句话都哭丧着说着,大有追溯到梨霜的童年时代。 “停!”梨霜这才真的想喷了,她这个师父,怎么就那么逗呢,还一直死性不改,跟乌龟似的。清清嗓子,她强忍着笑意,“你刚才说只有这样才能救无双,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啊,”吸了吸鼻涕,神仙大夫拿出块白布擦了擦脸,问,“你不送师父过去啦?” “看表现。” “哦,我跟你说啊,其实尧无双这情况搁谁谁都救不了,可只要丫头你在,别说气息这么旺的,就是剩了半口气,也能活,将来还活蹦乱跳的,武功提升的也快的要命。”当机立断的坐到梨霜对面,神仙大夫清清嗓子,眼里却是难以掩饰的眉飞色舞。 “我,怎么救?” “简单啊,你的血就行!” “我的,血?” “对啊,啊,不用太多,一滴就行。我跟你说,丫头啊,师父行医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你这种血,当真是血中的极品,无论是什么病,只要在药中加了一滴,那,立刻,那人很快就好了。” “棠儿,当年就是这么医好的?”那之后棠儿的武功突飞猛进,虽然碍于自身问题总也练不好,可后来,时间一长,几年后,那丫头的程度,啧啧。搞得梨霜还以为沉青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元帅逍遥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 第三十章 天赐宝血 “对啊,厉害吧,想不到丫头你看着不怎么样,老天爷倒是给了你一身宝血。”神仙大夫兴奋地一拍巴掌,接着唾液横飞道,“其实那时候老头子也没想到,棠丫头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活过来,为师还以为是为师的医术又进步了呢,结果苦苦调查,这才知道原来棠丫头咬了你一口。” “哦?”怪不得老头子突然对自己“热情”了呢,“那你的意思是那血只对棠儿用过?” “没有啊,对很多人都用过,不过是用干了的血,就是从棠丫头嘴边取出来的,不是你说的那什么,源头调查么。为师把它加在了药丸儿里,虽然不如鲜血,可效果也很惊人呢,救了不少人,嘿嘿,老头子的神医之名。”神仙大夫这时候打量梨霜那精亮的眼神儿啊。 “那你干嘛不问我直接要啊,每次一点儿也不会有伤害。”就当无偿献血了。 “那不就让别人知道了?蠢丫头,难道你想当翠荆棘——不,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师父是想说,想说,丫头,还是赶紧救尧小子吧,师父瞧他快撑不住了啊。”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那天不直接救无双?”好吧,梨霜隐约猜到了答案。 “你说为什么?臭丫头,这血再宝贝也是你自己的,你身体里的精髓,你那天那副模样跟死了差不多,为师敢随便抽血?估计对尧小子也没多大用处。而且,”说话间神仙大夫已利落的站起身来在梨霜小臂上划了一口子,将新鲜的血液滴到了那碗黑咕隆咚的药里,然后又取了炉子煮起来,还边添着药丸儿之类的东西,嘟囔,“你这丫头身子骨似乎有些怪异,打小就是个不能见血的,一旦流血就跟要了命差不多,受再重的内伤却没事儿。而且,你似乎每流一次血,内力就低一截儿,连带着精神也不好,还不如你用生之灵气直接救人呢。” “你说这会不会是遗传?”梨霜看着神仙大夫的动作,忽然歪着头一笑。 “屁话,棠丫头怎么不行?别以为老头子看不出来,她绝对是陈家的娃娃,没准儿还是你爹的私生女呢。” “不是。我的长相随我娘。那,那,”梨霜怎么就觉得,瘆的慌呢? “那什么那,就你如今这副样子,谁能让你流血?不过,丫头,你这伤口这血········” “全给你行了吧。”其实也挺好的,起码日后身边的人都健康。 “乖!”神仙大夫忙眉开眼笑的递过了只墨色的小虫子,“这是吸血蛊,为师这一辈子的得意之作,不会有所损伤的。” “哦。对了,师姐夫,既然这样那我是不是也能救他?” “嗯,原先的药就是我给的。不过,丫头,云小子的事儿,你最好别插手。” “嗯?” “只要他不死就行了,他那病这世上就没人能医好过,一旦突然医好,他肯定得刨根儿问底,那小子看着文静,可其实,不是个好角色,万一被他察觉出来。我跟你说,那小子要是狠起来可不比你差。” “我师姐夫到底干什么的啊?” “忘了你师父我的规矩啦?你记住一点,没事儿,别招惹云小子,更别说他是什么师姐夫,就他那怂样儿,配得上硕丫头?”这一刻忽然化身慈母,神仙大夫哼哼,边收走吸血蛊,同时递了枚绿色的药丸儿,“吃了,这几天尽量别乱走,好好休息。” “可师姐,师父,你敢做师姐的主?” “我,咳!那也不能助长不是?你说说那小子,明知道硕丫头担心他,这么几年也不知道来个信儿,什么东西?硕丫头要是老头子亲生的,老头子直接就把她嫁人,好好地姑娘,愣是被云小子这不是东西的给耽搁了。” “耽搁?”不会吧。 “嗯,硕丫头要见他他不见,可每回硕丫头碰上几个好小子,看上硕丫头了,全都被云小子给搅和了,你说那是不是个东西?” “·······”事情都被神仙大夫发现了,由此可见,这位师姐夫,霸气!只是,“他真的没救了?除了用我的血?”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可跟你说,这事儿绝对不准泄露出去,本来血染银连就够你受的了。你说你大师父那个老不死的,给什么不好非给你血染银连。” “外面争得很厉害?” “嗯。”重重点头,神仙大夫端起药碗,“你喂还是我喂?” “我来吧。”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梨霜不由得揉了揉眉毛。 梨霜这血的效果还真是厉害,喝了药,尧无双当天下午就醒了。 清雅的睫羽点点,接着是温暖的呼吸,睁眼,四面有淡淡香气的昏黄,然后,尧无双不由得睁大了眸子,看向怀中,怀中那一抹白衣嫣然。 “霜儿?”惊呼,尧无双下意识的抓住了梨霜的脉搏,很涩,平静,平静的几乎跟没有一样,却还是有的,在若有若无的间隙。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搂紧了梨霜,这时他才发现梨霜竟只穿了一件里衣。面色微红,尧无双拉好被角,再次闭上了双眼。只是,他怎么觉得精力这么旺盛呢? “嘿呀,你这么快就醒来了?”神仙大夫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尧无双再次睁眼,大喇喇的进去站着,他好奇而兴奋,“慕颜丫头说得我还不信呢,没成想是真的,真的起来了。” “多谢前辈搭救。”坐起身,尧无双替梨霜盖好“被子”——呃,是厚厚的造型精致的棉袍。恭敬一礼,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哎,你不用谢我,要不是霜丫头,神仙都救不了你。” “········霜儿她,她做什么了?”惊慌,尧无双心里更多的却是欣喜。 “她,当然是用生之灵气了,除了这玩意儿她还能干什么?不过尧小子啊,你现在觉得如何?”打量,神仙大夫突然就窜了过去以雷电之速摸了摸尧无双的脉门,然后又窜了回来,“嘿,可以啊,这家伙,效果越来越好了。尧小子你也很不错,年纪轻轻就到这地步了,估计当年你爹也就这水平。” “前辈谬赞。敢问前辈,此地是何处?你们,云姑娘可好?” “好呀,硕丫头能出什么事儿?其他的等霜丫头醒来再说吧,老头子这张嘴也说不清楚。”然后不等尧无双答应立即又窜出去了。 “·······”尧无双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不饿呢?按理,看向梨霜,他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再次躺了下去,闭目。 天晚,明月微圆,夜风淡淡。 晚上云硕终于进来大概说了情况,给尧无双拿了一碟烧烤之类的菜肴,一碗神仙大夫精心调制的药汤,此时,梨霜却还是未醒。 “你先待在这里吧,再如何也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切等霜儿醒来再说。”云硕到底还是红了脸,尤其看着梨霜无意识的抱住尧无双的腰的时候。 “嗯。那,你们住在外面,不如我出去吧,你和霜儿住在这里。毕竟山间,晚上阴潮难免。”尧无双有些犹豫,可,可好像梨霜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没叫自己的名字吧。 “无妨,往日里我和师父也是住在山间,有药物辟身已是足够,况且,即便云硕想进来,怕是霜儿也不允许。” “她如今昏迷着,谁知道她想要抱谁。”酸溜溜的说着,尧无双却还是为自己的想法心里一疼。 “霜儿说,她希望少主永远能高高兴兴的活着,不喜欢少主不开心的模样。” “她真的这么说?” “云硕耳闻而已,天晚了,告辞。” “云姑娘慢走。”下意识的回答,尧无双看向梨霜,慢慢的掰开了她的手,重新躺下,任她鼓鼓囊囊的重新抱住他的脖颈,满满清淡幽雅的花香,一时间,充斥鼻翼。 霜儿······· “唔,嗯,我,嗯,无双?”揉揉眼睛,梨霜勉强看清了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又抬头看了眼四周,“天黑了?” “嗯,已经到午时了。” “午夜凶铃?”梨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什么?”微愣,尧无双抱紧梨霜,低低的问,“很冷?” “没有啊,就是这时候醒来,有点儿奇怪。” “奇怪?你再不醒来,那可真是奇怪了。”似有些埋怨,尧无双蹭了蹭梨霜的面颊,“你瞧瞧你,不过救一个人,就成了这般模样,早知还不如不救呢。” “喂,我不出手你能醒来跟我在这儿歪歪?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吃饭了没有?” “白天的时候吧,这里太暗,我也分不清时辰。刚醒来不饿,晚上才吃了些。你饿了?”梨霜自昏迷一直就没进食,也不知道是神仙大夫有意报仇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嗯,我都饿死了。是不是师父说我昏迷所以不能吃饭?” “嗯。” “这个死老头子。我们出去吧,正好他们都睡着了,可以吃独食。”虽然这时间有点儿那个,“你笑什么?” “没,”摸索着起来,尧无双拿起衣裳,“走吧,我去抓兔子,你来烤。” “不要吧,这几天我一直吃烤的东西,早腻味了。”虽然有的药草可以代替调料。“我们去吃野果子吧,酸酸甜甜的,有的很脆,有的很面,有的汁水很多。不过,无双,我这几天可能使不上力,等会儿你可得出大力气。” “放心吧。你不会,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尧无双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理好了头发。 “对啊,谁让这上面满是你的味道呢,爷我流连忘返,情难自禁啊。” “霜儿!到底起不起得来?” “能,我有那么废物吗?”嘟囔,梨霜打量眼尧无双,“还真是春天到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是,不如少侠英姿勃发,少年英气。” “嘿,这句话我爱听。”直接爬起来披上外套,梨霜穿好鞋子,“走吧。” “这样?” “哎呀,我是女人,头发长没必要好好梳的,这也是一种发型啊,看看,是不是很美?” “是。”尧无双莞尔一笑,牵住了梨霜的手,“走吧,无霜姑娘。” “哈,你觉不觉得这像是在叫你啊?” “不觉得。”尧无双怎么觉得,梨霜这是故意和自己重名呢?毕竟自己的名头最早被人知道。“霜儿,当初,你为何要给自己取名无霜?” “习惯啊,我大师兄不是叫无敌吗?我名字里有个霜,正好。不过,要是我知道会有个小倌叫无尘,打死我也不叫这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你和神仙前辈还真像。” “我呸!” 山洞之外,绿草起伏,绵绵延延,其中隐隐的沟壑间黑影点点。 “霜儿,你还真厉害。”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见那条威猛的巨蟒极其乖顺的伸展它粗壮的身子,恰好将云硕,神仙大夫和任慕颜的住处围成一圈儿时,尧无双还是呆了呆。恰好,巨蟒也抬起了它硕大的眸子。 “我们出去找吃的,回来跟你带一些,乖乖的睡觉,哈。”三两下的安抚好睡意缠绵的巨蟒,梨霜看眼尧无双,“行啊你,夜视能力这么好?”巨蟒的身形虽然宽广,可地上那些花草的高度也不一般,平常巨蟒隐藏其中,即便白天,只要不用生之灵气梨霜都很难发现巨蟒的踪影,如今,如今,巨蟒竟然把头朝向山洞,真是个可人的小家伙啊。 “本来没有的。”尧无双这时也才反应了过来,“霜儿,你当真是用生之灵气医好我的?” “不然呢?” “那你得用了多少生之灵气?只就醒我就好了,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搞得你也·······” “你不会想哭吧?” “霜儿!” “好啦,已经做了,再去说又有什么意义?而且这样也挺好啊,我还能休息呢。难道你不愿意保护我?”好吧,最后一个词语让梨霜很别扭。 “当然愿意,只是,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再动了根基——罢了,下次我不受伤就是了。”尧无双忽然笑了笑,捋了捋梨霜的头发。 “嗯,志向真伟大。”怎么不会感动呢,这样的无双,温润,明朗,温暖。 “不然怎能入了霜儿的法眼呢?”微笑,尧无双忍不住将梨霜抱入了怀中,下一瞬,自地而起,顷刻间掠向了前方。 不远处,有低低的鸟鸣,被这一掠点起。 ------------ 第三十一章 经血练蛊 大清早的起来,神仙大夫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慢腾腾的走出自己那一大片领地,抖抖外衣上的露水,他嘟囔一声劣徒不孝然后悄无声息的跨过巨蟒的背,“啪”还是被暂时无毒的巨蟒尾巴扫了出去,落到了草丛中的小河边儿上。 “啪!” “小蚯蚓,乖啊。”摸摸刚醒来就求爱抚的巨蟒,梨霜顺手扔给它几个红彤彤的果子,这才看向任慕颜和云硕住的半巢半屋式建筑,“慕颜还没醒来?” “不知道,问她们去。”气哼哼的爬起来,神仙大夫眼珠子登时亮了,“千连果?” “给你,一颗归你,剩下的给慕颜熬汤。” “不孝徒弟!”哼哼,神仙大夫还是很高兴地挥了挥爪子,看向冲自己低头行礼示意的尧无双,“尧小子,别忘了你叔叔对你的教导。” “多谢神仙前辈提醒。” “有种你就听我师父的啊。”梨霜觉得尧无双有时候还不是一般的欠收拾。 “无双年方二十,尚无婚配,何来子嗣?” “这还差不多,走吧,今天你教任慕颜我那套剑法。” “只教这个?” “你们尧家那功夫能外传?还是算了吧,那丫头学的本来就努力,你教的多了她兴致一来把身体搞垮怎么办?”边说边走,梨霜拾起枚石子儿砸向了任慕颜的双人屋,“慕颜,起来啦。” “你对她可真关心。”眉眼满含笑意,说出的话语却幽幽。 “对啊,那可是我的宝贝徒弟,一男一女,以后可不打算收了。” “宝贝徒弟?”尧无双不由得挑挑眉,宝贝啊,“你宝贝的东西还真是多。” “那当然,人活一世,领略的风景自然要多一些嘛。难道你只把你爹放在心上?” “见过师父。”这时,任慕颜一身白衫,精神抖擞的走了出来。 “起来这么晚,你昨晚干什么啦?不会想要——我师姐心里可有人了啊。” “弟子不敢。”任慕颜这回真惊着了,面色通红,她赶紧退了一步。“敢问师父,您身旁这位,弟子该如何称呼?” “尧无双。”平静的说着,尧无双这一刻神情不变,却莫名的有了极深的距离感。 “哦?师父,莫非您就是无霜少侠?” “这事很复杂,以后再说吧,既然已经知道了,你,随便叫吧,反正他外号也挺多的。”不过,尧无双干嘛要说出他的身份,以前不是挺低调的吗?“还有,今天我不舒服,反正我的很多武功无双都会,”尧无双会的武功自己却不会,差距啊。“就暂时由他教你吧。” “是。那弟子先去练内功。” 任慕颜不论如何,学习态度还算是不错的,基于从小养成的习惯,他开始还对任慕颜冷眼以对,慢慢的也就耐心起来了。 梨霜要尧无双教的便是那套可以当做剑舞的自创剑法,这剑法虽不是尧无双自己所创,剑法亦不是尧无双的强项,但教导任慕颜,却已远远够了。 长身玉立,尧无双一身白衣,在晨光中,起舞。 “公子世无双,少女发两行。霜儿,你可真放心?”却是一脸笑吟吟的模样,轻身坐下,云硕打量着懒洋洋躺在块石头上吃果子的梨霜。 “知道,你不就是为了掩饰你和任慕颜昨晚的奸情吗?放心,师姐夫那儿我会替你掩饰的。” “你,臭丫头!”云硕只得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径直找神仙大夫去了。 梨霜于是坐着,静静看着尧无双教导任慕颜,听风滑过水面,嗅着阳光独有的温暖,偶尔,也翻翻她那几乎没什么动静的丹田。还真是大损,内力不说全然耗净,起码没了个七八成,虽然仍在缓慢的恢复中。而生之灵气,更甚。 突然,巨蟒蹿了出去! 准确的说是滑,忽然滑过草丛,巨蟒翻腾,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停下干什么,接着练啊。”扫了一眼任慕颜,梨霜看眼尧无双,“我去找师父。” “小心。”凝目,尧无双直直看着梨霜。 “放心吧。”破事儿还真多,而且,还真够及时的。还十分危险! 找到神仙大夫的时候他正满脸惊慌,身子饶是笔直的站着,却还是忍不住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身旁,是一身白衣,淡然自若的云硕,接着就是神仙大夫那位令人羡慕的老爹——大祭司。 对面,巨蟒高高盘起,对着大祭司傲慢的吞吐信子。 “师父,你至于吗,好歹也是你爹,那么怕?”随意站着,梨霜看眼歪头打量眼云硕身旁的四巫师,又看看一旁冷着脸的大巫师和三巫师。“小蚯蚓,它们天没亮就到了?” “嘶!”巨蟒点头,温顺的俯身舔了舔梨霜的手指,同时示威性的冲大祭司低鸣。 “喂,别这么凶残嘛,在人家眼里你可是灵物呢。” “讨伐大元帅,陈梨霜。”这时才开口,大祭司一脸警惕的盯着梨霜,又看向尧无双和任慕颜,“凤主都不是本尊的对手,更何况这条蠢蛇。” “这么说来,小蚯蚓你和凤主还有关系?怪不得我们这么投缘。”这话一出来,巨蟒立刻温顺了,却还是冲大祭司吐着信子。 “放肆,陈梨霜,大祭司座前,你真以为本座不能杀你?”墨青一见到梨霜眼神就变了,碍于三巫师沉默,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双目赤红,她阴森森的盯着梨霜,“敢害我与哥哥的鸟儿,本座要你碎尸万段。” “哦。大祭司,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还是想我师父了却拉不下老脸见他所以这样?” “西荣太子妃在本尊手里,另外,他,早已不是本尊的儿子。”冷冷扫视一眼神仙大夫,大祭司眸里掩饰不住的厌恶与憎恨。 “跟我有什么关系?” “该如何做你自己决定。大巫师,此间的事情交给你,三巫师四巫师随行辅助,记住,本尊要陈梨霜和凤主的性命,这条蟒,算是给你们的奖赏。”说罢大祭司袍袖一摆,一道阴风便飞向了巨蟒,呼啸奔腾,比巨蟒平时的移动多了不止一个档次。 “啧啧,当着主子的面儿,你这奴才也太不合格了吧?”话是这么说,梨霜却一动不动,只是由着尧无双将自己拉退巨蟒身边。 “我带你先走?”低声,尧无双同时袍袖一挥,一道冷风瞬时袭向了大巫师,伴随着的,还有地上尖锐的木竞技。 这时,任慕颜也动了,飞身而起,她轻身一跃便到了巨蟒头顶,拂指,周身登时蓝光大放,幽幽闪闪,大有汇集凝聚,幻化翠绿之势。巨蟒身形忽的一震,跟着盘旋而起,精神抖擞的大张蛇口,对着大祭司的那道阴风吐出了信子,和,点点星火般极为慑人的,绿光。 “真,真灵?” “小心!”三巫师只得不耐烦的挡住了尧无双的攻击,不耐烦的蹙眉,他恶声恶气,“再有下次,本座不会再管。” “你,本座知道。”话落的同时大巫师也已转向了梨霜。三巫师和四巫师则共同盯住了尧无双。 “走得了?”笑吟吟的摸出血染银连,梨霜抚着那看似的腰带,腰带上那个结扣一般柔韧度极好的匕首,在衣襟上蹭了蹭。“要不要?” “‘寒霜’虽不及你的兵器,对付他们却也足够。”平静的提剑出手,那长剑冰冷,瞬间便夺去了面前三人的目光,毕竟是个兵器都比腰带有威慑力。 “就凭你?只会说大话的小子?”冷嗤,墨青却已拿出了玉笛,晶莹剔透,虽不及三巫师手中的,却也是万分难得。“今日就要你们领略我族圣法的威力!” “好呀!”梨霜突然便蹿了出去,好像走平地一般的自然,再一眨眼她却已经到了墨青身边,一拽血染银连,她手一松,明亮的匕首奔向的却是大巫师的位置,同时手一伸,梨霜慷慨至极的将手上一大团绿光直直的打进了墨青的体内,跟着,飞身,直起,跳下的却是云硕和神仙大夫的方向,这一瞬身形飘逸,好像秋天的云朵。却恰恰躲过了三巫师的一击。 一击,不中,三巫师只得恨恨转身,躲过尧无双的长剑,接着提起玉笛,飘飞而起,瞬间就将白色的光芒打向了尧无双,同时,大巫师的蛇杖,也已举起,尽管他的肩头满是鲜血和碎裂的骨头,他却是一脸的龇牙咧嘴的举起蛇杖,冷冷,瞪向尧无双,蛇杖上一大团的墨光也飞奔而去。 “快点儿,你快点儿,没看见尧小子·······”尧无双还没完全被被动,神仙大夫却已经急了。 “看不见。”冷哼,梨霜心里却一直苦笑,要不是自己实在使不上力气,何至于如今,如今,她是真的不想尧无双死!慢悠悠的落地,她伸手解开了云硕两人身上大祭司的禁制,然后一个趔趄,她赶紧咳嗽一声,站直了身子。“不是很有本事么?那群鸟已经没了,去,给我破了大巫师的蛊术。” “你,好,那,你,” “我没事儿。师姐,你去帮无双,这附近还有药王派的教徒,不能让他们过来。”尽管那其中的大部分人摄于修为难以靠近温湖,可大祭司在,况且,那个圣姑,熟悉,而危险。 “那,小心。”云硕忙给梨霜喂了颗药丸儿。 嗜血的决斗,依然进行。 一身白衣,任慕颜俊美的容颜冰冷,她高高的站在巨蟒的头顶上,周身蓝光淡淡,指尖匕首闪闪,额前青丝散散,也不拭去嘴角的鲜血,只是皱眉,奋力向着大祭司的要害击去,尽管面前的那人周身飘逸,不见丝毫狼狈。 神仙大夫的情形也差不多,可是很神奇的是,每当大巫师要打向他的要害之时,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再加上梨霜刚才送给大巫师的那一刀·······可是很明显,大巫师并没有放水。 而尧无双和云硕对上那一对兄妹,蛊术,玉笛,大鸟,虽没有百鸟的相助,那鸟的伤亡也对两人造成了显而易见的伤害,可还是——怪了,明明力量强度而言三巫师和无双差不多的,怎么每次都是无双吃亏呢?就因为地域,阴灵圣地,挑眉,梨霜却没直接出去,只是打量着周围,倏尔嗖的就将血染银连抛了出去,直勾勾的对上墨青绝美的容颜,没办法,她对这对兄妹,实在是很好奇啊。 “啊,”墨青本来可以躲过的,可,看眼即将飞到三巫师身上的气势汹汹的匕首,匕首上那稀薄却浓郁的翠绿,她来不及细想,整个人却已扑了过去,谁料—— “你这样搞得我很没用似的。”嘟囔,梨霜还是很有兴致的一收银链,将它勾到了反应过来神色未变的三巫师右臂上,同时,右掌,抬起,掌心一朵淡淡的青花,盘旋,蜿蜒,散出淡淡的清光。 “啊!”墨青突然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身子一抖,她突然的,便不动了,直直的僵在半空中,好像一个刚从棺材里扒出来的美女僵尸。 “锁魂术?”三巫师面色登时大变,任由尧无双的长剑和云硕的银针刺入小臂,他飞身而去,连忙接住了云硕,手一招,唤来了雪白的大鸟。“大祭司!” “不过是皮毛而已,将她送回去,本尊自会解除。” “哦,那你干嘛不立刻解啊?难道你怕栽到任慕颜身上?”梨霜登时笑了。其实那一团青光打进人体内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不过是模仿大祭司那日给她下禁制的手法罢了,只是人家用的是巫蛊,自己用的却是可以救人的生之灵气,呃,加了料的生之灵气,刚才刚进去墨青安然无恙,自己还以为没用呢。 “与你何干?不过空有一副凤主真身,也敢来嗤笑本尊?” 这时,任慕颜的暗器到了······· 凤主真身?说起来,大祭司大张旗鼓的把陈梨雪抓来,还真是耐人寻味呢。想着,梨霜向着温湖的出口望了望,转而笑嘻嘻的看着她那宝贝徒弟没用内力直接将根毒针掷了出去,继而就在大祭司一脸不屑出手低档的时候,生之灵气,忽然直直刺向大祭司的眉心!好机会!梨霜立刻兴奋了,一收血染银连,下一瞬她一窜到了大祭司身后,刺啦!直直的,将血染刺进了大祭司的肩膀。 “找死!”大祭司这回是真的怒了,也不顾及眼前的毒针,他手一伸,一道较刚才袭向巨蟒更大的阴气扫向了梨霜,铺天盖地,仿佛出现只是为了毁灭身后的那个人。 “噗!”梨霜直接就吐了,不止是因为那阴气搅得五脏六腑翻涌不止,还因为,“我呸,你他妈的也太恶心了吧,竟然用经血练蛊术。”退后,梨霜勉强用血染银连依附在棵树上,一条腿无力的耷拉,她恶狠狠地瞪向大祭司,喘息。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白鹤苏醒 “你乱说什么?”不管别人怎么样,大祭司的脸是红了,通红通红的,比烂透了的苹果都红。 “我说你练蛊术用女人的经血,怎么,说错啦?”嚷嚷,梨霜一脸恶心的看着大祭司,“你要是脸皮够厚你就否认,老流氓!” “臭丫头,你,你胡说什么呢?”神仙大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他看眼早已惊呆了身形不动的其他包括尧无双三人,犹豫的看了大祭司一眼,终是努努嘴,“硕丫头,你看看,让你好好教育臭丫头,这说的这是,这是,” 尧无双终是若有所悟的抬起了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梨霜眼里那抹算计。他不由得身子一颤,还是使出全力,打向暂时呆住了的,大巫师,这时,三巫师也反应极快的迎了上来。 可惜! “管我师姐什么事?”冷哼,梨霜不怀好意的看眼神仙大夫,“我说老小子你平日怎么那么不正经呢,原来是遗传啊。” “放肆!”大祭司一掌就打向了神仙大夫,其速之快,便连梨霜也反应不及,“没出息,这就是你的徒弟?” “噗,哎呦,我,我,咳咳,咳!我,你打我干嘛?”神仙大夫也炸毛了,恨恨瞪向大祭司,他整个人也有些冰冷,“哼,起码我能活到今天这个臭丫头功不可没,倒不像爹你,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这次更是要置我于死地。”神仙大夫是大夫,自然知道,他爹,这回是真的要杀了他! “师父。”幸好,尧无双就近替神仙大夫挡了一部分,飞身上前,云硕扶起神仙大夫,担忧的看眼因大祭司那一击明显气力不继的尧无双,“没事吧?” “哼,老头子没事儿,为师这回可算是看明白了,臭丫头,别客气,直接拿你那药丸儿炸他,反正他不拿我当儿子,我也不需要这个爹!” “好嘞!”话落梨霜便突然一跃,迅速到了大祭司近前,同时手一伸,四枚对大祭司而言几位亲切的物事便明晃晃的露了出来,硕大,乌黑,散出幽幽的光泽,和,浓浓的翠光。 “你,”大祭司的眼里突然便现出了惊恐。 与此同时,“慕颜!”大喝,梨霜跟着跳到了巨蟒身上,同时双手一展,林间,淡淡的青光一现,这一瞬的灿烂却堪比朝霞的光明! 然后,一片短暂的寂静,突然空落落的温湖。 “大祭司,这,属下去追!” “行了,不必。”懊恼的一拂袖,大祭司忌惮的看眼周围,终是放低了声音,“走吧。”刚才他可看的清楚,那东西,确实有剩余,而陈梨霜的速度,即便是他,也难以防备。可是,当真输了? “把那三个女子放到一处,你们三个,一起看管。若是七日之内没人来救,就送给北华皇帝。” 说完大祭司领先就走了,接着三位巫师,以及,还未进来的那些人,那其中三个柔柔弱弱的身影。 “噗!”不远处,与巨蟒的居所截然相反地山林里,林木间,巨蟒,飞奔,连同头上的青光红信连成一线。梨霜还是忍不住的一口血喷了出去,随后身子一软,恰恰落到身后尧无双的怀中。 “霜儿!” “呃,别,别停!”迷迷糊糊的说着,梨霜艰难的看眼正要回头的任慕颜,手一伸,将一身白衣的白鹤扔到了巨蟒身上,而后急急地呼气——她早就受伤了!或者说打从尧无双醒来梨霜身上就有些不对,稍一用力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真气,要么生之灵气在体内乱窜,居然一改温和,暴躁无比。说实话梨霜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压制住那股恶心感的,尤其是面对大祭司的蛊术的时候,只是,咳!“小蚯蚓,带路,去从前我刚见到你的地方。”这有气无力地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无双,别,我,我好像,好像,”尧无双这小子,竟然给她喂药!按着梨霜以往的估计,现在,可能,大概,也许········· “怎么了?”尧无双这时才察觉到不对来,取开纯白色极为珍贵的药丸儿,他飞速摸住了梨霜的脉搏,然后,“这,不对,这,”他头上的汗不由冒了出来。 “喂,你专心点儿啊,这么高的地方,要是摔下去,”这话这时候说出来,还真是,吭吭哧哧,嗤嗤吭吭! “别说话。”低喝,尧无双也不顾整个人还在半空就飞速转身,将梨霜的手臂递给了身后的神仙大夫,同时一手轻拍巨蟒皮肤,顷刻间便转过了身形,稳稳当当,在林木葱葱,约有三丈高的半空。“看看,我没有把握。” “好。”这时候已经摸上了梨霜的脉搏。 一柱香后。 梨霜,彻底的晕了过去。 鲜红的血液撒入大地,引起了些许的奇妙景象,却,无人注意。 郁郁葱葱的山洞,纯美如练的瀑布,瀑布溅入大地的地方,渐渐温润的泉水之后,那看似隐蔽的山洞,洞中绵绵不绝,鲜艳明媚的花朵,花丛旁宽宽大大的“石床”,气息冰凉的山洞。 “我,老头子没办法。”神仙大夫不由得缩了缩,因着尧无双的目光。 “我也没有,锁尧山的医术不敢说万分精通,可所有的篇章都是看过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况。”黯然,尧无双紧紧盯着梨霜清亮的眸子,纤细白嫩的手腕上那一道红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一直淌着明艳的血液,总也止不住,却也不多,只是细细的一道,如炎夏的溪流。 “还是先歇息吧,毕竟大祭司不知何时会追来,到时候——慕颜,麻烦你守着洞口可好?” “师伯放心。”刚才那一仗时间虽短,可连一直精神抖擞难以战胜的巨蟒都趴在地上画圈圈了,更别说刚刚恢复的尧无双和内力低微的神仙大夫。一旁说着,任慕颜因为生之灵气倒还算精神,看眼地上的巨蟒,她道,“只是这蟒,有了它,我们倒有了不少胜算。” “这个我来处理,师父,尧少主,你们先歇着吧,霜儿我来照看。”眉间疲惫,云硕的话语温柔,神色温软,轻轻拭着梨霜的另一只手腕。 “不,我来。” “好,”微笑着看眼尧无双,云硕递过精细的白绢布,一小瓶晶莹剔透的花露,“这个花露没有药效,只是补充些精元,少主记得喂给霜儿。”而后,轻身站起,走向了盘在地上的巨蟒。 “硕丫头,还是,我来吧。”颤抖,神仙大夫使劲儿咽着唾沫。 “师父难道不怕了?”挑眉,云硕语带调侃,“还是弟子来吧,免得师父说弟子欺师灭祖。” “··········” 巨蟒到底是灵兽,不过施了几针,喂些食物很快便好了,得空云硕也没闲着,叫上任慕颜出去,说是要寻些吃的。于是洞中便剩下了怎么也睡不着的神仙大夫,蹙眉看着梨霜的尧无双,一旁无知无觉的白鹤和盘在洞口警戒的巨蟒。 滴、答,滴、答。 饶是那血渗得极慢,尧无双还是听到了鲜血流动的声音,很低,很轻,却无时无刻不响在他的心头。只是看着,尧无双看着梨霜渐渐苍白的容颜,周身也随着那俊美的容颜氤氲,淡淡,逐渐散在只有他和梨霜的世界里。 神仙大夫看着,末了只得低叹一声,翻过了身,索性不再细看。 滴,答。梨霜的血仍在流着,细细散散,滑过她纤细的手腕,尧无双的白衣,渐渐缓缓,慢慢的落到了崎岖的石床上,奇形怪状的石头间,年代久远的土地上。鲜血落地,溅起些许难以察觉的声响,和,一些气息,薄薄的,凉凉的,淡淡的,温润,纯美,甘甜,好像生命初生的人间喜悦,又像幽兰空谷凌寒而开的轻盈。 巨蟒突然爬了过来。 无声无息,巨蟒突然就到了石床下,伸出信子,它舔着地上的鲜血,缓慢,精细,完整,舔着,它硕大的眸子渐渐闪过一丝幽光。 “哎哎,你,干什么呢?”神仙大夫登时就跳起来了,有些忌惮的看着巨蟒,他倏尔却很快的跳到巨蟒身前,气哼哼的看着巨蟒,“你个畜生,那是我徒弟的血,宝血!你想干什么,私吞?” “宝血?”下意识的说着,尧无双眉头一皱,忍不住摸了摸梨霜的脉搏,又抚了抚她的面颊,很快的反应,倏尔他冷冷的看向神仙大夫,沉声问,“你用霜儿的血救的我?”所以,才会受伤,人事不省。 “呃,嗯。不过尧小子,你,你,那是霜丫头自愿的。”赶紧补充,神仙大夫有些无措的搓着手,惴惴不安的迎着尧无双冰冷的目光,“我问她了,她说,用她的命换你的也成,你,你,” “·········”尧无双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更多的却是无措的哀伤,难以掩藏的恐慌,“那,她一旦取了血后,就这样?” “没有,哪儿能呢?以前,以前都没事儿的,谁知道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 “你以前,经常用霜儿的血救人?”目光里却陡然是漫天的杀气。 “去,乱说什么?老头子我医术高强,用得着开外挂?”这词儿神仙大夫还是跟梨霜学的,骂人真爽啊。“就一回,偶然的,那时候也没注意。不过以后谁都没告诉是真的,那丫头聪明,老头子还指望她继承衣钵呢。”虽然这个愿望如今看来,永不可能实现。 “是么。”这时,尧无双却看向了白鹤,准确的说,是看向突然被巨蟒围起来的白鹤,被巨蟒如缠麻花一样的缠着,白鹤不知何时整个人已经到了半空中,白衣飘飘,他看似年轻的身躯在巨蟒弯曲柔软的身体中浮着,因巨蟒的信子不断吞吐周身渐渐发出橙色的温暖的光。 “啊!吃人啦!”神仙大夫那叫一个反应快的呀,嗷一声他就跳到了尧无双身后,手也随之伸向了梨霜。 “干什么?”为老不尊! “跑啊,快,你断后,我带着霜丫头走。” “·········”尧无双总算明白为什么神仙大夫都做出这种决定了自己还对他满心的尊敬,这时候那张老脸上的表情,和一个人,真像。“那不是吃人,前辈仔细看看,白鹤的气息是否较往常不一样了?” “是啊,”神仙大夫不由张大了嘴。本来白鹤的情况很快就能治好的,可被三巫师那几个一折腾,弄得他也不知道白鹤是死是活,如今,如今,神仙大夫不由笑了,摸了摸自己干秃秃的胡子,又摸了摸圆润白嫩的下巴,“你说这老小子是不是要醒来了?” “老,小子?” “对啊,这老小子起码有一百岁了,你没看出来?” “··········” “没事儿,你都是霜丫头的人了,也算老头子的徒弟,等霜丫头醒了老头子就教你。”正好以此换几味好草药。 好吧,尧无双很喜欢神仙大夫方才的话,尽管那话,听着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橙光,渐渐地充斥了整个山洞,间或漂浮的,是一缕缕鲜红流动的色彩,自梨霜的手腕上开始,却不是液体。漂浮,那红光渐渐聚拢,流动,依次的再次涌到了白鹤的周身,然后,散开,在橙光间宛如朝阳的升起。 “怎么了?”飞身奔来,云硕这一刻的速度远远将任慕颜抛到了身后。 “霜儿有救了。”笑着,尧无双目不转睛的看着梨霜。 “真的?”说话的却是任慕颜,眉眼晶亮,一身白衫的任慕颜兴奋地看向梨霜,这一瞬竟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很美,很美的小女孩儿。 “嗯,霜儿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她怎么会平白的让人担心?” 红光,下一刹忽然大盛,接着,黯淡,任由橙光在其中流淌。巨蟒火红的信子随之而隐,蟒身渐渐弯下,显而易见疲惫的闭上眸子,巨蟒将白鹤轻轻放到地上,而后,溜出,在洞口将自己盘旋。 白鹤,睁开了眸子。 “········”呆愣,众人欣喜,这一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看那周身橙光渐渐落下的一身白衣谪仙般的男子。 “属下参见凤主。”终于,白鹤欣喜激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风一般的速度却用优雅的步履而来,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直直对向亦是呆愣的任慕颜。 ------------ 第三十三章 梨霜凤主 药山之顶,清晨清润的阳光。 “大祭司,找到了!”自雪白的大鸟而下,墨青一身青衫,眉眼得意而兴奋,却也不忘行礼。 “沿着林木茂盛的地方过去,做得好了,墨族的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她到底是什么人?”三巫师看起来却没多大的心思,直勾勾的盯着大祭司,他的眉眼锋利至极,话语也冷得瘆人。 “你在质疑本尊?”回眸,大祭司儒雅的容颜闪过些许冷冽。 “不,大祭司,哥哥他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墨族的事,还望大祭司盘桓。”墨青赶紧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此次虽没了百鸟,可哥哥的本事还是有的,抓住区区一个凤主绰绰有余,还望大祭司给个恩典。” “是么?”皱眉看着的却是三巫师。 “是。”冷漠,暂时掩住了三巫师的不情不愿。 “那便好,去吧,鉴于你们以往的过错,此次全听圣姑指挥,圣姑,” “是。”优雅的出来,圣姑行礼拜见,“还请二位巫师配合。” “行了吧,若是让他们做你的事,怕是人早被劫走了。退下。”随意看眼四周,大祭司的眉头又皱了几分,径自看着周围的青青竹林。周围却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大巫师一人。“把老五接过来,尽快。” “五弟有救了?”大巫师不由得眉眼一亮。 “凤主真身,有什么医不好的?” “那墨族的事——属下以为,三巫师,留不得。” “那也得老五清醒以后。最近西荣还在和北华打?” “是,西荣已经进了宝药郡陵城,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到这儿了。还请大祭司示下。” “我们是修仙之人,凡人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只记得看好那三个女子就好,若是那陈梨霜当真心狠,就将那三个人送给北华,权当他们这次办事的报酬。” “是。那北华如今的家将军越遥,很有几分本事,听说和锁尧山有几分关系。” “锁尧山?一帮俗人,也配本尊下功夫?”阴戾的看一眼大巫师,大祭司周身的气息渐渐浮起,“此外给老六传信,要他务必控制好东盛皇族,老七如今也不可小视。” “是。那,圣姑,属下看着她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 “和那位陈梨霜很相似?” “是。”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对付本尊,她有那个本事?你只记得看好芹生就可,任由她动作,本尊倒像看看用了凤主灵血的人有何不同。” 凤主灵血,乃是失去了心头血的凤主的一身精华! 宝药郡,陵城,开满了草药的田地远处,矮矮的城墙。 “王爷,十一皇子来了。”低声,明树一身墨衣,眉眼清亮。 “让他上来吧。”负手而立,西叶枫的蓝衣有着些许的明亮,容颜清淡,他长长的墨发散散披着,精致华贵的玉冠是最精简的样式。低声,他笑时却多了份嘲讽,“不必行礼了,起来吧。” “谢过三哥。”一身清爽的青袍,西叶延清看起来虽然疲惫,却还是比西叶枫多了几分精神,随西叶枫的目光看眼远处药山的方向,他低低笑了一声,这才无奈的说,“父皇已经大发雷霆了,延清无奈,还请三哥给个法子。” “太子妃的事?” “还有玉夫人。”感觉到西叶枫的气息冷了一分,西叶延清补充,“陈家三房的庶女,都是一同失踪的。眼下大帅的行踪又遍寻不及,不单是太子皇兄和七皇兄,便连海副帅也上了奏折,陈元帅也寻延清多次。” “海仁祥那个老狐狸也知道露尾巴了?”俊逸的眉眼弯弯,西叶枫一脸的厌恶与嘲讽。 “可如今大帅,毕竟东盛药王派的手段,怕是连锁尧山也不及。” “她交代给你的事,做完了没有?”仿佛未曾听见,西叶枫神色微微的恍惚,看眼西叶延清藏不住的担忧,他问。 “还没有。”更加明显的呆愣。 “父皇那边我会处理,她那边你也不必担心,做好该做的事便可,必要的时候,老七,你们换一换封号倒也不错,就这样告诉他吧。陈元帅那里,陈元帅深明大义,不会做出干扰战场的事。太子,能忍则忍,粮草不会少了的。回去吧。”一动不动,西叶枫缓缓说着,许久的许久,直到西叶延清的身影完全不见他才抬眸,温声问,“都听见了?” “是。”现出身形的,是一身墨衫的古洛。 “查清楚,他和霜儿是如何认识的。” “·······是。昨日,属下跟丢了无敌。” “他可曾是秦九笙的贴身护卫,你手下有几个人能比上?霜儿还是没有消息?” “是。大祭司前些日子受了伤,就在药山上,还死了不少人。此外,那位圣姑,方才探知她会武功。” “嗯?”西叶枫的目光如电,一下子射了过去。 “千真万确,只是她藏得极深,不知武艺高低,只能确定她会武功,蛊术却是十分精通。” “蛊武双修么?去查查,看东云姝如今在何处,无需尽力,刺探即可。”想了一会儿,西叶枫又补充,“派一部分一等暗侍前往药山。听说北华有几位绝世高手?” “是,听说他们很有向大帅挑战的意思,更对血染银连垂涎不已。近日讨伐军营里都乱了几分。” “由着去吧。安凌郡如今的兵器造的不错,北华那些个所谓的名匠,可以杀了。” “是!”这一声回答的格外响亮。 笛声,响起,这一次随之飞舞的却只有两只翩翩的大鸟,雪白,温润,优雅,却丝毫不影响速度,在翠色的充满生机的树林里,盘旋。 树林深处,溪水流淌,满满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润气息,愈发浓郁。 “有人来了。”睁眼,任慕颜周身的青光登时散了下去。 “无妨。”对面端坐,白鹤白衣飘飘,橙光淡淡,温文的看眼远方。 “我师父,你真的没有办法?”忍不住开口,任慕颜的眼中却满是警告,“要是让我知道你有所隐瞒的话,” “白鹤这一生,效忠的只有凤主。无论是谁,只要曾是凤主,或者担当凤主,白鹤誓死追随。” “那,你那个办法,能将我师父救活的几率有多大?我要听实话。” “只有拥有凤令的凤主成功过。可梨霜凤主不但没了凤令,还没有心头血,”黯淡,白鹤润美的眸子闪过缕缕的担忧,末了却思索的看眼天空,“不过梨霜凤主能凭借自身炼化生之灵气,也许会有希望,况且,梨霜凤主乃异世星魄,当真有些奇迹倒也尚未可知。”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异世星魄,可,师父不是寄生在这里的人的躯体么?你所说的凤主心头血,应该也属于这里的吧。” “前任凤主本只是按照命盘随意寄生,是属下等人妄测天机,篡改了命盘,迎来了梨霜凤主。可若凤主当真只靠那天生的心头血,凤令,那迎来梨霜凤主又有何意义?” “什么意思?” “这事属下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连同师兄拜见当年雪山上的一位大智慧尊者,向他求来的法子。属下并不知道为何要选那颗异世星魄,只是既然选了,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梨霜凤主的为人处事,想来也是因此。” “可那和疗伤有什么关系?”看着白鹤那不咸不淡的样子,任慕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就因为师父她是所谓的异世星魄,所以便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将她放到那堆野花丛里不许人靠近,随意任由,令她自生自灭?这就是你所谓的追随?” “凤主恕罪!只是,那样的情况,当真什么也不能做,否则········还请凤主责罚!”白鹤早跪地上了,一脸惊慌的说着,那神色,谪仙?啊呸! “······”任慕颜也不是傻子,只是,看天,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那你总有办法止住师父的血吧?” “属下的生之灵气来自凤主,哪有,哪有以下犯上的道理?”白鹤的汗都快流下来了,只是,只是,只能说,天不遂人愿吧。“凤主,那两人已经接近了,还请凤主下令,属下前去阻击。” “如果师父死了,我会为她报仇,哪怕失去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去吧。”低声,任慕颜说罢转身,一段路后果不其然,看见了负手而立,平静看着远远地茂盛而五颜六色的野花从的尧无双,淙淙的流水从他身旁滑过,带走了独属于他的芳华。尧家少主,尧无双!他和无霜的大名,任慕颜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别人称他为公子的时候。 “这是尧家少主的手令,”随意扔出块质朴的青竹颜色的绢布,尧无双低低的声音响起,“我已经给叔父传了信,你是凤主,先祖答应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给凤主应有的礼遇。” “你,” “别再说什么报仇的话,那不是你该做的,更不是,霜儿需要的。”仍是看着,尧无双唇角却不由浮出了些许的笑意,哀凉,温暖,柔软,向着梨霜的方向。 溪水,流淌,放眼野花的清香,细细碎碎的花朵或花骨朵在清清的风中飘摆着,时而弯折,垂下杨柳一般的弧度。漫漫郁郁生长的花草,独有一段狭窄的空地暂时没有精巧的花朵摇摆。 白衣,墨发,玉面,樱唇,英气的眉眼。那其中流淌着细细缕缕鲜红的,正是梨霜暖玉一般的右腕。 梨霜,闭目呼吸,淡淡的鲜血流淌,轻轻的睫羽紧闭,身前周围的那花那草,隐隐的愈发富有生机。梨霜玉般的面容,也有了些许的红润。暖暖的气息,仿佛也开始流淌,在这天,这地。 曲声,缠绵温暖的曲声,忽然在下一刻响起。 荡气回肠,了无生息。 “能把这曲声隐藏起来吧?”感觉到白鹤身形明显的一震,任慕颜绝美的面容也有了些许的惆怅,看眼那抹白影,她眯了眯俊美的眸子,低声。 “是。这曲子,似乎对凤主有些帮助。”犹豫,白鹤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嗯?” “梨霜凤主的气息有些变化。但更像是,花草散出来的。”白鹤忽然有些了悟,看眼梨霜的方向,他抬手念决,轻轻将一道橙黄色的光芒送向梨霜的方向,那一片野花之间。 “这个有用?” “您就不必了。”白鹤却赶紧拦住了任慕颜的动作,这才说,“属下也只是一个试探,不过凤主放心,这绝不会对梨霜凤主产生危害。” “那就好,我们继续吧。” “别,还是先看看吧。也许,那个传说是真的。”隐隐的激动,白鹤的神情愈发专注。 “传说?”貌似师父说过,但凡传说都有一定的存在性吧。当然这是梨霜开玩笑说的,任慕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练起功来不要命,梨霜怕她累着,当然自己也懒得练武,就常常在边儿上休息,顺带讲些笑话劳逸结合,劳累了她自己,逸散了她的宝贝徒弟。 “是。凤主的护身灵法其实不是生之灵气,而是化生神法。这个在凤令中有记载,历代也唯有凤主可以修习。而化生神法的最高境界,叫做化生无极。” “无所不能?” “属下不知,自凤主存在以来,能修炼化生神法的就已是百年难见了,那还指望········化生无极的威力诸多,其中一项便是灵气无极,应该就是生之灵气的顶端,据传到达化生无极的凤主,体内的生之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但周围的花草万物可以随时为凤主提供灵气本源,便连那些死物大地也可以提供,而且凤令出手,万物皆从。” “那岂不是,永远不会累着?” “按理说是如此,可,据家师说,要修炼化生神法,必须生之灵气练到顶端,且拥有凤令·········” “你是说,师父周围的花草正在为她提供灵气本源。”任慕颜修炼生之灵气起步太晚,梨霜本身的能力又远远超过她,费再大力气也探不出来。 “是。”一愣,白鹤补充,“按理如今梨霜凤主正在沉睡,是无法炼化灵气本源的,花草万物也不会为她提供,可看她的情形,似乎正在吸收,而且那箫声,似乎也有所辅助——对了,那箫声似乎是锁尧山的一门功夫,还是当年的蓝枫凤主赠与尧家家主的。” “可师父的生之灵气似乎还不及你?因为是凤主,所以会有所帮助?” “不,这也正是属下奇怪的问题之一,按照常理,梨霜凤主,是很难修炼生之灵气的。” “··········” “历来的生之灵气,都来自凤主点化赐予,再血脉传承,再由凤主门下的弟子点化赐予,否则根本无法修炼。可那凭的全是心头血,梨霜凤主的心头血,似乎刚一出生就被取走了。即便是心头血的寄体,也是需要炼化一段时间方能修炼。梨霜凤主能修炼心头血,凭的也全是她那一身精血,可那样也是极慢,如今,当初属下不过随意指点,梨霜凤主就完全入门,而且短短时日就能修炼到青光甚至接近翠色,比当年最厉害的若男凤主也是远远过之。”而且那纯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起码自己就比不上。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我的天哪 “师父教我修炼无极真气的时候说过,世间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法则,即便有着所谓的规矩,也总有被人打破的那一日。”若有所思的说着,任慕颜眯眼打量,“而且,似乎师父教我修炼生之灵气的方法,比你教的大为不同,也更合理。” “正是。属下感应到梨霜凤主的气息,还以为是凤主门下旧部。”微微一笑,白鹤周身的气息温暖,“从前属下还不明白诸位兄弟耗尽修为护送梨霜凤主过来的目的,如今想来,当真是··········” “那师父怎么会到这儿?我记得,这里似乎并没有凤主,只有些微不足道的传说。”如果当今大舜的凤主是梨霜········任慕颜怎么觉得那么怪呢?对啊,如果是梨霜,那自己上哪儿去啦? “是,属下等无能。”白鹤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拱手行礼,他低声道,“属下等凤主旧部在大舜王朝被称为药王派,凤主想必听说过,而这里,亦有一个药王派。” “是那个大祭司从中阻挠?” “是。药王派的事情属下并不熟悉,只是当年和师兄与派中巫师产生分歧,一路悠游,一时不慎机缘巧合才误入此地的。” “那你们一直没回去?” “这里与大舜王朝早已分离,而能够从大舜到这儿通行无阻的只有凤主和凤主批准的人,而且凤主的能力必须强大,当年的凤主········” “灵榇?” “属下不知。属下在任时的凤主为怡情。” “那现在的药王派呢,打哪儿冒出来的?”神仙大夫和忽然钻了出来,问。 “自然是当年凤主门下弟子了,只是他们非但私练妖法,背叛师门,还妄图加害凤主,属下无能,不能害的凤主周全,还请凤主恕罪。”说话间又要跪下。 “行了,不必了。”有什么用,难道自己这十二年所受的苦可以尽数消除? 说了半天,众人也渐渐高兴,梨霜到底还是没醒来,只是状况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流血了。这是白鹤说得,他还是不允许众人过去。而三巫师众人也在白鹤的手段下迷离,走远,不见。 等周围完全安全了,天,也黑了。 尧无双终于累的停了下来,无力的提剑撑地,他缓缓坐下,闭目,感受着月光的清凉。 “用些饭吧,你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了。”眉目间是淡淡的哀伤,云硕递给尧无双一瓶花露,一大团香喷喷的烤鸡。 “谢过云姑娘。”尧无双也是在饿了,那曲子听着缠绵委婉小家子气,其实很耗心神,更耗内力,他早就没力气了。大口吃着,尧无双随意抹抹嘴,又豪迈的灌了一口花露,继续,嚼着。 “你如今,和霜儿可真像。”云硕忍不住哑然失笑。 “是么。”尧无双这才惊觉,有些狼狈的放慢了速度,倏尔他却反应过来的笑笑,咬了一大口鸡腿,“她,也会这样?”印象中的梨霜,虽然有些不拘小节,行为举止却很优雅,那种无关血缘,无关地位,无关过往的天生散发出来的优雅。 “那自然,比你如今还要厉害,而且她小时候一旦作怪,那法子怕是你一辈子也想不来。” “作,怪?”尧无双其实能想到一些的,五年前气质高雅的少年,戏谑的看着自己,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走上台来,进入锁尧山却瞬间将那些涵养极好的叔叔们气的跳脚,面子,名气,文采,容貌,顷刻间只剩下了四个字,滚你妈的!尧无双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瞬间的干净,仿佛时光从未在他身上刻下痕迹。 翌日,天朗气清,药山少有的红彤彤的大太阳,梨霜未醒,周围的气氛却已有了些许的缓和。 端坐在巨蟒头顶,任慕颜感受着巨蟒的气息,脸上的神色,也因那一起一伏变幻万千,一旁,白鹤也是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淡淡,却透着无穷的生命力。 尧无双依是吹着曲子,云硕则负责众人的衣食,神仙大夫,呃,他老人家还没起来。本来还有梨霜喊他起来的,可,旁人跟他不熟,云硕又不好意思。 时光,恍然,又是一上午而过。 “你不是说已经有些气息了么?”落下,任慕颜有些焦急。 “启禀凤主,凤主真身,可以存放万年。” “所以呢?我师父可能到我死了都醒不来?” “属下,不知。” “好了,时候到了,先吃饭吧。”眼看白鹤那一脸宗师受气的模样,云硕忍不住弯了嘴角,末了却划过一丝忧愁,看眼尧无双瘦削的身形,她依是笑着,眉眼温润,“慕颜,别这样,你要相信你的师父,她从小就跟旁人不同,连老天爷都不敢惹她。” “谢过师伯指点。”任慕颜不由得也笑了,忽然觉得,很暖。 药山之顶,清灵的风飘过,草木暖暖的芳香。 “启禀大祭司,这几日,一直未曾察觉到凤主几人的行踪。”低眉敛目,圣姑温声说着,一脸平静。 “那就搜山,他们如今出不了药山。” “已经搜过了,属下怀疑,他们那里有高人相助。而且凭借陈梨霜手上的那件武器,即便属下等人抓到了怕是也会全军覆没。” “高人?”大祭司不由笑了,“白鹤也算的上高人?那药丸儿你们自己想法子,若是本尊估料的不错,应是从军中武器转化而来。只要能抓住凤主和陈梨霜,这药山上的物品随你使用,除了本尊和大巫师,其余的人手皆任你调遣。” “是。属下想求大巫师手上的那几个人。” “随意吧,下去。” “是。”低首行礼,圣姑眉眼不由动了动。 药山顶上,圣姑的房间,精致典雅,一桌,三椅,一床,一台。 “圣姑,人带来了。”行礼,妙淑一指身后那两个妇人,一个白衣,一个粉裳,皆是一双英气的眉眼,眼里却俱是恐惧。 “她们?你是陈梨雪?”冲那还算硬朗的白衣妇人打量几眼,圣姑不由得蹙了蹙眉,“倒真不像一个娘生的。” “你,你是什么人?哼,若是你做的事情被王爷知道········”陈梨玉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抬头,冲圣姑嚷道。 “枫王爷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一言不发,倒是西荣太子,一直在朝廷上奔走。”优雅的坐在桌旁,圣姑拨弄着手中翠绿的如意,眉梢却一直盯着两人,两人极为相似的面容。 “夫君他,”陈梨雪的面容不由白了白,抬头,她恳求的看向圣姑,“敢问这位姑娘,为何,要将我姐妹带来此地?” “自然是有所求了,听说太子妃与陈大帅很是要好,可知道陈大帅如今在何处?”悠闲,圣姑纤细的手指上下跳动。 “这,姑娘明鉴,霜儿如今身居要职,梨雪不过一介女流,哪会知道,便是我夫君,也是不晓得的。”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那贱人偏生告诉你了呢,当年那碧绳戏风可是谁都不让碰的,最后还不是送到了太子府?” “梨玉!” “哦,如此说来玉夫人知道的还挺多的,还望仔细告知。” “告诉你,再让你杀了本夫人?”媚眼轻挑,陈梨玉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没有保证,你休想从本夫人这里套出实话。” “可若是夫人说出的话没有价值呢?” “那便不要交换不就行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夫人,到时候看朝中大臣怎么惩治那贱人。” “梨玉!”陈梨雪几乎要吼出来了,忌惮的看眼圣姑,她随即警告的看了眼陈梨玉,“别忘了你姓什么。” “那你怎么不提那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儿?”陈梨玉也激动起来了,咬牙切齿的道,“我如今都出来几天了,即便回到枫王府能有我立足之地?倒不如死个痛快,临了也让那贱人尝尝地狱的滋味儿。” “你,” “怎么,你以为你这次回去了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太子妃?别忘了,这帮人抓我们过来,可全是因为那贱人。她如今倒安然事外了,哼,竟还敢与人私通羞辱王爷。” “你乱说什么?” “乱说?若不是因为这事,王爷又怎么会怒极已至中了她的计没了武功?” “哦,枫王爷武功被废了?”圣姑忽然就笑了。 “是又如何,即便他武功废了,也不是你们这帮人想动就动的。”陈梨玉竟是一脸骄傲,不屑的看了眼圣姑,“如你这般的女人,也不过只会欺负我们这些女人而已,碰上了王爷,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 “哦,可惜枫王爷,倾心的似乎不是玉夫人吧。” “哼,与你何干?” “没有,不过,若是我可以帮你得到枫王爷的心呢?”话落,狭长的睫羽闪闪,那明媚的眸子里竟散出一丝异样的光来,直直射向了陈梨玉。 天晚,偏圆的月亮,温暖而微凉的气息,花香,草香,木香,以及,雪白衣裳上淡淡的清香。 “我想去看看她,行么?” “可以,如今梨霜凤主的气息已渐稳定,哪怕一直待着也可以,只是,最好还是放在百花丛中。” “不要叫她凤主。”尧无双突然出声,语气却是异常的冰冷。 “凤主即是凤主,即便没有凤令依然是凤主。”白鹤倒倔上了。 “好了,把花露给霜儿送过去吧。”到底是云硕,看眼尧无双愈发冰冷的气息,微微蜷曲的手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道,“尧少主说得对,毕竟凤主,在这里可意味着长生不老,霜儿虽然厉害,可到底年轻,还是不要给她找麻烦了。” “谢谢。”尧无双忽然深深地看了眼云硕,抿唇,他睫羽微动,很快便消失在了草丛间,向着梨霜的方向而去。 入目,一片温暖的雪白色,微凉的肌肤,柔软,坚韧,仿佛绝世珍奇一般在夜空下淡淡闪着光。梨霜昏睡的日子虽然没有进食,白鹤的生之灵气却是源源不断,因而精神极好,远观雪白,近看是微微的红润,好像早春光滑的桃子。 霜儿,不发声的呢喃,尧无双轻身躺下来,将梨霜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面颊,看着,含一口花露,细细的送入她口中,绵软,甜美,温暖,好像,向着朝阳微笑的梨霜。 许久,尧无双才轻轻侧躺下来,理了理梨霜的长发,解下外袍,披在了自己和梨霜的身上,闭目,他最后看了一眼天上温软的月亮。 梨霜第二天就醒了,很突然的,就好像昨夜喝了太多的酒,第二天突然清醒一样,自然,平和,丝毫不见原来的虚弱。 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只一片淡淡微凉的云彩,天上飘着,地上的尧无双睁开双眼,看眼天上,又看眼花草芬芳中的梨霜,俯身,细细的吻上了她的唇角,长长的睫毛,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梨霜紧闭的眉眼上,清浅,翩翩。 然后,梨霜随之睁开了双眼。 “霜儿?”尧无双直接就喜的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拉起梨霜,狠狠地按向了自己的怀中,闭目,他嗅着那熟悉的呼吸。 “我的天哪,无双,大早上的你竟然对我投怀送抱!”梨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语带调侃,她却眉眼盈盈的反身抱住尧无双,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就说怎么突然暖和了呢——我怎么睡到这地方了?”虽然很美,可,太冷了!只有昨晚舒舒服服。 “怎么了?”轻轻放开,尧无双缓缓摸着梨霜的面颊。 “太冷了,就算再好看也不能大晚上的谁在这儿啊,太冷了。”还随之抖了抖身子。 “真的?”尧无双赶紧将梨霜抱进了怀里,抚着她笔直的背脊,“可你受伤了,白鹤说这样才能救你。” “啊呸,这样我不被冻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嗯,白鹤醒了?” “嗯,你昏迷的时候流了许多血,那巨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救醒了白鹤。” “哦,”闷闷的回答,梨霜往尧无双怀里缩了缩,“也是他不让我吃饭的?” “嗯,你,昏迷着。” “什么呀,那就是纯粹的打击报复。我饿了,我们抓鱼去吧,我想喝鱼汤,淡淡的,什么调料也不放的那种。” “好。” “还有叫花鸡,抓只童子鸡,嫩嫩的,放点儿辣椒草。” “好,你穿我的衣服吧,我不冷。” “谁跟你说我冷啦?我是晚上睡在这儿才感觉冷的,如今活动活动已经好多了,不过,你还是抱着我吧,我刚醒来用不上力气。” “是么。我瞧瞧。”尧无双赶紧摸上梨霜的脉门。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欺师灭祖 精致肥美的小野鸡,纤长光亮的春鱼,鲜艳明媚的野果儿,翠色如玉的干净的野菜调味草,一例的摆着,下面是整齐地还滴着水珠儿的嫩草。 “处理的挺干净的嘛,你会做?”挑眉,梨霜的眼里有挑衅,更有狡黠。 “不会。”尧无双有些窘迫的看了眼溪水,“你说吧,我按着做就行。” “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打算大吃一顿呢,你可别让我留下心理阴影。” “霜儿,”尧无双忽然有些无奈。“那,我去叫云姑娘。”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嗯,所以我对霜儿思念过甚,舍不得离开,只能委屈霜儿暂时挨饿了。”微愣,尧无双的眸子忽然一亮,瞬间到了梨霜身边将她抱起来放入怀中,他也轻身坐到草地上,捋了捋梨霜的头发,“好不好?” “········”不怕流氓文化,就怕文化流氓,还真是,梨霜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尧无双含笑的眸子,“哎,真想念以前的尧公子啊。” “嗯,我对从前的少侠也很思念。” “嗯,怀念,可我饿!你信不信我饿死之前一定先杀了你?”咬牙,梨霜笑了,一脸妩媚的看向尧无双。 “好。” “神经病。”好吧,那一脸温柔很动人心扉,“好了啦,我说你做,好歹先弄些吃的吧,不然我真扛不住啦。” “好。”仍是和和气气的,尧无双笑着将梨霜放到柔软的草地上,随意捞起几根木柴生了火,然后捡起野兔野鸡之类的开始整理起来。 结果,呃,还不错,当然比不上梨霜的手艺,也没有神仙大夫那么糟糕,官方一点儿的说,还能,果腹。 “哎,”梨霜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你从小长在山里,就没人教你如何烤野鸡?”这调料洒的,真让人,触目惊心。 “以前,都是三哥做的。天快亮了,你先,将就着吃点儿吧。”尧无双的脸有些红。 “对啊,任慕颜怎么还没起来,你误导我徒弟了?” “你对这徒弟还真上心。”不论如何,到底,吃了一口。尧无双不由得笑了笑。 “不然呢?你要当我徒弟我更上心。来,吃一口,没道理只摧残我一个人。” “好。” 其实任慕颜早就起来了,也看见了梨霜,只是—— “先别过去。”瞥眼白鹤眼里的激动,任慕颜看眼云硕的手势,又看了看尧无双,不由蹙了蹙眉,截住云硕直接走了。“怎么回事,刚才师父竟然都没有发现我?”尧无双自然发现了,更因为任慕颜的识时务笑了笑。 “梨霜凤主,气息混乱,属下只能探得这个。” “别担心了,尧少主年纪虽轻,可论及医术比我师父也差不了多少,他自然会明白的,慕颜,你还是先去训练吧。” “是,师伯。” 于是,梨霜一直吃着尧无双的“烧烤”,好一会儿,等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了,她才愣了愣,看眼尧无双,“我怎么觉得我自己怪怪的?”感觉太不清晰了,连三米外的力量都无法探查。虽说自己如今的身体很弱,可当年,快要死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你不是,如今也会看病吗?” “那全是凭着生之灵气好不好?如今,如今,嘶!” “你!”尧无双只得没好气的点住了梨霜的穴道,倏尔又松开,“我还以为你都清楚自己的状况呢,好了,别乱动,如今白鹤醒了,我们未必不是大祭司的对手,你只静静养着,将来总会好的。” “哦。”梨霜忽然就不动了,真正的静默,她眉毛动了动,忽然低下头安静的吃起野果子来。 “怎么了?真的,很难吃?” “没,忽然觉得你人格魅力真大,为你的风采所折服,所以觉得你做的东西只可瞻仰,不可亵玩。” “那这果子还是我亲手采的呢,你怎么那么喜欢吃?” “·········”梨霜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是因为病了没有精气神儿,也许是因为曾经和未来,静默,好一会儿她才一脸平静的看着尧无双,“无双,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更不想你为了我委屈自己。” “可若我觉得这不是委屈呢?霜儿,从你醒来到现在,我很欢喜。”微笑,尧无双弯起了眉眼。 “你不怕么?” “什么?” “没什么。”梨霜立刻答道,“把师姐叫过来吧,你做的东西难吃死了,再吃我就没胃口了。” “········好。”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笑笑,起身。 梨霜醒来的消息自然是值得欢喜的,无论是对这里的哪一个人,众人的目光明亮,分别以各自特有的方式对梨霜表达着关心,等众人都热闹够了,白鹤这才激动地上前,行礼。 “白鹤拜见梨霜凤主。”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等过几天吧,我有了心情再说。”笑着,梨霜的话语极淡,“刚开始我按照和你的约定保护任慕颜,如今她拜我为师,她的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是。”白鹤明显的愣了愣。 “师父,我出去练武了。” “嗯,有什么不懂得直接问无双吧,或者师姐也行,她对内功很精通。”饶有兴致的打量,梨霜含笑说着,“啊,还有,师父,慕颜的药剂就交给你了啊。” “啊,我们不出药山?” “你能保证出了药山能直接出宝药郡?而起,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出的了药山?” “那,那不是有他吗?”一指白鹤,神仙大夫恼怒的哼了哼,末了却有些正经,“他不是也挺厉害的嘛。” “你都能猜到这些,你以为你爹猜不到?”梨霜顿时就笑了,喝口花露,她看眼任慕颜,“听见没有,这种人就叫傻x,还自以为聪明。” “你!” “是。师父,那徒儿出去了。”行礼,任慕颜看眼正要说话的白鹤,“走吧,我还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是。” 两人很快的就出去了,神仙大夫却还在抓耳挠腮。 “不是,为什么出不去呀?不是有白鹤吗?” “啧啧,师父真是越来越锲而不舍了。”慢悠悠的喝着,花露清香。 “切,我就不懂怎么了,没准儿是你这丫头在故弄玄虚呢,你看看硕丫头也不懂,尧小子,你懂不懂?” “不懂,不过,那位白鹤先生,也一直没有提出带我们出药山。”尧无双有些忐忑,脸有些红,毕竟,在智力的问题上比不过自己的女人,有些,丢人。 “你是说大祭司比白鹤还要厉害?”云硕差点就叫出来了,一贯优雅清淡的形象也毁于一旦。 “不然呢,留着大祭司干嘛?显示他家凤主多没有人格魅力?而且,迄今为止,好像来抓咱们的只有那些小弟,你爹并没有出马吧?” “那是因为你那药丸子!”神仙大夫的眼珠子登时瞪圆了,哼哼,他一屁股坐到石头上,“我跟你说,你别看我老爹一脸正经,可那人不但坏,还狡猾的要死,本来他有七个兄弟的,结果如今就剩下他一个,而且以前的药王派都是嫡系势力,连俩护法都有可能是亲家,如今,哼,连姓氏都不是一样的。” “所以,师父就愤然离家,誓要以己之身为父恕罪?” “啊呸,谁为那老家伙恕罪,我不诅咒他都是孝顺得了。” “所以,我可以随意杀他?”梨霜忽然挑了挑眉毛,看眼一旁目瞪口呆的云硕和尧无双。 “·········你真的,有办法杀他?那个药丸子,估计他有准备了啊。” “那也得杀,不然等他直接将我宰了再炼化我的尸体?” “霜儿!”尧无双的眉毛不由缩了缩。 “丫头,你,”神仙大夫的舌头也开始打结儿,看眼若有所思的云硕,他咂咂嘴,末了却无奈的摊手叹气,“你倒是个聪明的,那老头子,确实有那嗜好。” “哦?”看着神仙大夫那副表情,梨霜忽然就笑了,摸摸下巴,她饶有兴致的问,“难道你爹当年那么对过你?” “他敢!不过,他,那老小子威胁我来着,还把我未来媳妇儿给炖了·········” “所以师父你从此伤情,发誓今生再不娶妻?”听起来,还真不像神仙大夫做出来的事儿。 “呸,什么啊,我跟那姑娘非亲非故的,当初结亲也是老头子的要求。我当年从东盛逃出来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闲钱娶媳妇儿?再说娶个媳妇儿多麻烦,我还得顾及她的吃喝。” “哦——师父,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嗵!云硕的俊脸,彻底烧着了。 “你才处男呢!你个臭丫头,真当师父我不敢收拾你了是不是?要不是看着你这小兔崽子病的厉害,我,我,哼!你个小兔崽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你,让你去当那将军小姐,闷死你个小兔崽子的,哼,”神仙大夫早就跳起来了,脸色通红而愤怒地冲着梨霜大骂,他使劲儿的喷着唾沫星子,直直向着梨霜的方向。 尧无双本来不想管的,可,看眼强行运气就要站起来的梨霜,他还是——袍袖一摆,他将梨霜揽入了怀中,低头,怎么也不敢看她眉眼盈盈的脸。 “师父·········”云硕是彻底不敢抬头了,无措的低声喊,她尴尬的扭扭手指,“你,你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那小兔崽子诋毁为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啊,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当初老头子就不该救你,臭丫头,哼,一群!”神仙大夫更愤怒了,瞪眼梨霜,他索性愤怒地,失控的,径直的,将唾沫星子喷向了云硕。 “师父!徒儿出去了。”云硕只得飞身,迅速出了山洞。她的轻功虽不算上乘,可要躲神仙大夫完全不含内力的唾沫星子,还是完全可以的。 “啧啧,转移话题?还是徒儿说得是实情?”笑着,梨霜忍不住抚了抚尧无双红牡丹般的面容,真是,她忍不住抬头亲了一下。 “你,你,呸,不要脸!真是,尧家小子,你就和这小兔崽子鬼混吧,看将来,老头子第一个不放过你。”然后气呼呼的出去了。 梨霜此时已经仰头,搂住了尧无双的脖子,看向,满脸春情的尧无双,真美!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你,将神仙前辈气走,就是为了这个?”尧无双却还是有些欢喜。 “还为了好玩儿,我如今一见白鹤就没心情,可一直这么没心情你们也没心情,到时候我更烦的慌,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还不如,反正,师父也习惯了。” “那神仙前辈可真有福。” “啊?难道你想永远被人取笑?” “可在你心里,神仙前辈定是比陈大帅还重要。”一边说着,尧无双边抱着梨霜在石床边坐下,看着,细细吻上了她温热的容颜,“你虽会为了我丢了性命,可若是神仙前辈,云姑娘甚至是任慕颜有事,你一样会为了他们不顾生死,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你只会为我死?”听起来却极是温软,清媚。 “我,若是叔父,三哥和其他的人,我也会,对啊,那我又何必对你强求?” “呵呵,不强求?你千里迢迢去国都找我干嘛?” “那便强求,总比得不到音讯来得好。” “无双,你说话可真好玩儿,就像,怨妇。” “是么?” “啊,你轻点儿!” “你,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那你怎么不看你做了什么?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玩意儿?” “你呀,还疼么?” “你说呢?我看我刚才真是太客气了,你这辈子就不该是怨妇,而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最好来个十连转,十辈子都投胎成女人!” “你·········你的意思,你会给我做,夫君?” “对啊,我会疼爱你,非常非常疼爱你,最好让你年年下个小崽子,让你无论走到哪儿都引人瞩目!” “好。” “········” 山洞之外,盘膝而坐的任慕颜不由打了个寒噤,睁眼,对面的白鹤露出尴尬的笑。这时,不远处神仙大夫和云硕的声音也自动进入了她的耳膜。 “硕丫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老是心神不宁。” “许是这几日一直睡在外面着了凉了吧。师父,你说,霜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个臭丫头,也想欺师灭祖是不是?” “师父!只是,平日霜儿虽然·········说笑话,可从来在外人面前都还算正经的,今日,有些奇怪。” “你觉得尧家小子是外人?哼,我看早都成了那小兔崽子的内人了吧,没准儿都珠胎暗结了呢。” “·········” “哎,不对,小兔崽子如今身子不济,压根儿怀不上。不过,也没个准,嘿,兴许尧家小子就有办法治呢,不过老头子对生娃娃这事儿不感兴趣,问了也白问,硕丫头你——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 任慕颜,又打了个寒噤。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夜话良人 天黑的时候才慢慢起身,尧无双看眼梨霜烟霞般的面容不由心神一晃,倏尔却自嘲的笑笑,替她盖上自己的外衣后缓步而出,迎面,任慕颜缓步而来,步履端正,容颜清冷。 “饭好了,我过来叫师父。” “锁尧山有处温泉水,对通筋活络很有好处。”淡漠的说着,尧无双低声道,“今日下午,多谢。”下午的时候本来神仙大夫是要冲进山洞的。 “多谢尧少主赏识。”任慕颜不由弯了弯嘴角。 于是进山洞的人换成了云硕。 “霜儿?”其实一切还算正常,只是山洞里的气息········面色一红,云硕有些忌惮的看了石床一眼,又低低唤了一声。 “饭好了?” 回答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晰,带着丝丝的慵懒,好像刚睡醒一般,弄得云硕都有些怀疑自己龌龊,只是,“你,你们,” “别乱想啦,不然师姐夫又该说我把你教坏了。”嘟囔,梨霜又道,“把饭菜端进来我们一块吃吧,再点几根草药。” “好。” 云硕还是胡思乱想了。 “哎,真该给你找面镜子。”胡乱嘟囔,梨霜拿着木质临时筷子夹了块儿面团子似的东西,“这是你做的?”其实是水果菌类和野菜,挺香,嚼着也筋道。 “是慕颜做的。” “她?看着可真不像。”不熟悉看时是个奸商,熟悉了是个冰块儿脸,丝毫跟做菜沾不上边。 “我也奇怪。不过想来也不稀奇,这丫头非但心灵手巧,记性也不错,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怪不得师父怨你呢。” “切,那老头子也就会跟个怨妇似的只表达心理不满,有种他过来跟我单挑啊,明知道我如今不是他的对手还不敢单挑,我都不好意思说他。” “你啊,也就个嘴上不饶人。”哑然失笑,云硕倒杯清水递过去,微笑,“方才一时情急忘记告诉你了,花露用光了。” “不是老头子知道我醒来提前喝光了?” “你说呢?我身上总共也就这么大的地方。” “那重新做不就成了,我还没喝过现做的呢,那个不耗时间吧?” “最少七天。” “这样?师姐,今晚你跟我睡吧。” “··········”面容,慢慢,红润。 “喂,你可别多想,我对女人可没兴趣!” “你,你还真是个,小兔崽子。”最后四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面色通红,云硕盯着梨霜,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好啦,我这不是看你反应过敏帮你治治吗?我们这几个里边就你和师父武力最差,外面睡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师父那个老小子天生比你体质好,又是药王派出来的堂堂大少爷,身上什么好东西没有,风吹雨打个一年都死不了。可你,你脸都白啦,我如今有没有个抵抗力,你就将就着,等我好了,这洞全归你。”其实梨霜也蛮奇怪的,自己昏迷了被扔到草丛里,其他几个都睡在外面,那还凿石床干什么? “好。你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嘿,谢谢啊。” 饭很快就吃完了,梨霜却还是没力气,也不算是没力气,平常的一些动作还是可以做的,只是真力生之灵气通通不能用,稍微动一点儿身上就跟要爆炸似的噼里啪啦的疼的厉害,当然不会炸开。而过去的很多年里,梨霜早已习惯了利用真气上蹿下跳········为了防止她得意之下动用如今还算庞大的无极真气,果断的,尧无双锁了她的脉门。 这没有真力的日子! 却似乎不是无极真气的问题,也不是生之灵气不济,更不像是走火入魔。而是,仿佛血液里有着无穷的力量,强大,辽阔,温凉,但没有一丝秩序,只是在周身游走着,无处融合,无法化解,难以消除,只是游走,无论真力还是生之灵气都会对它们产生牵引,继而,大乱,冲动,奔走,飞溅。这样的过程一旦重复多次,就会,爆体! 这样的力量,应该不是突然产生的,可为何一直从未发觉呢?梨霜从未相信自己的医术,可对于神仙大夫,说他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信! “怎么了?”梨霜不能动弹,劳动的自然是云硕。 “白鹤也帮不了我?” “嗯,他说只能靠你自己化解,也是他建议把你放到野花丛里的,若不是那日尧少主的曲声对你产生作用,怕是你现在还在那儿躺着呢。” “音符?”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御鸟,可以治病,可以陶冶情操,还可以,杀人。 “嗯,似乎有些锁尧山的不传之秘。往日里听人说尧少主如何天纵奇才总是不信的,可那日听了那首曲子,怕是尧家主都未必有那样的造诣。可真是了不得。” “你听过尧家主奏曲儿?”其实就凭云硕这幅容貌,聪明智慧,说是倾尽天下也不为过,估计要是搁到尧家主年轻,看见这样的人恐怕也会服服帖帖的献上所谓的不传之秘吧。可惜,云硕不出世,即便为人治病也总戴着面纱,没人敢擅自揭开。不对,这其中似乎还有某个人的功劳呢。 “你,那么瞧着我做什么?”云硕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呵呵,师姐,你很怕我?” “是啊,我旁人不怕,就怕你这个小魔头。” “别说,你不笑的时候跟师姐夫还挺像的。”突然说道,梨霜索性趴到件棉袍上,仰头看着云硕手执灯火,墨发披肩,优雅的向着石床而来,很美,很温馨。这样的情境,该是疲惫了一天的云硕的夫君应看到的美景吧。梨霜不由撇了撇嘴,自己又不是男人,乱想什么?只是,那般美的情境。 “你,怎么了?”慌乱,云硕倏尔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那张迷恋惆怅却不迷离的眸子,挑了挑眉,“你说若是尧少主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会如何?” “他会夸我有品味。”不紧不慢的说着,梨霜翻身过去,将外面的地方留给了云硕,“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 “上次不知怎么的提到了师姐夫,师父说以后不许提他,他不是个东西,还说让不许我喊他师姐夫,他身份特殊得很,不想找麻烦就尽量远离。” “那你照做不就得了?” “师姐夫不理你是因为他的病,那若是我的血能治好师姐夫——无双就是用我的血治好的,你不想师姐夫平平安安的。” “那,你也是因为用了血,又和大祭司激战,这才伤成这样的?” “对啊。”被美女心疼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用你的安危去换一个或许与自己无关的人,你认为师姐会做那样的事?”梨霜呆愣的模样还是很好笑的,忍不住摸摸梨霜嫩生生的面颊,云硕歪头一笑,将烛火放到了石床头的一块平滑石头上,笑意盈盈的说,“霜儿,师姐过来是来帮你,不是害你,你明白吗?” “那你打算终身不嫁?” “霜儿都能再嫁,我为何要一生孤单?只是,这世上的人太多,有幸遇到倾心的实在太难。”云硕的笑很美,很温暖,烛火下却有着淡淡的哀凉,噙着嘴角,她笑着,犹豫而低声的说,“我和他,他不过是一个病人,我只是一介女医,只是彼此有些相惜罢了,即便他身体康健又如何?他已三年未曾见过我,也许,已经成亲了呢。” “师姐夫的身份很厉害?他的病似乎是被人下的毒,又帅又有钱,难道是皇族?太子?” “········” “不是吧,师姐夫是南兴太子?南兴太子,他叫南芥云吧,还有个字来着,念云?他好像还没成亲吧?” “你,你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不过我喜欢这个名字,连带着对这个人也有些关注。而且,他现在可是我师姐夫了。” “可是,他是异国人,还是,太子。” “对啊,不细想还真猜不出来,不过再仔细想想他还真挺有太子范儿的,就是他那个弟弟太寒碜,跟地窖里刨出来似的。” “是么,可我瞧着十五皇子当年对你可颇多照顾。” “那是他没用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师姐夫,真的三年没有见过你了?” “是。”云硕的眸子还是暗了暗。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铺好石床,解了衣裳躺下,背对梨霜,“好了,我困了,霜儿你也睡吧,毕竟,身子不太好。” “哦,不过师姐,你这明显属于逃避话题啊。” “你,” “我也没什么八卦的意思,只是给你一句劝,决定权在你,治疗权在我,可无论怎么选,将来也许你可能后悔,可我一定不会后悔。我困了,晚安!”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转为柔和,梨霜话落便盖好了被子,闭眼,这些天,还真的有些困了啊。 梨霜很快就睡着了。 但很快就又醒了过来。 “怎么了?”云硕却一直清醒,听到动静连忙出声。 “睡不着,连带着些事情有些想不通。” “我也睡不着,你若无聊,便随意说些话吧,我们姐妹也许久没仔细说话了。” “刚才那些不算?不过我确实睡不着,可能前几天睡得太多了吧,你随便说吧,妹妹我万死不辞。” “你呀,难怪尧少主能露出那副神情。对了,你方才说,你很喜欢南芥云这个名字,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梨霜都没想到云硕会这么问,不过,这充分证明了云硕的心思,还是,嘿嘿。“嗯,因为我曾经读过一个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就叫南芥云,是一名武将,敌军来袭的时候他和他的上司寡不敌众,于是他去搬救兵,敌人看中了他的才能,却嫉妒他的上司的才华功绩,于是想鼓动他背叛,甚至还对他用了刑,可是他拼死不从,最后,南芥云和他的上司战死在了他们共同的城池城墙上。他们的国家也开始了被沦陷。这个人,我很欣赏。” “是么,我还以为你会嘲笑他呢。” “这世上又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出众的才能,尽力做就好,这个人,很让人敬佩。虽然他以身殉城的行为有些傻。”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不过,南芥云,史上似乎没有这个人。白鹤说你是异世星魄,难道,是真的?”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异世星魄?”梨霜的耳朵顿时直了,“那个神棍还说什么了?” “不知道,当时听到这消息便已惊呆了,哪还注意别的,不过,霜儿,你当真是,还魂之身?”云硕却突然想笑,却又理解,“你的一些行为,确实,特别。” “看来我真的应该找那个神棍好好谈谈了,”正好也调查调查别的。 “你还未曾回答我呢,是真的?那,你如今,加上前世,该有多大了?” “你还真是个女人。”这么注重年龄。 “不愿说?” “没有。我上辈子死的时候二十,正好是如今的年纪,加上这一世,四十,满意了?” “那你刚醒来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就能听懂话,也会说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云硕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呢?梨霜的呼吸不由重了重,转而有些无奈的道,“没,能听懂,不会说,也不识字。”这里的字和中国古代繁体有点儿像,平常几乎全敲键盘的梨霜真心不认识,而且就那复杂程度,害的梨霜至今那毛笔字看起来都两个字,恶心!当然,那些书呆子都夸洒脱。 洒脱?欺负人家草书没出世啊? “这样啊,那········” 问题是无限的,漂亮女人也可以是很好奇的,一向对云硕温和的梨霜也可以很暴躁的,最后几乎以开骂的姿态督促云硕入睡,梨霜看眼黑漆漆的山洞,忽然就有了一丝心酸,怎么刚才云硕就始终想不到,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第二天一早,穿好衣裳吃好饭,梨霜就相当郑重的请白鹤到了清凉宽敞的溪边,进行隐秘亲切而祥和的会谈。 “属下参见梨霜凤主。” “算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今天找你过来,两件事,第一,以后不许叫我凤主,陈姑娘霜姑娘陈梨霜陈大帅陈二小姐之类的随便叫,就是不许叫凤主,也不许叫二姑娘,能不能办到?办不到我就想办法让你办到了啊。” “·········是。” “很好,第二件事,有些事想问你,当然都是你知道的,你也必须如实回答,你刚才叫我凤主,就是说我是你上司,主子,所以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尽量答应是吧?” “是。”白鹤身子抖了抖。 “很好,接下来我问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是有所隐瞒,哼哼。还有,我问问题你只回答,除了答案什么废话都不许讲,除了正确的答案什么多余的答案也不许讲,做得到?” “是!谨遵,陈姑娘吩咐。”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永不许说 梨霜的疑问很多,自己最近碰到的难题更多,再加上近日来的所思所见,这第一个问题,倒真让她想了好久,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呃,你说我是异世星魄,那,我是怎么来的?”科学研究,时空隧道,还是,天打雷劈的穿越? 白鹤竟然呆了一下,末了开始正经,他面容严峻,声音内敛的道,“凤主为当年创世之嫘祖娘娘所创,本是为了维护天下秩序,使人,妖,魔,鬼等天地万物和睦相处。相安无事。自凤主诞生以来,除前三代凤主外,其余的凤主都未尊其位,不是早早离世,便是盲目尊仙,或是被人类掌控,按着人族的意愿成为皇后········先师对此愤怒异常,可又难以说服其他道友,无奈之下自动请命看守寒泉之界,” “你是说任慕颜那个地方也有寒泉?” “正是,那里正是绝冥界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当年绝冥界本也是六道界的一部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分裂,与世隔绝。”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故事新奇,梨霜自然就有几分好奇地念头,想想,她问。 “家师来到寒泉后,分别收了两位弟子,便是师兄和属下。属下五十岁那年凤主离世,新一代凤主即将诞生,家师终于探得了一位大智慧尊者的住处,可那时却也气数近尽,便嘱托我与师兄前去拜见。那位尊者便告诉我们了,您的生辰八字,说是要尊凤主位,唯有,异世星魄。” “所以我就被你们带过来了?用了五十多年?” “是,说来惭愧,那时我与师兄修行不够,等属下的时候大祭司已下了命令,新任凤主已经诞生,要求我等前去恭迎,这一去便耗费了二十,等到新任凤主离世,属下才有足够的力量迎接凤主。于是属下与师兄来到寒泉,准备恭请凤主,谁料,就在施法途中忽然生变,我和师兄一时不料,进入了绝冥界·········那时候属下与师兄已经探得了您的位置,可在寒泉施法的时候,大祭司忽然出现,他感应到了我们的力量,想要,炼化我等,结果发现了您的精魂。师兄为护佑您,使出护体之术重伤了大祭司,而您也因为后力不继,进入了异世。” “你是说,我原本就是这里的?”这答案,还真是,发人深思啊。 “正是,您的来历我等无法查知,只是那位大智慧尊者告知的。” “这样?那之后你就继续修炼,等又一届的凤主死了才施法将我接过来?”看着白鹤点头,梨霜摸摸下巴,忽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是不是如果你不施法,我还能在那个世界活下去?”如果是的话········ “属下,不知。属下无法探得您的具体情况,只能感应到您的位置。” “这样啊,”那还真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那你本来是打算把我送到任慕颜那个世界的,结果又被大祭司打搅了?” “正是,他本是凤主门下弟子一脉,却不尊主上,妄图修仙,还偸练禁法,其罪当诛!” “你知不知道我到这儿来了?” “知道。可那时属下已被大祭司重伤,暂时昏迷。” “那样,按你的意思你应该能探出我的位置的,可一直没有来,是因为那什么心头血?” “正是,没有心头血,任何人都无法探知凤主的位置。” “可任慕颜应该有心头血吧,为什么没人知道她是凤主?这与生之灵气的强弱有关?” “正是。只是,六道界的同门生之灵气虽然低微,可每一代应该至少一人能探知凤主的身份的。” “这样啊。”梨霜这才惊觉自己问了许多问题,乱,却有点儿,古怪。“我没有心头血,刚一出生就被取走了?” “正是。” “那取心头血的方法,应该是绝密吧,你没有,这里又很早没有凤主的影迹了,你在这儿也待了很长时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锁尧山,或者,是一个年轻男子。” “锁尧山和凤主有牵连?” “算是吧,据说锁尧山的一位家主曾受过凤主恩惠,锁尧山后来也对凤主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凤主便,赠予了一些东西。” “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根本交出去吧?那个男子呢,他,什么情况?” “他,与属下相交颇深。”白鹤忽然就跪了下去。 “哎,行了行了。你们有交情,所以你就说出来了?” “没有。只是闲谈中曾提及凤主一事,属下告诉他凤主有可能来到绝冥界,而绝冥界,有极为厉害的人对凤主不利。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凤主责罚,只是那人,实为好心。”白鹤直接磕头了。 “行了,呀,都说不要叫我凤主了,起来吧,我也只是了解了解情况。对了,你说的那个男子,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那人奉家族之名浪迹四方,且隐姓埋名,关键时刻回援家族。属下当时奉命在身,也不敢私自透露名姓,所以,” “原来是交淡如水啊。那他长什么样子,能不能画下来?” “·········属下,不会作画。不过,属下瞧着尧少主,生的倒与那男子几分相似。而且那人虽未真正透露过名姓,看着做派倒像是,尧家人。” “这样,那后来,你一直探不到我的气息,就没想过问问那男子?” “他,后来死了。” “什么?”梨霜突然就站起来了,可是又很快坐下,她不由看了眼笔直站着看向自己的白鹤,“怎么死的?” “属下不知,只是他误入了寒泉,属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无奈之下属下只能匿名给尧家主去了一封信,想着若是尧家有反应,那应该是尧家人无疑。” “那之后,你就没查过那人到底是谁?”声音忽然变淡,梨霜忽然觉得一阵冰冷,那个人,当真是因为锁尧山,才,死的? “您没了心头血,属下找了几年又探不到您,只得恭请天命,赐予凤主新生。” “·········”梨霜其实想说,那你老人家是得多累啊,可是,对于这样的狂热崇拜信仰世上不能一日无凤主的人来说,呵呵。“我知道了。我既然是凤主,那你应该会对我的要求言听计从吧?” “是。” “嗯,那你记得,无论如何,那个年轻男子的事情不能被别的除你我以外的人从你嘴里知道,尤其是无双,办得到?” “········是。” 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逐渐毒辣的日头慢慢消沉,风轻轻地吹起,悠悠荡荡,飘飞的雨丝愈发缠绵温柔,纤细的好像睡梦中情人的低喃。 有薄薄的布帛,忽然自这细雨中逸了出来,飘飘洒洒,逐渐落下,落到了尧无双雪白的衣袍上。 他只得捡了起来,偶尔的抬眸一扫。 “霜——”尧无双忽然抬手,迅速的将布帛收入了袍袖。 “明知道我已经来了,还故意藏起来?” “若是我,不许你看呢?”低低说着,清润的声音里却别有一股苦涩。 “是我姐姐的事?” “你,”轻叹,尧无双只得将布帛拿了出来,却又补充,“我不许你去。”声音虽低,却极是坚韧。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抱我坐下来吗?我都快累死了。”没有内力的日子,就如舞者没了双腿啊,不对,比这还惨。 “你,谁让你出来的?” “那我总不能在洞里,而且,出来走走,没准儿突然就好了呢。”梨霜忽然在尧无双雪白的脖颈上咬了咬,感觉到尧无双身上细微的颤栗,她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搂住尧无双的脖子开始向着他的衣领呵气。 “霜儿!大家,都看着呢。” “那我走了?” “你,罢了。”尧无双只得俊脸通红的一挥袍袖,抱着梨霜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草丛中。飞身而起,顷刻落下,尧无双拂了拂大树的枝桠,然后坐了上去,用衣袖擦着梨霜胡乱披散的长发,“你瞧瞧,下雨了你还跑出来。” “不然呢,等你义无返顾的送死?” “霜儿?” “这世上总有皆大欢喜的办法,而且,无双,你觉得对我而言,是你重要,还是我姐姐重要?”忽然抬头,梨霜一脸笑意的看向尧无双,却,多了几丝冰冷。 “我,你教她剑舞,可见是很喜欢她的,我不想你失望,况且,我未必会失败。”心里,却是极为欢喜。尧无双注视着梨霜,微笑,在她柔软的唇上碰了碰,“霜儿,我舍不得死的,从前舍不开锁尧山,如今,舍不开你。” “是么,那还真是多谢尧少主眷顾啊。”哼了哼,梨霜觉得累得慌,索性直接缩进了尧无双怀里,“抱紧点儿,我有点儿冷。” “那回去吧。” “不要,我好长时间都没安安静静单单纯纯的只看一场雨了。我休息一会儿,等醒来了我们再说姐姐的事儿,好不好?” “嗯。” “还有,你要是敢阳奉阴违,无论你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会再理你的。” “霜儿!” “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你试试好了,反正对我而言,一个人过还是两个人过都差不了多少。”话落梨霜就眯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好。”许久,尧无双忽然抬头,看了眼天上迷蒙的天空,开始微笑,他的眼里却又一滴泪落了下来,他忽然低头,吻上了梨霜的唇角,轻缓,低柔,温热,缠绵,渐渐,深入骨髓的气息。 梨霜忽然便睁开了眼睛。 “吵到你了?”低声,尧无双清澈的眸子却已满是迷离,氤氲着异样的光芒,他的声音也是不同往常的喑哑。 “你说呢?”梨霜忽然便笑了,这般的尧无双还真是——抬头,她轻轻地吻上了尧无双温热的嘴唇,闭目,睫羽轻轻地颤动。倏尔,她只得赶紧搂住了尧无双的脖颈,同时,低低的,叹气。 树上的风景还是极美的,高大修长而质朴的古木,郁郁葱葱散发着清香的枝叶,枝桠交差,回错连绵,那其上的两抹清淡的白影在和风微雨中交错,缠绕,为彼此印上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雨,忽然便停了。仿佛只是为了梨霜低低的喘气而停一般,很及时,只是抬头的一瞬间,便已,停止。 “霜儿?”舔舔唇角,尧无双看着梨霜那烟霞般的面容,忽然便痴了,下意识的抬手轻轻抚着,他呢喃,注视,迷离的眸子却又像什么也不看,只是直视,那眸光里唯一的一抹白影。“霜儿,” “嗯。” “我们,回去好不好?” “就在这儿吧,万一有人想坏事儿呢?”竭力笑着,梨霜却还是止不住的眉眼朦胧,声音低魅。 “可是,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呵呵,不是还有你吗?”这一瞬,梨霜只觉得,心里,很满,从未达到的圆满,即便人生忽然终止在这一刻,也,在所不惜!这便是,真正的情么?她的眼里忽然发涩,跟着清澈的泪水便连流了下来。 “霜儿!”尧无双顿时便清醒了,“你,很难受?” “没有。” “那你怎么··········” “我没有哭!”梨霜这时也渐渐的清醒了,看眼尧无双忍俊不禁的面容,她有些恼怒却又没好气的道,“傻瓜,你不知道这是情动么?” “霜儿,”尧无双忽然便笑了,有些窘迫,却有些好笑,他却有些可怜的说,“霜儿,你对我只有情欲,没有真情么?” “对,怎么样?你最好乖一点儿,不然,我就给你下情蛊,让你一辈子跟在我身后当奴仆,永世不可超生!”好吧,梨霜实在不能确定,尧无双此时脸上的表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真的不忍心,让他失望。 “好。”尧无双的眉目弯起,合起来却是十五的月亮。 那张布帛上的内容很快就被任慕颜等其他人知道了,因为布帛不止一张。布帛精致,上面的字迹清秀简单,“五月二日,西荣太子妃陈梨雪将被处以极刑,于,药山山顶。” “陈梨雪?她对师父很重要?”懒懒靠在块大石头上,任慕颜身旁是端正坐着的白鹤,跟着是四仰八叉倒着的神仙大夫,云硕则优雅的坐在更接近瀑布的地方。 “师父,慕颜问你话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霜丫头把碧绳戏风送给陈梨雪了,只是陈梨雪那丫头,啧啧,极品。” “师爷爷看上她了?” “呸,谁看上——你这个死丫头,跟了你那师父好的不学竟学些没用的,你师父也不是个东西,把个好好地娃娃教成了这样,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啊?” 优雅悦耳的声音,忽然慢悠悠的传入了神仙大夫的耳膜。 ------------ 第三十八章 墨青离世 “无耻,不要脸,欺师灭祖,四处留情,下流,做!” “说够了?”这次说话的却是男声,声音很美,温润,却独有一股阴森。 “·········”神仙大夫却早被点住了哑穴,老眼瞪得圆流,他僵硬的四仰八叉着,双腿,兔子蹬鹰般的翘了起来,衬上那张还算清秀的老脸,真叫一个,宗师气度! “啧啧,师父你如今这姿势,还真像花楼出品的,慕颜啊,这姿势叫什么来着,听说你对花楼营业颇有造诣。”一身白衣的过来,梨霜的头发披散,步履轻盈,眉目清雅,唇角含笑,配上她那句话,还真叫,扭曲的和谐。 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解开了神仙大夫的穴道。 “启禀师父,那叫凤在上。看着虽容易,却极是难得,百年难遇。”美颜泛红,任慕颜却还是笑嘻嘻的说着,又补充,“只是师父,师爷爷的夫人在哪儿啊,他一个人终究,不妥。” “你!看见了吧,尧子,没准老头子我还能把霜丫头说回来呢,可你这一阻拦,哼哼,活该!”他气呼呼的倒头就睡,突然来那么一下子,是个人都会手脚酸的厉害。 “好了,还是先说说太子妃的事吧,霜儿,你以为呢,太子妃,可要救。”云硕只得红着脸出来打圆场。 “她虽然是我姐,可还没到过命的交情。不过,”笑吟吟的坐下,梨霜有些神往的看眼天空,“真想念小梅花的酱爆排骨啊,香喷喷的,徒儿,你吃过没有?” 药山之顶,春风冷冽的微寒。 竹林青翠,其中秀美的人影长发披散,眉目略有一丝英气,更多的却是妇人成熟微老的韵致。周身为精细雪白的锁链缚着,她的面容惨白,无力的靠在竹林尽处一棵粗壮的槐木上,双眸,欲开还闭。 身前便是两把精致华美的竹椅,一翠一粉,各自安坐着,翠衣的圣姑眉眼清明,似在思索。粉衣的陈梨玉却是一脸得意,兴奋地看着周围。一旁,鹅黄衣衫的妙淑笔直的在一旁随侍,优雅,大方。 风声,这一刻静静。 一旁最大的竹屋,忽然发出微微的晃动,跟着,两道气息的突然消失。 圣姑忽然笑了一下,看了眼四周。 墨青跟着就冲了出来。 “四巫师如今的仪容愈发好了。” “你还是想想如何抓住陈梨霜那贱人吧。”冷哼,墨青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了把长剑,笔挺的站到了陈梨雪身边,森冷的气息瞬时铺天盖地的向着陈梨雪压了过来,丝丝密密。 “呵,打不过我师父便折磨她不会武功的姐姐,四巫师好涵养。”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才懒洋洋的传了过来,比梨霜的声音更加娇柔,较圣姑的声音多份硬朗,那声音飘雅悠荡,倏尔它的主人便现出了身形,白衣,墨发,明眸,皓齿,说不出的美,周身上下无一不随的精致。身旁,一抹优雅的白影也悄然而现,华美,温润,与一身男儿装扮的任慕颜站在一处,宛如神仙眷侣。 “凤主慕颜?”墨青的眸光登时射了过来,说不出的炙热,转瞬便是无尽的讥讽,“怎么,陈家大帅归天了,派你这么个小卒子过来?” “哎,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我都不好意思出言讥讽你。”任慕颜却是长叹一声,又扫视一眼陈梨雪和眸光恨恨的陈梨玉,“小子任慕颜,见过两位尊长,家师命弟子问二位安好。” “故弄玄虚。”三巫师却不知何时,突然的出现在了四巫师身边,冷冷扫视,他袍袖一挥,直直击向了眉目笑颜的任慕颜,“大少爷来了,杀了他!”话落手一挥,一道白光过去,嗵的一声,一身狼狈,龇牙咧嘴的神仙大夫便现出了身形。 另一处,紫光弥漫,不过眨眼间,大祭司和大巫师便已将尧无双紧紧围在了一片野林中,周围,细细的爬行和吞吐声,一股细细的血腥气,蔓延。 “我当是有什么依仗,异世星魄,不过如此!”低斥,大祭司猛地一掌就拍了过去,过水无痕般的轻巧,倏尔,掌风尽处却现出了一抹白影,纤长,优雅,尊贵,正是白鹤。 尧无双的身形,很明显的颤了颤。 “正是,就凭你那邪法还敢和我派圣法较量,当真是不知死活。”大巫师此时也明白了过来,鄙夷的看着,他竟是一脸得意的又道,“想不到吧,那白鹤对上大祭司也不过蝼蚁一个,还敢张狂?”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扑了上去,直逼提剑的尧无双,“黄口小儿,待本座来会你!” “好。”提剑,尧无双瞬间便将周围的环境看了个遍,飞身而走,他快速避开大巫师的兽蛊,一甩手便是一道浓浓的白雾。 两方人马,两地大战,这一刻,开始在药山之巅。 半刻钟后。 “噗!”神仙大夫刚要站起来,一道墨光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微一提溜,就直接“咬”住了他的脚跟儿,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刺啦,滑了下去,直接进了一边的山道。“哇呀!”他立刻被那尖利的荆棘吓得闭上了老眼。 这时,任慕颜已经蹿到了陈梨雪身旁,一抖血染银连,她紧跟着素手一挥,顷刻间便将陈梨雪掠出了原地,直接到了云硕身旁,速度之快,虽不及神仙大夫,在这几人里也是颇为瞩目。而后也不回头,直接在此甩出了血染银连,锋利,尖锐的匕首! 恰在此时,云硕如春雨的银针也正坐漫天花雨式,向着三巫师和圣姑打了过来,同时,周身袅袅,云硕的身上开始散出几缕奇异的香气。 三巫师和圣姑,忽然便不动了,等着,那锋利的匕首和银针直刺面门。 “哥!”墨青这时才明白了什么,瞥眼三巫师面无表情的俊脸,她眸光一紧,想也不想的就蹿了出去,直直扑向那漫天的银针,针尖,点点细碎的光亮。可是忽然,一道斑斓的色彩忽然从一旁神仙大夫落下的山道上伸出,轻轻地,从墨青腰间,一扫。“啪!”墨青立刻掉了下去,面容是凄厉的惨白。 “青儿,”三巫师此刻终于挣脱了药香的束缚········一口血喷出来,他身形微晃,打了个趔趄,抬眸,目光凌厉的看着那抹突然出现的斑斓,斑斓之上,那眉眼盈盈的飒爽身影。“是你?” “啊!”陈梨雪和陈梨玉这时也看清了那抹斑斓的全身,齐齐身子一抖,整齐地,落了下去,眉眼,紧紧的闭上。 “不然呢?”含笑,梨霜轻巧的吹了个口哨,站在巨蟒头顶看着巨蟒轻松地一卷尾巴,正好将墨青卷了起来,歪歪斜斜,上上下下,大有打量着先吃墨青哪儿的架势。 “放了她。” “好啊。”看眼三巫师明显呆愣的脸,梨霜笑笑,索性坐到巨蟒头顶,任它火红的信子在自己掌心里舔了舔,“不过你得给我些东西,不然岂不有损本帅的威名?” “········好。” “其实我更好奇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好啦长话短说,时间还挺要紧。一刻钟内,这儿的人,一个不留。” “好。”说着身形已动,整个人如风一般的掠出,瞬间,大片鲜血的飞溅,丝毫看不出方才那药蛊对三巫师的影响。 好吧,梨霜却是愣住了,转而抬头,她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一旁完全被神仙大夫的药蛊制住了神色平淡的圣姑,一旁一脸惨白的侍女妙淑,和,其他受命暗中围观陈梨雪等人的药王派弟子,看了眼陈梨雪,“三巫师,本帅的意思还包括圣姑,别忘了,当然,要是有能耐直接把大祭司宰了也行。” “你若想死,只管动手。”冷声,三巫师的眉眼愈发锋利,动作也愈发的快捷。 “哥,”墨青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凄然的笑笑,她勉强睁眼,“墨族·······”话落,她的手指一抬,便直直勾向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小蚯蚓!”没办法,梨霜现在的功力还是没恢复,而且,伸掌又合起,梨霜沉思,却一直想着墨青方才的动作,抬指,凝力,发力!一个已经中了毒还被生之灵气伤了脉门的人怎么还能发出这么有力地一击呢?小蚯蚓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墨青的状态差不了多少,不过墨青是中毒,自己却是内力不调,其实都属于真力脱出身体控制的范畴,可是还是可以击出,哪怕,已经中了很重的毒,是不是······· “霜儿!”云硕忽然便飘了出来,如起舞荷叶,她的身姿婀娜,顷刻间到了巨蟒头顶,梨霜身前,一指点住了梨霜的大穴。 “我?”好险,刚才差一点儿,这时,梨霜才看向了险险被救下的墨青。 “哥,不要,她,她也受伤了,她!” 圣姑的眸子登时凌厉的射了过来,眯眼看着妙淑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团白雾,她身子一抖,忽然散出几缕淡淡的暖光,跟着,身形一转,飞速躲过三巫师的一击,直直扑向了巨蟒头顶的梨霜!展指成爪,指尖锋利,既有药蛊的毒辣阴气,又带着纯正内力的厚积薄发,极是宏大。 轰!巨蟒巨大的身体忽然颤了颤。 抬眸,咬牙,墨青突然也不要命的一声长啸,身形幻化,周身舞成浓浓的墨光,嗖的挣脱了巨蟒的尾巴,扶摇,直上! “青儿!”三巫师瞬间便呆了,喊声比墨青的更加凄厉,他眸眼瞬间变得通红,却不再动弹,只是,看着,看着,眼看那一抹纤纤倩影化作墨光,直上,给予梨霜一击,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青儿,在说话时,已是没有语声的,呢喃。 “去死吧!”一旁,一个低级的小童因着刚才三巫师的一系列红了眼,迅速,举起了他锋利的武器。 师父,任慕颜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只是,闭眼,她再次出手,周身青光,顷刻间舞成一团浑圆的火球,飞去,迅速护住了梨霜全身,跟着睁眼,眉眼锐利的注视,一丝不苟的在那几股力量中,周旋。 “霜儿!”云硕却忽然叫出了声,一个趔趄,她勉强站住身形,却迅速回身,看向将她推下去并因此脸色煞白的梨霜,“你!” “大哥来了,快去接应他!”面色煞白,梨霜英气的眉眼里却有无尽的兴奋,舔舔唇角,她近乎嗜血的扫视了一眼眉眼狰狞的圣姑,嗅了嗅墨青逐渐淡去的气息,笑了,继而双手盘旋,忽然,一跃而起,任这三种或致命或邪恶或善意的气息流淌,狠狠,袭遍她的全身!那凄厉,狠厉,剧痛,如伐骨去髓的感觉! “你········好。”蹙眉,云硕的身形却已飘起,直直,向着梨霜指引的方向。 “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一样会死,我不想害他,快去!”此时,梨霜已然恢复了往日全部的感觉,不过,却是用力量的撕碎,身体近乎爆炸的感觉,刺激出来,也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感觉,她陡然发现了巨大的危险和即将到来的救援,不论如何,想着,她看了眼远处,那暂时没有生息的野林,无双! “青儿。”三巫师忽然倒了下去,就在那小童的袭击之下,跟着迅速起身,一把捏碎那胆战心惊却露着无限快意的小童,他笑了笑,哀凉,冰冷,向着已经没了墨青的方向。继而,转向梨霜,一大把的白色光芒,盖地铺天! 梨霜原本稳在空中的身形忽然颤了颤,继而一抖,她噗的吐出了大滩的鲜血,直直,落下。 “········” “去对付任慕颜,否则本座就将你的事全部告诉大祭司。” “那她?” “本座要杀了她,哪怕没了这条命。”双目充血的看着,三巫师咬牙切齿,下一瞬却已冲了过去,冲向,身形摇摇欲坠的梨霜,雪白的大鸟凄厉的啼血哀鸣,周身的白光墨光交缠大放,天地之间,忽然,凭空现出大批的飞鸟,无头,无身,无足,只一双翅膀,飞来,其余全是浓浓的黑光。 药山山腰,神仙大夫方才落下的地方。 “哎呀,呦,谁啊这么好心救了——大徒弟?” “霜儿在山顶?”皱眉,无敌边向上走着边拎住神仙大夫的脖颈。 “嗯,嗯,快去吧,那丫头支撑不住了,不对,她已经没了武功,她,她,你看看老头子我,哎呦!” “留在这儿等我来找。”冷冷,无敌说着飞身而起,顷刻间不见了踪影,身后,几十个墨衣少年如影相随,极快,其中几个的嗜血气息极为浓厚。 倏尔,无敌忽然停住了身形。 “怎么了?”年纪较轻的少年上前,眉宇间也是少见的浓重。 “你带几个人过去,那边,见着药王派的就杀,但不要打草惊蛇。” “云姑娘那边········” “有霜儿在,她会有什么事?”话落,无敌再次不见了身形,身后那几个墨衣少年也是如影相随,毫不停留。 ------------ 第三十九章 三方救援 白光,漫天,墨鸟,飞散,黑与白的色彩迅速连成一线,紧紧,将梨霜毫无缝隙的围住,跟着齐齐旋转,发散,毫无死角的向着梨霜的眉心,奔涌而来。 “师父!”任慕颜身上登时亮起了一道白光,看也不看一旁的圣姑,她手一抖立刻将血染银连直直勾向了三巫师的脖颈,同时身子一颤,已被圣姑的一掌打的连退几步,鲜血,满满的溢了出来。 “噗!”应声倒地,三巫师的白光墨鸟,却,仍然向前。 “师父,”下意识的躲过圣姑的袭击,任慕颜强忍着胸中的汹涌,眸里闪过嗜血,更多的却是绝望,甩出一大把浓浓的青光,她看着,看那白光墨鸟只停了微微的一会儿,又向着,已周身氤氲看不清具体情形的梨霜,而去。 突然,一道狭长而锋利的长刀出现,也不犹豫,直直的向着那一团白光墨鸟飞了过去,跟着墨袍一闪,一道纤长俊朗的身影已自山道窜了出来,墨发披肩,眉眼冰冷,身后跟着六个同样神色的少年,也都是一团黑色的衣裳。“六绝剑阵,杀!”低声,却是满满无言的气势。 师父。任慕颜噗的便吐出一大口血来,眼看着这七人已齐齐冲了上去,她眉眼一厉,下一瞬已转身抽出了血染银连,凝力,血光渐散,狠狠地向着圣姑压了过去,这一刻动作之迅猛,竟已与梨霜相似至极。 “好兵器!”暗叹,圣姑却周身无恙,轻巧的躲过,她细细打量着在任慕颜手中活动自如的血染银连,眸光极亮,同时向着任慕颜飞速打去。 这时,三巫师的眉心动了动。 却因为他的昏倒和周身鲜血,无人注意。 “嗖!”跟着,无敌等人的兵器齐齐被震了出来,俱是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逼得向后一退,他们虽因为速度之快毫发无伤,却已退后,齐齐的,眼睁睁看着那白光飞溅,墨鸟嘶吼,瞬间便将梨霜,完整的包裹! “怎么回事?” “你们,”这时,云硕才从山道上飞奔了过来,看眼巨蟒开始抽搐的身躯,她微是一惊,继而对着无敌道,“那是墨族最高神法,也许凤主有办法。” “凤主?”这时,无敌已经看向了正同圣姑浴血奋战的任慕颜,一刀劈碎圣姑的头冠长发,他却已到了圣姑的身边,抽出了长刀,同时一掌将任慕颜轻飘飘的送出去,“去救霜儿!” “师父!”这时,任慕颜才注意到梨霜此时的状况,顾不得多想,她也不凝力,一股脑的洒出大把生之灵气,她同时双眸紧闭,唇角微动,开始念动,无人能懂的咒语。 此时,圣姑已被无敌一掌拍到了地上。 “杀了。”冷冷看眼圣姑,无敌看眼倒在地上的三巫师,“他是谁?” “施法者。”果然,话落,无敌那寒冰似的目光就已射了过来,云硕不由打了个寒噤,同时,“他,还没死!” “废物。”也不只是说谁,无敌下一瞬却已冲了过去,抡起长刀就向着地上的三巫师劈了过去。 可是突然,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找到啦,找到啦!哈哈哈哈。” 跟着,三巫师和圣姑,消失不见。 “大师兄?”下意识的洒出几把银针,云硕转身就看见任慕颜已倒在了地上,无敌那七人不知为何直直的站着,目光呆滞,而巨蟒,载着梨霜的巨蟒,身形已渐渐地,软软,巨蟒头顶,梨霜待着的地方,那白光墨鸟,仍然未散!她不由得身子一抖,赶紧将一把银针洒向了无敌和那六人,“大师兄?” “霜儿,”开始是低低的呢喃,接着眸光一厉,无敌死死地盯向了梨霜的方向,面目难看之极。“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你说什么?” “我身上的药草都试过了,没用。”继续艰难的说着,云硕眸子微红的看了眼那白光墨鸟,“白鹤和尧少主还在和大祭司缠斗,如今,如今霜儿她·······”这后果,当真,难以想象。 “主子,小姐还活着。”这时,六个少年中的一个突然出声,面无表情的陈述,“她似乎,她的呼吸很奇怪,但不是死像,而是,像是在冲脉。” “霜儿今天的计划是什么?”忽然出声,无敌的声音已趋于平静。 “尧少主和白鹤利用阵法缠住大祭司,我,师父,慕颜过来佯装救太子妃,霜儿,带着巨蟒,杀人。只杀药王派武功低微的人。” “就这些?” “对,她只说了这些。不过在此之前霜儿受了伤,完全没了功力,身体筋脉受阻,平日行动也十分不便。” “那还敢站在巨蟒头顶?”无敌忽然讽刺的一笑。 白光,墨鸟,碰撞,交融,周围,满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梨霜忽然睁开了双眼。呼吸,她的气息渐渐绵长,温暖,若有若无的安静,她不由得弯起唇角。想不到,自己身体的原因竟然是那样········只是,略微的苦笑,她看眼头顶的龙腾虎啸,继续闭眼,双手盘起,结起一个又一个看着极为复杂的结界,飞舞,溅跳,其中溢出雪白的光芒。 药山野林,尧无双所在的地方,忽然,“嗵!”一声极为强烈的震动。 “那个尧无双,一直跟你们在一块儿?”突然出声,无敌瞥眼一边正为任慕颜清理外伤服用药丸的云硕。 “你问霜儿吧。”淡淡说着,云硕点住任慕颜的昏穴,安置她在平整的土地上安稳睡去,“霜儿计划今天下药山,大师兄是何看法?” “等她醒来。” 这时,巨蟒的身形渐渐立了起来,周身,淡淡的,青光。 突然,白光墨鸟,开始旋转!急旋,急旋,渐渐成了条黑白相间的光带后,缓缓,渐渐注入巨蟒的头顶,跟着,黑白闪耀间现出梨霜微白粉红的身形。 “霜儿?”云硕绝美的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大哥!”等到梨霜睁开双眼的时候,白光墨鸟,业已完全消散。高兴地出声,梨霜对着有些呆愣的无敌眯眼一笑,轻身一跳便到了云硕身边,“师姐!” “霜儿,你,怎么会,还好?”饶是话语混乱,云硕却还是拉起了梨霜的腕子,习惯的摸了摸她的脉门。“怎么还是,” “如今已经很好啦。慕颜?她怎么样了?” “受了些伤,很快就会好。” “那就好。大哥,我们快些过去吧,无双还没脱身呢。”而且梨霜刚刚恢复,感觉还没有那么敏锐。 “无双?” “嗯,大哥,这些是什么人啊?有些眼熟呢。” “参见小姐。”六个墨衣少年闻言忙齐齐单膝跪地,语声恭敬。 “六觉死士?”梨霜的眉毛不自觉的扬了扬,“他们听不听我的话?” “听。”无敌却一直注视着梨霜的眼睛。 “那就好。”梨霜顿时笑了,一指地上已脏的不成样子的陈梨雪和陈梨玉,她道,“带上她们,跟我走。小蚯蚓,带上慕颜。大哥,我们一起坐小蚯蚓吧,我如今力气还不够。” “·······好。”无敌的语声,出乎意料的平静。 “嗯,师姐,我们走吧。” 于是,巨蟒低了低头,让刚跳下去的梨霜上来,同时载上了任慕颜云硕和无敌,嗖的,蹿了出去。 此时,药山,野林。 “啊!”险险落地,大祭司刚要挥袖,就觉得脚底一空,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火药气息窜了上来,熟悉,一如那日最初的遭遇,他不由得身子一抖,也不细思,径直就跳下了一旁黑漆漆的土洞,洞内,声音落入的永远寂静无声。 “当真可惜!”白鹤的白衣,如今更白了。 “已经不错了,霜儿的法子不错,否则怕是我们已经死在了蛊术之下。”温润而笑,尧无双一身破衣,注视眼土洞,随手扔下一大把药丸儿,纯绿色的草药丸儿。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也对,这是,” “化草丹,中了它的普通人会全身无力,抽搐而死,我特意加了分量,就是不知起不起作用了······”尧无双猛地抬起了头。“有人进来了。” “什么?” “不用,是我大哥他们,还有一批人,暗侍,像是南兴或者中天国的。”皱眉,尧无双细细分辨,有疑惑,又有欣喜。 “呵,这样,那我们过去吧。”白鹤顿时放宽了心。 两个时辰后,药山脚下,一望无际的药田。 “星同见过云姑娘,神仙前辈,无敌大侠,霜姑娘,尧少主,白鹤先生,慕颜公子。”拱手行礼,墨衣的领头侍卫也是一身杀气,却多了几分宽和,眉眼带笑,他行李时还特意对梨霜多笑了笑。 “星同啊,我师姐夫好啊。”其实这是因为大伙都不说话只是疑惑而警惕的看着星同这一伙人,要么一脸的面无表情,比如无敌。就这么一路直直冲下山。梨霜只得笑笑,靠在巨蟒身上问。 “霜儿!”娇嗔,云硕这一刻却是满面桃花,极是美丽。 “哦,那,云哥哥好啊,做妹妹的几年不见,很是想念呢。”话语温柔,梨霜却是一副看小丑的神情打量着星同,再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挨个的打量着星同身后那十五个黑衣年轻人,“星同大哥好啊?十五追刃这些年混得不错?” “好,好。启禀霜姑娘,主子知晓姑娘有难,特地派遣属下等十六人来此,听候姑娘发落,还说,姑娘什么时候觉得属下等人不中用了,再发落回去。” “哦?” “霜儿,我看你还是留下吧,师父为云少爷治病多年,取些报酬,也不为过。” “取什么取?少来,别以为老头子不知道那臭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不行,老头子第一个不同意,什么东西?再说,霜丫头需要这个?老头子的徒弟,不求人,赶紧滚!”神仙大夫却先跳脚了,一脚踹到星同身上,他骂骂咧咧,“听到没有,霜丫头,你要是敢收他们,我,我就,我就自杀然后说武功秘籍全传给你了!” “噗!”梨霜这一口上好的竹叶青啊,她这近半个月来的珍藏。她不由得抹了抹嘴,看了眼星同,摊了摊手,又看了眼云硕。 “这·········” “敢问诸位还要待到什么时候?”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尧无双身侧传来,毫不客气的遮盖了星同的声音。 “哦,尧大少爷,有何指教啊?”笑意盈盈的看过去,梨霜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一身天蓝凉衫,眉眼俊美,容貌隽秀,却又独带一股冷冽之气的尧笛,尧家大少爷,长得还算可以,武功也还行,就是,这心眼儿问题,她不由得看了眼有些窘迫的尧无双。 “不知羞耻。”尧笛说得却是梨霜向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低声说着,他抬头,微微拱手,道,“在下与锁尧山一众弟子来此只是因为与凤主当年的约定和十七弟的安危,而不是观看各位的纠纷,还请给个方便,免得污了我尧家弟子的耳目。” “这样啊,那,你走吧。” “多谢陈大帅体谅。白鹤先生,任姑娘,家主已经等候在叶城,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陈大帅是我师父,我如今只听她的吩咐。”提剑站着,任慕颜一脸冰冷,同时警告性的看了眼白鹤。 “叶城?海家军已经打到药城了?”这速度,想让人不怀疑有后台都不行啊。 “嗯,前些日子还僵在叶城,昨天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药城了,里面如今很乱。” “这样,” “陈大帅,还请给个方便。”这时,尧笛不客气的又插话道。 “凭什么?” “·········” “大哥,我们还是随着陈大帅一起走吧,毕竟神仙前辈还在此处。”低声,尧无双却下意识的看了看无敌的衣角,然后,轻轻的笑了。 “那,好吧。”却是一脸倨傲,尧笛问,“敢问陈大帅去往何处?” “不知道。” 药山山顶。 鲜血,死蛊,哀鸣,破碎,一望无际的,生命无可奈何地凋零。 “下人都死光了,大祭司和大巫师不见踪影,五巫师,方才刚睡下。”刚刚包扎好伤口,圣姑换了身淡黄的衣衫,去掉面纱,露出艳美的面容。“还请三巫师示下。” “行了吧,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低斥,三巫师突然看住了圣姑的眼睛,一字一句,“本座可以帮你,也可以不要墨族,但本座,要陈梨霜,死无葬生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哦?想不到三巫师对四巫师,竟也用情如此。”这一刻的圣姑,妩媚至极。 ------------ 第四十章 且做休息 酱爆排骨,红烧鲤鱼,蒜香牛排,麻辣小炒,点心豆腐,然后,花花绿绿的浓香扑鼻的流水席! 梨霜吃的那叫一个痛快啊,左手叉子,右手筷子,外带一边儿酒壶里那个竹质吸管儿,大咬大吞,小喝小品,叉叉拣拣,低头抬头,匆忙而,优雅——不影响旁人并且自己吃的极为迅速酣畅淋漓的优雅! “霜儿,你慢点儿,”扶额,云硕忽然庆幸这里只有,所有人好像都来了,除了尧笛,连看着和善实际死皮赖脸的星同都来了,齐齐坐着,要么同桌要么离得极近,都,兴致勃勃的向着这里看来。 “徒弟,你觉得这儿的饭菜如何?”梨霜却瞄了眼同样吃的迅速却好看的任慕颜。 “嗯,味道太好了,比我们那儿的可好吃多了。”说罢喝酒,任慕颜再次狂吃起来。 “这还不算最好的呢,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去找鲁大厨,他做的那一手流水席才叫一绝呢,还有胖厨子的驴肉火锅,苏娘子的茶点,对了,我家飘云的点心也是一绝。”笑意盈盈的说着,梨霜继续吃着,喝着馥郁浓香的百花酿。 “可你往常不是说吃腻了么?你如今身子还没好呢。”云硕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那也不管,我都亏空死了,药王派那帮王八蛋,以后找到机会了,我一个个的饿死他们!要么只吃菜,不沾一点儿肉星儿。” “对,对,对!”神仙大夫相比之下那吃相就难看多了,满嘴流油的说着,他享受的夹了块儿排骨,眯眼吃着,还不忘多嘴,“对了徒弟,听说鲁大厨做的驴鞭也不错,你怎么不让他做呢?” “········”周围,忽然很静,很静。 “怎,怎么了,都不说话啊?” “没啊,一时噎住了。”笑,梨霜慢条斯理的喝光了壶里的酒,然后看眼神仙大夫,上下打量,“真看不出来,师父你老人家这是,要散发人生第二春啊。” “咳,凤主,我们先过去吧,属下有些练功的法子,向请教凤主。” “不用,还是你觉得我师父不能教我?”笑笑,任慕颜就跟没听见似的,吃饭。白鹤也只得俊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咳!”神仙大夫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老脸通红,他却还是不怕死的嚷嚷,“你这臭丫头,越来越没礼貌了,师父我不过一时口误,你至于,至于——哼!为师不过是冲着那味道来得,才不需要那玩意儿。”他自己还觉得最后一句话很漂亮。 “哦,不需要啊。” “你!”神仙大夫猛地就站起来了,却,下一瞬轻飘飘的飘了出去,直直,落到了雅间之外,走廊之内的小隔间里,他大怒的正要回去,就听见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道,“师父看来是吃饱了,自己散食吧,恕弟子等不奉陪。”神仙大夫登时打了个寒噤,然后义无返顾的,走了出去。 摆满流水席的雅间里,也是突然的寂静,连任慕颜也放下了筷子。 “大哥,你越来越帅了!”瞥眼四周为无敌那股冷气所镇住的众人,梨霜笑笑,一脸灿烂的看眼无敌,然后,开吃。 “是么?”直射过来的眸子里,有讽刺,有嘲讽,有阴郁,却独独没有,从前的洒脱。 “这是自然了,不然怎么如今一句话就逼走了打不得骂不得的师父呢?”仍是微笑,梨霜慢慢吃着,喝着酒。“梨霜很是佩服呢。” “还是不必了吧。你最好保证,一切都能如常。”话落起身,不过顷刻间便已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梨霜的眉毛,不由动了动。 “霜儿,无敌大侠,是不是中了毒?” 这时,一阵细密而温柔的低语传了过来,梨霜抬头,正好看见了尧无双温润的眉眼,端正坐着,他此时却是低低的传音。 “嗯,你别管了,他一旦发病,很恐怖。”看了眼尧无双的眼睛,梨霜也是传音回去,眸光却愈发疑惑,不过,“师姐,你吃饱了没有?” “嗯?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云硕却也渐渐凝了眉眼,两人出去,不例外的,果然,星同站了起来,“云姑娘,霜姑娘,还是属下等人陪同吧,毕竟外面危险得很。” “你觉得我们会放心?”梨霜顿时笑了,瞥眼一旁一直端正坐着冷冷吃菜的六个少年,“六觉,你们时刻注意着就行了,有事我会发信号。” “是!” 说是出去商谈,其实单独相处,梨霜还是不知该如何办,而云硕········ “霜儿,你以后,还是离大师兄远一些吧。” “哦,可问题是,这似乎治不了根本吧。” “前些日子我问过白鹤先生,大师兄所中的毒的确可解,不过,据说只有仙法大成的人才有法子。”怪异的笑笑,云硕有些无可奈何。 “仙法,大成?”脑子被驴踢了啊,还真以为世上有神仙?不过,凤主,不正是有着诸多的奇异吗?便如,已经没了心头血的自己。 “嗯,我问他你如何,他说,你也不过刚刚踏入修炼的正门,莫说是他,便是历代凤主也没有这样的功力,除非,” “不会是创造凤主的嫘祖娘娘吧?”梨霜忽然就笑了,懒懒坐下,她倒了杯浓浓的香茶,喝着。 “不止是她。据说六道界几万年前本是修炼之所,其中神仙门派,妖魔鬼魅,神法妖法圣法灵法多不胜数。要解大师兄的毒,最好是上清尊者,其次是嫘祖娘娘,最次的也得上神长凌渊出手,因他虽然法力高深,却不同药理。” “哼哼,编!” “是有些奇异,不过听着怪有意思的,我便记下啦。”笑着坐到梨霜对面,云硕取块糕点品着,“说到这些的时候白鹤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你可没瞧见,当真精彩的很。” “切,我没看见也能想出来,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这,这比喻倒也贴切。”闻言愈发笑的厉害,云硕脸颊微红,好像一朵春天饱满开放的鲜花。 “嗯,贴切,就好像星同他们叫你云姑娘一样,贴切得很。” “霜儿!”云硕的面颊一下变成了微白。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的事我不会主动管,也没那个能力替你下决定,不过,看在星同这次上山帮我灭了药王派许多人的份上,无论如何,云太子我都会出手的,我或者白鹤,都行。”本来那天星同一伙三言两语就被梨霜挤兑走了,谁想临了他忽然提起了白鹤,说是什么白鹤能救他主子的性命,所以打算留下,等白鹤先生有空了就护送前往南兴——啊呸,就白鹤那一身功力,用得着他们护送?然后留了下来,一直跟着梨霜一行到了叶城。 “不论救不救的回来,霜儿,日后我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噗!师姐,你还真敢说。”救得回来了,云太子不会放过自己,救不回来了,没准儿南兴皇族拿自己当仇人,但神仙大夫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自己砸了他的招牌。 “我,”云硕面庞忽然的一红,转而不好意思的笑笑,淡淡道,“我只是说我的意思,不论,他待我如何,我待他,总归是一生情意。” 等到了晚上,明晃晃的月亮,梨霜才有空去找尧无双。 这时候已经到了五月份,即便天黑也很是温暖,淡淡的风吹散暖暖的气息,微微的花香随之飘荡,整个小梅花,便连厕所也是一片芬芳的气息。 “霜儿?”面色微白的坐起,尧无双眸里满是惊喜。 “嗯,换过药了没有?”歪头问着,梨霜顺手关好房门,走了过去。 “还没。你伤还没好,怎么随意出来了?” “山不救我,我来救山呀。”笑吟吟的,梨霜顺手拿起一旁的药瓶和雪白的布帛替尧无双肩膀上上着药,“怎么腰上还有伤,伤的还真够隐蔽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低笑,尧无双拉过梨霜的手,“我来吧,你坐过来,我想仔细瞧瞧你。” “放心,我身上可好得很,而且我师父那医书,那真不是盖的。”如此说着,梨霜却还是主动到了尧无双面前,“别看不该看的地方啊。” “你呀,”尧无双的眼睛愈发弯弯,打量着梨霜,他轻巧而迅速的上好了药,又脱去外山,再,“霜儿?” “怎么,想让我给你脱?”不就脱个裤子吗,啧啧,真够害羞的。 “是。劳烦霜儿。” “行啊,来就来。”梨霜却还是被尧无双那一脸正经吓得抖了抖身子,笑着站起来,她懒洋洋的,开始为尧无双脱去衣袍,露出雪白薄薄而微微透明的里衣里裤,“你平日穿这么多,也不热?” “大哥已经过来了。” “哦,算了,你躺下吧,我帮你上药。”这伤的位置,还真是——还好没伤到要害。 “嗯,”尧无双脸上的通红渐渐退了下去,若有所思的看眼梨霜,他唇角含笑的慢慢躺下,然后,感受着梨霜纤细坚韧的手指跳动,时而触摸自己温软的肌肤。尧无双渐渐地闭上了眸子。 好一阵儿,就在梨霜略一低头的刹那,她忽然看见了尧无双的脸,他平静的呼吸,梨霜不由得撇了撇嘴,“死撑装蒜,也不怕累死你。”明明伤的严重却还始终一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的模样,伤成那样也不好好休息! 梨霜只得费力将已睡得极沉的尧无双再次挪好,盖上薄薄的蚕丝被,然后起身出了房门。 其实梨霜晚上来找尧无双也没想干什么··········好像,应该是太无聊了吧,武功没恢复,轻功不能用,精力却充沛的吓人,这情况,真是该死! “师父。”果然,还是任慕颜这个徒儿贴心,突然出来,她低头一礼,面色平静,“师父可有空?” “有,大大的有。正想跟你说呢,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而且严重保密。”说着慢腾腾的从屋顶爬下来,梨霜打量眼天空,“去哪儿保险?” “就去弟子的房间吧,那里被白鹤施了法。” “行,我慢慢过去,你叫管事的备点儿酒菜,边吃边谈。”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酒是好酒,菜也是新鲜的刚从小梅花那小菜园儿里摘来的,歪歪扭扭的坐下,梨霜喝了一大口醇厚的老酒,冲任慕颜笑了笑。 “你想问问两天前我的内力为何突然会恢复,还被三巫师那个狗东西打不死?” “是。”狗,狗东西! “其实我当时也没办法了,我想着那狗东西没了鸟不成事,谁想他到底比墨青强。不过,我之前其实可以自由活动的,就是不能动用真力和生之灵气的本源。” “你,装的?” “算是吧,一是为了测验大祭司的耳目到底有多灵,二来,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都快难受死了,反正无双会护着我,我也懒得动弹。” “··········”任慕颜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她很想说师父你其实还想要逼尧少主说些其他的事吧,可末了一笑,问,“您的意思,那大祭司,只能大概感觉到我们的位置?” “对,而且出了药山还不一定灵。接着再说,我还是说我后来的发现吧,动用功力那段儿太复杂,光想想我都脑袋疼。嗯,其实凤主心头血不是凤主一身的精华所在,而是,钥匙,也不对,应该是管理凤主一身精华的,法门。这么跟你说吧,呐,没了心头血,其实我一身的精华还在,可是会不受控制,随意在体内流窜,所以我的血才能医治百病,你的就不行。” “那师父之前的状况,是因为体内真力和生之灵气不受控制?” “对,当时刚送出去一部分,又跟人打了一架,体内气息大紊乱。要想恢复,只有重新凝练心头血,从而控制一身真力。” “那白鹤的方法,” “那老家伙就是个傻x!后来和三巫师打那一架,我强行催动体内本源,差点儿丧命,然后三巫师那狗东西过来了,他用的那鸟蛊,其实我可以吸收。” “生之灵气?” “对,这东西是个宝贝,估计它才是真正的那什么修仙法门,化解天地一切气息,转化世间所有邪气,取万物为自身所有,而后攻击对手。你想想,如果你的生之灵气能随时和天地万物交换吸取力量,那你的力量岂不取之无尽用之不竭,那,谁还是你的对手?” “可是,万一没人愿意换呢?” “所以不能只修炼这一种啊,而且还得让自身的力量大到令世间万物臣服。但要想成为第一,这玩意儿,是个宝贝。”梨霜说得都快眉飞色舞了,接着冷静,她道,“我刚才说的记住了没有?前面那些话可都是为它们做的铺垫。” “记住了。那师父,你现在·········” “我,估计我得等重新凝出心头血武功才会完全恢复。”目光突然凝重,梨霜叹口气,喝了口酒,“上次利用那鸟蛊,我得到了一部分力量,但到底对生之灵气运用太不纯熟,所以有些不得要领,导致那心头血凝到一半儿就凝不下去了。不过也没关系啦,不到我完全恢复,师姐是不会走的,她不走十五追刃自然会留下,到时候替我挡枪轻而易举。” “师父,我也要留下?” “你,就你如今这本事,怕是只会拖我后腿吧,现如今跟我作对的可不少。”接着吃菜,梨霜看眼任慕颜,“想活着就好好练本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的徒弟虽然少,可没一个孬种。” ------------ 第四十一章 以命抵命 第二天,清晨,大早,有客来访,说是尧家主来了,要见——梨霜!当着除了神仙大夫和云硕之外的所有人的早饭桌上,郑重其事,说。 “噗!咳,咳!咳,你,你确定尧家主要见的人是我,不是他?”梨霜这才想起来,貌似打自己几人进叶城,据说一直等在叶城的尧家主都没露过面,尧无双也没说什么要去见面之类的。 “正是,劳烦大帅前往。”尧笛这时候倒有些客气了,只是那语调,啧啧。 “大哥,那我呢?” “伯父说你受伤太重,暂且休息,而且也传来了护心丹。”对着自家少主尧笛自然客气多了,安静的说着,他忽然笑了笑,补充,“听说三弟也来了,就是一直未曾见到,想来过不了许久就来见你了。” “三哥?”尧无双的表情却是惊悚,继而古怪的笑笑,他低头,喝粥,一言不发。 “你放心吧,这次伯父在这儿,量他也不敢再生事端。”说话间仍是在饭桌旁长身直立,尧笛看向梨霜,略拱了拱手,“还请大帅尽早前往。” “哦,那就现在吧,我吃饱了。走吧。”起身,却见了张很冷很冷得了脸,直直杵在了自己跟前,“大哥,怎么了?” “我随你去。” “无敌大侠,伯父说过,” “要么我跟去,要么你们滚,自己选。”无敌这时候眉间却只剩下冷漠,不见一丝阴戾。 “大侠这是什么意思?”尧笛也冷了下来,盯向无敌。 “听不懂?”无敌的眉毛轻巧的挑了起来。 “听得懂!我都听得懂锁尧山各位少爷自然听得懂。”梨霜只得笑了,歪头看向无敌,极为自然的看向他此时还算平静的眉眼,“不过大哥,人家尧家主要谈的肯定是机密,你过去,这,有点儿不好。” “机密?可我怎么记得如今北华的将领姓尧呢?” “无敌,我锁尧山宽和待人,你便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么?”尧笛的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看向无敌,他拱手转向尧无双,“启禀少主,此人辱我族人,欺我良善,还望少主赐下刑法,以正声名。”身后,五个白衣少年也同时行礼,齐声言道。 尧无双立时站了起来,只是,手指微点,他看着尧笛,“大哥,莫忘了叔父的嘱托。” “可那也是他人挑衅在先!”当前的俊朗少年忍不住出声,面容气的通红。“家主伯父只说是请陈二小姐,与他有何关系?” “是么?”声出口,人已动,无敌瞬间就到了那少年的身后,提掌,眉眼黝黑,他跟着就一掌拍下,气势雄浑,便连周围的空气都发出嗡嗡的声响。 尧笛见状忙身形骤起,急急扑了上去,那少年也下意识的抽出长剑,斜劈,直刺无敌腰腹。 “噗!”跟着立刻倒飞出去,那少年眼看尧笛也是一身鲜血的险险站稳,面色登时变得愈发苍白,“少主?”这时他才注意到,尧无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身躯轻盈,恰恰将无敌正要射来的一击牵引,却也是身子颤颤,气息不稳,而无敌,业已迅速转身。 “这妖人,”尧笛的身子不由颤了颤,咬牙,他高声道,“布阵!不许接近,这妖人身上有血蛊。”同时狠狠戳了戳周身大穴,提剑再次冲了上去。 无敌的目光登时射了过去,但跟着一动,还是转向了,尧无双,眸光,那一瞬的波涛汹涌。 “还坐着等死么?”梨霜一见尧无双出去立时便要出去,可一看身前这六个只围不攻的少年,登时冲星同阴森森的问,同时看向了白鹤,“还不过来救人?” 白鹤登时就醒了过来,他不懂武功,还从未见过这么迅捷的轻功呢,只是,“凤主,您留,” 任慕颜却已在梨霜出声的瞬间冲了过去,直直迎上那六个少年。 “拿着,这六个,实在不行,杀了。”直接甩过去血染匕首,下一瞬梨霜已然飘了过去,甩出银链,直直勾向了尧无双的腰身,同时指尖光华一点,冲向了无敌的额头,她的汗不由得流满了全身。 接着,白鹤的光华也温润而来,飘飘缕缕,看似柔弱优雅却极为有效的将尧笛和另外四个少年勾了出来,可是突然,无敌眸中幽光一闪,跟着飞速转身,直直对上了正徐徐落地的尧无双和梨霜。 唰!白鹤那团橙色的光团,落空,散出温润的纹络。他不由得身子一震。 此时,无敌的手掌,已然伸了出来,博大,宽广,比之前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向着,梨霜的额头。 “霜儿!”云硕的声音那一霎那忽然就飞了出来,飞身而上,她面色煞白的直直冲过去,顾不得细言,一把甩出大把银针,漫天花雨,飞速冲向了无敌。同时,带些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师兄,那是霜儿!无霜!” 周围,忽然静了静,很静,无论是受伤的,负伤的,齐齐,抬头,这一瞬惊异的看向那白衣的身形趔趄的女子,和她身旁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缚住的动弹不得却一脸不甘的男子,两抹不染纤尘的白,一白绸,一锦缎,这一瞬,很配,很美。 世传,尧家少主对无霜少侠极为倾慕,外出游历五年,只为了见那人一面;之前,尧家少主不顾锁尧山世代不得入世的规矩,绑架沈连诚,在西荣国都终于逼得无霜少侠现了身形,如今········ 如今,任慕颜业已扑了上来,一匕首将白鹤打回了现实,两人合力,瞬间,一道纤细而纯白温暖的光线已散了出来,不过眨眼,打入了无敌的眉心,与此同时,云硕的银针业已上来,一个不落的,进入了无敌体内。并且—— “噗!”梨霜终是后力不继的一口血喷出来,软到了刚刚挣脱束缚的尧无双点点红梅般的怀里。 无敌突然,便倒在了地上,闭目,淡淡的,呼吸。 “霜丫头!”神仙大夫嗖的就窜了进来,却忽然停下,有些无措的站在正细细看着梨霜的尧无双跟前,缠绕着手指问,“尧家小子,霜丫头,如何了。” “你去管管你那大徒弟吧。”淡淡说着,尧无双取过枚白色的药丸放到梨霜嘴里,又给自己喂了颗,勉强站起身来,却仍是抱着梨霜,到,“幺儿,扶大哥他们出去。尧琴,带着完好的人告诉伯父这里的事情,尧棋,去买草药。其他人,没有命令,一律不许跟来。”话落挪动,瞬间就不见了身形。 地上,一缕淡淡的,鲜血流淌。 “这,硕丫头?” “六觉,还不去送大师兄回房?”看着早一脸木然站在一边的六个少年,云硕接着便投向了星同,身后一群也是浑身带血的人,冷笑,“你们,十五追刃,好本事啊?” “星同保护霜姑娘不周,还请云姑娘赐罪。” “所以我就得看在南霁云的面子上原谅你们,好让你们下次再弃霜儿于不顾,是不是?” “您说他们故意没有插手?”任慕颜立时狠狠看了过来。 “这,属下不敢。”星同身子一震,瞬间汗便已流了下来。“还请云姑娘,高抬贵手。”说罢磕头,话说出来时,音调已经颤的不行了。 云硕忽然就看向了星同,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面色平静,倒好像为人治病的大夫。只是,“若是你们霜儿死了你们却还毫发无损,云硕在此立誓,无论如何,定取南霁云性命,不死,不休!” “云姑娘!属下,属下也只是为了保护姑娘······属下,” “他不是说我要什么都跟吗?既如此,不过区区一副臭皮囊,有何舍不得的?”说罢转身,幽幽静静,那一抹白衣,却已飘远,同时,有温柔的声音传来,“慕颜,霜儿那里不劳你费心,大师兄,你们应该有法子解决的,麻烦了。” 一天一夜后,梨霜终于,悠悠的醒来。 睁眼,果不其然,身旁是闭目沉睡外带一身邋遢面容苍白的尧无双,她不由得抬手,抚了抚尧无双愈发精致的眉眼,微凉的肌肤,有些干枯的墨发。 “霜儿!”尧无双却突然抓住了梨霜的手。 很简单的动作,亦是平常,很多的情人也曾演习,只是,梨霜的睫毛动了动,温热的液体还是流了下来,唇角的笑却深深地弯起,很深,很深。尧无双,我已经舍不得你死了,怎么办呢? “对不起。”尧无双的话语此时却传了过来,睁眼,他捧起梨霜的右颊,细细,看着,“对不起,我,” “呵,你一个大男人,还哭?” “我差点儿就失去你了,怎能不哭?”且不说无敌昨天的攻击有多超出他平常,就单以梨霜的身体情况,能逃出无敌溢出内力的攻击已属不易,又,不但动用本源的束缚身受重伤的自己,还拼命相救,差一点儿······ “大哥的血蛊自幼就有了,发作时无人可伏,可知道的人很少,如今,他可差点害死你了。”微笑,梨霜任尧无双细细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只是微微的闭目,“别弄了,抱紧我好不好?我有些难受。” “嗯?” “似乎气息有些不稳,靠近你却很舒服——你不会,给我采阳补阴了吧?”那情景,要是能亲眼看到。 “你,那是化玉神功,你放心吧,对我无害,对你却有奇效。” “那就好。” “你就不能听我多说说吗?”尧无双有些无奈,却还是眯了眯眸子,换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抱紧梨霜,叹了口气,“若有一日遇到了危险,还能化险为夷呢。” “这东西离了你们锁尧山的家传内功能用?” “这倒是,不过,我可以教你。” “行了吧,我如今连无极真气都没练好呢,贪多嚼不烂。对了,你给我吃什么了?” “饿了?” “那倒没有,只是,怪怪的。总没有吃东西来得带劲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距出事,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那你,还敢把我留在你的房间,这么光明正大?” “我是少主,不论如何,他们总归得听我的,况且,霜儿,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一个人的。” “呵,我和你狼狈为奸?” “不许乱说!总会有机会的,我们,终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在梨霜的脸上蹭了蹭,尧无双有些疲倦,却又欢喜,“再睡一会儿吧,你吃的丸药作用极好,三天都不会觉得饿。” “我大哥呢?”梨霜却突然出声,只是,回想着昨日发生的那一幕,那些开始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她闭眼,转瞬又睁开。 “不知道。” “嗯?” “我一直未曾出去。你的伤太重,我得为你治病,而且我的旧伤也有些犯了。” “说得好像这里就你一个大夫似的。”周围,却是忽然的安静,清淡的呼吸浅浅,温暖,均匀的洒到了梨霜细白的脖颈上,痒痒的。 尧无双接着叹了口气,才道,“霜儿,你就不打算对我坦白么?”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一日千年 房门,如一阵风般,悄然而开,却又迅疾,只不过一眨眼间。 尧无双已经对上了无敌的眸子,深邃,黝黑,和着周身淡淡的血腥气,极亮,甚至有些刺人的眼睛。“出去打还是在这儿打?”尧无双却是一副云淡风轻,面色微白,他毫不在乎的问。 “你们,”眯起眸子,无敌瞬间睁开,却没说什么,只是呼吸重了重,跟着伸手,五指成爪,嗖嗖的掠向了尧无双的面门。 尧无双,没有躲!只是站着,他淡漠的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上无敌时,却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嘲讽,和,一些其他的说不清的东西,蔓延,那目光始终追随着无敌,他清晰地一举一动。 无敌的爪,越来越近。 可是突然,一抹绚烂的斑斓,横在了两人中间!跟着转身,巨蟒妖娆的身形摆摆,瞬间就将尧无双带进了房间,跟着,尧无双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抹白影,瘦削,雪白,清灵。 “你!”无敌忽然便顿住了身形,气息不岔,他噗的一声吐出血来,沾满了碧绿的袍子。 “无双身上有雪碧痕花,只要你挨着了他的衣袖,再接受他一丝内力,你很快就会死,无论如何,这过程一定会死的是你。” “你,”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冷声,梨霜平静的站着,“可我在想,当年我若是精通医理,是不是,有些事情就不必发生。” “霜儿······” “我的确有些问题要问你,但不是现在。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说罢转身,梨霜的步履轻盈,亦是缓慢。 “你和他,到底如何了?”突然出声,无敌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却又因为受伤而明显的孱弱。 “这似乎不是你该管的吧,大师兄。”说罢,身后的房门已经关上,梨霜,已经到了床前,尧无双闭目躺着的地方。“我的穴道是小蚯蚓解的,与他无关。”看也不看一旁小心翼翼的尧画,梨霜走到跟前,直视,尧无双紧闭的眸子。 “幺儿,你下去,命令下去,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出声,声音里是疲惫,更多的是怨愤,尧无双睁眼,倏尔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前的一身白衣的梨霜,很美,也很冷。他一把抓住梨霜的右手,飞速的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接着翻身,狠狠压住那张清冷的容颜,深吻,带着缠绵和从未有过的暴烈。 尧无双的呼吸很快便急了起来。只是,叹气,他终究还是苦笑着下来,仍是抱紧,他低低的吻,温柔,清雅,好像一首写在早春的诗行。 梨霜却突然睁开了眸子,直视,她任尧无双吻着她的眉眼,肌肤,唇角,脖颈,缓缓地抚过尧无双的眉眼,她的眉宇,是新春淡淡的暖。 “我没事的,你想要,就要吧。” “若我说,只想让你留下,不去见他呢?”尧无双终于停了下来,蹭了蹭梨霜墨色的发,他挑起一缕,细细的观摩,轻轻地嗅。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只是去说一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 “无双,我不需要那些自以为是的牺牲。” “我不会死。” “是么?”有些讽刺,梨霜的语声忽然飘了起来,喃喃,她道,“如果死能解决大师兄的痛苦,我早就做了。” “你还认为他那是血蛊?” “那你希望我如何?报答知遇救命之恩,嫁给他?” “你——我以为,你不知道。”可是,又有什么不是霜儿不知道的呢?又有多少人,能得到霜儿这一心一意的维护?神思飘忽,尧无双却只是盯着梨霜的头发,想着,很远,很远。远的似乎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尧无双和陈梨霜,亦没有了这亘古不变的恩怨,只有夕阳,只有朝霞,只有不再属于人类的地老天荒。那时候,自己,自己的心思,这一生的执著······天地奇大,这世间的所有何止难寻?如今,自己该是幸福的吧。 无敌的房间里,明亮,宽广。云硕和神仙大夫依言退下,只命星同守在了门口。 “你们,”尧无双最先看见了,却是梨霜脖颈上那一抹淡淡的红痕,小小的,好像红梅的花瓣。 “我爱他,他也爱我,然后,就这样了,就是大哥看见的这样。”凉凉的声音里有些欢喜,梨霜换身坐下,看着对面登时阴戾起来的无敌。“大哥,你不觉得有些事情缺乏解释吗?” “有什么可说的!” “那便不说了吧。只是,大哥,若是无双死了,只要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我就回去陪他。” “你在威胁我?”无敌突然笑了,肆意,张狂,星子般的眸子里却是微微的亮。 “那大哥觉得我该做什么?按着大哥的教诲,回去为西荣王朝办事,然后,一生孤独。还是大哥觉得,你可以许我一生?” “有何不可?”无敌已是怒极,周身气息翻涌,他狠狠瞪向梨霜,问。 “可我自己不愿意。我从出生的时候就发过誓,无论何时,无论何人,只要他敢私自为我做决定,我一定穷其一生追杀,令他,永难翻身!” “穷其一生?” “难道大哥觉得,我杀你,需要耗尽一生?”梨霜笑了,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跟着面色一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霜儿!”回应无敌的,却是那锋利的匕首,血染。“你!” “无论如何,即便如今我伤势严重,要杀大哥,轻而易举,不是么?”仰头,梨霜的笑里更多的却是嘲讽。 “对啊,利用我对你的关心。” “那大哥觉得梨霜还可以利用什么?大哥这许多年来处事潇洒,轻易不出现,如今出来,就要干涉梨霜的事情,大哥不觉得,太过分了么?”撤开血染,梨霜坐好,任无敌冰冷的气息萦绕在自己周身。 “过分?当初尧无双还没出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如今,瞧着他有危险,这才说出来,这副狠辣心肠,谁教你的,嗯?” “不是大哥说的,这世上,一切人皆可利用么?”冷声,梨霜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悲凉,“梨霜从前从未想过这般作为,可是大哥,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的人,大哥却为了不明所以的关系要杀他,大哥觉得,梨霜是该任大哥为所欲为断送自己一生呢,还是,彼此间说清楚,无论将来如何,终归有个活路?” “霜儿,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难道从无双从药山上下来,大哥眼里的杀意,是假的?梨霜倒也希望是假的,免得,大哥杀孽太多,将来遭天谴。”淡淡说着,梨霜轻身起身,便要离开。 “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将来总会知道的。” “是么?”无敌看着那身影出去,自己也悄然坐下,微笑,眼里却是满满的嗜血和恨意,霜儿,我倒要看看,到了真相大白那一日,你,当如何! 梨霜走后,很快,无敌就不见了踪影。只余六觉,齐齐对着梨霜跪下,道,“六觉参见主子,从今后,一切听凭主子发落!” “哦,连大哥的命令也不听?” “是。” “好,慕颜,从今天开始你和这六人待在一块儿,无论如何,要让这六个人,臣服于你。” “不可能!”六觉却是桀骜的大吼。 “我允许你们说话了?”挑眉,梨霜看眼也是呆了的任慕颜,“听清楚了?” “是。”任慕颜赶紧应声,“不论如何,弟子定使尽全力,使得这六人心服口服。” “嗯,去吧,武功和医术上有什么问题赶紧问。”话落转身,梨霜同时放出了一只飞鸟,娇小,轻盈,迅捷。 尧无双此时业已起来了,也不知为何高兴,周身穿的端正,正兴致勃勃的找了个炉子,煮茶。见着梨霜进来,他勾唇一笑,递过杯清茶,“怎么起的这般早?” “睡不着了。”打个哈欠,梨霜有些困乏的任尧无双揽入怀中,喝了口清茶,很快放到了桌子上,“你加什么了,这么苦?” “良药苦口。” “切,说得好像高深的武功都难练似的。你见过尧家主了?” “嗯,昨天,你去见无敌的时候。” “哦。等会儿古洛要过来,你是扮成茯苓还是藏起来?” “他来干什么?” “干活呀。我还是大帅不是?公务攒了一堆,那个西叶延清看着可以,很多事根本不决定。哎呦估计以后累得我。” “可我瞧着你的那些吩咐,他做的很好呀。” “废话,那是立了军令状的。咦,你这个怎么这么好喝?也是良药?” “想喝?”尧无双忽然笑了,眉眼弯起,却怎么也看不出少年的清纯。 “那还是算了吧,你这样,我浑身直发毛。” 古洛很快就来了,一脸激动地跪下,他看着小梅花雅间的地砖,道,“属下参见大帅。” “嗯,这么多?”那厚厚的一叠啊,梨霜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你们这军师可真厉害。”搜集的这信息,数量大,范围广,他也好意思送上来! 第一条,绝凌骑——越遥的真正嫡系,忽然出现,以雷电之势迅速打的陈轻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逼进了宝药郡附近的一个无名山沟沟里。对此,海仁祥海副帅作壁上观,不,人家只是一心他的复国大业,专心攻打宝药郡,估计忙的连这事都不知道。骗鬼呀? 第二条,陈元帅因此命轻兵飞速前往金华城,打算围魏救赵。同时他自己带领士兵和杜思丽的士兵,周旋。杜思丽还挺猛! 第三条,海忠天率领着飞凌军,在越遥所在的地方来往,时不时的也去拜访金华城,有效的为陈家军减轻了压力。不过,柳笙这是什么意思?不闻不问,落井下石? 第四条,窦川和华澜正在对战,大胜华澜,窦川如今的名声,直逼梨霜! 第五条,这条是国际消息。就在东盛太子攻打南兴如火如荼昏天暗地势如破竹之际,忽然,南兴太子出现在南兴军中,不过三战,便有效的稳定了军心。 梨霜倒觉得最后一条消息应该让云硕看看,不过,消失了不过一个月,情势便如此翻天覆地,还真是,一日千年啊。 “启禀大帅,军师特意带话,请您想法子增援陈少将军。您不在,将领们纷纷不听号令,尤其是那柳笙,还请大帅示下。” “讨伐军现在在哪儿?” “还在莫开府对城防进行修缮连带练兵,据说,陛下有些不满。” “哦,以后无论如何,讨伐军的情况第一时间上报。嗯,传信,让骑射营的出来,到轻风打仗的那附近跟我汇合,其他的讨伐军开往极北府,沿路检查各府状况,连带替下我爹。然后,秦家的事怎么样了?” “其他的人勉强抓了一些,只秦家主始终不见踪影。不过秦家少主,到了华靖手里。” “那还是先搁着吧,先对付药王派。” “大帅······” “你可别说你们一点能力都没有。嗯,秦家的事你们尽量,如果救不出秦武阳就算了,主要的是如今对付药王派,那些草药海家军还用着吧?” “是,一切按照大帅吩咐。” “那就行。如今,先试着跟东盛太子联系,告诉他,大祭司重伤,近一个月都出不来。”说来那大祭司也真够蠢的,仗着自己那什么法高强就往下跳,那地方,确实不会死,不过,进入了活火山的岩浆地区,你就是大罗神仙,估计也得些日子爬出来吧。 “是。属下等还探得,药城的那位圣姑,蛊武双修。” “哦。你告诉军师,还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刚才的吩咐你也赶紧进行,当然具体的我还得想想,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记住了?” “那,大帅不回去了?” “怎么,你想看我那三表舅对我下手?行了赶紧出去,我如今伤还没好呢。”摆摆手,梨霜也确实有些累了,只是,“无双,你有没有西荣国的地图,局部的也行?”这时候,古洛已经不见了身形。 “有。不过不太精细。”微微的笑,尧无双自帘子后踱了出来,轻身坐到了梨霜身后。 梨霜便也顺势一靠,舒展有些疲累的身体,周围,立刻萦绕了淡淡的草木香。还真,舒服! ------------ 第四十三章 灵蟒寄主 三和府,北岭最尽头的一座无名小山。茂盛,碧绿,陡峭,普通,便如这世上任何一座山该有的所有,面上的平静,水流花开,天蓝云白,一切安静的像是隐逸之所。 梨霜,尧无双。两人早在刚看见影的时候就已将耳朵和化雪踢了出去,飞身而起,直直掠到了山前,这才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 “还挺好看的啊。” “你还是小心些吧,三哥只有极为愤怒的时候才不会用阵法,而一旦不用阵法,有时候叔父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也不知道?” “知道,可我打小就怕他,就怕万一出了岔子。” “你怕他?我记得,你的武功好像在他之上吧。”这还是保守估计。以前梨霜一直认为尧无双看着强,其实弱爆了,可这一趟药山之行——会不会,这便是尧家主的目的?说起来,临走未能见他老人家一面,还真是遗憾,至今都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那与武功无关。”低叹一声,尧无双有些无奈,“就像无论何时,无论哪一位叔父过来我都会心生畏惧。你不知道,九哥从小最得叔叔们的欢心,为人看着温和,可实际比大哥还严厉,有的地方也很倔,我,尤其是我和三哥,打小对他怕得很。有时候睡得正香一听他的声音就直打哆嗦。” “呵呵,难道尧钺一直都是李代桃僵?” “算是吧。哎,过去吧,你确定任慕颜他们来了?” “放心吧。” “你,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总是这样,身子还没恢复就到处乱跑。” “你还委屈上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云硕和神仙大夫都要走连带着那个本来想留下来的星同的时候脸上那表情,那笑,哼,搞得好像他的医术有多高明似的。 “他们在,没准儿无敌,会回来。好了,霜儿,那条巨蟒,你可确定它没有跟来。” “没有,我这次本来就想探探越遥的虚实。” “那我随你去。” “行了吧,我怕你到时候一哆嗦,我还得救你。而且对上越遥,谁告诉你我一定得用武功?”说罢转身,梨霜跳到一棵野梨树下,仰头看了看,“我都想吃梨了。” “这山上你来过?” “嗯?” “这树,原本在这儿活不长吧?” “你连这个都懂?” 其实具体的计划梨霜到现在都没想好,不过,面对越遥那等高手,没有计划应该就是最好的计划吧,想想自己以往的战绩。 前几天出来的时候顺手招了讨伐军,也不知道战绩,不过,是时候该“刷军”了,再好好地招军。不过,如今的自己怎么对人死这件事这么轻车熟路呢? 梨霜揪了根儿草,嚼着,轻手轻脚的摸上了半山腰,举目,一片翠绿。 “你说轻风会不会在这上面?”刚才走过的路上,无一士兵。本来看上去是走错了路,不过如今,倒像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我去探?” “你对他还真热情。” 两人起身,愈发向上,便愈发觉得此处幽静舒爽,清风凉凉,放眼翠翠,但凡感受到的皆是一片温润与和美,别说察觉不到丝毫杀气,就是一丝冰凉也没有,全是春风的温柔无尽。 梨霜不由得停了下来。 “累了?” “算是吧,你累不累?” “有些,随你吧。” “好,我们捉鱼去。” 很快的抓了两条肥嫩鲜美的大白鱼,梨霜也不客气,撸起袖子掏出血染就大开杀戒起来,尧无双看着一愣,末了只得举目四望,慢吞吞的拾着柴火。 很快的将鱼处理好,梨霜洗了洗血染,又擦了擦,这才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尧无双,“愣着干嘛,还不生火?” “噢。”尧无双不由挑了挑眉,倏尔眉开眼笑,他俯身搂住梨霜蹲下去的腰,“霜儿,我来好不好?” “你行?” “总归是要学的,反正你也累了。”顺手拭拭梨霜额上的细汗,尧无双一手接过叉着鱼的木枝,边轻巧的托住了梨霜,低声在她耳边道,“霜儿,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知道你还过来?” “这样他们不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无论如何,九哥日后是不可能对你真正下死手得了。”说着笑吟吟的将梨霜揽入怀中,他有些疑惑,“你是怎么发现的?”那日为了救自己,霜儿的生之灵气大损,如今也就是陈轻风那样的水平,不,还不如他。 “你不是很聪明么?”低嗤,梨霜却也没挣扎,只是喜笑颜开的亲了亲尧无双,搂住他的脖子,“既然你不在意,那本帅可不客气了。” “怕是你想客气也没有地方了。”含笑站起,尧无双看向一旁隐隐的风声,风声里那低低的鸟鸣,轻轻将梨霜放到了地上,“这鱼怎么办?眼看着吃不成了。” “没关系,下次你接着做。”依是笑着,梨霜随着尧无双,看向那一处,倏尔却撇了撇嘴,“有些人还真够不要脸的,都被发现了还一本正经的显摆。” “可死的人只能是你。”低沉的话语之后,是一脸冰寒的三巫师,却是一身墨衣,浓浓的,好像这天下间所有的黑暗,周身,墨色的翅羽,缓缓,轻拍。 “还有尧家少主呢。”另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冒出来,领着一帮武功看上去极高的黑衣人,一身天蓝锦衫,高大威武,面容俊朗,手提长剑,华靖端正站着,打量着梨霜和尧无双合在一起的手,“想不到,尧家少主,竟会喜欢别人扔掉的东西。” “找死!”尧无双的神情一下子就阴戾起来了,也不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白光一闪,一枚极细的兰花镖已到了华靖的眉心,迅速,飞快,带着常人难以匹及的气势。 “废物。”手一挥,那兰花镖便消失,再也不见。 “那是自然,堂堂尧家少主,本皇子哪里及得上?”却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 “哎,”梨霜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华靖,“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给你时间让你拖延了。”话落身旁嗖的就多出了个斑斓的东西,弯曲,柔软,湿冷,直直的就扑向了华靖。跟着,两束白光,悠悠的现在了梨霜身旁。 “师父。” “霜姑娘。” “嗯,去吧,送三巫师回他永恒的墨族去。”别再出来为害世人了。 两人点头称是,跟着直直飞纵,前往。 “你,你不是说他们没来么?”饶是如此,华靖却还是一声尖啸,名周围人迅速结成了队形。而他身后的人,只是抖了抖,便直直的,迎上,巨蟒。 “灵蟒寄主?”三巫师也不由愣了愣,接着冷笑,“你们以为这样便可杀我了?即便如此,陈梨霜,你以为你还有时间救你弟弟?” “谁说我要救他了?”梨霜早抄起袖子一边儿站着了,莫名其妙的看眼三巫师,她有些好笑,却更加愤怒,“那个狗东西竟敢强占了我的土行军,还说是他自己的——三巫师,多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祸害啊。” “哦,原是如此?陈少将军,你听见了?”突然大喝,华靖一个纵身,一声口哨,身后,赫然一阵整齐地步伐。接着,绿荫一闪不见,铁骑颜色鲜明,一千多个墨黑铠甲的突然出现,长刀架起,正好处于那一千多个少年儿郎微浊的脖颈上,雪白,发出刺眼的光。 那一千多个少年,衣衫褴褛,面容愤慨,正齐齐注目,看向一身白衣纤纤弱弱的梨霜,却又有明显的恐惧和兴奋,对着那斑斓的巨蟒。 “既如此,那便,尽数杀了。”跟着一声令下,华靖躲过任慕颜的一击,回身,似笑非笑的看向梨霜。“陈大帅,以为如何?” 真他妈的狠啊。自己不管,还在逃亡的轻风等人就会误解进而生怨,管了,自己这几个人基本也就玩玩儿了。梨霜忍不住的就笑了,看了看那一千多个明显比北华士兵矮得多的人,“你确定他们是土行军,这么容易就被抓了?” “哼,他们再厉害,比得上绝凌骑?大帅难道想借此拖延时间?还不杀了!”这时,任慕颜的短刀也正正刺入了华靖的肩头,他不由得身子一缩,后退了几步,却仍是大吼。 “不许去。”梨霜忽然拦住了正欲挪步的尧无双,低声,她的目光有些凝重,“已经救不回来了。” “可若陈少将军,” “那不过是个毛孩子,反正我这人心理素质好。不过,华靖那帮人,他也别想留下来,尤其是华靖!” 可惜,天不遂人愿。 那一千多士兵注定不可能全活,却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就在身旁那些北华士兵举起长刀便欲劈下时,忽然,周围腥风霎起,跟着白光大放,北华士兵再一看时,大部分土行军士兵已摆脱了束缚,当机立断的夺下兵器,他们眼也不眨的看向了周围那一片墨黑,跟着一个呼哨,齐齐向着梨霜的方向冲去,还不忘挥刀直砍周围那些北华绝凌骑的士兵。 这时,华靖也已完全反应过来,厉色,他对着三巫师喊,“别忘了你的承诺!” “本座的事还由不得你指手画脚。”冷哼,三巫师趁白鹤全神贯注于土行军士兵之时全力一击,跟着转身,快速打向了任慕颜。谁料突然,任慕颜转过了头,一笑。 挥手,飞身,急旋,一大把青光点点,如天上的星子,纷纷落落,尽数洒到了三巫师的额上,眉心,肌肤,脖颈,那极为刺眼的墨色衣裳。 “咳!”身不由己的倒退一步,三巫师擦了擦唇角的鲜血,眸光,越发幽深。他忽然发出野兽般的低鸣,跟着怒吼,风一般的扑向了任慕颜,不再用任何武器,只是全力扑出,周身,浓浓的黑气,好像一只正处于狂化状态的巨兽。 白鹤忙随之洒出大把橙光,如朝霞般萦绕在了任慕颜周身,跟着飞身跃起,直直的,一指白光,点向了三巫师的眉心。 白光,却忽然终止。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中切割了似的,突然地中断,然后,飘散,突然间便有了生命的灵气。 “哈哈哈哈,找到啦,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兽化,哈哈哈哈!”接着,又是那日熟悉的声音,狂妄,疯癫,肆意,永难抗拒般的席卷过整片山林,跟着,三巫师,消失不见。 白鹤的唇角,渐渐溢出了鲜血。 “就是他,你没抓住?”飞身扶住白鹤,任慕颜顺手砍翻一个北华士兵,眉头皱起。 “他体内有凤主心头血。”低声,白鹤极为疑惑,却又,他不由得看向了一直注意那个无影人的梨霜,“您看,” “以后再说吧。”梨霜再一看时,华靖,已不见了踪影,同时,“怎么回事?” “三巫师不见的时候他也不见了,应该是那个看不见真正面貌的人。”面色难看的看着面前山林里的争斗,尧无双脸上明显的苍白。 “抹去这些人关于你们和小蚯蚓的记忆,行不行?” “可以。”白鹤明显的愣了愣。转瞬虚弱的笑笑,“属下还可以定住所有人的身形。” “这个,”真诱惑啊,反正他们也开外挂了。想着笑笑,梨霜道,“行,越快越好。然后休息。” 将所有人定住,又命巨蟒将其中的北华士兵一个个衔出来咬死丢掉,跟着抹去记忆。白鹤这才得了空闲,接过任慕颜递来的药丸儿,坐下,闭目小歇。 这时候,尧无双和任慕颜已经完全恢复了。 “师父,什么是灵蟒寄主?” “嗯?” “刚才你凭空唤出巨蟒命令它作战,三巫师说这是灵蟒寄主。” “是呀,凤主,据闻这灵蟒寄主乃是千年难遇,敢问凤主短短时日,如何炼成?”白鹤闻言睁开了双眼,满满兴奋的问。 “········你先说清楚,什么是灵蟒寄主。”这词,听起来真高档啊。 “是契约的最高等形式,其实更广泛的说法叫灵兽寄主。来源已不可考,属下从前也只是勉强知道,从未见过。据说凡是能够灵兽寄主的人不但与灵兽一生不离不弃,永不背叛,还可炼成绝世神法,便是问鼎仙界也是极有机会。” “哦,你想问鼎仙界?” “岂敢。”白鹤一下子就慌了,倏尔却苦笑,道,“属下其实是为了那帮道友,如今的情形对凤主不利,若是凤主有了灵兽,安全起码得到了保证。” “哦,嗯,我只知道当年我路过药山的时候救过一条五颜六色的蚯蚓——当时以为它是蚯蚓来着,然后今年又碰到了它,忽然就能将它带在身边旁人察觉不到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安抚性的摸摸巨蟒的头,梨霜瞥眼它有些愤怒地大眼睛。 “它似乎,喝过你的血。”突然插话,尧无双若有所思,“你当年,是不是也让它喝了你的血?” “好像是吧,我当时不小心擦破了皮,它过来舔,我还以为我中毒了要死了呢。不过,好像当年我们没有那什么,寄主吧。” “那时候你应该也没有生之灵气。”闻言笑笑,尧无双补充,“其实契约是驭兽的最高形式,不过我听九哥说过,要想达到契约,除非修炼了神仙之法,如今想来,所谓的神仙之法,就是生之灵气了吧。” “哦,那具体的你跟慕颜说吧,我困了,要睡觉。”说着梨霜就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大早起来,身体还没恢复又不停地用轻功,她不困才怪。 “可我也只知道这些。罢了,你睡吧,等那些人醒来,我再叫你。” ------------ 第四十四章 诈中之诈 “启禀大帅,此次共有一千两百位士兵,折损五百,伤残三百,轻伤两百。”比梨霜还矮一头的小头目醒来后迅速组织,投入工作,接着单膝跪地,瓮声瓮气的汇报。 “几天能否完全恢复?”随意站着,尧无双身旁的茯苓是一身大夫打扮,任慕颜,白鹤和巨蟒早不见了踪影。 “一天。如今便可作战。” “茯苓,你去随军医一齐治病吧。”四处打量,梨霜跟着问眼前一脸老实相的小头目,“少将军呢?” “属下不知。” “为何?”倒是个有胆识的,说话间也不见发抖害怕。 “属下等人昨日本和少将军待在一处,谁料周围忽然响起了鸟鸣,尖利的很,跟着一部分弟兄就不受控制的不见了,树副将说是与内功高低有关,属下等试了试,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儿。” “这么说少将军先前不在这座山?” “可能在附近,但这座山,一定未曾来过。” “那绝凌骑呢,你们打了几次?” “三次,两次平手,一次侥幸得胜。” “嗯,先暂作休整吧,讨伐军已经过来了,等下你们汇合,再做打算。”说着径自寻了个较高的地方过去,梨霜站着,接着清亮的日光看着远处的山山水水。按理说,古洛的情报是不可能出错的,可若没有错,那么——这天气,还真快到夏天了啊,阴不阴,阳不阳的。 绝凌骑! 一天后,无名小山出来后,大约一百里的地方,一块较平的土坡,坡边一片密密麻麻的野竹林,看似自然的生长。 “参见大帅!”几乎看不出来的竹木营地门口几个英武粗壮的布衣男子齐齐下拜,面上是激动和喜悦。 “嗯,都起来吧。二十黄?你们也来了?” “是,陈元帅自听说了大帅的消息后就急命属下南下前来护卫大帅。今天早上才循着记号到达。”黄十三当先应答,言语朗朗,倒真有几分领导的气概。 “嗯,薛营长,去挑一百个骑术较好的士兵,化成平民的模样出去刺探军情,除了我去的那座山,其他山都去探查。其他人,先进去再说吧。”话落也不顾其他人反应,梨霜径自就走了进去,直奔议事营。 进去后自然又是一番欢迎,看了眼骑射营的训练强度,梨霜提了些要求后便直接进帐,同众人大概商议了一番,其实也就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毕竟自古以来就没有将领被人围攻后找不到人找不到地方的。 “二十黄,程营长,这几日你们就负责骑射营的操练,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只让北华人看个热闹,好歹得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薛明义,查探少将军下落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必要时可直接向本帅汇报。陈副将,你就负责剩余的土行军吧,听说你安抚工作做的不错。”陈副将便是陈轻言,自上次在莫开城露过面后他便因为成绩突出留在了讨伐军,也不知因为什么提了副将,反正梨霜走后负责管理的是西叶延清,梨霜也没问,不过,能短短时间走到这一步又没什么“闹脾气”的传闻,应该有几分本事吧。 “是。”不悲不喜,不怒不乐,陈轻言脸上的平静,此时不知为何充满了沧桑。 “嗯,现在各干各的吧,二十黄去打野味,晚上犒赏三军。张校尉,”这人便是那个小头目,“如今这几百人你负责后勤,现在挑几个能干的,十个吧,跟着陈副将过来,本帅准备搭棚子。”那天虽然走得急,可梨霜还是嘱咐了自己住的地方要自己回来亲自布置,所以也没人敢动,连尧无双的住处也没安排。 此时正是行军途中,士兵将领们出来都带了特殊材料做的可折叠军帐,再加上几根粗粗的竹子便是舒服的住处,那玩意儿梨霜也有,还很高档,不过,摸摸下巴,梨霜打量着野竹林最深处,郁郁葱葱的竹子,地上攀爬的藤蔓类植物。 “你们,把这些砍了,中间的和四周的留下,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大帅,晚上不用士兵么?” “我一个女人用士兵?行了,以后私下叫我二姐吧,不然怪别扭的。” “是,轻言唐突。那,二姐,茯苓大夫,还是将他的住处挪出去吧。”两人的营帐几乎是挨着的。 “他是大夫,是我师父赠的,而且我最近受了伤,这小子除了医术就是武功,还是很有用的。” “那,二姐小心,这林子毕竟在野外,安全难以保证。” “放心吧。” 梨霜照例是随意说话,陈轻言则一脸严谨,两人说了大概半个时辰士兵就把竹子弄好了,命他们各自回去,陈轻言则推说军中还有事,便齐齐退下,只留下梨霜一人看着周围的地形,她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声。 而后四周走了一圈儿,便要拉起粗粗的竹木。 “还是我来吧。”终于,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从中间那棵竹子顶上下来,尧无双明显有些疲惫,唇角是温暖的笑意。 “你可真够大胆地。”也不推辞,梨霜递过去个雪白的布包,“会用吧。” “嗯。我瞧着那些人,没什么特殊的。你怀疑土行军?” “我还怀疑陈轻言呢,你信不信?” “信。” “嗯?” “没办法,每次你的怀疑都几乎成了真,我可不敢不信。”说话间尧无双已一掌散开布包,再拂袖将竹木依次扔起又落下,很快,两个圆润精巧而舒朗的“竹屋”便成了形,圆圆的窗子,窄窄的门,里面则是削得整齐的竹木成行,上面是翠绿的竹叶,纷繁的比天上的星星都要明亮。 “不错呀,”看一眼就让人有住进去的欲望。 “你就只说这一句?”笑着,尧无双袍袖一展,下一秒已抱着梨霜坐上了屋内的“竹床”,跟着窗门皆关,周围渐渐地宁静。 屋内,竹床窄小,紧邻着地上满满的竹叶,其上接着多了一件白袍,正好铺在尧无双的身下。 “你要我说什么?”梨霜也有些累,舒服的在尧无双的怀里眯上双眼,她静静的呼吸,话语里却有些好笑。 “嗯,每次你说出的话都能成真,我很好奇。”见状一笑,尧无双轻轻靠在极为柔韧的竹子上,微微的闭眼。 “谁说我每次的话都能成真?” “可总是八九不离十。” “那个啊,很简单啊,每次办事的时候想想它可能有的结果,再想想由此会用到的方法,提前备好,到时候根据情况而定不就行了?当然啦这个很累,不过要想最快办好事,这个方法无疑是最好的。” “可总会用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吧。” “到时候再说喽,该来的总要来得,只要面对就好啦,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么一扎营,直接过去了三天,周围,还是没有陈轻风和其他土行军的踪影。不但军中有异言,便连几位讨伐军本军将领也急了。 “大帅,这里本就是生僻之地,圣上也早对属下不满,再停留下去········请大帅三思。”薛明义跟着程仲跪下,面色一片恳求。 “那你觉得本帅该如何做?”上首,专心致志的看着古洛传来的信息,梨霜抬头,有些挑衅。 “属下无能。”两人直接跪下了。 “那就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退下!” 陈轻言却没有离开。 “怎么了?” “二姐,是不是有什么对策了?”言语的忐忑,少年脸上的踌躇。 “没有。” “那,哥哥··········” “没有消息,没有足迹,打从进了三和府就没一丝的线索,你让我怎么做?和张校尉准备准备,再得不到消息你们就先离开,准备和父亲汇合。” “大帅?” “哼,那帮北华崽子,不是厉害得很么,我倒要看看,他所谓的绝凌骑到底有多厉害!”咬牙切齿,梨霜忽然冷冷看一眼陈轻言,“你是陈家人,该有的时候就该拿出应有的担当,别让我再看见你脸上的犹豫和胆怯,出去,准备!”最后一句话,写满了浓浓的火气。 一天后,梨霜果然下了命令,同时—— “薛营长,从现在起,全面探查北华军队行踪,记住,无论如何,只要查到了,立即回报,本帅要清剿。” “是。” 跟着陈轻言和土行军就准备走了,期间土行军虽然有着几许的情绪不定,但还是走了,一个个惆怅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谁。 “大帅。” “二十黄,带上五百精卫骑,前往我上次去的无名小山,注意,动作隐蔽。”土行军刚走半天,梨霜跟着下令,同时直直的看向程仲和薛明义。 “大帅?”程仲那矮矮的身子登时抖了抖。 “不管你猜到什么,都给本帅忘了,记住,你们是西荣将领,为的既是西荣百姓,也是西荣所有忠心护国的将领。记住了?” “是。” 无名小山,半天后,梨霜再次到达它的顶端,举目,随意看着。 “你这步棋,可真险,万一陈少将军·········” “没有能力,他迟早得死到战场。” “师父这样做是为了逼华靖做决定,或者说是为了试探那批土行军的忠诚?”打出现一直沉默,任慕颜忽然出声,“可万一,华靖一直不出兵呢,或者那些人侥幸没有碰到北华人该如何?” “浑水摸鱼,总会摸到鱼的。” “师父,不如我去找陈少将军吧,再不济也能让他活着。” “你确定?”梨霜忽然笑了,“之后你就不得不进入军营,被当成奇人供起来,要么当个副将之类的,你敢?” “凤主,不可。”白鹤赶紧表态。 “可徒儿想帮师父,徒儿有这个能力。” “你还是想好怎么对付大巫师吧,按我的估计再过个二十多天他就能出来,到时候,还有那个看不见的人。反正这儿的事我也没想好好干。”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梨霜打量四周,周围,淡淡的风声。 ------------ 第四十五章 各怀鬼胎 结果半天不到,就在无名小山里找到陈轻风等人了,还顺利的和讨伐军其余人等在野竹林里汇合,然后刚一汇合,大军集结,竹林边儿上,突然就冒出缕淡淡的翠烟来,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突然地惨叫。 “都不许乱动!”陈轻风面色一沉,登时就甩开内力吼了出去,“各组集结,随时备战。” “大帅?”薛明义则及时的看向了帐内高坐的梨霜。 “先按着少将军的意思做吧。提高警惕,等会儿随本帅出去一趟。”随意说着,梨霜扫视着桌上的简易地图,边对陈轻风道,“土行军让树雕儿和二十黄他们几个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是。”陈轻风却还是微微愣了一下。一直在底下端正站着,陈轻风等众人走了才问,“二姐,张校尉他们几个,为何让他们先离开?” “你以为我留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请姐姐赐教。” “噗,行了,我就是问问你这些天你都干嘛了,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至于那批土行军,我只能告诉你,那事儿很复杂,不想在战场上背后被人捅刀子,就先别问,好好想,想想那批军队,想想你如今的目的。” “是。前几日我们和绝凌骑交手后被逼到了方才的无名山,而后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不少士兵,也失踪了不少士兵,就跟方才那翠烟一样奇怪得很。我怀疑有人布置了阵法。”陈轻风的面上多了份郑重。 “你们待在那山里几天了?” “十天。” “就吃山上的野兽?” “对,下不去,刚一下去就遇到那样的状况。若非二姐你提前对土行军做了特殊要求,怕是这次当真撑不过去。” “那对方,一个人也没看见?” “上山前看见了绝凌骑。不过没看见主帅。之后被困在山上,怎么都出不去。” “那你们在山上这几天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没有?” “没有,不过有一天山里的气息很奇怪,好几个士兵走着走着就中了毒,我们只得躲到了夹缝里。” “这样,那,绝凌骑,你认为如何,和土行军比呢?” “很厉害。若论正面对抗和土行军相当,但要论及行军速度和侦查则差了很多。只是他们的数量比我们多出来近一倍,这才被逼的四处逃窜。” “嗯,你要是累了就先下去歇息,不然吃过饭去布置土行军。” “那阵法的事情,这周围当真有阵法?” “不知道,怎么,你很怕?”万夫莫开的传人惧怕阵法,这还真是·······喝茶,梨霜歪头思衬了一会儿,“你们和三表舅有联系没有?” “有,前些日子三表舅还约我一齐攻打宝药郡来着,如今宝药郡如何了?” “打下来了。不过三表舅可没想过来救你。” “也许,也许皇上不准吧。”陈轻风只得讪讪地说。 “随便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为国尽忠保卫家人出了事我可以尽全力救你,可要是因为一味当滥好人被人踢出来当挡箭牌我可不管啊。”照如今的情形,即便是对海家颇有微词的陈轻风,对这事儿也是乐此不疲。 “知道了。”陈轻风也不由得笑了,末了抓抓头发,他有些烦躁的道,“二姐,等得空了你还是教我阵法吧,不然总是吃亏,难受死了。” “你确定要学?” “·····”陈轻风却被梨霜的目光吓得愣住了,那眸光如常,却多了丝幽深,多了份凝重。 “行了,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答复我,不过我会的也就是那么点儿,全告诉你就是。听说你前些日子又招兵了?”梨霜忽然就翻到了份有趣的情报——一向治军严谨的陈家少将军半个月前忽然在三和府边界地带救了一名破衣少年,经过那少年死皮赖脸之后,终于同意,将那少年收编入军,听说那少年还挺矮,长得也蛮好看的。 “二姐!按规矩是不能收的,不过那人当真可怜,而且他还说他对极北之地很熟悉,他们家从前做过有关的生意。我想着不如送过去,将来也为收复摩族人打个铺垫。” “皇上说了要夺取摩族人的地盘儿?”这消息竟没人透露,是有意呢还是不想说?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没有,不过听着有这个意思,军师也说了,能取则取,二姐你不知道?” “知道了还问你?那小子,会不会武功?” “不会,但很能吃苦,耐力也很好。看得出来从前娇生惯养,可如今脚上起泡了也不说一声。” “那晚上你把他送过来吧,我身边缺个伺候的。” “二,二姐?” “否则我就把这事儿告诉爹。”也不解释,梨霜直接道,接着摆手赶人,“行了,准备去吧,我还有事儿呢。” 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随之自然是有些费脑筋的结论——周围确实有阵法,还是护山迷踪阵。梨霜,梨霜只得无奈而愤怒地揉揉脖颈低声吩咐,按着万夫莫开的形状摆好了队形,布置好了大军的分布。反正不管越遥目的何在,目前这招是最有效的。而且······ “二姐,阿桂来了。” “呦,你还亲自护送,怕我吃了他?”抬头,梨霜满眼是笑,打量着陈轻风,并不去看那比还未长成的陈轻风低了一头的布衣少年。 “轻风告退。”陈轻风只得古怪而迅速的退出去了。 “阿桂见过大帅。” “站好,让本帅仔细瞧瞧。”说罢梨霜才仔细看向那一身普通西荣士兵服饰的少年,小小的个子,微糙的肌肤,精致的眉眼,灵动有神的大眼睛。那少年生的当真很小,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像小一号长着似的,但配上那纤细的身形却又极为合适。周身端正的站着,少年唇角自然得就生出一丝笑意,乌黑的头发如平常士兵一般的扎着,却很精细,很整洁,再加上他那明显破旧却很干净的军服,好看的眉眼,整个人登时就散出一种极为特殊的贵族气质来,简直,就像国风里的诗行。“你是哪里人?” “南兴国轻江人。”声音也是极为好听,不娇不媚,清脆悦耳,好像黄莺的啼叫。 “哦,听说那地方菱角不错,你会做翠灵糕么?” “平常的不会做,大官儿家的会,从前为了讨家父欢心,小人做了好几十样。” “哦,你父亲是大商人,叫什么名字?” “盛九,熟悉的都叫他九爷。” “怪不得,听说轻江那地方如今发生火并了,你也可怜。看你这身板儿打起仗来也不方便,不如为本帅做个守门人如何?这活不需要力气,最要紧的是机灵。” “是,多谢大帅提携。”阿桂于是欢欢喜喜的行了礼,照着梨霜的吩咐去找薛明义了。 如今被人困在野竹林里,自然军务算不上多。外边儿悠哉悠哉的逛一圈儿,又顺嘴教导教导漂亮徒弟任慕颜,再看看四周,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梨霜便眉眼平淡的回了自己的竹屋。 阿桂已经按着吩咐牢牢的站好了,对梨霜行了个礼,他眉眼带笑的道,“大帅,方才茯苓先生来过了,说是找您有要紧事。” “嗯。今晚你就和茯苓住一处吧,方便也省地方。”梨霜顺口就提了一句。 “这,大帅!”阿桂赶紧就张口了。 “嗯,还有事儿?” “小人,天生择席。要不小人自己在这周围找个住处吧,用这些竹子随便搭一个就成,小人这些日子骨头也贱下来了,适应的很。” “那你自己砍吧,正好练练臂力,就那两根儿竹子吧,我这儿还有多余的军帐。”梨霜直接就随口补充了,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去了隔壁。 “你倒是答应的欢快。”端正坐在地上,尧无双提着竹笔,正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你们尧家子弟不是不讲究什么公子气派吗?再说那人挺机灵,多好?” “我瞧着你更机灵,也更得我的心,不若你住过来。” “那还是算了吧,我这几天正做大事儿呢。你会做竹简?” “嗯,要记些东西,可没有多余的纸张了。”未曾停下,尧无双面上含笑,却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位阿桂颇为照顾呢?” “那当然了,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人见人爱啊。” “那,还真是,” “行了,别跟犯病了似的,他说你找我,有事儿?”顺势躺到竹床上,梨霜揉了揉腰,打个哈欠,“快说,我瞌睡劲儿又上来了。” “似乎正在恢复,没准儿你什么都不做武功自动就恢复了。” “那得等多久?慢死了,才不要。”所以如今梨霜的日子过得还是颇为可怜的,每天两个时辰处理军务,四个时辰睡觉,一个时辰浪费,其他的便全用来梳理经脉,凝练心头血。索性这工作前些日子已经开了个好头儿,所以如今并不困难,只是,她那滔滔不绝的内力,迅猛若飞的轻功啊! “你还是当心欲速则不达吧。” “就你话多,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儿呢。” “还能有什么事儿?”苦笑,尧无双从怀里掏出一摞纸片,递了过去。 “这是,锁尧山阵法?无双,你是打算求我收了你?”梨霜立刻就坐起来了。 “好了,你真是,我的意思,我就不信你不明白。” “明白,但接受是另一码事,再说,你觉得我比不过越遥?就算我在阵法上输给他,可要玩儿计谋,他能比得过我?” “我不想你出事。”尧无双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一本正经的看着梨霜。 “切,能有什么事儿?再不济不是还有慕颜和白鹤掠阵吗?而且,一码归一码,如今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按你那性子,我就不信事后你不会主动交代然后受罚。” “可,受罚很简单,最多也就是关一个月的禁闭,而且,叔父不会罚我的。” “那我要说我不想承你的情呢?”将纸片递过去,梨霜笑笑,“且不说我会不会全身而退,就说万一我用了将来不小心牵扯出你,那些人虽然不可怕,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更别提所谓的对抗。尤其是以后。” “好。但是一旦有问题,我会,倾尽全力。” “行啊,来,为了你的优秀表现,爷把今晚赏给你。”梨霜又开始笑嘻嘻了。 “好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我九哥吧,他可不是华靖。”饶是如此说着,尧无双却未曾推开,只是袍袖一扫,收起了竹简。 不正面的对抗于是开始了。 利用阵法,越遥火速布置绝凌骑,牢牢控制住了野竹林周围进出的道路,关键的水源和进出的要害。梨霜则大概吩咐,使得所有人能在十天之内——活下去。 好吧,这动作幅度是有些小。 不过,“你那么瞧着我是什么意思,认为我的办法不行?” “没有!只是,二姐,十天之内,要是我们突围不出去怎么办?”虽然陈轻风觉得梨霜可能有什么事儿没说,不过,他总是觉得后背阴森森的尤其是阿桂对自己温柔的笑的时候。 “不知道。你以为该如何?”随意坐着,梨霜喝着干净的竹筒盛的清水。很不幸,野竹林里还有一条小河,汩汩流淌,自成了一眼清泉。 “应将大军变换布置,倘若无法突围,可改变阵型,从山凹过去,借山路下去转而过北岭,到达极北府。无论如何,十日已是大军的极限。”躬身上前,陈轻风借着那简易地图有起有伏的说着,神情严谨,看起来当真有模有样。 “哦,其他副将,以为如何啊?”梨霜觉得自己就跟那饭馆里的管家差不多,让几位大厨自己做着,自己只负责验收,还被人夸英明。 “少将军英明!” “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二十黄,把他们单独拎出来,我有事要吩咐。还有这里,无论如何,重兵把守。” 从这一天起,讨伐大元帅陈梨霜被困无名山的消息彻底传遍了整个西荣。消息并不准确,具体情形也很模糊,只知道讨伐大帅乃是被北华将军越遥以护山迷踪阵和绝凌骑双双围困,在山脚一片野竹林里进退不得,渺无音讯。 而且,据小道消息,讨伐大帅不知为何武功全失,身患重疾,行动不便······ 讨伐大帅,无论如何,她最令天下人惊艳的仍是她的武功,以及,那把世人无缘得见的绝世奇兵——血染银连。所以,所以! 所以这消息传得快的比西荣当初被人连攻十城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药郡,药城,如今渐渐地混乱,却又暂时平息。 “末将参见枫王爷,十一皇子。”拱手行礼,海仁祥一身银白战甲,倒还是与那书生韵味相得益彰。 “嗯,都起来吧。”说得却还有海家大房,二房除海忠天外的子弟,前不久参与到宝药郡的攻势,如今几天不到,便已挣得了相当充足的军功。话落匆匆进去,西叶枫又道,“除了海副帅和延清,都不许进去。” “是!” 精致的亲王府内,宽明敞亮,陈设豪华,即便经过北华人自由拜访也还是明明静静,充分显示着西叶皇族特有的尊崇奢华。 坐在上首,西叶枫的右手边便是西叶延清,海仁祥则坐在下首,卸甲端坐,满眼的恭敬。 “敢问枫王爷,礼亲王何时到达?” “三天后,皇叔身骨不好,如今还在花城静养。”话落端茶喝着,西叶枫也不说话,只是敛眸,喝茶,一身的青袍淡淡。 “敢问王爷,急急召见末将,所谓何事?” “你说呢?”西叶枫猛的就将茶杯拍到了玉几上,身形不动,他冷冷的看向海仁祥,目光阴寒,“海家军有事了陈家军即便脱不开身鼎力相助,陈家军有事了海家军宁愿懒散也不踏出一步,海仁祥,这就是提你为副帅的结果?” “王爷恕罪!”神色不变,海仁祥拱手道,“末将及海家军所有人员,皆忠于圣上,圣上有令,莫敢不从。如今圣上没有发话,末将贸然行动,岂不是,藐视圣上?” “是么,那海副帅就一直待着吧。”冷笑,西叶枫又道,“久闻海副帅睿智,如今果然,非但武能安邦定国,大败东盛药王,文还能兴复废业,安抚一众不臣之人。这样的臣子,莫说西荣,就是放眼整个天下,又能有第二人?得臣如海副帅,当真是我西荣之福,万民之幸,只要海副帅在,即便我西荣再无其他臣子,又有何患?” “王爷!” “延清,你以为本王说得如何?” “三哥所言,延清所思。” “既如此,那就直接奏给父皇吧,本王记得,有些日子我们兄弟未曾一同给父皇上书了。”语气跟着平淡,西叶枫接着起身,“行了,走吧,本王有些乏了。” “王爷······末将恭送王爷。”海仁祥只得紧紧随后,清澈的眸子,骤然,暗了暗。 药城,小梅花,客来客往,人声鼎沸。 二楼,雅间。 “她就说了这一件事?”皱眉,西叶枫看着眼前精致的梅花饼。 “是。”对面端坐,西叶延清品着清淡的香茶,“多谢三哥相助。” “你们还是小心些吧。”话落却是极为的不舒服,西叶枫神色变幻,转瞬如常,“海仁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延清知道。三哥,礼皇叔,不肯过来。” “那事情不是不归你管么?” “可礼皇叔一直赖在韩将军那里,全国士兵分布的计划是由延清实施的,如今,还求三哥赐教。” “哼,那老头子喜欢的,不就那么两样么?” 两人说得低声,周围又有侍卫,西叶延清的武功更是不弱,因而随意说着,时而夹杂些其他重要的事情。 说着,却无一人注意到隔壁雅间那幽幽的香气,似有似无的灯火,点点,细碎优雅的笑声。笑声之后,那张妖娆俊美却不失阳刚的容颜。 ------------ 第四十六章 暗度小道 九天后,野竹林,郁郁葱葱,细水长流,夏风淡淡,倒不失为一个避暑躲灾的好去处。 “启禀大帅,这是海副帅拟定的计划,请大帅过目。”一身清爽的海家军副将单膝跪地,身杆儿挺得笔直,脸上更是一片倨傲。 “哦,那多谢三表舅患难见真情了。”扫视着那明显加密过的纸张,梨霜含笑打量,还不忘给陈轻风提醒,“不愧是三表舅,对万夫莫开的熟练,我们这些陈家儿郎可都是自愧不如啊。” “大帅看错了吧。副帅用的明明是护山迷踪。万夫莫开可是陈家不传之秘,我家副帅怎会懂?” “哦?看来海家军真是人才辈出啊,区区一个副将都知道何为万夫莫开什么是护山迷踪了?” “末将知罪。”那副将闻言面色一白,赶紧跪下不再抬头,道,“敢问大帅以为如何,还请大帅提点。” “准。便是不说别的,三表舅可是本帅的长辈,本帅怎敢有异议?行了,你且歇着吧,跟着回去把本帅的意思传达回去。” 副将离开,梨霜麾下几个将领自然不会贸然离去,一个个按着梨霜的吩咐看完海仁祥的计划后,不约而同地,便连陈轻风也是一脸称赞。跟着执行,很快就将任务布置了下去。跟着各自行礼,离开。 “轻风,留下。”梨霜却忽然开口,等众人便连阿桂也出去了她才指着海仁祥的那份军案,“这主意你以为如何?” “绝妙,只是,总觉得哪里有古怪。二姐,我是不是,说错了?” “不知道,反正按三表舅的打算我们是能出去,不过过去后大概土行军也就没有了。”笑着,梨霜随意拉过张地图,点了几下。 “什么?那,那,这三表舅也忒恶毒!”陈轻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这地方旁人过去自然快,可要是土行军——土行军的特点,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陈轻风突然就想到了西荣的军规,无论何时,西荣军队所有战况,一律,上报。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想永远当胜者,就得不断改进提高,否则,再好的办法也是白搭。” 梨霜很快就觉得困了,揉着脖子,她缓缓倚到竹椅上,微微的眯了眼。 “怎么还是这样?”倏尔,微恼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又不关我的事,你冲我吼什么?” “你,”尧无双气结,末了只得揉揉梨霜的脸,低低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煮鱼汤给你喝好不好?” “不好。你还是抱着我吧,这样舒服点儿。” “你,以前经常这样让他抱你?” “你觉得呢?人家可是愤青,忧国忧民,又身负西荣未来大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一天能在府中睡个安稳觉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为何还要,嫁给他?” “我要说我懒你信不信?” “信。”尧无双忍不住磨了磨牙。 “呵呵,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不过实在懒得搞偷梁换柱了,而且我都十五了,按这里的规矩也该成亲了,可一直没人愿意娶我,除了西叶枫。” “你还好意思说。” “不然呢,什么都不说?其实我还挺感激那时候的我的。”梨霜忽然仰起头,有些神往。 “嗯?” “不然,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呢。” 刀剑声,午时刚过就响起来了。 整个竹林,也在一瞬间尽数飘落翠绿的叶子。 接着—— “二姐?”陈轻风有些紧张,不止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我很忙。”头也不抬,梨霜专心看着树下的情景,伸手招来了二十黄,“你们,带上几个速度快的,从这儿过去绕一圈儿,见了人就杀,然后过来,这会有个树洞,从这里过去直接就是无名山腰,我们汇合的地方。如果找不到就直接水遁,黄十三,明白了没有?” “是。” “去吧。薛副将,程副将,等打起来的时候你们就从阵前出去,一定要隐蔽,出去的时候什么也不用管,只记着去无名山的另一边半山腰,我会和少将军在那儿等你们,到时候要是没见到,你们就直接走,杜将军已经派人在接应你们。记住,一定要在十五日到达之前到达极北府。” “是。” “行了,都去吧。轻风,点兵。” 好吧,梨霜纯粹就是利用了她对地形的熟悉和手上两支军队各自的特性,不战,而逃。不过,谁让海仁祥先招惹自己呢?而且,他想立功自己就给机会,上哪儿去找自己这样的表侄女去? 不到一刻钟人马就齐全了,启动事先安排好的机关,梨霜穿了身雪白的稍微干净点儿的衣裳,还是比众人速度快的到达了竹林里唯一一眼,活泉水。 “旁边儿那棵榕树给砍了。” 榕树之后便是一处黑洞洞的天然形成的土窟,看着破破烂烂的,还散发了股植物特有的霉味儿。这里,直通无名山半山腰,跟着就是极北府,直达! “二姐,这里,” “我前天刚派人看过,然后一直守着,一边儿一个。那些人是武林人,你看不见的,快走吧。”其实这个方案还是有冒险之处的,比如万一人全部进去了,越遥忽然发现了地道·······不过,谁让梨霜拥有可以迷惑众人的白鹤呢?任慕颜也不是好相与的。 因此,两个时辰后,众人便完完整整,一个不落的站在了无名山的半山腰上,阳光明媚啊。 “先布置,再休息。”这地方看着保险,可毕竟是越遥待过的地方,不得不防。 “这里没有什么的。”尧无双却突然笑着传音。 “我和越遥掉进河里都没有上来的能力,你会救谁?”梨霜忽然干巴巴的问。 “你吧。叔父会救九哥的。” “·······”所以说人生最悲剧的不是找一个不爱你的配偶,而是对方不但爱你敬你还爱很多人,敬很多人。平时看着活的挺好,可没准儿那天他就因为很多人丢了性命。 二十黄等人很快就赶过来了,出了三人死亡,四人受伤外再无其他,倒是薛明义和程仲等人浪费了些时间,不过很快,也过来了。 “好了,我们走吧。” “大帅·······”薛明义却有些迟疑。 “怎么了?” “海副帅那边,若是追究起来,大帅三思。” “那我爹那边就不管了?而且三表舅如今带兵五万,我爹那儿虽然多,可老弱病残也不少。那里还是西荣重要的兵家地,我身为讨伐大帅,难道不应该管?” “大帅英明。海副帅如今攻下了宝药郡,正是兵家行气旺盛的时候,况且海副帅威名赫赫,如何会拿不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越遥。倒是大帅,如今身受重伤,怕是于战不利,白白损了我西荣大好儿郎。”程仲忽然笑眯眯的说。 “程副将真是深得吾心哪。”梨霜这话说得却极是意味深长。 于是一帮人就走了。留着海仁祥和越遥,大战。 海家军,损兵,一万,越遥,一千。两军相战,一天后近乎两败俱伤的,撤离。然后越遥狠狠地被讨伐大帅打了个伏击,整整五千的绝凌骑,全军,覆没。不对,还有十几个人和越遥一同借着护山迷踪阵,遁逃。 不管这场战役之后会为西荣带来如何,世人又对其中的主角作何感叹,由此带来的讨伐大帅和海副帅的亲切会面,却是,板上钉钉! 无名山下,战场上临时搭就的深色军帐里,灯烛晃晃,美酒飘香,酒菜缤纷,来往铿锵。 “还是三表舅上座吧,本帅毕竟是晚辈,而且这次若无三表舅的鼎力相助,怕是本帅已经喝不到这绝世的竹叶青了。”举止随意,梨霜坐到次座,对着海仁祥笑道,一身白色绣竹袍,碧青墨发簪显得她极为风雅,与海仁祥的气质到有几分相似。 “好。”海仁祥也是一派慈和,似无意道,“忠仁和忠义前天一战受了伤,未能出来拜见大帅,还望大帅莫要怪罪。” “哎,怎么可能。说到底也是自家兄妹,计较这个做什么,若非本帅身份特殊,还应当前去探望呢。对了,轻风,你要不要过去,我记得你和忠义表哥从前的关系不错。” “还是不必了吧,轻风毕竟不通医术,而且父亲如今正驻守极北,做儿子的怎能不前往效劳?” “嗯,还是轻风孝顺。” “二姐谬赞。”陈轻风的脸却是真红了,看得一边赐酒的阿桂也抬眼笑了笑。 “轻风着实厉害,少年英武,小小年纪便如此不凡,假以时日若接任帅位,必是一代英杰。” “嗯,本帅也这么觉得。”梨霜笑嘻嘻的道,“说起来忠天表哥的年纪也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接掌帅位?” “这个,恐怕得问你大表舅。不过无论怎样,圣上觉得如何便如何了,想来也不会错。”神色,却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慌乱。 “哦,如今本帅已入了官场,怕是到时候还得送表哥一份礼物吧。轻风,你打算送什么?” “看二姐的吧。我如今年纪小,眼界也不甚宽。” “年少出英雄。难道前些日子你那些战绩都是假的?”闻言一笑,海仁祥道,“说起来轻风你也不小了,接任帅位也是指日可待。不过,如今梨霜你已接掌了大元帅之职,按着律例,一家可是不能出两位元帅的。”话语渐渐地低微,海仁祥却直视着陈轻风的眸子,眉毛轻轻的挑起。 “我?三表舅难道认为本帅这帅位能一直带着一辈子?”梨霜顿时笑了,“按律怕是也不行吧。而且就本帅这几分本事,也就能蹦跶一时,将来,谁知道会如何?”说着话梨霜也没忘记吃饭。说起来这几天吃的比在药山里还差,要不是前天那一顿大咬大嚼,梨霜估计都能吐出来。 “那可不一定。能不过几月平定西荣之乱,可不是几个人能做到了。” “哦。” 梨霜都有些佩服海仁祥了,耐性,还是一般的好。不过,不过,他的最终目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说完了最终海仁祥也暂时没得到他想要的,当然表面上要求的更没得到——他要求梨霜帮他征兵,理由是这事由大元帅和皇帝共同负责。 开玩笑,梨霜会答应?然后让更多无辜的人受海仁祥的佘毒?说起来海仁祥也真够笨的,尧钺都说那么仔细了他的阵法还是不明不白混混乱乱的,摆个阵法不但敌人死了,自己的人也快玩儿完了。海家军的人,有近乎一半都是意外身亡的。 吃饱上路,梨霜朝的自然是如今相当不妙的极北府,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理呢,杜思丽! “去,把阿桂叫过来。”途中休息在处山凹,梨霜坐在旁人搭好的帐子里,大口吃着命任慕颜买来的爆炒,香啊。 “你对她倒是关心。”尧无双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 “你对我更关心。来,尝尝,很香的。” “你还是,自己吃吧。” “切,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怕辣。”梨霜不由得撇嘴,跟着看了眼尧无双,“你还是赶紧出去吧,阿桂就该进来了。” “是么?” “你不开心?还是等会再说吧,我现在想先确认一件事,好不好?” “好。”好吧,尧无双还是不想拒绝那张璀璨的笑颜,只是,“我就在暗处,他们如今不在,我不放心。” “好。” 没想到,陈轻风居然跟着阿桂一起来了。 “二姐,你还是,把阿桂调回来吧。他一个男人,跟在你身边总是,不妥。”陈轻风这别扭的呀,好像被人洒了痒痒粉似的。 “哦?阿桂很会伺候人?”梨霜不由得看向了阿桂那双精致流动的大眼睛。 “是,阿桂商家出身,自然是做惯了的。不过如今承蒙大帅和少将军吩咐,自然只听大帅和少将军的。” “你这话,是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己会?” “是········” “是少将军。少将军心眼儿好,瞧见大帅宽仁,阿桂整日闲适生怕有人诋毁大帅,所以,还请大帅决定。” “我说了,你就会听?” “是。”俏丽的脸微一挣扎,阿桂还是点了点头。 陈轻风的眸子不觉的一暗。却很快的行礼,对着梨霜道,“二姐,是我唐突了,我,你还是把阿桂留下吧。” “好。” “二姐!”陈轻风猛地就抬起了头,咬了咬唇角。 ------------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第四十七章 一箭双雕 梨霜最终还是没和阿桂单独谈话成,因为很快,陈轻风就抬头看向自己,同时低声对阿桂道,“你先出去。我和大帅有话要说。” “是。”阿桂一直灵动的眸子,忽然,动了动。跟着转身,一副乖巧。 “二姐·······” “嗯,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当着那些属下做。” “是。”一愣,陈轻风接着唇角微弯,一片欢喜,跟着,又很快沉默了下去,“二姐,” “嗯?” “我,我,你能不能,能不能·····” “干嘛?”这样说话真费劲啊,于是梨霜拿起了古洛送来的战报,看着。 “我,”也不知道纠结了多久,陈轻风终是抬头,猛地道,“阿桂他,她是女子。” “女子,所以就得一直跟着你?”梨霜顿时笑了,看着陈轻风,细细打量。 “没有,只是,二姐,她——这件事情全是轻风一人主张,阿桂沈身世着实可怜,还求二姐,饶了阿桂。”话落陈轻风猛地跪到了地上,补充,“轻风这些日子已经查明了,南兴轻江的确有位盛九爷,家道前些日子败落了,有很多子女·······” “所以你就让她进来,还瞒上瞒下的允许他做我的贴身侍卫?万一出了事,你负责!”最后一句话已是厉声喝出,梨霜直直看着陈轻风,眉眼,渐渐起了阴戾,话语也变得阴森森的,“还是你觉得,海三表舅不够关心你?” “我,那时候轻风尚不知道她是女子,只觉得为人伶俐。而且,而且这么些日子,她若是有异心······不,不可能的。”脸色通红,陈轻风抬头解释,说着说着话语却逐渐转低。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西荣国那些盛名在外的密探都是摆设?还是,因为她是女子,长得又好看,所以想收了她?” “没有!只是,只是,二姐,她,做错什么事了么?还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陈轻风的眉眼登时锋利了。 “非要等她做出事来再收拾?” “可,可她毕竟一个女儿家,家破人亡,一辈子也算孤苦无依,若是就这么······二姐,若是实在不行,就给她些银两放她走吧,毕竟,毕竟前些日子她也算帮了不少的忙。”眼神挣扎,陈轻风祈求的看着梨霜,倏尔又赶紧低头,低声说着,有自责,有犹豫,“二姐不也说了,有恩必报,为将应仁么。而且若是爹爹,也会这么做的。” “哦?”貌似陈元帅弟兄四个都很心善啊,即便令人鄙夷的陈三老爷,也不是轻易取人性命的主。梨霜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轻风,你觉得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很好,聪明,智慧,武艺高强,” “停!爹以前说过祖父没有?怎么说的?” “说过,爹爹常说祖父聪明,骁勇,却也仁义,所到之处,即便因着威名和煞气百姓平民不敢上前,可都是敢正眼看的,而且祖父一生征战西荣,向来没有处罚过平民百姓,最多也是呵斥一声。” “你还真会说啊。” “二姐······”陈轻风只得赶紧低头。呼吸,他抬头看向梨霜,无奈的笑笑,“二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瞧着,你倒不像在怀疑阿桂。” “我当然没有怀疑她了,我只是在说怎么处理她,杀了,还是剐了?” “······” “你这幅样子,说是没看上人家姑娘谁信?” “二姐!”陈轻风终是低吼了一声,却又无奈的解释,“祖父说过,陈家儿郎,未娶亲前不能纳妾,连通房也不能有。”说完了他的脸更红了,同时咬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般,自己刚才是疯了么,对姐姐说出那种话? “哦。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处理她?那么漂亮的姑娘,还是杀了吧,剐了怪恶心的。我这几天正好胃口不错。”喃喃,梨霜一脸兴致勃勃,“哎,好像军中没有刽子手,要不你去,正好再教你一套剑法。” “你,二姐,你只说吧,轻风如何做,才能饶过阿桂。” “去外面跪着,直到阿桂把一切都说出来为止,我再决定饶不饶她。”突然地平静,梨霜纤指点点,按在案上干净的字迹间,神情思索。 “是。”陈轻风闭眼,又睁开,汹涌一片。 “师父就不怕少将军误会?”陈轻风刚走,任慕颜就出来了,她这几天学习的不错,又有天生的心头血,已经能简单地隐身了。 “误会?你觉得我为何要让他跪在外面?堂堂的少将军,说白了也就比元帅低一个头衔,却要当着全军将士对着一个女人跪下,我为了他好?” “少将军的内功应该快进阶了吧。他的内功应该是阳刚性的,这几天日头烈,一个人静静在日头下待着兴许就有进益了。” “你学的倒是挺快。” “可弟子还有一事不明。师父如今武功尚未恢复完全,医术又不精,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看?我猜的。”梨霜后知后觉道,“而且就算他内功进益了也应该跪一跪,他将来从戎,打小修习的只是普通的内家心法,后来我忍不住教了他些高深的,可要不好好练,比普通的还不如。这些天他一直待在战场,难以静心,往日便算了,可过几天是有硬仗要打的,我如今不管用,可不得指着他?” 于是,后来的一路,直到快接近极北府外城的路上,陈家少将军陈轻风一直是平时走路,歇下来就跪着,便连吃饭休息也是如此。 其间军中自然是猜测无数,几个将领也时不时的过来请愿,可无一例外,都被讨伐大帅营帐前的那位瘦削小兵给驳了回去,而那位小兵,也自陈少将军跪下之日起就一直在讨伐大帅营帐前站立,代替讨伐大帅接应其他将领,信函。 这日,天晚。 月色沉静,凉风淡淡,便连相对严寒的极北府附近,也多了一丝温暖。但地面,仍是长年消除不去的透骨的寒。 陈轻风跪在有明晃晃月光的地面上,闭眼,运功,却还是打了个寒噤,他的身子不由抖了抖。这时,耳畔忽然一阵幽幽的香气。 “谁?”龇牙,陈轻风不由得腿一软,还是无可奈何的跪了下去,动弹不得。 “少将军!”那纤细柔软的声音,却是阿桂。水灵的大眼不知何时已含满了清泪,她盈盈的看着陈轻风,急忙解开身上稍暖的布袍,披在了陈轻风身上,“少将军,” “你,二姐让你来的?” “没,没有。”阿桂的眼圈儿一红,有些委屈,有些愤怒,“您是大帅的亲弟弟,她怎么可以这样······” “好了!你若想活命,就不许多说,快回去吧。” “阿桂不要。” “你是士兵,我是将军,你便该听我的命令。况且,二姐没有真的罚我,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等见到了我爹,就请他放了你,给你些盘缠,日后你好好的过日子,也不必做什么从军的事了。” “我,” “好了,你,你快别哭了。”耳根泛红的看着阿桂盈盈的泪水,陈轻风有些无奈,又有哀凉,他笑笑,尽量温柔的说,“你放心吧,我爹爹人很好的,只要你不犯错,他不会杀了你的。” “少将军,你这样,是不是,因为阿桂?”阿桂只是听着,流泪,倏尔抬头,她看着陈轻风,定定的问。 “你,你在乱说什么呢?我,我可是少将军,我,” “好了!”阿桂忽然有些急切的喊了起来,直直看着陈轻风,她止了泪,细细看着,缓缓伸手在他细白的脸上摸了摸,又将自己的布袍拉了拉,完好的盖到陈轻风的上身,而后,一转身,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冰凉凉的月光下,隐隐有她细弱的声音传来,“少将军,你且放心,阿桂······”后面的字眼,已然随风,散去。 “阿桂!”低声,陈轻风这一刻,却忽然不知该作何思想,只是低头,嗅了嗅那布袍上的香气,伸手紧了紧。然后,试着,站起。 可是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不知从何而来,狠狠地,按在了陈轻风的肩膀上。 “噗!”陈轻风登时狠狠的吐了一口血,跪回了地上,身形,微微的摇晃。“什么人?”这时,他才发现,如此大的动静,一向戒备森严的军营竟无一人反应。那,他的眸子狠狠地一缩,跟着抬头,戒备的看向了那袭击自己的人——身前一抹纤细的黑影,墨发披肩,不见面容。 黑影却未说话。只是笔直的站着,周身挺拔如春天的白杨,站着,细细打量着陈轻风,不屑,好奇,探索。忽然,她抬手,一指,如闪电般的点向了陈轻风的肩膀,跟着又收回。整个过程······ 等陈轻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人影。只是,伸手,陈轻风点点肩膀,感受着身上突然而起的温度,眸光幽幽,若有,所思。 有明亮灯光的营帐,响起幽幽,人影淡淡。 “他的内力很深,可这么些天了,竟然没有一丝反应。”蹙眉,任慕颜站着,等着慢悠悠喝茶的梨霜解惑。 “不知道。” “······” “这个我真不知道。”看眼任慕颜那张面无表情却还是好看的惊人的脸,梨霜有些无奈,“当年我只是教了他第一部分,跟着给了一卷书稿让他自己练了。这个,修炼内功就像练习剑法,招式练得再熟练打架时不知道该用哪一招还是没用。可能,他就是这个境界。”梨霜觉得有点儿可信,毕竟,陈轻风很多程度上,跟陈元帅差的有点儿远,可能是年纪太轻了吧。 “也就是说内功虽然固定,但使用时有很多用法,就像生之灵气?” “嗯,世上的大多事不正是如此嘛。” 这时,有清浅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还真的不会武功。”任慕颜感叹,一步,不见了身形。 阿桂很快就冲了进来。 飞快止步,阿桂抬头看向梨霜,眸光坚定,愤恨。 “怎么,几个时辰不见,你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哼,若在从前,本小姐要你的性命轻而易举。” “哦?”梨霜只得放下茶水和书卷,配合的挑了挑眉。 “你,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放了少将军。”阿桂不知怎的觉得眼前这眼神竟有些熟悉,但来不及多想,她急急道,仔细盯着梨霜的眼睛。 “好。”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旦我死了,我爹爹的部下就会全部启动,取你的性命轻而易举。你要是想得到好处,就乖乖听本小姐的话,做得到?” “好。”这姿态,还真是,气势汹汹啊。 “你!你听好了,本小姐姓秦,秦九笙便是我爹爹。”阿桂这一瞬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得意的说着,她盯着梨霜,似乎有些期待她的表情。 “哦?听说秦家最不缺的就是小姐,敢问这位小姐,是秦家哪位小姐啊?” “秦家十小姐,秦清桂。” “哦,十小姐呀。”好像还是熟人吧,不过,人家小姑娘好像不记得自己来着。梨霜不由得笑了,上下打量一眼秦清桂,“早闻秦家主天生容貌,姿容绝艳,如今瞧着秦小姐,方才明白秦家主之美貌究竟有何惊为天人啊。” “放肆!你,你竟敢如此说我爹爹。”秦清桂的眼圈有些红,“若是我爹爹知道,若是他知道,哼!你且等着,本小姐终有一日要叫你后悔。” “诶,你不救轻风了?” “你,我,我,你究竟要怎样?” “你说呢?听说秦家被人毁了,可是方才听小姐所言,似乎,别有洞天。此外,本帅对秦家主之本体尊荣,实在,好奇得很哪。” “你,你,你休想!” 很快秦清桂就一路“你休想!”的被押走了,押到——梨霜隔壁,还特地派了十几个粗壮大汉看管。 还真累啊。人一走,梨霜顿时就趴下了,闭目,她嗅了嗅周身清澈的草木香,有些抱怨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说对秦家主好奇地时候。” “那什么时候走得?”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这次的声音有些无奈,尧无双含笑打量着梨霜,末了却取出枚翠绿色的药丸儿,“试试吧。” “不要。难道你觉得我没有武功对你来说是负担?” “当然不是。你若不想恢复,就算了吧。”尧无双笑着将药丸儿收起,又将梨霜挪到了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抚她有些僵硬的脊背,吻吻她的额头。“你猜我今日出去瞧见了什么?” “好吃的?” “算是吧。”尧无双只得无奈的掏出了一把火红鲜嫩有大拇指大小的山果,一个个晶莹欲滴,更像是头上的饰品。 “算是?还有呢?”梨霜随手吃着,又朝尧无双嘴里扔了一个。 “还有,还是不说了吧。我瞧着,这山果更对你的胃口。” “嗯?” “当真想知道?”眉眼顿时弯成了圆月,尧无双无意识的抚着梨霜的长发,语气里满满的欣喜。 “不说拉倒。” “当真是不能说的,说了也说不出来,不如,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好!”梨霜顿时坐直了身子。 ------题外话------ 剩下的晚上来 ------------ 第四十八章 有无进步 当真是不能说的,说了,也说不好? 微笑,梨霜看眼月光下白衣而立的尧无双,看眼他朦胧的眉眼,再看看眼前那一片——也是朦胧,朦胧的天,朦胧的地,朦胧的各种形态的暗灰色存在,便连凉薄的月光照进去,也是满眼的朦胧。 闭目,梨霜狠狠吸了一大口周围明显冷润的草木气息,听着隐隐的水声汩汩,感受着周围异常的温度,不由,弯了弯嘴角。 “你当真,喜欢这里?”微笑,尧无双的眉眼里更多的是惊讶。 “喜欢呀,月朦胧,花朦胧,美人白衣半朦胧,素裳轻解,泉水温温,即便相对也朦胧。” “你,”尧无双的脸嗵的就红了,便在这一片朦胧里也是清清楚楚。 “你什么?你敢说,你带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尧无双有些愤恨,他瞪向梨霜,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将她提溜到自己跟前恶狠狠地问,“说!这些是不是西叶枫教你的?” “不是呀。”好吧,尧无双在这一点还是很体贴的,起码自己还能好好地呼吸,平静的说话。 “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些话都是谁教的,难道这是陈家规矩?” “你到底什么意思?哎呀,你这人,都弄疼我了明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你。”梨霜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尧无双的表情,慢吞吞的说着,还抚了抚尧无双拎着自己的手掌,“喂,你要实在想耍威风就放我脸上吧,你的手细细的,摸起来很舒服呢。” “你,”尧无双只得幽幽的低叹了一声,将梨霜放到了地上,理了理她的衣襟,苦笑,“霜儿,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什么意思?”梨霜有些累了,索性坐下,仰头看着,嗯,这样清晰了些。看着,她顺势喝了口尧无双调制的药露,清清淡淡的,据说对内伤极好。 “你,你总是这般说话,将来若是去了尧山被娘亲听到了,你要我如何交代?” “噗!”梨霜突然觉得,月光,很美,很美,可是,月光总是有那么一分凄凉的,不是么。她笑,眉眼却渐渐地黯淡,转瞬却是更大的笑颜,“尧无双,你想的可真多。” “那你是何意?”尧无双这时也平静下来了,缓缓坐下,他面色如常,眸光微亮的注视着梨霜,“霜儿,你都同意了,不是么?” “你觉得你娘会接受?”对啊,尧无双他娘,怎么从未听人提过? “娘亲,很疼我的。而且她长年不理尘事,只要她见着你了,觉得你好,便是叔父也无法反对的,至于其他,霜儿,我若是怕,当初就不去找你了。”饶是如此,尧无双却还是看着梨霜,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你想瞒一辈子?” 却是很长的沉默,突然出声,尧无双唇角是淡淡而温暖的笑,“别这样好不好,我们今天来,为的本就不是这个,不是么?” “对啊,我们还是想想该做的吧,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嗯?”梨霜顿时笑了,下一秒勾住尧无双的脖子,她眉眼微微勾起,笑出来的却是从未展现的魅惑,在月光下,冲着,有些迷蒙的尧无双。 尧无双立刻将梨霜拥进了怀里。他有些清醒的笑着,轻轻将头放到梨霜的肩上,低低的呢喃,倏尔出声冲着自抱住自己后便不再说话的梨霜道,“霜儿,不管你当初是如何想的,如今,我只告诉你,从来尧家少主所要求的事,除非天地变幻,否则,无人能够阻止。” “哦。”这算是,交换誓言?那自己也该来一句?梨霜却不想说话,只是蹭了蹭尧无双,有些闷的道,“好啦,别再说没用的了,反正来了,我们好好地玩玩儿吧,我这几天都累死了。” “霜儿!你怎么,整天都在胡思乱想?”尧无双身上的温度似乎多了一分,他脸有些红,声音有些无奈,同时不舍的将梨霜放开,放到朦胧的月光下,自己跟前,含笑打量。 “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你不是很能猜吗?猜不出来?” “切,说得我好像是神棍似的。我猜不出来怎么了?你有意见,瞧不起我?哼,尧无双,你有种就不要碰我。”梨霜看着尧无双的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了一丝怨气,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来,她冷冷的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跟着就转了身。 “哎,你,你怎么了?”尧无双只得一个箭步起来,拦在了梨霜身前,“你要去哪?” “军营,睡觉。大晚上的你在外面晃悠,有病啊?”愈发愤恨的说着,梨霜冷冷道,“你让不让开?别以为我如今有伤就治不了你。” “你,”尧无双莫名想笑,也有些生气,他只得偏了偏头,强忍着笑意看向梨霜,“你怎么治我?用你自己威胁?” “只要达到目的就成。” “只要达到目的?”尧无双顿时挑起了眉毛,笑笑,他道,“好吧。”跟着袍袖一挥就将梨霜卷了起来,跟着笑脸迎上梨霜突如其来的匕首,他眼睁睁的看着梨霜因猛地收回去而身形一顿笑的愈发温暖,却也不忘长指一点,封住了梨霜的脉门。接着,周身飘软,拥着梨霜轻轻落了地,看向梨霜,眸子里那一瞬的阴冷和恨意。尧无双不由得呆了呆。“你,怎么了?” “你信不信,你再不放开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放就放!”尧无双也怒了,也不思量,他直接将梨霜扔向了地面,有些恼怒的哼哼,“都多大了还是那一幅臭脾气,亏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爷有那个能力,你不服?”梨霜登时大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直勾勾的掉向看不清的一片灰影中,她阴测测的道,“尧无双,你给爷等着。”妈的,敢点自己,还敢摔自己,自己前几天真是疯了,竟然会看上这么一个疯子,他妈的,尧无双! “你,等着就等着。”尧无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看眼梨霜明显虚弱的身形,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终是一挥袖子,顷刻间抓住了梨霜的腰带,抬手,将她拽了上来,“你这回可······” 迎面而来的,却是梨霜凌厉而刁钻的一掌! “你竟然——霜儿!”尧无双这回是真的怕了,左躲右闪,他边化解梨霜发出来的不多的内力边拽紧梨霜的腰带堤防她掉下去。 边化解,边抓紧。可想而知,这样的情境下即便内力高深如尧无双,对上几乎没有内力却招式凌厉的梨霜,而且尧无双还得注意为梨霜输送内力,防止她突然“岔气”——真气泄漏,不多时,尧无双便直直的坠了下去,却还不忘,抓紧梨霜的腰带。 尧无双的内家功夫不愧为尧家众子弟之首! 即便突然下坠,他也在落地之前托着梨霜及时转换成功的,落到了片相对柔软的草地上,旁边,便是一小截有些松动的半石半土崖。 “嘶!”草地,当真柔软! 梨霜则相对舒服多了,一骨碌从人肉垫子上起来,一腿跪地,一腿抵住尧无双的膝盖,她眨眼间便按在了尧无双的死穴上,同时一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匕首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已抵在了尧无双的下身。冷哼,她挑衅的看向动弹不得的尧无双,“打呀,怎么不打了?” “霜儿,你可真会以牙还牙。”尧无双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委屈,有些,好吧,恐惧。 “不然呢?怕是尧少主一辈子也张不了记性。”冷哼,梨霜阴冷的扫视眼尧无双,恶狠狠的问,“爷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不知道,嗯?” “霜儿,你能不能,注意措辞?”这个字,听着,当真不舒服。 “你要是想进宫伺候娘娘了就尽管啰嗦。” “······” “怎么了,不说了?”眯了眯眸子,梨霜有些憎恶的看了眼尧无双,忽然笑笑,“你真想进宫伺候娘娘?” “霜儿!”若非这场景似曾相识,尧无双真要怀疑今晚的梨霜被人掉包了,只是,眸光暗了暗,他看眼梨霜,微微的笑笑,温和地问,“你想我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废话多得很么?” “霜儿!” “干嘛?”梨霜立刻恶狠狠地看了回去,手上却从不松懈。 “没,只是,霜儿,你若不开心,就,随便吧。反正我只打算娶你。你如今也幸好同意。” “爷说了爷讨厌被人威胁!”梨霜有些炸毛,更多的却是愤怒,很愤怒很愤怒,却又不知从何而出。而且,低头,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尧无双,甚至连他脸上的月光也丝丝看得分明,“尧无双,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喜欢你了就不敢对你动手了?” “赖皮。” “你说什么?”梨霜直接开始磨牙。 “我说你啊,永远都是个赖皮的性子,偏偏还要充当有骨气,而且记性差的还不如个孩子。”清清点点,尧无双的眉眼却含满了笑意,抬手,细细拂过梨霜的眉眼,神情专注的看着。跟着秀手摆摆,虚虚划了几下,接着身形忽的一闪,再一看时,梨霜,便已被牢牢地禁锢在了身下。 “你!” “你啊,这挣不开的,不,若是前几日的你或许有办法,可这梅花截穴手,没有内力是不成的。”有些好笑,尧无双细细打量身下梨霜精亮的眸子,听着她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淡淡的,笑。 “尧无双,你想死是不是?” “即便我徒手送上门去,你舍得杀么?”尧无双跟着就幽幽的说了出来,有些好笑,他打量着梨霜,弯弯唇角,笑,笑容,尧无双笑着,倏尔竟笑出了声,声音清越,在朦胧的月下回响。笑声愈大,尧无双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径直滚了过去,躺到梨霜身旁,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笑着,拽紧梨霜的右手,和梨霜一齐,并排,看着有些冰冷的月亮。清越的笑声,宏大而热烈,那是曾经从未有过的声响。 “无双·······” 尧无双仍是笑着,却渐渐地低微,细细碎碎,好像洒在梨霜耳畔的呢喃,温热,温软,温柔,便连周身清凉的月光也有了些许的温暖。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刚才要不是你迷惑我,你如今还不知怎么被我收拾呢。”忽然恶狠狠地出声,梨霜一骨碌爬起来又坐到尧无双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许笑!” “好。”带着些微喑哑的声音响起,尧无双的面色如常,眉眼却晶莹的看向了梨霜,抬手,再次抚上了梨霜的眉眼,“霜儿,我很欢喜。” “对啊,赢了我,高兴得很,是不是?” “嗯,随便你说吧,只要你开心。”依是抚着,尧无双在朦胧中细细看着梨霜,拂过她的每一道眉毛。 “只要我开心?就你这敷衍的态度还敢说你了解我?” “霜儿,若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那该,多好啊。”突然出声,尧无双看着梨霜,定定的,眼里却有了些许的晶莹。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你烦不烦?” “呵呵,霜儿,你如今越发口是心非了。”不过,霜儿微红的眼眶,当真,可爱。尧无双不由得流下了泪来,缓缓细细,渐渐流入他墨色的发间,耳畔。 “你,”梨霜只得咬了咬嘴唇,扑下去抱紧尧无双的脖子,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楚,有些委屈的问,“你到底带我来做什么?看你哭?” “不是你不开心么?” “谁,谁不开心啦?”梨霜的泪还是流了下来,只是,使劲儿蹭着尧无双雪白的衣领,她一把扯破尧无双雪白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滴,“什么破衣服,这么难破开。” “不难过了好不好?”索性在有了些微湿意的草地上躺平,尧无双正正梨霜的身子,慢慢抚上她的脊背,轻吻她的面颊。 “我没有难过!” “是么。” “你到底让我来做什么?”梨霜顿时火了,抬头看着尧无双,她咬牙切齿,“不说清楚,你以后休想再见到我。” “你说呢?妄我这些天一直仔细查找,都未曾好好休息,谁想,一过来你倒给送了份大礼。” “我又没求你。不管了,我累了,要睡觉。”说着梨霜趴下来,当真抱紧尧无双的脖子,准备睡去。 “你,好吧,且睡半个时辰。这地方是唯一有效的,可我们明日就要去极北,我今日才想到周全,你,霜儿?” 回应的,却是均匀而恬淡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梨霜,却没有起来。因为,尧无双也睡着了! 尧无双醒来的时候刚刚破晓,他只觉得一阵僵硬,身下冰冷,身上火热,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睁眼,对上的正是梨霜睡得昏天暗地的眼睛。 尧无双不由得,叹了口气。 “霜儿?” “嗯,” “起来啦。” “不要,再多睡一会儿。”含糊的说着,梨霜愈发抱紧尧无双,边扭扭身子,“无双,冷,被子。” “好,被子,”尧无双只得苦笑着将梨霜抱起来,送去了军营。 然而,刚到军营,梨霜就睁开了眼睛。 “呃,轻风还跪着啊。”打量,梨霜拍了拍尧无双的肩膀,“放我下来,我看看他去。”话落不待尧无双反应便跳了下去。 “霜儿!” “好啦。对了,他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你就没瞧见我这一身衣裳么?” “无双·······” “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的心思,你的内伤必须尽快治好。昨夜耽误了便耽误了,今天留下,等今晚再过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淡淡说着,尧无双看着掩映的营门,便要提步离开。 “好!” 尧无双顿时止住了步子,看着梨霜的面容明显有些柔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能看出我的所思所想么?反正就是这样啦。明天出发,今晚治伤。现在,你先看看轻风到底怎样了,过几天我可还指望着他呢。” “从昨晚开始的,似乎有人帮了她——任慕颜?倒也不错,短短一夜便进了一阶。” “啊,早知道就早告诉他了·······可,这小子,看着不是挺聪明的嘛。”梨霜不由得揉了揉头发。按理自己参悟不了靠旁人提醒终归是慢了一步,可谁想,这个陈轻风,竟然,相反! 陈轻风昨夜练了一夜的内功。 今天却愈发精神。 直直跪着,陈轻风英气的眉眼微微闭上,均匀的呼吸,满眼细细的思索,周身,淡淡的温暖流动。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二姐?” “嗯,跪得够舒服啊。”打量,梨霜懒洋洋的哼了哼,“今天停下来休息,你继续跪着吧。” “为什么?爹他·······” “你有意见?” “没,我,可是,” “行了,大男人歪歪唧唧的,我来这儿又不是让你做决定,只是通知你一声。另外,你要是不想跪了就起来吧。” “为什——阿桂她,她!”陈轻风的脸色不由一白。 “她的身份很特殊,等你的内功理顺了把她调给你,直接保护,不许交谈。做得到?” “是。二姐,我,昨晚那个人,” “做梦了?” “不。轻风谨遵二姐吩咐,轻风想,先回去。” “随便,不过提醒你一句,杜思丽那帮人兵虽然不多,可领头的都是好手,尤其是几位世家出来的大公子,估计陈家军里如今也就爹可以,其他人,明白了?” “二姐,那你,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到极北估计废人一个。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没有?” 陈家军和讨伐军在临近极北府外城暂歇一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下去,介于梨霜这几天的“独裁”,自然没人敢提出异议,一顿吩咐后,很快的,偌大的营帐里便安静了下来。 梨霜的营帐,尤其宁静。 ------题外话------ 这就是打算万更的结果啊,不说了,剩下的明天补齐吧。 是四月十二日 ------------ 第四十九章 赠玉琢玉 又是一个清凉夜来临。 “你,还没睡够?”有些无奈,尧无双看眼梨霜那周身耷拉的模样。 “不服?” “没有。走吧。” 去的,却还是昨夜前往的地方,月夜,朦胧,水声,温凉。 两人很快就到了另一处地方,即便周围朦胧,也能看得出再向前一步便是温泉,隐约的水汽,汩汩的声响。 “你不会,要我跳进去吧?” “嗯,这里的草药温和,很是适宜,可温度太低,我怕你受不住,如今,正好。”淡淡说着,尧无双从袖中掏出个精致的红木绒盒子,刚打开便是细碎的光亮,不是很明亮的那种,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心暖。 “冥灵珠?你,打哪来的?” “你喜欢?”尧无双轻笑,在手中晃晃,顷刻间便看清了梨霜的表情。 “不,只是,这东西不是没有了么?”不过圣颜珠也都说没有了,可还是被自己找到了,还是极品。 “这个是我爹送给我的,我五岁那年的生辰礼物。”温暖的笑着,尧无双细细摩挲,打量,“你若喜欢,我送了你可好?” “不要。那名字,有点,瘆人。”而且尧无双那副神情,啧啧,自己要是敢接,保不准他会像昨晚一样冲自己大发雷霆。 “那就换这个吧,好玉养人,你的火玉给了叔父,这块水灵玉便给你,好不好?”尧无双这话接的,好像未卜先知了一般,更像今晚过来只是为了赠玉。 梨霜不由得怔了怔。跟着回过神接过那块明显还未成形却品质极好的半个巴掌大的翠莹莹的物事,看向尧无双,“这不会又是谁给你的吧?” “若不是你便收了?”笑意盈盈起来,尧无双解释,“那是我自己找的,听说你刻玉的本事极好。” “我刻了然后再换你?”本质上,尧无双是不可能做这种缺德事儿的。 “当然不是,只是这玉质地太好,我身上每一件配得上的,你先刻了你自己的,等幺儿他们把我从前的护身玉传过来了,你替我刻一刻,好不好?” “不会,有什么讲究吧?”怎么跟那什么定亲有点儿像?不过,梨霜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兴奋。 “你想有什么?霜儿,你昨晚打我时候的伤痕,现在可还在呢。” “·······”梨霜居然愣了愣,这话,该怎么接呢? “行啦,不说了,快下去吧,时候不多了,再耽搁又要像昨天一样。”说着也不等梨霜反应,尧无双轻轻拂袖,将梨霜送到了温泉之中。跟着盘膝而坐,手上,顿时洒出大把的金针,闪闪的,金光。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 深夜,讨伐军大营的不远处,却有整齐地马蹄声,突然,响起。 “少将军!” “嗯,二姐她,”顿感没有女护卫的不便,陈轻风想了会儿才道,“全营防备,薛副将,你带人查探是敌是友。程副将,你负责讨伐军的戒备,我管理土行军,其他的,等,等大帅醒了再说吧。” 大帅却一直没有醒,哪怕众军闹出的动静再大,直到来人率着数百骑兵都到了营门口,大帅还是没有醒。而这时,来人的动静,也早已探清。 “是轻言和土行军?”微愣,陈轻风随即看了眼身旁的小个子道,“树雕儿,你带着几个人仔细防备,好好看看土行军,若无问题便告诉他们,营帐不够,请他们就地搭建。另外,请陈副将进来,我的帐子里还是够住的。” “是。” 于是陈轻言就这么独自被迎进来了。 几里之外,月光下暖暖的泉水中。 “呼!”长出一口气,梨霜抹了把脸,直接从水里蹦了出来,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尧无双早放好的衣袍上。 “很累?”蹙眉,尧无双明显苍白的脸颜看向梨霜,把了把她的脉搏,又一掌贴过去,立时烘干她的衣服,“怎么会,还是这样?” “已经很好啦。我前几天凝练出的也就是这么多,你一夜就做到了。”而且似乎改善了某些地方,现在的梨霜,一吸一呼间都有了进益,虽然,低的吓人。 “可这不是普通的功法。” “那又怎么样?欲速则不达懂不懂?而且,别以为我不懂医术就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形有多糟糕。你这样,要是有人闯进来,你还不如别治疗呢。” “不会的。”尧无双有些好笑,“有尧琴他们四个在,别说是叔父,便是叔叔们联手也不一定能进来。” “你确定?” “我何时骗过你?若非如此,昨晚我敢随你在这儿睡着?只是,怎么会·······” “行啦,说得好像就你们家有好东西似的。反正已经这样了,没有武功又不能活。” “旁人没武功自然能活,可你,哼,保不准哪天一怒之下爷字一出口,直接动手了。” “尧无双,你这几天活的很好是不是?” “是啊,为了霜儿东奔西走,连饭也按时吃不上,衣服也几乎没得换,可一来这儿立马换了好衣服,显得容光焕发,当真好得很。” “尧无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收拾呢?”梨霜有些烦,忽然一把过去,直接拽开了尧无双的外衣,扯开了里面雪白的衣裳。 “你,做什么?” “放心,我如今还强不了你。”至于么,一个大男人的随便碰一下就脸红。翻了个白眼儿,梨霜上下打量着尧无双,冷哼,“你受伤了?” “没有。” “没有?”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谁干的?”梨霜却早开始磨牙了,眸光阴狠的看着尧无双脖颈下那细细的一抹红痕,她阴森的问。 “那人也不见得好,被我打了一掌,怕是如今还起不来。”尧无双自然早笑的山花烂漫。有些平淡的说着那些原本的骄傲,他抚了抚梨霜的眉毛,“你不生我的气了?” “谁生你的气了,你也配?”哼哼,梨霜继续扯着,不多时便露出了尧无双光洁的上身,周身白皙,受的伤确实只有脖颈那一处,红痕淡淡,不像是受伤,倒像是,梨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胡乱替尧无双将上衣穿好,她有些鄙夷的说,“你仔细看看你这伤,知道的说这是剑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咬的呢,恶心不恶心?” “恶心?”尧无双忽然温柔的笑了,挑了挑眉,也不整理纷乱的衣裳,他忽然极为平静的看着梨霜,直到梨霜自己都觉得不自在的时候才再次微笑,突然伸手,狠狠将梨霜扯进了怀里,也不细看,就咬向了她的唇角。 “嘶!”这小子,竟然真的,咬!“疼,疼死啦!”而且万一咬破了·······自己还年轻,可不想细菌感染而死!梨霜只得叹口气,发狠的吻了回去,缠绵,温柔,有着极浓的天长地久。 尧无双的睫羽,顿时颤了颤。 等两人收拾好终于打道回去的时候,陈轻言已住进了陈轻风的帐篷。 “他们俩,一张床?”梨霜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是忽然问,有些呆呆的。 “是。”任慕颜本来一本正经的,可愣是被这句话弄得嘴角一抽。 “好了,来便来了,派人看着就是了,你偏问,还问成这样。”十成十的恼恨,尧无双直接袍袖一挥,将任慕颜扫出了帐外,回身,他看着梨霜明显有些兴奋地脸颜哼了哼,“好了,那二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名门出身,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想什么了龌龊?话说,你这次回来脾气见涨啊,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嗯?” “大帅身负重任,茯苓区区一介军医,行踪还不值得大帅记挂。”尧无双却是一脸的眉开眼笑,轻身坐到梨霜身边,端起茶,唇角还是忍不住的深深弯着,眉目如春天开放的最暖的花。 梨霜却忽然顿了顿,继而笑笑,转身抱住了尧无双的腰,“无双,你以后给我留个信鸟吧,日后你若出去了,我也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好。” 翌日见过陈轻言,梨霜很快就吩咐下去,大军开拔,直往极北府雪城——离外城仅有百里,陈元帅目前应该驻扎的地方。 不过,先前由陈轻言带走的土行军,却并未归位。 “二姐,土行军还是收回去吧,轻言学识浅薄,不及五哥英勇。”眼见陈轻风一直跟在梨霜坐骑后面不说话,陈轻言终于拨马上前,毕恭毕敬道。 “你什么意思,在说本帅昏庸?”梨霜看也不看陈轻言一眼,声音异常的冷。 “轻言不敢。” “那还不下去?轻风如今有了脾气,你也要有?”话落看了一直面无表情的陈轻风一眼,梨霜冷声问,“你对本帅的决定有意见?” “轻风不敢。不过,那些人毕竟是失散的,可否请大帅看在轻风也曾是他们的将军份上派人查探,免得出了纰漏,到时害了九弟。” “这还像句话,去吧,派几个亲信,边走边查,等查完的时候,估计也该拜见父亲了。” 一天后,到了雪城门口,树雕儿带着几个小头目飞身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帅,少将军,几个头目并无问题,他们说他们的手下也都无事,不过逃亡的时候没了几个。” “把不熟悉的人名单整理出来,连夜交给陈副将,陈副将,从今天起,剩下这些人名为急行军,由你负责,可明白?” “是。” “你跟树雕儿过去吧,做好了过来吃饭,父亲估计要见你。”说完梨霜就带着陈轻风直往陈元帅的大营而去。 “二姐,你这样,岂不害了轻言?” “你也觉得你那帮兵有问题?” “是。”声音极低,却有极深的愤恨,“等这里事了,我一定要越遥好看!” “就你如今这状态,你有把握?”轻嗤,梨霜跟着道,“至于轻言你不用管,他若是个人才,自然有办法面对。” “那万一不行呢?”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不会让他被叛军碾死就是了。” 见过陈元帅后一番寒暄,梨霜跟着住进了陈元帅旁边的营帐,接过具体的情报,看着。陈元帅则有些疲惫的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防卫战。 “你当真要和杜思丽开战?”面色有些古怪,尧无双缓步进来,边替自己和梨霜倒茶边问。 “你跟她很熟?” “那倒没有,不过听起来你和她关系极好,她不会,以为你是男子吧?”尧无双突然僵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不知道,不过杜思丽看着粗线条,其实很聪明,也很细心。”随手翻着,梨霜有些好笑的抖抖手上的纸张,“你说她把她那些王夫带过来干嘛,也不怕他们反了。” “不是说,那些王夫对杜思丽深情不悔的么?” “你信?那近二十个个王夫里边,据我所知,出身世家贵族的就占了一半儿,接着是武林豪侠,估计就是我大哥那个级别的,然后,应该没有皇族,还有几个绿林好汉,武功不怎么样,但很勇猛,一进冰雪地带就厉害起来了,剩下的就是本族人。出身各异的二十多个男人爱上同一个女人,你信?” “信。” “嗯,你真厉害。” “那是为了什么?除了心爱的女子,我当真想不出他们为何叛出家族,甘愿一生待在冰雪地里。” “那就别想了,只要把事情解决了就行。”随手放下纸卷,梨霜思衬了一会儿,“你说轻风去和杜思丽打,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 “这么低?” “已经高了。少将军内力本就低微,剑术也不算高明,碰上别人还好,若是碰上杜思丽,怕是不被挑下马就不错了。你想让他上去?” “嗯,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你以为杜思丽高兴?可我眼下根本不能出战,我爹和杜思丽打打还可以,要他学会逍遥三式,怕是刚熟悉杜思丽就打来了。”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提高少将军的内力,但从今后再难精进。” “提高,多少?” “与陈元帅差不多,今后即便再修习,也只是到我如今的地步,不会再有进益。” “你亲自动手?”梨霜突然笑了。 “放心吧,这不过是普通的修功之法,不会损伤本源的,最多休息一晚就好了。”低低笑着,尧无双抿口茶水道,“旁人怕是不答应,不过少将军,我瞧着他资质不算上乘,武功练到如今也算勉强,况且他将来是要上战场的,内力也无需多高,诚如现在便已近高明了。” “我,问问他吧。” 陈轻风很快就过来了,结果也不出尧无双所料,只是——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二姐乃是当朝大帅,但凡命令,轻风自然遵从。况且,轻风乃陈家少将军,又不是江湖儿郎,武艺要那么高做什么?” “这样,那你将来可别后悔啊。”其实想想也对。“完事后不许声张,只说你自己练习的,然后明天早上,明天早上能出战么?” “自然能!那蛮族女子这些天也忒嚣张,二姐,待我提高了功力,我要好好教训她。” “那你还是原地待着吧。” “嗯?” “我叫你去可不是为了打架。我以前教过你那三招,你还记得吗?当时特地教你了一句口诀的。” “记得。不过,二姐,那招法要求太高,我一直,使不出来。” “那没事儿,记着就成。茯苓,出来。” 然后尧无双就老老实实地出来了,找了间寂静无人的营帐,梨霜在外守着,不过半个时辰,陈轻风便已步履轻盈,神采飞扬的走了出来,跟着,是面色微白的尧无双。 “嘿,二姐,这当真奇了怪了,我的功力,你瞧!” “嗯,没事吧?” “没有,为少将军提升功力,是茯苓的荣幸。”微微拱手,尧无双面色却极为平静。 “轻风多谢先生。敢问先生,这样的法子,有无限制,能不能,多做几次?”陈轻风这时候也安静过来了,冲尧无双回礼,他面色好奇,眸里却是微末的贪婪。 “少将军见谅,主子曾说过,此法只可使用一次,否则非但不能提升,还会有害。” “哦,这样。” “行了,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教你那三招,跟着就去打架,我的要求,记住了?” “是。二姐,那我回去了。” 陈轻风走后,很开,梨霜就带着尧无双进了自己的营帐,飞快扶他坐下,“怎么样?” “没事,少将军底子不错,倒没费太大力气。不过,你这帐子在陈元帅旁边,就这样进来,可行?” “那你出去?”梨霜瞥尧无双一眼,想说什么又很快闭上了嘴,只是掏出个翠绿的玉瓶,从里面倒了三颗绿莹莹的药丸儿,“吃了。” “这是神仙前辈的?当真是举世奇珍。”歪嘴赞叹,尧无双瞥一眼梨霜明显不高兴的神色,有些好笑,又有些恍惚,末了他忽然道,“霜儿,我们出去吧。” “嗯?” “我想你了,”一本正经的看过去,尧无双的脸还是红了,“好不好?” “好。”抬眸,梨霜下一瞬却已抱住了尧无双,扯开了他的腰带,“就在这里,听见就听见。” “霜儿。”尧无双只得低笑,欢喜而无奈的抱紧了梨霜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 明月,这一瞬忽然闪过幽幽的暖红。 ------------ 第五十章 措手不及 极北浩大,雪城北方十几里后才是下一座城池——冰城。冰城内外,点点纷纷,尽是白玉一般的无暇润美。 点点碎血的城墙之上,有红衣傲立,宛如破春的红梅。 墨发是笔直的辫子,头上是细碎的金饰,眉目是梅花的华美,衣饰是如血的火红,身躯是蛇,是蜿蜒,是笔尖总也描绘不出的万种风情。杜思丽站着,闭目,负手而立,这一瞬眉间的忧郁与汉人无异。 “华靖来了。”背后,忽有清润的声音响起。 “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确定是他?” “不知道。等天亮吧,天亮了,她便会出来。” “这事情,怪不得你。” “可协约是我签的,毁约的人也是我。”深深地说着,杜思丽手指紧握,好像要窜进血脉中一般,“这世上的汉人很多,待我有恩的多,与我有仇的多,可她,无论如何,我最不愿对不起的就是她。” “怪不得,我说王夫这几日怎么脾气不对,你,还真倾心于他。”那清润的声音似在轻笑,却又呢喃,放佛在不断进行大脑的放逐,“说起来也有五年未见了,如今这般情形,照理,他可是会出现的。” 有隆重的鼓声,忽然自冰城前方,响起,浩浩荡荡,漾落一地的白。 火红的队伍,出征! 前方,几匹骏马,奔腾。 “听说那位讨伐大帅颇有意思,想不到,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讨伐,大帅?”杜思丽却愣了一愣,随即弯了弯唇角,“只有讨伐大帅?” “不然——你是说无霜,他会来?”那声音转为惊愕,男子随即神色变了变,有些疑惑,“他在西荣军中?” “且看着吧。”这时,杜思丽已经看见了那大批人马前那抹纤细的白影,白影之上,一抹浅浅的,天蓝。“准备出征。”抬手,杜思丽的声音清越,有着些许的柔软。 两军,对垒。于雪城和冰城间那块有着细碎冰雪和新绿的草地。 杜思丽一身红袍,一提缰绳,瞬间,就到了两军阵前。红马,铁蹄,高高的扬起。 “摩族杜思丽,请战西荣大帅陈梨霜,陈梨霜,可敢应战?”这一声气势冲天,却又娇声如莺,极美,让人顷刻间就想起了四个字,巾帼红颜。 “不敢,”懒洋洋的笑着,梨霜的声音自然传遍整个场地,冲杜思丽懒洋洋的拱手,她道,“本帅是受故人所托前来的,对杜女王动手难免不妥,不过,那位故人特地带了些信物,请求本帅送给杜女王,还请杜女王受着。此外,那位故人,向叶飞柏等几位少侠问好,当年一别,还请各位少侠莫忘当年的约定。” “怎么,打不过便使诈,这便是陈大帅的计谋?”华靖忽然从一边冒了出来,警惕的看着梨霜。 “随便六皇子怎么想,反正那些少侠里没有六皇子。”仍旧是慵懒的语气,梨霜笑笑,对有些茫然的陈轻风说,“轻风,过去,给杜女王和叶少侠看看信物,本帅也好瞧瞧那位故人的眼光。” “是。”陈轻风提起长剑,整个人如疾风般掠了出去,极快,极稳,顷刻间就到了杜思丽跟前,跟着,白马到来,他整个人如一朵云般落了下去,配上那一身精致银铠,说不出的飘柔俊逸。 奇!书!网!w!w!w!.!q!i!s!u!w!a!n!g!.!c!c “霜儿,这,” “轻风是个好苗子,想不到不过几天,武功便已精进如此。”梨霜说罢,对面,业已开始了厮杀。 起手,散若星河,飘若游云,幽幽静静,说不出的细细绵绵,剑光,一瞬,完整掠向了杜思丽周身要害。 “仓啷!”杜思丽身后那青衫男子的长剑,立时落地。 杜思丽也是一惊,转瞬掠起,飞身,急急躲过,却还是,墨发一缕,飘然,落地。 转承,急急密密,纷飞如雨,落地似风,划过,看似的过水无痕。一斜,徐徐的,蜿蜒而去。 杜思丽一个趔趄便落到了地上。长剑,登时,落地。 落势,淡淡徐徐,缓缓拖曳,入眼的优柔寡断,转身,却是迅疾,嘶棱!空气,那一瞬的划破无声。 青衫男子的长剑却忽然斜了过来,轻轻巧巧的卸下那一剑的力道,他飞身提起杜思丽将他甩到了马上,跟着又一剑,正正堵住了无力回身的陈轻风,厉喝,“说,这三剑是谁教你的?” “自然是那位故人了,怎么,不过几年,叶少侠便不认识了?”远处,梨霜挑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叶飞柏脸上的惊愕。 “大帅与那位故人认识?”叶飞柏的目光立时横了过来,看也不看的一剑挑过华靖一掌,将陈轻风直直拽到了身前,他看向梨霜,目光如炬,“那位故人呢,今在何处?” “随时皆得大自在,不明知其所以然。那位故人说他醉心于此,懒得出来,不过听说少侠等人违约,有些不舒服,所以传了三招,想着撑个场面,不知叶少侠以为如何呀。” “少将军剑法不错,且先送还。”叶飞柏仔细看了眼梨霜,忽然抬手,顷刻间就将陈轻风抛到了梨霜身边。跟着一拍白马,也轻轻地送了过去,同时,转身,轻巧的割破华靖突来的暗箭。 “杜女王,敢问,您这位王夫是何意思?”华靖的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王夫?谁是她的王夫?”叶飞柏却突然冷哼了声,眸光如电的射向了杜思丽,“杜思丽,我们为何待在摩族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如今是你违背约定在先,联合北华欺压无霜少侠的师妹在后,五年情谊,飞柏如今也容不了你!”话落抬手将枝袖箭射到了天上,跟着飞身,直直掠向了梨霜。 战场,突如其来的寂静,使得,那袖箭的声音越发响亮。 三天后,杜思丽的王夫与其战场决裂,全体汉族王夫调转方向,齐齐转向了无霜少侠之师妹讨伐大帅的消息,传遍天下。 同时,关于这十几人当初甘为杜思丽王夫的缘由,也广为流传。 无霜少侠的名头,再次,响起。 “这么说来那无霜少侠当年教授摩族种植之术就是为了不让摩族进犯,西荣不安?”营帐上首,陈元帅坐在梨霜身边,对着下首的叶飞柏等人重复,一脸惊讶。 “不错,本少当年不过一时游玩,后来与无霜打赌输了这才甘愿留下的,况且当年瞧着杜思丽那妮子也算有几分意思,好歹做个伴儿。谁想那女人花心也就罢了,竟敢违约,还惊动了无霜,当真该死的很。”那一群男子里最为俊美的紫袍男子手摇折扇,趾高气昂的说。 “那倒未必,若非杜思丽,怕是我们可无缘见到逍遥三式的威力。”另一个白衣男子支头晃着酒杯,“说起来那逍遥三式我就见过无霜少侠使过一次,如今见到少将军的剑法,当真颇有无霜少侠的风骨。” “不错。想来大帅更是厉害了,毕竟与无霜少侠相识多年,听说过的师兄妹也就大帅一人。”叶飞柏也是笑着,却转向专心致志喝酒的梨霜,一脸思索。 “叶少侠谬赞,本帅确实也会几招。不过前些日子受了伤,至今还没好,所以不能和各位切磋,还请见谅。”落落大方,梨霜冲众人拱拱手,又道,“不过我瞧着轻风练得确实好,再精研精研,怕是就赶得上师兄了。” “哦,大帅见过无霜少侠?” “前些日子师兄不是去了国都了么,碰巧见了一面,后来就没了踪影。听说前些日子养了个小娃娃,乖巧可爱,可惜师嫂管得紧,不常出来。” “哦,无霜成亲了,敢问是哪家女儿?”这下子,其他一直面色平静的也看过来了,皆是一脸好奇。 “就是,当初本少还打算将来有了孩子订下亲家呢,谁想那小子竟不同意,想来那时就想到本少会在极北滞后多年吧。”紫袍的又道,一脸的打趣儿。 “我可不敢乱说,不过妙手医仙的名号诸位听过吧?”浅浅而笑,梨霜举杯喝着,倒也不拘束,只是时而对陈元帅笑笑。 “三年前在下还有幸见过一面,当真,惊为天人。便是他?” “叶少侠觉得师兄会配上云姐姐?” “这,瞧着倒不像。云姑娘端庄华美,算是难得,只是,怕不是小气之人吧。”叶飞柏眸光闪闪,也是一派闲适的问。 “叶少侠倒对师兄了解。其实本帅从前奇怪得很,按说云姐姐那样的人才,配上师兄正合适。谁想师兄一转身,娶了云姐姐的妹子,生的也是极美,性子却不好,弄得我师父都有几分不满了。” “按大帅的意思,神仙前辈还是无霜的师父?” “不然呢?当年师父被人抓了师兄过去做什么,凑热闹?不过家师武艺着实不精,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信,所以也便不长提,免得惹来祸端。如今诸位能危难之际相助,又为了一个约定等候多年,梨霜,待兄长谢过诸位大恩大德。”话落站起,梨霜举杯眉目英雅的冲着众人微笑。 第二天大军集合,连同叶飞柏几个一上战场,杜思丽就败了,伙同华靖向着北华人的领地逃窜而去,暂时没了踪影。 吩咐众人暂时原地待命,梨霜赏了几个功臣,又写了一份工作报告,然后整顿大军,命令,向北华腹地,开拔! “那,若是越遥的人马反噬,” 这样的计划,别说陈元帅,就是陈家军几个老资格的都一脸不赞同。 “爹觉得有海三表舅和窦将军在,越遥能翻身?”冷哼,梨霜接着道,“如今我们打回去,尽管人多了,可毕竟一直被动挨打士气不振,就算赢了也没几分面子,整个国内百姓看着激昂,其实无动于衷。倒不如打向北华,他们吃了我国多少土地,遵嘱皇命,我们非但要他们吐出来,还得偿还利息,以此震我军威,扬我声名,也好给越遥来个措手不及。”而且,无尘当初种下的那颗种子,是时候发芽了。话说,那小子,好久没见了。 “大帅英明!”众人除了陈元帅立刻全跪下了。 “你打算如何处理叶飞柏等人?” 很快回了营帐,刚坐下,梨霜就听见尧无双在身后问。她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方才我过来,瞧着那几个武人无事可做,似乎别有一番动作。” “你也不怕被发现。” “他们能?”明显的不屑,尧无双忽然笑了笑,道,“霜儿,想不到你同那几位世家公子关系那般好。” “我人缘好嘛。”喝着茶,梨霜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书页。 “是么?”尧无双有些阴阳怪气,倏尔抓起了梨霜的腕子,“你的伤········你!” “怎么了,这么稀奇?”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尧无双眉目有些凝重,“是不是用了神仙前辈的药丸儿?” “没啊,瞧你这一脸,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的伤全好了,非但功力如前,而且,隐隐快要提升了,恭喜。”尧无双忽然直视梨霜,一字一句的道。 “是么,你现在也不错,同喜,同喜啊。”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有,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顺手在尧无双那张俊脸上捏了捏,梨霜好笑的一手支头,笑嘻嘻的看了过去,“你就没什么感想?” “没有。”尧无双一手就推开了梨霜,有些干巴巴的说着,他端起茶,看也不看梨霜的,仰头就喝,却还是补充道,“霜儿,以后别再运功抵抗了,我既然有法子,便是有法子,不会害了自己的。” “真的?” “对了,那块水灵玉,你想好怎么刻了么?” “没有。无双,其实前几天我就感觉自己能凝化出来了,尤其是那天晚上,你用的方法让我顿悟,所以这几天晚上我一直打坐,终于凝练出来了。又没损失什么,你也安好,不好?” “当真完全凝练出来了?照例,这样的事情应该有天象显示吧?” “显示?你是说旁人会感应到?”怪不得,今早白鹤一脸喜色的冲自己道喜。任慕颜却有些凝重。 决定攻打北华的命令吩咐下去,全军自然一片哗然,跟着叶飞柏等十几个男子也被请了过来,进了梨霜的营帐。 “见过大帅。”一个个微微行礼,倒也恭敬。 “嗯,诸位起来吧。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日后的事,诸位都是江湖豪杰,此次相助,梨霜感激不尽,不知诸位今后作何打算?” “大帅的意思呢?”叶飞柏明显是这伙人的首领,起先问道,他的眉目清浅,温温淡淡。 “自然是随各位所愿了。有意仕途的留下来,无心官场的梨霜这儿正好有一批闲钱,正好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各位以为如何?” 出人意料的,愿意留下来的竟只有叶飞柏。而且—— “听说大帅身边有几位客卿,飞柏斗胆,想讨一个来坐坐,大帅以为如何?” “甚好。只是这职位算是个虚职。” “无妨。当年飞柏承无霜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保,如今大帅承了无霜少侠的武艺,护卫大帅也是可以的,还请大帅应允。”话落叶飞柏当真单膝跪地,行了个军中礼节。只是他那一身青衫淡淡,终究掩不去天然风华。 “飞柏,你这一说,我都想留下来了。” “不错,而且还可以随时切磋武艺。反正我们回去了也没地方可去。索性就做了客卿,诸位,如何啊?” 那帮男子忽然就喧腾起来了。 “大帅,意下如何?”最后由紫袍男子开口,一派恭谨。 “可以,只是梨霜的客卿之位已然满了。而且,梨霜这客卿之位,怕是并不长久。诸位,家父贵为元帅,按理也可以拥有客卿,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陈元帅?” “本少瞧着好。那陈元帅领一帮没本事的和我们抗了那么多天,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跟了并不吃亏,况且陈元帅一身武艺,便在江湖也不多见。飞柏,不如你也一起来吧,将来也好共同谋个退路。” “不了吧。反正我也未想过在这儿待的长,将来走了也顺理成章。” “说的也是。大帅,将来我们若走了,陈元帅许不许?”紫袍男子又问,面色思索。 “这个,得问家父。”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陈元帅竟然也同意了,而且恭恭敬敬的冲一众明显比他岁数小的少年行了一礼,“诸位相助,陈家一众上下,感激不尽。” 顿时,那些男子们笑的更欢了。 接着就是布置进攻北华的战略,了无兴趣的坐在首位上,听着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长篇大论,梨霜有些瞌睡,却只能强忍着喝茶,然后勉强集中精神。不过,这几个公子哥儿肚子里还是有点儿料的,起码合在一起勉强能当个陈大元帅用用。 也不知道陈大元帅作战是何模样。梨霜忽然想到,愣了愣。当年,似乎陈大元帅受过很严重的伤,然后,突然好转! ------------ 第五十一章 总会脱身 梨霜最终却没能和陈元帅一起攻打北华。 “你说什么?”抬头,梨霜有点怀疑,却又肯定。 “金老大要见您,只见您。他是秦九笙的女婿,如今秦家一片狼藉,谁也未曾讨得了好,所以王爷想请您回去一趟。” “这样,那行吧,我把事情交接交接。你先回去吧。” “王爷说此事紧急,要求属下护送大帅回去。” “你打得赢我?”梨霜哼了哼,“要么现在走,要么我不回去,自己选。” 想当然耳,古洛只能灰溜溜的滚蛋。 将事情对陈元帅说了,梨霜暗地里吩咐六觉死士隐匿行踪——这六人早到了极北府,专门负责陈元帅的安危。而后和一众谋士订了计划,便准备,启程。 “大帅是让飞柏留下?”叶飞柏随着梨霜出去,微愣。 “你放心杜思丽?”挑眉笑笑,梨霜接着道,“你留在这儿,别的不用你操心,除了陈轻言和急行军,记住,看好他们,有一丝一动就告诉轻风。” 跟着梨霜就上路了。 三天后,安凌城,小梅花。出现的却不是金老大。 “小妇人金秦氏清珍,见过陈大帅。”素衣绣花的女子墨发如云,低低挽起,一身的妆容清淡,却不失高雅精致。柔声细气的说着,极是温婉。 “金夫人快快请起。不知找本帅所为何事?”客气的笑笑,梨霜也未起身,只是指着对面的座位,“金夫人请坐。” “谢过大帅。清珍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夫君,二来,是为了父亲的嘱托。”微微笑着,秦清珍眉目中淡淡的哀愁,却也不犹疑,低声道,“前些日子有人闯进了安山,打伤了夫君,听说大帅和神仙前辈有些交情,所以,还请大帅瞧在从前与夫君也算有桩买卖的份上搭救,清珍感激不尽。” “好。当初本帅还向金老大借了百十个弟子的,如今一并归还,夫人以为如何?” “多谢大帅!”秦清珍顿时吃了一惊,倏尔抬眸,微笑,“父亲说的果真不错,如此一来,清珍也便放心了。”说着自腰间掏出块墨黑色的牌子,也不见华贵精美,只是面上刻了道奇怪的说不出的纹络,通体黑黝黝的,还算看得过眼。秦清珍抚了抚,笑笑,将牌子递了过去,“这是我秦家的家主令。” “哦?夫人这是何意?”倒还真是好东西,看着不怎样,摸着手感却是极好,跟尧无双那一身皮似的。摸着摸着,梨霜忽然觉得手心微微的一晃,她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手指轻划,顷刻间便将那牌子一分为二,只在上端虚虚连着,露出的另一面,光洁如玉,却仍是漆黑,嚣张霸道的刻着一个古字——“秦”。“别有洞天?” “大帅当真非凡。”低头一礼,秦清珍抬头接着道,“秦家家主令,凡得者,无论是谁,皆要从命。父亲说若遇到大帅,只管交托便是,大帅要做什么他不管,只是大帅若要接手这令牌,就务必取了华靖的性命。至于其他,若是大帅心有余力便庇护秦家子嗣一二,否则,便自随大帅的意愿吧。” “哦?那敢问金夫人,秦家主,还说了些什么?”老狐狸,怪不得有恃无恐一直不出来!抬头,梨霜悠悠的看向了秦清珍的眸子。 “那日父亲走得匆忙,倒未说其他的。只是,清珍瞧着大帅面善,倒像从前见过。”不偏不倚,秦清珍也不回避,一派娇柔,倒像朵从不出屋子的玫瑰。 “金夫人记性真好。”梨霜的气息,登时冷了下来。 “大帅谬赞,不过是平凡夫人,为了夫君的安危罢了,大帅既得了这令,即便不遵,清珍又能有何法子?只求大帅,能救夫君一命。” “听说秦四小姐在枫王手里,金夫人可知道?” “乱世儿女,各有各的造化,清珍哪敢胡乱思量。”语气仍然娇柔,虽然哀伤,却不见变化。 “金夫人好心性。”弄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金老大,那个大胖子,有什么好的?不过,秦家这些女子,还真是,极品。“听说秦少爷被抓了,若是本帅杀华靖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秦少爷·······” “那便是武阳的造化吧。父亲曾说武阳为人,不堪大器,将来若能挑起秦家便罢了,否则,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早些托生,将来也好得个清闲自在。” “秦九笙呢?”梨霜突然问,“他不会在你们家喝花酒呢吧。” “大帅不信,且搜查便是。父亲一生英武,若非到了山穷水尽,岂会求人?”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今晚那近百个徒弟估计就进安山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苦差事自己得揽下,不然,不然哪。 来了安凌郡,梨霜的大本营自然在小梅花,尽管因为打仗这时的小梅花没有从前的繁华,却也热闹,降低了饭菜的价格和档次,一天下来依旧是熙熙攘攘。 住处在最高档的雅间,梨霜送走了秦清珍,眼看着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暗中护送后才回了雅间,唤出了古洛。 “刚才的话听见了?” “一切听凭大帅吩咐。”古洛立刻将头低下了。 “一切?我让你杀西叶枫你也杀?”梨霜不由得低嗤一声,跟着讽刺地说,“本帅要说本帅没见过秦九笙你信不信?” “信。” “我不信!光他的画像就在我跟前晃荡了好几回。去,给军师传信,让窦川尽快把三和附近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大军汇合,海家军,讨伐军除骑射营外以及附近的几支军队全部集结向金华城靠拢,找到合适的地点汇合,最好将越遥的队伍包抄,具体方法自己想,五天后我过去检查。” “那,秦家的事情·······” “没办法,要不我把秦家家主令给你?” “属下不敢。只是,王爷的意思是趁机端了秦家,秦家势力太大,圣上早已忌惮在心,这次虽未下命令,可,大帅如今,树大招风。” “那是你家王爷的事,和本帅有什么关系?还嫌本帅周围不够乱么?”冷声,梨霜跟着道,“刚才说的记住了?” “是。” “行了,你可以走了,直接去你家王爷那儿报道,本帅这里不需要你了。” “大帅!”古洛的脸,又白了。 “怎么,本帅的命令不算数?” 就算不算数,也总有办法让人听! 梨霜有些急,如今战争进行到现在,其实也不算长,可自己一直陷在这儿脱不开身,这算个什么事儿?整天打来打去杀来杀去的,真是,早知道当初直接就遁了,非得傻啦吧唧的留下,陈家关自己什么事儿? 想着,她气呼呼的用脚踢开了门,一股脑钻了进去,又随手一掌将房门嘭的关上。 一绺浅浅的袖子,立时缠在了梨霜腰间······· “怎么啦,好大脾气。”含笑的说着,尧无双直接将梨霜拽进了怀里,吻了吻她雪白的耳垂。 “你死哪儿去了,还知道过来?”冷哼,梨霜却未推开,只是大爷似的道,“抱我过去,我累死了。” “好。”尧无双有些无奈,打量眼梨霜,他勾了勾唇角,抚了抚她的眼睛,“到底怎么啦,谁又惹你啦?”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过来?”一屁股坐在精致的茶几旁,梨霜倒碗清茶大口的灌着,随意抹抹嘴,问。 “去见叔父了,三哥当真来了,说是要随着我过来瞧瞧,我没答应。霜儿,你想我了?” “没有。” “哦。可我很想你,那天我收到你的信后要走,谁想被陈元帅拦了下来,要我瞧瞧少将军。好不容易让陈元帅如了意,叔父又来了,我们谈了许久,昨日夜里才从铭织郡出来,方才刚到,就听见你冲古洛发脾气。”淡淡说着,尧无双唇角含笑,眉目虽然疲惫,却极为清晰。 “那算什么,我从国都到极北也不过五天时间。”哼哼,梨霜瞪了尧无双一眼,“还不快去睡觉去,杵在这儿碍谁的眼?” “爱霜儿的眼。”尧无双顿时笑了,“霜儿哪里我都喜欢,最喜欢的却是霜儿的眼睛。” “哼,陈梨雪也有,你去爱去?” “噢。” “尧无双,”梨霜忽然笑了,“既然如此,你过来找我做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去国都,那像我这样眼睛的女人可不少。” 尧无双微是一愣,竟含笑挑了挑眉毛,跟着吻了吻梨霜的眼睛,继续向下,他有些咕哝的道,“霜儿,你待我真好。若是你肯说你爱我就更好了。” “尧无双,你想死是不是?”梨霜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狠狠推开了尧无双,一掌平铺,将他送到了床上,“好好睡你的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然后梨霜只能睡到了隔壁,虽然也是雅间,可,可那一屋的沁神香——梨霜不由得磨了磨牙,然后猛地扑到床上,拉好被子,闭目,睡觉。她也有些困了。 “霜儿,你还是过去吧,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却有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飘到了梨霜的头顶。 “你,你怎么会解开穴道的?”梨霜的眸子不由眯了眯。那玩意儿别说神仙大夫,就是白鹤都解不开,可是自己结合内力和生之灵气的最新发明。 “你随我过去我便告诉你。”却也不等梨霜答应,尧无双轻巧的将梨霜抱起来,顷刻间掠到了隔壁,将梨霜放到了床上。“这屋里陈设的确好,我们还是一起住吧,我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哦。睡吧。”梨霜忽然浅浅笑了笑,然后脱去外衣,径自躺到了里面。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解开的?” “不想,我困了,想睡觉。你抱着我睡。” 这时候其实午时刚过一点儿,两人安稳睡下,外面得了命令自然再不敢吵嚷,四周一片寂静,淡淡袅袅的清香。 梨霜一觉醒来就到了大天亮! “醒了?” “嗯。”有些迷糊,梨霜回想着那梦的内容,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 “若是困了接着睡吧,要去金花用不了五天。”细细说着,尧无双思索的道,“你这样,会不会太急了,毕竟,还是小心的好。” “不然呢,等大祭司出来我仓皇对付?”也不知怎的,闻到尧无双的气息梨霜愈发的困乏,她慵懒的抱住尧无双的腰,蹭了蹭他的脖子,“不想那么多了,好不好?” “嗯,你怎么了,往常虽然嗜睡,可也没这般严重吧。” “不是因为你在这儿吗?” “你,你还真是会说话。” “那当然。” “霜儿,你就不能,说些我喜欢听的话么?”尧无双有些委屈,却也欢喜,轻轻抚着梨霜的脊背,他忍不住在梨霜的面容上流连,清清淡淡却细细碎碎的吻。 “我说的多了,你还会想听么?还愿相信?”也不知过了多久,梨霜忽然轻笑,跟着一翻身,吻上了尧无双的唇,“倒不如,给你些实际的。” 梨霜总算明白自己为何累了,只是,撇嘴,她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耳朵。 “无妨的,总会有脱身的时候。” “哦。”梨霜忍不住靠在尧无双怀里,微微的眯了眼睛,“我想睡觉,你抱紧我好不好?” “好。” 三天后,北三府,外城,戒备森严。 “我们停一会儿吧,去小梅花吃顿饭。”北三府的气温还是比较正常的,这时候自然炎热,穿身浅色的薄纱短衫,梨霜用火红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扎起,坐在耳朵背上,懒懒的靠在尧无双怀里。 “嗯,听说北三府前几日来了一批人,武艺极高,我们打探打探。” “嗯,对了,麻杆儿,那边怎样了?”梨霜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不怎么宝贝的徒弟麻杆儿。 “已经招了不少弟子,先前沈家的产业似乎被人暗中扶持了一批,如今麻杆儿又稳定了一批,倒是不错。只是南兴看似平常,江湖势力自九年前起发展的极大,一时之间难以撼动。” “九年前?” “嗯,我觉得那人像是云太子,还有扶持沈家产业的人——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你背着我做什么了?” “锁尧山自然有自己的事务,我连带着打探了一番。无人发觉的。霜儿·······”尧无双自然感觉到了梨霜的冰冷,只是,他的霜儿,他为何不能出手? ------------ 第五十二章 安内攘外 梨霜突然就没心情去打探了,眸光微凝,她面色突然地平静,闭目,只觉得热气突然地铺天盖地而来,无论如何,笼罩住了她的全身。梨霜的身形不由一晃。 “怎么了?” “没有。”微微摆手,梨霜睁开眼睛,心口却隐隐的发疼起来,好像,却又不像,只是,她的眉毛不自然的蹙起来,上面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儿。 尧无双赶紧抓住了梨霜的腕子,似有些欣喜,他探完后却是一惊,倏尔哭笑不得道,“你瞧你,非要躺在这儿睡觉,大热天的,中暑了吧?” 中暑?梨霜不由得笑笑,跟着,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昏黑。 入夜,清月朦胧,小梅花里,低低温暖的谈笑声,若有若无的江湖气。 小梅花三楼,最尊贵华美的雅间里,浅色茶椅,偏里的木床精雅细致,浅纱淡淡,在稀少的夏风中勾起涟漪。渐渐地,露出了涟漪中那眉目紧闭,容颜清雅,只套着一身白色薄纱里衣的女子,墨发披散如天上散不去的乌云。 “少主,清露带来了,这是归灵散。”墨衣的短衫少年在珠帘外的砖瓦地上弯腰行礼,容颜平静。 “嗯。”木床边白衣的男子闻言立刻站起,顷刻间便接过了两个玉瓶,“在外面守着,每人半个时辰。出去用饭的时候顺便探探外面如何了。” “无双,”这时,床内忽然一声细细的呢喃。 “好了,终于醒了!”尧无双闻言一喜,眉目瞬间笑开了花,“阿琴,你先出去吧,我瞧瞧霜儿。” “是。”尧琴闻言也是一喜,倏尔平静,顷刻间不见了身形。 “无双!”梨霜有些不耐烦,随即翻了个身,雪白的纱衣随之缓缓散开,露出雪白光滑的脊背,纤细婉转的腰。她咕哝着,眸子却并且睁开,只是呢喃,下意识的去抓尧无双的衣袖。 “你,”尧无双赶紧递过去左手,再一探脉,眸光不由一暗,却还是抱起梨霜,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左手轻轻地出来,揭开剔透的玉瓶,手指纤纤,将剔透的玉液连同土褐色微香的粉末拌匀,齐齐涂到梨霜的太阳穴上,眉心,脖颈和背脊。“霜儿?”忐忑,他却还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梨霜答应着,朝尧无双怀里蹭了蹭。 “你,这,”尧无双只得叹口气,涂好玉液和粉末,他替梨霜穿好衣服,捋了捋她的乱发。朝着空无一人的屋中低喊,“任慕颜。” “怎么了?”一柱香后,任慕颜现出了身形。 “白鹤先生到哪儿了?” “他找不到神仙前辈。”皱了皱眉头,任慕颜有些迟疑,“师父的状况当真严重?我瞧着她的气息很充沛。” “可她一直未醒,而且,”却不再说下去,尧无双有些疲惫的摆摆手,“你出去吧,霜儿的武艺我已尽数教了你,好好练习。” “可万一神仙前辈也没办法呢?” “不会。” “师父说过,世上什么都有可能。” “没有这种可能。” “可······我的意思是,可以用我的血,我是凤主,取出我的心头血,可以救师父。”眸光微微的湿润,任慕颜低声说着,毫不犹疑。 “然后呢,等霜儿醒来为了护你丢了性命?”尧无双眼里满是嘲讽,接着冷笑,平静的道,“若是我知道救了你会是这般的结果,我一定会在初见你的时候一剑杀了你,可这世上根本没有未卜先知,就算有,就算有·······”尧无双突然笑了,是啊,就算能预料到梨霜会为了救任慕颜而武功尽失尽而累至昏迷,又能如何呢?那的确是他的霜儿,却不是他一个人的霜儿,永远,都不是。 “你,” “出去,不想对不起霜儿,就自己长本事,免得下次她还得费尽心思救你。”下次?若是,霜儿再不醒来呢?尧无双的呼吸忽然紧了紧,这样的事情,晕倒后几天致死的事情,自己是少主,堂堂锁尧山的少主,怎会不清楚?只是,只是,低头,他纤细的手指跳动,轻轻抚上梨霜的面颊,这世上,的确什么都可能,包括,以命抵命。 事情最终却没有尧无双想的那么严重,就在梨霜说话的第二天凌晨,她就醒来了,一切,如常。 “霜儿?”低唤,尧无双猛地扑了过去,将梨霜揽入了怀中,很紧,很紧。 “咳,噗!咳,咳!” “你,没事吧。”尧无双只得慌忙松开,抓紧梨霜的腕子,细细,把脉。 “没事儿也被你勒死了!好啦,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儿?你,怎么了?”梨霜这才注意到尧无双的异常,“我睡了多久?” “三天。” “·······”梨霜,梨霜忽然扑了过去,狠狠掐住尧无双的脖子,“你,你这个该死的,怎么不知道叫我啊?” “我,我叫你你不起来啊。”尧无双一个踉跄倒下去,直接歪在了木床上。急急分辨,他的眼泪都被梨霜掐出来了——是真掐,恶狠狠地,用那细嫩的手掌,纤细的手指。尧无双呼吸不由得一滞,却是,眸子一滞,他看着梨霜身上飘动的薄纱衣,衣衫下那雪一般的肌肤,以及,以及,不知不觉,梨霜整个人已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尧无双只觉得鼻腔一热,一瞥,瞥见了淡淡的红,已红到了自己的白衣上,极是刺眼。 梨霜忽然眯了眯眼睛,跟着一把扯下那短染血的衣襟,递到尧无双跟前,冷声问,“这是什么?” “你说呢?”尧无双只顾着闻梨霜身上的香气了,享受的闭上眼睛,他唇角弯弯,整个人已翻身而起,将梨霜压在了身下,一掌,瞬时散开了两人的白衣。 细纱凌飞,素锦飘洒,纷纷,在浅色的纱帐里下起了南国的雪花。 屋顶上,任慕颜只得无奈的起身,掉头而走。 此时,众军早已集结,到达了金华城——竟然出人意料的一致。 “师父,”踌躇,任慕颜终是看向了一直慢腾腾吃菜的梨霜,“西荣军已经集结了。” “等着,我又没说五天后我一定出现。”喝着酒,梨霜看了看打从出房门就一直不说话的尧无双,“你还去不去?” “怎么了?” “这次估计有很多江湖人过来,很多我都打不过,而且眼睛很尖。你确定要去?” “眼睛很尖?”尧无双冷笑了一声,“那便让他尖好了,且瞧瞧他们能尖到何处。” “你,怎么啦?那几个人你认识?” “不过空有一身武艺罢了,为人,说不是东西都抬举了他们。” “呵呵,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说别人吧。我还真想见见。” 去了营地,自然是一顿棍棒夹击,尤其是海仁祥,对梨霜,当真照顾。一一接过,梨霜巡逻了大概布置,又在城前的护山迷踪阵里走了一圈儿,果不其然,碰见了柳笙,一身银铠,还是洗不净那股子妩媚劲儿。 “柳笙见过大帅。”柳笙巡逻也习惯了不带人,躬身行礼,他神色倒还恭敬。 “嗯。听说上次你落井下石做的不错。以后,有事儿记得不要找本帅。” “·······”柳笙不由愣了一下,跟着才回过神道,“大帅这是何意?柳笙身为北三府守城将军,自然听从大元帅号令,有事也要向大帅禀告,大帅如此命令,柳笙惶恐。” “那要不要本帅替你把话传给皇上?”冷哼,梨霜毫不客气,“明人不说暗话,本来本帅还瞧着你有几分作为,如今,日后你的事本帅不会管,你若不服,只管向皇上禀报。” “大帅这是何意?”柳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严谨,他低声,“按大帅的意思,末将便该弃北三府于不顾,专注陈家军安危么?” “不知道。不过在本帅眼里柳将军当真聪明,不然为何单凭知道本帅去了宝药郡就估计本帅死了呢?这份聪明,说是能上测天机也不为过,柳将军,要不要本帅替你向皇上引荐?” 柳笙的身形顿时晃了晃,却还强自镇定道,“世上能从药王派手里安然而出的怕是只有大帅一人了吧,柳笙从前不过为大帅舍生忘死感叹,有何过错?想来陛下也是为大帅感叹吧。” “原来柳将军很佩服我啊,那本帅更要为柳将军提供方便了,也好让陛下知道本帅的辛苦,柳将军,你说是不是?” 柳笙的脸,顿时白了。“属下听凭大帅吩咐,万死不辞。”他猛地跪下去,惊得远处的士兵都身子颤了颤。 “行了吧,狐狸和狗本帅还是分得清的。本帅要求不高,只要你这段时间不出幺蛾子,本帅不会为难你。倒是,本帅那位海三表舅,还请将军照顾了。” “是。”柳笙却抬头猛地看了梨霜一眼,跟着面色一变,迅速的低下了头,“大帅之命,柳笙万死不辞。” “那你将皇上放到何地?”梨霜猛地就一脚踢过去,直直将柳笙嘴角踢出了血,“混账东西,回去闭门思过。”骂骂咧咧的,她在那些士兵眼中出去,下了城门。 刚走了几步,却碰到了,海忠天。 “参见大帅。”低头行礼,海忠天面色平静,倒看不出所思所想。 “表哥快起来吧。”梨霜笑了笑,“飞凌军都布置好了?” “嗯,一切就绪。”慢慢的起来,海忠天看了梨霜一眼,状似无意的问,“你方才去见柳将军了?” “嗯,怎么了?” “那人心思深得很,你,小心些。” “哈,我还当表哥是过来兴师问罪呢。”梨霜顿时笑了,眉眼弯弯,她一派清闲得道,“如今我可放心了。” “你,三叔他······我从前以为他是个明白人。” “表哥明白梨霜的难处便好。至于其他的,我们还是想想几日后的作战吧,其他的且先放一放,反正梨霜在军营里待不长久。”笑吟吟的说着,梨霜随意打量四处整齐地营帐,声音清越,“表哥以为如何?” “好!你放心吧,若是再有——霜儿,你且放心,无论如何,表哥不会害你的。”海忠天闻言一笑,眸光,却微微暗了暗。“前阵子太子妃和梨玉表妹被抓了,听说是你救出来的,你,去了宝药郡?” “嗯,当初去的急,又是机密,未曾告诉表哥,表哥见谅。” “罢了,你是大帅,我,只是,到底是谁让你去的,皇上,还是,枫王爷?”缓缓说着,最后三个字似乎浪费了海忠天极大力气,他的唇角发白,面色渐渐地变幻。 “表哥觉得那地方很危险?” “嗯。虽然那地方十多年前才兴起,可便连郡守王爷,也轻易不踏药山一步,你,你这样,是枫王爷吩咐的?” “是不是有关系么,不论如何,梨霜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这,倒是。”海忠天的眸光不由一暗。 “表哥后来见到姐姐没有?那天我们出来的急,后来我受了伤,等好了姐姐已被古洛派人接走了,她如何,精神可好?” “我也未曾见着,只听说她和梨玉表妹精神不济,如今还在国都里静养,你没派人打探?” “旁人说的再细总不如自己亲眼看到吧。” “这倒也是。”海忠天不由得也笑了。 海忠天是戎马世家出身,身上贵族子弟的毛病虽然不少,可真本事还是有的,尤其是行军打仗,虽然年轻,可整个海家军也就海仁祥足以比肩。 和海忠天合计了会儿兵力分配,如何布置,后几日详细的练兵后梨霜又巡逻了一圈儿讨伐军,再看几份关于陈家军的军报后便草草收拾,回了小梅花。梨霜到底是个女子,眼下军营里人多,住在配备的营帐里自然不便,而且保不准哪天海仁祥就给她送个美男······况且,这几日的小梅花,当真,有意思。 晚上的小梅花,灯火通明,高谈阔论,热闹便连国都的过年也不及。梨霜走进去,一身男子装束,又抹黑了脸,倒未曾引起太大的注意,一路直达,就到了自己的雅间。 “姑娘,今天又来了三个伙计。还按以前的规矩办?”刚推门坐下,管事的便进来,低头问。 “不,让那四个伙计竞争,一个月为限,干得好留下,干不好直接走人,一个月内没工钱。那些工钱赏你了。” “是。”管事顿时乐滋滋的走了,还是乱世好啊,挣得多。 “你还知道回来?”尧无双自然在房里坐着,在珠帘后提笔写着什么,他抬头看眼对面的梨霜,“舍得你那位表哥?” “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为了尧无双,什么都可以舍得。”没好气的说着,梨霜伸手捏了捏尧无双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醋劲儿这么大呢?说,你那些宽容大度跑哪儿去啦?” “被你给吃了。”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尧无双顺手整好茶几,瞥了眼有些呆滞的梨霜,有些好笑,却挪耶的道,“怎么了,无霜少侠?” “我还想吃。” ------------ 第五十三章 新五绝出 西荣昭帝三十一年五月三日,西荣陈元帅率军十万,攻下北华国平原外郡,其子陈轻风,其侄陈轻言一马当先,各自率领麾下士兵占领要地,俘获了北华南院大王等北华贵族共计一百人等,其中南院大王誓死反抗,当场,绞杀。 五月五日,西荣大帅陈梨霜率领麾下讨伐军及海家军与北华六皇子华靖及大将越遥于金华城展开大战,期间骠骑将军窦川突然自后而入,通过护山迷踪进入北华军后营,北华太子华澜等虽及时援救,解了无妄之灾,但除北华名将祈渊玄木极外,其余数百北华将领,阵亡。北华帝闻之大怒,当即撤除了越遥的将军职位,命太子华澜为征南大帅,六皇子华靖为副帅,再次发兵,攻打北三府,同时,命越遥率三万士兵回援,十日内拿下平原外郡,反击陈家军! 五月十日,西荣陈元帅忽然北上回援,恰恰将越遥及麾下一众士兵挡在了西荣境内,北安关前。两军展开大战,各有伤亡,暂无胜负。 五月十三日,北华中院大王率兵与西荣陈少将军于平原外郡山相遇,陈少将军凭借十日内建造的地势防线,成功将中院大王阻挡在外郡山以北,且以不到一千的伤亡灭了北华军一万多人。 五月十四日,西荣大帅凌晨突然对北华士兵发起突袭,不到正午,便逼得北华大军节节败退,不过三天时间,便退到了北三府外城,至此,北三府之危,解! 五月十六日,刚晋升为急行军的原陈家军土行军中士兵发生叛变,千钧一发之际,陈家庶出少爷陈轻言忽然出现,以雷霆之势率领两百士兵将急行军拿下,并引来陈家大军,趁机消灭了前来接应的两千北华士兵。陈轻言之名,再次传扬开来。 五月二十日,北华将军越遥与陈元帅再次交战,北华损兵三千,西荣一万。与此同时太子华澜节节败退,被讨伐大军及陈家军逼到了边十城以北,北华帝当机立断,撤了华澜的大帅之职,命越遥恢复原职,前往边十城对抗讨伐大军。 五月二十一日,北华将军越遥率军到达七星府,手下连射营却突然出现在北安关墙头,连同极北女王杜思丽奇袭陈家军,陈元帅受箭重伤,杜思丽也被原叶家少主叶飞柏长剑挑伤,双方皆有伤亡,难分胜负。 五月二十三日,异国传闻忽来!南兴云太子率领三万南兴水兵,将东盛太子手下十万人马,全歼。 五月二十六日,西荣讨伐大帅攻进三和府外城后忽然下令,命全体士兵,原地休息,暂时,停战。 ······· 战争进行着,热血不停,未曾波及到的地方暂时安稳,发生混乱的地方哭声一片,不论如何,战争走过,原本的繁华,总有一丝黯淡。 却有一个地方,重新兴起。 星府! 自沈家主被南兴帝禁足,添刃被西荣帝招安后虽还在,亦发布着有些不入流的点星纪的星府,点星纪,突然盛行,并不同以往的,加上了战争,牵扯了朝廷。 同时,铭记录也再次发行,首期,新五绝! “智谋”陈梨霜,“引玉”云太子,“逍遥”无霜,“公子”尧无双,“异星”越遥。这次评出的五位虽无年龄限制,但因明显的年轻,所以被称为新五绝,一经孙铁嘴写出后,立时,传遍天下! 当然,怀疑其中有水的人是不少的,更多的却都闻之神往,并对孙铁嘴的佩服又上了一层,尤其是尧无双,虽然五绝出来后尧家少主受的质疑最多,但孙铁嘴一句“不见其人,可闻其声,公子之才,素来无形。”,很快,谣言便下去了,接着又怀疑无霜去了,不过自从听仔细了无霜和杜思丽等人的约定后又佩服了,然后,探究的将目光投向南兴——那位自出生以来便一直默默无闻且生母出身贫贱却依然身登大位,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保住南兴安康但至今仍无妻妾的太子,南霁云。 “南霁云,”尧无双看到引玉那二字,顿时便笑了。 “怎么了?”一骨碌坐起来,梨霜看眼尧无双那绢本上特有的标志后又坐了回去,“切,那都是星府的规矩所限好不好?其实那人的名声早传开了。倒是你,尧无双,事先声明,我可没给麻杆儿下命令啊。你不会,给钱了?” “你以为呢?” “可好像,这么些年你只露了一面吧。”而且还是因为,小气! “你究竟想问什么?”抬头,尧无双好笑的问。 “你不是说你能猜中我的心思么?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好吧这话很滑稽,更滑稽的是自己明知道是假的,还整天挂在嘴边儿上。 “我爹从前教了我一门功夫,但凡愿意,便可随意令人昏迷,知无不言,你要不要试试?” “这么说你以前说得是指这个喽?” “嗯。”尧无双忽然就笑出了声,眼看着梨霜面色骤变,他赶紧出声道,“不,不是这个,你,呵,你瞧瞧你。”他还是忍不住笑着,颇有些前仰后合,他看着梨霜若有思索的容颜我,微微眯起的眸子,终是忍不住将她揽到了怀里,“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强自平静,他温温柔柔的问。 “不好。” “那便不好吧。” “你还没说呢,快点儿,别逼我动手啊,我这几天内功又精进了。” 尧无双忽然愣了一下。感觉到梨霜躺在自己怀里的柔软而坚韧的背脊,嗅着她淡淡的清香,眼前是她柔柔的墨发,他莫名的呼吸一滞。忽然就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思索,更不想思考,只是呆呆看着,好像这一瞬,看到了永恒。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你,”梨霜自然为尧无双的安静愣了愣,倏尔回神,她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却还是靠到了尧无双怀里,不再说话。 “霜儿,我从前不懂,可后来在国都瞧见你,忽然就不想再去看周围所在,瞧得久了,自然就懂了。”忽然出声,尧无双似在解释,又似回忆,轻轻蹭蹭梨霜的额头,他唇角是极美的笑,“那功夫我的确会,可我从未想过给你用。爹爹说过,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可以用世间俗物来亵渎的。” 清晨,风烟静净,或许下一瞬便是厮杀,也可能是暂时的平静,而这一切的最终决定权,都在西荣主营帐里,身居高位慵懒坐着的那抹纤影上,一身墨色的薄衫,长发如男子一般利落扎起,眉眼明净,神情淡淡。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例行公事,梨霜端杯春茶品着,便扫视一眼下首众人,“军师?” “谨遵大帅吩咐。”西叶延清任那淡淡的茶香只在梨霜周身蔓延,偶尔才飘过下方,神情平静,倒与那延清二字相得益彰。 “嗯。其他人呢,三表舅?窦将军?”随意叫着,梨霜百无聊赖的看着案上的地图。 “启禀大帅,末将以为明日大帅理应出战,单凭大帅本事,若不出去岂不为北华嗤笑。”海忠仁忽然站起来,一脸忠厚,神情还算认真的说。 “不可。大帅乃西荣大帅,西荣一众将领之首,越遥不过区区一介将军,莫说大帅亲自出战,便是副帅出去都是有失身份,怎可为蛮荒之言平白跌了士气?”海忠天忙站起身来,眸光却若有若无的看了眼海仁祥。 “这样啊,三表舅以为呢?大表舅不在,本帅的长辈可就剩下三表舅你了,三表舅以为,本帅是出战还是不出战呢?” “大帅天资聪慧,一切决断皆可实行,谨遵大帅吩咐。只是,大帅,前几日海元帅传书,说是海家军驻地颇不安定,眼下此地战局已定,末将恳求,命忠天回援,飞凌军一向长于水战,回去了也好扬扬士气。” “飞凌军似乎只有一千人吧,足够?不如三表舅直接带人回去好好驻守,免得南兴太子一个不高兴打过来?” “是。”这话,好像梨霜刚说完海仁祥就接过来了。 “大帅,不可。”柳笙闻言立时站了起来。拱手一礼,他警惕的看了眼海仁祥,又看了眼一直无动于衷的海忠天,眉宇,微微的一动。急忙道,“越遥绝非等闲之辈,贸然撤兵,怕是北三府不保。” “怕什么?反正出了事责罚的是本帅,又不是你们。”梨霜冷冷哼了一声,跟着微笑,看了眼西叶延清,“军师,刚才三表舅的话你都记住了。” “是。” “等下记下来传给圣上,我说过的,三表舅说过的,表哥说过的,全部,记住了?” “大帅这是何意?”海忠仁倒还真沉得住气。 “尽忠保国的意思啊,梨霜一介女子,不懂官场,什么事不懂自然要像皇上请教一番,海将军有意见?” “末将不敢。”海忠仁终是在海仁祥的眸光下退了回去。 “大帅,忠仁年少,望大帅恕罪。”海仁祥神色不变,倒是一脸安然的请示。 “本帅可不敢,来之前祖母可嘱咐过了,但凡好事,一定要想到表哥表舅们。不懂得,也一定要请示三表舅。三表舅您方才说的,到底是您回去还是二表哥回去,还是,你们一块儿回去?” “一切听凭大帅安排。” “那就一块儿回去吧,免得大表舅将来责怪梨霜不懂孝道。军师,替三表舅他们收拾收拾,军队重新布置,等着明天的对战。” 话落梨霜就走了,她也实在呆烦了,打汇合那几天开始不打仗大早上几乎这么过来的,你说一大伙人每天实心实意的商量打仗战术其实也不赖,可自打跟海仁祥碰面·······真想砸了海云剑啊。 梨霜在已经显热的阳光里伸了个懒腰。 主营帐内,却已突然地平静,打从梨霜出去开始。 “海副帅可想好了,这副帅之职,只是因为此地之战,一旦回去,可就没有了。就如本将这军师之职。”大元帅的军师,领将军衔。 “末将生为西荣之臣,理应为国家安危效力,如今南兴太子异军突起,手下士兵勇猛万分,若有一日他调转枪头——为护西荣河山,末将万死不辞。”海仁祥嗵的就跪了下去,神情严谨,倒像是阻止谋臣的烈书生。 西叶延清不由得冷哼了声,才慢慢道,“副帅最好保证说得是实话,否则,别说三哥,便是本将也不信。”西叶枫即便没了武功,中相的位置仍然存在,只要存在,就有监护百官,掌管西荣暗侍的权力。 “是。”海仁祥仍是清清淡淡,动也不动。 “那海副帅就随本将来吧。柳将军,你和窦将军合计合计,莫也觉得南边境告危,一股脑全朝了南方去。”西叶延清忽然觉得,梨霜这样的说话方式,真,爽!他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海仁祥的动作真够快的,早上说了傍晚就收拾好了要走,害的梨霜一脸困乏的还要送他们过去,顺便安排安排之后的兵力部署。兼带同海仁祥再唇枪舌战几句,因为,海忠天不同意回去,理由是河山尚未收复,陛下也未下令。 然后—— “飞凌军连同一万海家军星阵营将士留下,由海少将军管理,其他人等,去南境地防守。”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跟着,营帐另一边,西叶枫淡青色的身形缓缓过来,一旁,是有些奇异的七王爷,西叶凌钰。 “参见枫王爷,钰王爷。”立时,其除梨霜以外的齐齐行礼,不同的是,西叶延清只唤着兄长。 “都起来吧。”淡漠,西叶枫看眼海仁祥,“海副帅,你好大的胆子,真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了么?” “末将不敢,只是,南境之危,末将不敢造次。” “依你的意思,那南境之重,便连国都也不及了?”西叶枫的眸子顿时冷了。 “末将不敢。” “本王只看递上来的情报,不看别的。方才的吩咐,军师听见了?” “是。不过,按照律例这事只有大帅可做决定,三哥,不妨先问问大帅的意思?” “不用,听枫王爷的吧,本帅还怕枫王爷的弹劾呢,想来三表舅也是怕的。”瞧瞧,人家这才叫大帅啊,哪像自己,看着风光,其实整天夹起尾巴做人,连布置兵士,训练士兵都得怕士兵谋反。 ------------ 第五十四章 泰斗一号 海仁祥一伙很快就走了,一齐送那几位亲戚离开,梨霜回身看眼一直默然不语的海忠天,微微笑了笑,“表哥,你这是什么神情?” “没,飞凌军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表哥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若无飞凌军相助,只怕梨霜前些日子早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表哥又肯留下来,梨霜感激不尽。”笑意盈盈,梨霜接着道,“行了,诸位都回去吧,明天要打仗,把该做的事做了,不然可别怪本帅安排你们去戍卫南境。” “南兴太子势力庞大,海副帅担心南境前去增援,大帅说这句话,敢问何意?” “怕三表舅的人马不够所以在想法子啊,难道窦将军以为,本帅要亲自去才合适?”梨霜瞥了眼窦川,依是笑着,语气却渐渐冷了下来,“杜仲,讨伐军布置好了?” “是。”曾经死不服输的少年一身铁甲,黝黑的面庞上满是坚毅道。在半个月的战斗中,杜仲的名声,也渐渐和程仲一齐响了起来,一个智勇,一个善谋,虽不在一处,却是讨伐军的两大招牌。 “今天的训练强度降低,早早结束,晚上加强看守。”一如既往,梨霜还是只关注练兵和整体战略,其他的,一概不管。“去吧。” 其他人便也连连称是,齐齐进了营门。看似稀疏的营门前,便只剩下了两个规规矩矩的小兵,西叶枫,西叶延清西叶枫和他的暗侍,古洛。 “走吧,我有事情要问。”看了梨霜一会儿,西叶枫淡淡说着,补充,“去小梅花吧。” “三哥,延清还有事,先告退?” “我也有事,跟你有关,一起。”不知怎么的,梨霜自打宝药郡回来一见西叶枫就犯憷,当然不是羞愧,只是,好吧,她怕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大帅?”古洛忙道,“事情机密········” “走吧。”西叶枫却突然开口,面色氤氲,倒看不出所思所想。 一柱香后四人便到了小梅花,直接进了一号雅间。 这期间梨霜自然很不耐烦,她一向用轻功用惯了,这突然走着——面上不快,以至于她连管事的神色都没注意,只是一味走着,顺便道,“我要一盏碧螺春,三碟点心,就用平常的。快点儿送过来。”然后一马当先,挑了个偏座坐下。 “是。”管事的动了动嘴角,终是对着西叶枫和西叶延请道,“二位客官,用些什么?”古洛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没了影儿。 “一盏清茶。” “一盏翠如烟,一碟桂花酥。”淡淡的笑着,西叶延请补充,“三哥,这里最近添了一味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嗯。”随意答应,西叶枫看眼明显心不在焉的梨霜,眉头又皱了几分。 梨霜却已经听见了西叶延清的话,“什么点心?” “我也来一份儿。” “姑娘,这位客官说的是雪茶糕,您早就说不喜欢了,还说连看也不想看。”管事有些为难,看了眼西叶枫,他看着眼前这超凡的男子并未答话,正要说话,就见梨霜朝自己看了一眼,他一惊,只得赶紧闭嘴。 “哦,那我不要了,有茶干没有?”神态自若,梨霜笑着说着,也不打量西叶枫两人的表情。 “有,松婆婆刚做的,快马就给您送了来,正新鲜着呢。”管事立马兴高采烈的说了起来。 “哦,来一份吧。”早知道,还不如不问呢。这个管事,要不是知道这人脑子一向不好用,自己真怀疑这人是奸细,不过,别看这人脑子不好使,可一摸算盘,啧啧。不过,西叶延清,这段时间自己还真是忙的天昏地暗啊。梨霜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我也要一份。吩咐下去,除了送茶点,一律不许放人进来。”淡淡说着,西叶枫等管事出去了才看向梨霜,抿口茶几上的凉茶,他低声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有,秦九笙给了我一块令牌,说要我杀了华靖这牌子就归我。秦家的事我管不了,所以,你们两个,谁要?” “延清乃大帅座下军师,不敢造次。”西叶延清首先就低了头,眉目清雅,倒看不出丝毫猥琐。 “哦,那王爷呢?这事儿似乎该你负责。” “北华那些个炼制兵器的门派和工匠我已派人毁了。秦家,若你能杀了华靖,不要也罢。” “秦家在华靖手里?”也对,华靖的体型相比越遥的确是有点儿那么,壮。 “越遥手里是工匠,士兵。” “那把他杀了不就直接完事儿了?钱再多没人还是不行啊,就算北华人长得比较结实,可未必没有办法克制。” “倒也是这个理。”西叶枫不由得笑了,逐渐温柔和煦,他清雅的说,“不过越遥太过厉害,要杀他当真不容易,而且,即便你侥幸擒了他,紧要关头,尧家人就会出面干预。” “尧家人?”话说那场面当真令人期待啊,不过,杀越遥,梨霜还真没想过,虽然那人一直想杀自己。 “尧家人,凡是出去的子弟,都会得到一支青竹令,必要时可以向锁尧山求救,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却适用一生。越遥的行径,若是猜的不错,他应是尧家九少爷,尧乐。”淡淡说着,西叶枫神色渐渐有些严肃,“而且,他是尧家主的亲生子。不论其他,单凭着尧家主和尧钺两人,你能应付?” “不能。”就尧无双一出来就不能了。 “那便只能从秦家下手,秦家的事,我且想想。不过,大祭司出来了。” “什么?”梨霜这次真的惊着了。这好像,好像,也到时间了? “东盛虽然神秘,但毕竟太过稀少,父皇一直很重视,其中的暗探也是四国之中最多的,消息虽不多,但一向极准。你对云太子知道多少?”西叶枫突然问。 “嗯?” 这时,管事的进来了。 吃块儿点心,梨霜古怪的笑笑,“听说是个病太子,他娘还是个人物,没见过。” “据说云太子曾向神仙前辈求过医。”西叶延清突然道。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师父那人一向脑子不正常,治起人来熏死人,我一向敬而远之的。那个人,他想打北华?” 西叶枫和西叶延清立时吃了一惊。 很快反应过来,西叶枫嘲讽的笑笑,接着道,“没有。他只是和父皇传书,说要一齐合作,是有那个意思,但并不突然。” “那海副帅,他不知道?” “不知。这是父皇刚刚传过来的,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梨霜嗤笑,“我的意思管用?” “不论如何,西荣的大元帅,如今是你。”低低说着,西叶枫想了想道,“北华我也算有些基业,虽不如东盛,可能相提并论的就只有钰王爷。南兴负责的则是延清,从前自觉看的清楚,如今想来远不及那位云太子。” 梨霜低低叹了一声,喝了口茶,道,“抢了北华的平原外郡,是我的极限。只要把三和府夺过来,我立马回国都。” “延清,你先回去吧。”突然出声,西叶枫直直看着梨霜,并不愠怒,清淡的眉眼里更多的是别的东西。 “是。”西叶延清规规矩矩的出去了,也不停留。 “你倒还真尊重你弟弟。”看着兄友弟恭的,其实,跟个下人有什么分别? “我的权力都是父皇给的,即便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势力,那也与父皇脱不开关系。”西叶枫的神色立刻变了,但下一秒安静,他看眼梨霜,淡淡的开口。 “所以呢?” “父皇,我如今也不知道,父皇他究竟知道多少。”思衬着开口,西叶枫无意识的在茶几上划拉,“可就凭如今的你,你逃不开的。” “所以?” “你既然已经走出来了,便只能继续走下去,除非,你回来。”最后三个字极轻,却又极重,看似平静的说出,西叶枫的眸子却已开始翻涌,他哑声道,“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你觉得我会答应?”梨霜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愤怒,甚至,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滋长,梨霜看一眼西叶枫,冷笑,“西叶枫,你觉得我还会回到你那个破地方去?” “那你又要如何?既然没有向上爬的心思,当初为何要站出来?”有些恼羞成怒,西叶枫更多的却是怨恨,“你以为我愿意如今这样?即便你走了,我忍心让你为难?我已经阻止了,若是当初站出来的是陈四老爷,可偏偏是你,本来已经决定了,你非要站出来——你明知道那是他们设下的局!” “别说了。” “为何?旁人算计你你都会原谅,见了面也会欢欢喜喜的打招呼,可我呢,我,你明知道我并非故意,你却,你如今见了我连笑也不肯,你当真大度。”西叶枫眼圈儿有些红,他咬牙切齿说着,面色一瞬间的狰狞,却更显硬朗。 “别说了,我不想和你吵。”低低说着,梨霜一时间也是极为阴郁,只是,有些事,当真就能比较出来?梨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找回曾经的自由,不但是三十二世纪的米河的,也是五年前的陈梨霜的。 “那就告诉我缘由。你明知道,若你不喜欢皇宫,将来我大可将皇位让给其他人。还是·······枫王府,那些个女子,”西叶枫的泪忽然流了下来,他颓然的看着梨霜,低低道,“我只碰过陈梨玉,若你不喜欢,杀了也罢了。” “西叶枫,你有病!”梨霜直接就怒了,杀了,说得好听,那可是一条人命,而且,西叶枫,叶枫!如果他知道那件事呢?他会作何感想? “·········” “这件事我不想再说,说多了也没意思。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曾经被下过药,我也被下过,那药具体什么作用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沾染了那药气息的人会很想靠近另一个下了同品药的人,而且,那药是我十六岁时被下的,你,明白了?” 梨霜实在不想在那间房里待下去了,话落逃出,她连古洛的表情也未曾细看。不过,怎么好像自己一和西叶枫独处就忍不住想要追究那件事了呢?按理是应该追究的,可是,好烦!梨霜不由撇撇嘴,自己实在没有惩恶扬善的气质。不过,该出来的,终会出来的,不是么?而且,仰头,她看了眼那角清淡的月牙儿,等着,另一个身影的靠近。 尧无双突然就到了梨霜身后,顷刻间将梨霜掠到了房里,他含笑感叹,“你可算出来了。” “嗯。”梨霜重重的呼吸着,然后仰到尧无双怀里,闭上了眼睛,“我好困。” “我帮你查出来那事是谁做的可好?”呼吸微凝,尧无双转瞬犹豫的笑笑,声音微冷的问。 “嗯哼哼,尧无双,你真是吃的够饱的。”梨霜低低笑着,无意识的搂住了尧无双的脖颈。 “是啊,不及霜儿总饿着。” “别这样嘛。我是真的不想你掺和进去,你只要想着怎么守住锁尧山和对我好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无意识的哼哼,梨霜舒服的躺在柔软的锦被上,微微的睁了眼,倏尔又眯上,“无双,你怎么了?不说话?” “我说话你就会听?”无奈的笑笑,尧无双替梨霜整好衣衫,淡淡的道,“棠姑娘有喜了。” “什么?” 就在梨霜满心的感叹中,一夜,悄然而过。新的战争,再次到来。 北三府外城,边十城外城,两城相接的中间地带,红黑大军,自成格局,各有一列。 黑中显白的,是越遥。红中为蓝的,是梨霜。本来梨霜想穿一身黑的,有杀气,不过一看看对面,特殊时期,还是不要拉下把柄的好。 两军,战鼓响起,喊声阵阵,一派威严。 “北华越遥,请战西荣陈梨霜,陈大帅,可敢应战?”经历了几个月的接触,越遥看梨霜的目光,越发阴狠,却又微微的犹豫。 这么快?去不去,还真是个,问题啊。梨霜不由得揉了揉化雪背上的白毛,笑了笑,还是慢吞吞的掏出了剑,催动化雪,前往。 “嗯,陈梨霜!”梨霜随意拱了拱手,然后冲了过去。 两人,对战。 实战是需要实力的,也需要运气,但不论如何,梨霜对越遥,始终总存在那么一点儿半斤八两的意思,而且这半斤八两的角色还常常互换。但无论如何,两人打起来,都是不会输太惨的。 不过今天·······看了眼越遥有些熟悉的眉眼,梨霜不由得就想起了尧无双昨晚的话语—— “当今武林,有几位泰斗确实在北华,很有些地位。前几日来了几人,估计他们是冲着你的血染银连来的,你可想好怎么做了?” 没有,不过,尧无双说愿意代自己出战的时候梨霜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今天直接用生之灵气将他“锁”了,命任慕颜看着。 回神看眼越遥略有思索的神情,梨霜收起笑意,忽然悄声道,“我喜欢无双,你知不知道?” “无耻!”越遥,还是脸红了,却还是一掌打过去,再不顾之前的筹谋。这时,周围忽然一凉,跟着,淡淡的青光便笼上了自己的腕子,“你!”一惊,越遥抬头便看见眉眼盈盈的眼睛。 “哎,我对那位泰斗实在太好奇啦。”似感叹似陈述,梨霜笑着,轻轻一甩,拉出了血染,一划,直直朝向越遥的脖颈。 “好兵器!”蓦地,梨霜头顶上空传来了声炸雷般的声响。梨霜不由得舔了舔唇角,泰斗一号,您,终于来了。 ------------ 第五十五章 江湖规矩 那声响却不是人纯粹的大喊! 看似苍老的手掌虚虚一划便将梨霜与越遥隔绝开来,同时,另一只手飞速而至,正急急向着梨霜手里的血染银连。 梨霜忽然“闪”了一下,是真的闪,突然地不见,又突然地现身,在了越遥身旁,狠狠,一抓! “小娃娃倒有几分本事。”那声音又道,这时候带了些微的惊异,却还是不屑,迅速的翻转顷刻间便将越遥抓过来,遥遥的抛向了北华军的地方,而后,微是一停,直直站在了梨霜的跟前。 入目,一片高贵的锦黑色,接着是并不高贵的身躯。 梨霜不由咬了咬牙,是不是所有的武林泰斗都这么不堪入目呢?不,不对,安得广就长得人模狗样的。而且,这老头,细看起来,还挺精神。不算高,也不矮,不算胖,也不瘦,周身中中等等的唯一双眼睛锃亮,看久了还有点儿晃人的眼。五官,不丑就是了。 “娃娃,你认得我?”老头儿看不出年龄,穿身大袖子衣裳,两手蜷在袖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梨霜。 “不认识。” “安得广是你师父?” “嗯。您认识我师父,敢问您名号几何,梨霜也好做个拜见。”闻言一笑,梨霜抱拳一礼,蓝衣淡淡,墨发高耸,眉目清雅,言语温和,倒真像一位翩翩少年郎。 “麻烦。”老头儿看了梨霜半晌,终是瓮声瓮气的回答,跟着手一伸,整个人就飘了过来,“娃娃,这兵器拿来孝敬我吧。”声音不高,听起来却跟打雷似的嗡嗡的直在耳根子边儿响。老头噌的一声就窜了过来拍向的却是梨霜的天灵,身形,登时成了一道墨线。 “大帅!”立刻,西荣军这边好几个人齐齐出了声,面露惊骇,却又不知该如何,只是脸煞白的站着,呆立,唯有海忠天和西叶延清下一瞬一拉缰绳,各自搭弓拉箭扔暗器的冲向了黑衣老头儿。 北华军这边儿,自然早就看呆了,军心大阵! 这计策,逼得梨霜都想念她那位俊美的二师父了。梨霜不由得撇了撇嘴,噌的蹿了出去,整好挡在海忠天身前,长剑斜斜弹出了老头儿那小不可见的钉子暗器,跟着手一拍,轻轻将海忠天送了回去,同时一回身一大把银针漫天花雨般的洒向了老者,接着,长剑,缓缓地,横了起来。 这时候西叶延清已反应了过来! 甩出肘下剑挡出钉子,西叶延清纵身一跃,倏尔到了窦川身前,一脚,踢到了窦川身上,而后轻飘飘的落到了窦川的马上,长身,玉立,这一瞬极美。 “军师这是做什么?”立刻,窦川的副手不满意了。 “瞧见上司受伤,做属下的不仅不让马,还在一旁瞧得平静,本将就不该管管?窦将军,本将说错了?” “属下不敢。”起身,窦川低头,缓缓拭净唇角的鲜血。 这时候,梨霜已经和老头儿齐齐绕场上转了一圈。一个跑,一个追,看似玩儿不亦乐乎,其实—— 其实梨霜也没什么吃亏的,可,可光天化日之下被个快要作古的老东西压着打,这感觉,梨霜狠狠吐了口气,一转身,停了下来。 仓啷!锋利至极的长剑顷刻间就接了地。 飞身优雅,转承流畅,双掌无拘,双足点点。将银链漫不经心的束在腰间,两人再次交战,梨霜,右手血染,左手银针,飘飘散散的在老头儿周围,萦绕。既不接近,也不远离,好像天边的云彩,毫不影响人的一举一动,却也由不得人肆意亵渎。 “三生飘离散!”老头儿登时一愣,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这时,梨霜的血染刺啦的就向着老头儿的脖颈划了过来,老头儿急忙身形一闪,嘴里骂道,“娃娃倒狡猾。”话刚落匕首再次飞了过来,老头儿只得避开,匕首再过来,老头儿再躲开,如此三次,老头儿忽然就发现自己的掌风竟然对梨霜产生不了影响······· 加快速度,老头儿使出浑身解数急忙应对,掌不起作用就用拳,拳不行就脚——不愧是泰斗,老头儿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发现梨霜的身形每时每刻都离自己极近,好像要贴上来似的,无论自己去往何方,那身形如风,快捷的随时随地都能转变方向。速度极快,梨霜也不随意上前,只是就近的干扰着老头儿的方向,时不时的再拎起刀子在老头儿身上划拉——当然不可能伤到老头儿,只是,低头,老头儿看一眼自己那身破破烂烂的墨衣裳,再扫视一眼周围人那突然愣住的表情,老脸,腾地就红了。“不知羞耻,”他骂道,“你这身修罗刀是打哪儿学的?”老头儿破口大骂的就一指点穴,周身散出无数罡气似的向着周围激射过去,百米外的个士兵都被激了个对穿,无论西荣还是北华。 两军人马立时就闹腾起来了。 “都给老子闭嘴!”老头儿一声吼得全场肃静,跟着跃起,再次向着梨霜冲了过去,“娃娃,有种的别跑,咱们好好打一场。” 我这不好好打呢么?梨霜撇嘴,不过自己以前确实经常不去见泰斗,对武林估计的有误,有两把刷子的人,还是有的,而且,眼前这老头子,估计比安得广还强一点儿。不过,强就没有弱点了?想着,梨霜低掠过去,顷刻间拾起了地上的长剑,横剑,起舞,逍遥三式,出招! 逍遥三式实际上不是梨霜自己创的,而是看了那些安得广的武功后再加上自己的轻功融合而成的产物,不过这三招太稀奇,很少有人见过又特征鲜明,所以一直被认为是逍遥三式,无霜少侠自己的所有物。当然会这玩意儿的没几个,更多的只是传说。 老头儿却是识货的,毫发无损的躲过去,他盯了梨霜一会儿,问,“你当真是无霜的师妹?” 回应的,却是又一式潇潇洒洒,剑花落满天下。 跟着,绵长有力的剑法,冉冉,升起。三生飘离散的大气,修罗刀的快猛,逍遥三式的散漫,无极真气的不息,六和剑法的瑰丽,绮罗掌的繁复·······是舞蹈,却不是曾经那套剑法,是剑法,也是利器,更多的,好像只是单纯的用剑涂抹,一个个变幻自如,黑白割据,时大时小变幻莫测的太极。 梨霜突然就闭上了眼睛。眼前,脑后,周身,上下,似有奇异的气息,生生,不息。 无极真气,黑与白,太极不一定圆润,黑与白未必各占一半,各自只是旋转,该黑时黑,应白时白。旋转,有时可能是融合,更多的却是,侵袭。兜兜转转,永远没有尽头,是为,无极。 梨霜睁眼,淡淡的白色光华,一闪。她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你这个娃娃,倒生了一副好筋骨。”老头儿虽看不全,可也是明白一二的,冷哼一声,他道,“再不出全力,老头子就下死手。”说罢再次掠了过去。 梨霜只得笑笑,迎上前,好在,方才觉得困乏的身骨,已经渐渐恢复了,时浓时稀的内力也依次增加,不是很多,却,很均匀。 提剑,这次梨霜用的则是安得广最擅长的破天剑,虽然费力,可时间已经浪费很多了,而且,该来的人,貌似都来了。 破天剑第一式,剑横九天! 老头儿的身子不由抖了抖。 其实这破天剑比起梨霜自己会的,便连梨霜从前的逍遥三式也不如,不过这是安得广的成名作,且这套平庸的剑法经安得广用后威力极猛,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梨霜对此,自然很是熟悉。霸道的招式,强悍的内力消耗,大开大合的变化,极难模仿的破剑技巧·······还真是,得感谢眼前这老头子的磋磨啊。头晕眼花,梨霜不由感叹。 然后,两个白衣老头儿鸟一般的就从北华军后面飞了过来,一掌破开了黑衣老头儿的内劲。 “白大,白二,你们这是做什么?要老头子教教你们规矩?” “不敢。不过按江湖规矩,黑大哥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一个小娃娃未免说不过去,我们兄弟既然来了,就得管管。”白大笑笑,毫不客气的说, “不错。小友,你虽是官家人,可毕竟这是比武,得按着江湖规矩来,可不能白白受了欺负。” “多谢两位前辈。”梨霜立马笑了,冲两个也不算好看的白衣老头子抱拳一礼。声音琅琅,看不出丝毫疲惫,“晚辈陈梨霜,见识浅薄,请教二位前辈尊号。” “小友客气。我们哥俩被人称为‘二白’,小友既然是安兄弟的徒弟,想来略听过吧。” “正是,不过梨霜多年未与师父见面,只记得他提及两位前辈的武功,若二位联手,怕是天下都没有敌手了。”和同心双老怎么这么像呢?而且,作为也差不多。梨霜面上含笑,接着道,“两位前辈临危相助,梨霜感激不尽,特请二位前辈小梅花一聚,二位前辈以为如何?” “好。”二白对视一眼,一笑。 “站住!你们莫忘了答应旁人的事。我们是来给北华助阵的,可不是跟敌人喝茶的。” “黑大哥,你还真是安生日子过久了啊。”白大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是江湖中人,守得是江湖规矩,与官家人有何干系?答应了只是来切磋,如今遇到故人徒弟,自然要按照江湖规矩叙旧一二,黑大哥你官场上待久了,我们兄弟可没忘了规矩。” “不错。” “哼,你们两个老小子,真当老头子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黑衣老头儿冷哼一声,看眼梨霜,“娃娃,你可想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家师还说过来者皆是客。前辈若不嫌弃也一起来吧。方才一番赐教,梨霜受益匪浅。将来见了师父,也好有个夸嘴的地方,前辈以为如何?” “哦,老头子要你那把兵器你也给?” “这物事是师父给的,师父若是允许,梨霜定然双手奉上。如今,这里是官家打仗的地方,三位前辈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息,等梨霜处理了事务再来拜见,如何?” “不急。小友你自去吧。我们哥俩就在这儿瞧着,左右武林中人,近来无事。黑大哥随意。” 而后,梨霜一声令下,攻城! 当先的,梨霜就冲向了越遥。 “陈大帅好计谋。”越遥脸上却不见慌乱,冷笑,“但望大帅一直如此。” “难为越将军找到那么多武林泰斗,本帅自然要一一笑纳了,不若越将军也过来?”梨霜保证,她这话发自内心。 可惜,“愚蠢!”低斥,越遥的长剑噌的刺了上来。 昭帝三十一年六月一日,西荣大帅陈梨霜于战场之上智取北华三大高手,武艺惊人,谋略非凡,于当日晚,拿下北岭外围地带。后立即停下,建筑工事,与中围上的北华士兵成对抗之局。 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梨霜已经请完了课,将眉眼闪烁的二白和黑衣老头儿送走约好明日再谈,梨霜微笑着送走了两人,打道,直回小梅花,这几天,真够困得,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那墨衣老者名唤黑领,与安大师齐名,二白则不知名姓,只是有这么一对兄弟,生的并不相似,两人合起来名气比黑领还要大,单打独斗则不擅长。不过,他们的武功没有丝毫相辅相成。”果不其然,一推门,尧无双温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嗯。”梨霜胡乱答应着,趴到了茶几上。 “你,不想怎么收拾那三个人了?” “不是还有你么?”咕哝,梨霜闭眼坐到尧无双身边,搂住了他的腰,“你不愿意?”不然干嘛不说话? “谁说的?我高兴的很。”尧无双则很职业的抓住了梨霜的腕子,细细倾听。 “你有办法?”梨霜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霜儿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尧无双立刻挑眉笑了,只是那声音清润温暖,听不出丝毫的嘲笑。 “快说啦,我很困。” “那就不说了,你只瞧着好了,明天过后,他们定然不敢再来烦你。”说着起身,尧无双将梨霜抱起来放到床上,拉好被子,“我煮了些茶,你喝一些可好?安神的。” “嗯。”翻了个身,梨霜其实也没那么困,她揉了揉脖颈,“无双,我不许你去跟那三个老头子打架。” “嗯?” “不然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办法。” “那怎么办?莫说你身怀的那些武功,便是血染银连,已足以令那三位前辈生出异心了,能为了银钱去做客卿,那些人的规矩又能守到几时?” “万一出了差错呢?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出去是最不好的办法。”这时候香喷喷的茶水也来了,坐起来喝了一口,梨霜道,“你要是闲的无聊就做一些安胎药吧,我不许棠儿过来,自己又没时间过去。怎么啦,你脸又红了,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了?” “你,”尧无双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声,道,“我是男人,怎会做那种东西?” “医术无国界,治病不分性别,亏你还是个大夫。” 不愧是安神茶啊,真安神!梨霜的困呼劲儿又上来了。 尧无双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少主。”尧琴突然现出身来,声音极低。 “去信给叔父,请他派人找找安大师,将今天的事情传过去。此外,黑领前辈,找个时间吧,避开二白,我要单独见他。” 烛火,尔后缓缓暗了下来,屋内的气息,温凉又纯净。 ------------ 第五十七章 梨霜所愿 黑领和二白从此就在西荣军搭了伙。 他们倒也知趣儿,尤其是白大,知道梨霜身为元帅的难处,因而来了后也不整日过来,只是很派头的说过几日切磋切磋什么的,一派和气,看见梨霜是满满的好奇。 三两句安抚好三个老头儿,梨霜眉目尊敬,非常客气的约定好过几日再行切磋又顺便邀请了几个黑领的同行后这才将三位老者请进了小梅花,放任自流。反正看又看不住!不过,越遥招揽武林泰斗的本事够厉害的,尽管招来的都是些“只懂”江湖规矩的。 之后,便是北岭之战。 北岭地形特殊,外围与中围地势差异极大,可要想收复七星,启辰就势必要通过北岭,所以,北岭之战,战无可避,还得提防越遥利用北岭放幺蛾子——当初陈元帅就是被越遥困在北岭的,还差点儿覆没。 一如以往的坐在首座,梨霜看着地图,喝着茶,听着下面的高谈阔论,还真,精彩啊。 海忠天,窦川,杜仲,下面最出彩的也就这三个,西叶延清一直含笑坐着,一言不发。 梨霜于是继续喝茶。 “大帅,如今我军乘胜追击,一者地势不利,二来大军疲乏,末将以为应先原地待命,与陈家军首尾接应。”西叶延清突然站起身来,容颜清淡,话语清雅。 “那就听军师的吧。” 然后梨霜直接就走了。 身后,一片的目瞪口呆。 十天后。 夜晚,凉月如水,清清淡淡的洒下来,北陵下围的山凹间,墨影淡淡,却因着月光有些幽深。 一抹纤细的白影,突然,闪了出来,风般的跳跃。 “三更了。” “嗯。” “嗯?”尧无双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就不想知道方才那声响是怎么回事?” “尧少主好手段。”梨霜的声音却有些闷,她懒洋洋的坐在大树枝桠上,闲闲的喝着酒,眼睛半开半合,正如今天的月色。 “听说六绝死士很有本事,如今尽数派去了,想来不会有事的。”低低的笑,眉眼抬起时却是微微的愁,尧无双只得低叹一声,取出衣裳盖到了梨霜肩上,细细的围好,“你若真不放心,我们过去看看可好?” 自七天前,陈元帅一行便彻底没了消息,并且,无论梨霜名下的军队如何进攻,都会在进入北陵中围的时候,失踪,再寻不见。 “呵!我有那么孝顺?”梨霜也笑了,却极是讽刺。 “你——那”千机尽绝“,未必不可破。”尧无双有些犹豫,却还是平静的笑笑,“你知道,三哥的阵法在锁尧山号称第一,从来不是虚名。霜儿,即便三哥出来了,我不会让旁人有机可乘的,那三位泰斗,如今不是很安生么?” “那玩意儿我的确不会破。”梨霜忽然撇了撇嘴,喝了口酒,她挠挠头发,似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闷闷的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何要想办法把自己藏起来么?” “得罪的人多了呗。”尧无双弯眉一笑,“说起这个,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你不如我的还多着呢。”笑骂,梨霜有些无奈的说,“你到底知不知道?” “霜儿不喜欢争斗,讨厌束缚?” “算是吧。”有些好笑,梨霜看眼尧无双灵动的容颜不由眯了眯眼睛,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毛,“嗯,当然我也不喜欢这些。而且,我,我是异世星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异世来的。二次投胎?” “算是吧。说起来我可比你这小子年纪大多了。”梨霜不由嬉笑的捏了捏尧无双的耳朵,“来,叫声霜姨听听。” “霜儿!”尧无双不由红了脸,又气又怒的拽下梨霜的手,他狠狠地瞪过去,倏尔一笑,鄙夷的道,“就你这幅模样,莫说二十年,便是一百年也是不长记性,就像那畜生改不了该做的畜生事吧。” “噗嗤,哈哈哈哈哈,”这算是,骂人?梨霜狂笑,一头扑到尧无双怀里,使劲儿捶着他的肩膀,“哈哈哈哈,” “霜儿!你就不能,正经点儿吗?”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点了梨霜的穴,接着松开,理了理梨霜乱乱的头发,“你瞧瞧你这幅模样,真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所以我说我不适合出来混嘛。哦,接着说吧。”舒舒服服的找个地方躺下,梨霜揉了揉脑袋,眨眨眼睛,“那个异世星魄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叫做穿越。” “穿越?” “嗯,这个词出现的时间也蛮早的了,大概在一千,嗯,记不清了,反正曾经一度很流行。穿越的方案也有很多种,方案就是方法,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算是最兴盛了,什么电击啊雷劈啊被车撞啊的五花八门的。”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尧无双下意识的抱紧了梨霜。 “我,一觉醒来就成了婴儿了。我以前长一米八,就差你半个头,结果一睁眼我娘一个胳膊就能把我拎起来。” “·······” “你想笑就笑吧。”梨霜无奈,跟着感觉尧无双波动的呼吸在脖颈旁起伏,她撇了撇嘴,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连笑也是一派的温文。“我接着说了啊,哎,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以前,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很复杂,却也很自由,很平等,那里相对这儿,这儿应该算是古代了吧,有个词,对,叫历史,这里是历史,不过是我们国家从来没有过的朝代。但有过类似的。我生活的国家叫中国,其实和这里的人长得差不多。” “哦。”尧无双这才勉强止住了笑,将脑袋搁在梨霜的肩窝上,尧无双忽然叹了口气,“霜儿,我真后悔,若是我可以早出生二十年该多好,到时候,到时候,哈,哈哈哈哈。”尧无双终是笑出了声。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爱上你。我讨厌老男人。” “哦,也对,那上天还真是厚待我。” “尧无双,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梨霜不由得重重叹口气,“我,我被你打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噢。那,你说吧。”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次却很是清浅,细细碎碎,如响在春风里的风铃。很暖。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别笑了!”梨霜终于有些恼火,同时面上微微的红,她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气怒,竟然,脸红?丢人! “霜儿,你如今,”尧无双的眼睛自然很尖,惊喜的看过去,他一瞬间忽然的朦胧,接着痴愣,忍不住低头,亲吻那淡淡的粉红。 “你,” “别动。”呢喃,尧无双闭眼紧紧抱住了梨霜,任微冷的风,在四处飘洒,寂寥,又温暖。 两人终于思量好了,安静坐下,喝着凉凉醇厚的清酒。 “尧无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呢?”梨霜却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我,怎么了?”明显的愉悦,尧无双笑吟吟的打量眼梨霜,眉眼清澈。 “没有,算了,说正事吧,我如今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也这么想,不过,你还是别说以前了吧,你只说说如今该怎么做,陈元帅那里,打算如何。” “可这跟以前,对,二十一世纪把这叫前世,跟我的前世有很大的关系啊。不对,你不想听我的前世,为什么?” 尧无双的眸子一瞬间的暗了下来。他低头,并不言语。 “问你话呢。” “能,不说么?” “不能!又不是你自己的事儿,关于我的为什么不想听,理由!还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假的,你过来,有目的?”虽然这事的几率很小,可如今的自己·······梨霜眯了眯眸子,若从心里说的话,自己最不愿意——为何最不愿的人会是尧无双呢?梨霜不由得晃了晃神儿。 “若我当真有目的,你会如何?”尧无双忽然眯了眯眸子,抬起下巴问。 其实梨霜很想说废了你的,可,她看了尧无双一眼,那熟悉的眉眼,不知怎的眼眶一酸,泪水竟已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顺着面颊,细细的,低落。直接落往黑乎乎的地面,顷刻间便已消失,不见。 却有修长的手掌上下而来,直直送往梨霜的面前,雪白的手掌,上面看似什么也没有,低眸处却别有一抹晶莹,在月光下,明亮。 梨霜的泪又落了下来,她抬眼,对上的,正是尧无双微红的眸子,以及,那一拂袖眉眼的风姿,她不由得咬咬牙,抬手,狠狠一掌打了过去,直冲尧无双的后心,朦胧中,登时亮起几点翠色的光彩。 尧无双却已落到了梨霜身后,一手紧紧地抱住梨霜的腰,他拼尽全力化解着梨霜的挣扎,右手同时缓缓上来,将那一抹晶莹跳跃,递到了梨霜跟前。 “尧无双,你想死么?”声音里却已带了满满的凝噎。 “霜儿,”这一声轻柔,尧无双感觉到梨霜逐渐平静的呼吸不由底叹,心痛如常年伴随的内功,他抬头,努力将微凉的泪水送回去,边低低的笑,“霜儿,若我当真那般,你杀了我,一定会去陪我,是不是?” “你可真敢说!”却是低低的冷哼,满满的怒火。 “为何不敢?霜儿,我不会独活的,若你死了,我便随你去死。”愈发平静,尧无双细细嗅着梨霜的呼吸,低低的笑,“可是霜儿,你便一点儿也不相信我?” “尧无双,如果你死了,我会好好活着。”突然平静,梨霜深呼一口气道,接着抬眸看眼尧无双,“尧无双,如果我死了你随着,我会把你扔到阴间的花楼里去,任由你被千人骑。” “你,你就不能说些好的?”饶是如此面上也是微笑,尧无双抚了抚梨霜的头发,嗅了嗅,“霜儿,我如何你自然清楚,只是,你能不能别说以前?” “嗯?”这话,古怪,却又容易懂,当真是,呵呵。 “你从前和西叶枫已经够人恼得了,你如今,还,”却突然幽幽出声,尧无双抵消,“说起来我倒真好奇你从前········也有人受得了你。”最后却已是无尽的怅惘。 “我们那儿三十六岁才成年,我二十岁的时候还正在学校里呢。” “学校?” “对啊,我这人很懒,所以打小上的就是网校,基本除了几个死党跟别人没来往的。”慢悠悠的说着,梨霜瞥了尧无双一眼,“虽然呢,我们那儿早恋的人很多,不过我当时正兴致勃勃的遨游宇宙呢,根本没心思想那些小屁孩儿。” “小,孩儿?”中间那个字尧无双实在说不出口,他却有些疑惑,“三十六岁成年?那,那里的人长寿?” “哪儿能?也就活个三百来岁轻轻松松,然后就没戏了,过了三百就找个地方等死。” “每个人都可以?”尧无双别提有多惊愕了,他转过身子直看着梨霜,好奇中带着兴奋。 “那算什么?真正地位特别高有能力的还可以得到中科院的基因加固,活个五百岁不成问题。我爷爷就是那样,我爸,就是我爹,也就靠着我爷爷的面儿混个脸熟,就他那样子要一直混下去估计就没戏。不过林叔叔厉害,四十岁的时候已经能造出十一维飞行器了。”看眼有些呆愣的尧无双,梨霜弯眉笑笑,“哎,这些你也别想太多,这两个世界本来就有不同,那里有的这里没有,这里有的那也没有,像轻功,练个一百年也不会,可这里,两三年就能绕着大树飞一圈儿了。” “那,这里好还是那里好?”尧无双的语气有些酸,更多的却是好奇,探究和希望。 “嗯,本质上来说我还是希望回到中国的········哎呀,别掐我嘛,我说的是以前,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接受教育,学会生活,所有的烙印都来自那里,虽然地球如今也不太安稳,但很自由,很平等,不像这里碰见个官儿就得下跪。当然啦这儿也不错,可,突然让你去花楼里生活,你愿意?” “你,这里就这般不好?”尧无双沉默,忽然轻笑,有些无奈的问。“而且,花楼,亏你想的出来!” “只是打个比方嘛。不过再不好都过来了,如今有了你,我觉得还不错。”说着搂住尧无双的脖子,梨霜蹭了蹭,嘻嘻的笑,“尧无双,但不管怎样我是一个过客,有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个人认为,我没有权力去决定这个时代。” “那之前同意出征,是因为九哥?” “算是吧,不论尧家有什么秘密,你们家的人很难有人比肩这是事实。但你们家已经决定不出世了,如今突然出来挑起战争,这不公平。而且,我讨厌战争。”认认真真的说着,梨霜面上是平静温和的笑,在清淡的月光下散出慑人的神采。 “那,你是想找一个机会,退出去?”试探的说着,尧无双思索了一会儿道,“可九哥,他出来的决心,很强。” “那就把他打回去喽。尧无双,要是我一不小心失手打死了越遥,你会怎么办?” “他既已出去,除开青竹令,我们再无干系。不过,你当真杀的了九哥?”尧无双忽然一笑,道,“九哥,他藏得也是极深。” “那就,解铃请出系铃人呗。”梨霜忽然笑了,顺手扔掉酒葫芦,她眯眼看了眼朦胧的前方,仰头,平静的,呼吸。 ------------ 第五十七章 只赢不输 说是解铃系铃,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也是不易,况且,不远处还有个随时可能炸起来的“炸弹”。 梨霜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陈家军如今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想来也能撑些时候,大帅不必忧心。”抬眸一笑,西叶延清翻着手中的宗卷,在下首低声道。 “哦。”梨霜看了眼空旷的营帐,又看了眼一身清淡的西叶延清,陌生的容颜,在见到西叶枫之前是完全不熟悉的形态,如今,梨霜摸了摸下巴,随手将地图扔到了一边,看向西叶延清,“你不怕?” “大帅何意?” “我把药王派的大祭司得罪了,随时可能打过来,你不怕?” “有大帅在,定会无恙。”西叶延清的眸光却缩了一下,“不过,药王派的那位圣姑不同寻常,怕是大祭司多为倚重。” “你到底在哪儿见过我?” “大帅为何如此问?”西叶延清呆了一下,随机眸光微暗,倏尔清朗的笑笑,“大帅相信延清?” “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儿,要是皇上知道了,估计你也就离死不远了吧。” “哦?延清方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回去吧,以后奏折由我直接回复,你这几天负责军队,尤其是窦将军,智勇双全,你可不许怠慢。”其实西叶延清说得梨霜也想到了,不过,这事儿,还真没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梨霜喝口茶,又叹了口气,怎么混的越来越背了呢?还不能不做! 任慕颜这几天生之灵气练得越发好了,隐身和隐匿更是炉火纯青,说是直逼白鹤也不为过。鉴于大祭司的状况,这些日子白天她一直待在梨霜身边,顺带被教育,晚上则在白鹤的庇护下修习内功。刚才梨霜说话的时候她正在房梁上打坐,听着两人的话&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其实梨霜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任慕颜都有点儿不懂,总觉得模棱两可的却又好像知道那么一点儿——任慕颜是很好学的。 “师父,军师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大祭司改走忠君路线了。”梨霜又叹了一口气。 “大祭司,他去见西荣皇帝了?”任慕颜不由一愣,接着面色刷的白了,“那怎么办?”凤主的威名,即便在这片土地已消失多年,可一旦提出来,任慕颜眯了眯眸子。 “急什么呀,西荣帝又不一定答应。”梨霜摆了摆手,哼哼,“再说就算他跟大祭司联合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想要西荣的江山了就只管过来。我又不想在军队里混。” “可凤主,那代表着天下一统,西荣帝,怎么可能不动心?” “天下一统?西荣要是亡国了还怎么一统天下?”梨霜冷斥,“这世上真正能一统天下的只有两样东西,民心,军队,其他的都是浮云。西荣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不如去死呢。”不过,如今看来很是精明的西荣帝,到底在当年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英明神武,手段凌厉,他会因为西叶枫的恳求而认可自己这个病小姐的妃位? “可是,师父说的也对。不过那凤主,当真是,” “行啦,那是你们那儿,又不是这里,就算西荣帝有这个心思,到时候再说呗,只要不被他抓住把柄就好了。”眯眼笑笑,梨霜上下打量眼任慕颜,“不过,以后你可得永远一身男儿装了。” “师父放心吧,弟子以前就常常一身男装,万万出不了差错。” “那可未必。”尧无双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微微的笑,他打量眼梨霜,“你该瞧瞧霜儿做男人的模样,当年我还以为我的医术出问题了呢。” “尧少主。”任慕颜抱拳一礼,突然扬眉道,“师父,不如我扮无霜少侠怎样?” “随便,不过到时候要是你师叔有意见,你就好好给人当靶子。” 作战的计划,却还是未曾定下来。 随口定下几个命令,梨霜随意在北岭外围走了一圈儿,穿身墨灰色的薄衫。抬眼看去,北岭以北,看不见任何情形。 “霜儿,你想好怎么做了么?”踌躇,海忠天还是走上前来,面目思索。 “没有。” “这几日咱们的损失不小,再这般下去——我总觉得,你前几次下的命令,有些急了。” “哦?” “北华军再不济也有个精通阵法的越遥,北岭又是这般地势,按着你往常的意思便该抽丝剥茧才是,如今,一旦夹击,怕是给了越遥机会。” “表哥以为我愿意?” “那是为何,要克制越遥,避开北岭也未为不可。” “我不是把东盛大祭司得罪了么?那老家伙邪门儿的很,万一打仗的时候他突然出来捅我一刀子怎么办?” “你,”海忠天闻言一笑,俊朗的眉宇弯了弯,道,“如今可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那可未必,兴许有人雪中送炭呢。”梨霜脑袋微歪,看向海忠天,“表哥以为呢?” “你还是莫要指望窦川了吧。”低声,海忠天眉宇微扬,带些讥讽,“将军百战,壮士十年,我总以为这已是天下最苦,可未曾想到这世上还有更苦之事,与他们同朝为将,当真是我海忠天的耻辱。”末了,海忠天却苦笑,“对了,我还忘记我家那些人了,平日里瞧着尊尊敬敬,如今,霜儿,当真是对不起你。” “可不还有表哥么?再说我也没吃什么亏啊,倒是三表舅,呵呵。” “那还不是靠的你机灵?不过,当前这局面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你找来的那批世家少爷虽然有本事,可毕竟在战场,真刀实枪的,万一有个差错。”眉宇微微眯起,海忠天向前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霜儿,我明天去闯阵吧。” “不用。” “嗯?”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今晚开工,等会儿点将。”梨霜歪嘴一笑,神情逐渐自若的看向前方,挥了挥薄袖。 “你有法子了?” “嗯,表哥想必也想到如何闯阵了吧。”梨霜却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海忠天的情景,正是一个夏天,六岁的梨霜随意闲逛,忽然在陈家旧宅的凉亭里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周身端正的正和一个人下棋,对面,赫然是陈大元帅——一身家常服饰,眉目平静。忽然就看见了正欲转身的梨霜,然后邀请梨霜下棋。说起来那是梨霜第一次接触棋盘,有些不懂,看两人对弈却有些津津有味,而且陈大元帅还一直心情颇好的对梨霜解释,然后下了个套子,要求梨霜和海忠天破解,而后,梨霜鬼使神差的就给解开了,跟着海忠天也解开了,用的是不一样的方法,却能轻易看出梨霜所用方法的简单难懂。之后,记忆中海忠天那时是钦佩和惊奇的笑,跟着脸红,连带乖乖的教梨霜海家剑法。 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陈大元帅出征,再未回来。 那之后海忠天就不常来陈家了,兴许常来吧,但常常碍于男女之别不和梨霜说话,只是偷偷地看着梨霜,面上是微微的红。 “表哥,你觉得我伯父,他待我如何?”自己虽是嫡女,可毕竟是女子,又长在不重视琴棋书画的陈家,还是次女,可陈大元帅待自己,却似乎,比待陈梨雪,更好,还很难发现。 “姑父,”面上微微的恍惚,海忠天面上泛红,却轻轻巧巧的道,“自然是极好。你还记得我从前教你练习海家剑法么?那便是姑父嘱托的。” “······” “不然呢?你毕竟是我表妹,男女有别,我哪敢随意教你,便是我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呢?”海忠天有些惆怅,“说起来那时候我还不懂,只觉得姑父待你当真极好········姑父那样的人,若是做了他的子嗣,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哦?”这应该就是海忠天如今这副脾性的缘由了吧。说起来,陈大元帅,似乎当年自己一直拿他当父亲的,如今,如今,梨霜微微眯了眼,鼻子有些酸。 “好了,姑父在天之灵定然安康,若是见着你这幅模样,怕是自己也不好受。”海忠天的眼眶却也有些红。 “嗯?”梨霜这才惊觉自己竟已落下了泪珠儿,她低低笑了声,轻咳一声回了神,“表哥,你知道伯父的坟冢在哪儿么?” “嗯。等这次战事结束我便带你过去,姑父若是看见了你的所为,定然极为欣慰。” 战事。战略很快就布置下去了,逐一的吩咐,梨霜懒懒扫视了眼窦川,看到的还是果不其然的漠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窦将军没有想法?听闻窦将军一向骁勇,如今这般,倒真是让本帅惶恐啊。” “大帅高见,末将不敢造次。” “哦。”梨霜只得吩咐赶紧行动。 傍晚,一只雪白的鸽子,冉冉,想着北方的天空而去,飘飘悠悠。 梨霜站在一座小山头上,看着红腾腾的西荣各路军马,前行。 “这样有用么?” “你好像是军医吧,军师不管你?”梨霜手上还有一只鸽子,上下摆弄,她也不放,只是看着,左左右右,头也不抬。 “我若再规矩,怕是霜儿的心里就没我了。”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可真清闲。”梨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霜儿,你觉不觉得我和海少将军的性子有些相似?”尧无双停了一会儿,看着梨霜眉眼的笑意,问。 梨霜只能叹了口气,“尧无双,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品,找一个替身?我六岁时就认识他了好不好,要是喜欢他早就喜欢了。” “可他却惹得霜儿落了泪。” “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梨霜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将鸽子扔出去,狠狠瞪了尧无双一眼。 “若是没有呢?” “那我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娶你了。” “········霜儿,你待我可真好。”尧无双咬牙切齿,倏尔却无奈的道,“北华军如今已经打到北安关了,陈元帅在北安关守着,陈少将军则带着人在七星,启辰沿路偷袭,却不交战,饶是如此土行军也损了近一千人,陈家军更是没了一万人。九哥,我不知道他的行踪。” “哦?”尧无双的耳朵,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敏,这些天,说实话,无论是谁,对那边儿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即便手眼遮天如西叶枫。 “九哥一出现,传信的飞鸟便没了作用。这还是我命人亲自递送的,用的是尧家的信物。”随手拂去衣袍上的枝叶,尧无双继续道,“如此一来,你根本不能和陈家军联络,你确定叶飞柏能应付?” “不知道,不过,我爹在你眼里就那么弱?” “自然不是。只是,陈元帅,实为将才。”尧无双有些尴尬,却还是道,“若他作为将军,想必流传千古也不奇怪。” “哦,多谢夸奖啊。” 其实梨霜也没指望尧无双对陈元帅评价有多高,毕竟,无论如何,尧无双说得是事实。只是,杜思丽如今会如何呢? 待全军出动,梨霜这才慢悠悠下来,牵出了耳朵。 “对了,那三位泰斗,你能解决?”应该能吧。 “放心吧。”尧无双弯眉一笑。 天完全黑的时候厮杀声起,自北岭中围而始,直直延伸到了北岭最高峰,红与黑,在这暗夜中,交融。三路人马,在这交融中,纷纷前进或倒下。 清晨,号角残缺,满满一地的旌旗。 北岭三和府入口,凉风阵阵,墨影沉沉。白衣银甲,傲然独立,白马,细细长鸣。 梨霜突然就吸了口气。微笑,她看向那其中最为显眼的一抹,“越将军当真热情。” “无耻。”冷声,越遥扫视一眼梨霜身后讨伐军一众人马,在那一抹青蓝上凝了凝,瞬间挪过去,他眉目微冷的看向梨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打仗啊,难道等着越将军的高招直直过来硬捱着?”如此看来,这越遥倒也有情有义,只是,梨霜扫视了眼那身后的浩浩大军,越遥,对自己当真“执着”啊。 “那是最好,若是你敢玩儿什么花招,”眉眼眯了眯,越遥看眼梨霜,又看眼那抹青蓝,“以这阵局定输赢,如何?” “不如何。”笑话,赢了你就能从西荣撤兵?输了死的却是我自己。“来吧。”不过,只能赢不能输才是真的。 ------------ 第五十八章 再次脱身 徐徐的风声,这天地,忽然清淡。 锋利的剑光,突然,纯粹,噌哴!猝然高起的声响,清晨,红与黑,再次交融。 梨霜突然一跃而起,闪身,含笑对上了那突然冒出来的长剑,手握长剑的越遥。她的眉毛不由一挑,“越将军好大脸面。”居然还有第四位泰斗。 “大帅还是想着如何破解吧。”冷哼,越遥冲那灰衣白须傲然独立的老者拱手一礼,恭敬道,“有劳前辈。” “嗯。”老者下一秒却已袍袖一展,无数把飞刀激射而出,直冲梨霜的面门,神色,清水般的平淡。 这人,好吧,拜那两位师父所赐,梨霜一个也不认识。而且现在也没时间认识,那飞刀的伎俩虽然看着简单,可老者面不红气不喘不说那飞刀的力道竟然是均衡的,均衡的!每一把都抵得过梨霜使逍遥三式时耗费的力气,梨霜不由叹了口气,起身,狼狈而飘逸的挪了出去,任由那飞刀射向无辜的——北华士兵。因为梨霜接了一半儿,等那老者将飞刀转了个方向这才蹿出去,抬眼就看见四个白生生的少年到了尧无双跟前,还是跟在越遥身后的! 这也算帮忙? 梨霜不由歪了歪嘴,跟着又一跳,躲过了再次的飞刀大雨,接着高声道,“杜仲,按着布置过去,攻下了北岭中围,本帅犒赏三军!” “是!”却连原本看梨霜身形看的高兴地几个西荣士兵也齐齐答道,猛地扬起大刀,他们喊道“冲啊!”整个人也随着杜仲冲了出去,越过梨霜与老者,直逼北华士兵。 “杀啊!”北华士兵也反应过来了。 大战,正式开始! 于梨霜而言却只是一个人的战斗。 但在一群人的战斗中间。 梨霜,突然就扔掉了手中的长剑,抬头看向了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老者,“我们重新找个地方打如何?” “好。”老者竟也答得十分顺畅,这时才正视一眼梨霜,他冷声道,“老夫此次没想杀你,若你识时务倒还罢了,否则,等安得广为你收尸吧。”跟着飘起,也不见如何起身,一掌便已迫的梨霜改变了身形,直直朝北岭最高峰而去。 “大帅!”杜仲打的正高兴,抬头就看见梨霜身形不稳的似在乱窜,他一愣,跟着忙大喝,“大帅自有妙计,伙计们,快杀啊,等着大帅犒赏!” “是!” 接着,杜仲就看见了也似梨霜那般飘出去的军医茯苓,他不由得一愣,有些羡慕,却又提起了大刀,向着北岭中围,冲去。 这时,杜仲看见了薛画罗。 北岭,蜿蜒;群山,苍翠;人影,两行;步履,匆匆。 尧无双突然停下了身形,翩然落地,他回身,看了眼一直无言的越遥,而后抬头,看向前方,那较为宽阔的林中的大片空地,只铺着一层绿杂草,眸光,淡淡的温凉。 “那位前辈,你听说过吧。”却是肯定的语气,越遥摆手命四个少年退下,低声,“你应我从此不再见她,我便救她。” “幺儿他们呢?”尧无双微微犹豫,终是低低叹气,清淡而看似冷漠的问。 “阿文他们,终归有一丝情谊。等你回去,我便放了他们。”越遥面上是满满的难堪。 “九哥好手段。”云淡风轻,之后,过水无痕,超乎自然的平静。 不远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起手,落势,飞踏,回身,梨霜嗖的从枚飞刀底下穿过去,身子一歇,一条腿险险挂在了树杈上,血染此时却已甩出,泠泠带风,顷刻间冲到了老者的耳畔,跟着一掌,梨霜安稳的飘到了老者身后,缓缓地,贴了上去,指尖,翠光闪闪。 老者却猛一回身,一掌,直直反击了回去。 梨霜,还好只退了几步!庆幸,梨霜擦擦嘴角的血,有些狰狞的看向老者,狠狠瞪过去,“老家伙,你够狠!” “不过如此。”老者身形,不动如钟。 “那也比你这个老东西强!”声音刚止便又蹿了出去,梨霜猛地一甩血染,一掌再次聚起,落地时却已成了璀璨夺目的银链,右手血染,她身形极快的到了老者周身,一刀,直劈腰腹。 “这就是无霜的师妹?”越遥瞥眼身后那四个少年眼里的钦佩不由冷哼一声,“你瞧上了她那身武功?” “她前些日子元气大伤,如今却与有声缠斗了近一柱香,怕是,九哥,你当真要拦我?”面上却是温柔的笑意,尧无双看着梨霜的身影,神情温软如春天的碧湖。 “你莫忘了你的身份,有声可不是善茬儿。” “那又如何?”话落已然起身,尧无双袍袖一挥,顷刻间便定住了尧文四个的身形,接着回身,看向了面色突变的越遥,“九哥,你当真要拦我?”话音却已较方才的轻扬。 “是陈梨霜要你这么做的?”越遥微微眯眼,看眼突然出现的尧琴四人,及,另三个锦衫少年,一派的明朗,具是一身的好筋骨。熟悉的眉眼,不熟悉的面容。 “没有,她不许我插手。不过如今是江湖中人,总有机会护她周全的。”温声,尧无双便向梨霜方向过去边低声道,“送九少爷回去吧,好生看管,文房四宝擅自对少主出手,送回锁尧山,禁闭三月。” “少主!”尧文的身子,即使被点穴了却还是一抖。 这时,尧无双的衣袖已恰恰将梨霜接住。 “你是尧家少主?”有声皱眉,不悦的看向尧无双,“怎么,多管闲事?” “前辈以为呢?”淡淡微笑,尧无双伸手在梨霜身上点了几下,平静道,“久闻有声前辈武艺高强,冠绝江湖,尧无双有心讨教,前辈以为如何?” “哼!”回应的,却是一招十八掌的幻影连环! 尧无双顷刻间就带着梨霜避了过去,“霜儿,你且歇着吧。” “凭什么,人家要挑战的可是我。”狠狠咬牙,梨霜接着道,“要打一起打,不然就滚出去。” “安得广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老者浮在空中,闻言嗤笑。 “你怎么不看你多大了?啊呸,都快作古的老东西向我一个女子挑战,还是个后辈,你也真好意思。”恶狠狠地吐一口血,梨霜冷声道,“我和尧无双一块儿,要打便打,不打便进棺材里去,省的占地方还浪费空气。”说着梨霜一抖链子又扑了过去。说来也怪,和有声交手梨霜虽然各种狼狈,但兵器一直紧紧攥在手里,谁也夺不走。 “霜儿······”尧无双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顺手掏出了把长剑。 三人,一剑一链一肉掌;三影,一白一灰一青蓝;身后,林木滴翠似得绿,风声渐渐地,响起。 尧无双一剑忽然挑起了璀璨光滑的银链,跟着梨霜一斜身子一脚勾住银链后嗖的疾飞出去自有声身后绕过,然后,嗖的又回来。真的只是绕了个圈儿,梨霜刚被尧无双接住便运足真力和尧无双一掌相交,跟着齐齐冲有声打了过去,然后,跑! “你们,”微微认真的接掌,有声见到两人的动作后不由轻笑,跟着,身形一僵。“卑鄙!”他一脸正义的说完后猛地跳了起来一头窜进了很远很远的小溪。 “扑通!” 梨霜忽然便噗的笑出了声,跟着脚下一滑,一头栽了下去。 “小心!”尧无双只得无奈的接住,苦笑,“你这是,有那么好笑?” “不知道,不过还是先跑吧,这老家伙还真够厉害。” “你不认识他?”尧无双闻言一愣。 “他很有名?又不是街上卖杂耍的我认识他干嘛。快啦,走了,任慕颜你们加快速度,刚才那老家伙差点儿发现你们。”毫不在乎的说着,梨霜和尧无双站在白鹤身边,肆意挥霍着宝贵的生之灵气。 “师父,这一切,提前计划好的?”早已隐身的任慕颜还是忍不住问。 “你信?我要知道越遥请来这么个老家伙直接就把黑火药带来了,看着年纪不大打起架来比大祭司还狠,看见没有,我这一嘴血好看啊。” “真的,是血?”任慕颜的声音有些怪异,一旁的白鹤却是脚底一滑,险险站稳了身子。 “当然不是,你师父我这么年轻,要是经常流血营养缺失英年早逝了——你掐我干什么?”哼哼,梨霜拿块帕子随意擦擦才道,“不过这破药丸儿也够人受的,难吃的要死,还难闻。” “你可得了吧,神仙前辈的血丸可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轻笑,尧无双掏出帕子也替梨霜擦着,边道,“如今我们去哪儿,那有声莫说你我联合再加上幺儿,便是几位叔父来了都未必拿得下。” “他们四个不是会阵法吗?”还很厉害。 “那是对旁人而言,这位有声前辈,等宽松下来再说吧。白鹤前辈,如今这样,大祭司不会发现我们的行踪?” “不会,只要不正面遇上。” “这样,霜儿,你不是对这儿熟么,既如此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吧,你终是受了点儿伤,还是暂且不要颠簸的好。” “哦。那就去前面吧,下去。” “那有声呢,若是被他找到了,越遥的士兵可不少。”淡淡说着,任慕颜仔细看着周围的山水,脚下的土地。 “他啊,人家忙得很,哪儿有心思理会咱们这帮小人物?”梨霜却还是笑出了声,索性偎在尧无双怀里一动不动,她悠闲的看着天上的云彩,满面的打趣儿,“乖徒弟啊,你可不要问我人家泰斗在忙什么,你师父我好歹是个女人,会害羞的。” “········” “怕是未必会持续十来天吧,而且有声习武之人,区区痒症有什么过不去的。”尧无双却淡淡的说,面上明显的红光。 “区区?要不我把那痒痒粉撒你身上试试?”哼哼,梨霜舒服的眯上眼睛,道,“知道大象害怕什么不?而且那痒痒粉可是神仙版的加强版,我师姐还号称百毒不侵呢,撒上去照样笑了十几天。”梨霜忽然睁开眼睛冲一脸意动的任慕颜笑笑,“宝贝徒弟,要不你试试?” “师父,到了,是个山洞,有野果。”任慕颜突然一本正经。 梨霜一行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十万多人马则按着原先的计划继续打仗,既有自家的勤奋将军,又有言听计从的军师西叶延清,无论眼下局势如何梨霜也没心情关心,就西荣帝那阴森森的嘴脸,没准儿刚一回去就被抓了,而且还有个不靠谱的窦川。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随意走走,等有了对付大祭司的能力再做打算?”拨拨火堆,尧无双看了眼慢腾腾吃野果的梨霜,“霜儿,我怎么觉得西荣帝对你很是宽松呢?”即便帅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也不能宽松到可以到处溜达吧。 “那是我提出来的条件啊,不然就那么多条条框框,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梨霜忽然一甩头发,将石子儿直直砸向了火堆,溅起的火星直直逼向了尧无双,“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这暗器自然是伤不到尧无双的,喝口热酒,他有些无奈的看眼梨霜,“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 “不懂。生死本来就很正常,说话提起也是常理,干嘛避讳这个那个的,不自在的我都不想说话了。”撇撇嘴梨霜忽然不满的看眼任慕颜,“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弟子正聆听师父教诲。”任慕颜倒是一脸谦虚。 “哦,我都想麻杆儿了。”要不绕来绕去,最后看看自己那大徒弟。大,徒弟?自己好像才二十二吧,徒弟就俩了,都还很不错,梨霜不由得嘴歪了歪,“无双,你有徒弟没有?”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问问嘛,我觉得我的徒弟质量一定比你的徒弟好。” “那可未必。”尧无双突然深深看了眼梨霜。 然后天还没黑尧无双就把任慕颜和白鹤赶到了他们自个儿的山洞,径直回来,一手挥掉了明晃晃的火堆,开始“造徒弟”。 ------------ 第五十九章 水郡竹筏 西荣昭帝三十一年六月十日,北华,西荣两军交战于北岭中围,西荣诸军前后分明,有条有理。北华士兵慷慨激昂,士气高涨,两军大战之激烈,北岭绽开红花万朵。 六月十二日,西荣将军窦川越过北岭,直取七星,击败北华小将薛画罗后直奔启辰府,与此同时西荣陈元帅大破北华六皇子麾下军队,将六皇子一行围在了启辰城。 六月十三日,数千名北华骑兵突然出现在启辰城下,以堪比绝凌骑的优势强行进城,将陈家军一众挡在了城外。同时杜思丽突然在北安关出现并出击,拦住了陈轻言的步伐。 六月十四日,陈轻风大败北华太子华澜,率领土行军众人联合陈轻言,将杜思丽等一万人团团围在了北安关偏北的一座荒山。 “要说这最厉害的,老朽以为当属讨伐大帅。诸位,莫看这位大帅最近一直没有正脸出现过,可能以五万人马生生拖得北华主将及麾下十万人马留在北岭不能回援,当真是厉害,奇女子!”逐渐热闹的南兴水郡,小梅花梅开二度,人来人往,一片的繁荣兴茂。大部分人都围着那精致的高台坐着,听那台上那蓝衣的老者胡吹乱聊,好不精神。 “哼,那也不过是在那蛮荒之地叫得上名头,若论及云太子,还有她站脚的地方?”无论任何地方,砸场子唱反调始终为广大观者的最爱。 所以连原本听得津津有味面色神往的都转过头了。 “不错,再强也不过一个女子,何况那越遥先前不过一个无名之辈,也就是西荣那等地方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倒也有些理,不过,那陈家大帅从前还是枫王妃呢,依枫王的风貌,陈大帅容貌也差不到哪儿去,那越将军未必打不过。”说话的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白衣清爽,倒也看的过去。 “哈,兄台妙人。”顿时,周围细细笑了一片。 “看官,您若憋不住了去外面说,肆意妄为将来连累了小梅花,可莫说沈家不容你。”台上说书的老者身子微颤,却还是冷哼着道,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眼那说话的读书人。 “陈齐鲁,你管的倒——啊呀,谁打我?” 果然。陈齐鲁看眼那白衣人顿时“自由”的头发,上面几片坠饰似的茶叶时低低一笑,却没出声,拱手冲那人行了一礼,“看官,无论如何,那毕竟是陈家大帅,还是提防祸从口出的好。” “哼,我看是你搞的鬼吧,当心被郡守大人知道了拿你是问,一心夸大西荣人的厉害,倒真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客官随意。”陈齐鲁只冷哼了声,随即站起身冲众人遥遥一礼,道,“今日便说到此,明日再来,诸位,歇好。” “好。”台下却还是默了默。 陈齐鲁自然不会在意,下了台从楼梯上去,一柱香后便到了水郡城最大的小梅花中最隐蔽且最精致的雅间,停下,敲门。 “进来吧。”梨霜无聊的转动着杯盏,抬头看了眼身前那一身正经,“陈齐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给沈连城招仇家了,嗯?”这老头子,一段时间不见越来越精神了。 “不敢。一切按着家主的吩咐行事。” “嗯,你歇着去吧,随意就好。”梨霜哼哼,“沈家的事我不想知道,也跟我无关。” 陈齐鲁是跟着麻杆儿一块来的,当初招揽到他,梨霜也只是为了给麻杆儿个帮衬,所以直接让麻杆儿决定了陈齐鲁的行踪,却不想麻杆儿这小子有胆色,竟然将陈齐鲁带到了南兴。南兴!那可是陈齐鲁的大本营。 “你在西荣,对讨伐军当真什么也没做?”轻身飘下,尧无双忍不住问,面色明显的怀疑。 “要不你去看看?”梨霜打了个哈欠,看了尧无双一眼,“我饿了,你吃不吃饭?” “随你吧。”笑笑,尧无双有些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说如今那里带头的是十一皇子?” “不,是杜仲和程仲他们。”梨霜说话间已经在茶几边那一叠白纸上写好了菜名,直接扔到茶几下面看似结实坚固的笼子里,梨霜轻轻踢了一下,很快,轻飘飘的纸片就滑向了楼下。 “这东西,不会是你命人做的吧?”尧无双坐到梨霜对面,面色有些古怪。 “没,是曾管事想出来的,我当时只是提了点儿意见。那老小子如今好像做了沈连城的管家,看着不怎样其实了得的很。”梨霜有些眉飞色舞,“哎,说起来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平姐儿的手艺如何了。” “你若想去便去瞧瞧吧,这几日不是无事么?” “不要。又不是没吃的了。”斜身靠在尧无双身上,梨霜懒洋洋的眯上眼睛,嘟囔,“我困了,要睡一会儿。” “嗯,饭来了我叫你。” 水郡位于南兴国朝北大密林以北地带,外连南兴边境,内接通往南兴国都唯一的陆路,在南兴也算得上有名。自然可知这经济并不如何了,但地形奇特,全郡放眼皆是水,外城却一片平坦,陆路畅通。 水来水往,水郡的一切如今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轻悠悠的水流缓缓,碧蓝蓝的天清爽,纤细的芦苇枝微晃,自水郡外城的女娲河流入,蜿蜒缠转,过尽木屋高楼的一路向南,出了水郡便与南兴其他数十条河流一齐汇入女娲河主干,直入朝北大密林。 翠竹筏,逛遍水郡上下美景必不可少之物品。 “可我怎么听说是兰麝舟呢,若是平常的舟船也行。”尧无双好奇的看眼那面相还算齐整的竹筏子,抬眸看向梨霜,也是一身的白衣,简单地绣竹图案,却出奇的耀眼,明朗。 “要不你坐船,我们乘竹筏子?”梨霜眯眼一笑,看眼尧无双无奈的脸色她这才笑道,“船是到处可以坐的,可竹筏子却是水郡特有,别处地方即便有也有些脏,也只有水郡的水才能让人生出乘竹筏子的心。”歪头一笑,梨霜轻飘飘落到了竹筏子上,回头一笑,“走吧,乖徒弟。” “是。”任慕颜赶紧低下了头,心神微晃,抬头眼里还是散着些痴迷。她急忙退后一步,给尧无双留了位置。“尧少主,您先请。”至于白鹤,打死他都不会走自己前面,所以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看向自己的眼里明显的疑惑。任慕颜不由咧嘴一笑,白鹤,还真只是长了幅精明人的脸。 这一切,梨霜很不巧的看在了眼里。眉眼含笑,她看向尧无双,看眼他见自己看过去后明显的不自在,忽然便笑出了声。 “怎么了?”尧无双声音里明显的恼火。 “你呆在那儿,等我抱你上来?” “霜儿!”尧无双却忽然对任慕颜和白鹤一拂袖,“你们去另一条竹筏吧。”那竹筏虽然宽阔,可霜儿明显准备了两条,却打算和任慕颜坐一条竹筏,真是——两个大男人共游水郡么,亏她想得出来! 尧无双此时却忘了,他与尧钺诸人曾经锁尧山的种种,以及,梨霜此时亦是一身男装,她的男装还很少有人认错! 尧无双发起怒来还是很有派头的,起码白鹤没有如往常一般的忠心护主,而是乖乖的和任慕颜一起上了另一条竹筏,反正任慕颜也是男装,也没有人认出来。 事情于是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梨霜忽然笑了,诡异的上下打量眼尧无双,她看看四周逐渐繁茂的人群,站到尧无双跟前理了理他的外衫,抬头看着尧无双道,“你知道南兴最发达的产业是什么?” “这水着实不错,我们放任自流吧。”尧无双转过了头,一掌,迫的竹筏在水上荡漾开,远远地,避开了任慕颜和白鹤,顺手抛过去枚竹笛,他看眼任慕颜道,“有事了吹哨子。”而后回身,猛地将梨霜抱进了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好吧,梨霜脸红了,微一挣扎,她只得回身抱住尧无双,含糊不清的说,“无,无双,别。” “为何?”尧无双的声音更像轻哼,他有些气恼的扯开了梨霜的发带,胡乱揉揉她的长发,抱得愈发紧密,“你不是很喜欢么?” “我,可我不喜欢被人围观,你愿意当小白鼠啊?”梨霜使劲儿推着,奈何!她只能低吼,无奈的揪住了尧无双的耳朵,“信不信,你再不停止,我,我就,” “好!”声音里却是满满的喑哑,尧无双纵身一跃,倏尔,在竹筏边溅起大片水花。 竹筏,顿时无主,随波而流。 大街上的人,齐齐打了个寒噤,然后便是理所当然的窃窃私语。 “凤,霜姑娘他们········” “好了,师父也许有别的事,”任慕颜死活不看白鹤,轻咳一声,她感受着面部肌肤的滚烫,还算自在的说,“正好我有些事不懂,想要向先生请教。我们走吧。” “是。” 然而,直到天黑了尧无双和梨霜也不见人影。 依着梨霜的吩咐回了小梅花,任慕颜刚进自己的房门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冲自己戳了过来,气势磅礴,周围的家具却完好如初。她赶紧下意识的闪身,然后抽出护身软剑就刺了回去。 双剑相交,人影晃动,几招后任慕颜才看清和自己相斗的竟是一个少年,和自己相仿的年纪,一手剑法使出来却几乎赶上了梨霜的气势! 任慕颜不由得一呆。 “怎么,这才几招就不行了?”麻杆儿冷哼,却不停手的又一剑使了出去,眉眼发乎寻常的冷静。 “你才不行了。”任慕颜顿时有些怒了,她自拜梨霜为师以来一直极为用心,连梨霜都夸她悟性好速度快。任慕颜嘴上虽一直谦虚,可心里却是很骄傲的,毕竟有梨霜这样的师父,又有凤主那样看似高贵的身份。可如今,冷冷看了眼前那个漂亮小子一眼,她展开长剑,再次缠斗了上去,同时暗暗掏出了匕首。 [奇书网 www.qisuwang.cc] “就你也想学师父的绝招?”麻杆儿对任慕颜的举动自然看的清楚,他讥讽的看了眼任慕颜,忽然一手将长剑甩了出去直直震上任慕颜提剑的虎口,跟着足心一点,顷刻间竟滑到了任慕颜的身边,长指,轻轻一点······· “你!”任慕颜,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僵硬。她不由得咬了咬牙。 “打啊,怎么不打了?”麻杆儿笑笑,得意的咬着嘴唇道,“哼,就你这幅样子,真该让师父把你逐出师门,丢人!” “你,你是,麻杆儿?”任慕颜嘴角微抽,她实在很好奇这个奇葩名字的来历,尤其是,还安在这样一张脸上,这脸,怪不得,还真适合进花楼啊。 “放肆!师兄的名讳是你能叫的?”麻杆儿直接就戳上了任慕颜的大穴,无伤害,致疼痛。那个疼啊,麻杆儿含笑看着任慕颜明显抽了一下的身子,道,“再乱说话,我便废了你的武功。” “师兄不是不承认慕颜么,又为何要慕颜称你为师兄?” “门中事情一切由师父做主,还用我教你?”麻杆儿冷笑,跟着看了眼四周,“我去巡视,你好好站着吧。”说着就要抬脚出去,然后,他忽然定住了身形,“你,”手上,暗暗地用力。 “行了,不用了,我和阿青联手都败了,你又能撑得了多久?”明显受梨霜影响,棠儿无奈的笑笑,看了眼侧对门口僵硬站着的任慕颜,一笑,“这就是姐姐新收的徒弟?” “哼!”麻杆儿还是对着白鹤掏出了长剑指向了任慕颜,抬起了下巴,“要打就打,我跟他们不认识,少拿来威胁我。”说得,正是看似正常的站在白鹤两侧的沉青和棠儿。 “师兄可真有本事。”任慕颜顿时笑了,有些鄙视,又有些佩服,她却是一拂手,顷刻间,不见了身形。 “你,”棠儿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眼明显也被惊住了的沉青,她正要说话,就觉得肩膀一松,那原本牢固的禁制竟已解开,跟着就见道蓝衣的人影落到了自己跟前,低头,恭敬一礼,“晚辈任慕颜,见过棠师叔,青师叔。” 这时候,月正悬天,清清淡淡,水郡里的女娲河却正是热闹的时候,精致小船,走货木筏,华贵大船,一道道隐约的波痕划过水面,漾出一道道随意完满的弧线。 却有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芦苇深处无人驻足的地域,精致的翠竹筏上响起,明明清澈,却无端的让人想起奢华,旖旎。 ------------ 第六十章 尽数失踪 月夜,竹筏,水流,白衣。 梨霜一头湿淋淋的长发,懒懒的看眼尧无双含笑的眸子,直直躺到了他的怀里,不再说话,只是任尧无双轻轻抚着自己温凉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很像曾经弹过的清心调。 尧无双忽然便笑出了声。 “尧少主,你很得意啊。”梨霜却是咬牙切齿,“爷还真小瞧了你。” “哪里,霜儿一直慧眼识珠,从来都是将无双放在心上的,哪会小瞧。”尧无双的笑意更深,他吻了吻梨霜的额头,“今晚水郡有龙船,我们去瞧瞧可好?” “尧无双,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嗯?”梨霜忽然抬起了头,直视尧无双的眸子,咬牙切齿。 “嗯,可还不够好。”眸光幽静,尧无双忽然深深看了梨霜一眼,唇角弯起笑意,“有些遗憾呢。” “你,算了。”梨霜不由撇撇嘴,有些无奈的重新躺下去,冷哼,“我困了,要睡觉,不许烦我。” “你刚刚睡醒吧。”尧无双却是满脸笑意,专注的看着梨霜的神情。 “可我又困了,你不服?”说着梨霜又趴了下去,直接将尧无双当成了枕头。说来这儿还是很不错的,好水好天好月,人也挺好,大夏天的南兴本来很热,这时候却极为凉快,躺在纤细光滑的竹筏子上,任清凉的水偶尔漫入肌肤········虽说比不上梨霜从前的时代,可和21世纪的空调还是可以媲美的,而且还健康环保,不浪费。梨霜不由得舒服的哼了哼,下意识的抱住尧无双的腰,外衫散散披着,肌肤微露,温凉淡香,当真是,梨霜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块水灵玉,不是没时间琢,而是,下不去手,总怕会破坏那独一份的轻灵。如今,如今尧无双这块美玉可归自己啦。 “你在想什么?”尧无双莫名的就想笑,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他只得抓住梨霜纤细的手指,反身将梨霜搂在了怀里。 “没想什么。” “真的?”尧无双要信才怪了,不过,握住又一手腕,他忍不住细细摩挲起来,不紧不慢,神情专注。指下肌肤雪白自不必说,温软细腻,倒真不像习武之人的手掌,纯粹,闺中女儿,但肌肤却是触之温凉的,算不上温暖,却很润,有种,雪玉一般的无暇。尧无双不由得一阵怔然,下意识的就吻了上去。 “呵,尧无双,你这么喜欢我?”梨霜不由的低笑一声,转身抱住了尧无双的脖颈,自下而上的望着他的眉眼,月夜下自然看不清楚,却还是透出了那一抹嫣红,配上那雪白的肌肤,当真,极美。 “不,是爱,霜儿,你爱我么?” “你说呢?” “我要你亲口说,我想听,只要你说的,我都信。”尧无双忽然便痴了,他直直看向梨霜,眉眼恍惚,神情专注,细细的看着梨霜,“霜儿,我想听。” “你想听我就得说?”梨霜忽然挑眉一笑,微拍竹筏便忽然“滑”了过去,一侧身子出了尧无双周身,足尖一点便凌空站了起来,墨发披散,眉眼含笑,身上除去里衣只散散披了件雪白的衫子,身形一动便露出雪白微红的肌肤。梨霜笑着,看向侧身坐在竹筏上愣愣看着自己的尧无双,歪了歪脑袋,“你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 “有何不可?”声音却再没了往日的清润,尧无双抬眸,身上如披了层雾般的朦胧,却又清楚,灼灼的看着梨霜,“我不会让霜儿受寒的。” “尧无双!”这算什么,当自己很娇弱?梨霜不由得磨了磨牙,“你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其实目前而言当真打不过,起码生之灵气一到尧无双跟前就不起作用了,连隐身术也不能使。对啊,为何不能使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亲亲我,我便告诉你。”仍是极为温和的语调,尧无双忽然一笑,璀璨如夜空突然绽开的烟花,“霜儿,我以为,想不到,你竟是在这等情况才开口问。” “我!”梨霜只得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呼出去,莞尔,她坐到了尧无双跟前,微微眯眼,她挑起了尧无双松散的长发,嗅了嗅,默了半晌才道,“你,还真的不打算回去?” “霜儿,我讨厌每一个跟你有过去的人。”尧无双忽然沉默,低声说。 “嗯?”梨霜心里自是惊愕,面上却不动,只是将尧无双的脸挪向自己,笑嘻嘻的道,“怎么,吃醋了?” “就这一晚,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当然好啦,我也喜欢跟无双在一起。” 河水静静,岸上却是一片繁闹,摆摊的小贩,买卖的行人,璀璨的烟火,偶尔一盏样式平常的花灯。 前方喧嚣,身后空明,天上月清,地上水凉,身处其中,倒真别有一番滋味。 梨霜很快就醉了,不单因为那一盏盏清澈的酒水; 尧无双也醉了,却是因为那张微红的容颜。 时光,仿佛在这一瞬突然而止的静谧。 许久,或许是不久,或许是过了很久,一缕细细的光华,忽然在梨霜的头顶,绽开,温暖如生命的流淌。 梨霜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笑笑,看向尧无双,“怎么办,出事了?” “我们,先去找件衣裳吧。”尧无双的脸微红,间或些许无奈。 “哼,现在知道了?刚才都告诉你别那么用力了我又不会跑。走吧,我带你飞过去。” “我身上有你的血,对那生之灵气有些抵抗作用,但也能和你一起加强。”尧无双忽然道。 “那还不快走!”历时,两人化作两道翠光,也不见起身,便已朝着小梅花直直而去,快若流星。 小梅花,雅间,暂时的安静和平和。 任慕颜坐着,一动不动,身旁的白鹤却早已面色煞白,死死盯着门口。麻杆儿则站到了棠儿和沉青身边,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奇挑衅的看向来人。 “人倒是齐全。”轻斥,大祭司看眼任慕颜和棠儿,冷笑,“陈梨霜,你如今又有什么高招?”面色却是无尽的恼火和嘲讽。 “高招?我使出来,大祭司敢接?”棠儿今天穿了一身粉状,虽与梨霜平日的装扮有些诧异,但凭着那张脸还是一下子就高兴了来人。冷哼,她清亮的眸子一笑,看了眼沉青道,“怕是再如何也不如大祭司威武,喜欢以多欺少吧。” “本尊这里真正能打的只有三个。你们怕是不止吧。”却不再言语,大祭司大手一挥,随意一道劲风过去就冲向了棠儿,毫不迟疑。“你们,拿下任慕颜。” “是。”三巫师的声音却狰狞至极,他看眼“梨霜”,终是提起玉笛冲着任慕颜而去,身形迅疾。 圣姑则和余下的人冲向了麻杆儿等人。 “白鹤,去帮师父。”任慕颜刚开始看到棠儿也是有些怔然,倏尔清醒,她眼看着棠儿代替梨霜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直直冲向了三巫师,毫不迟疑。眼前这个人虽然强大,可自己毕竟是凤主之身,有心头血护体,这个人,未必伤的了自己。想着,任慕颜眸光坚定,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陈梨霜受伤了?”三巫师的反应却是极快,看了眼棠儿,他直接甩出了一道黑光,跟着才看向任慕颜,出手。 任慕颜猛地停住了身形,跟着一道翠光直直打向那黑光,这才闪身避过三巫师的一击,接着又缠斗了上去,匕首出手,正是,修罗道。 棠儿的身形却晃了晃,险险被那翠光救下,她一抬头,正正对上了大祭司若有所思的眸子,她不由得一急,甩出长剑就刺了上去。与此同时,白鹤的白光也渐渐上来,护住了棠儿的身形,并随着棠儿的身形打向大祭司,丝丝凌厉。 “陈梨霜?”大祭司却忽然眯了眯眸子,“你是谁?” “本帅说本帅不是陈梨霜你就走了么?笑话!”棠儿的话跟着就冲了上来,她冷笑,一副梨霜的面容看向大祭司,满含不屑,却又丝丝忐忑的看了看手腕,提剑轻巧的挽了个剑花就冲了上去,极是轻巧。 大祭司自然不屑,他虽不通内功,可毕竟精通药理,这一剑在他眼里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那一直未曾正面出手的白鹤。可是突然,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冒出来,瞬间划破了他的手腕。大祭司的身子不由一颤,退后了几步。他猛地就向来人看了过去,眉眼锋利。 来人,正是沉青。一把拽起棠儿,他顺手将长剑射了过去,同时对着白鹤低声命令,“打他流血的地方,用白光,快!” “是。”白鹤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下意识的打出去,他之后才反应过来,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般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眼沉青,这才又聚起白光打了过去,直击大祭司的手腕。 大祭司登时后退一步,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这时沉青手一扬,一大把银针登时击飞出去,直直打进了大祭司周身几处大穴,“护好她。”一推棠儿,沉青再次冲了过去,却是对着麻杆儿。 此时,麻杆儿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不但是比他厉害得多的圣姑,还有那十几个小喽啰,虽不厉害可加一起也够麻杆儿受得了,凭着地形的熟悉勉强通透,麻杆儿上下翻飞,不时躲过一次又一次厉害的杀招,却也直接累的气喘吁吁,身形越发缓慢。 沉青一剑就刺向了圣姑的眉心! “不用管我,断了他的筋脉。”棠儿却也不松懈,对着白鹤吩咐,她仔细观察着大祭司的神情,问,“这人有没有什么弱点?怎么样才会死?” “灰飞烟灭。”白鹤一边行动一边为难的想。 “那还是个老不死了。”棠儿不由撇了撇嘴,倏尔她眼前一亮,忽然道,“对了,把这个贴到他的额头上,要快!”摸出来的却是个黄色的纸片,棠儿本想亲自动手的,可经刚才那几招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伤不了大祭司,她看向面前二十多岁的男子,不由得就气上了心头。 大祭司却猛地抬起了头,握拳,猛地破开了银针,直直冲着棠儿二人一掌过去,掌心,呼呼的风响。所拂之处,片片的细碎。 “棠儿!”沉青却猛地转过了头,一剑劈开面色微变的圣姑,他又一剑断开一个小喽啰,跟着猛地扑了过去,直直将棠儿掠出去,远远的掠开了那大掌的中心,却,“噗!” “噗!”大祭司一个踉跄,终是喷出了一口血,毫不客气的染红了他的衣襟。一个小喽啰忙上前将他扶住。 “阿青,阿青!”棠儿这时已正正接住了沉青昏迷不醒的身形,她急切地摸摸沉青的眉眼,又探探沉青的呼吸这才抹了把泪珠,冲着白鹤道,“还不快趁他受伤杀了他!” 任慕颜却突然直直向地上坠去。 “凤主,”白鹤神色一变忙冲了上去,跟着,就看见了那浑厚的,直直向自己冲来的,黑色光团。 “呸!”麻杆儿终于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一个踉跄退后,他打量了一遍雅间后勃然大怒,“好啊,你们这帮人,看我师父回来如何收拾你们!” “是么,原来沈家的小东家是陈大帅的徒弟。”圣姑却突然冷笑,亦打量了一遍狼藉的房间。 “你,”麻杆儿登时僵住了。 “你是说,她不是陈梨霜?”三巫师突然停住了步子,对着棠儿眯了眯眸子。 “三巫师以为呢?”不答反问,圣姑打量了眼被三巫师那黑色光团打的明显踉跄的白鹤,笑笑,“这位白鹤先生,当真,厉害。”明明道行极高,却输在了远不如他的三巫师手上。 “哼!不是又怎样,长了那样一副脸,只能去死!”话落手已探出去,直直朝着棠儿的脖颈。与此同时,圣姑的玉如意,亦对着麻杆儿举了起来。 “你们,”白鹤又一个踉跄,终是稳稳的将任慕颜放到了地上。 “你们这小梅花,晚上当真热闹啊。”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凭空出现,那青年男子一身白衣,上面绣着云朵的图案,外披灰白的斗篷,最是平常的样式,自头顶直到脚面,正正遮住了他的容颜。长身自然玉立,看似清润优雅,笔直的站在门口,却全身上下无不慵懒的看向门里,声音里,含着暖暖的笑意。 “你是谁?”大祭司这时忽然抬头冲着那男子看去,眉眼幽幽,看似冰山般的平静。 ------------ 第六十一章 给个保证 梨霜回到小梅花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狼藉。 “少爷,小人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小人,少爷恕罪。”忠厚的管事扑通跪到了地上,脸色煞白。 “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少爷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对了,今天还有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来找少爷。那位小姐和少爷生的有几分相似,还有一位,像是,小东家。”管事的身子下意识的一缩。 “那你们还敢放进来?”这里是南兴地界,铺子自然在沈连城手里紧紧攥着,麻杆儿干出了那种事,沈连城自然不能容了他。 “可,是那位小姐带进来的,那位小姐,手上有少爷的手令。” “他们也不见了?” “是。” “行了,重新收拾间房间,那间房的损失之类的统计了再装修,记到我的账上,暂时不许声张。其他的客人若问起来就说有人梦魇了,已经赶走了。去收拾些饭菜出来。” 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 “尧无双,你不会后悔了吧?”打量眼尧无双压抑的神色,梨霜忽然一笑。 “是我的错。可是,我不后悔。”尧无双坚定地说,“霜儿,可若要救他们,有要求你只管提出来,我尧无双赔得起。” “说得好像我什么都对一样。”梨霜不由撇了撇嘴。接着道,“不过还是先等等吧,总得知道人家要什么吧。”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明,梨霜终于伸了个懒腰,看眼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尧无双,一笑,“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并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棠儿能回来?” “你和任慕颜,身上应该有牵引吧。”看眼梨霜,尧无双笑笑,“还是那抓他们的人,本就是熟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熟人。”梨霜突然叹了一声,“不过,就算是熟人怕是见了面也得掉块儿肉。” “嗯?” “你见到就知道了,那个人,呵呵,要是我我宁愿一辈子不看见他。好啦,走吧,天亮了好干活儿。” 水郡的主城是水城,水城最主要的地方是水巷,水巷却只有两家铺子,宝仁堂,和—— “一页天?”一身普通衣裳,尧无双看着那三个铿锵有力的大字微愣,跟着挑了挑眉,“这不是沈家铺子吧?” “一个月前开始不是了。里面还有你的大作。”梨霜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眼那一成不变的装潢,对着出来迎接的沈家管事道,“有人找我?” “是。是,少侠小心。”管事的终是没多话,将一副男儿装扮的梨霜请了进去,又打量了眼尧无双,“少侠要带这位少爷进去?” “他是我的跟班儿。”大气的拍拍尧无双的肩膀,梨霜笑笑,“小双,你说是不是?” “一切听凭少侠做主。”尧无双只得哭笑不得的表了态。 一页天,顾名思义,与读书人有关,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名人字画,珍贵字帖,奇珍异石,前人手稿。沈家一页天最珍贵的却不是前人的遗物,而是当今,尧家少主的字画,东盛太子手制的木琴,无霜少侠随手刻画的美玉,叶飞柏手制的砚台,秦家主手制的雪莲笺以及,尧家年年出产的黑白檀木棋。 这其中,最贵的却是梨霜雕琢的美玉奇石,因为她就做了三块儿,还只卖一块儿,另两块留给了沈连城镇宅。 从宽阔的大堂过去三人直接上了三楼,径自进了最里边的雅间。 “这客人还真金贵,都对一页天动上手了?” “少侠见谅,如今,家主也是没办法。”管事的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 “行了吧,这地方又不是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低斥,梨霜直接推开了门,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入门,却是从前的清香,幽淡飘忽,无处不在。 精致的木桌摆在门边,接着是精致的茶几暖桌,其后的珠帘细细,却彻底遮住了之后的风景。珠帘之后,若有若无清淡的呼吸。 梨霜撇撇嘴,直接坐到了暖桌旁清凉的茶几旁,倒杯清茶直接一饮而尽,又给尧无双倒了一杯,“坐吧。” “嗯。”点头,尧无双收回了视线。 于是两人就这么喝着,水声细细,帘后呼吸淡淡,两不相干,倒分外和谐。 “小霜,我好歹是你师姐夫,你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帘后,终于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间杂着低笑和无奈。 “切,一个缩头乌龟,你也配得上师姐?” “哎,随你如何说吧,不过你肯过来见我,倒也还好。”又是一声轻笑,那声音又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行。” “那,你是不是得请你身边的这位公子出去了。”虽是温和,却自有魄力,正如沉青的声音低沉却极为有力。 “我不会让他出去的,随便你怎么说。另外,师姐一天不答应,我也一天不会承认。”无所谓的说着,梨霜懒懒转着手里的杯盏。 “我的意思,难道你也不懂?”那声音却已带了深深地惆怅,仍是低音,却蔓延了整所房屋。 “不管懂不懂那都是师姐的事儿,我只负责尊重和执行。你还是快说吧,棠儿如今刚来,我好久没见她了。” “你,你觉得我能对付大祭司?” “那你拿什么跟我打商量?”梨霜不由得笑了笑。 “硕儿说,你有可能医好我?” “不知道。” “呵,我有法子让大祭司在三个月内影响不到你。听说秦家主托付了你件事情,”男子似乎喝了口茶,半晌又道,“我只要秦家在南兴的势力。沈家,你不许插手,如何?” “只是我?” “对,当然,若你还念着我是你云哥哥,那便在知道有人要动手的时候给我传个信儿,云感激不尽。” “沈家不行。”梨霜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管如何沈连城和我有些交情,他若有难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就不怕尧少主不高兴?” “行了吧,你不就知道他坐在我跟前吗?”梨霜含笑看了尧无双一眼,递过去杯茶,“不行就是不行。而且沈连城,你觉得他喜欢权力?”如果喜欢,梨霜才不会搭理呢,哪怕再有才华。 “你放心吧,我会保全他的性命,还有他在意的人的性命,那些铺子银钱,我也并非在意,只是,他既生在南兴,便好歹为南兴办些事,没有问题吧。” “随便,只要你能玩儿得过那只黑狐狸。对了,秦舞阳你有办法没有?” “听闻小霜风姿,天下无伦,当年杜思丽一见倾心,甚至抛了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数十家隐世少主见之如影随从,甚至还愿追随左右,小霜,为兄当真佩服之至啊。” “那要不要云哥哥也游览一番,收获几枚大好芳心?” 帘后,突然一阵的沉默。许久,才有逐渐沉稳的声音道,“听闻昨日杜思丽会见了叶少侠。” “那还劳烦云哥哥帮衬一二了。”仍是笑嘻嘻的语调,梨霜歪歪脑袋,隐约看到帘后一个高挑的轮廓,她眨了眨眼睛,“云哥哥,你近来艳福不小啊,才不过几年就淘成了这幅身形。” “咳,噗!”跟着便又是一阵咳嗽,倏尔便见那珠帘里又多了个人,轻巧的在帘后上下,似乎轻轻拍着帘中人的肩膀。 “哇,真是说美人,美人到啊。” “咳!”还越咳越厉害了。 “好姑娘,您就别,主子都这样了,您就不怕云姑娘将来怨怪您。”那声音有些纤细,却还是属于男儿的嗓音,带些央求,又有些苦闷。 “你见过师姐怨我?” “·········” “好了,星同,连你也要来刺激我?” “主子,” “罢了,小霜,你既已知道,就不觉得云哥哥可怜?” “不觉得。”其实梨霜还是满满的佩服,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忘算计人,真是,佩服! “尧少主,相思之苦,想必少主也明白吧。” “嗯,所以云太子想必也理解无双此时的默不作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登时喷了,胡乱抹抹嘴,她使劲儿拍着尧无双的肩膀笑着,前仰后合的道,“无,无双,哈哈哈你,你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霜儿,你就不能把话说全么?”尧无双的脸却有些红。 “我,我,哈哈哈,”梨霜忍不住拍了拍大腿,继续笑着,好久她才慢慢止住,却还是有细碎的笑声传出来。“无双,”梨霜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尧无双,大声道,“我爱死你啦!”说吧猛地抱住尧无双亲了一口,摸摸他的脸,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姑娘,您,您快别,主子!姑娘,” “尧少主倒真不像饱受相思之苦的。”幽幽的声音,忽然盖住了星同的无措。 “云太子谬赞。”尧无双随意说道,终是点了梨霜的穴道又松开,“好了,你再笑下去云太子的旧疾便该发作了。” “哦,那依尧少主来看,霁云的疾病,可有药医?” “云太子若是心仪云姑娘,还是不要用凤主心头血的好。”尧无双想了一会,突然道。 “嗯?”梨霜立刻正常了,她看了眼尧无双,又看向了珠帘,“南霁云,你把我宝贝徒弟怎么着了?” “你与她不是有牵引么?” “那也可能出问题。任慕颜人呢?” “姑娘放心吧,主子自打知道任姑娘的身份就再没动过心思,昨夜请他们过来也只是替主子诊治,并无其他的心思。” “小霜,听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才道,“尧少主,敢问方才说得,是何意思?” “用了心头血便会和拥有心头血的凤主产生牵引,云太子愿意和其他女子有关联?而且,这牵引,似乎很有威力。”尧无双说着看了眼梨霜,正正看见梨霜明显气愤的眸子,他不由得笑了笑,抬手将梨霜耳边一绺长发理上去。“至于云太子的病,霜儿或许有办法。” “我?我的血?” “你愿意跟云太子产生牵引?” “不愿意。”开玩笑,跟这样两面三刀将来还要当皇帝的人有牵引,她打架都打不安生。 “你曾经有过寒疾,后来是自行清除的,是不是?” “嗯,不过那是寒疾,而且我如今连寒泉的寒疾都清除不了。” “那倒未必。云太子是热疾,热寒两极,却又生生相息,生之灵气又是至阴至阳之物,若说别人或许不行,可你,别忘了你的无极真气。” “那玩意儿有用?” “嗯,不过,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若是心思清明了如今便可以,否则,怕是必须内功大成,外力萃升。” “那依尧少主之见,小霜如今,可行?”声音里自然有些欣喜,却又犹豫。 “先外力萃升一番吧。” “嗯?”梨霜怎么觉得,这笑有些古怪呢? “你放心吧,我会用药,你感觉不到疼的,最多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云太子疾病多年,无双技艺浅薄,未曾把脉,还不敢有太大的断言,只是太子放心,依霜儿如今的功法,要完全克制热疾完全可能。”淡淡说着,尧无双把了把梨霜的脉搏,挑眉笑道,“兴许你若做成了,从此也能拥有一身医术也说不定。” “无聊,我才不想当大夫。不过,尧无双,你不会是想看南霁云的真面目这才要把脉吧?”然后,梨霜就看见了南霁云那一身造型,宽大的斗篷,雪白的衣衫,只能看见下巴的面庞,梨霜不由呆了一下,倏尔出声,“你这是打算,为师姐守节?” “我,是怕吓着她。”南霁云看眼哭笑不得的尧无双,低叹一声。 梨霜猛地就将手伸了过去,吓着?对于云硕的胆量而言,梨霜还真期待后面这张脸啊。 “别!”尧无双只得赶紧伸手拦了下来,同时微一拂袖,将南霁云送到了一丈之外。“云太子,得罪了。” “怎么,传染?”那一层布怕是也遮不住吧。 “不确定,我得瞧瞧,你站远一些。”微微蹙眉,尧无双的面色却是明显的难看,他跟着上前把了把南霁云的脉搏,“这,”尧无双不由得看了眼南霁云,微微一笑,“云太子,真男儿。” “那便恳求尧少主让霁云这真男儿一直活着吧。”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尧无双的面色却还是没好起来。“这毒看似如常,其实已经高手改造,如今积埋已久,从今日起,还是不要命人贴身伺候了吧。” “霁云瞧着星同似乎无恙。”南霁云的眸里却满是庆幸。 “他从前受了剑伤,如今还未曾完全愈合吧。”沉吟了一会儿,尧无双果不其然看见星同面上一愣,他接着道,“不过也不必担心,用些清剂便可抵销。幺儿,你速去传信让四叔过来,再取些上好清剂。”对着空中说道,尧无双看向南霁云,“不知太子近日可方便?” “自然。”南霁云眼里满是激动,倏尔问,“那霁云需要准备什么?” “请神仙前辈过来一趟吧,其实这毒四叔并无办法根治,我瞧着神仙前辈也不能,可若是合起来,太子放心,总不会突然丢命就是。” “那,有几成把握?”梨霜大概也能看个清楚,可具体情形却是探不出来,不过,“你可想好了啊,他是太子,万一出了事南兴怪罪下来,没准儿冲着锁尧山去了。”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南霁云看眼尧无双弯弯的眉眼,心里还是泛起了酸涩。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娶师姐。我不管,你得给个保证,治病就有风险,万一出了事,” “霜姑娘!”星同登时不干了。 “难道你愿意看本宫没多少日子就去了?” “主子······” “行了行了吧,堂堂大男人还哭,知道的以为你是哭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相好的呢。” “主子!”星同立刻正常了。 南霁云最终还是按照梨霜的意思写了手令。工工整整,大意便是此次治疗两厢情愿,失败了概不负责。一共三份,三个人各自签了名,梨霜顺手将自己那一份递给了尧无双。 尧无双只得含笑接过,却看眼南霁云笑道,“无论如何,无双都不希望云太子此时离世。还请云太子放心。” “怕是尧少主如今也放心了吧。”南霁云却看了眼慢悠悠喝茶的梨霜。 ------------ 第六十二章 渊神赐福 梨霜来南兴的建议其实是神仙大夫给的,虽然那老头子不靠谱,但梨霜考虑到过来的概率很小很难发现而过来了,谁想,刚到大祭司就跟着来了! 还差点儿掳走了怀孕的棠儿。 对了,棠儿怀孕了,所以才兴致勃勃的赶过来报喜,并且完全无视了梨霜的警告。 “那你呢,未来的武林盟主,你上这儿干什么来啦,背叛师门?”敲着桌子,梨霜舒舒服服的喝着茶,悠闲的扫视一眼麻杆儿,俊丽依然,比起从前却微黑,显得更结实,也更阳刚了。 “麻杆儿想念师父了,所以前来拜见。”说着拱手一礼,麻杆儿对一边的尧无双道,“见过尧少主。” “师父?你可真是个好徒弟。过来,拜见你师兄。”说着看了眼任慕颜,梨霜又看向麻杆儿,“这小子年纪小辈分低,你做师兄的多担待点儿。好好教导教导。” “师父!” “怎么啦?” “我,我,”动动嘴角,麻杆儿忽然道,“青师叔刚才命麻杆儿出去迎接师爷爷,麻杆儿先出去了。”然后不等梨霜发话就跑了,那叫一个动如脱兔。 梨霜,继续喝茶。 “师父,弟子出去了。”任慕颜成功的抿住了嘴角的笑,低头一礼,毕恭毕敬。 “嗯,麻杆儿剑法使得不错,做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好好学学。” “是。” “这就,完了?”尧无双却愣住了,微笑,他看眼梨霜,满面掩不住的古怪,“麻杆儿如今的事,你也不问一下?” “都逐出门了还问什么。” “你,真的要,”恍悟,尧无双却扯扯嘴角,突然道,“怕是他不会愿意吧,他对你似乎很依赖。” “他以前做梦还喊我叫爹呢。” “·······”尧无双手抖了抖,茶水登时洒到了雪白的衣衫上,他,怪异的笑笑,终究是抿起了唇,低头,不语。肩膀,却微微的耸动起来。 “想笑就笑。”梨霜忽然也笑了,“不过,要是你今天敢笑的话,哼哼,尧无双,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觉得我敢?”尧无双看了梨霜一眼,只得叹气,嘟囔,“霜儿,你待我要是永远像昨天在云太子跟前那般好那该多好。” “我困了,等我师父过来了喊我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说是去请神仙大夫,可神仙大夫第二天中午就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梨霜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下去。 “怎么了?”云硕此时一身天蓝衣衫,清丽无伦,却又不显锋利的笑着,看眼有些为难的尧无双。 “霜儿睡着了。无双对云太子的病情算得上熟悉,姑娘尽管问吧,正巧无双也有些问题要请教神仙前辈。” “什么问题?你有办法救南霁云?”神仙大夫突然就冒了出来,老眼突然就亮了起来,“你想让我徒弟做什么?” “总比和大祭司正面相对来的好吧。”微笑,尧无双冲神仙大夫拱手一礼,“神仙前辈。” “行了行了,少来虚的了,走,跟老头子说说,要是我徒弟有什么损伤,哼!” 接着锁尧山四长老也来了。 对此梨霜一律装作不知,反正自己不擅长医术,而且,锁尧山那些长老万一知道了自己和尧无双一怒之下冲过来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吃吃睡睡,游游玩玩,顺带听日渐欢喜的棠儿嘟囔沉青,一切倒还平静,也颇合梨霜的习惯。悠闲,自在。 倒是尧无双这几天没过来,也不知是迫于四长老的威力还是实在太忙,梨霜又点儿不习惯,想想却也罢了,还是想着怎么解决西荣的事情吧。 西荣这几天打仗还算顺利,杜仲虽然是平民出身,可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再加上手下几个校尉的聪明机智和自己留下的部署倒没在越遥面前吃大亏,只是,西叶延清,还真会办事儿啊。 冷不防地讨伐军里就多出来了几个世家公子哥儿,还是在那几场连连大胜的战役中突然到来的,偏偏自己先前还没注意。如今,沈家,何家,一个个的竟都钻进讨伐军了,跟自己关系是有多好? 而梨霜之所以不知道,对于一个个小校尉,堂堂军师又是在讨伐军那样的编制中有什么难的?现在,出了事才往过报,当自己是什么,垃圾桶? 梨霜就这么坐着看着军报,直直坐到了月上梢头。 “怎么还没睡?” “嗯,你怎么来了?南霁云有救?” “我既然敢答应自然就有救。”轻笑,尧无双又道,“我这几日每天都过来,可每次过来你都睡下了,你不知道?” “明知故问。”梨霜只得把军报收了起来,“你就那么肯定南霁云有办法对付大祭司?” “你不知道?”尧无双顿时愣了,倏尔一笑,将外袍放好后坐到梨霜身边这才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过来的呢。” “我师父叫我来的啊,我还想着这死老头子是不是出卖我了呢,怎么我刚过来大祭司就到了。” “似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吧。” “行了行了,你要喝重新倒,那茶都兑过好几遍了,都有点儿凉了。” “你帮我倒。”尧无双显然有些疲倦,随即抱住梨霜,埋进梨霜的肩窝这才道,“我歇一会儿再细说可好,实在乏得紧。” “我敢说不?”梨霜反身抱住了尧无双的腰,细细的揉捏起来,感觉到那身子一僵,她有些好笑,接着道,“跟你说啊,这方法可是绝传独一份的,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不按了。” “嗯。”尧无双笑着,舒服的眯上了眼睛。然后,等他睁开的时候,看见了清晨微暖的朝霞。尧无双不由得一愣,跟着偏头就看见了身边睡得安稳的梨霜,他不由得笑笑,在梨霜额头吻了吻。“幺儿,你跟四叔说一声,我今天有些累,晚上再过去。你们直接留在那儿吧,给四叔打下手。” 六月的南兴,夏天的清晨,过不了多久便是微微的热,尧无双却是一动不动,平静的呼吸。 梨霜所到的小梅花,雅间自然是其中最好的,便连窗子的位置也设计的极好,朝霞刚刚触及,再一会儿便已远去落到了茶几上,恰恰在窗下的木床上留了一片阴凉。尧无双眯眼打量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将梨霜抱到怀里,吻了起来。 午时的时候两人才正式起来,懒懒吃了饭,梨霜这才想起来,“你今天不用过去?” “已经弄完了,剩下的打下手,幺儿他们就可以。”兴致颇好的取几只杯盏调着蜜茶,尧无双只淡淡披了件样式简单的衫子,墨发高高的扎起来,露出硬朗的眉眼,细致的容颜。 梨霜,大好时光,有美人看,谁还会想别的事?不过梨霜也不闲着,摸出那块水灵玉,一把精致的小刀笔,晃晃悠悠的雕琢起来,起笔随意,落笔轻巧,不多时便琢出了个大概的雏形。 “我如今可算相信你是安大师的弟子了。”歪头大量,尧无双笑笑,将杯淡紫色的蜜茶递了过去,顺手在其中凝了块冰。 “哼,我倒宁愿我不是。”草草落下一笔,梨霜随即手工,收拾原料,收拾刀具。 “你,这么就刻好了?” “当然没有,不过这东西讲究意境,刚才的已经刻完了,再弄下去,要不我出来个败笔?” “这样,那尊洛神图你刻了多久?我瞧着那三尊玉器,也就洛神图算得上精细。” “嗯,一个月吧。”伸了个懒腰,梨霜有些松散的一手支头,喝了口蜜茶,“这是,怎么怪怪的。” “我又非女子,调制的茶水自然不是寻常的了。”浅笑,尧无双道,“喝着喝着便习惯了,这个对身子好。” “哦。”怎么这么瘆的慌?不过,多喝几口还真挺不错,就像吃黑巧克力的感觉,刚开始觉得恶心,吃多了就觉得香。“对了,昨晚,你还没说完呢,这地方怎么了,大祭司的功力会减弱?”可照前几天那个速度,似乎也没降下来多少啊。 “算是一部分。霜儿,你听说过渊神没有?” “神仙?” “算是吧。小时候我们常常当故事听的,如今既然有这许多神奇,想来渊神的故事也并非不存在。据传,绝冥界是渊神赐福之地。” “绝冥界?”这名字,更瘆! “许是真与冥界有关也说不定呢。”尧无双自然感觉到了梨霜的寒噤,“不过那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锁尧山也只记载了渊神的名字,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倒是凤主,有些许记录。那些故事也是零零散散,只知道渊神是这天地唯一的神,他所出现的地方必会云雾缭绕,鸟语花香。渊神的武功和仙力是所有修炼者里最高的,但渊神从不主动挑起争斗,相反,地上有什么巨大的战争,渊神还会显灵前来阻止。” “那他住在天上?” “嗯,据传渊神居住的地方名叫天海,天之尽头,四处皆海,能力低微的人进去就会死亡,只有渊神,可以来去自如。” “这样,把任慕颜叫过来吧,这么神棍的描述我实在不想复述。” “神棍?你可知道,渊神是锁尧山唯一信奉的神灵?”尧无双面上一片神往,倏尔低笑,“不过你认为是假的就是吧,我从前也不信。” 之后任慕颜就来了,棠儿也要跟着凑活,沉青于是来了,然后麻杆儿知道任慕颜来了,他也来了,几人将茶几围成一圈儿,听尧无双讲渊神,讲那个遥远而虚幻的,传奇。 “你是说渊神赐福只在南兴?” “嗯,否则为何其他三国都有大祭司的人手,唯独南兴——修习蛊术的人很难在这儿长存。而且南兴国还有一个机构,可以对付东盛药王派,即便是对大祭司,也有法子让他无法进入南兴国,更能让他重伤一段时间。云太子那日对付大祭司,应该就是这个机构。” “尧少主说的是长凌寺吧。”云硕的声音忽然穿了进来,步履优雅,她坐到梨霜身旁接着道,“据传,渊神复姓长凌,单名渊。” “长凌渊,名字倒挺好听的。他不会是和尚吧?” “自然不是,我幼年在长凌寺待过一段时间,据那里的记载,渊神不仅功法高深,而且精通琴棋书画,生的也是丰姿俊逸,不过,他却娶了他从前的未婚妻,据说生来有恶疾,没多久便去了。” “哦,那他也是人喽。” “师父,我们那里也有渊神,不过没有娶妻,据说他未婚妻后来没了,他便一直未娶。”任慕颜忽然道,“我们那个地方,人,可以修炼成仙。虽然很少见,但还是有一些。一些世家小国便凭着他们的神仙祖宗作威作福。而且,据传说,渊神在几千年前便死了,当时灵渊突变,天地危在旦夕,渊神,便牺牲了自己。” “神仙?”梨霜却突然眼前一亮,有些神往,她只得叹口气,“哎,我发现我越来越恨大祭司了。” “修仙之道艰难困苦,你如今连内功都无法大成,若是去了,还不知道怎样被人欺负。”尧无双却干巴巴的说,声音微冷。 “哦。接着说,那渊神还有什么事迹。” “对啊,棠儿也想听。那渊神当真一生未娶,就因为他的未婚妻?” “这个,倒不是。”任慕颜的面色有些古怪,“说法很多,有的说渊神一生未娶,有的却说渊神所属的是其他女子,但那女子已有夫君,所以&8226;&8226;&8226;&8226;&8226;”面色微红,任慕颜硬着头皮道,“不过流传更广的说法是渊神有一个女儿,谁也不知道从何处来,她就突然出现了,而且专修修罗道。”任慕颜却是打了个寒噤,“我曾见过有人使修罗刀法,有种最狠的,据说来自渊神之女。” “那渊神也不如何吧,既然仁慈,如何能把女儿教育成这样?”麻杆儿有些鄙视,“瞧瞧师父,师父不杀人,麻杆儿便不杀人。” “这,说法很多,但更多的都是崇敬渊神的人,而且,渊神在世时,我们那里也是英雄辈出的时候,但无论如何,从没有人能够凌驾在渊神之上。便是当年引得天泣的魔王也不能。” “哦,也就是说长凌寺有对付大祭司的方法,大祭司已经被拿下了?”方才,说的都是什么破事儿啊。梨霜不由得揉揉耳朵。 “嗯。”尧无双也是一笑。 “那,他们怎么对付的?” “长凌寺守卫森严,但因为隐秘世上几乎少有人知,不过,他们每一代都会在南兴国寻找有缘人,若那人心生仁慈,长凌寺上下便会誓死遵从,追随一生。等那人故去方才另觅新主。”云硕眸子微闪,终是平静,她看向梨霜认真的道,“霜儿,这世上或许有徒有其表的,但长凌寺绝对不是,且不说他们在南兴占有绝对的优势,便是单论年龄,两百岁已算是孩子了。” “哦,那你几岁了?” “我,我说了我不过机缘巧合住进去,你当真以为我便是·······我父亲曾是那里的入门弟子,不过他是为了报仇才进去的,后来,一入佛门四大皆空,长凌寺怎能容他?” “哦,那这一代的人,会不会是南霁云?” “不会。长凌寺内有渊神遗物,若真是他,又怎会重病长久。” “万一那东西也治不好呢?” “不可能。霜儿,无论你如何想,我只告诉你,这世上真正高级的功法你还远远没有接触到,不单是你,这世上所谓的高手,所谓绝世的武功在那些真正的强大面前什么也不是。长凌寺自古封闭,管理森严,所以即便那里的人资质再低,经过数千年的积淀,他们要想通过那初步的境界比我们要简单得多。而且,莫说渊神,你可知道长凌寺的真正建立者是谁?” “渊神他女儿?” “不,是渊神之女的夫婿。渊神只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自幼失踪,渊神从未教过她一丝功法,教她的正是她的夫婿,可那时他们还未曾遇到渊神,那夫婿的功法便连渊神坐下的喽啰也不及。” “好啦好啦,我不去就是了。”扫视一眼周围人的神色,梨霜伸手摸摸云硕紧绷的面颊道,“放心吧师姐,我的命很珍贵,不会随意浪费的。不过,师姐,我倒不相信那长凌寺厉害到哪儿去,后来人总是要比前人厉害的,降水奔流万物更替这是必然。就算我现在比不上他们将来总会行的,而且我不行,在座的未必没有不行的。至于师姐所说的当今武林高手,我宁愿相信,他们是走错了方向。要是没有遇到白鹤,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生之灵气的。” “不错。从前尧家先祖过目不忘被称为奇才,可如今要论及尧家儿郎的过目不忘,可一点儿也不缺。”尧无双闻言弯了弯唇角,“况且当初我见了霜儿的逍遥三式一点儿思绪都没有,可麻杆儿,小小年纪便能运用自如。” ------------ 第六十三章 新任姐夫 “真的吗?”麻杆儿登时眼睛一亮,满脸讨好地看向梨霜,“师父也这么觉得吗?”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 “我,哦,多谢师父为麻杆儿找来师兄。”麻杆儿只得笑笑,跟着看向任慕颜,撇了撇嘴便要行礼。 “行了行了,傻小子,姐姐逗你玩儿你都看不出来么,还行礼,亏你想得出来。”棠儿却一把拽过了麻杆儿,看眼梨霜不满的嘟囔,“姐姐也是,是我要他过来的,我如今怀了孩子自然需要人保护,旁人又不放心,再说了,要不是麻杆儿,估计那大祭司就抓了棠儿呢。” “哦,原来在棠儿眼里那大祭司也算厉害呀。” “我,我错了嘛,我哪知道那家伙那么厉害,我,我再也不敢了。” “霜儿,还是,说说长凌寺吧。”一模一样的脸,戛然相反的表情,这效果,尧无双真心不想看。 “对啊,霜儿,我说的你记住了没有?”云硕闻言笑出声来,挑眉看眼梨霜,再看眼棠儿,她打趣儿道,“眼下这些有本事的可都听你的话,若是出了事儿,” “那就跟我断绝关系。反正这年头什么不好找徒弟容易得很,倒时候再收几个就好了,最好两个两个的收,听着也喜庆。” “师父英明。”最先说话的却是麻杆儿,艳丽的面容立时堆起笑意,他走过去拍拍任慕颜的肩膀道,“慕颜,你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省的被街上那些小混混替了有损名声。要是不想练武功了找乐子也行,我认识好几个江湖姑娘,一个个可比那些贵族小姐看着顺眼多了,你喜欢了我介绍给你,放心,凭你这份容貌,将来武功再练上去了,想要几个要几个,便是皇家的公主夜里偷偷进去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哥哥我帮你。” “麻杆儿,你最近桃花很旺啊。”梨霜打量了眼其他几个人变化万千的眉眼,缓缓转动手中的杯盏,一字一句。 “算是吧。不过师父放心,麻杆儿一个也没碰,麻杆儿还想武功登峰造极呢,这些都是江湖朋友说得。可要做到也不难,师父若是看上谁了懒得出手尽管说一声,弟子一定办到。”越说越兴奋,麻杆儿得意的看着梨霜,一脸的神采飞扬,“师父,弟子如今做这些很容易的。” “是么?”回应的却是清淡的声音,低沉,好像未曾说过一般,接着尧无双袍袖一挥,直接将麻杆儿掀飞了出去,顺手点住了他的哑穴。 “你!”不知怎的,棠儿刚看见尧无双含笑看向自己的眸子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下意识的朝沉青怀里躲了躲,她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沉青低声道,“还不快去接,麻杆儿前几天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不许去!”低喝的正是梨霜,看了眼一脸尴尬的任慕颜,梨霜忽然笑了,眉眼绽开,清朗如清晨的阳光。“对麻杆儿的提议,慕颜以为如何?” “师兄,威武。”任慕颜却打了个寒噤。 “随便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给我把那小子揍一顿,不然就别叫我师父了。去吧。”话语忽然变冷,梨霜随手将血染银连扔给任慕颜,“留口气就成。” “是。”任慕颜的气息登时一变,紧紧握着血染银连,她冲其他几人行了礼,快速离去。 “姐,你有必要么,那小子我和阿青一直看着,没做出什么事儿来,最多只是嘴上说说呀,阿青,你说是不是?”棠儿有些胆怯,却还是拉了拉梨霜的衣角。 “麻杆儿如今心浮气躁,是该锻炼锻炼了。不过,霜儿,若慕颜当真败给了麻杆儿呢?你当真要逐她?” “嗯,我直接晋级做她师祖,等哪天她打赢了麻杆儿,我再把她收回来。” “········” “你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么好的苗子你们愿意丢开?” “霜儿,你可真有面子。”尧无双幽幽的声音顿时响起。 “那当然,我还有里子呢。对了,棠儿,我给你找了个姐夫,诺,就是他。无双。”真期待啊,这帮人的表情。 “·······” 一柱香,很快的就这么过去了。 云硕面色通红,看眼脸红且木讷的沉青,看眼张大嘴一直看着尧无双的棠儿,再看眼,恨不得遁地的尧无双,她只得,撇了撇嘴。这霜儿,还真是得罪不得,不过,尧少主或许乐在其中呢,否则——云硕的的眸子不由暗了暗,正好落在了梨霜的眼里。 “尧无双,看来你一直在玩我呢,嗯?”梨霜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尧无双。 “你,”尧无双有些恼怒,可是,可是!他只得微一拂袖,将梨霜带了起来,很快,消失了身形。 “姐姐她,刚才说的,”犹疑,棠儿终是开了口,木讷的看向了云硕,这一瞬,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你以为霜儿和尧少主可相配?” “我,姐姐以前说他是个呆子,而且,而且姐姐,姐姐以前是王妃,她和尧少主,他们,” “霜儿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可是,姐姐她真的要,嫁给尧少主?他们的身份,很难。”棠儿不由咽了口唾沫。 “看来棠儿这段时日长进不少。”云硕喝口清茶,打量了棠儿一眼,“不过,若你想阻止,你以为可能?” “我,姐姐,她真的很喜欢尧少主?” “那是他们的事,我怎会知晓?不过,相识多年,我瞧着霜儿倒是极为欢喜的。”笑吟吟的,云硕品着清茶,不紧不慢。 梨霜现在却是愤怒。 “尧无双,你干什么?杀人灭口?”妈的还是公主抱,抱你妹啊,自己早晚得神功大成了收拾这小子,到时候天天抱着他进进出出,看他还怎么见人! “你若肯这么抱我,我一定遵从。”尧无双眼里却满是挑衅,落地将梨霜抱得更紧,他随手散开梨霜的长发,又随手解开了梨霜的外袍。 “尧无双!” “明日我又要开始忙碌,你确定要生我的气?”也不客气,尧无双任梨霜僵坐在床上,不紧不慢的脱掉自己的袍子,却还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温温柔柔的道,“霜儿,不管你刚才怎么想的,方才你既说出来了便是同意,我不会再放开的。”说着坐到了梨霜旁边,将她圈进了怀里,蹭了蹭她的头发。 “你确定你现在不解开我的穴道?” “谁说的,我怎舍得伤你?”话落解了穴道,尧无双却是一个漂亮的擒拿手,重新将梨霜圈进了怀里。 “霜儿,我们歇一会儿,晚上去看花灯吧。” “不好意思,爷没兴趣。” “那,我献身?” “行啊,把你作为尧家少主最大的资本献出来,爷考虑考虑。”梨霜也不挣扎了,反正尧无双的怀里躺着很舒服,也很好闻,当个人形抱枕,梨霜实在不介意。 “是什么?”尧无双倒真没反应过来,尧家少主的资本,他有,可最大的,总不能把脑袋割下来吧。 “哎呀这你都不明白,真是,你们尧家有过女少主?” “霜儿!”尧无双脸自然红了,更多的却是怒意,他咬牙切齿而又无奈的问,“你,你这样,真亏的枫王爷受得了你。” “那怎么办呢?你走人?” “好了好了,还是不说话的好,你这几日怎么了,跟吃药了似的,总是这样,你,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尧无双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心烦甚至恐惧,可是,他只得叹口气,抱着梨霜躺下来,“我们睡一会儿吧,等天晚了就出去看花灯,可好?” “好。”梨霜倒是出奇的乖巧,只是,“无双,我睡不着,不如我们玩玩儿可好?” “你,你想干什么?”尧无双突然发现,自己竟动不了了,他,他不由得将准备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苦笑道,“你不会真打算,废了我吧?” “当然不会。我从来都拿棠儿当亲生妹妹看,所以只要不是关乎性命的事,我都会告诉他。我都打算嫁给你了,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不过,凤在上,听说过没有?” “你,好吧。”药物上的面色当真五颜六色了一番,无奈的叹口气,他眉眼有些黯然,却又,欣喜!自己有病了? “无双,你真好。不过,这玩意儿我一直好奇,但从来没实践过,万一出了差错,无双,你要是忍不住了可以叫出来,没人会笑话你的。” “好。”好个屁!尧无双突然觉得,骂人,真爽啊。 晚上的水城有些热闹,甚至因为天上圆润的清轮引来了愈发多样的花灯。两行排开,花灯食物,饰品玩意儿,甚至还有几柄劣质刀剑,几张看似珍贵的字画和几件古董。陆续的行人来往,时有时无的吆喝声声,各色的气息混杂,人世纷繁,莫不如此。 梨霜一身清爽,笑吟吟的走到了前面,一身的少年打扮,随意观看。“小双,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我喜欢小梅花我的房间,不若你立刻随我回去?” “可我不喜欢,难道小双不够喜欢我?” “我,霜儿,你要是个男儿该多好。”尧无双这声音,已近于低嚎了,尽管周身齐整,可他如今的表情,感觉,很饿,很饿。 “这样你就可以不负责任的娶你的秦四小姐了,嗯?” “我,是啊,我想。起码那秦四小姐不会戏弄我,害得我如今——我明天可是要去见四叔的,他老人家医术高明,若是看出了什么,霜儿,我可真就见不到你了。” “好啊,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了。”继续走着,梨霜却是把路两边儿的花灯看了个齐全,然后,叹气。真想念尧无双的那些花灯啊,明明是一堆朽木,可一经尧无双,立马成了艺术。 “你,”尧无双却是看的清楚,底叹,他终是无奈的走过去,买下了一大摞花灯,“走吧,正好这地方我也不喜欢。”乌烟瘴气的不说,还经常有人吐啊呸啊的,也亏得那小摊的饭食有人买。 “我去买些吃的吧,那家的麻酱牛肉不错。再打些酒。” “嗯。”尧无双眼看着梨霜迅速买好过来,弯眉一笑,牵着她的手直接往河边走去。 雇好竹筏两人轻身上去,直接将竹筏划向了湖水最深处,悠悠荡荡的芦苇中。 “你刚才不是还欲求不满吗?怎么,现在很舒服?”瞥眼微笑喝酒的尧无双,梨霜冷哼,同样不客气的撕开了牛肉,大咬大嚼起来。 “你明知道我不愿出来·······”面色微微的红润,尧无双索性低下头不看梨霜,“先前那次我念着情势危急你晾我许多天也就罢了,可如今,如今有的是时间,你非要出来。” “不是你要看花灯吗?” “我,我一个大男人,花灯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为了你。” “那我现在想看了,不行啊?”确实想看了,更想尧无双一直留下。 “好,”尧无双在梨霜的唇角亲了亲,终是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细细的,亲吻。 “呵,无双,你这样是想干嘛,鸳鸯浴?” “嗯,我不想忍了。”尧无双,再次扯开了梨霜的头发。 月夜下的花灯,再次,亮起。 “我这次弄个新花样好不好?不过很难,若是掉下来了不许笑话。” “凭什么?不过我可以帮你接着,我们好歹双修过,要是连个花灯都搞不定还不如被大祭司杀了呢。” “好,你瞧瞧你,衣裳又乱了。” “嗯,尧少主脸皮可真薄。”也就比长城少了那么一厘米。 “好了,我这不是,我,霜儿,放完了花灯我们抓鱼吃吧,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嗯。” 也就在这几日的清闲中,为南霁云治疗的日子,来了。 “你确定我这样可以?”就喝了几碗药,就能做大夫? “放心吧,有四叔在,没什么不可以的。” “喂,尧无双,你什么意思啊,合着我老头子来这儿是看热闹的?” “神仙前辈误会,四叔负责调理霜儿的体质,所以无双才有此一说。” “哼,这还差不多。” “可你现在看起来就像看热闹的。穿的这么骚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焕发第二春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有这么好的衣料也不知道孝敬师父,我是神仙大夫,衣裳穿的再好也能治病救人,你个臭丫头能?”嘚瑟的理了理自己那一身“大红袍”神仙大夫忍不住嘟囔,“人家都说好看,就你这个丫头,你那好料子多得是,我如今想穿件好的也不成?” “成,为了师娘,您随便用。”其实梨霜也知道神仙大夫这么做的意思,不过,他就不觉得穿一身红过来膈应吗?皇帝的衣裳愣是被他穿出了乞丐的感觉,真是,自己看见都想抽他。“慢慢欣赏啊,徒弟先进去帮您探探情况。” ------------ 第六十四章 得玉砖来 治疗开始,梨霜进去,神仙大夫,四长老和尧无双辅助,梨霜运起生之灵气,真力循环。 一个时辰后。 “这就,好了?”饶是梨霜可以感受到南霁云的变化,却还是吃了一惊,看眼那张堪与云硕媲美却不带丝毫女气的容颜。 “好了。”微笑,尧无双递过杯热茶,“喝了吧,未来三天不能动用内力便可。” “哦,师父啊,你老人家就没什么要说的?”这么会儿就能医好的毒耽搁到现在,神仙大夫还真神啊。 “我,那不是徒弟你厉害嘛,小小年纪就青出于蓝,老头子真有福气。”神仙大夫却还是有些不自然,讪笑,他看眼四长老,“我徒弟厉害吧,四长老?” “嗯。”四长老不由呆了一呆。 “真的?那要不要你直接归隐,把这神仙名号让给我得了,如何呀?” “你,你乱说什么啊,你你,”神仙大夫下意识的就想动手,反正梨霜也动不了手,不过,看眼尧无双,他还是很快的偃了旗,息了鼓。 “跟我无关,我知道。不过,师姐那儿我不会隐瞒的。”这次云硕本是可以帮上忙的,但她看眼南霁云,终是低垂了眸子,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说话间已喝完了茶水,梨霜看了有些怔愣的四长老一眼,拱手一礼,“多谢四长老相助。” “大帅客气。” “没良心!你以为我不想治好云小子么?可那毒来的奇怪,我能治一半儿,四长老也能治一半儿,合起来才是全部,你如今,你如今还怪起我来了。” “也就是说南霁云一直好不了是因为师父拉不下脸?”梨霜顿时笑了,真期待云硕听见这句话的模样。 “我,我,我武功不好,锁尧山规矩又大,人家才不稀得见我这么个糟老头子。还不都怨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点儿也不孝顺。”哼哼歪歪,神仙大夫不时“运动”,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内。 “那你也没提醒?” “谁说的?不过那小子人缘太差,人家不愿意帮他,不信你问四长老,四长老,当年南霁云去锁尧山求医,是不是没让进去。” “是,那时候在下还没有办法解了云太子的毒,一时耽搁,还请大帅谅解。” “我和南霁云可没关系。而且四长老救死扶伤何罪之有?”笑笑,梨霜看了眼神仙大夫,“啧啧,真可怜啊,以后最温柔的徒弟也没了,可就真的风烛残年了。”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出去,难不成你还想等南霁云醒来了算计你?”冷哼,梨霜这才冲外面道,“星同,你家主子好了,过来看着,我们走了。” “是。”声音里明显带着喜色,星同下一瞬便冲了进来,冲梨霜等人行了礼,“神仙前辈,四长老,我家主子如今,全好啦?” “嗯,随便喂几口饭饿不死就行了。”随意说着,神仙大夫话落就要出去,可是突然,他猛地退了回来,神色大变。“我,我爹来了。”这次是真颤抖了,腿就跟筛子似的。 “说清楚。”自己,似乎并没有感应到。 “说,说,说不清楚,他练得蛊术,有种味道,我,我一闻就闻出来了,你,你没发现他?” “你说呢?” “这,这可怎么办,这这这········” “星同,长凌寺的人在哪儿?” “就在这附近。”呆了一呆,星同赶紧补充,“他们与主子有个约定,这次治疗务必保护好主子的安全,同时对付药王派。” “发信号。白鹤,慕颜,麻杆儿。”这两人应该就在附近,毕竟今天的事,在外人看来很是重要。 “霜姑娘。” “师父。” “师父!” “白鹤你去把其他人都叫进来,慕颜,麻杆儿,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看好南霁云。” “少主,”四长老一呆,就看见尧无双正对着幺儿打手势,他忙走过去问,“我们,如何?” “我已经命幺儿去找其他人,宝仁堂他们不会查到的,倒是四叔,此时出去怕不安全。” “无妨,我对那蛊术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只是,我听大哥说过,这世上大祭司唯一进不去的便是长凌寺,云太子和陈大帅如今身体虚弱,怕是不能运力。” “星同,你觉得呢?” 星同这时候已经发了信号,一声令下,十五追刃便尽数出现,围在了南霁云身边。接着云硕和棠儿,沉青也从一页天一楼跑了上来,皆是一脸的疑惑。 “我们,不知道长凌寺在何处。” “师父,我感觉到大祭司的气息了,很强大,比上次见到的强了很多,简直,”突然出声,任慕颜脸色煞白。“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姑娘,长凌寺的人就在附近。” “是么。”先前还说有长凌寺的人在进不了南兴,如今还不是进来了?如今,如今的状况,“若是大祭司有了凤主心头血,长凌寺还拦不拦得住他?” “你以为呢?”森冷的声音,响起。 接着,“啊!”四声,不同的低呼响起,白光一瞬,精致的细木窗子便已被撞得粉碎,跟着梨霜等人面前,不再光亮的地面上,多了四个人,光头,袈裟,鲜血,禅杖。赫然,长凌寺的和尚。 “还不快去检查。”低喝,星同这才紧张起来,冲着梨霜面色煞白的道,“长凌寺的大师,通共来了四位。” “看好你家主子。”这时,雅间的门口,所有阳光已尽数被大祭司占据。而身后,梨霜的手指不由动了动。“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这就不怕长凌寺了?” “哼,长凌寺算是什么东西?”眉心越发的阴戾,大祭司冷冷看着梨霜,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本尊如今,天下无敌。” “那可不是大祭司说了算的。”话落已然冲了过去,尧无双身形极快,手中长剑也极薄,微微晃晃,顷刻间已到了大祭司近前,却是,斜然,而起,正正躲过了大祭司手中的黑气。 “麻杆儿,慕颜过来,白鹤去对付三巫师。”猛然喝道,梨霜身形不动,“师姐,救醒那四个人。师父,灭了这里的蛊物。星同,命人对付剩下的喽啰。” “大帅,我呢?”不知怎的,听见这并不高昂的语调,四长老却平白生出了激昂之感,好像金戈铁马,踏遍天下! “接应无双,他们不是大祭司的对手。”此时,已经不是对手了!梨霜看着尧无双明显一个趔趄,不由皱了皱眉头,“沉青,护好棠儿,对付喽啰。” “是。”沉青掏出长剑,迎上了大祭司身侧的一众巫师,无数的密密麻麻。 鲜血,迅速的在周围,蔓延。 “不自量力!”冷哼,大祭司终于不耐烦的袍袖一挥,溢出的白光迅速便缚住了尧无双的身形,并,迅速收拢。再一抬手,大祭司,竟已抓住了任慕颜的脖子,要害,近在眉睫。 “绕过去。”挣扎,尧无双眼看着大祭司离梨霜越来越近不由一急,却只得死死盯着麻杆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等麻杆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大堆蛇蝎已经从耳畔擦了过去,却,直冲尧无双! “救慕颜。”梨霜的话语仍是低声,也是简短。 四长老却已飞了出去,抬手顷刻间便将尧无双掠了过来,同时掏出个青玉瓶就掷了出去,落地,一大片的烟雾缭绕。 这时,麻杆儿奋力将长剑掷向了大祭司的前心,伴随着的,还有细微的,一点。 而任慕颜,指尖亦闪过点点,纯粹的绿光。 二人,拼死一击,同时发起。 “废物!”轻哼,大祭司一掌将麻杆儿的玄铁长剑碎成粉末,又打碎任慕颜那一团灵气,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枚药丸儿,纯黑色的,愈飞愈烈,甚至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大祭司微愣,倏尔冷哼,竟一掌抵了上去,毫不迟疑。 “白鹤,废了三巫师。”沉声,梨霜却是死死盯着大祭司,一举一动。 “我总觉得,伤不了他。”尧无双的束缚还未解开,他只得呆呆站着,观看着一举一动。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梨霜的眸里,赫然闪过满满的阴狠。 “不许丢下我。” “你,”梨霜这时就见四长老微愣的看过来,她遂止住了话语,闭眼,又睁开。 白鹤这时候已将三巫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突然,一道旋风忽现,直直的冲着白鹤头顶罩了过去。 沉青猛地回身,将一颗药丸儿直直扔了过去,正中,旋风中心。 “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儿,会爆炸,爆炸,好玩儿!”又是那放肆的笑声,旋风急急,人影不见,只是在周围旋着,似绕着三巫师,却又不是。“哈哈哈哈啊哈。” 却许久,不见那药丸儿的反应。 大祭司忽然探出了手掌,身前,光雾尽散。 四长老突然就冲了上去,抬手,数十枚药丸儿尽数投过去,急急旋转,刚到大祭司面门就发出砰的声响,大祭司周身,顿时,朦胧一片。满满,火药的气息。 “啊,五巫师,你,你,你这个疯子!”对面,忽然传来三巫师凄厉的声喊,哀鸣之极,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还散出一股又一股浓烈的焦臭,合着,那忽上忽下的旋风。以及,“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上下左右,一霎那天地不存的飘忽。 众人,忽然齐齐一默。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低喝,梨霜又道,“慕颜,用生之灵气将那道风围起来,逼出他的身形。白鹤,过来解无双身上的禁制,其他人,药王派,杀!” “是。” 立时,尧无双,一身松散。同时,药王派的喽啰,尽数除尽。而神仙大夫,也终于一脸疲惫的消灭了那些小动物。 “白鹤,帮慕颜制好结界。”说罢大手一挥,梨霜身边,立时卷起一道腥风,接着,斑斓一闪,灵蟒已出现在了梨霜身边,带些疲倦的舔着梨霜的手掌。 “霜儿,你不能·········” “已经出来了。小蚯蚓,带上这些人,往水田里跑,白鹤,你带上这四个和尚,慕颜,你带南霁云。现在,撤开生之灵气,走!” 话落,在场几人,立时不见了身形。 倏尔,砰!大祭司原先站立的地方,赫然,巨大的声响,偌大的一页天,也随之,灰飞烟灭。微微狼狈的大祭司登时现在了半空,俯首,周围一片的空无人烟。他皱了皱眉,抬手一掌便向着刚才任慕颜的结界打过去,很快,两道人影,相继下落。 “啊,”三巫师的呼喊,却低哑至极,仿佛,没有。 “啊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哈哈哈哈哈!”另一道身影却依然迅疾如风,一身墨黑衣裳宽松的遮住那人的身躯,露出的脸也在五十左右,微微灰黑,更多的却是一如往常。“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那人影上下,似在,拍掌。 “够了!”大祭司的脸色登时铁青,抬手便将那人束了起来,他眯眯眸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老者,低声问,“方才是怎么回事儿?” “药,药丸儿,爆炸,三巫师,废物,废物!”那人说着说着竟激动起来了,不停地拍掌,更不停地说,废物。 “行了。随本尊走。”说罢前行,追向的,正是梨霜的方向。 梨霜此时,面色早已成了透明。 “霜儿!”尧无双终是一掌挥散了那本不纯粹的生之灵气,直接将梨霜抱进了怀里。“灵蟒,放我们下来。”对着下方赫然现出身形的灵蟒说道,尧无双看眼前方一望无际的山林,低声问梨霜,“这路你可熟悉?” “星同知道。”仿佛散出了所有精神,梨霜刚说完,便已,闭上了双眼。同时,灵蟒不见了身形。 “她没事。”抢先说道,尧无双看眼星同,“带我们去长凌寺,你知道的最近的路。” “·······是。” “我与长凌寺说来有几分交情,只要你带路,他们终不会见死不救的。”突然出声,云硕眸光微变,却还是说道,眸含警告,“若是你不听命令,到时候第一个扔下的便是你家太子。” “是。”之后,几人便走向了茫茫山林。 翌日,南兴水郡一页天忽然被毁的事情,传遍天下。 ------------ 第六十五章 长凌寺庙 尧无双没想到大祭司会这么快追过来。 刚走过一片林子,几人凭着轻功飞速前行,忽然尧无双,四长老,任慕颜和神仙大夫同时停了下来,直视前方。 “尧琴,列阵!”低声,尧无双将梨霜递给了云硕,“照看好她。” “怎么,来不及了?”云硕面色顿时一变。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好玩儿!”回应的,却是一阵疯狂的笑意。和,一道袅袅的白烟。 下一瞬,一前一后,大祭司和五巫师正好堵住了几人的行踪。 “你,你融合了凤主心头血?”白鹤突然厉声道,身形也跟着一晃。 “这就是你的本事?”大祭司冷哼,眼里的阴戾越发浓厚。“这里的人,都得死。” “那可不一定。”话落任慕颜便已飞奔出去,同时甩出大把翠色光团,耀眼,明亮。 “你和任姑娘联手,可拿得下他?”尧无双这时却未动,看向仍然未反应过来的白鹤,低声。 “不能。” “那就拖延一阵子。”话落尧无双提剑而出,对着的,却是一直嘻嘻哈哈的五巫师,转身,剑势凶猛。 却,五巫师一掌竟将尧无双打的吐血在地!跟着,白鹤和任慕颜,重重,跌落。 “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哈哈哈哈哈,” “够了!”厉喝,大祭司不满的瞪了眼五巫师,恨声道,“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好,好,好呀。”五巫师身形一个急转,便如风一般到了白鹤身前,一掌,飒飒而去。 “噗!”白鹤再次吐出了一口血,跟着愈发迅疾的落地。周身,四个袈裟和尚,随之,跌落。 大祭司这才满意的平静了神色。眯眼,他看向了其他人,一掌,十五追刃,一半死亡,一半重伤。跟着,大祭司看向了云硕怀里的梨霜,和,神仙大夫。 “你,你干什么,这,这可是我徒弟,你要是敢动她,你你,”神仙大夫却站在了梨霜和云硕身前。周身哆嗦的拿出几张破草纸,他瑟缩的看向大祭司,“我,我,你要敢动她们,先,先杀我。” 大祭司理所当然的哼了一声,抬手,将神仙大夫打的昏了过去,直面,云硕。 “护住云姑娘!”星同闻言面色大变,强撑着提剑挡在了云硕身前。 这时,尧无双的一剑,忽然奔了过来。剑势忽转飘逸,他的身形缓慢,面容苍白,却极为精准的刺向了大祭司的前额,接近,尧无双一手将长剑击飞了出去,跟着一掌,气势磅礴的打向了大祭司的前心,凌空,呼呼地风响。 大祭司下意识的探出了一掌。 四长老这时却飞身而起,凌空,他的轻功并不快速,身形也不飘逸,却极为有效地抓过了尧无双,同时一掌,直直对上大祭司。 “四叔!”尧无双话刚出口便又是一滩血,强忍住胸口的撕裂感他一个用力,忙将面色顿时煞白的四长老接了过来,手腕翻转,几根银针已点入了四长老要害。“四叔?” 四长老,生生接下了大祭司那一掌! 大祭司这时候也并不好受,虽然那伤对他来说无伤大雅,可毕竟,喽啰!大祭司抬眼,再次对上了下两个喽啰,麻杆儿,任慕颜。 而五巫师,亦被沉青和尧琴四人拦住。 云硕忽然便站了起来。“星同,将受伤的全部送过来。聚集到霜儿周围。” “云姑娘,” “你想你家主子死?”淡淡,云硕话落便取出了银针和一株翠绿的植物,飞身,恰恰接住了再次落地的任慕颜。“尧少主,用你的内功救醒那四位长老,快!” 尧无双只得止住了身形,依言将四长老放到梨霜身旁,他擦了擦唇角的血,看也不看便运足功力向着四个和尚输进去,同时取出银针,指指点点。他的眸光不由得沉了起来。 “哎呀,疼,疼!”五巫师突然一声惊呼,身形如龙卷风般乱窜,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胡乱摇摆着便向大祭司冲了过去,“救命,救命!杀人!” 身后,唇角殷红的沉青和尧琴四人紧紧追随。 “废物!”大祭司只得一道黑气将任慕颜和麻杆儿掀翻在地,再一道白光将沉青和尧琴四人围住,瞬间,撕碎。 那白光却突然被任慕颜和白鹤阻止! 齐齐狼狈的坐在地上,任慕颜运足全身力气,手中细弱的翠光很快和白鹤的橙光融为一体,齐齐,向着白光打去。 白光,微微的晃动,倏尔,破碎。 大祭司的黑气却已笼罩上了云硕的天灵! 云硕身形开始轻晃,咬牙,她使出全身力气将银针和滴过花露的植物甩出去,嘴角亦开始了淡淡的殷红,流下。 “云姑娘!”低呼,星同忽然觉得,身旁那四个和尚动了一动。来不及细想,提起长剑星同便冲了上去,快速至极。身后,十四个墨衣男子如影相随。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时的数量又怎能有效? 大祭司一道黑光,十五追刃,全体,阵亡。 这时,那黑气已浸上了云硕的发间的白玉簪。 “疼,杀人,疼,啊!”五巫师却突然旋到了大祭司身前,一起一落间,他身如旋风,忽然就旋入了大祭司身前,伴着,浓浓的黑气。五巫师掌间,赫然一柄锋利的长剑。 “你,”大祭司的眸子忽然眯了眯。他的反应却也极快,毫不犹豫的打出一道黑光,大祭司冷哼,可是突然,云硕那颗绿色植物飞到了大祭司身上·······噗!大祭司,抬头,他眉眼愈发阴狠,“就凭这小小的荆棘草,也想要本尊的性命?” 其余众人,这时才反应了过来。 “他,” “麻杆儿,接住云姑娘。”强行保持着神志清醒,尧无双犹疑的看了眼五巫师,对着尧琴四人道,“我们现在离开。带上所有活着的人,快!” “也带上那四个和尚吧。”云硕面色也很不好看,哑声说着,她看了眼那四人,“他们,” “醒了,还不能动用功法,走。” 话落起身,尧无双抱起梨霜,任慕颜抬手卷起四长老和神仙大夫,白鹤则面色苍白,勉强带起了其余人,几人,再次掠向了前方。 可是,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比先前还不如的他们面对几乎毫发无损的大祭司,怎可能顺利逃脱? 况且—— “砰!”一道墨影忽然横在了众人跟前,身形微微抽搐,呼吸浑浊,墨发飘散。 “叛徒。”低声,大祭司看了眼浑身是血的五巫师,冷笑,“就凭你也想跟本尊较量?” “我,我,”五巫师的口齿忽然极为清晰,他一握拳,凝起全身力气哑声道,“怎么,异世星魄的全部心头血,大祭司不想要了?” “你说什么?” “我,呵,大祭司,想要长生不老,你如今的心头血,足够?” “那又如何,这里又不是一个凤主。” “可谁能比得上异世星魄的心头血?大祭司当真不想要?” “你以为你如今还威胁的到本尊?”眯眼,大祭司忽然抬头看向了尧无双等人,以及,那看似普通的,排列。“想不到你也是个精通阵法的,既如此,便为本尊做个奴仆吧。”话落大祭司猛地伸出手去,整个人突然就到了尧无双近前,一爪,抓向了尧无双额头。 尧无双却闪了过去,看似缓慢,他瞬间到了一侧同时一剑,直直戳向了大祭司腰侧。 与此同时五巫师突然自地而起,一掌,狂风飒飒,黑气漫天,遮云蔽日,滔滔汹涌,直直压上了大祭司的头顶,这一瞬的力量,如神。 尧无双神色未变,运足全身力气,提剑,直刺,同时厉喝,“都运功,这黑气里有毒。” “是。”任慕颜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掌凝起生之灵气,她飞起,对上的却是大祭司的大掌——虽不如五巫师如今的气势,却也是,万中无一。 “凤主!”白鹤一惊,下意识的再次跟随。 黑气,生之灵气,铁剑,尽数,这一瞬向着大祭司的翻涌。 早被放到地上的长凌寺的四个和尚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正正看见,然后,怔愣。 “四位大师,怎么办?”棠儿,一直被沉青护着的棠儿忽然抬头,迅速看了过去,“那个人厉害得很,如今我们,我们已经抵不住了,还请四位大师施以援手。”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准备吧。”声音里,显而易见的疲惫,为首的大和尚颇为忌惮,却还是一提禅杖,猛然,弹起。 这时候,剑,蛊术,生之灵气,尽数到了大祭司身上。 “啊!”首先吐血的却是任慕颜,强行接住大祭司的功法,任慕颜一个踉跄,跟着就被身后的白鹤救了起来,飞身,回到地上。“怎么办?”白鹤看向了尧无双。 “走!” 五巫师却突然掠了过来,一挥袖,除了大祭司,立时,全部不见。 “你,” “我不会害你们,我要对付的是大祭司。”突然硬朗的声音,简短的说着,五巫师看见尧无双的脸颜却是一愣,跟着飞身,加快了速度。 几人,在莽莽林中,急速,掠过。 那四个大和尚身上也是有功法的,尽管受了伤,可凭着那四人和突然冒出来的五巫师,一行人迅速逃出了大祭司的所在,直直向着长凌寺而去。 至于大祭司,五巫师的面色难看之极,“他融合了凤主心头血,如今看来,不死不灭。” “阿弥陀佛。”这时,大和尚一提禅杖,几人缓缓落下,面前,一座只有整洁的小庙。 小庙不大,坐落于山腰,其中神像倒还规整,香火冉冉,却也不旺盛。一行人便在大和尚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阿弥陀佛。”四个和尚齐齐对庙中那伏羲女娲像参拜一礼,跟着缓步进去,倏尔便到了庙后的小院儿。小院儿也是不大,杂草丛生,参差不齐,一例随意的生长。四个和尚突然停住了步伐,为首的看眼几人,道,“诸位施主,进入长凌寺,还请诸位守好规矩。” “大师放心,长凌寺施以援手,尧无双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那和尚看了眼尧无双,眸中却是平静无波,提起禅杖再次向前而去。 一刻钟后,一行人到了小庙的后院儿,四个和尚齐齐站立,齐声,“阿弥陀佛,启禀主持,贫僧已将诸位施主带到。” “恭迎诸位施主。”却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好像一群和尚齐声念经,宏达,悠远,高深,飘逸。 声音过后,小庙的后门,突然,亮了起来,一座气势恢宏的寺庙,凭空,出现在了本是小庙后门的地方。 赤金的门环,朱红的大门,褐色的墙壁,五彩的装饰。精致整齐地房檐下面,是一块玉石做的门匾,上书,“长凌寺庙”。 ------------ 第六十六章 先祖圣谕 天蓝,天地之大,却似乎尽数为海水盈括,悠悠荡荡,浩浩茫茫,全部的充满,走过时海水却忽然不见,只流了细细密密的蓝雾,起起伏伏。 有风,淡淡的,海的气息; 抬手,触摸,海的温度。 梨霜只得闭上了眼,倏尔睁开,她眼看着这一汪碧蓝滢滢的苍穹,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抬手也不知冲着何处拱手一礼,“晚辈陈梨霜,偶然误入,还望前辈谅解。” 却还是一望无际的寂寥无人。 “既如此,晚辈告辞,还请前辈指引方向,多谢!” 忽有清淡的琴声,在四面响起。也就在梨霜说完这一句话后。 明明是极清晰的曲调,梨霜却分不出高低起伏,只是在耳畔回响,无止无休,无源无尽,好像西天尽头菩萨的梵唱,又如林深处百草的低语,很清,很润,很温暖。 梨霜好像喝了一杯云硕的花露,突然便充满了力量,说不清,道不明,更不知这体内的力量来自何处,去向何方,只是充满,心思空明这一瞬澄澈如十五的清轮。 梨霜便睁开了眼。 “阿弥陀佛,女施主醒了。”硬朗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却又天边,浩浩荡荡,无尽汪洋。 “嗯。”梨霜很快的坐了起来。入眼,一个巨大的,极具筋骨的楷体字迹,“禅”。笔迹严谨,字体方正,起承转折却又颇为疏朗,很美,只能这样说吧。只是,禅?这种字体不是二十三世纪就被取消了么?而且,自从梨霜来到这个世界,从未见过有人使用这种字体。 “施主认识这个字?”那声音再次响起,满是无尽的惊异。 “算是吧。”回身打量一眼这典型中国式寺庙禅房,梨霜从榻上下来,微整衣衫,这才冲着禅字下木床上盘膝袈裟老者抱拳一礼,平静看过去,“晚辈陈梨霜,谢过大师救命之恩,敢问大师名讳。” “一休。”那其实是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光头,白脸,干净的下巴。端正坐着,眸光平静的看着梨霜。“敢问女施主,此字何意,作何解释?” “不知道。”知道你这名字是怎么回事儿倒是真的。自进入二十五世纪以后,世界各国生产水平大大提高,贫富差距也明显减少,随之的,靠产生乐子获利的演员类职业大大减少,可人的生活总是少不了笑话啊,于是之前的那些影视剧之类的就上场了。其实梨霜一直奇怪来着,就那部破剧二十世纪竟然还备受推崇!不过,这个名字,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 “打扰。” “大师客气,敢问大师,梨霜的那些同伴现在何处?”梨霜估摸着自己如今很正常,可愣是探不到尧无双他们的气息。 “还在外院,施主受伤过重,老衲这才送施主到此。”说罢起身,一休道,“施主,请。”然后他步履颇为优雅的去前面开路了。 出门不过几步便是通往外院的圆拱门,门后林木葱郁,屋舍俨然,倒还按着中国古寺庙的大致规矩布置。一口清泉在庙中曲折流过,平添了份清幽宁静。 一路走过去碰见几个沙弥皆恭敬的对一休敬称方丈,一休也含笑回礼,倒也平静。 很快的到了外院的天井,梨霜刚走进就见着尧无双朝自己看了过来,恰恰相好,好像他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梨霜不由得笑笑。 “姐!”棠儿却已快速的奔了过来。足尖轻点,她含笑冲了过来,毫不迟疑。 梨霜看眼身后沉青的无奈,只得微一挥手止住了棠儿的身形。“沉青,带棠儿回去休息,顺便把任慕颜叫出来。” “是。”沉青顿时笑了。 “前面便是本寺的客房,上为女,下为男,施主,老衲告辞。” “大师慢走。”梨霜只草草行了一礼。 回到天井处坐下,梨霜找了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命任慕颜出来,自己,尧无双,云硕,四长老,几人合计着做到了一出,这时,梨霜看见了五巫师。 一身墨袍,墨发高束,仍是那张算不上好看的面容,一绺文雅的胡须,却,凭空的多了些什么。五巫师唇角含笑,长身玉立的看着梨霜,突然便多了份芝兰玉树。 “五巫师先前曾救过我们,受了伤。这几日我问过他,他只说等你醒来。”低声,尧无双看向五巫师的既不是厌恶,也不是尊重。 “哦。”哦什么哦?这算什么,睡一觉醒来,一笑泯恩仇了?不,还没笑呢,直接,而且人家貌似比自己厉害。梨霜,愣了愣,然后看向五巫师,不再是从前的戒备贪婪,而是,激动,期待。激动?梨霜只得扯扯嘴角,上上下下打量了眼五巫师,“我们,认识?” “嗯。”五巫师忽然笑了,抬手,他猛地抽出了把长剑就冲着梨霜戳了过去,厚积薄发,大智若愚,完美的诠释了他的剑风。 梨霜突然就呆了,跟着嗖的抽出尧无双腰间的长剑,下意识的就照着从前的步骤击了回去,快速,迅猛,飞快,不假思索。 那剑,忽然一停。跟着一斜,一上,一滑,顷刻间便与梨霜手中的长剑交缠与一处,跟着上翻,外延,滑上。 梨霜的脖颈,突然一凉,接着手腕一麻,当啷,尧无双锋利的长剑,掉在了地上。她的眼圈儿忽然红了。 “霜儿,”尧无双突然就没了话语。 “哈!红了,红了,红了!看,我说的没错吧,霜丫头哭了,哭啦!”忽然一道白影蹿过,跟着神仙大夫一身邋遢的站到梨霜对面,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眯眼瞧一眼梨霜,又瞧一眼同样眼圈儿微红的五巫师,嘿嘿的笑,边拍拍五巫师的肩膀,“我说,我说的没错吧,你赌输了,快,拿来,可不能耍赖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五巫师只得窘迫的笑笑,看眼梨霜,他忙低头掏出个玉瓶子,递给神仙大夫。不想,一道光忽然直直射来,不偏,不斜。 “啪!”玉瓶,四分五裂。 “臭丫头你这是打算——” “再不消失,这次回去就给麦生谷收尸。”低声,梨霜这才抬头,看向五巫师,神情微微的凉,却又奇异的暖。“你没死?” “死了,却活了。” “凤主心头血?” “是。”五巫师这时完全笑开,对着梨霜道,“小霜,伯父如今,很难看?” “你是·······”四长老一愣,不由失声看向五巫师,上上下下,许久才看向尧无双,“没有,没有易容,没有面具。” “听闻心头血有开辟灵识之效,想来也是靠着心头血才得以保全魂魄,起死回生吧。恭喜陈大元帅。”话虽如此,尧无双却是风轻云淡,眉宇间微微的笑,看着梨霜。 “是吗?那可惜了,你的尸体早被我爹收起来了,过了这十多年早腐烂了,估计这辈子也就只有这张皮了。”冷哼,梨霜打量眼陈大元帅,“真不知道陈老太君看见这张脸会作何感想?” “母亲,”陈大元帅面上闪过的还是一丝难堪,“她如今,还是那样?” “不知道,人家是堂堂太君,我哪敢窥测。”说罢转身坐到了天井中间的张石桌上,梨霜喝了口凉茶,又看眼陈大元帅,“你醒来多少年了?” “你十二岁那年。”陈大元帅的眼里却闪过丝笑意,“若非小霜,怕是伯父如今早灰飞烟灭了。” “所以伯父便敢于牺牲,索性去大祭司麾下做细作了?” “算是吧。”陈大元帅深吸一口气,忽然道,“小霜,多谢你这次的出手。” “你应该感谢你四弟,真厉害啊,残了还想着为国捐躯。” “小霜,” “我累了,想睡觉,你们自便。”梨霜突然叹了口气,起身回了空着的一间客房。怎么不会累呢,本以为离开的人一直存在,自以为的自由从来没有,这一次受了胁迫还有下次——西荣,大祭司,海家,锁尧山,沈连城,秦家····· 这时候众人已在长凌寺待了三天,歇下来自然商议大祭司的事情。 众人商议,梨霜睡觉,临睡前梨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南霁云!那小子呢?不会,挂了? 然后梨霜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正是晚上,一弯清月,几绺木鱼,独属于梵音的纯净。 开门,一片的深浅彩影。 “师父。”最先开口的却是任慕颜,一身齐整,“大家都来了。” “等我?”梨霜索性靠在门边儿依次打量着众人,为首,却是陈大元帅。 “是。小霜,长凌寺居于世上,为的从来都不是和世人作对。我的功法不及大祭司,白鹤先生也是不如,所以只能去闯长凌寺的长凌阁,如今,我和白鹤先生都未曾通过。”有些不好意思,陈大元帅倏尔坦荡一笑,看着梨霜。 “慕颜呢?” “一旦入了长凌阁,除非凤主将生之灵气完全炼化,否则只能永远留在这儿,所以,”面色阴晴不定,白鹤为难的看向梨霜,道,“大帅,长凌寺诞生于渊神时代,即便闭塞千年,也断不是药王派可比。” “其他人去不了?”梨霜看眼任慕颜眼里的思索,忽然一笑,“任慕颜,你想什么呢?” “弟子可以去。留下便留下,反正慕颜在那里也了无牵挂。”说话时似有犹豫,转瞬却澄澈如月,直视梨霜。 “不行!” “行了,我跟我徒弟谈心关你什么事儿?还没说呢,其他人都去不了?” “正是。其他施主武艺虽高,可毕竟还未到达内力九阶,无法通过风屏。”一休更像是突然出现的,亚灰色衣袍,那和尚容颜恭谨,手执念珠,低低的道。 诸人,下意识的将手放到了兵器上。 “哦,那我们这儿内力最高的是谁?”内力九阶?这名字,梨霜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这位蓝衣公子,如今虽然不如这位四长老,可三年之内,必到达内力九阶。”一休却也不恼,抬眸随意打量,他看向尧无双时却明显的愣了愣,接着便是南霁云,“云太子,如今与这位蓝衣公子相当。但要到达内力九阶,怕是十年不止。” “也就是说你有心想帮我们但奈何规矩只能旁观喽?”南霁云的内力厉害梨霜是清楚地,否则也不可能在神仙大夫当初手足无措的情况下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可尧无双,尧无双这时候有些愣,却很快抬头朝梨霜看了过来,倏尔又低头,临了却瞥了眼仍是那一身墨衣的陈大元帅,思索。 “是。” “随便你。不过提前说一声,这世上最厉害的也不止是什么内力功法的,要是你们敢耍花招,别怪我拖你们同归于尽啊,带路吧。” “等等。”尧无双急忙出声,飞快过来,他将枚玉瓶递过来,看了眼梨霜,低声,“带上灵蟒,外面有白鹤先生和陈大元帅在。” “嗯。云太子,你没什么对本帅说的?”南霁云,哼,好了伤疤忘了疼,娶了媳妇啊呸,自站出来看着一直平静,其实直往云硕那边儿提溜。 “没有。我先前请几位大师已经用光了,”南霁云对着云硕恼怒的眸子一笑,接着莞尔道,“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若是大祭司真找到了这儿,我一定替你护住尧少主。” “那就多谢了啊。”梨霜对着陈大元帅微愣的眸子,一笑。 长凌阁,幽幽静静,平淡如一如既往的东流水。 自然在一休禅房之后,那建筑看似雅致,却无处不散发着威严和大气,颜色温浅,造型随意,远远看去也不过一个藏书的木阁子。 “我应该怎么做?”抬头,梨霜看着那门上几个一如那禅的简笔字,越看越丑,啧!好好地汉字简化它干什么? “不知。” “所以呢?” “这是先祖传下的规矩,但凡前来长凌寺寻求帮助的仁义之人尽可进去聆听圣谕,其中布置老衲也不知是何,也许是传世功法,也或许是绝世奇珍。无论如何,只能施主自己去闯,老衲等人,也只能到达此处。” “那,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成功了?” “三人。” “哦,第三个人,什么时候成功的?” “五年前。” “南霁云?”梨霜不信,当时那家伙弱的——难道进去不需要功力? “不,皇后娘娘曾对长凌寺有恩,所以老衲才答应,许诺她一个要求。” “皇后?”南霁云他妈?那女人,啧啧,绝色!就是没有云硕水灵。 “正是,施主,进还是不进?” “进,为什么不进?”说话间梨霜已一把推开了木门,这时候也并未看见什么,可等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时,突然,梨霜周围,蓝光大放。 强烈的温柔,温婉的布满,那天蓝如海,盈盈,盈括了梨霜的天地。 ------------ 第六十七章 云浮九霄 梨霜只得无奈的将先前梦中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依是那熟悉的琴声,响起,这次却多了股莫名的香气。很淡,很润,很清,却是最真实的存在。 梨霜便盘膝坐在砖石地上,闭目,运起生之灵气。 掌心,忽有蓝色光点,一闪,而过。 云硕终是站起身来,抬眸,看向了那同样一身白衣身子赢弱的,男子,南霁云。 “硕儿,我可以活着了。”南霁云眉目顿时是温暖的笑,他看向云硕,唇角流畅的弯起,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忽然便如悠游人世的散仙。 “是么?”却是比风还清淡的笑容,云硕眉心不自觉的蹙起,很快落下,她清幽的眸子闪闪,倏尔抬头,看向天井之上,那一方碧蓝苍穹,“霜儿曾说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我从前还以为是笑话。” “硕儿!” “只是一时感慨,云太子何必介怀?”话落起身,云硕飘逸如海上的云雾,轻轻袅袅,却很快的走过南霁云身边,立时,不见,只一一袭墨发行云流水,微微摇晃在空中。 南霁云抬手,微微拂了拂雪白的衣袖。 “来了便出来吧,”似在低叹,南霁云声音深沉,更像是诉说。 “我师父如今,怎样?”墨衣精雅,容颜华美,发饰简单,赫然,任慕颜,一身洒脱的男儿妆扮。 “霁云不过一介凡人,又怎知道?” “可长凌寺是你招出来的,在此之前,便连师父也未曾听说过。”仍是直视,任慕颜的目光如剑,一把尚未完成的剑。 “你倒真像是小霜的徒弟。”南霁云不由一笑,清雅秀致,周身风华便连任慕颜也不及。“那你对你那个师父,了解多少?” “双拳难敌四手。” “无霜少侠可不止两只手,她若高兴了直接抛出血染银连利诱武林那些所谓的泰斗也是做得出来的,长凌寺虽然不惧,可毕竟职守不在此,多了总是麻烦。况且,人心难测,你真以为长凌寺上下便干净?” “什么意思?”麻杆儿直接就飘下来了,飘,跟鬼似的落地无声,衣袍也未走样儿。 “小东家不是瞧不起自家师妹么,怎么,如今倒一起打商量来了?” “那是因为——你是女的?”麻杆儿腾地就转过了头,跟着皱眉,他哼哼道,“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刚才说得什么意思?万一那些神棍有私心,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师父有事儿,别说你是一国太子,你就是这长凌寺的一休,我也有办法让你难受一辈子。”看似孩子气的说着,麻杆儿却瞥一眼任慕颜,微微眯紧了眼睛。“听见了?” “略懂一二。”南霁云自然不可能因此变色,只是含笑,他道,“我的意思是,这寺里的人不见得清白,但只要成为了长凌寺的人,就不敢不清白。” “可这已过千年,谁能保证繁盛如昔?”任慕颜眸光却是一愣。 “是尧少主要你来的?”南霁云优雅坐到天井旁的石桌上,看了眼四周,“尧家传世千年,这份环境也是难得。” “千,千年?”麻杆儿咂了咂嘴。 “还有人说,尧家自渊神时代便一直存在,流传至今。不过几千年前一分为二,再不联络罢了。如此说来,倒有万年之久。”看眼一旁两人震惊的眸子,南霁云笑笑,道,“别胡思乱想,做该做的事。否则怕是小霜出来了,第一个收拾的不是大祭司,而是你们。” 两天后,一休带领两名僧人,要求尧无双一行离开,尽管梨霜还未曾出来。 “那,小霜怎么办?”说话的却是陈大元帅,恭敬的看向一休。 “时机到了,陈施主自会出来。”不紧不慢,一休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道,“长凌古有规矩,五天一轮回,若是诸位再不离开,怕是,性命不保。” “可小霜,她是和我们一同进来的。” “无妨,凡在长凌阁内皆受渊神庇护,待得陈施主造化归来,便可直接出去。” “这世上就没什么东西可令贵寺出手得了么?”尧无双忽然问,“大祭司如今也算是外力中阶,难道任由他在人世横行?” “尧少主见谅,长凌规矩,无人可改。”一休话虽谦恭,为人却极不客气,话落也不知如何动作,便已白光一闪,不见了身形。 接着—— “这是·······” 诸人眼前,忽然,只剩苍林茫茫,波光朗朗。 梨霜周身忽然一滞。 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身前,簌簌的落土声,淡淡的尘土气息。 这是一幢有些年代的阁楼,暖暖的咖啡色,咖啡色木地板,咖啡色墙壁,咖啡色镂空装饰,咖啡色顶部,细细淡淡的百兽图案,似有似无,顶着一身咖啡色的外衣在那一片咖啡色中,蔓延。 阁楼只有两层,沿着底层咖啡色吱吱呀呀的木楼梯上去仍是咖啡色的地板,周围也仍然一片空寂,无窗无台,只是入目满满的咖啡色,清清淡淡,又好像多了股木料的清香。 檀木?梨霜对木材不是很了解,不过依着这外表周身,应是紫檀木无疑了,好东西,即便隔了几百年还是那么价值不菲,人造的说到底还是不如野生的有味道。也不知道砍上几刀带出去怎么样。想着,梨霜手一伸,一道橙光轻而易举的闪现。 橙色?梨霜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跟着重新坐到地上运气,先无极真气,再生之灵气,一周天后,呵,就凭如今的自己对付大祭司?说来也怪,心头血如今看似凝出来了,可就好像个装饰似的在体内存着,没一点儿作用,只是运气之类的快了许多。 梨霜运起生之灵气,抬手,忽然,周身白光大盛!接着,大片的变幻,风向一转,梨霜,下意识的闭眼又睁开。 “这不是,我?”梨霜此时竟竟见到自己身前是一座荒山! “时机已到,且归去。” 这神棍一般的语调啊,梨霜咂舌,可是,可好像自己连长凌寺在哪儿都不知道,其他人呢? 此时,已是梨霜进入长凌寺后的第七天。 无论如何当前的任务是赶路,梨霜草草寻了方向,找到间小梅花进去,然后,打听消息。 六天前西荣陈家军一片混乱,突然间陈元帅和陈轻风被莫名劫走,劫持的人还放下话,要讨伐大帅陈梨霜亲自去东盛王宫请陈元帅;四天前陈家军属下千辛万苦终于通过越遥的轰炸寻到了陈大帅的大本营,结果,陈大帅是假冒的;三天前越遥,华靖对西荣军队发起攻击,谁料,谁也没输;一天前南兴云太子终是对东盛发起了总攻,将东盛军队尽数赶出了南兴! 如今,南兴上下,普天同庆;西荣国内,微微慌张。 事情也挺齐全的,不过,按着蛊术到了南兴会减弱的说法,那么,东云轩为何首先攻打的是南兴,而不是其他国家呢?这问题梨霜当然不会直接问小梅花的管事,只是,“麻杆儿呢?”这家店目前被麻杆儿罩了。 “那日一页天出事后武林中人不知怎的知道小东家在里面,便趁机起了轰乱,还对几大当家动了手,小东家知道后立刻回去整顿了。不过临走留下信儿,说要您出来了先去南兴国都的东宫,自会有人接应。”那管事说着面上现出惶恐。 “哦。”合着自己如今算是周游大陆?还好早对西荣做了安排。 南兴国都与水郡相距千里,虽说不远,可按着梨霜如今生之灵气的境界,飞起来一天也就到了。入夜的时候正巧进入南兴国都,梨霜瞥了眼沈连城家低调的豪宅,身形一转,直接向着东宫而去。 东宫便是南兴太子南霁云的居所,位于皇宫东侧。外表看着如皇宫一般的装饰豪华,玲珑雅致,进去了却是小桥流水,奇花异树,一派的山林风光,却并非完全的山林之野,随意间有细致,精雅处亦天然,很美,像极了云硕的品味。 梨霜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女子,一个在众多莺莺燕燕环绕下曼步浅行的宫装女子。衣衫鲜艳,佩饰叮当,容颜娇美,身形纤软,很小,很玲珑,精致的容颜却由不得任何人忽视。那女子脚步纤纤,走过木拱桥,五角亭,流觞池,在一堆红颜中前行着,眉眼含笑,面色温柔,偶尔看过身旁一抹叫不出名字却极是慑人的花丛,看似缓慢,倏尔却直直过了这一片五颜六色,停身,在了那花苑后为首一间木制房门前。 梨霜不由得眼前一亮。 “母后来了。”说话的却是突然打开房门的南霁云,冲南兴皇后文雅一笑,他微微颔首,跟着退到一边,“未曾恭迎,还请母后见谅。” “好啦,你身子也不好。”南兴皇后只到南霁云的肩膀,仰头一笑,她道,“还不快扶云儿进去。” “是。”那些女子低声应道,扶着南霁云在房内的茶几旁坐下便一个个有序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面上一例的温柔平静。 “云儿!”南兴皇后眸光大亮,迅速走到近前抓过南霁云的手腕,上下打量,仔仔细细,眸子也随之渐渐的湿润,“你如今,如今········” “云儿此生已认定硕儿了,怕是得母后操心。”眼眶微红,南霁云连忙站起,有些哽咽,他的声音却仍旧清楚,含笑看着南兴皇后。 “好、好,只要能让母后抱孙子,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给母后纳妾!”话落眸光已是一片娇嗔,南兴皇后温婉一笑,拾起裙摆坐到南霁云旁边,忙道,“好了,你也快坐下,让母后好好瞧瞧你。”说吧眸子又红了,南兴皇后擦擦眼角,倒了两杯茶水,“本来宜云要来的,被母后给挡住了。周贵妃还想半路堵来着,哼,等皇位归你了,你可得好好地替母后收拾她,还有你三叔那个老不死的。” “母后不担心?”南霁云顿时笑了,抿了口茶水,他打量眼南兴皇后,“一页天的事,母后知道了吧?” “那又如何,总归是欠了人家恩情的,你愿意不还?不过那大祭司说着厉害,可这么多年五国皇室也好好存着,他又能怎样?” “那便好。母后,你明日再回去吧。” “嗯?” “硕儿,她恼我了,”有些无奈,南霁云却继而眉眼晶亮,“这几年一直不见,我着实想她。” “哼,也就你会作践母后是不是?不过你还是当心的好,你父皇如今虽然不知道,可那个替身,最近老三他们又生事儿了,雨儿虽然聪明,可毕竟不是母后亲生的,难免有隔阂,你还是小心的好。另外,那个大祭司,母后听你父皇提过,说是五国皇宫别有洞天,可具体的他又不肯说,真是——不过兰香榭,兰丞相听说和祖传的风水师有些交情,你不妨去探探,最好另拿事儿抵了,这大祭司,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 “好。母后尽管放心。”南霁云随手将空了的茶杯添满。 南兴皇后,邵红霓。并非世家,亦无后台,算不上宠冠后宫,不能说深得宠爱,但,长居后位十载,其子南霁云,五岁即被封为太子,便是体弱,亦不能动摇。 对南霁云好奇的同时,梨霜以前顺手看了南兴皇后的资料,这样的传奇,可惜这世道贬低女人,尤其是皇帝的附属物,否则,说是天下一绝,亦不为过。 真想亲自拜见啊,不,是友好相见。这么个大美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一个字,美! 南霁云很快就满足梨霜的愿望了。 “母后,外面如今有位故人,对母后颇为倾慕,不如请她进来?” “哦?” “小霜,还不进来,如今真人就在眼前。” “哦。”好吧,当初关于南霁云母子的资料,是梨霜一时好奇问当时的云公子的。不过,这几天过的晦气,看看美人也不错,平平心气儿。于是梨霜轻身落地,推门就进去了,一身男儿装扮,白色衣衫。“见过皇后娘娘。”抱拳虚虚一礼,梨霜含笑。 “岂敢,讨伐大帅平定战乱,威名赫赫,本宫一介深宫妇人,大帅快快请起。”南兴皇后站起身笑笑,自然流畅,顺手还倒了杯茶,“听说大帅与云儿交好,既如此也算是本宫的义女了,坐这儿吧。” “好。”太好啦,想不到南霁云平时看着死不拉及的,他娘倒是个妙人。“既如此,区区薄礼,还望娘娘不要客气。” 梨霜递过去的,却是一块红玉,质料自是上乘,关键是在药山的时候被梨霜随手刻成了凤凰,凤鸣九天,霸绝无伦。便是南兴皇后也不由的眼睛一亮。 “这礼,怕是过于贵重了吧。” “无妨啊,若是娘娘不嫌弃,等云太子和我师姐成亲的时候梨霜再送尊玉雕,云浮九霄,可好?” “那若是硕儿狠心弃我呢?” “那自然就没了。”歪头一笑,梨霜看向南兴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本宫对那云浮九霄很是喜欢呢。” ------------ 第六十八章 东盛来人 令梨霜吃惊的是,不但尧无双,四长老,两人来了东宫,尧家主也来了东宫! “尧家与凤主素有机缘,如今凤主有难,锁尧山定会庇护。”淡淡说着,尧家主一身青袍,看了眼一旁的尧无双,“况且,尧山少主令,无人不从。” “噢。”梨霜其实困了,“有事明天说吧,要不你们说,我困了,先睡觉。”话落便打了个哈欠。 众人商量了一天,自然也是疲乏,听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尧无双,看了眼尧家主,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意识的醒来,梨霜深深地呼吸,睁眼看了眼身旁那一抹白影,好笑,“你还敢过来?” “嗯,天快亮了,你再睡会儿吧。”声音里亦是一片慵懒,尧无双朝梨霜身边挤了挤,又闭上了眼睛,“若非你回来,怕是都还困着,谁也不好意思说要休息。” “我睡不着了,很饱。你抱着我吧,我想在你怀里躺一会儿。” “好,我也有些睡不着了。我们说会话吧,再过一刻叔父就起来了。” “你怕?” “我得去给叔父请安。而且三哥一向起得晚,大哥如今又来了,我若是不过去叔父就该生气了。” “锁尧山,到底来了多少人?” “你等会儿瞧瞧不就知道了?说来凤主的颜面真大,说什么少主令最尊贵,其实还不如凤主一个消息。” “那要不你去当凤主?” “如今大敌当前,你可真有骨气。” “你不也一样。对了,问你件事,不是说蛊术在南兴境内会被抑制嘛,为什么东盛先打南兴,反而留了其他三国?” “谁说抑制就一定打不赢?而且于东盛而言,许是其他三国已尽在囊中了,又或许,那大祭司根本没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 “抑制,打不赢,跟皇宫有关?” “算是吧。”尧无双明显的呆了一下,笑笑,他想了一会儿道,“只是一方面,你知道的,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变化,不尽万千。看似的劫也可能是福,福也许是劫,南兴看似难攻,可也许付出的代价最小。你想想先前,若非云太子,南兴如今不已是大祭司的了么?” “你是说东盛军队没有用蛊术?” “也许吧,毕竟巫蛊之术也是要天分的,而以大祭司的修为,特殊的巫蛊还是可以在南兴发挥作用的。而且我瞧着那大祭司,看上的可不是万人之上的位子。”将梨霜搂的紧了些,尧无双思衬,“东盛,或许只是大祭司的玩物。” “哦?”明显不相信的语气,梨霜撇撇嘴,“那你觉得大祭司想要什么?” “长生不老,修炼神法。世人所求,多不过生前富贵显赫,身后流芳千载,如今的大祭司,若有了这两样,得到这一切也算轻而易举。” “那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再换个皇帝当当?反正权势滔天,既提高了自己又趁机招揽了小弟,千秋霸业,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流芳千载的?” “不知道。”尧无双默了默,道,“可听说那渊神,以凡人之身,威名赫赫,冠绝于世········你可知道盘古?” “嗯,开天辟地嘛。” “可后世之人只知渊神,不提盘古!且不说渊神当年之尊,如今的名声,上古众神,哪一个比得了?况且渊神当年之威,可从来未受俗事干扰。大祭司既是修炼之人,想和渊神一较高下亦不为过。”眸光越发深邃,尧无双细细思索,无意识的抚着梨霜的长发,声音也随之低沉,“霜儿,尧族号称天下治学之地,可古代神法毕竟失传已久,我们对那些更不了解,长凌寺又不肯相助,万一,你,会为任慕颜做到哪一步?” “你觉得我如今退出去可以一了百了?还是你想出卖锁尧山?”梨霜忽然便笑了,“对了,那你想要什么?生前富贵,还是流芳千载?不对,你如今好像都齐全了吧。嗯?”几天不见,尧无双的脸更白了,还嫩嫩的,滑滑的,梨霜忍不住摸了上去。 “别闹。我出来那日派人追查陈家军,陈元帅失踪当天,六绝死士并未出现,也没什么动静。如今陈家军是叶少主等人管理,那些人,当真才华。” “对啊,可惜他爹是个没用的。”愈发眉开眼笑,梨霜忍不住抱紧梨霜,忽然道,“你别出去了吧,就陪着我留在这儿好不好?” “你,嗯。” 尧家主起来,自然按照惯例煮了茶,找个地方坐下,嗅着周围植物的清香。 这日,最先到达的竟是尧钺!接着才是其他尧家子弟。 “无双呢?”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尧家主瞥眼众人,最先看向的却是尧钺——他和尧无双住隔壁。 “他有些风寒,吃了药睡下了,说是早上坚持起来的,如今,应该睡过头了,十七这几天也怪累的,要不,爹,免了吧。” “好。” 夏日风清,东宫水凉,红帐飘散,薄裳交缠。 尧无双眼看着梨霜平静睡去这才起身,急匆匆的向尧家主的院落而去。入目,只一抹淡淡青影。“三哥?” “嗯,风寒这就好啦?你如今越来越本事了,炼出的药丸效果竟然这么好。”也不顾尧无双反应的说着,尧钺说着拍拍尧无双的肩膀,“嗯,要不你回去歇着吧,爹已经知道啦。” “好。”尧无双只能说好了。自己如今,怕也只能瞒过还未成亲的尧钺。 一个时辰后东宫的早饭便摆上了桌儿。 众人齐聚东宫后花园的凉阁里,看似的吃吃喝喝,其实全看向了南霁云,身旁的梨霜。 “师父,如今的事儿,慕颜想请师父全权做主。” “你的意思如今这里的人都肯听你指挥?”梨霜顿时笑了,看眼微微不屑的尧乐,不待任慕颜回答又叹口气,“可我也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谁想那大祭司噌的一下功力就提高了那么多?不过,凤主心头血,东云姝?那东云轩,当真兄妹情深呢。 “那,”任慕颜也有些慌,她虽是凤主,可从前一直卑微惯了,而且面前这几个人,即便自己是凤主,又能决定什么? “尧少主以为呢?”突然出声,偏上首的南霁云流露思索,“不论如何霁云这条命是小霜,锁尧山和凤主搭救的,但凡在霁云能力之内,定当遵从。” “陈大元帅在东盛待了数十年,想来颇有收获吧。”看向明显焦急的陈大元帅,尧无双想想道,“进了东盛,无双有把握不被蛊术毒瘴掣肘。如今之事,当务之急便是救出陈元帅,只在如何进入东盛而以,无双问过长凌寺主持,大祭司如今只能探出任姑娘的位置。” “这样?”怎么,好像尧无双跟一休关系特别好似得。梨霜不由挑了挑眉。然后笑看向陈大元帅,“伯父,既然如此你就尽管安排吧,我们都对东盛不熟,大不了兵分两路,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大祭司就是了。” “你如今,当真对付不了大祭司?”陈大元帅叹口气,却突然问。 “不能,我进长凌阁只能算是修复了内伤,勉强稳定心头血,打起来连尧少主还不如。”按着一休的说法,梨霜如今应该接近外力八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 “那,怕是我们刚踏进东盛,就被发现了。大祭司如今,便是先前,他炼制的兽蛊就遍布了东盛,凡是他所到的地方,都会留存一部分药蛊。你先前,去过东盛是不是?” “嗯,那按伯父的说法,大祭司知道?” “是。不过一年之内踏入东盛的人何其之多,而且大祭司之所以耗费功力完全是为了凤主心头血,当年未在你身上探到,所以便也轻易放了过去。” “可你,他没发现?”其实这问题梨霜早就想问了,可自打醒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我?我这算是借尸还魂,这具身体本就精通蛊术,有此掩盖,大祭司只会以为我这是得了奇遇,再加上这些年我一直装疯卖傻,倒是侥幸未被发现。只是,这么些年我想的只是骗过大祭司,提升功法,好趁机杀了大祭司,别的,倒是什么都没做。”苦笑,陈大元帅有些愧疚,却又道,“不过若是我们能侥幸进去不引起大祭司的注意,那药王派具体位置,我还是通透一二的。再加上巫蛊之术,只要二弟如今无事,救他出来也并非不可能。” “哦。”其实梨霜倒是很想知道陈大元帅为何想杀大祭司的,不过,看眼尧无双,梨霜又看了眼尧家主,笑笑,“也就是说现在只两个问题,一,怎么骗过大祭司的注意。二,怎样打赢大祭司喽。” “你那些黑火药还有没有?”尧无双忽然问。 “没了,我本来还想用那玩意儿宰了那个逢春法师的,结果,还得重做。而且那东西麻烦得很,我辛苦了几年也就做了十来颗。” “你杀逢春法师做什么?”南霁云看眼一直低眉敛目喝茶的云硕,忍不住开口。 “哼,那狗东西胆敢算计我,害的我差点儿身份暴露,我能让他好好活着?还有五巫师那个王八蛋,对了,伯父我可没说你啊。那个老东西当年害的我差点挂掉,我不收拾他我收拾谁,不过如今算了。”咬牙切齿,梨霜整个人顿时阴森起来,“还有大祭司那个王八蛋,等着!” “可我们如今,霜姑娘,我们当中,没一人是他的对手。”白鹤想笑,看眼众人的忍俊不禁和一脸古怪终还是清咳了声,硬着头皮道。 “谁说杀人要用刀子了,再说,如今杀不了以后总能杀的,那个小白脸儿,真以为他武功高就所向披靡了?” “臭丫头,你你你,”神仙大夫顿时急了,可过一会儿又蔫儿了,纠结的突然问,“你有办法?” “没有,正在思考当中。”梨霜却看向了南霁云,“东云姝呢?” “听说云姝公主又得了名尤物。不过,却有人说云姝公主真正看上的人是药王派少主,大祭司的小儿子。可那位少主,自七年前起便卧床不起,一直未曾见人。” “对了,药王派的七巫师,其实就是荣华太子。”陈大元帅道,“而且药王派在东盛的地位很高,便是东盛皇族,也只有做仆人的份儿。至于那位少主,名叫芹生,他一直不在药王派。” “这样?”这样说来自己也是东云姝的一把挡箭牌了?梨霜有些不高兴,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东云姝,她好像碰过我的血,然后她就能蛊武双修了,大祭司突然厉害,会不会和她有关?” “会。”白鹤猛地就是一惊,倏尔微愣,转瞬却是大喜,“太好了,霜姑娘,这大祭司,有法子治他了。” “嗯?”看眼周围人的突然激动,梨霜也是一愣,忙问,“什么?” “血,就是您的血。只要您能凝炼出凤主心头血,服用了您血的人就会和您的血脉产生牵连,您就能用生之灵气控制他。除非那人的功法进入神境,如今,如今大祭司若真是如此,他又并非神境,我们便有法子治他,救出陈元帅。” “可要是不是呢?而且,我的心头血如今已经凝练好了,我怎么没感觉到?”灵蟒的感应倒是极为强烈。 “这,属下不知,只是从前的记载,按理,您的心头血确实凝练完成,如今·······” “那就先放下吧。嗯,先说说怎么对付大祭司,如今打是打不过了,尧家主,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绝世奇毒之类的,最好中了只是废除一身修为,人还活着的。” “哼,他们家的毒药有我的毒?” “你确定你的能撂倒大祭司?” “这,不能。”神仙大夫只得憋屈的重新坐回了云硕身边,大堂里的一个小角落。 “诛灵散可以损毁人的心神,废除一身功力,但为药丸儿,必须完全服用;摄魂丹服后形神俱灭,但应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只沾粉末即可;红花散沾之即倒,回天无力。这些药物自问世以来,便是对极强的凶兽也是有作用的。不过,凤主心头血乃世间第一至宝,大帅确定,能被这些药物侵袭?”四长老温声说道,还不忘补充,“尧家历来尊重凤主,所以这些药物,从未在凤主身上用过。” “·······” “殿下,有人来拜访了,说是,您看?” “东云轩?”梨霜一眼就看见了荣华太子特有的标志,“这是,什么个意思?攘外必先安内?” “嗯,东盛太子倒也知趣儿。小霜,你要不要留下?” “不然呢,人家貌似是来找我的呢。你们呢?” 众人一齐商量,终究只梨霜和南霁云留下,其余人则躲在了大堂内侧的屏风后,静观其变。于是梨霜和南霁云一下一上,歪坐在大堂上,喝茶。来人很快就被迎了进来。 “哎呀,不愧是东宫,这幅修饰也真真金贵。郎君!啊呀,你个死人,还真的在这里啊,又不要奴家了,哼!” 哐啷! 来人,一身白衣,墨发披散,容颜精致,面色悲戚,刚进来便含情脉脉的,看向了梨霜。 ------------ 第六十九章 王者之议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很静,很静,好像整个大堂只有梨霜三人,至于那通报的侍卫,早就在来人那一个含情脉脉的捋头发时一个健步退出去,不见了身形。自家太子的手势,他可是瞧得很清楚的。 许久,堂上,忽然一阵轻笑,跟着便是精致瓷器的碰撞声,南霁云清朗的声音也淡淡响起,“小霜,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风流。” “死人,你又背着我做什么了,嗯?”饶是一身男儿妆扮,无尘却仍是轻轻弱弱,婀婀娜娜,便是一颦一蹙也是极美,风情万千的看着梨霜。 “你想死是不是?” “好啦,人家不难为你就是了,可,好人,人家当真是想你,你可想我?” “这样,也就是说关键时刻你会帮我,而非你那主子东云轩喽?” “······” “行了,我很忙,有话快说。”说罢懒洋洋的半躺,梨霜随意喝着小酒,斜暼着无尘。 “好。”还是柔媚媚的语调,无尘眸里却是极为的平静,规矩的坐到该坐的位置,他轻巧笑笑,这才道,“无尘正是代表荣华太子来的,听闻二位打算攻入药王派,主子瞧在往日大帅待无尘的情分上特地给无尘了允诺,允许无尘带领两位进入东盛国药王山,大帅放心,有无尘在,除了那位凤主慕颜,旁人断断不能发现大帅的位置。” “然后呢,我帮东云轩干活,他许我什么?” “好人,你可真不客气。”优雅的翘起兰花指,无尘掩唇娇笑,倏尔却柔柔弱弱的道,“不过我家主子宽顺倒是真的,主子说了,只要大帅除去了那大祭司,陈元帅和陈少将军自然会完好放还。实不相瞒,主子便是药王派的大祭司,如今看管陈元帅的任务,正正落在了主子身上。” “哦,行了,你下去吧,等着我们准备好了去找你。”不待南霁云说话,梨霜便冷声道,随即专注的喝着酒。 “你,好人,无尘大老远来了,你也不好生瞧我一眼么?” “你爹是谁?”随意看了一眼,梨霜直视无尘的眸子,忽然问。 “这无尘哪知道呀。无尘不过一个弃婴,承蒙主子搭救这才活命。所以,好人,便是我心里有你,也是万万不可背叛主子的,你万莫怪我才是。”这一眼,竟是极为明媚的娇嗔,无尘身形随之微摆,他明亮的眸子笑着,一派温柔的看着梨霜。 “哦。行了,大老远的过来,师姐夫,给无尘留个好地方,明天我们便上路。” “好。无尘少爷尽管出去,自会有人接待。”随意做个手势,南霁云含笑,看着无尘身形婀娜的起身,袅袅婷婷的出了房门,便是那修长身姿,英朗眉眼,亦不能掩去那一身的柔美风姿。“他爹是谁?” “呃,”这话题,梨霜想说,却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是三巫师吧。”这时,跟随尧家主身后出来的尧无双轻声说道,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梨霜,看似流动,其实一直未曾改变。 “应该是。墨青应该是他的亲妹妹吧,可无尘,好像他们之间的。”这才是梨霜一直奇怪的地方。 “可他们长得并不像啊。”神仙大夫却忽然嘀咕起来,“不过三巫师那事儿我知道,他俩是墨族人,墨族的每一个女人生的都是龙凤,所以他们族都是亲兄妹通婚,而且那个族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人人天生都会妖法,都能驭兽。这事儿虽然隐秘,可东盛很多小门小派都知道,所以都瞧不起墨族。”眉飞色舞的说着,神仙大夫得意洋洋的看着梨霜,“宝贝徒弟,为师厉害吧。要不你看在这个的份上告诉师父,你怎么认出来那俩人是父子的?” “师父记得倒是仔细。”梨霜却回应一声轻嗤。 “那当然,兄妹通婚,这么奇葩,为师我哪能记不住?当年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还兴奋了好几天呢,晚上都睡不着觉。” “所以可以想象师父你猥琐到了哪种地步。”瞥眼周围面色愈发古怪的众人,梨霜扬眉,看似打趣儿的说。 “你!” “好啦,师父!如今大敌当前大家都很忙呢,姐姐的事情也很多,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啊。”终于忍不住的将神仙大夫拽过去,棠儿嘟嘟嘴,道,“你要问以后有的是时间,干嘛,当着这么多人面,亏你还算是医学泰斗呢。” “我,四长老,你不好奇?” “生之灵气变化万千,以贵徒的资质,掌握一些妙法亦不为过。” “啊呸,就她那样儿,出来就只知道给我老头子丢人。”愤愤,神仙大夫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他的位子上,看着他那徒弟。 “刚才的话都听见了。愿意听我命令的出来,我们商量,不愿意的做后援,无论如何,诸位前辈,以为如何?”身板立刻笔直,梨霜一一看过众人,面色严肃。“当然,还要有自保能力,否则别怪我不给脸面。” “家主伯父,无穷愿意前往。”话音刚落,尧乐便站了出来,面色严谨。 “好,此次前去,一切听从无双号令,不可肆意生事。无双,其他的人你去甄选。” “是。” 半个时辰后前往东盛国的便初步定了下来,锁尧山的琴棋书画,尧无双,尧乐及八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四长老;神仙大夫,任慕颜,白鹤;南霁云麾下的七名隐卫,皆有着相当于麻杆儿的功力,以及,梨霜。 “姐姐,我不去可以,可阿青,他可比那七个隐卫强得多,为何不能去?” “你如今不行,沉青走了,麻杆儿怎么办?”冷瞥,梨霜忽然一笑,“不过这次东盛之行你肯定得付出点儿代价的。你十五岁生日时给你的那颗珠子还在不在?” “嗯,我一直戴在身上,它有用?” “不知道,不过堂堂圣颜珠,难道只是个装饰?”从棠儿手里接过那三四个丸药大小七彩浑圆宛如琉璃的珠子,梨霜仔细看了眼,随后看向众人眼里的惊愕,“尧家主,你瞧瞧可有用。” “那我呢,师父都可以去,我为何不可以去?”突然出声,云硕看向梨霜,眸光严肃,“我在东盛国自保,轻而易举。并且,我自幼孑然一身,即便死了也不拖累谁。” 南霁云猛地就看了过去。 梨霜,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她是真怀疑,就云硕这表现有一天南霁云会因为嫉妒把自己宰了。虽然这是美人恩。 “呃,没那么严重吧。”讪笑,梨霜只得看眼云硕,又看眼已经盯向自己的南霁云,“不过万事做好两手准备,总得给这儿留人不是?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去找沈连城玩儿,沈家夫人做的茶点很好吃,师姐你报出我的名号,安姐儿绝对非常热情的给你做饭吃。而且如今南兴国都挺好看的,你要不,留在这儿等我凯旋归来?”梨霜其实头顶已经冒汗了。看眼周围突然若有所思的众人,梨霜重重叹口气,又道,“我有点儿困,先休息一会儿,你们也一样,然后收拾,今晚就开始走。云太子,麻烦你派人把无尘敲昏,多谢哈。”就云硕那眼光,梨霜实在不敢叫师姐夫。 翌日清晨,梨霜一行到了南兴与东盛的边境。 “嘿,起床了。”示意白鹤把无尘放出来,梨霜一脚踢进河里去,这才拍拍手,打量一圈儿众人,“说好了这次出来都听我的啊,可以有不同意见。嗯,这次兵分两路,伯父,你和白鹤单独行动,我们其他人一路。都觉得怎么样?” “不行,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凤主。” “可你说过听我的话的,而且,慕颜?” “白鹤先生,你就随陈大元帅走吧,师父不会害我的。” “哎,我还以为你说你明白我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伯父,你觉得呢?” “三天时间,最多五天,我有把握救出轻风和二弟。”咬了咬唇角,陈大元帅坚定的道。 “伯父好走,注意安全。” “放心吧。”话落化作一阵黑雾,陈大元帅直接拽着白鹤不见了身形。 “嗯,出来两个人吧,就你们俩,”指着南霁云的两个隐卫,梨霜微一摆手,变幻了两人身形,“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们的身份,谁要是敢泄露,嗯?” “是。”两人齐声,出口时却已成了那二人的音调,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退后,看着梨霜。 这时,无尘醒了,然后优雅妩媚的从河里爬了出来,婀娜,多姿,妖娆,风情。 梨霜不由得眼前一亮,打量眼无尘那完全裸露的身材,她道,“怪不得,啧啧,倒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好人,你终于明白了?”无尘于是眉开眼笑起来,看向任慕颜时却娇柔的蹙了蹙眉,“你怎么把他带过来啦?这样一来,我可做不了事了。” “听说大祭司打算在他的大本营对付我?” “正是呢,危险得很。” “那不就得了,走吧。” 其实就国土而言,东盛国是五国之中最大的,只是相对于常人而言,陈大元帅和白鹤的速度比较异常而已。所以,两天下来,梨霜一行只过了东盛国最外围的绿林郡,离着东盛国都还差近十天的路程。 绿林郡,顾名思义,这里聚集了整个武林近一半的江湖势力,豪华,繁大,欣欣向荣。便连偶尔逛马路的衙役身上都是江湖套装。 呃,不得不说沈连城厉害,他居然将小梅花开进了东盛国都! “去另一家吧,尝尝本地菜。”沉声,梨霜看眼媚眼打量着周围的无尘,“我说,你不觉得你的速度太慢?” “好人,这不没办法嘛。不然,这位五巫师和白鹤先生,请他们载我们一程?” “你不怕被发现?” “哼,你带了这任慕颜,还用的着掩饰?” “怎么,你吃醋了?”梨霜却是冷笑着的,看向无尘,她上下打量,道,“好好做你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罢直接进了本地的一间客栈。 晚上,终于到了晚上! 梨霜穿一身白衫,跟女鬼似的飘进尧无双的房门,微停,细看灯下那一抹细细的容颜,因灯光昏黄,却愈发清晰,明润。 尧无双忽然抬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无尘听不见。” “哦?这就发现了?” “不然呢,怕是该被霜儿嫌弃了吧。”低笑,尧无双恰恰将飘过来的梨霜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咕哝,“早知道防什么防,害得我,我这几天当真想你。” “可好像四长老在这儿吧。” “四叔一向只关心医药,不管其他的。” “那无尘呢?” “他凭的是草药。”尧无双低叹一声,继续道,“这云轩太子当真厉害,竟然故布疑阵,那无尘,此行凭的全是草药,不过方子古老偏僻,若非此次四叔在,怕是真被他吃的死死的。” “墨族的东西?” “不是,应该也是东盛地带,具体的我不知道。这里的蛮族,多的可不只是十几种。” “这样,那我现在就走吧,估计再不去就该出事儿了。” “我随你一起去。”抚了抚梨霜的头发,尧无双补充,“四叔同意的,我曾跟他无意中提及过。神仙前辈平日看着虽不顶事,可要他瞒过无尘,倒也不难。” “噢,合着锁尧山的人过来只是走个过场?” “你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可我不想,霜儿,你若真想报答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就应了我,我宁愿心里欢喜,也不愿活着悲伤,你可明白?” “你,”尧无双,早就知道? “别这样,我和爹,彼此很熟悉,所以就算隐晦的提及我也能明白,而且,我总觉得,爹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就如同,陈大元帅。” “······好。不过,要是你敢代替我死,哪怕你活着我也不再见你,可明白?” 深夜,梨霜一行人所居住的客栈,忽然起了大火! “咳,咳咳!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高窜出来,神仙大夫使劲咳嗽,不时打量四周,“霜丫头,臭丫头!你,你还不,咳!出来!” “师祖!”任慕颜只得“手忙脚乱”的将神仙大夫拖了出来,“你没事儿吧?” “没,没!噗哈!咳咳咳,你师父呢?” “没见啊,四长老?您可见过我师父?” “没有。无双已经命人四处搜寻了,还不见了几个隐卫,云太子手下的。”和颜悦色,四长老接着,“先重新找家客栈般,如今这般,实在古怪。” “好。” “这是,怎么了?”无尘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被尧琴面无表情的抱出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地上。无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掩面细细看着周围,“呀,烧成这样了,怪不得,热得很!倒也好看。” “师父不见了。”任慕颜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 “起火了,救火啊,救命啊!” “救命,大侠救命!” “走水了啊,走水啦!” 此时,客栈里的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外跑着,还不时尖声大叫,胡乱挥舞手中一切的东西,也不知是替谁壮胆。 ------------ 第七十章 狐假虎威 深夜,东盛国都,弯曲起伏的弧度如一只巨大的茧,在昏暗的月光下,存在。而不远处的药王山,便如一只古老的蚕,久久盘旋,野兽的直觉却从未失去。 东盛国都,太子府。 “殿下,公主醒了。”年老的嬷嬷眉眼含笑,微微敬仰的看着那一身锦袍的男子,容颜并非绝色,却出奇的高贵,优雅。 “下去吧。”东云轩却已站起了身形。沿着石子路曲折而行,顷刻间到了一处所在,为各色花朵尽数围住的木房。推门,东云轩很快走了进去,理理衣袖坐到床边,他看向那即便自己进来了也仍然面色沉寂,满眸苍白的少女,容颜俏媚,正是,东云姝。“还是不肯说?” “你不是猜得到么?”哑声,东云姝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墨发静静披散,倒多了份少女的纯美。 “如此说来,无霜,是个女子?”东云轩似乎笑了,却又没有,端杯茶喝了一口,他状似无意的说,“你知道大祭司给你下的蛊毒是什么吗?”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来管我做什么?还是,父皇打算用我联姻?”说话时眸光突然凌厉,东云姝的面上也是一片阴狠。 “不知道。如今,怕是什么也由不得父皇了。”轻轻地叹息,东云轩看眼东云姝,“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不后悔?” “若你是我,你不会这样做?” “窦川最近在西荣搅起了不少风浪,陈家,却让少主给锻炼扎实了。” “哼,都到如今这地步了,你们还打算用这个计划?大祭司,他当真仁慈。” “大祭司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早知道么。不过,若非是你,怕是如今他还不能在皇宫为所欲为。” “所以?父皇要你来惩罚我?” “何必?”东云轩忽然仰头看了眼天上,睫毛闪了闪,不再看东云姝,“只是,若你再不乖巧,怕是一生都得如此了,更别提,再见少主。” “再见?你会让我见他?” “不会,可若大祭司愿意,便是,把你送给少主做妾,东盛上下也会一致应允。”眸光微微的冷冽,东云轩看眼东云姝,低声,“看在你上次的作为,我且暂时庇护你,你最好,还是想想该如何吧。” 这时,一抹黑光出现,忽然窜到了东云轩脚下。 “还有事,我先走了。”东云轩的眸子,不自觉的凝了凝。 东盛国,药王山下。 “在这里?”打量,尧无双哑然失笑,“大祭司若是知道,怕是该恼怒了吧。” “哼,他有种出来啊。” 两人,正好歇在了供奉药王也就是大祭司的先祖的药王庙,吃着药王庙的水果和烧鸡。这时候已近黎明,药王庙虽然灯火通明,却是寂寥无人。 “还是小心吧。凤主心头血,若是被大祭司趁机练出了什么东西,怕就糟了。” “嗯。” 之后,陈大元帅便也到了。 “小霜。尧少主。”温雅而笑,陈大元帅挑眉看眼梨霜扔在地上的鸡骨头,“你们,晚上到的?” “嗯,白鹤呢?追他的凤主去了?” “嗯。我们刚到那日便发现了二弟的行踪,只是那地方太过隐秘和奇特,便费了一天半才解了禁制,又布好了疑阵,如今,我方才探知东云轩也才有所怀疑。” “那我爹和轻风呢?你亲自带着?” “我联系了枫王爷。”陈大元帅忽然看向了梨霜。 “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当然不,只是知道我有意帮助他们。况且,凭着二弟和轻风,自行出去倒不是不可能。” “那就好,伯父,来,吃酒。” 吃着吃着,贵客就来了。 白袍,墨发,清眉,朗目,大祭司如脚踏祥云一般的在空中飘着,眉目阴狠的看着梨霜,身后,赫然东云轩。及一重的人,兽。 “不是吧,这么快就来了?”梨霜舔了舔嘴唇,顺手将那壶酒扔到一旁,起身,眉眼含笑的看向了大祭司,站起来时手中已拎上了血染银连。 “你知道本尊要来?”大祭司的眉眼又阴戾了几分。 “喂,别这么瞧不起人好不好?本帅好歹也算半个凤主,又被长凌阁的神光护了体,要是连你的动向都探不出来,你当渊神是吃干饭的啊?行了,别废话,开打吧,我最近手有点儿痒,来!”梨霜话落直接就冲了上去,还不忘吩咐自己身后那两人,“看着,给我好好掠阵,听见没有?” “放心,我和五巫师不会让荣华太子逃了的。” “那就好,来——喂,你跑什么啊?小蚯蚓,给我追,那个大白脸。五巫师,尧无双,灭了这帮喽啰!”说着梨霜一甩血染银连,飞身掠了出去,直追,突然临阵脱逃的大祭司,还不忘喊,“小蚯蚓,留他一条命,我要折磨死他!” 嘶!灵蟒的信子,又红了几分。 “你们!”东云轩说不怀疑是假的。 “五巫师,荣华太子就交给你了。”颔首而笑,尧无双提起长剑,眉眼盈盈的,站到了一众喽啰跟前。抬手,剑气横生。 “好。” 一刻钟后。 “呦,这就完了?”停步,梨霜打量眼被尧无双和陈大元帅齐齐围住的东云轩,一笑,“哎呀真不知道你哪儿荣华了,如今这副样子,啧啧,跟个吸血鬼差不多嘛。” “咳。”东云轩的咳嗽却很轻,抬眸,他看一眼梨霜,突然道,“大帅如今,莫不是根本不是大祭司的对手?” “不知道。要不你把大祭司请回来?说起来你们这位老大跑的倒是挺快,不过有你荣华太子的鼎力相助,这次能顺利救出我爹和我弟弟,让本帅能不正面被人乱说,多谢啊。” “那依大帅的意思,这位太子,该如何处置?”陈大元帅身上也有点儿血,不过比起东云轩还是干净了很多。 “没有他本帅可不能这么顺利的到达目的地,这样吧,看在他帮了本帅的份上,给他份毒药,放了吧。” “是。”这次接话的却是尧无双。 “你们······”东云轩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 翌日,东盛国东平郡,风画雪。 “哎呀,四长老如此早便起来啦?”含笑一礼,无尘袅袅娜娜,问,“少爷呢,怎么自打前几天的火灾就一直躲着奴家,莫不是,伤了颜面?” “师父的事情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打听的?”任慕颜面色冰冷的走了过来,不屑的看眼无尘,对四长老行了一礼,“四长老,师父的意思是现在出发,您以为呢?” “甚好。” “可天似乎还没大亮吧。” “那要不我们跟大祭司打架,你自己把自己了断了?”梨霜忽然出现在门口,懒洋洋的靠在门边,问。 “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个劳什子的太子,你我便要生分了?”无尘说着,眉眼渐渐湿润,好像下一刻便要淌出泪来。 “我的话你听不懂?”梨霜顿时笑了,“那要你有什么用?”话语虽然很轻,其中的寒意,却很重,很重。 “你,你没良心,好歹,说起来你也教过我一天武功,论起师徒情分,我可比你跟她深得多,你还不明白么?” “那就上路吧。” “好,好人,你当真孝顺。” “不然呢,等着陈家那一帮子给我暗中使绊子?”梨霜的笑渐渐有些阴冷,“其实说起来我倒应该感谢大祭司的,只是——行了,走吧。”梨霜还不忘看一眼大祭司。 一行人很快便上了路。 东盛巫蛊之盛行,便连一个普通的小镇周围也布满了淡青色的毒瘴,一行人在其中谨慎行着,不时躲过那身穿药王派服饰的行人。 药王中人,即便一个小喽啰也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大祭司。 走过了一座小山,跨过了一条河流,因在座的都是习武之人,故而也不疲倦,只是草草吃了干粮,再拿出各自的器具,喝水。 溪水,夏日的溪水,也算清冽。任慕颜端坐在溪边,吃着干粮,边看着水面,想着这些时日的内功心法,和一系列很是奇怪的,事情。她不由得眯了眯眸子。“白鹤?” “凤主。” “我想喝酒,取一些过来。” “是。”白鹤面色恭敬的去了四长老那里。 任慕颜于是继续坐着,喝酒。可是似乎,白鹤一直不赞成自己喝酒来着。而且周围,气息?任慕颜不由得握起了拳头。 也就在这时,大祭司的身影,快速,闪现,直抓任慕颜! “凤主!”白鹤立刻蹿了过来,抽出了却是,长剑。 如今的大祭司,自然不必再和这些人缠斗了······冷笑,大祭司一拂袖便定住了除任慕颜外所有人的身形,他却呆了一下,“你,你们?”大祭司看向的,正是“五巫师”和“梨霜”,“既如此,你们,便不用活了吧。”话落一拍掌,由南兴隐卫扮作的梨霜和五巫师,彻底,离开;以那两人的容貌,死去。 “·······”众人便是无尘,有心说话,却,突然张不开嘴,也许是大祭司的功法所致,也或许,生命的恐惧,忽然在这一群人心中,升起。 无尘倏尔歪了歪嘴角,却不知是笑,还是·····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大祭司的黑气已卷到了任慕颜头顶,狠狠地压向了任慕颜掌中那一团小的可怜的翠光,仍旧温暖,更多的却是苟延残喘。任慕颜的脸上,渐渐,有汗珠低落。她不由得咬了咬牙。 可是突然,有一股白光自天上来,远远地,袭向了大祭司的头顶,下一刻,白鹤的身形已现在不远处。“凤主,快走,这一切属下来抵挡!” “我师父呢?”任慕颜微一后退,提起长剑狠狠砍了一记,大声问。“放心,他们安好,正赶过来,很快就到了。凤主先走,待得霜姑娘来了,再收拾这恶贼!”说罢猛一提力,白光如波涛汹涌,全力向着大祭司而去,顿时,刺痛了其余人的眼。 “好。”任慕颜话落,不见了身形。 “做梦。”大祭司的周身,却还是颤了颤。狠狠一把打向白鹤,他顷刻间便已撤力,向着任慕颜追去。谁料刚一转身,白鹤的生之灵气,再次打了过来,白光,如不灭的星火。大祭司只得转身回打,连带放出一股黑气打向任慕颜逃开的地方。 此时,白鹤已是冷汗直冒,面色苍白。双手微微的颤抖,他哑声道,“大祭司,你私吞心头血已是不该,如今还敢残害凤主,大祭司,你当真不怕天谴?” “废话。”梨霜却突然冒了出来,真的是冒,刚刚白鹤的身边还空无一人,突然,就多了个梨霜,懒散的站着,梨霜含笑看向大祭司,轻轻地,一挥手。 大祭司,轻轻地,消失不见。 周围,淡淡的青烟,又开始,弥漫。 “好人,几天不见你越发厉害了,竟连大祭司都收拾的了,无尘见了真心欢喜。”众人打道回客栈,一番收拾,齐齐聚合,最先站出来的却是无尘。 “东云轩中了毒,如今算是半个废人,又招了大祭司的忌恨。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不过,你爹你娘虽然是我杀的,可我从未后悔,看在你从前也算帮过我的份上,这次我不杀你,可要是你有心害我,别怪我不客气。”说着长指一点,梨霜眼看着一道橙光进了无尘的眉心这才道,“行了,你走吧,想必你也看出来这一切只是个局。” “你真的要我走?”无尘抬头,眉眼里竟还是哀戚。 “不然呢,等你背地里捅我一刀子?行了,其他的我不想说。”梨霜也算有些累,本来就不如大祭司,还得迅速赶过来,又,又,嘿嘿,若是大祭司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梨霜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笑着,却不见往日的明朗风华。 无尘,还是走了。 “霜姑娘,那,凤主,凤主如今下落不明,该如何办?”白鹤的伤还未好,虚弱的说着,他看向梨霜,眸里是满满的恳求。 “你先去找吧,我最近很忙,没时间。找到了记得带过来。好了不送啊。”梨霜接着就打了个哈欠。 “霜姑娘,” “怎么啦?” “可凤主,凤主,霜姑娘您······” “不然呢,我再帮他等别人再来威胁我?”梨霜忽然冷笑了一声,“我跟她可无亲无故。打不过麻杆儿,她就不是我徒弟,我凭什么要为她卖命?” “······” “陈大帅好生仁义。”尧乐却突然冷笑一声,道。 “谢谢夸奖。” “你!” “好了!那大帅打算如何做?实不相瞒,凭借锁尧山的实力,怕是,我等都保护不了凤主。”四长老眸光还算平静,眼里却已带了深深地打量。 “那便暂时不护送了吧。四叔,无双以为,这或许也是凤主的一个契机。”尧无双看了眼众人,终是低声,有些无奈而模糊的说,“不论如何,凤主将来总是要面对这一切的,不是么。” “可也不该是现在,历来凤主,哪有亲身临危的?”尧乐很快就驳了回去。 “不然呢?躲在男人背后,任由你们这一个个所谓的忠良拿捏,或者被当成什么可以一统天下的法宝,一面被世人控制命运一面被所谓的膜拜?”梨霜忽然就火了,冷冷看向尧乐,她不待他说话接着道,“既如此,你何不直接去对付大祭司,也好表一表你对凤主的忠诚?” “你,去便去,总比大帅肆意陷害凤主性命来得好。”尧乐脸一红,很快的就坐起了身。 “大哥。” “哼,被别人激上一两句就什么也不顾的去送命,这就是锁尧山尧家人的涵养?所谓心思空明,也不过如此。” “放肆!”尧乐登时怒了,提起长剑冲过去,他想也不想的就向着梨霜砍过去,叫道:“淫妇,受死。” “大哥!”尧无双的脸色立刻变了,挥手打落尧乐的长剑,他一指定住尧乐的身形,低吼,“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和陈梨霜之间的龌龊?”面色越发通红,尧乐一半是恼怒,更多的是愤怒,“亏得你还是少主,这么些年的圣贤书,白读了?” “尧乐!”四长老登时急了,看眼一旁看不出表情的梨霜,他又看眼尧无双,“好了,你大哥发昏了,派人送他回去吧。”这话别说当着外人了,便是尧家一众弟子跟前都不能透露出去。对于尧家主的吩咐,四长老一向遵从。 “不,大哥说对了一半。”尧无双低声,眼里却泛起了温暖的笑意,看向了梨霜,“无双的确喜欢霜儿,想娶她为妻,相守一生,不离不弃。无双对霜儿算不得龌龊,只是,男女之爱。” 偌大的雅间,忽然,一静,便是白鹤一阵呆滞。 “呵,你这话说的,我都想灭口了。”梨霜的眉眼却已弯起,美如新月。“给白鹤些药吧,让他去找慕颜,我们歇息一会儿,然后赶回去。” “好。” “霜姑娘?”白鹤看眼梨霜含笑的眸子,心里,忽然一惊,他下意识的接过梨霜手里的血染银连。 “告诉慕颜,要是这次能活着回来,这玩意儿归她。” “是,多谢,凤主。” 和众人打完了太极,梨霜其实还不累,只是,忽然,很想尧无双。梨霜不由得轻轻倚在了茶几上,微微敛眸,思索。 “陈大帅,贫僧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做了,可否,归还渊神遗物?” 话落,风画雪上等雅间的门口,立时出现了一个人,檀香,随之而来。 ------------ 第七十一章 只是保镖 “啊,一休大师啊,幸会幸会,不知这么晚到本帅的房间来,有何要事啊?”梨霜含笑坐了起来,顺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大师请坐吧,您是,茶还是酒?要不凉白开?本帅刚刚晾的,温度刚刚好。” “茶吧。”一休实在不知道那凉白开是什么玩意儿,而且,“陈施主,方才贫僧的提议,施主以为如何?” “大师以为如何?”梨霜这时端正坐起来,直视一休的眸子。 “长凌寺居于世外,这一次对世人出手,已是不该,还望施主体谅。”一休敛起眸子,注视着精致的茶杯说。 “噢。听大师的意思,这长凌寺与渊神有关,谁创建的?” “渊神之女,杀神和她的夫君。” “噗!”杀神?这家教,啧啧。 “杀神一身杀气太过浓重,其夫便为她修建了寺庙予以化解,后渊神又亲手刻下紫檀木花雕,亲自施法为杀神除灾。之后渊神,杀神不见其踪,那木雕却留了下来,一直保存至今。” “哦,这样啊,那这么说那渊神还真厉害,那木雕,要不是我以前玩儿过同色调还真是发现不了。”的确,木雕整体也是咖啡色,恰好放置在阁楼顶部,优雅悬挂好像原本就有的装饰——本来梨霜还想顺过来好自己观摩的,不想,竟然引来了几尊大佛。 “施主这是何意?” “你不会要杀我吧?好啦我们还是好好谈吧,今晚我心情不错,如果我猜的没错,长凌寺能够不被世人探到,与长凌阁有关吧,而长凌阁的命脉,是这尊木雕?” “施主慧眼。可这木雕,一旦出了长凌寺便再无用处。” “可也正是因为这木雕,长凌寺一众僧人才会恪守本份,不入世,不害人,整日修炼功法,盼着能够飞升仙境,是不是?” “······是。”一休的目光,微微一滞,倏尔却有些感伤的道。“不过,自这片土地被单独割裂开后,长凌寺能够得道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一休看眼仍是笑嘻嘻的梨霜,低声道,“听闻凤主的来历与渊神有关,凤主,可能解惑?” “你们觉得是什么?”好像,有好处可以捞。 “绝冥界如今封闭日久,灵源不足。” “那把绝冥界和其他世界打通不就可以了,听说凤主可以做到这些,我那徒弟正好是凤主。” “凤主,当真可以?”一休明显激动了。 “不知道,我听白鹤说得。我觉得可以。而且,既然是修炼,那和练武功的方法也差不了多少,灵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是长凌寺太封闭,竞争太少,而且,你们常年打坐,没有四处走动吧。” “可,长凌寺一直避世。” “那避开世人不就行了,多走动走动,看得多了感悟也就多了,感悟多了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其实修炼说起来也就是感悟,还有勤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这,算是这个理。”一休眸光一亮,却不知想到什么,合十打个佛号道,“人说陈施主睿智,果真名不虚传。” “哦。”这就睿智啦? “施主的意见贫僧感恩戴德,只是施主,何时归还木雕?” “这个嘛,大师觉得呢,应该何时归还?” “施主,长凌寺只是小寺庙,施主若从中谋利,休怪贫僧不顾渊神之明。” “那要是我不为自己呢?说不定对长凌寺还很有好处。”挑眉一笑,梨霜看眼一休面上的不解,喝了口水道,“行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派人保护任慕颜,也不要你出手,只在关键时刻留她一命,保证任慕颜安全到达西荣国都。事成之后我便将木雕还你,如何?对了,要是你现在想强抢,我不介意啊。”大不了鱼死网破。不,说不定网破了自己这条鱼还安然无恙。 “可,长凌寺上下全靠着这木雕维系。” “这么说,长凌寺这几千年的修炼都打水漂了,连短短几天也维持不了?那大师你今天怎么一招打的大祭司重伤的?那伤,估计没个几天不能正常动手吧。” “施主保证,凤主能缓解如今绝冥界之危?”思衬了一会儿,一休转动念珠,忽然看向梨霜。 “不能,就像我不能保证能杀了大祭司,平安活下去一样。不过,世事沉浮,万般不定,何不拼上一拼?”梨霜继而一笑,“大师以为呢?” “施主仁德,当得起渊神赐予的一身灵气。不过,若是其中出了岔子······贫僧身肩长凌寺,不能长时间离开。贫僧的师弟虽然功力高深,可毕竟长居长凌寺,对外界一知半解,若是其中出了岔子,” “那就只能怪任慕颜命不好了。不过,那丫头不但精明,而且如今功力不差,只要贵寺众人能及时跟上,活着到达西荣国都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那位大师,最好不要让慕颜发现行踪,大师可能答应?” “好。” “多谢大师,梨霜感激不尽。” “施主客气,只是那木雕,还望施主及时沐香,不可沾染污秽,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好,不过有个人早就知道了,可不怪我啊。” 这个人,自然是尧无双,不过梨霜自己也挺奇怪尧无双怎么会知道的,貌似自己并没有透露啊。 “想知道?”含笑解开梨霜的头发,尧无双看眼镜中的梨霜,挑眉。 “嗯,说吧,哪怕让我今晚为你暖床也行。” “还是罢了,你亲亲我就好。”这时候一旁的茶水散出清香,尧无双淡瞥了一眼,随手将枚药丸儿泡了进去,有些好奇的道,“把茶制成茶粉,很困难?” “嗯?” “我瞧着这茶水虽然不如煮出来的好喝,可价格却要贵上几倍,可买的人还是很多。” “那当然喽,大夏天的谁不想喝凉茶,这里又不是人人都会内功。”还不一定是寒性的。“对了,我会做奶茶,就是过程很复杂,迄今为止还没人学会,有时间了我做给你喝。嗯,最好在北华做,那样味道最纯正。” “好。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拿了长凌寺的什么把柄,不过,霜儿你虽喜欢胡闹,有时候不分分寸,可向来不会罔顾人命的,就那般什么也不做直接去国都,定然是有了法子,是不是?” “我要说不是呢?”梨霜却突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一休到底会不会出手,不过既然尧家主同意你来,肯定也能想到最坏的后果,大不了,我陪着你就是了。” “那你可记牢了,否则我怕是穷尽一生也饶不了你。” “好。”梨霜轻身一跃,蹲到了尧无双身边,低头在他的茶杯里喝了口茶,“嗯,这个不错,你加什么了——算了我也记不住,反正下次再泡凉茶记得再加就是了。我们去南兴沈家吧,如今,你跟着我走没问题吧?” “没有。不过不回西荣么?那儿如今可不安稳。” “去是得去,可总得先还完人情不是?南霁云那两个隐卫可值钱着呢,不按着他的吩咐摆平了秦家我可不敢放心回去。”南霁云在云硕面前是对梨霜客气,甚至温柔,可一转眼他绝对会背地里捅刀子。 “呵,云太子不是你的云哥哥吗?” “他以前还要求我叫他师姐夫呢。怎么,你生气了?要不我也叫你——” “好了!”尧无双赶紧捂住了梨霜的嘴,“不许叫,难听死了。” “嗯唔。”梨霜弯眉一笑,忽然,舔了舔尧无双的掌心。 “你,”尧无双这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却,又比往常多了份愉悦。他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却还是睁眼,含笑看着梨霜。 “我想你了嘛,为了感谢你,我们今天玩儿凤在上好不好?” “不好。”尧无双的声音明显低了,微微的喑哑,他一张容颜非但清澈,竟也凭空生出几多潋滟来,很美,朦胧,如微红的月。 “嗯?” “我想留着,等我们成亲那日。” 梨霜其实很想笑的,可,她的眸子终究还是暗了暗,话出口时却是清朗的语调,“好。” “霜儿,我既敢说出来,自然有法子做得到,这世间缘法,绝没有什么是化不开的。” “可你是尧家少主,成亲之日总是要大白天下的,你将来的夫人也要让世人知道。我呢,我明面上的身份是,按照规矩,我不能改嫁。”好吧梨霜很讨厌这个内容,可人活着,就是得遵守。“难道你想移花接木?” “不。我说了娶你,便是尧家少主娶陈家二小姐,不是其他。”尧无双一笑,眸光温暖,坚定而妩媚,他脸上的红还未曾退下去。 陈元帅和陈轻风此时已经醒来,正在西荣暗探的护送下前往西荣的路上,陈大元帅终是不放心,正好梨霜这边的事情也算结束,于是第二天他便上路,打算一路护送回去,顺便看看久别的家乡。 “伯父,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是回去还是继续逍遥你自己决定,不过,这个,这是我师父配制的,能够掩藏你身上的巫蛊之术,只要你不用出来,就算大祭司也发现不了你,这个是胶皮面具、对了,你的武功,还在吧。” “已经练回来了。”陈大元帅却突然伸手摸了摸梨霜的头顶,含笑道,“小霜,你如今长大了,伯父也不用多嘱咐。二弟那边的事情你尽管放心,我会照看一阵子,还有讨伐军。你尽管放心处理这边的事情吧。” “真的?那,给你,这是金剑令,你拿了它见到西叶枫就能随意支配大帅权力,还有这个,这把短剑虽然看着不好,可你给了轻风他就认你了,谢谢伯父哈。”陈大元帅哎,比梨霜自己个儿可强多了,尤其是打仗。 “······”陈大元帅忽然就看了眼一旁的尧无双,回身笑笑,他语气有些古怪,“小霜,你不会一去不复返吧。” “哪儿能呢?就算这样我也会回去看望伯父的,还有我爹,伯父放心啊。” “你,我如今,还不想回去。毕竟我如今这一身,” “很帅!我说的是气质,只要伯父是站着的,绝对的帅,尧无双都不如,真的,对吧无双?” “听闻凤主功法奇妙,如今霜儿的功法也已达到,施法后自然可变幻身形模样声音。”尧无双说话时的神情,这一瞬当真宛如谪仙,好像完全和梨霜,不认识。 “还是等些时日吧。沧海桑田,也不知如今的西荣是何模样——尧少主,小霜就托付给你了,还望多担待。” “元帅放心,尧无双绝不敢虚言。” “那便好,告辞。” “元帅走好。”尧无双颔首,微微一礼。 梨霜,梨霜感觉自己突然就变成了森林里的一棵树,端正站着,亲眼见证着这段临水送别。她只得看向了尧无双,含笑,“尧少主,你可真厉害啊。” “嗯,得了伯父的许诺,无双更是满心欢喜,想来霜儿也是。” “我困了,要睡觉,你慢慢聊。” 两人从林荫处出去直接回了风画雪,刚进门,就见尧琴遥遥在二楼站着,冲尧无双微微拱了手。两人上去,便见到尧琴正站在一行人早就包下的雅间,对着梨霜行了一礼。 “霜姑娘,四长老找少主有要事。” “哦,那我回去睡觉,有事儿别打扰啊。” “吃了早饭再睡。”淡淡说着,尧无双看眼眼里明显瑟缩的尧琴,一笑,“给叔父的书信传过去了?” “是。” “那便好。你下去吧,你们四个且收拾收拾,用过了午饭我们便出发。”说吧径自推门走了进去,冲首座的四长老拱手一礼,“无双见过四叔,大哥。” “嗯,坐吧。”四长老仍是一副平和,看眼尧乐道,“如今这事情也算了结,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昨天已经命尧琴传了信,如今叔父尚在南兴国都,我们且过去同叔父汇合。四叔,大哥以为如何?” “好。”看了欲待说话的尧乐一眼,四长老敛眉,忽然问,“那,陈大帅呢?” “自是和我们一起。四叔,我有些怀疑当年父亲的死因。” “什么?”两人的神色齐齐一变。 “听说父亲当年和陈大元帅交好。那位五巫师,想必四叔也知道他的身份吧。陈大元帅,乃是被药王派重伤,强行要逼出他体内的心头血,不想临了魂飞魄散,空寄天地,终是回了性命。” “这事情,似乎只有二哥知晓。” “所以无双想要探寻一二,还请四叔成全。” “怕是不止如此吧,大伯父若泉下有知晓得十七弟的打算,不知作何感想?” “尧乐!好了,你既然决定了便去做吧,只是无双,陈大帅的身份······你和二哥多谈谈吧。” “是。” 午时,一行人准时上路。 尧家子弟,南兴隐卫,神仙大夫,梨霜,一行人走着,不快不慢,三天后,到达了南兴国都,直接去了,沈府。 “啊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四长老,尧少主,大少爷,神仙前辈,这位是——”这人沈连城当然认识,也是一身男儿装扮,可这身白衣裳,亮,真够亮的。 “孙子,见了爷爷还不叫?” “对,再叫一声太爷爷。”神仙大夫立马凑上来了。 “······”沈连城站在他家那低调的檀香木门口,突然就没了笑容,跟着清咳,嘿嘿的笑,“无霜啊,我可想死你啦!”话落也不思量,直接大开双臂,猛地冲着梨霜扑了过去,那副不太潇洒的五官,一身大红的衣裳,短小的身形,在配上那副笑容,真叫一个,动人。 ------------ 第七十二章 可有要事 梨霜顿时笑了。几天不见,想不到沈连城这厮竟然学了武功,可惜,啧啧,就是还挺速度。可惜呀,梨霜只得慢悠悠的抬起了脚,微微的,活动。听着骨骼极为质感的声响······可惜,事与愿违。 “姐夫,你这是,你们!”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沈连城那低调的檀香木屏风后传了过来,跟着翠影一闪,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身的翠影翩跹,那女子生的并非绝美,容颜也不精致,周身的装束亦不金贵,但组成一处偏生极美,好像一朵精心培养的蔷薇,娇俏,明媚,清香,可人。女子步履清雅的进来,忽然一愣,跟着眸光大亮,快速走到近前扶了扶趁机退后的沈连城,行了个万福礼,娇俏的冲着梨霜道,“安儿见过少侠,不识周围贵客,还望少侠莫怪。” “哪能,我还得感谢安姐儿呢,否则你姐夫这大脚印子就该踢到我身上了。哎呀不过几年,这沈府的风气,当真奇特呢。” “哎呀少侠莫怪,我这也不是没想到如何款待少侠嘛。多谢少侠驾临本府。”说着鞠了一躬,沈连城眉开眼笑道,“安姐儿,替我好好款待少侠和诸位,我去后院看看夫人。”说着点头哈腰完毕,径自走了。 “是。”声音绵软,安姐儿一溜儿的快速打量眼众人,这才对着梨霜道,“少侠,如今府上万事齐全了,在哪儿用饭?” “就黄金阁吧,对了,我师姐来了?” “是,不过云姑娘出去了,等她回来安儿一定前去通报。少侠,诸位,还请跟安儿来。”说着轻巧的在前面带路,顺便一个眼神,使得周围几个丫鬟迅速退下去,直接去了厨房。 其实沈连城真的很低调,他们家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件檀香木屏风,其他的诸如黄金阁,一定的时间确实很美,可过了一定时间,诸如,现在,满地紫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一点儿也不黄金。 “要不去翡翠阁吧,离得近,如今那正是好时候。”扫视眼除梨霜外其余人的神色,安姐儿温柔的一笑,福了福,问。 “不用。”完全无视,梨霜含笑道,“不过为了补偿我的损失,听说沈老板种了几株野葡萄,变异了?” “是。少侠等着吧。小玲,伺候诸位客人入座。少侠,您请。”然后安儿很自然的,把梨霜安排在了首座,还亲手斟了一杯酒。 “安姐儿,这儿可不是我最大。” “安儿知道,不过这阁子说实在也不分座次,只是少侠您坐惯了。要不少侠您跟这位先生缓缓?”安儿那一双盈盈不算大的眼睛,含笑看向了四长老。 “不,不必。”四长老其实也不在意座次,安抚性的看眼尧乐,他却还是狐疑的看了眼梨霜。 尧无双面上,早已挂上了清冽的笑容。 一顿饭吃罢,几人跟着安姐儿去了各自在沈府的住处,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梨霜。 “少侠,还有什么吩咐?”明亮的眸子微微泛光,安姐儿专心看着梨霜的一举一动,话语温柔。 “没了,你回去歇着吧。对了,这个给小少爷,这个是平夫人的,这个是你的。”依次拿出几件玉饰,梨霜递过去。 “多谢少侠。” 等安姐儿出去了,梨霜这才拿出水灵玉,开始雕琢,琢个——暂时保密吧,反正梨霜有的是办法让人看不出她琢的是什么。 尧无双继而优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抬眸看向梨霜,她手中盈盈的水灵玉。“你会雕琢抹额吗?” “嗯?” “若是你戴上了,定然极美。”说话间已然坐下,尧无双挑眉,又道,“到时候安姑娘瞧见了,定然对少侠你更加倾慕,怕是耗尽一生也心甘情愿。” “哦。”不然说什么? “你,”尧无双只得掏出块浑圆如拳头的的翡翠珠子来,递到梨霜跟前,“这便是我的护身玉,你把它和水灵玉雕成一对吧,成色我瞧着也很相像。” “不会。” “你,生气啦?” “你觉得呢?凭什么我劳动你享受,你不是号称全才吗?干嘛不自己琢去?” “我琢出来的,你愿意戴?”尧无双顿时笑了。 “你琢出来的你戴,我琢出来的我戴不就好啦。” “可我喜欢你琢出来的,只为我琢出来的。而且,我对琢玉,当真不熟悉。便是叔伯兄弟们也就六叔大概知道一些,旁人便连玉的品种成色也是不识的。” “如此说来你尧少主还是锁尧山第二人了?” “算,是吧。”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笑笑,讨好的替梨霜端茶倒水,理理梨霜额边的乱发。“好不好?” “好。琢坏了你可别怪我啊。”不过尧无双这块玉还是很不错的,看着很俗气,其实玉质极好,怕不但水灵玉,便连号称天下第一玉的胭脂雨也比不上。可是,这么俗气的外表,应该可以通过些办法变得高雅——貌似自己从未见过尧无双拿出来吧。梨霜不由得含笑,盈盈的看向了尧无双。 尧无双,早已窘迫的低下了头。他有些讷讷,胡乱转动着茶杯,终是低声道,“爹爹那人,平日看着正经,其实,其实,便是你想的那般。” 爹爹?这个称呼,梨霜看眼尧无双,眼里的笑意却不觉得渐渐消散。尧无双平日说话是很认真的,或者微冷,或者惊诧,或者惊慌·······但从未有过这般孩子气的语气,语调很温软,面容很温暖,若非他音色的天生英朗,怕是真当如江南小女儿一般的话语娇羞。尧家大长老,对尧无双,应该很重要吧,怕是生命之重,亦不为过。 “没事的,爹爹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成人了,而且同其他兄弟比起来,我已经很好了。爹爹他平日虽然严肃,可私下待我却是极好,从未想过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喜欢什么爹爹便教我什么。他虽然回去的时候不多,可每次回去都会陪我好些天,给我讲外面的事情,带我在锁尧山上乱窜,便连好些禁地爹爹也带我进去过,三哥他们很是羡慕呢。”尧无双眉眼弯弯,伸手牵住梨霜的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从前有爹爹,后来有三哥和叔父,如今,霜儿,我有你,我觉得很好。” “噗嗤,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忽然挣开尧无双的手,一翻身靠在茶几上大笑了起来,还不是捶着茶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笑的不但声音变了形,连眼泪都出来了。 “霜儿,你,你!好了,随你吧,我——”尧无双感觉,接下来一定没什么好话!可是,可是,他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前仰后合,终是看向了尧无双,然后,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哈哈哈哈,哈!无,无双,你知道刚才,刚才你那语气,哈哈哈,真像个姑娘,哈哈哈哈。” “是啊,辱没了你,是不是?” “不是,算是,不,哈哈哈!就是,就是,真——别生气嘛,笑一笑,不过你这样也很美,我觉得我一天不吃饭也照样很有精神。”依是嘻嘻笑着,梨霜吻了吻尧无双的眼睛,又一路向下,细腻温柔的到了他的唇角,再说话时已是极低的呢喃,“无双,我喜欢你,很喜欢。” “我也是。”尧无双的睫羽,清点。身子不自觉的开始颤栗。 “你们——少,少侠?”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姐儿那黄莺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站在门口,安姐儿看着这一切,面色顿时煞白。 “嗯?”梨霜有些迷糊,仍是紧紧抱着尧无双,她胡乱答应一声,模糊的问,“出去,不然我告诉安姐儿,那小妮子泼辣,怕是饶不了你,还不出去?” “安姑娘,霜儿的吩咐你未曾听见么?”尧无双凉薄的声音跟着响起,他抱起梨霜站起身,看向安姐儿,“难道要我告诉沈家主?” “你到底是何人?还不快放开少侠?”安姐儿竟是一愣,跟着抬头,狠狠地瞪着尧无双。 “好了!烦不烦?我们进去吧,这小丫头,看来安姐儿这两年心善了不少啊。”梨霜在尧无双怀里蹭了蹭,咕哝,“你再不进去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好。”尧无双只得无奈的轻笑一声,低头吻吻梨霜的额头,一手请挥,将安姐儿挡在了门外。“安姑娘,莫忘了沈家的规矩。”话落抬步,快速进了屏风之后,飞身,二楼,入目精致的花雕环绕。 梨霜接着便睁开了眸子,低低的轻叹。 “你可别告诉我,方才的一切都是你装的。”尧无双有些幽怨,抱着梨霜坐了下来。 “我要是有那能耐早走人了,还至于被一帮兔崽子拖着为他们办事儿?不过,要不是你,我怕是真想不到该怎么绝了安姐儿的心思呢。可你刚才——尧、无、双!” “我已经解了穴道了。”尧无双此时的表情,无辜而纯洁。 翌日,尧家主低调的拜访了沈连城,低调的和尧无双会面,低调的带走闲杂人等,低调的冲一脸打量的梨霜一笑,然后,算是永远的回了他的锁尧山。 尧无双对此的解释是,保密。不过他又说,“若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是,” “停!我还想好好活呢,别烦我。你只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滚蛋就好了。” “你就那么想我走?” “不想,可要是尧家主坚决让你走你敢违抗?” “叔父一直都很好,不过,这次有点儿小问题。”尧无双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嗯?”沈连城家的后花园还是不错的,轻身一跃,梨霜坐在凉亭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尧无双。 “三哥跑了。” “什么,意思?”尧钺的武功,好像连麻杆儿也打不过吧,当然这不是说麻杆儿武功很低,只是说麻杆儿在锁尧山里估计也就能打赢尧钺。 “叔父要我代为寻找,最好保证三哥的安全,而且你知道我和三哥的交情,怕是,这段日子有的忙了。”跟着轻身跃上,尧无双看眼梨霜,有些无奈的道,“而且,这次要找到三哥,怕是难上加难。” “你别告诉我就这段时间尧钺忽然神功大成了。” “那倒没有。只是,这次他是和十五妹一起出来的。” “哦,原来锁尧山还能生女儿啊。”梨霜顿时惊奇了,自然地咂咂嘴,她看眼尧无双,摸摸下巴,“那从小一起居住,有没有发生什么难以言说却无穷无尽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乱伦绝配纠结大戏?” “没有。”尧无双只得叹了口气,学着梨霜平日的语调道,“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之后我怕是很忙,没有时间陪你,所以想今晚和你去坐竹筏,顺带放放花灯。” “哦,好啊。不过那个十五,很厉害?” “锁尧山的儿女哪个是弱的?”尧无双有些骄傲,倏尔又好笑的道,“这一代的姐姐和妹妹们,最厉害的便是十五妹,单说她的武功,怕是除了九哥和我,谁都有可能栽在她手上,可惜幼年时叔父为她订的那门亲事不好,十五又,照十五的性子,怕是不找那人问个清楚是不肯罢休的,如今西荣又是那般境地,最好还是在他们进西荣之前拦住的好。否则,十五再聪明,也是个女儿家,怕论及世事,终是要吃亏。” “和她定亲的那个人,是谁?” “叶飞柏。” “他?” “嗯。可十五和三哥大小就护短,若是到了那儿定会遇到九哥,然后,锁尧山对我们的规矩虽然松散,但有些东西一旦触及,怕是谁也救不了。” “那,你亲自去?” “不然呢。我去了起码三哥不会布些莫名其妙的阵法对付我,十五也会有些顾忌。”尧无双说着忽然一笑,道,“说来三哥也真是古怪,锁尧山的姐妹那么多,十五的脾性也不是最好,可打小三哥偏生最听十五的话,任她欺负,由她胡闹,当初三哥私自出锁尧山,怕是也存了一份为十五讨公道的意思。” “这样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三哥只是天性好奇,对什么都喜欢插一脚,可偏生除了阵法对其他的又没多大喜欢,十五天性活泼疏朗,喜欢玩闹,平日看着又一片规整,悠悠静静,所以三哥才待她——罢了,你当我没说吧。”越说抹得越黑了。 “好,我就当尧钺这么多年不娶就是为了他的十五妹,好不好?” “不好。你这话若是让叔父知道——三哥那性子,他若有一天能寻着心爱之人这才奇怪了。” “可我看你们家人不都是那样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总是一幅为人师表的模样,只要不吃饭永远都那么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尧无双。不,尧无双以前也是那副德性。 “是有些。不过从小长在书堆子里,看的书从来都无关风月,你能指望我们学些什么?” “不是有几个人一直在外面吗?” “你见过这世间有几人真正倾心相恋的?多不过男负女,女薄男,要么互相利用,或者天意弄人,从来都是鸳鸯拆散,情人两分。叔父们看着都心惊胆战了,而且尧族规矩从来只许娶一妻,我们长在尧山,自幼被长辈爱护,和兄弟们和睦,居在尧山只觉得轻松自在,哪会在乎那些世俗人所谓的情爱。”淡淡说着,尧无双眉眼含笑,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又回来了。 梨霜只得轻轻咳嗽,笑道,“哦,原来你不在乎情爱啊。” “我从前不知道,如今在乎,当真在乎。”尧无双却好像未感觉到梨霜的不悦一般微笑,眉眼明亮的看向梨霜,透过阳光便是满眼的温暖。他微笑,却好像周身上下都在笑一般的欢喜。直直的,看着梨霜。 “可霁云非但如今在乎,当真在乎,从前也很是在乎,小霜,你可否一了霁云的心愿?”空中,忽然一声淡淡的叹息,跟着低沉的声音传来,伴着一段衣袖,一缕流水,入眼纯净的白,抬头含笑的目,南霁云飞身,轻飘飘的落到了梨霜身旁,周身白衣翩翩,不染尘埃。 “不好意思,我是文盲,不懂你的意思。”混蛋,专挑人心情好的时候出来煞风景。 “无妨,尧少主懂就好了?不知尧少主如今,可能做得了小霜的主呢?” “霜儿如何做是她自己的喜欢,无双即便能,也不会强迫,还望云太子谅解。” “无双,你真好。”梨霜顿时笑了,转身抱住尧无双的脖子,柔柔弱弱的倚在他怀里,眉眼温顺,若不看那身衣裳,当真以为是闺中女儿,别样娇羞。 南霁云的嘴角,狠狠地,蠕动。 “无双谢过云太子成全。”尧无双自然不会客气,快速的仿佛梨霜刚过去他就搂住一般的将梨霜揽入怀中,尧无双抬头看眼南霁云,微微颔首。“不知云太子来此,可有要事?” ------------ 第七十三章 大帅归来 西荣与北华之战,西荣没了三位帅将虽未曾吃太大的亏,但受的损失也算不小,尤其讨伐军,在越遥窦川的照顾和沈家二少爷的带领下已濒临灭绝,惨不忍睹,这是说军心——若是管理的人足够仔细便会发现讨伐军其实损失的也只有军心,可窦将军一直亢奋非常的和越遥打对手战,所以一直没注意,而杜仲则很不尽职的没上报。 两军交战,西荣落势,朝廷中人自然一片焦虑,纷纷上书要求撤梨霜的职,治陈家的罪,自然而然的避开大祭司,一个个爱国爱民,大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西荣帝便也因此借坡下驴,命海副帅带领十万人马,再次北上。 可是,就在海副帅出发的第二天,陈元帅与陈少将军忽然出现在暂时被陈轻言管理的陈家军中,与此同时,西荣大帅陈梨霜一身墨衫,墨发高束,手持金剑令站到了杜仲跟前,一柱香内,完全掌管了讨伐军! 随意吩咐几个命令,陈大帅又和陈元帅打个招呼,略一合计,翌日,便极为低调的吞掉了北华五万人马,甚至还生擒了北华小将,薛画罗。 消息,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梨霜的耳畔。 “属下见过大帅。”单膝跪地,古洛神情激动,面色恭谨的抱拳一礼。 “嗯。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早上的阳光还是很不错的,尽管南兴的空气微微潮湿,吃着茶点,梨霜看眼古洛。 “是。”向前一步,古洛递上去的,正是秦家的令牌。 “嗯,”令牌底下还有一摞战报,随意看着,梨霜问,“那位大帅,你们找人扮演的?” “是,是那位,那位姑娘到我们跟前便是那般模样。”古洛的表情有些错愕,倏尔又划过一丝了然,“棠姑娘当真聪明,那金剑令一出,当真无人看出破绽来。” “哦,”梨霜很不厚道的笑了,不过如今这情形这样办最好,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噗!” “大帅?” “没,没事。”胡乱擦几下,梨霜将手巾随意放在茶几上,喝了口茶才说,“那不是棠姑娘,只是,你留下几个人,亲自回去跟在他身边吧,一切听他的吩咐,尽量保住他的身份,不许让人发现。对了,这段时间就让军师去协助我爹吧,陈家军也该练练兵了,绝不准军师看见现在的我。” “可是,大帅,此人是否可靠?” “不知道,不过这次多亏了他我才从大祭司手上逃出来的,而且他是我师父,我的内功就是他教的,他还会巫蛊术。”淡淡说着,梨霜瞥一眼古洛,还不忘擦着袖子,“你觉得呢,他可不可靠?” “是。大帅,下次您出去,还是通知属下一声吧。您上次出去,王爷,很是担心。”古洛的冷汗不由又出来了,仍是单膝跪着,他看向梨霜。 “可上次好像你就跟在我们身后吧,结果我刚设法摆脱那什么泰斗就不见你人了,我当时又被大祭司追杀,不跑干嘛?等着到老地方被人宰?” “是,属下无能。”古洛身子打个寒颤,下意识的就磕了个响头,这才道,“可若大帅提前告知,王爷总会有法子预防一二的,前几日大帅去了东盛国,属下无法联络到大帅,东盛国的内应也无法接应,王爷只得命内应全体出动,剿了各地药王派的总坛,虽有准备可损失也不小,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还请大帅体量王爷。”说罢又连磕了三个响头,古洛抬头,额角已是微微的殷红。 “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东盛国应该立刻报道吧,或者,东云轩那厮,还真准备掀了药王派? “······” “行了,事情我已经看完了,赶紧走,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儿。另外,你留下的这批人中,最有用的是谁,比你厉害或者仅次于你都可以,我最近受了点儿伤,得在南兴找批东西。” “大帅您·······是。”略一踌躇,古洛终是从怀里掏出了个精致的锦囊袋子,递过去,“属下走时会给他们发信号,大帅按着往常的联络即可,为首的人叫古树,擅长内功谋略,对南兴一带很是熟悉。这个,是秦家主宅的大概地图。” “嗯?” “这是王爷吩咐的,大帅若是想留下尽管留下,这地图是王爷命人早早探查过的,大抵没有错误。另一份小样则是长凌寺的地形猜测,兴许有用,王爷命属下一并带过来了。” “哦,这么说来枫王爷他还挺厉害?” “是。”古洛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敢问大帅,何时回去?” “自然是事情办完了。放心吧,我师父很厉害的,我那些排兵布阵大都是这位师傅教授的,有他在,断然不会让你们做亡国奴。一路小心,去吧。”这算是真的吧,虽然陈大元帅和梨霜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但有意无意,他总会透露出些什么。 古洛走后梨霜的早点也算吃完,将送来的信报尽数焚毁,梨霜看眼西荣的方向嘴不由歪了歪,带领大军,一路盘查战后郡府,维护安定——希望海副帅玩儿的开心。 梨霜此时,正坐在风画雪的雅间里。 处理完了事情沿路飞奔,很快便到了东宫,入目,一片森严,刚进书房一把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梨霜只得轻叹一声。“师姐,云太子可真有教养啊。” 然后梨霜进去了,竟然呆滞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南霁云,怀里的云硕。皆是白衣,男子容颜俊逸,神情温暖,女子天然华美,眸光平静,合在一起,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在硕儿眼里自然极有教养的。”南霁云竟然朝梨霜眨了眨眼睛,眸光微笑,他随手拾起云硕一绺长发,嗅了嗅,低头看过去,“硕儿,你说是不是?” “喂喂喂,我现在事情很多别扯开话题好不好?而且,定住了师姐的哑穴和全身穴你再要求她说话,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诚意?” “反正做错的事情也不止这一桩,与其一直强求倒不如留几分亲近,也好将来做个念想。”南霁云停了一会儿,忽然抬眸,看向那精致的窗花道,侧脸精致如刀削,却又异常的柔和,配上那淡淡的语气,苍白的脸颜,在这一片精致秀雅中竟陡然生出一种凄凉。身形,也是微微的僵硬。 “不是吧,就你这求人原谅的样子还到处耍心机,得亏我不喜欢你,不然做梦都不踏实。”果不其然看见云硕艳如朝霞的脸颜,梨霜一笑,很快接道。 然后,云硕的脸白了,又恢复了那副梨霜刚见到的模样。 “对了,话说云太子你够厉害的呀,竟然能点住师姐的穴道,哎呀我要不要给你烧个香呢?” “你,”南霁云这一瞬的眼神儿竟然极为凌厉,倏尔面色微青,他终是在梨霜的眸光里恨恨叹口气,起身放下云硕,解开了她的穴道,直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忽然俯身,深深吻了上去,灵动的睫羽,随之,闪闪,南霁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你!”云硕的脸立刻红了,她下意识的便扬起了手掌。 怎料,这时,南霁云退后一步,仍是直直的看着云硕,语气仍是有些愤恨,“你要厌便厌吧,反正已经厌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件。”说罢转身,竟自暴自弃的重重坐下,低头,不再言语。 “这个,强行不行就改苦情?话说云太子你这脑容量,佩服,佩服哈。”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看了眼梨霜,云硕迅速低下了头,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南霁云跟着,就抬头看向梨霜,眸里若有若无的冰凉。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哎呀放心啦,师姐那么聪明,你都肯为她抛却男儿的尊严,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原谅你的,而且我刚才看似破坏,其实让师姐进一步看清了你对她的心,我在帮你耶,放心,看在你上次帮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别客气。”说着坐到南霁云对面,梨霜从那精致的茶壶里倒了杯茶,闻了闻,“这里面,哎呀云哥哥你还真是冰清玉洁啊,这种茶叶可不可以送我一些?用钱买也可以。” “我们还是,谈谈秦家吧。”南霁云的唇角,怪异的扭了扭,低头,喝茶。“我只有一个要求,南兴上下,不再有秦家的势力。上次十五追刃和两个隐卫算是抵了你的救命之恩和刚才的,恩德。这次,我们联手,如何?” “哦。你跟沈连城谈的怎么样了?” “他说服麻杆儿帮我控制南兴武林,我则暗地收购沈家的客栈和酒家,其余的沈连城能收便收,剩下的归到麻杆儿名下。” “麻杆儿同意了?” “不知道。若是不行我便亲自接管,沈连城,似乎,他最近在做什么,大棚?”看眼梨霜,南霁云挑眉,“你不解释解释?” “不解释,你自己看吧,不过可以告诉你,要是利用得好,说不定南兴国实力能跃居五国之首。”这些年的五国之首一直是东盛国,尽管那里已经不能称为国了。 “那利用不好呢?” “不知道,我又不是农业学家,而且我也不喜欢搞政治,谈经济。不懂。”就算懂也是被迫懂得。“嗯,秦家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着下面报上来的迷迷糊糊的,说什么秦家大宅子到现在都没找到,可秦家的钱全被华靖捞走了,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我也只知道华靖拿走了秦家的现银,控制了不少北华境内秦家的铺子,东盛则控制了自家的,可银子全被华靖拿走了。这事儿应该是从秦家别院着火开始的,可从效果来看,倒并非如此,这华靖也算个厉害角色。” “那你干嘛不趁机控制?” “秦九笙一直未曾出现,即便秦家少主被抓了华靖也不敢掉以轻心,我又何必惹麻烦?” “哦。我听到的也差不多这些,那,我们怎么办?哦,秦九笙还给我留了块令牌,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条件是让我杀了华靖。” “你会没有办法?” “没有,这事情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解决,之前也没处理过,你们,解决这类事情的大概模式是什么?” “模式?”南霁云竟也有些愣,倏尔道,“你可有办法救出秦舞阳?” “没有,越遥那个人,没把握。” “那就从令牌入手吧。我只要求秦家的产业,而且,以秦家的财力,估计越遥手里还有军队。” “不是吧?” “否则呢,北华本身的财力也不可小觑。不过如今已经好很多了,西荣有人出手,毁了北华那几个专门炼铁器的门派,如今再厉害,没了那些精兵,还是差一成的。”说话间看眼梨霜,南霁云含笑问,“小霜,你可知道毁了北华炼铁门派的人是谁?” “说了我不参与政治,更不喜欢被人当刀子引起战乱,无论是谁。别打我主意,否则出了事儿我第一个宰了你。”哼哼,梨霜有些不耐烦,“说吧,快点儿,我都饿了。” 两人商量,阳光天上,好一会儿才大概圆满,梨霜起身看眼南霁云,终是叹了口气,摸摸下巴神往的道,“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角色的。可惜生不逢时啊。” “所以云哥哥才与你打商量啊,小霜,云哥哥待你好不好?” “不好。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你帮我做件事,你在南兴期间我不打西荣暗侍的主意,如何?” “不如何,没兴趣。”这样说着梨霜却没走,打量的注视着南霁云。 “可如此一来若是西荣暗侍出了岔子,小霜,若是因此挑起了战乱······” “拜托,我没那么救世好不好?我只是不喜欢因为自己的疏忽引起的不安定而已,不过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关于师姐你就说吧,我考虑考虑,当然我要是答应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好。” 这件事自然是和云硕有关了,而且还,还,梨霜一抬头,就看见了纷纷落落点点星星紫花下的,白衣云硕。 云硕一身平常的装束,随意坐着,不经意的透出优雅,她洁白的手指纤纤,在冰绿色的石桌上上下,眉目含笑,不紧不慢的调制着花露。对面则坐着个一身翠绿的妇人,云鬓花颜,周身南兴国贵族夫人的打扮,和安姐儿有些相似的容颜亦是含笑,温和腼腆的看着云硕,三分柔和,三分仰慕。 ------------ 第七十四章 秦家老宅 南兴水郡自打一页天被毁后一直有些不安定,尽管南兴帝早早派了人来安抚,一页天如今也开始了重建。 也是因此,秦家铺子的光临者日益多了起来,原本就日日客满的秦家连锁花楼“三声缘”更是三声齐全,花缘圆满。 仲夏的夜晚,百花怒放,齐齐将三生缘的亭台楼阁围在其中,有花香也有粉香,人声伴着丝竹悦耳,细细密密,合起来却很是热闹,处处可见的繁华。 一袭青袍,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走了进来,手摇折扇,姿容随意,看着也就刚到四十的模样,却生的一副好容貌,比之当今的云太子毫不逊色。男子缓步进来,含笑唤道,“花娘?” 周围人,立时一呆,便连那素日妖娆风情的四处招揽客人的姑娘们身姿也是微软,跟着含笑,齐齐挤了过来。声音也如黄莺的依次响起。 “客官,您来了,请坐。” “对呀对呀,请坐,灵儿的美酒可在这三生缘最是甘醇呢,还请品尝。” “那里,仙儿的也不错呢。” 一堆的鲜红绿翠,其中却有那么一两个清丽女子,微愣,跟着对视一眼,眸光明显的复杂。接着这几个女子便齐齐回头,看向了正闻声过来的红衣女子——三生缘的管事花娘。 花娘步履极快,跟着便也到了,秀眉微蹙的看眼周围明显神色变了的几个市井男子。她依是笑着,冲几个常客抱歉的行了礼,却已过去看向了那被门口的便连正招待客人的女子也吸引过去的中年男子,花娘妖娆的身姿,忽然便是一颤。“你,”她下意识的就走了过去,甚至还推了推外围的几个女子。 “哎呀,妈妈。” “妈妈,这位先生可已喝了灵儿的酒了。” “是呢,仙儿的也喝了。” 照三生缘的规矩,喝了哪位姑娘酿的酒,哪怕没银子,也照样招待,只是招待一晚后是打死虐死还是做活劳累而死,那就得看花娘的心情了。 “行了,客人还在,你们就这么不知规矩么?”声音明显低了几许,花娘一例的训斥,低声吩咐,“都下去吧。这位先生,您?”花娘抬头,这才发现那男子竟已抬步,流畅自如的走向了,大堂之后的屏风,花娘面色登时煞白。 男子却已走了过去,姿态优雅,好像欣赏美景一般的自如走入酒气熏熏的空气,跨过醉倒在地上的男子的长腿,悠悠荡荡,顷刻间便过了大堂的花屏风之后,身形,不见。 “这,水玉,在这儿看着。”冲蓝衣清雅的女子示意,花娘跟着抬步,很快的过了屏风,直奔后院。 三生缘的后院,竟是比前院更加精致典雅。 名贵珍稀的花草随意排列,只单单将条精细的鹅卵石小路显露,走在其中,花娘的步伐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而后下意识的,进了花草中那座,纯用水晶雕琢的阁子,外型倒还是平常的样式,格外的洁白,再配上那满目的鲜绿当真以为只是雪白的石头制成。 来伊阁中,那一抹风华潋滟,眉目自成的身影! 花娘的面容有些柔软,倏尔却划过一丝清冽,她抬步进去,对着那中年男子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回眸,男子轻佻的挑起花娘雪润的下巴,含笑,目光中却是无尽的冰凉。“唔,记性如此差,干脆和爷回去当个丫鬟如何?” “你,”花娘的眼圈,登时红了,接着猛地退后,她抬目看着那张脸,有些凄然,“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不进我的来伊阁了。” “所以你出卖了他?”好吧,顶着秦九笙这张脸说话还真是不方便,不过,还是继续吧,梨霜摆弄着那造价千金的玉扇,随意在阁中的花草秋千上坐下,微微的摇晃,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花娘。 “是又如何。” “不是吧?”水郡的三生缘看似平常,可根据南霁云和西叶枫的情报来看,这里的花娘却统管着秦家所有的三生缘,据说还和秦九笙有一腿——貌似所有的花娘和三生缘的姑娘都跟秦九笙有一腿吧。可秦家出事时非但秦九笙忽然失踪,这位大花娘还延误了上一季的账单。“你喜欢华靖?” “哼,不过一介蛮夷,他也配?” “那,越遥?” “他和九笙生的一样俊美。”花娘娇笑,咬咬牙齿,忽而美眸一笑,艳美中微微的凄凉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们,是不是?” “不知道。也许越遥喜欢你呢。有酒没有,我走过来的,累了。”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喝?”花娘这时的表情竟越发温婉,她看着梨霜,一笑,忽然伸手,一指,千万条彩绸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皆是一尺的宽度,薄薄散散,来势温柔,接近时却突然地凌厉,直射,梨霜面门。 梨霜竟然发现这招无法破解! 真是的无论怎么躲那彩绸都会打到自己身上,上下左右全不管用,而一旦打中——这位花娘武功不高,也不会毒术,可是,她能赚钱,十几年下来手上也是有几个能人的。 不过,上下左右,八卦五行,梨霜忽然自地而起,步法凌乱,好像一例的躲避,身子飘摇,似乎下一秒便要被沾染,这样,一刻钟的持续。 “收!”好像只是随手的一抓,梨霜抓起条紫色绸子随意一扯,再一扬,瞬间,所有的彩绸或快或慢的,齐齐,忽然快速动了起来,跟着妖娆,摆舞,上下,忽而落地,一例的整齐,现出来的,赫然,一个浑圆的彩绸! “就这样?”梨霜不由得笑了,跟着,轻飘飘的,倒地不起。 “就这样。”花娘的声音,冷如九霄幽冥,跟着俯身,抬手,直接就撕上了梨霜的脸皮。 “嘶!”梨霜无意识的直抽抽,甚至腿还抖了一下。 “这是?”花娘忍不住失声,面色煞白,“这张脸怎么回事?” “凤主真身,自然可以更换容貌。花娘未曾听过?”一只纤长的手伸过来,骨节硕大,手掌微白,随意的一搭便抚上花娘那张细白的面,细细的,揉捏。 “放开。”冷声,花娘眸里闪过惊愕,“她是女子?”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华靖这时方才走了出来,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他高大的身躯在上,淡淡的俯视着梨霜,“这个人,我要带走。”说着手一伸,已将梨霜一手拎了起来。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若不应你又如何?而且,方才,你说的话,什么意思,嗯?”忽然转头,华靖冰冷的眸子直直转向花娘,手也随之上去,狠狠地捏住了花娘的肩膀,“你对谁有心思,嗯?”那目光阴戾,竟完全脱去了草原儿郎的豪气,若非那宽大的身形,竟如一个常年杀人的刽子手。 “我,我,与你何干?” “与我没有关系。”华靖忽然笑了,优雅缓慢的边走边说,“你也算一个美人,若带到我北华大军去,想来我的属下一定很喜欢,势必更加忠心于我。” “你,秦家如今在我手里。” “是么。”华靖冷笑,走向了院外的门。 “等等!他,当真死了?” “秦家死卫历来只听秦九笙一人指令,他若死了,那批死卫便恢复自由,想来,他们对本宫很是感激。” 一片沉默,下一瞬,又被风惊起。 梨霜忽然便睁开了眼睛,好像有人在自己肩头拍了一下,又好像突然发出的喊,微愣,梨霜接着睁开了眸子,看向身前,那黑衫英武的年轻人,很是熟悉的眉眼。 “你是,华靖?” “陈大帅记性不错。” “呃?” “当今有两位凤主,一位陈梨霜,一位任慕颜。但凡凤主,皆可变幻容貌身形。拥有无上神力。” “那你还能抓住?” “本宫是不能,不过,锁尧山呢?”华靖冷哼,眉宇是一层清晰可见的戾气,“陈大帅,本宫说得可对?” “不知道。不过我家大帅要我告诉你,秦家不好啃,秦九笙也没有死,而且,控制秦家死卫,没有秦九笙还是做得到。”梨霜微微挣扎,这才想起自打自己进那来伊阁生之灵气便不知不觉的使不出来了,而周身穴道,亦已被封死,她只得撇撇嘴,好笑的看眼华靖。 “那,你是谁?” “我?你都能猜出我家大帅的身份,你会不知道我是谁?不过,很不幸的告诉你,大祭司已经被我家大帅打败了,一招,致命。你有种就去挑战我家大帅,对了,这个东云轩可以作证的。” “来人,去请荣华太子。”华靖跟着就吩咐了一声,随后道,“不论如何,陈梨霜,本宫终有一日会杀了她!” “为什么?” “三千绝凌骑,哼,那贱人竟还敢害的越遥吐血,当真该死。”话落华靖一愣,跟着冷笑,“你以为进来了,你还逃得出去?” “呃?”梨霜这才看向四周,淡淡的水声,周围的朦胧,周身似有淡青色薄纱微微晃动,上下左右,连成了本质上的一个牢房,牢房外,是流动清澈极为冰冷的水。似乎,里面有东西。 “秦家摄魂堂,可算是这些南地里最销魂的一处所在。” “哦。”摄魂堂应该便在秦家本部吧,也就是秦九笙真正的房子,秦家少爷小姐们长大的地方,那么,现在,过了多少天了? 已经过了六天。 “云姑娘,无霜,上哪儿了?”畏手畏脚的过去,沈连城有些讨好,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看向凉亭里的云硕,“在下找她,有点儿事。” “沈家主以为呢?” “这个,” “云硕相信霜儿不会有事的。”淡淡说着,云硕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微微颔首,道,“云硕还有事,告辞。” 云硕去的,正是东宫。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找她。” “好。” “你,什么意思?” “尧少主已经命人传信给五巫师,五巫师可以探出小霜的具体位置。”南霁云看眼云硕,含笑,“你若想去随我去吧,否则便别去了。”说话时的温柔,好像只有应允,没有违背。 “好。霜儿,她在哪儿?” “秦家老宅。”南霁云忽然笑了一下。 “什么?” “说来秦家老宅可是个宝地,非但让秦九笙安逸了数十载,竟然在快要落败之时轻而易举,便招揽了五国皇室,秦九笙当真够本事。”依是微笑,南霁云抬眼看了眼云硕,忽然道,“我上次向小霜求了件事,你答应了没有?” “与,与我何干?” “没有么。”南霁云也不追问,语调平静的说,“你去了就在我身边充当丫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头。这次人去的不少,若是出了岔子,怕是我们都回不来了。” “你,那你去做什么?” “那你的意思呢,让我看着你去送死?”南霁云笑容有些苦,却又格外的甜蜜,他灼灼的看着对面的云硕,握了握她柔软的手掌,这才道,“其实这只是最坏打算,小霜那丫头,平日里总说她鲁莽,可我瞧着她最惜命,只要你们去了,她必然谨慎。” “可她毕竟,霜儿那性子,可真是。”云硕脸一红,想抽开手,见着南霁云含笑的眸子却又有些慌,只得不上不下,僵硬的任南霁云握着,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小霜是个螃蟹,东西都在壳里藏着,心又太软,若是借这个事情明白了局势,倒未必不是她的造化,倒是你,平日里看着放心,可关键时候就不顾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指望像小霜那样四处晃悠了,倒不如跟在我身边,反正我打小担心母后,担心琴心,如今再担心一个你,也不多余。” “你,好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梨霜忽然觉得,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真好啊。起码不用很优雅的坐在牢笼里吃着难吃的饭菜,那一个个恶心巴拉的,就算足量梨霜也不想吃,更何况送饭的经常偷工减料。 不过,这地方,要是日常的话,很不错啊,最好把尧无双叫过来,倒时候——说起来尧无双还真是美啊,身材也很好,平日看着就很养眼了再一说话,那温柔的小语调,再加上那双含笑的眼睛,桃花眼?凤眼?梨霜也分不清,但很美,很亲切,一点儿也不凌厉。要是再换上一身红衣裳,啧啧,倾国倾城啊。 盘算着红衣的尧无双何时出现,梨霜便抹了抹口水,打量着四周,貌似这一次真的惨了,生之灵气不能用,武功更不行。自己这身板还没变回来。 梨霜忽然跳向了一边。跟着她睁大眼睛,看着脚下的这片,砖石地,很平,很正,突然裂开条跟刀切似得缝子,东云轩,不会从这条缝子底下钻出来吧?对了,这裂缝出现的时候,似乎,没有声音! 缝子很小,大概能放下梨霜一只脚左右,敬职敬业的开着,丝毫没有合的意思,还不时从底下漏出细细的黑光。 这时候,东云轩走了进来,他在前,华靖在后。 “荣华太子,那位秦家主,还请辨别一二。”声音硬朗,华靖语带嘲讽,“若当真是,还望太子莫忘了告诉大祭司。” “放心吧。”东云轩有些生硬的回答,飞身,片刻间便到了那道青色薄纱之前,似乎是一艘小船之上。 “荣华太子,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刚才六皇子可都过来了,还和在下亲切攀谈了一番呢。”梨霜索性坐到地上,随意的伸脚,秦九笙那宽大的靴子正好挡住了裂缝,一抖,还有些许沙石落下去,簌簌的低响。 “什么声音?” “是他在移动靴子。怎么,六皇子方才都敢过去,如今便怕了?”似乎冷嘲,东云轩面上却仍是一派温润,身着最平常的雪青衫子,不算好看的眉眼,看起来却仍是一份尊贵,威仪天成。 “太子还是先看看是不是那人吧。”华靖的声音却明显的柔缓了许多。 “你如今锁了她的生之灵气,如何分辨?” “那太子以为如何呢?” “这人,”明显细细的打量,东云轩看着那中年男子身形的人姿容随意,妙目含笑,随意一弯便是一处国色天成,微愣,他闭眸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伸手,一道浓浓的黑气打过来,穿过青色薄衫,尽数笼罩向了梨霜的周身,黑气过处,隐隐,浓浓的血腥气。 黑气,蒸腾,翻滚,涌起,落下······ 东云轩忽然一把收住了掌风,黑气立散。薄薄的青纱晃动,其中,空无一人。 “人呢?”华靖立刻抬头看向了东云轩,冷笑,“怎么,荣华太子这就等不及了?” “不是本太子做的。”冷声,东云轩一跃而起,很快进了青纱之中,细细,观察。 “当真?”华靖周身的气息,明显冷了下来,跟着也不迟疑,大手一挥,大声道,“来人,将这青纱里,挖地三尺,仔细找。” “是。”蓦地,周围便多出了十几个黑影,齐齐提刀,嗖的冲向了青纱之中。 而东云轩,此时也已回到岸上。目光阴冷的看向了华靖,“你在引蛇出洞?所以带他到了这儿?” “本宫是北华六皇子,可不用侍奉东盛皇族的主子。” 此时,地下,不,梨霜也搞不懂的地方,梨霜才开始了挪步,而身旁的黑影,也已前行,同时,顺手解开了梨霜周身的禁制。 ------------ 第七十五章 楚山鬼冢 这应该是秦家的地道,大体用石头和泥土做成,很普通,但从地上很难发现。周围的布置自然弯弯曲曲,梨霜看不太明白,事实上这世上的地道也只有梨霜自己挖的才知道该怎么走,不过,身旁的这个人,准确的说,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子,梨霜还是有些了解的。 “到了。”黑衣小子突然止步,顺带挡在了梨霜身前。 到了?还真是到了,一个小小的破败土洞,看着脏兮兮的毫不起眼,细看时上面竟是精细的纹络,再一看时,那黄土,竟是做瓷器的上好原料,说得上是冬暖夏凉,摸上去也极为柔软,但只要没有水,坚硬无比。 为了眼睛就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秦九笙的品味还真是,高! “反正布置的再好也会有破绽,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露出来,也顺了自己的眼不是。”黑衣小子懒懒的笑,看向梨霜时却是一脸的好奇和厌烦,“把你这张脸换下来吧,看着还真膈应。” “现在换不了。等几天吧。”梨霜有些无奈,其实她也不想顶这张脸,虽然玉树临风引人注目,可毕竟老了,岁月无价啊。她只得笑笑,满眼亦是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你父亲的?在地下听得?” “还用听?我爹又不是女子,何况是嫁过人的。”说话间随意在墙上一摸,秦舞阳摸出件雪白的袍子胡乱套上这才说,“你是陈梨霜手下的,她人呢?” “西荣还在打仗,我家大帅自然得留守了。” “哦?那你家大帅让你来做什么的?” “查探秦家,看看华靖是如何敲掉秦家的,秦少爷可知道?” “你这语气可不像是手下。” “哼,我好歹有一身功夫,怎么可能去做属下,我是大帅的客卿,叫梨棠,你这些天一直待在这儿?” “算是吧。我在华靖手里放了个替身,偷偷就走了,那华靖也是个厉害的,害的本少这些天躲躲藏藏,只得回到这儿来,结果回来才发现我爹实在不成器,竟然让人家连家都占了,自己还不知是死是活。”随意坐到块看似石头其实玉雕的凳子,秦舞阳吊儿郎当的说着,顺手提了壶酒慢慢喝起来。 “哦,这儿有吃的没有?”梨霜有些饿了,又有些渴,学着秦舞阳的样子摸出壶酒,四处打量,梨霜喝了一口,眸里顿时亮了起来,“这酒不错。” “你可真不客气。”秦舞阳轻笑,从腰间摸出了块东西扔向了梨霜,“蛇肉,存了几天的。” “馊了?”看在灵蟒的面子上梨霜也不想吃,“有没有别的?” “老鼠肉,吃不吃?” “吃吧。”梨霜只得接过来慢慢打开,顺手暗地念个诀,放出幻化成一条可以当成手镯的五彩蛇,正是灵蟒。灵蟒慢悠悠的从袖子里爬出来,在梨霜手上的油纸包里嗅了嗅,偏了偏头。“喂喂,你将就一点儿吧,我也得吃呢,要不你去吃自己的同类?” 灵蟒居然转向了蛇肉。 好吧,梨霜又接过蛇肉,咧嘴笑了笑。 然后。灵蟒居然真的吃了!还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的望着那空落落的纸包很久!梨霜登时就打了个寒噤。 “你这蟒倒是个宝贝,怕是千年也不出一条,卖给本少如何?” “不如何。你这几天一直吃这些?” “不然呢,不过酒是好酒,尽管喝。” “那还是别了,小蚯蚓,勉强吃一点儿,我们出去吃好吃的。秦少爷,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可以?” “不然呢,怕是华靖的人已经过来了吧,一把火出来谁也活不了。还不如拼一拼。秦少爷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本少还有些意思,就是不知梨棠姑娘肯不肯成全了。” “不肯,爱走不走。”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奇怪的气息。淡淡的,呛呛的,还有几缕风声,几个——嗖! 梨霜跳起来就看见枚匕首擦着自己的耳边飞了过去,黑乎乎的,像是几年没洗澡似的还散出骨子酸腐味儿。不浓,很厚重的味道随那匕首噌的就滑了过去,还光一般的四散开来,依是不浓,但无处不在。 呃,华靖可真舍得花钱,不,应该说秦九笙太能赚钱了,这批人要是到了战场,想到这儿的时候梨霜干脆一抓秦舞阳的衣袖提起轻功就将他拽了出来,道,“现在别废话,好好指路,我带你出去。” “······”秦舞阳长长的睫毛,忽然闪了闪,他眯了眯眼睛,直直看向梨霜——那张表面上还是他爹的面容。 “愣什么愣,快点儿!”后面应该是追过来的人,华靖手下的一例的毒药装备,轻功很好,内功厉害,不少于七人,一旦被抓着,不对,这批人,好像是上次抓尧钺的人! “左转,”秦舞阳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毫不脸红的任梨霜这个女子将他拎到手里狂奔,他则双手伸出,飞快的在拥挤的墙壁上拍击,或者按上按下,攒起跳后,一例依着梨霜的身形,秦舞阳只尽力改着自己的方向,不多时,身后便啪啪啪倒了一大片。“中间。” “自己走。”这小子看着瘦小还没张开,其实胖的跟头猪似的,甩甩发红的手指头,梨霜猛地大吸一口气,而后道,“呐,提前说好,刚才算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你们家这地道得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至我安全出去为止,当然你也可以耍小心眼儿,可要是让我知道,走。”话落按着秦舞阳指的路前行,梨霜忽然想起来问,“这路通往哪儿的?” “内院。” “所以?” “外院是五行八卦阵,那东西复杂的很,我爹又加了些杂碎,我如今进去可不保证能出来,可华靖的人,越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哼,我家大帅也不孬,走吧,那玩意儿我认识。”而且秦舞阳走的路应该又有一批人堵着吧。 “好。正好本少也饿得慌,此外,方才的条件我尽数答应,本少还可以帮你些别的,不过你得答应本少,把秦家的令牌还我。” “那事不归我管。” “随便,不过能调动我秦家死卫的除了我爹那张脸也就是那面令牌,你家大帅若是不还我就放出风儿去,倒时候,又有好戏看了。”如是懒洋洋的说着,秦舞阳便跟在梨霜身边前行,指引路途。他还挺快! “随便你。”梨霜打了个哈欠。 这一路地道还是石头和土构成的,期间夹杂着些许利器,一些毒药,几处陷阱,几点杀境。有秦舞阳这个活地图梨霜自然不用担心窝里反,不过,梨霜看着秦舞阳目光里忽然就多了份赞赏,“秦九笙倒真是个人物,养出来的儿子在这种情况都能活下来。” “哼,那是本少天赋卓绝,天资潋滟。”秦舞阳神气的抬头,眸里却是止不住的欢喜与骄傲。 “得了,你可别一会儿报销了。”说话间抬手挥掉一支铁箭,梨霜拔出长剑斜身一闪,跟着就直直戳进了那好不容易逃过杀阵的一个黑衣人,剑并不锋利,却很快,梨霜也出了大力气,很快就戳的那黑衣人眼珠子凹处,黑血狂喷,跟着流了一地。“捂住鼻子,不然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华靖那小子真够狠的,这几个人竟然体内都有药!梨霜身上一向有几份好药,又一向用生之灵气存着,所以取出来很方便,自己拿了颗白的,给秦舞阳颗黑的,梨霜跟着一剑劈塌前方的窄洞,一脚把秦舞阳踹进去自己紧跟着过去,接着又一剑,嗵!过道口全塌了,只剩下出去的路。 这一幕说着慢,其实快,等秦舞阳反应过来的时候,梨霜已经大步向前跑去。 “你,你找死是不是?”秦舞阳目光登时冷了下来,直直瞪过去,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这地方是我爹最喜欢的,你敢毁?” “你爹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心情管他的喜好,秦大少当真孝顺。” “哼,那个老狐狸,能有什么事儿?”话是这么说,秦舞阳的眼圈儿却微红,提步跟上梨霜,他语气却又是一软,“可这里将来打回去也是个好地方,你这样,将来岂不难上加难。” “秦家又不是我的,我只负责探路。走吧,我真的饿了,再来一批人估计真不行了。”算算,碰了面的虽然两个,可被两人下暗手整死的足足五十多个,那未曾谋面的五十多个人啊,死的真,好! 这时,梨霜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跟着跳起来,轻身跃过眼前,直直朝向了周围唯一一块相对极亮的地方,提步,正正落下,落到了棵粗枯树的树桩子里。 入目,满满的光亮。 跟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在幽幽的白光下,发出刺眼的黑芒。周围,绿树丛生,百草丰茂,潺潺溪水,淡淡月光。 南兴国与东盛国最南交界地是一块山,辽阔,高大,巍峨,号称绝冥界最高峰,也是绝冥大陆上最为奇特的土地。 从南兴国地界上去,此山清润秀雅,冠美绝伦,一年到头都是山温水暖,目之所及极是美妙。从东盛国地界上去则恰好相反,阴风阵阵,虎啸猿啼,万物哀鸣,草木泣血,但凡存在必为阴森。 无人知其原因,更无人到达这座山的顶峰,但为了各国的面子,南兴国给这座山起名为楚山,东盛国则毫不客气的赐名,鬼冢。而东盛国数十年的繁荣昌盛也毫不客气的让这座山的大名合理存在,而且,自上一代药王派大祭司就职开始,鬼冢便名副其实的成了东盛南郡所有人的栖息地——已经离开人世的人。 楚山其实在几十年前还是很繁荣的,只要不起到达山顶的心思日子便一直安好,但自几十年前东盛国开始往另一面上扔尸体开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死的大都很惨,也很恶心,很大部分都还是平日的升斗小民,平日为人也是数一数二的。 南兴国对此自然要发表抗议,但抗议无效,当今南兴帝他爹只得委委屈屈的命周围百姓迁了道儿,用东盛国送来的礼金的一小部分给当地的百姓安了家,博得了美名之后便弃之不管,好像楚山与南兴国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 而楚山,从此,名存实亡。 这日,看似山清水秀的楚山脚下。 “这里?”云硕有些惊愕,身子微微一颤,她漂亮的眸子还是及时产生疑惑,“秦九笙,怎会把老宅安在这里?” “不是这里,是楚山山顶。”南霁云的目光,平静无波。 “什么?” “我当初也不信。可的确是真的,秦家四小姐在枫王手里,她为了救秦舞阳投靠了枫王爷,枫王爷把这消息传给了我。” “你们,” “听说枫王爷亲自来了。”南霁云眸子有些发亮,却又好笑,“东云轩来了,华靖来了,西叶枫来了,便连中天国那位太子,也来了,逢春法师拦都拦不住。” “我听霜儿说,中天国的皇子,大都不中用,有几个还,痴傻?” “一个傻了,一个瘸了,一个是哑巴,剩下三个看着好,其实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那位太子,是个瘸子?” “嗯,还很风流,武功极差。”淡淡说着,南霁云抓住云硕的手,抬眼望向山顶的方向,温声道,“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不许乱跑,跟着我。” “好。那五国皇室,他们都过来,为的什么?” “凤主,秦家。其实我还听了个有趣的说法,说是到了楚山鬼冢,随便踏入这里的地界,妖术灵法之类的便尽数不能用。否则会招来灾祸。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否则小霜可就惨了。” “楚山,鬼冢。我听师父提过,有人曾利用鬼冢的地形修炼巫蛊禁术,后来失败,自焚而死。” “这样?”南霁云的表情,忽然便阴森了下来,“所以那些人,都是因为有人练禁术才死的?” “是,是吧。师父一直不肯让我说出去,只让我记着,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亲近的人到达楚山山顶。如今,”眸里渐渐的恍惚,云硕身子微颤。 “这样?” “鬼冢的确有人修炼禁术,不过不是巫蛊之术,而是炼尸。” “尧少主?” “嗯。”淡淡答应,尧无双笑笑,目光却不见欢喜,“鬼冢本是阴寒之地,二十年前又有人修炼炼尸大法,致使其中尸体通灵,一旦有鬼怪灵法泄入,山顶的尸体便会恢复知觉。” “······”云硕脸色顿时煞白,她声音有些尖锐,却毫不迟疑的问,“这其中,有霜儿?” “生之灵气,巫蛊术,驭兽术,一旦出现一丝便会使尸物通灵,丢失本性,楚山上的草木虽会相助,但太过低微,而且一旦楚山鬼冢相迫,后果,谁也料不到。”低低说着,尧无双眸光思索,“云姑娘,你还是莫要上去了,若无双猜的不错,姑娘身上,应该有长凌寺仙法吧。” “可,可!” “没有解决的办法?” “平常武人上去不会有问题。是去是留云太子自行决定,只是云姑娘,你若念着霜儿,还是不要上去的好。”说吧起身,尧无双如一片云,快速的飘了上去。 身后,琴棋书画,如影相随。 ------------ 第七十六章 月夜群魂 月光下,一大片黑影,姿态随意,千奇百怪的,站立。 一截儿的腿,半只煞白的眼珠子,光秃秃的头顶,流着黄脓的皮肤,大张的嘴——这还算好的,有的生物那个部位直接就是个黑窟窿,流着黑血,一丝一丝的,跟糖葫芦上的糖丝样子差不多。 这是一批,呃,生物吧,和人的外形差不多的生物。有的没头,有的没脑袋,有的没胳膊,有的有四个脚,一例的身形僵硬,这批生物以自己最笔直的方式站着,有眼睛的睁开眼睛,没眼睛的大张着嘴充当眼睛,实在连嘴也没了就木然,朝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脑袋周围还冒着绿油油的气体,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亮绿色,而是绿油油的,好像青苔丛里泡满了霉烂的青菜一般的颜色,不停地冒,跟开水烧开时不停往上冒的水泡一般,仔细看耳边不由得就出现了咕嘟咕嘟声。 梨霜,只得揉了揉眼睛,跟着就看见为首的一个还算高大的生物伸出黑黄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只剩下一个窟窿的鼻子,那窟窿里一直往外冒着绿色,跟那只生物脑袋周围冒出的颜色一模一样。 “哇!”梨霜猛地一弯腰,直接噼里啪啦的吐了起来。 “你,怎么了?” “我,哇!”这味道,吐口唾沫,梨霜飞身离了那块地方,看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秦舞阳,一愣,跟着嘴歪了歪,苦笑,早知道就不练生之灵气了,搞得大晚上的跟猫头鹰似的,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看见了,这可真是——这时,那一大片黑影,动了! 那是一群僵尸,很恶心很古老,突然出现在月光下,齐齐行动,忽然,全数将目光对准了梨霜! 梨霜直接就退了一大步。 “你身上有通灵之术?”秦舞阳一愣,跟着低声喝问,眉宇却已皱成了一团。 “什么,术?” “没什么,既如此,你慢慢在这儿待着吧,本少恕不奉陪。”说着秦舞阳忽然飞身,竟自走了,快的跟天天吃大鱼大肉似的。 “·······” 这不会是华靖的计谋吧。 梨霜却已经没有时间思索了,转身,跑——呃,对面,又是一大片的黑影缭绕,左边,右边,下边儿不会也——下边! 梨霜直接就蹦了起来,而后飞速掠了上去,险险躲过一张流满黑血的大嘴。跟着急速点地,再跳起,如此几番梨霜便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而周身,已被那大片的黑影,团团包围。 那群黑影无意识的靠近着,周身浓浓绿色,四肢前进僵硬,动作寂然无声,提步,一例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梨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偏偏,自己如今压根儿就使不出生之灵气!打出去的暗器长剑也伤不了这批生物分毫,而且这绿色气体,自己应该吸进去了一些吧。 梨霜还很饿! “小蚯蚓,出来。”微一侧身梨霜躲过只蓝爪子,掏出两把铁匕首相互快速摩擦了几点儿火星,再一掌打过去刚好罩上身前那只生物的面部,跟着飞身一跃,跳上了灵蟒逐渐变大的背部,“不管发生什么只管前行,我对付这帮生物。” 嘶!灵蟒血红的信子出来,身形,已巨大如初。 周围的生物,齐齐,一呆,跟着竟是一声嘶哑的大吼!而后身形越发僵硬,也愈发快速,胡乱挥舞着五颜六色的爪子就冲了上来,直抓灵蟒的尾巴。 “这东西,”灵蟒,竟然有着本能的害怕。梨霜来不及细想,一掌劈过去,凌厉的掌风一震,那生物,迅速倒了一倒,前方,却还有一大群。 “哇啊!”这时,梨霜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叫喊,比方才一群黑影齐齐叫起的声音还要巨大,那声音嘶哑生硬,粗粝至极。 梨霜只得快速转头看过去,就看见,那发出声音的生物,跟着,噗!灰飞烟灭。看来火还是个好东西啊,梨霜只得咂咂嘴,可惜自己一向不喜欢带火石之类的,这里又很潮湿,连个木柴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内力。不过,“小蚯蚓,带我去方才出来的地道,要快。” 嘶!巨蟒身形忽然便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直接无视前方张扬舞爪的生物,它一拍地面,跟着呼的起来,直奔方才出来的地道。 巨蟒身后,一群黑影,嘶喊,毫不犹豫的跟上。 梨霜眼见着地道口将近,一拍掌,稳稳定住了灵蟒的身形,咧嘴笑笑,她抬头,看向那个看似平常的地道口,以及,身后,不知为何,那批生物,似乎安静了不少呢。可还是前进,毫不迟疑。 梨霜看眼天上的月亮,忽然,闭上了双眼,开始平静的呼吸。 也就在梨霜走了一刻钟之后。那群生物出现过的林子里,格外的静谧。 忽然,几道寒风嗖的刮了过去,跟着一阵细碎的声响,一个好听的男声焦急的飞了出来,在月色下溅起几点水花。 “人呢?” “本少不知道,本少只负责报信儿。而且看在你带我四姐来的份上,告诉你,这万鬼暴动可是很厉害的,就算你们几个身上没有通灵之术,可一旦陷进去,堂堂枫王,听说内力还被废了吧。” “你若不想要秦家令牌,尽管离开便是,秦四小姐,亦是自便。”西叶枫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跟着抬步,头也不回。“墨衣,警戒,古洛,随本王四处查看。” “王爷,可是,很危险。” “你若是怕死,大可回去。” “是。”墨衣看眼向自己示意的青衣,只得无奈的低下了头。 “武阳,我们还是随王爷过去吧,无论如何,王爷总是于我们秦家有恩。”秦清玫却站了出来,眸光清浅,她温文尔雅,仍是一派的贵家小姐,一身墨衣显得她愈发出水玲珑。 “好,走便走。” 这时候,西叶枫已走到了那一片墨影曾经站立的地方。 “王爷,这是,” “秦家地道在哪儿?”瞥眼古洛呈上来的死尸骨头,西叶枫面色一白,微微敛眸,他低声问,仍是睁眼,借着古洛递上的灯火细细查看。 “凭,” “王爷随清玫走吧。”秦清玫迅速打断了秦武阳的话语。 这时,梨霜已是身形一晃,狠狠,落了下去,身下,则是满满的那一群,生物。张牙舞爪。灵蟒,则早已软成了一团,在梨霜脚下,满面绿气。 “如何,陈大帅可想好了?” “东云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王败寇,否则六皇子亲自过来做什么,欢迎本太子?”一脸冷漠,东云轩看向梨霜,道,“大帅想来清楚,我们的敌人,都是大祭司。” “好!我,我投降,我跟着你!”梨霜的声音已然哑了。 然后,秦清玫姐弟来了,正好听见他们英俊潇洒的父亲正极为大声毫不客气的对着东云轩,投诚,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齐齐,低头不语。 “王爷,他是······”古洛的内功是很好的,因而暗夜里一切照样看的清楚,看眼那被一群“尸体”围攻的外衣破烂墨发飘散面色脏污手忙脚乱的“秦九笙”,古洛愣了愣,跟着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 “先等等。”西叶枫却已看向了被东云轩的人齐齐围住的华靖和那几个手下。 “陈大帅,莫忘了你方才的诺言。”故意的大声,东云轩看了眼暗影里的西叶枫一行人,这才手一挥,墨光闪闪间很快便将梨霜隔空拽了过来,跟着狠声道,“放火。”指向的,正是那一堆正要向火堆之后的东云轩诸人扑过来的生物。 “喂,还有小蚯蚓。”梨霜一个趔趄险险倒下去,她抬头看眼东云轩,随手扯扯外套,不停地咳嗽,“快点儿。” “已经不中用了。”淡然说着,东云轩一指凝起一道黑气,顿时,点住了梨霜的眉心。 梨霜的手指,却也动了动,跟着竖起,轻轻地吹了口气,道,“不想死就快点把它带过来,否则就同归于尽。”东云轩所下的禁制虽然厉害,可毕竟有利有弊,这么短的时间梨霜自然有时间减少危害。 “好。”东云轩只得不耐烦的把灵蟒的身子拖了过来,仍是一身的绿气,甚至平滑的身上还多了几个大口子,不得不说,这些生物,牙,还真锋利! “古洛,命人放火,烧死那群瘟尸。”西叶枫眉眼微缓,跟着温声吩咐,“古树,盯紧,东云轩。” 于是,那群生物,彻底的被大火,团团包围。 呼哈!那一群黑影,忽然,好像喝了药一般的灵活了起来,扭腰的扭腰,搔首的搔首,齐齐大喊,齐齐行动,不要命的退后,不要命的拥挤,不要命的行动,不要命的,依次在那一堆花火中,消失,不见。 天地,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那群生物嘶哑的声音,只留有那一方明火灿烂,在这人世,发出声响。 众人,便连一直的敌对,深入骨髓的重伤,刻入脑海的思想,这一刻也齐齐清净,只是端立,睁眼,看着那一群似人而又不是人,已死而存活的生物,挣扎。 火光明亮,绿气浓浓,两方相交,接触时,是烟火绽放的暖光。 却有人,迷离之后,眸中,是一望无际的狠色。 ------------ 第七十七章 仙力之境 大火就这样烧了一夜,璀璨明亮,直到清晨朦胧的太阳升起,勉强照亮了几十人站立的这一方土地。 “大帅莫忘了方才的约定。” “知道知道,我跑了一夜,又累又饿,坐下来休息总可以吧。”随意坐到地上,梨霜看了眼那群尸体待过的地方,忽然便叹了口气,“说吧,荣华太子,你要做什么?” “万夫莫开,凤主真灵。”轻描淡写,东云轩看眼已直直看过来的西叶枫,一笑,微微的挑眉,“枫王以为如何?” “你对她做了什么?” “巫蛊,寄魂。只有本太子可以解除,否则同命相系,本太子若死,陈大帅一定亡。” “是么?”西叶枫看向的却是梨霜。 “不知道。不过他也中了点毒。有吃的没有?本帅饿了。”说话间梨霜将破烂的外袍扔到一边,理了理乱发,她撇撇嘴,忽然看向了秦清玫,挑眉,“这么看着我,不知道请安?” “大帅,请。”古洛这才反应过来,古怪的笑着,他看眼西叶枫,飞身上前,递给了梨霜一块干粮,一块牛肉,一小壶酒。 “陈大帅倒是安逸。”话语有些嘲讽,东云轩看眼被牢牢制服的华靖,这才看向秦武阳,一笑,尊贵温柔,“秦少爷,带路吧,本太子对这秦家老宅当真好奇。” “哼,那你可当心我爹突然冒出来,要了你的狗命。” “放肆!”东云轩周围的人立刻喊了起来。 “喂喂喂,别吵了行不行,赶紧进去吧,万一等会儿又来一批僵尸——对了,你们家,不进僵尸吧。” “大帅放心。”白了眼欲待说话的秦武阳,秦清玫一笑,缓步上前对着东云轩微微一礼,道,“清玫见过荣华太子,武阳少不知事,还请见谅,不过这位六皇子,敢问殿下如何处理。” “本太子如今与陈大帅也算利益一体,大帅以为呢?” “你跟大祭司有联系没有?”梨霜这时已经三两口吃完了干粮配牛肉,喝了口酒她又吐了半口,这才道,“听六皇子的意思和大祭司关系不错,是不是?” “陈梨霜,你不必套本皇子的话,实话告诉你,本皇子来之前就已经禀告了大祭司,你且等着,看大祭司如何收拾你吧。”华靖恶狠狠地道,抬头看了眼东云轩,“怎么,荣华太子,你想好怎么做了?西荣枫王,听说可是西荣大位的不二人选。” “殿下,六皇子说得不错,况且这陈梨霜,若非他,我药王一脉怎会如今濒危,已尽灭绝。”东云轩身旁一个巫师打扮的立刻站了出来,神情恨恨,直视梨霜。 “是么。”东云轩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他睁眼,直直看向了西叶枫,“枫王爷,以为呢?” “她若有事,本王倾尽一生,必灭东盛皇族。”西叶枫忽然笑了,清艳绝伦,身形飘逸,华美至极,他清雅的眸子看向东云轩,仍是笑着,一字一句道,看上去皆是笑,细看来,还是笑。 东云轩忽然就打了个寒噤。 华靖一愣,秦武阳亦是一惊。 秦清玫,敛眸,缓缓低下了头。 西叶枫身后众人,却是齐齐,身形一僵。墨衣尤甚。 众人跟着,齐齐看向了梨霜,准确的说,是“秦九笙”。 “你有几成把握对付大祭司?”东云轩很快就回过了神,看向身旁,那举止看似粗俗其实处处优雅的,男子。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一招,不过我现在受了伤,估计一百招也不行。” “陈大帅好大的口气!” “你才有口气呢,亏得越遥受得了。”梨霜忽然便笑了,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眼看似端庄僵硬站着的华靖,挑眉,“对呀,听说尧家和药王派有仇,你私通大祭司,就不怕越遥吃醋?” “你,你胡说什么?”华靖的身形却是一僵。 “胡说?喜欢一个人连承认都不敢,亏得你还是北华人呢,可真够丢草原圣神的人的。啊,也对,听说你连夫人都娶了,越遥就算喜欢你也不敢承认的,而你,你不喜欢他?所以只是利用,一旦联合了大祭司,就,宰了他?” “你胡说!”华靖直接吼了出来。 万籁,忽然,一片沉寂。 “噗!哈哈,六皇子,你这品味,可真是厉害呀。” “你,我喜欢他又如何,本皇子即便喜欢也敢说出来,当得起草原男儿的威名,可陈大帅,不知枫王爷可知道?”华靖冷笑,果不其然看见了西叶枫的身形一颤。 “不好意思,告诉你一声,我和枫王爷已经和离了,啊,也可以说本帅被人休了,六皇子可满意?不对,六皇子你喜欢的不是越遥吧,本帅瞧着,大祭司身长体纤,容貌出众,品味高级,功法强大,你不会,想要大祭司伺候你吧?” “你,” “怪不得,哎,可怜越遥,一片痴心,生生抛了生养之家,忘却了自身职守随六皇子出了山,满心以为心之所系,谁想,六皇子前娶了丽人,后又勾搭了年近耄耋的大祭司,生生弃家人于不顾,真是,啧啧。”梨霜的语调却是一片轻松,摸摸下巴,她打量狗肉一般的打量着华靖,眉宇间兴趣盎然,声音舒朗,转折处却是无声无息的黯然,淡淡,无处不在。 “你!你说的,是真的?”华靖的语气忽然低了下来,眉间亦是一片恍惚,喃喃。 “不知道,不过本帅真的想不明白那大祭司有什么好的,虽然生了一副好皮相,可论起来实在是比不上越遥,还是个老家伙,为什么?” “放肆!”蓦地,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忽然透了出来,响彻天地,那声音冰冷,恼怒,恨恨,尽数一切的砸向了梨霜。 “怎么会?”东云轩一愣,直直看向了梨霜。 大祭司这时已经现出了身形。他皱眉,阴戾的看向梨霜,“你知道本尊在这儿?” “那些僵尸怎么不攻击你?”不过大祭司身上的气息,还真是奇怪。 “那些死尸只会攻击懦弱之人,那日,你在欺骗本尊?” “不错,大祭司,陈梨霜如今已经没了通灵术,还请大祭司施威,严惩不贷。”华靖猛地抬头,跟着就看向了面色煞白的东云轩,“属下本想将陈梨霜亲自交付大祭司,怎奈云轩太子以身阻拦,还,大祭司耳目通灵,还请为属下做主。” “是么,你有什么可说的?”阴冷,大祭司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冰寒了一分,他仍是直视着梨霜,手上却已溢出一丝黑气,瞬间便将东云轩缠了起来,很紧。 “属下没有。这一切只是为了擒住陈梨霜,属下如今已经对陈梨霜下了寄魂术,请大祭司验收。” “哦?”大祭司一喜,却仍是警惕的看着梨霜,“当真?” “是。” “你!既如此,云轩太子,你我同为大祭司麾下,你捆着我做什么?” “六皇子是北华的人,如何能是大祭司麾下?”东云轩一笑,声音清雅,拱手一礼,“启禀大祭司,如今四国皇室皆来于此,不如借机控制,也好为药王大业做个先锋。属下瞧着这位六皇子手段非凡,将来北华大位怕是非他莫属,所以趁机擒住,属下冒犯,请大祭司降罪。” “是么?”大祭司有些狐疑,只是定定看了眼东云轩,随意道,“既如此,这几天,你就借着机会将其他皇室的人抓了吧。”说着随手一点,便在华靖的额上点了个墨点,“此为寄魂,你既忠心于本尊,留下个印记却也无妨。这位,”大祭司跟着看向了西叶枫,皱眉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他是太子?” “不是,但枫王之尊,将来必登大位。药王派先前的变故,也是由枫王爷挑起。” “保护王爷!”古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喝,跟着横剑,直接将西叶枫挡在了身后。接着,古树,四衣暗侍,数十名墨衣侍卫,齐齐挡在了西叶枫跟前,横剑,面色肃穆。 “荒谬。”大祭司冷斥,不屑转身,看向了看似呆愣的只知道安抚灵蟒的梨霜,端然道,“那日的事情,你若说出实情,本尊可以给你个全尸。” “哦。”梨霜却看向了已经跟东云轩和华靖的侍卫打起来的西荣暗侍,嗯,还算厉害,虽不说以少胜多,可打个平手,还是绰绰有余。梨霜的手还是抖了一下,这样决定,真不知,是对是错。 呃,汗出来了。 “陈大帅,怎么,如今不说了?”华靖自从被大祭司下了蛊术就自由了,忌惮的看眼大祭司,他冷笑,眸光阴冷的看向梨霜。 “哎,如何解除六皇子的寄魂术,梨霜思之良久,实在是,不得章法啊。”可如果成功了,如果,心头血控制之灵,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吧。只是,眼下,该如何呢?梨霜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就凭你?”大祭司想到的却也只有这个,冷笑,他不屑的看眼梨霜,眸中的恨意一览无余,“如今,你且看本尊如何炼化你吧!”说吧大手一伸,直直抓向了梨霜的天灵。 “霜儿!”西叶枫身子一凉,忽然,便坐到了地上。 梨霜只得无奈的看过去,笑了笑,跟着闭目,一把拽起了巨蟒,那软塌塌绿莹莹的身形。跟着,大祭司的黑光,便将那一处地面,完全笼罩。 吼!大地,忽然震了震,跟着一道绿莹莹的火光蹿起,无数的恶臭,扑鼻而来。吼这一声洪钟好像远古的召唤。 “这,这是什,什么,”秦清玫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小心点儿,这就是咱们家的镇宅之宝。”没好气的说着,秦武阳一剑劈开冲向秦清玫的长剑,一个自地而起便带着秦清玫躲到了一旁,“看着,等会儿我们趁机溜走,这东西太厉害,怕是镇不住。” “可是,” “不然你自己留在这儿。”秦武阳却下意识的朝着梨霜看了眼。 这时,大片大片的尸体,再次,窜了出来。 没脸的,没眼的,没头的,没手的一个个吱哩哇啦有嘴的尽量张大嘴,没嘴的露出脸上那一个个黑窟窿,周身绿气直冒,身形僵硬的好比木头,仍然速度,只朝着一个方向奔来,赫然,大祭司和东云轩。 其余众人,齐齐,身子一颤,甚至有几个将兵器抖到了地上,任由旁人的武器下意识的砍杀。 “火,快放火!”东云轩面色一白,跟着对西叶枫道,“枫王,若是我等出了事,怕是陈大帅也不能独活。” “那又如何?”西叶枫脸上却已没有一丝血色,死死盯着梨霜所在的那团黑气,他肌肤苍白如玉,容颜里是说不尽的冰凉,“古洛,将这批人,全歼,一个也不许放过去。” “是。”古洛的面色,也是一阵惨白。 “枫王好大的口气。”华靖却已一个掠起,直直接近了西叶枫,伸手,五指成掌,阴风飒飒。 “是么。”西叶枫却是一抬掌,直直迎上了华靖的掌风。 “你,”华靖竟觉得,这掌风之利,虽不及自己,可若要赢,“东云轩,还不快过来!” “大祭司,还请赐下神力。”东云轩却已抽出了兵器,和那一群奇形怪状的尸体颤抖起来。 “蠢货。”大祭司随手洒了一道黑气过去,眸光,却突然大亮,他盯着地上毫无知觉的梨霜,濒临死亡的巨蟒,舔了舔唇角,手跟着就抬了起来,一道浓浓的黑光,直直打向梨霜的眉间。接着一拂袖,将梨霜抓过了身前,悬空,盘膝而坐,他略一念诀,双手伸平,正好抵在了梨霜的后心,掌心橙光,登时大放!“这样,”大祭司阴狠的皱了皱眉眉头,咬牙切齿,“既如此,凤主真身,便是本尊的了。”说着双目一闭,周身泛起了层雪白的光。 嘶!;灵蟒忽然便跳了起来,盘旋而上,恰恰,将梨霜与大祭司围在了正中,周身绿气,渐渐消散。 而周围的尸体生物,亦是身形一震,尖锐的吼叫几声,受了刺激般愈发上前,更加勇猛的扑向了东云轩。 “这是,”东云轩面色顿时一变,他的汗瞬间下来,却来不及细想,足尖一点便已悬空,遥遥看着脚下的混乱,长剑一举,微一运气,一道浓浓的黑气便逸出来,却在遇到那绿气微一退缩,勉强笼住了几个尸体,“大,大祭司!” “撑住。待本尊神法大成,必然有你一份功劳。”大祭司沉稳的声音,遥遥传来。 “可,大祭司,若是鬼冢完全暴动起来” “那样一旦本尊功法大成,达到的,就是仙力之境!”大祭司,更加兴奋起来。 仙力之境?东云轩虽不明白,可轻重还是分得清的,他不由身形一颤,怪不得,怪不得方才——他只得一举长剑,直直,打了过去。 这时候,华靖已被西叶枫抓到了手里。 “你,你的内力,你在演戏?” “与你无关。”看似的风轻云淡,西叶枫眸里却是无尽的恨色,他低声,冷冷道,“你记着,若是本王今日能回去,北华之土,势必不存。” “哦,那本皇子便拭目以待了。”这时,华靖的眼里,只看见了西荣暗侍的不断死亡。 “王爷,”古洛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并且看见了秦家姐弟的消失不见,他皱皱眉头,“如今该如何?” “把这些隐卫尽数杀了,你,好好照看他。”说着将华靖抛给古洛,西叶枫手提长剑,直直冲了上去,冲向那一群不属于西荣的人,长剑举起,杀! 大祭司周围,愈发明亮,纯净的白光照耀,遥遥,映到了九天之上。 东云轩悬于半空,身形皆疲,对着那无尽的越来越多的尸体,杀。 西叶枫手持长剑,飞身上下,冲! 西荣暗侍,忽然便快速动了起来,仿佛受了西叶枫的鼓舞,又因为他们大帅的突然不见,众人虽是疑惑,却也无言,一例的举刀弄枪,暗器毒药,巧妙地避开那群尸体的行路和攻击,一个个将身形之快发挥到极致,武器举起,杀戮。 其余两国的人马,心头,忽然一凉。 “啊!” “噗!” “杀!” 因着那群尸体突然出现的沉默和小心翼翼,这一刻,尽数被鲜血冲破! 一刻钟后,只属于人类的杀戮,终于停止。 “王,王爷?” “按照原定计划下山,”身形颤抖,西叶枫一袭青袍已是尽数湿透,他的墨发散乱竟连方才的梨霜也不如,右手牢牢握着长剑虎口发颤,双目,绝望而狠毒的望着上空,那只属于大祭司的天空,他吸气,再呼气,眸里已然满满的赤红,“然后,然后”然后西叶枫缓缓倒了下去。 “王爷!”古树连忙闪身,将西叶枫牢牢接住。 东云轩和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的尸体进行的决斗,仍在,继续。 “大祭司,他们,他们”猛一抬头,东云轩这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与大祭司,竟然,竟然,那满地的血,那殷红的,几乎盖住了这一大片绿气的血,那块浸满血的土地,竟然,竟然——不过一尺之隔,陆续到来的尸体竟然尽数绕过了那块土地!“大祭司!” 大祭司,却已经听不见了,准确的来说,他已经陷入了巨大的狂欢当中,周身的白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纯正,吸引来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大祭司睁眼,癫狂的仰天大笑,而后低头,越发狂热,直直抓向了梨霜的脑髓,下一瞬,便是满满的,更加纯正的白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远远超过了陈大元帅从前的伪装。 “大,大祭司,”东云轩却已彻底没了力气,眼看着地上那一团,那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说不清的扭曲,他眼前一黑,忽然便响起东盛国的皇宫来,自小不被尊重的地位,任人欺压的孤独,与东云姝的共患难,成为七巫师后东盛皇族的敬畏那一幕幕,当真,是临死之兆?他不由得低低一叹,缓缓,闭上了双眼,任身形飘落,必然如秋天的叶落归根。 ------------ 第七十八掌 纵死不饶 大祭司周身,忽然自下而上,真正聚起了一道纯白色的光,笼罩,慢慢,突然,直直向上,直射九天。 东云轩的眼皮一颤,终是睁了开来,然后,迅速闭上,他不由苦笑,为着这一生里,最最亮眼的那道白光。接着,东云轩身子一抖,还在半空里就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从胸腔里炸开来,不断地,蔓延。 寄魂!东云轩的汗立刻流下来了,身为寄主,对方的修为又比自己高,一旦对方,一旦,那么自己,自己,东云轩下意识的就一挥大手,聚起一道黑气狠狠,打向了下方的那群尸体。跟着飞身一跃,尽力悬空,盘膝,运起功法,专心念咒,解除,寄魂! 大祭司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跟着,身形突然的僵硬,他面色一沉,随即食指逼出一缕黑气,狠狠地压向了灵蟒体内,跟着双手盘起,上下纷飞,再次,行动。 “噗!”东云轩接着就吐出了一口血,他却是一笑,万幸的看眼底下那群尸体,面上带着嫌恶。“大祭司,属下,不是对手。” “即便本尊如今受限,也照样可以实施寄魂之术。” “是。”东云轩只得咬牙,提起了长剑。 这时,一阵风忽然刮向了大祭司——轻盈,淡淡,徐徐,却接天连地,无处不在!跟着便是一团,一团土灰色的风紧随其后,缓缓,飘飘荡荡的袭向了大祭司的后心,还打着圆润的旋儿。 “噗!这,这是,”大祭司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他抬眸不敢置信的看向风来的方向,双目睁得巨大,唇角带血,恨恨,看着风来的方向,“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外力之境,你是谁?”大祭司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你该死。”回应的,却是极致冰冷的声音,风声愈大,依次卷起周围的林木、黄土、河流,不远处秦家精致的屋舍。卷起,昏暗的颜色中隐隐现出一个人来,宽衣大袖,身形修长,散乱如风的头发,俊朗不加修饰的容颜,那人从风中走来,随意悬空,步履看似的轻盈,却是极快,瞬间便到了大祭司身前! 那人忽然停下了步子,看着一脸惨白的大祭司,一旁身形愈发缓慢的灵蟒,周围,只剩下东云轩和那群尸体的天地,身形,一震,跟着狠狠瞪向了大祭司,一抓,将他抓到了自己身前,愣愣直视,“她呢?” “你说呢?”大祭司脸仍是白着,他忌惮的看着无敌,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周身黑气也渐渐散去,散去。 “你该死!”话落将大祭司一掌抛向天空,无敌左掌再起,狂风大作,狠狠,压向大祭司。天地,这一瞬忽然寂静。 吼!那一群尸体,吼出来的却是,无尽的颤抖,绿气,也渐渐在风中消散。 “啊,”大祭司下意识的张大了瞳孔,看着,身前那男子,恍如天神,感受着,自己的愈发强大,可惜,呵呵,大祭司不由看了眼那群尸体发源地的方向,从前整个药王派的希望! “住手!”这声音响亮急促,发出来时,竟已满是嘶哑。 天不亡我!大祭司立刻睁开了眸子,眼看着一抹白影挡在自己身前,他面上现出一抹森然的笑意,跟着一咬牙,强自运起体内那股尚未掌握的巨大的气息,遁地,不见。 “你想死!”无敌勃然大怒,他任由那掌风凌厉尽数打进尧无双体内,身形一转,便要向着大祭司失踪的方向追去。 “住,住手。”尧无双嘴里已满是腥甜,感受着周身撕裂般的痛苦,他又一运气,再次飞身急急到了无敌近前,急声道,“你,你会害死霜儿的。”说出口时是极尽的沙哑,全然的无力,尧无双咬牙,一指,戳进了腰间穴道,跟着急急补充,“别过去,震坏他的功法就好,不然霜儿,她,她真的会,咳!咳咳咳,”尧无双脚一滑,下一瞬竟已直直落了下去,下方,那群尸体虽然不再癫狂,却仍然,未曾离去,且因着尧无双的坠落,眸里,满满的兴奋。 “少主!”尧琴急忙飞奔过来,接住了尧无双。一咬牙,勉强悬在空中,按着尧无双的吩咐挡在了无敌身前。 “你说什么?”无敌眸子微眯,说话间已一道劲风出去,虽是温润,却毫不客气的追向大祭司的方向,毫不迟疑。“她,她已经·······” “灵蟒,还活着。”话落,尧无双双目一闭,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一大群尸体,很快的就不见了,在无敌眼看着后追上来的南霁云等人费尽力气仍难以战胜之后随意的一一掌,周围,一阵静寂。 秦家的房子离这里很近,即便有阵法相护还是挡不过真正的无敌。几人便顺理成章的住了进去,而后秦家姐弟厚着脸皮走了进来。 “呦,无敌?你还知道你是我们家的狗啊。” “武阳······” 无敌的掌风却已到了秦武阳跟前。 噗! “记着,她若死了,你们秦家,就不必活了。”一字一句,无敌跟着补充,“锁尧山,也是一样。” “你!”尧琴立刻站了出来。 “好了,”尧无双清弱的声音却在此刻传了出来,他一身白袍,面色苍白的到了秦家外院,“她若去了,要了我这一条命便是,与锁尧山又有何关系?” “是么,堂堂凤主,竟会败在一群死尸的手下,说出去谁信?”无敌的眸子登时变了,周身无尽的冰冷,他猛地转头直视尧无双,目光阴冷堪比寒泉深处看不见的毒蛇,无敌忽然轻笑了一声,面色有些邪魅,他俊美的眸子微微扬起,软声道,“无妨,听说尧家人骨头硬,不知用来做兵器如何。” “你,你是说,”尧无双猛然倒退了一步,他面色煞白,下意识的避开了尧画的搀扶,跟着一把扯开腰间的玉佩,掷向了尧琴,呼吸也随之上上下下,“去!回去下令,命人将九哥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若是反抗,纵死,不饶!” “少主!”尧琴面色一白,其余三人也是齐齐一震。 “怎么,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可九少爷他······” “怎么,你以为一个越遥就可以抵事。”低低的笑声里透着无尽的温润,亦是无尽的薄凉,无敌仍是看着尧无双,面上微微的笑,“告诉你,无论尧家其他人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若事情不如我所料,尧家所有人——内力九境,你也配做我的对手!”无敌猛地一掌打向了尧画,一指,徐徐飘过。 “啊!”尧画面色登时惨白,身子一软,很快便倒了下去。 “幺儿!” “还不快按着我的吩咐去做?”尧无双却低低吼道,他面色仍是苍白,有焦急,亦有不安,末了低声,“阿书你留下,照顾幺儿,你们两个回去,告诉叔父,九哥罔顾法令,陷害凤主,无论如何,他,必须过来!” “是。” “小心吧。”尧无双咬牙,勉强稳住了身形,这才看向无敌,“霜儿如今的确有救,你若信我,就立刻出去除了这山上所有的死尸,并且结下结界,以大祭司如今的功力,还出不了楚山鬼冢,这两个人,”指的是秦清玫姐弟,“我如今制不住他们,你给他们下好禁制,无论如何,灵蟒不能死,否则,否则,咳,咳!”灵蟒如今,已是周身绿透! “好。”说话间已是双指一点,跟着掌风凌厉,瞬间笼住了整座大山。跟着,身形不见。 “嘶,这,这,”无敌刚走,秦武阳便挣扎了起来,嚷道,“尧呆子,你找死是不是,敢陷害本少?” “阿书,安置好幺儿,请云太子过来。”尧无双的双手,彻底的颤动了起来。 楚山鬼冢的死尸虽不厉害,可毕竟数量繁多,饶是无敌如今的武功也很难短时间内清除。每日里四处巡逻挖着死尸的老巢,间或休息,活着看眼愈发生机勃勃的灵蟒,逐渐恢复的尧无双,无敌眸里总是阴沉,却在看着尧无双日益苍茫的眉眼时转身,忍不住想起梨霜对着尧无双时的笑颜。 一个月后,灵蟒和尧无双彻底恢复,南霁云也正式提出了告辞。尧无双容颜清淡,将几人送出秦家大门后便很快回去,直直进了灵蟒居住的房间。房里终日透着安静,其中的气息却只有无敌探的分明。 无敌还是忍不住闯了进去,冷冷注视着尧无双。 “究竟要等到何时?” “她没死,等过两日任慕颜便会过来,她也是凤主,定能探知霜儿的位置。” “既如此,你那日放走他做什么?” “霜儿如今的状况,换做常人定然无救,可,大祭司体内有霜儿的心头血。若是霜儿能凝出真正的心头血,调动全身灵气,要想回来,也并非不可能·····” “若是,回不来呢?” “你那日不是已经说了么。我倒是盼着,可究竟心上难安。无论如何,你放心吧,便是耗尽了我的姓名,我也不会让霜儿有半分损失的。”说话间,尧无双的脸色愈发透明起来。 三天后,任慕颜和白鹤齐齐赶到了秦家老宅。 ------------ 第七十九章 风灵九天 自那日离开后,任慕颜便一直利用自身有限的功法和大祭司缠斗,上山下山,跳河钻道,挥霍着这些时日的所学,虽然惊险,倒也平安。 任慕颜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过程中的一些古怪,比如,大祭司有时忽然的忌惮,比如,一次明明致命的打击大祭司却忽然止步不前,比如,白鹤有时候的支支吾吾,提及梨霜时面上那种复杂的表情。 任慕颜有些了悟,起身时却又通通的不清明。 这一切却仍是进行着,直到一个月前,任慕颜接到尧无双的传上的内容很简洁,任慕颜联合这些时日的发现却突然面色一白,急急带着白鹤赶了过去。 “怎么样,我师父,她,她人呢?” “拦住你的是何人?”尧无双在凉亭中抬起头来,轻轻拍了拍激动地急欲蹿起来的灵蟒的头。 “是,大祭司,可似乎又不是他,很强。”任慕颜的脸色更白了。 “用生之灵气探查霜儿的踪迹吧,白鹤先生,有劳。” 一刻钟后。 “我师父,慕颜觉得不会。” “是不会。”尧无双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清淡淡,他缓慢优雅的取出银针,细细打量着眼里明显有些畏缩的灵蟒,面色如常,“霜儿和灵蟒有契约,她真的出事,灵蟒不会没有感应的。只是,白鹤先生,你可有神法相助?她一个人,怕是,撑不过去。” “这,白鹤一个人,不行。” “那我呢?” “您,凤主功力太过薄弱,您连梨霜凤主的功力都不如,怕是······”白鹤的面容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看眼任慕颜,他眼里有些惧怕,“不过凤主体内似乎被人下了药,导致生之灵气完全失灵,据在下所知,这类药物,似乎只有锁尧山才有。” “是么?”任慕颜的声音有些生硬。 “是。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梨霜又听到了那缕琴音,低低,缓缓,轻柔,却令人想起天地之广,海之湛蓝,万物周而,风轻云淡。明明是极为温柔的语调,梨霜却不知怎的,愣是生出了不平之心! 琴声,继续。 梨霜默默,却终是睁眼,尽力支撑着站起,倏尔又落下,落下,又站起,跟着落下,接着站起。也就在这样的循环中,梨霜忽然发现,那琴音有着几许的熟悉。 清心调?却更加宽逸,弹奏的人技艺比之尧无双并不高超,原有的曲调比及清心调也无所谓高明,只是合起来,很、真实,好像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一般的真实,真实的阳光,真实的空气,真实的美。 既然站不起来,就坐着吧。梨霜的脑海不由得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她无力盘膝,便用双臂支撑着勉强坐起来,换了个舒服的造型,梨霜已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仍是那一方蓝色天地,湛蓝,透明,茫茫,无法逃离,心里更不愿逃离。 这次,不会真的挂了吧。梨霜跟着就发现自己非但调不来生之灵气,便连内力也跟着,没了。没了!这可怎么办?而且这地方,难道真的有天堂? 尧无双许久,才停手,落下时随手擦了擦干净的琴,拭了拭琴弦,他抬眸,看向了秦家花园圆拱门处的无敌,“有事?” “这曲子是何处来的?”无敌眼里却有着一些光亮。 “尧家传下来的残谱,和一些地域,颇为相似的曲调。这曲子在锁尧山很是残破,我试着将它和一些民间小调合起来,倒还可以,霜儿,从前很喜欢。” “只有你会弹?” “叔父们瞧着弹出来和清心调颇为相似,且弹起来更复杂,便没有教授。” “是么,”无敌唇角是抹奇异的笑容,他有些想笑,容颜里很快又是满满的悲戚,他看了又转身,却低低的道,“这是渊神留下的曲子,是,为他的妻所做。”而后,如风一般的,离开。 尧无双不由一颤,跟着低眸,缓缓抚着琴弦。 琴声,又起,尧无双雪白的双手抖动,其上,点点细细的光彩。 梨霜呼吸一滞,睁眼时就觉得那天蓝似乎淡了一些,轻薄绵软的气息也隐隐淡淡的传来,还有点儿像,尧无双的气息。她不由咧了咧嘴,许久不见,真不知道他在听说自己的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梨霜有些想笑,却蓦然觉得笑不出来,她睁大眼睛,细细看着周围的一切,努力使自己平躺,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生之灵气,起手,凝练! 梨霜就这么躺了五天,从生之灵气最基础的开始,她细细回想,缓缓练习,蓦然回想,才发觉,自己当初,还真是敷衍。便连修炼内力也是一样。怪不得当初安得广把自己不当女人来着,不过这样一边修炼一边回忆,感觉还不错。 梨霜却又觉得有些不同,好像,再次修炼时生之灵气更加凝实了,尽管不多,但更加纯正,柔和,如雪山上雪莲花下的一滴水,看似普通却凝结了雪莲最纯正的精华。而且,而且什么呢? 五天后,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梨霜运起生之灵气,赫然发现,那光彩,竟已是纯白! 可自己如今并没有那样的力量吧,还是,另有玄机?不论如何,梨霜如今能自如的站起来了。起身望去,四周仍是天蓝,其中凝着缕缕的白云,细看时却是从梨霜身上散出,温暖,柔和。梨霜突然就感受到了灵蟒的力量,还有,尧无双。 梨霜接着完全的睁开了眼睛。 上升,上升,上升。梨霜睁眼,眼前又是从前的那个世界,微黑,浑浊,枯老,昏暗,死亡。眼前,慢慢的,变亮。回不到从前的亮度,那光亮淡淡,从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发出,散出淡淡的黑烟。 然后,梨霜看见了自己! 从前的衣裳,一如既往的面容,双目紧闭,体型修长,定定的躺在一块布满灰尘的石头上,看似一如往常,却,分明没了呼吸。 梨霜一愣,跟着俯身,拨了拨“自己”脑后散乱的长发,擦了擦脸上细细的灰尘,此时,她才发现,空中的自己,皮肤,竟全是透明,擦上去毫无效果。 梨霜只得后退一步,升空,默默。还魂? 这时,梨霜看见了大祭司。 跟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突然转向梨霜的方向,接着,瞳孔,猛然扩大! 正是,东云轩。 尧无双的手一颤,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的欣喜。 与此同时任慕颜忽然疯了一般的飞奔进那座百花开的嫣然的园子,大步进来,她边冲着尧无双喊道,“探到了!师父,是师父!” “你说什么?”无敌猛然就凭空冒了出来,直接将任慕颜拦截在了尧无双身前一丈之外。 “师父,师父她还活着!只是,只是,”任慕颜下意识的看向了尧无双。 “是,活着,活着,她就在楚山山顶,山顶!”尧无双有些无措的站起,双手剧烈的抖动,他死死拽着衣襟对无敌道,“按着你那日的功法,大祭司如今必然伤还未好,行动不便,只要无人打扰,无人打扰——东云轩呢?” “是你要放走大祭司的,他趁机卷走了东云轩,怎么,有问题?”无敌语调蓦然变冷。 “我,我以为,”尧无双的衣襟嗤啦一声破了,他无措而下意识的弯腰捡起,死死拽在手心,看向无敌,明亮的眸子里已是淡淡的光泽跳动,他的面色已是微微的白,“我以为,我以为,”尧无双却没再说下去,只是随意将衣襟扔到一旁,急急看向无敌和任慕颜,“走,立刻走,一旦让东云轩发现霜儿,发现,那么,那么!”尧无双忽然倒地,唇里喷出了一大口血。 嘶。疾奔过来的却是灵蟒,一甩尾将尧无双高高卷起,稳稳抛向了紧跟着现出身形的尧书。 “这,”任慕颜不由得愣了愣。 “治好他,我去准备。” 无敌去找的却是秦清玫姐弟。 “去山顶?凭什么?”秦武阳直接退后了一步,看向面上思索的秦清玫,“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一大堆尸体有什么可看的。” “无敌大侠是想要山顶的布置图吧,不过那图,只有我父亲才有。” “谁说的?”无敌冷冷看了眼两人,冷哼,“废物!我只要你们的血。”说着一抓秦武阳的腕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对秦清玫道,“我们出去很快便会回来,若是你敢耍花招,代价便是他的命,秦九笙,也是一样。” “是。”秦清玫,面色却是一白。 东云轩很快便退后了一大步。 “出什么事了?”大祭司的面色算得上惨白,他盘膝坐在块粗糙的石头上,衣袍一如既往的干净,缓缓,睁开了松散的眼睛。 “属下无能,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东云轩忽然提步,挡住了大祭司的视线,他却是一身邋遢,周身上下说不出的污脏。头发随意散着,东云轩端着碗极是明亮的水,递到了大祭司跟前,“请用。” “嗯,”大祭司的声音微微的沙哑,他轻咳了一声,这才接过水,浑浊的眸子看向东云轩,“你这几日,倒也乖觉,不负本尊对你的栽培。” “属下无能,不能为大祭司分忧。” “无碍,谁能料到,竟有人修练到了外力之境,还不是长凌寺中人。” “那外力之境,很是厉害?” “嗯,你如今既忠心于本尊,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外力之境,便是长生不老的法门。但凡到达外力之境的人,只要不再打斗,便可,长生不老。按照习武者的说法,先修炼的是内力之境,这是最易达到的,内力九阶之后便是外力之境,而外力一旦到达九阶,便是,仙力之境!古往今来,达到仙力九阶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渊神。”大祭司的眼里蓦然散出巨大的神采来,他又咳了几声,才道,“仙力之境才是修炼的至高法门,无敌虽然厉害,可也不过是外力五阶,本尊若能炼化了凤主真灵,莫说是无敌,便是长凌寺主持,也不是本尊敌手。” “那长凌寺主持,便是仙力之境?” “不,仙力之境岂是那般好达到的?白鹤在六道界也算是一方人物,却也只算得上外力一阶而已。” “那,属下呢?敢问大祭司,属下,内力几阶?” “八阶,以你的年纪,已算是难得了。”大祭司神色变幻,这一瞬竟是喜怒哀乐皆尽齐全,“若是在六道界,便是贵为人界之王也是轻而易举的,本尊与先祖一直想回到六道界,怎奈,哼,那群蠢货,不过也是被人踩在脚底。” “属下愿大祭司早日功成。”东云轩单膝跪地,急急一礼。 “嗯,放心吧,本尊定然亏待不了你。” “可如今——大祭司不如丢了陈梨霜的尸体,迅速离开吧,那无敌着实厉害,如今还是暂避锋芒,等您恢复了功法,达到了仙力之境,再收拾他也是不迟。” “你懂什么”大祭司的眉眼骤然锋利了起来,他连续咳嗽,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竟是得意的一笑,“若是平常倒没什么,可这位凤主,你以为是寻常那些蠢货么?且不说异世星魄之体本已稀奇,这位,能拔了心头血之后再次凝练出来······幸好本尊提前回来,否则一旦等她的心头血成型,”大祭司的笑声逐渐有些尖利起来,他喝了口水,有些讽刺,“她以为自己聪明么?不过是破烂的障眼法,竟敢欺骗本尊!” “这样,” “好了,说多了你也未必明白。”看了眼东云轩的神色,大祭司接着淡漠的道,“你如今功力太差,得了也是无用,不过,她身边有个叫尧无双的,你若炼化了他,定然收益不小。” “尧少主?” “不错,那人虽是凡体,可以他如今的程度,将来达到凤尊指日可待,只要在他达到凤尊之前将他炼化,达到仙力之境,指日可待。” “凤尊,是,凤主的夫婿?”东云轩的表情有些奇异。 “不错。”大祭司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凤主天生灵力,只要有些资质修炼到达仙力之境百年足矣,而凤尊虽然尊贵,一旦与凤主心意相通要达到至高境界也不难,可叹白鹤那帮蠢货,号称什么忠心凤主,可历代凤主却被忠心的连达到外力一阶都被视为天生奇才。” “大祭司英明。可属下听说,历来凤主,都要,嫁于皇室中人。”东云轩不由看了眼平躺着的梨霜一眼。 “不过是凡人的胡言乱语,有人信?好了,本尊要疗伤,你仔细看着周围。”说着闭眼,大祭司周围,浮起淡淡白光。 梨霜跟着就浮在了东云轩身后,她有些想笑,却只抬手,轻轻地在东云轩背上,划拉。 东云轩很快就点了头。 梨霜一笑,跟着浮起,缓缓,飘到了洞外,天蓝地阔,一派明媚的夏日情景。不过如今,该怎么出去呢?自己貌似,是魂。魂啊。梨霜下意识的看眼洞内,自己如今应该被大祭司炼化了生之灵气,内力算是保住了,可凭着如今的自己怕不是大祭司对手,若是出去报信,别说没人是大祭司的对手,就算有,以自己如今的状态,能出去? 梨霜身子颤了颤,按理自己的心头血很大一部分在大祭司那里,如果自己想收回,收回?否则,怕是自己就会····· 梨霜飞身,顷刻间便坐到了“自己”身上,进不去?那么,梨霜骤然抬头,看向了东云轩。 为何不杀了他?她抓过东云轩的手,迅速在手掌上划拉。 凭我?东云轩无声说着,一笑,大祭司不是无敌的对手,你能否将他请过来? 无敌?对呀,大祭司刚才貌似说过,不过,无敌,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梨霜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从未见过无敌使出全力,即便受伤,也只是为了博取神仙大夫的同情从而学他的医术。 可我出不去。梨霜再次划拉,你行吗?带个信儿如何? 不能,他即便受伤,只要我出去他立刻会觉察。 这样,我会想办法,可只要让我知道你敢向大祭司告密,记住,无论如何我死之前一定会拉你垫背。 放心,只要能解除我的寄魂。 “是么?”大祭司的声音,却缓缓,在东云轩身后浮起,他很快的睁大了眸子,直直看向梨霜,冷笑,“梨霜凤主,你醒来的竟比本尊预料的还要早。” “想不到大祭司也是个聪明人。”利用尧无双他们玩儿拉锯战,比速度,那么,大祭司所谓的炼化,就是如今的自己?梨霜不由笑笑,快速抬手挡住大祭司对着东云轩的一击,同时抓起身下的“自己”腰间一把匕首,快速扔了过去,跟着又一道蓝光笼罩住了东云轩,“我送你出去,你去秦家报信。” “好。”东云轩跟着一道黑气就打向了大祭司,而后顺着那道温纯的蓝光出去,很快不见了身形。 这时,梨霜已然坐好,端正的坐在“自己”身上,一笑,直直对上大祭司,“老实说,我很早就想要回自己的东西了,大祭司以为呢?” “那就试试。”大祭司的眸子顿时发亮起来,他衣袖抬起,大掌盘旋,很快,结成了一个有一个氤氲黑气的结界,而后掌中现出一朵浓黑的花型物事,旋转,直直打向了梨霜。 这时,尧无双缓缓,睁开了眼睛。 “走吧。” “好。”尧无双眼皮却跳了一下,他看眼被缚住的秦武阳,又看了眼山顶的方向,低声,“若是见到霜儿与大祭司斗法,千万,不能参与。” “为什么?”任慕颜看了眼面色立时阴沉的无敌。 “很复杂,你只记着用生之灵气辅助即可,白鹤先生,有劳。” “放心吧,若真如尧少主所料,估计,楚山顶上会发生万鬼暴动,” “放心吧。”无敌一抬手,众人身形,齐齐不见。 此时,梨霜已经飘了起来,绵软无力,好像一个纸人,她看眼明显不受控制的身形,看眼底下渐渐发白的身体,咬了咬牙,伸手,愈发用力。 大祭司却是一声轻笑,端正坐着,他缓慢却牢固的操纵着手中的黑气,毫不留情的打向空中透明的梨霜,逐渐吸附,他的面色也愈发红润。 梨霜突然就想骂天了,可如今,如今,自己如今也不知是什么状态,干嘛非得保持一个人形?梨霜顿时就笑了,撤去抵抗大祭司吸力的生之灵气,她运气于掌,微一闭目,梨霜忽然就化为了一团水! 这是,大祭司有些菲菲摸不着头脑。 还真的行啊。梨霜一笑,跟着随意散去周身生之灵气,索性扭成一团,恰恰将大祭司围成了一圈,接着运起生之灵气,蓝光四射,千万条淡蓝光线随之出现,打向,大祭司的脉门! “愚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梨霜在空中咧了咧嘴,任大祭司的黑气将自己扯得七摇八晃,打出来的生之灵气也是歪歪扭扭,她出击着,却总有一道蓝光,无论如何变幻,总是打向大祭司的眉间,其他的,七零八落,要多乱有多乱。 大祭司只得愈发的鄙视,眉间虽对自己来说很是重要,可那里的防护也是最重的,想要破开,哼。 梨霜,锲而不舍。 也就在两人僵持的这段时间,无敌,蓦然出现在了洞口之前,他没有看见东云轩。几人很快就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无敌眼里,只看见了大祭司和那一团不断打向他的蓝光,以及,一旁面色愈发惨白的梨霜。 “别动!”尧无双明显在四下里找着什么,他有些失望,倏尔眉眼一亮,看向白鹤和任慕颜,“两位,你们,看见了什么?” “一团,脸很像师父,可,可,” “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啊!”梨霜这才发现她喊话出来却没人听得见。 “呃?”尧无双也明显呆了一下,远远看着大祭司手中的黑雾腾腾,有目标的不断袭击,他有些怔然的站在那儿,似在思索。 “到底怎么了?”无敌明显火了。 “你带着秦少爷出去,守在洞口不许旁人进来打扰,让灵蟒进来。”这时尧无双的眉心已经舒展开来,他对着任慕颜道,“你和白鹤先生为你们看见的正和大祭司缠斗的,输送生之灵气,先做试探。霜儿如今,似乎正在恢复。” “是么。”无敌有些狐疑,他猛地急躁的抓住正一脸好奇地秦武阳,边出去边补充,“谁都不许进来?” “若是五巫师来了,就请他进来。”尧无双已将梨霜抱在了怀里,他看眼梨霜的头发,呆了呆,跟着怪异的笑了笑,握了握梨霜的腕子。这时,尧无双抬头就看见,洞中,蓝光忽然大放!“这是,”尧无双转身,恰恰看见任慕颜两人正朝空中输送着生之灵气。 “是梨霜凤主!” “那尽全力吧,灵蟒,”说话间将梨霜放到了任慕颜身后,尧无双看向正进来的已经缩小身形的灵蟒,指指空中,“你瞧瞧,该如何帮霜儿。” 嘶!回应的,是灵蟒的快速盘旋,扶摇直上。 灵蟒很快缠绕在了梨霜身侧,将身形拉的细长,它低鸣一声,直直为梨霜抵挡着大祭司全部的袭击,还不忘伸出舌头舔了舔梨霜透明的手臂。 梨霜顿时笑了,不过,尧无双干嘛不直接把大祭司打趴下呢? 尧无双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霜儿,快想办法炼化了大祭司!” 炼化?又是炼化,还让我炼化,炼化一个本来就比我厉害的,这年头!梨霜只能狠狠瞪了眼尧无双,说得简单,你来试试?不过,尧无双的面色,似乎,更白了,而自己,自己,感受着周身忽然多出来的一股力量,梨霜有些感叹,更多的却不知该说什么,说了那人也听不见。只能,梨霜再次飞起,运起全身灵气,直直打向了大祭司,的眉间,梨霜索性将其他要害全部落到了大祭司的眼前。按着尧无双的说法,这应该,是自己活下来的唯一契机吧。 尧无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蓝光直接翠绿,他方才打量眼四周,从腰间取出个瓶子,绕着任慕颜等人细细的洒了一圈儿,而后进入那个圆圈,取出柄竹笛,一抬手便是一股血珠滴上去,跟着放到唇边,细细的吹奏起来。 一旁地上梨霜的身体,蓦然,橙光大放! 空中的梨霜顿时觉得周身愈发充满了力量。 尧无双的曲声,接着响起。 梨霜蓦然睁大了眸子,接着一笑,愈发猛烈地朝着大祭司,打去。她的周身,忽然间便绽起了或蓝或绿,或橙或白的光芒,千万光芒,集于一身,那空中原本的透明物,也闪了一闪。 尧无双登时就出了一身冷汗,曲声也颤了颤。 这时,大祭司的眉间,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从眉间,到鼻子,人中,嘴唇,下巴,衣衫,最后滴滴答答到了他身前的脏石头上。大祭司周身的黑气,立刻,散尽。 大祭司缓缓地抬起了头,一笑,跟着,一声大喝,他的周身,忽然就亮起了巨大的纯白色光芒,大祭司握拳,狠狠地向着袭击他的人,压了过去。 吼!洞中一阵巨大的颤动,外面传来的一些奇怪的声响,以及,秦武阳的惊惧大叫。 “啊啊啊,死尸,僵尸啊,这这,无敌,你还不快,啊!” 与此同时任慕颜噗的吐出一口血,倒地,没了知觉。 “凤主噗,”白鹤还勉强撑着,他的面色却极为难看,惊恐的看着大祭司道,“心头血,凤主心头血!” “没办法么?”尧无双也是伤得不轻,喃喃,他忽然看见了面色微微红润的地上的梨霜,对了,“白鹤先生,帮我护法,灵蟒,干扰大祭司!无敌大侠,不要让死尸进来!”厉喝,尧无双飞快将地上的梨霜扶起来使她盘坐到自己身前,双掌迅速,他和梨霜接触的地方很快浮起一层淡淡的橙光,他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地薄弱。尧无双闭上双眼,微微平静的道,“霜儿,我现在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你想办法回来。不要再浪费功力。” 好。梨霜无声,迅速躲过大祭司的一击。 时间,流淌。 灵蟒,重重,倒地,周身若有若无的白光印在蛇身上,倒像是白线。 地上的梨霜,身上忽然散出无尽的橙光,明亮璀璨如天上的太阳,她接着,睁开了眼睛,恰恰伸手扶住了面色惨白的尧无双。 “没,我没事,你如今,快想办法收回心头血,否则,否则。”尧无双一手撑地,勉强抬头看眼梨霜,虚弱的笑笑,艰难却快速的说,“只要你能收回哪怕一丝心头血,无敌就有办法帮你,快去。” “好。”梨霜转身,直直,对上了面如仙神的大祭司,盘膝,她猛然悬空而起,掌间变幻,橙光大放,身形虽然飘忽,却也凝实。 天地,忽然动了动。 远处不断奔跑的东云轩,终于碰到了一个人。 “五巫师?”东云轩猛然止住了步子,微微的喘气,“你是陈梨霜的人?” “与你无关。”陈大元帅却很快的禁锢住了东云轩,继而很快的向山顶跑去,身形,成为了一道风。 梨霜额头,渐渐滴下细密的汗珠。她抬眸,恨恨看着身前那一抹光亮,微微的思索。 大祭司却安然自若,定定与梨霜明显薄弱的生之灵气抗衡。 “你现在这样,等会儿还不是要被我大哥收拾?”梨霜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 “本尊只要炼化了你,无敌算什么?便是长凌寺,也不过是本尊脚下的奴仆。” “是么。” “是。”回答的却是尧无双,早早替任慕颜和白鹤喂了药,他看眼大祭司,再看眼梨霜,“心头血离你太久,即便有牵绊也是微乎其微,可若不如此,你的生之灵气就无法收回,除非,”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盘膝,双手抵上了梨霜的后心,低声,“放心吧,如今,你不会再有事了。” “我不喜欢牺牲。”梨霜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跟着挥掌,温暖明亮的生之灵气再次在她掌中亮起。 陈大元帅很快就到了山顶。他看着眼前这一大群直立的死尸,有些愣,他很快就看见了洞口冷面持剑的无敌,“小霜呢?” “你是谁?”无敌的声音低沉,毫不客气的将再次挪到他身边的秦武阳踢回了僵尸群,冷声,“再过来我一剑劈了你。”又一挥掌,夺去了一大批尸体站立的权利。 “陈齐安,陈大元帅。”陈大元帅一掌就劈死了无数死尸。 “无敌大侠,快请陈大元帅进来,你亲自护送。快!”尧无双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微微的惊慌。 “好。”无敌一挥手纷纷的山石便很快落下遮了一些道路,他一掌就将陈大元帅从僵尸群那头抓了过来,话也不说的进去,看着洞中的一切,下意识的就要挥掌。 “别!陈大元帅,霜儿需要你的心头血,”急声说着,尧无双不忘补充,“无双无法保证没了心头血你能活下来。” “直接拿了就是,啰嗦什么?”无敌不忘一掌迫回了大祭司的白光,皱了皱眉头。 “不行!” “好!”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陈大元帅跟着一笑,温柔且快速的道,“小霜,北华士兵已被枫王爷打回北华了,西荣如今安定,伯父此次回来的心愿便已了了,这条命早该没了,如今给了你,伯父很安心。” “那你回来做什么?”梨霜声音微冷,还不忘袭击大祭司,将生之灵气打到前心,原本属于自己的心头血所在的地方。 “伯父是元帅,一生都是西荣的元帅。而且,前些时日你陷入楚山,伯父因为私愿不闻不问,已是心里有愧,如今,伯父心愿已了。”话语温柔,陈大元帅笑着,抬手便散去了全身功力,缓缓,坐下。“尧少主,开始吧。” “好。”尧无双起身,恭敬一礼。 血色,温暖明亮的血色,浓烈的红光,很快从陈大元帅身体里散了出来,稳稳,进入了梨霜体内。 陈大元帅,瞬间,苍老如耄耋。他很快的闭上了眼睛,缓缓,倒下。 梨霜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却仍是睁大着眼睛,恨恨,看向了大祭司,周身,红光大放! 吼!那群僵尸愈发疯狂,喉咙里发出古怪的音节,他们嘶吼,愈发猛烈地袭击,向着这开始不断摇晃的山洞,袭击! 秦武阳惊恐的声音很快传了进来。 “我出去,你仔细看着周围。”强力忍着话语里的不悦,无敌提剑,站了起来。 “等等。”尧无双也起身,怀里抱着陈大元帅,低声,“霜儿,他们我都会带出去,你放心炼化大祭司,不要停留,别忘了,陈大元帅。” “滚!”梨霜直接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大喊,她双目变得赤红,飞身而上双掌翻飞,狠狠,压向了大祭司。 “走吧。”尧无双只得苦笑一声。顺手拖起了灵蟒,“走吧,我们出去。” 无敌只得皱着眉头,一手拎起任慕颜,一手抓着白鹤走了出去。 洞中,厮杀声,愈发猛烈; 洞外,尸体们,更加疯狂,甚至用上了原本就不断摇晃的牙齿! 天空,一阵的昏暗。 梨霜一抓,猛地就抓向了大祭司的前心,挡也不挡那剧烈的白光,梨霜任那白光肆意割伤自己的容颜,直直向前,五指成爪,她飞速,狠辣的穿过大祭司的衣襟,直接,抓出了大祭司的心脏! 嘀、嗒! “你,你,”大祭司最后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心脏,滴下来的,几滴鲜血,以及,以及——周围,红光大放! 红方大放,楚山倾塌,百鸟齐鸣,万尸俱哭,而后,全然在那新的,红光的照耀下,化为灰烬。 天空中,赫然飞起了一只巨大的凤凰! 如火,似火,不,那就是火,周身上下,翅羽眼睛,便连华美的足,足上清晰可见的指甲都是由灼灼燃烧的大火构成,灼热,明亮,慑人,只一举翅便遮住了苍穹,只露出绝然美然的,燃烧的火。翔于九天,那凤凰即便满是安静,却也因那周身上下不断燃烧的火焰引来百鸟的膜拜。 万籁,忽然,齐齐的寂静。 凤凰之上,一人,白衣而立,墨发飞扬,不见其神色,只见其风姿,如火。 “风灵?”白鹤喃喃,却无人对这个崭新的词语提出疑问,只是,安静。 安静,甚至整座绝冥大陆,这一瞬,都是全然的安静。 接着,沸腾。 楚山顶上的人却仍是安静,细细看着,看那凤凰回眸,低鸣,缓缓,落下,凤凰走过的足迹,如火,璀璨如烟火,久久,方散。 凤凰头上站立的人,懒散,随意,低低,看向大地。 她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身下的凤凰,立时,化为一道烟火,消失。 ------------ 第八十章 天下太平 “霜儿!”无敌下一瞬便已掠了出去,直直,追向梨霜坠落的方向。 尧无双只得退后一步,下意识的拍拍灵蟒,这才发现,灵蟒又换回了它那一身五彩斑斓的皮。“你若想去便去吧,我,等一会儿。”他轻轻推开了灵蟒的头颅,看眼四周,这才发现所有人竟已都恢复了,经过方才那一场美景,除了,陈大元帅。 陈大元帅靠着块石头坐着,头颅耷拉,头发花白,一身青袍微微的凌乱,好像一个普通老人在打瞌睡。 尧无双的泪忽然就流了出来。他单膝跪地,俯身扶起陈大元帅,把了把他不再跳动的脉搏,理了理他微微凌乱的头发。方才梨霜出来时那一场风暴虽有无敌的庇护未曾波及到陈大元帅,但他的衣饰还是乱了,也微微的脏污,许是因为那一场战争打的惨烈,也许因为他这一路奔波无暇整理······ 灵蟒忽然转过头颅,伸出信子,舔了舔尧无双的脸。 “灵蟒,我们过去吧。”看眼周围那些人,任慕颜和白鹤已跟在无敌身后飞身过去了,其余的跑的跑,走的走,只剩下一个东云轩,微微尴尬的看着自己,却仍是不见凌乱。尧无双将陈大元帅扶好,放到了灵蟒背上,“东云太子,还有事?”尧无双起身,颔首一礼,淡漠中微微的戒备。 “这,在下被大祭司下了寄魂。” “方才霜儿炼化大祭司的时候已然替太子解除了。” “是,不过总该道谢的,可云轩如今有伤在身,” “那便去秦家院落吧,想来殿下很是熟悉。”说着轻身落到灵蟒背上,尧无双扶好陈大元帅,拍了拍灵蟒的头颅,“我们走吧,霜儿很想你。” 嘶!灵蟒,明显的精神愉悦。 灵蟒带着尧无双落到了一湾清泉之前。 那泉水飞流千尺,自高高的崖上绿树间落下来,纤细,雪白,像极了梨霜的手掌。大声落下,直撞的泉水浅处的大石头哗啦啦的响,又在光滑微黑的石头周围形成了一湾清莹,泉水欢腾,不住的发出汩汩的声响,流畅,鲜明,好像一个人从前到现在的生命。 泉水正中,巨石旁边,一个小小的,漩涡。 尧无双看眼那几个熟悉的,面色各异在泉水边站着的众人,不由,弯唇一笑。他接着就看见了一绺墨发,在泉水中,轻扬。 “行了,都回去吧。”无敌突然出声,声音里明显的烦躁。 “别呀!”梨霜下一瞬却冒出了头,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她将长发拨到一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哎呀可算洗干净了。”梨霜很快的就看向了尧无双,微微停顿,她跟着一笑,朗声道,“尧无双,借我件衣裳。” “好。”尧无双闻言一笑,清澈淡雅,与那泉水竟凭空生出了几分相似。 秦家,一如既往的辉煌装饰,高贵典雅。 梨霜很快就叹了口气,她已换上了身天蓝的衣衫,将头发扎的高高的。“算了,我带你回去吧,这地方别说是你,我待着都憋屈,你呀,还没告诉我你想待在哪儿呢。” “陈大元帅去世时被埋在了铭织郡,据说当时陈老太君激烈反抗,但西荣皇帝看在这是陈大元帅的遗愿份上,便同意了。” “你知道的倒挺多的。”梨霜撇嘴,然后在陈大元帅的额头抹了点儿红胭脂,挥手,打包。 “你这样,怕是陈大元帅会生气吧。” “他有本事起来啊,整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早就想把他拉下来了。”哼哼,梨霜瞥眼尧无双,“你来干什么,皮痒了?” “嗯。你亲亲我就好了。” “滚。” “不要。”尧无双直接将梨霜抱在了怀里,脑袋随之埋在了她的脖颈里,“别动,让我抱抱。” “真老套。”梨霜却没动,只是淡然自若的伸手隔空拿了杯茶,喝起来,“话说我都快饿死了,堂堂秦家也没个正式的厨子。” “谁说没有的?本少今天起得早,已经拾掇出了一桌子,特来亲自恭请陈大帅。”秦武阳说着就走进来,眼看着屋里的这一幕也不躲,径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眼一动不动的尧无双,挑眉,“尧少主可真是好兴致。” “与你何干。”声音里越发的淡漠,尧无双皱皱眉头,“你很饿?” “嗯,我们出去吃饭吧。”梨霜说着一挥手就将秦武阳扫了出去,跟着回身,猛然吻上尧无双的唇,她笑着抱住了尧无双的腰。 “你,快,快放开,”尧无双的脸立刻红了,他有些犹豫,却终是咬了咬牙推开梨霜,有些嗫嚅的道,“陈大元帅,还在。” “可好像是你先抱我的吧?” “我,嗯。”尧无双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手又颤了颤,微微抖了抖,他才若无其事的说,“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吧。外面还有很多事。” 其实梨霜现在更好奇的是秦九笙的去向。可在秦家休养了三天还是没查出来,她只得做罢,下山,打道回府。临走时梨霜还是忍不住望了眼山顶。 梨霜一行人很快去了就近的小梅花。 “行了别废话,流水席,满上,发消息,让麻杆儿过来,还有棠儿。”自说自话的进了雅间,梨霜看眼有些呆愣的管事,不由得就磨了磨牙,“怎么,爷说话不顶用了?”梨霜用的,正是无霜的装束。 “是,是,无霜少侠。”管事的点头哈腰就走了。 “师父,你这名头还真好用。”任慕颜语气里却满是调侃。 “要不送给你?” “还是,算了吧。”任慕颜不知怎的就后退了一步,她看眼梨霜明晃晃的眼睛,周围白玉般的面具,“师父,你就不怕面具被人揭下来了?” “底下还有一层。”梨霜说着就坐到了椅子上,抄起了筷子。 此时,是西荣昭帝三十一年十月三日。 四国停战,天下太平。北华国,彻底灭亡! 终结北华国的人为:西叶枫,“陈梨霜”,“东云轩”。这是按着其作用力的大小排名的。 大约一月之前,北华与西荣混战,南兴与东盛停战,中天国两不相干之际,西荣枫王突然手执圣旨,带领三千西荣暗侍出现在三和府处,以极为血腥的手段将越遥手下三万北华精兵,全歼,同时,生擒北华主将,越遥。 手段保密,但消息一出立刻在五国间引起巨大震荡,其余三国纷纷施压,甚至陈兵到达边境,要求,“给个说法”。 西荣帝闻之大怒,迅速命人将西叶枫拿下,暂时免去一切职位,囚禁,国都。越遥则暂时关押在西荣大牢内。 三国方歇。 讨伐大帅陈梨霜却丝毫未受影响,迅速整理兵马,连同陈元帅,窦川,海副帅的一众西荣将领带领二十万兵马,挥军北上。不过三日,西荣军的马蹄便踏上了北华之境,迅速,占去了大半土地。与此同时东盛荣华太子的兵马直接向西,进入了北华国的土地。 北华国自古民风彪悍,人人善骑,家家户户手中备有兵器。眼见着自家土地踏入旁人自然不服。怎奈西荣一众军队纪律严明,行止善武,行军途中少有破绽,打仗时又不犯民居,北华人民反抗了几次,终究被压了下来。 于是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东盛士兵的头上! 东盛士兵虽不善战,但手段颇多,头脑灵活,初次接触北华百姓有些摸不着头脑。因此,暂时作罢。 北华政权便因为这两大军队彻底宣告了终结。 当然,那两支军队的率领者,绝不可能是梨霜和东云轩,起码梨霜不会丧心病狂的把北华国那么多地方揣入腰包,那么大块儿地方,治起来多累啊,虽然那地方不需要自己治理。 如今,东盛皇帝已经派遣了东盛太子前往北华战地摄政,西荣枫王爷安稳的待在国都,西荣陈大帅,业已回到了西荣国都。 回,哪儿呢? 梨霜只想骂人,她却哼了哼,有些阴森的问,“这就是你的本事,嗯?大盟主?”麻杆儿半月前已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儿,且在江湖中好几个泰斗的支持下成了大盟主。四国通用。 “我,弟子知罪。”麻杆儿只得不情不愿的跪下来,他声音有些委屈,“那枫王爷还留了个人,我不想要,可他说,他说要是不留下,就打掉棠师叔的孩子。青师叔和那四个人打了一架,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师爷爷正费心治疗。” “还有呢?” “那个人,刚才还给师父端过茶。”麻杆儿登时就抖了一下。 “是么?”幸好自己只穿了一身女装,不过,“你没说你师父是谁吧?” “说了,是陈大帅。” “你个废物!”梨霜一脚就踹了过去,眼看着麻杆儿有些狼狈的倒在地上,梨霜顿时笑了,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你不是很厉害么?这次竟然让人把话套去了,有何感想?” “我,我哪儿想到那人,他请我喝酒,只是最普通的烧酒结果我就说出来了,而且那人,看着普通,可说话句句都是套儿,老板都没那么说过话。”麻杆儿竟然还委屈起来了,擦擦眼眶,他酝酿了一会儿终是抽泣不出来只得作罢,“师父,你打我吧,最好废掉我的武功,出卖了师父,我不想活了。” “这话谁教你的?”梨霜端起了一旁的雪山云雾。 “我,我跟着那些话本子上面学的,我打小不懂这些,总得让师父舒心不是?”麻杆儿胡乱抹了抹脸,仰头笑笑,“师父,我前几天膝盖受了伤了,趴着行不行?” “下次再敢把你做生意用的话说到我跟前来,你就可以滚了。”梨霜看眼麻杆儿,慢悠悠的说。 “是。再不敢了。”麻杆儿立刻磕了个头。 “好了,你把那人叫过来吧。之后这里的布置全部换一遍,不许马虎。”梨霜很快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来人,来人一身普通装束,生着一副小厮容貌,举止粗俗,神情猥琐,倒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除了那一身内家功夫。 “小人古田,参见大帅。”小人很快便行了一礼。 “说吧,你家王爷想怎么着?” “陈家陈轻言如今在陈家军风头很盛,先前大帅未曾处理,怕是,事关军队,王爷不好插手,所以想请大帅处理处理。”古田也不慌张,一副小厮的样子以柴米油盐的姿态说着。 “然后呢?” “只是这些。” “这样?那要是我先前死了,他就任由奸细祸害陈家军?”梨霜直接就将一旁的热茶扔到了古田身上,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真是,欠揍! “小人该死!”古田立刻跪下来磕了个头,接着才道,“王爷说了,若是一年之内未曾寻到大帅便请棠姑娘就任,无论如何您既收了金剑令总要有个交代的,否则,对陈家不好。” “那就国都里的陈大帅继续当着吧,金剑令也在她手里,本帅很忙,走了,恕不奉陪。” “大帅!您,”古田平静的面色登时白了,他急忙喊道,“大帅就不顾及王爷么?” “与我有关?” “可,启禀大帅,王爷留下话来,说他请大帅回去只是处理一些事情,等一切结束了,大帅想离开尽管便是,王爷不会阻挠。”古田的面上却是满满的愤恨。 “真的?” “是,这是王爷的手书,还请大帅成全,否则,否则便是小世子在天之灵,也是不得安息的。”话说完,古田额头上的冷汗已然落了下来。 小世子,便是西叶华英。 这个孩子······梨霜叹了口气,起身,低声道,“回去吧,我,会回去的。”无论如何,梨霜对华英,很喜欢,甚至当初若不是因为华英,她早就走了,即便当初的自己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报仇么? “华英究竟是怎么死的?” “嗯?”梨霜这才反应过来,看眼四周小梅花的客房,她不由叹了口气,看眼面前的无敌,“有人想要他的命,我,没拦住。” “不会是西叶枫。” “是么?”梨霜看向了无敌的眼睛,“你似乎,知道的有些多。” “我也算是他义父,不是么?” “你那几年,去哪儿了?”似乎从自己嫁给西叶枫后,无敌,就一直未曾出现,直到这一场战火燃起。 “我遇到你的时候已是内力九阶,耽搁了几年一直上不去。那时候,我自幼就修炼武功,对内功之说虽一知半解,却看得很重,曾经有位师父说,要想真正达到天人之境——江湖上一直管外力之境叫做天人之境,势必要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无敌随意坐下,衫子披散,墨发微散,神情里微微的嘲讽,看着前方,目光是永远抓不住的游离,“你成亲那日,我一直看着,你穿着大红嫁衣,很美,料子是最珍贵的宫廷锦,那个凤冠虽不好看,却是整个西荣国里最古老的,也是最珍贵的。你头上还簪了兰花簪,我送你的那个,手上是棠儿第一次进赌坊赢来的玉石镯,质料很差,你却一直很喜欢。那个大红色的盖头,是我请人做的,枫王的那个被我调换了,他一直派人盯着我,可当时,西荣国都没人是我的对手。你坐的花轿是整个西荣国里最好的,你在枫王府的房间是枫王提前请了人看风水挑选的,那里面还有些阵法,我不太懂,可和你会的天差地别,我也就没管。那日枫王穿的衣服也是宫廷锦,很美,他甚至请皇帝专用的绣娘绣了很精致的花纹,是龙和凤,你不知道吧?其实枫王一直以来都想要皇位,我警告过他,他也满口答应,可那时候他还是绣上了,只在袖口绣着,用的是暗线,很难看清楚。” “大哥,几年不见,你说话怎么也开始跑题了?”梨霜却笑不出来。 “让我说完可好?这话憋了好几年,想说的时候我便一直修炼内功,不知不觉,它就到达了外力之境,若非大祭司,我还一直不知道。”语调渐渐地低柔,无敌眉眼看似平静,他继续道,“西叶枫很在乎那场婚礼,他手下一共有五千暗侍,那天全部都出动了,绕城门的时候他特意提前吩咐在城门口布施,要求乞丐不得挡道,以免情急之下见了血光,你不高兴,更不吉利。”无敌眼里渐渐渗出了些光亮,他停顿了一会儿道,“我那天看着你被抬入新房,西叶枫很欢喜的在后面笑,他那副容貌当真是生得好,笑起来,倒真像你是丈夫他是妻。你们,若是能荡舟江湖倒也算不错·······” “是因为,凤主心头血?” “算是吧。”无敌低低笑了起来,他倏尔好笑的道,“有人告诉我,若是你不嫁皇族中人,便会死。我瞧了几个月,眼看着国度里的人也就个西叶枫得你的眼,既如此便也算是喜欢了吧,我便联合了他们,骗了你。你,恨我是不是?” “那些人,是谁?”梨霜的眸光登时暗了下去。 “何必呢,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我,霜儿,若是没有那一桩,你还是,不会爱上我,是不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试探,无敌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希冀,继而,淡淡的嘲讽。 “不会。”的确不会,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无敌,从来就是自己的大哥。何况是之前只以为无敌待己如兄妹的自己。“可只要大哥相邀四处游玩,梨霜一定会去。”梨霜看向无敌,直视他氤氲的眸子,“只要有人敢伤大哥,梨霜定会倾尽一生为大哥复仇,在所不惜。不过,如今的大哥,怕是梨霜没有插手的地方了吧。”话落一笑,好像大太阳下绽放的向日葵,明亮,明朗,使得整个房间都光亮起来。 无敌不由的笑了。 ------------ 第八十一章 此卷 结束 第二天起来,无敌便不见了踪影。 梨霜有些不舍,有些担心,可一想想无敌的武功便也微微释然,而且,如今这状况,待一块儿还真是,别扭。不对,还包括以后,怕是以后再如何,也回不到把酒相言欢的时候了,毕竟,青春啊!呃,这好像是自己的第二春。 接着,梨霜就迎上了尧家人,其实梨霜更想对上南霁云的,起码还有云硕这个润滑剂。不过,听说,尧家主是来,请罪的。 请罪啊,尧家主好歹也算一方圣贤。 不过,会不会太不给尧无双面子了? 可是,自己好歹被人算计了,若是原谅,自己还不爽。 “叔父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对锁尧山又帮助颇多,尽管说吧,我站在你这一边。”尧无双斟酌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你这是在打感情牌?” “随便你吧。”尧无双苦笑,在雅间里精致的茶几上倒了杯茶,“坐下来吧,你坐在窗沿边,当真是,古怪。” “没品位。”梨霜却很快跳下来,坐到了雅间的,首座。“哎,你说尧家主看到我这样,会不会暴跳如雷啊?” “我们若成了亲,你会,如何称呼叔父?” “呃,什么意思?” “听你一直叫尧家主,总觉得,很怪。”尧无双下意识的看眼梨霜的表情,而后起身,步履清闲的去迎接尧家主。 众人依次坐好座位后,果不其然,梨霜在尧乐脸上看到了愠怒,同样的还有个长老样的人物,按着常理应该比尧家主年纪小,看着却有些老,胡须微白,面部微皱,算是梨霜见过的最显老的尧家人了。 “这位是,”梨霜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看眼坐在尧家主身侧的老头儿,跟着是尧乐,接着便是尧无双。“还请尧家主介绍介绍。” “三长老。”尧家主仍是那副清淡的表情,微微严肃,他有些警告的看眼三长老,站起身走到梨霜跟前,突然,单膝跪地,拱手朗声,“尧家第六十三代家主尧凌,看护晚辈不周,陷凤主于危难,还请凤主降罪。” “叔父!”尧无双也被愣住了,叫出声来,他有些无措的看眼梨霜,声音却在看到尧家主的神色后渐渐变低,“是,是无双看护不周,叔父。”尧无双只得一步上前,边欲跪下边将尧家主扶起来。 “哎哎,”梨霜只得一挥手,同时将两人迫起来,跟着放下手中的茶盏。“尧家主这是干嘛呀,想让梨霜惹怒尧家众位前辈?” “尧家人犯的错,尧凌这个家主自然有责任。”起身,尧家主直视梨霜,面色严肃,自然恭谨。 “得了吧,想留越遥一条命直说就是,何必拐弯儿抹角,而且,”梨霜一笑,接着道,“只要尧家主能保证越遥不再出来胡乱晃悠,杀这个打那个的,我对他那条命可不感兴趣。”说起来越遥也算是仁义,否则就以尧家子弟对毒术的精通,来一场细菌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西叶枫还真不是个东西,平时看着挺温柔的,可关键时候竟然真来了场蛊毒战,还打的越遥无还手之力! “凤主有何要求,且请直说。” “呃,还是不要叫凤主了吧,我可不是凤主,呐,您先坐下吧,这是个精细活儿,咱们慢慢说。”喝口茶,梨霜接着道,“听说锁尧山上有个·····炉子,就是铸剑用的,很是珍稀,送我如何?” “不行。”尧家主面色有些古怪,他动了动唇角,坐下无奈的说。 “那我爷爷当年去锁尧山看病时的药方,我上次向尧少主要,可他不肯给。怎么说我也姓陈,这总不过分吧?不管了,二选一,你们选一条给我,多给我也不嫌弃。”说着一摆手,梨霜懒洋洋的倚在茶桌上,眯了眯眼睛,“一刻钟,我要答案。快点儿啊。”然后梨霜就闭上了眼睛。 “二哥······”三长老这才正经的看了眼梨霜,眸里明显的戒备和思索。 但一刻钟后,四人还是做出了决定,准确的说,是尧家主一个人做的决定, “凤主喜欢玄铁炉拿去便是,只是那铁炉占地较大,不知凤主打算何时拿去,放在何处?” “哦,先放着吧,等梨霜哪天有空了就去取,至于放哪儿——我打算送人,尧家主大方负责,梨霜多谢。”说话间起身,梨霜看眼尧乐和三长老明显不正常的脸色一笑,站起身来。“小梅花的饭菜不错,尧家主留下来吧,这儿的厨子跟梨霜有几分交情,做的饭菜也比做旁人的多几分心思。”话说这样说话还真别扭! 接下来几日赶往西荣国。尧无双被尧家主召回去了,麻杆儿忙着他的大盟主之位,沉青伤勉强好了,神仙大夫一如既往的活蹦乱跳。 梨霜于是带着神仙大夫和沉青上路,云硕居然赶过来了,一如既往的温柔淡雅,不过,不过,南霁云撕开的烂摊子,梨霜自己却得收拾,什么世道?而且南霁云自自己脱险后便一直身居高位,一点儿也没有要过来谈判的自觉! 索性懒得去管,梨霜也不闻不问,只是穿身简单衣裳,骑着耳朵(耳朵自打梨霜幻出火凤凰后便直接过来了。化雪也是一样。),腕上躺着灵蟒,一路浩荡而低调的赶往西荣国都,对了,还有任慕颜和白鹤。 几人却未曾选择腾空。只是骑着马,穿着普通衣裳,做着易容,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着夏末秋初南国的山山水水,品尝附近小梅花搜罗来的美酒佳肴,平常几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半个月。 刚入西荣国境,梨霜便趁着晚上众人休息的时间赶往了铭织郡,原本陈大元帅的墓地。 如今的梨霜功力大涨,一夜时间在铭织郡和守边府走个来回自然不在话下。进了几乎没有防守的墓地后四处微一打量,梨霜取出了一直用生之灵气保存的“五巫师”的遗体、其中陈大元帅的魂魄,郑重,下葬。 临走的时候,梨霜还是眼眶一红,泪水流了下来,滴在宽松的泥土里,发出微微的响。 五天以后,西荣国都,近在眼前。 梨霜刚进城门,就被“请”进了枫王府。 梨霜刚进枫王府,就看见了陈梨玉。 梨霜刚看见陈梨玉,陈梨玉就看见了她。 ······ “妾身西叶陈氏,见过大帅。”陈梨玉一身水红衫子,精致妆容,居然优雅婀娜的走过来,还对着梨霜行了一礼,叫破了她的名号。 “嗯,起来吧。”梨霜只得无奈的瞥了一眼,“上次的事情太过紧急,要是有唐突的地方还望玉夫人不要怪罪。可以走了。” “等等!姐姐,你就那般不待见玉儿么?” 对啊,怎样?梨霜却没说出口,她叹了口气,随意看了眼四周,“枫王爷找我有国事相商,你确定你要拦?”然后梨霜直接走了。 墨衣急忙低下了头,快步跟随。 却在转角的时候,便见到了西叶枫。 一身雪白的衫子,墨发松散,周身明显的不加修饰,西叶枫疾步过来,神情有些急促,邋遢的容颜仍然俊美,却多了股独特的沧桑,不显老,整个人如酒,愈发的醇厚。他快步走来,很快眼里便出现了梨霜,西叶枫不由得呆了呆,猛然,站立,他直直朝梨霜看着,说不出的神情,他只是直直朝梨霜看着,眼眶,若有若无的红。 “见过枫王爷。”梨霜眼眶一酸,面上却仍笑着,她走到西叶枫近前,拱手一礼。“不知枫王爷急召,有何要事?” “我,你,”西叶枫眼眶愈发酸涩,他强忍着看向梨霜,仍是直视,他很快咬紧了嘴唇,直直看过去。西叶枫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了梨霜。“别,别动,就一次,最后一次。”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胡乱说着,他拽住了梨霜散下的一绺头发,无意识的抓紧。 “那,可以放开了么?” “我,” “唐突了王爷,还请见谅。”梨霜却已弹指一点,迫的西叶枫下意识的退后,跟着毫无诚意的行礼,她随意拍了拍外衫,语气散漫,“王爷有事快请说吧,梨霜今天还未给母亲请安呢。” “是么。”西叶枫瞬时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他随意看眼周围,看眼不远处树后的那一抹水红,微微的眯了眸子,跟着声音微微的淡漠,“走吧,我们,去书房。” 书房,却挂着霜枫轩的匾额。 “参见大帅。”门口的古洛神色激动,刚看见梨霜便跪了下去,神情恭谨。 “嗯。”梨霜一掌,却忽然将那匾额劈得粉碎。 “你!”西叶枫的气息登时变了。 “本帅不喜欢这个匾额,更不喜欢它挂在这里。”无所谓的说着,梨霜步履清闲,“枫王爷还是快些吧,本帅如今担了这西荣国都护卫之职,忙得很,怕是哪天同心双老冒出来了更是性命不保呢。”打战事结束后西荣帝便将自己召回了国都,帅位仍在,金剑令也未曾收回,专门管理国都外那二十万大军,守卫国都的安宁。 倒是想得美! “不错,那建议是本王向父皇提出来的。”西叶枫眸光幽静,突然便清淡起来,负手而立的说,“大帅以为不妥?” “妥得很。所以枫王还是先办事吧,否则耽搁了护卫国都,本帅可吃罪不起。” 所谓办事,自然是接棠儿出来。 算起来棠儿如今怀孕已有四个月了,微微的显怀,她穿了件淡青宽大的衫子,头上簪着红梅簪,墨发尽数披在脑后,脸有些苍白,人也胖了不少。 “姐!”棠儿被囚禁在霜枫轩主卧旁边的房间里,懒散坐着,随意吃着桌上的点心,面色倒还安稳。 “走吧,我们回家。”歪头笑了笑,梨霜也不多话,径自替棠儿换了装束,扮作跟自己一同来的小厮走了出去,至于那小厮,则是沉青扮的,暗中一直看着棠儿。 “姐、我们,就这么走了?” “你想留在这儿?” “不!只是,枫王他,他很担心你,你就不能·····他前些日子,看着像快死了,若不是我说你没事,他一定会——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儿吗?”棠儿说话间声音已是极低。 “要去你去。”搞了半天,让自己受威胁的还是被威胁的,真是,梨霜狠狠磨了磨牙。 面上的“陈梨霜”一个月前就回来了,介于如今的身份,即便梨霜功劳再大西荣帝也没有赐宅子,只是赏了无数的金银珠宝。仍然住在陈府的荷苑,陈老太君等人自然恭敬了许多,起码不用让梨霜日日请安了,当然,这也为西叶枫的威胁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不想,刚进大门,陈元帅就派人过来了。梨霜这才想起来,自己与陈元帅许久不见了。 “你先回荷苑吧。” 陈元帅和陈轻风有军衔在身,在国度里待一段时间就得赶往边关。陈轻言则被西叶枫安排在了梨霜手下,领了一个副将衔。至于原本的讨伐军,已被西荣帝当做“样板军”一边训练一边各地走访宣传。二十黄和玄洪荒,自然成了他们所在领域的骨干,二十黄被西荣帝收了回去,玄洪荒则“发配”给了梨霜。 感叹了一下沧海桑田,梨霜突然就觉得先前那一场战争很是奇葩,接着,陈元帅居住的院落到了,简洁,干净,大气,欣欣向荣。 “爹,娘。” “霜儿,”屏退众人,陈江氏却是很快的步走到了梨霜跟前,微一趔趄,她手有些抖,却很快的摸了摸梨霜的脸颊,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儿道,“你,你回来啦。” “嗯,娘,霜儿回来了。”梨霜不由得笑了,眼眶微微的红润,她依是笑着,抬眸看向上首有些呆愣的陈元帅,“爹,霜儿回来了。” “好,好,没事就好。”陈元帅这才反应过来,很快走过来,他拍了拍梨霜的肩膀,又一次上下打量,“你这孩子,若非枫王,你,你这样,真是。”陈元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尴尬的站着,打量着梨霜,“父亲这几日很忙,若非夫人和四第,怕是都不知道······你,” “爹,霜儿知错了。下次若有事,一定会告诉爹和娘。”仰头含笑,梨霜呃泪水却不由的流了下来,也不处理,梨霜笑着。 “好!” “霜儿,你,这次回来,都好啦?”陈江氏早已哭的雨淋铃了,她不住的用帕子擦着,不住的看着梨霜。 “嗯,嗯。” 等陈元帅出去了,陈江氏自然抱着梨霜痛哭了一番。 而后,梨霜回了荷苑。 十月的荷苑,残荷小舟,凄凉,而美丽。 ------------ 第一章 嫉妒加身 西荣昭帝三十一年十一月初,西荣太后大寿前十天。 天下安定,三国来朝,四海升平,皇命大赦。比起一年前的太后大寿,今年无疑更加热闹,各国前来祝寿的人员也更加尊贵。 东盛国如往年一般来了荣华太子,云姝公主,中天国则是逢春法师和太子,南兴国预定的人是云太子,极北摩族杜思丽亲自前来赔罪,而尧家,战时尧家曾命人前往西荣各地治疗伤患和兵疾,为表感谢西荣帝特地给尧家主和尧少主送了请帖。 这日天早,太阳刚升起来,西荣国都城门口却已站满了人,微微的喧哗,百姓们虽摄于太子和枫王的威仪不敢乱动,却也忍不住的低声叙谈,为着还未到来的陈大帅的足智多谋和当前枫王爷的风姿卓著——无论枫王在那场战争中做了什么,与百姓而言,从来都亲近随和的枫王爷为的,始终是西荣百姓的安居乐业。 百姓谈论的闹腾却没有自己,太子自然高兴不到哪儿去,不过看着身后的左相没有表示西叶浩便也罢了,只是端正坐在马上,直视着前方。他很快便不耐烦起来,“陈大帅怎么还未曾过来?” “启禀太子,大帅说这几日国都贵客太多,为防不测先去大营里巡视一圈儿,再过来。”玄规规矩矩的拨马过来,拱手一礼。 “是么。”西叶浩看眼身侧神情恍惚的西叶枫,一笑,“三弟,听说你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如今可好了?” “好了,谢过皇兄关心。”清润的声音低低响起,西叶枫依是看着前方,直到,一阵马蹄响起,清亮,响在一大堆仪仗之后。 “陈大帅,”人群里立时响起了道惊喜的声音,跟着—— “大帅?” “参见陈大帅!”很快,周围站着看热闹的百姓便齐齐跪地,恭敬的对着梨霜行了个大礼。 “参见大帅。”接着,是官儿比梨霜小的官员们。 “都起来吧。”梨霜只得一笑,朗声道。她仍是昨天迎接东云轩的那一身装束,银灰色的锦衫,墨色发带扎起的头发,不簪不带,不涂不抹,梨霜骑着雪白且精神抖擞的化雪,眉眼英飒,容颜清雅,看上去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模样,不像姑娘,倒像一位翩翩少年郎。随意且安然的自那一条让出来的大道上从容而过,梨霜很快便到了西叶浩跟前,“梨霜见过太子,枫王,左相。” “大帅客气。”左相按理和梨霜平级,于是回礼。 “大帅勤于公务,当真令人钦佩。”西叶浩的神色,还是晃了晃。 “太子谬赞。”然后梨霜就蹲一边儿数化雪的体毛了。 一刻钟后,南霁云的车驾,遥遥,而来。 天蓝,雪白,乌黑,大红。 领先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少年。周身天蓝锦缎短打,墨发高束,眉眼晶莹。他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迷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那少年墨发一半披着,剩下的被一顶精致的玉冠竖起,那玉冠浑然雪白,好像天然的一块玉,天生便该做一顶白玉冠。玉冠在明亮的太阳下泛着光,还坠下两条纤细的珠带,微漾在少年精致的脸颜边,很美。 少年行于车驾最前方,面色恬然,若非他那张容颜明显,衣饰尊华,举止优雅,倒真仿佛一个普通的侍卫。 梨霜下意识的就咽了咽口水。就说呢,美人! 那少年跟着就笑了,竟直接对着梨霜,若说方才那笑容宛如春花烂漫,那如今便是夏花的真正成熟了,璀璨,耀眼,明亮,灼人,整张面容也愈发的美,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反正西叶枫和南霁云赶不上,尧无双,也比不得。 那一片百姓组成的波浪,很快,摇了摇,晃了晃。 而西荣的官员,也是,微微的一愣,但更多是因为他们对这少年,不认识。 “允王南流云,见过西荣太子,枫王,左相,陈大帅。”南流云仍是笑着,却收了方才的耀眼,眼看着西荣官员的呆愣也不尴尬,就那样直直的站着,唇角含笑,衣衫轻扬,一派的明朗,和一旁微笑着的梨霜,有些相似。 “允王好,不知云太子,礼王现在何处?” “太子皇兄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太阳太烈,晒不得;三皇兄路上出了些问题,像是水土不服,幸好途中碰上了尧家主,正悉心调理着,怠慢之处,还请太子和枫王见谅。” “允王客气。既如此,尧家主一行,可在队伍之中?”西叶浩跟着又问。 “在,可尧家主和尧少主为医治三皇兄损耗了些功力,如今还在休息。”南流云面上自然地流露出一抹红晕,他依是笑着,满是不好意思。 “既如此,允王且请吧,久闻云太子才华横溢,叶浩一直想要拜会,如今既来了,想来机会也多的是,改日再见也不迟。” 就这么虚与委蛇,一路,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国度里赶。 对了,还有欢迎的宴会。 梨霜照例会推掉的,不过—— “陈大帅,太子皇兄一直对大帅很是好奇,此次前来还特地为大帅带了礼物,不知大帅可否赏光?”仍是含笑,南流云面容清朗,“沈家主也随着队伍来了,还捎来了位大厨。” “哦,不知是哪位大厨?”西叶浩顺路就插了一脚。 “自然是沈家擅做流水席的路大厨了,此次来的紧急,上次战役打完后国库有些空虚,因而皇兄提议送些有意思的,平日里不常见的,也好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喜。”难为南流云,这一席话下来竟说得正正经经,好像在说他们南兴送来了一尊大玉佛似的。 可是,这好像是,云太子第一次给西荣送礼了吧。 “那允王的意思,这位路大厨,以后就留在西荣国伺候太后娘娘了?” “若是日日吃得到那算什么常见,如何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喜?”南流云随即反问,一本正经,倒好像梨霜冤枉了他似的。 “哦,那路大厨到时候负责太后寿宴的流水席?”西荣帝能答应? “若是西荣皇帝愿意路大厨自然遵从,不过路大厨做点心的手艺也是极好的,上等药材磨出的点心也算是举世奇珍,大帅以为呢?” “本帅不过一介武将,没有什么可以为的。”反正路厨子虽不如姓鲁的,可也是一代天骄,手上的家伙还算硬实。 说是流水席,等众人走走停停,说说谈谈,再请来几位西荣其他的皇子,叫上其他国家的时臣来者,就到了下午,太阳,几乎快落下了,已是一片温暖的胭脂红。 接着,是安排座次。 最尴尬的自然是梨霜,尤其是西叶枫在场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梨霜不参加宴会也没人议论。 讨论座次的结果,人很多,局部来看梨霜上首是左相,下首是西叶延清,对面是,呃,南流云。南流云下来就是南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礼王,南礼云,也是一副倾国容貌,虽比不上西叶枫和南流云,但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总的来说,南兴国的皇族成员比其他国家都要顺眼那么一点,接着是尧家,中天国,西荣,东盛国的皇族长得最丑,东云姝除外。 晚宴的上首,是尧家主和逢春法师,接下来依次坐着东云轩,南霁云,西叶浩,中天国太子和尧无双。 晚宴,开始。 其实于梨霜而言晚宴再豪华,歌女再漂亮,客人再尊华都只是吃吃喝喝而以,反正只要有搭话的就轻描淡写的挡回去,要么装没听见。不过,各国皇族打口水战还是蛮有趣的。而且,看着这座次,每看一次梨霜都有种尧无双是太子的感觉。 还真是······对了,逢春法师。梨霜突然就想起来了,她笑了笑,瞥了瞥上首那个一大把雪白胡子拉碴的老头子,皱纹多的都看不清面貌了,长得也像三天没吃过饭的,走起路来倒还精神,可见是位内功高手,这老头儿,大概快一百岁了吧。和尧家主之间的互动,还真是,有些奇怪。 逢春法师很快的就看向了梨霜的方向,却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笑了笑,跟着又转过去,对着尧家主举杯,“尧家主,久闻大名,再敬一杯,以表诚意,如何?” “法师客气,尧凌怀有旧疾,从不饮酒。” 对了!自己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尧家主,上次一忙什么都忘了——梨霜却有种治不好的预感,跟着,梨霜就看见了尧无双。一个月不见,这小子,呃,更好看了,说不定好好拾掇还能和允大美人有一拼呢。 尧无双温然一笑,遥遥,对梨霜举了举杯。 梨霜只能撇撇嘴,喝了。 “陈大帅和尧少主相视?”最先出口的却是中天国太子,那双眼睛狐疑,更多的却是模糊和看不清的流动,他好奇的蹙起眉头,含笑问,一派温雅。 中天太子的声音自然不大,但坐在这个位置,他一出口,自然齐齐瞩目,便连逢春法师都兴致勃勃的看了过来。 “为什么?” “本宫瞧见二位互相敬酒,但又想起锁尧山与西荣相距甚远,所以有此一问,若有唐突,大帅莫怪。” “既然这样,你这个疑问本帅能不能不回答?” “······” “谢申太子体谅。”梨霜接着就吃菜了。 周围,有一些许的,目瞪口呆。 中天太子春申却是面色一变,眼里的阴戾很快便透了出来,跟着低眉,狠狠握了握拳。 “陈大帅,老朽对此也很好奇呢,不知大帅可否看在老朽这张老脸上,予以回答。”逢春法师喝了口酒,这才问,他的声音苍老,有些微微的哑,说起话来自有一种醇厚之感,好像藏了百八十年的美酒。 “认识啊,尧少主的画像传遍绝冥大陆,本帅当然认识了,怕是随便在路上找一个小孩儿都知道。至于尧少主认识本帅,法师莫非忘了,本帅的师兄以前还盗过尧少主的名号呢,说起来当真惭愧的很,不过尧少主心胸宽阔不以计较,谢过尧少主。”梨霜居然正儿八经的拱手一礼。 “大帅客气。”尧无双敛眉,一片恬静。 “哦,大帅的师兄,老朽久闻无霜少侠大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大帅能否引荐一番,好让老朽平生之年,得以见少侠之士?” “不能,师兄成亲了,师嫂善妒,本帅又是个女子,法师,本帅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多谢大帅解惑。” 而后又讨论别的了。 晚宴上七七八八,流水席一直开到了午夜,黄灿灿的月亮,阴寒的薄雾。梨霜吃吃喝喝,一直注意着逢春法师,然后她发现逢春法师也一直注意着自己,梨霜只得无聊的撇开杯子,提前告辞。 反正理由很充分。 梨霜一走,南霁云也就理由充分的利用他的贵体来结束宴会了。跟着,南霁云就到了荷苑,陈大帅的香闺,当然不是为了梨霜。 荷苑,月光淡淡,昏黄模糊;水流缓缓,冰寒氤氲;轻舟横渡,精致结实;月影白衣,清雅绝伦。 “啊,你们慢慢聊,谈感情谈未来谈生活谈结婚都可以,就是不要太大声,最好出去慢慢谈,美酒随意,小菜尽管吃,嫌不好的话去找路厨子,报上我的名号尽管吃,就这样,我很困,要睡觉,飘絮!”梨霜直接飘到了她的檀木床上。 “呵!”云硕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很快又窘迫起来,对着那一抹白影纤纤,红了面容,“你,怎么来了?” “我们快走吧,否则尧少主该不满了。”低叹,南霁云眉眼盈盈,温润如水。 “好·····可你,” “我更嫉妒尧少主了。”南霁云的话语有些幽深。 “好吧。” 两人走后,很快,荷苑的轻舟,微微摇晃。一抹白影翩翩,如飞鸟,斜过月亮。 ------------ 第二章 大可听听 梨霜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睡吧,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尧无双一笑,忍不住揉揉梨霜的右脸,“你又胖了,当真掳走了鲁大厨?”声音里有温软的笑,在黑暗中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切,我家飘絮也很厉害好不好?”咕哝,梨霜有些不耐烦,“你要是困了就睡吧,不然随便去哪儿,我真的困了。” “嗯。我也有些困。” 清晨,便在几声清脆的声音里起来。 “小姐,小姐!小姐。”飘絮的声音,清脆如鸟鸣。 “什么事啊?”梨霜只得打个哈欠,坐起了身。 “南兴允王来拜访小姐,老太君吩咐您赶快起来迎接。” “不去!让他自个儿待着吧。” “你和允王,认识?”尧无双的声音极为清爽,哪怕他现在也是一片的睡眼惺忪。 “嗯。”梨霜不自觉的就浮出了一抹笑意,“说起来几年不见,那小子长得越来越好——啊,你干什么?” “小姐!您,您怎么了?” “做噩梦了,你一个时辰后把早饭送过来,嗯,我要吃香菇皮蛋粥,水萝卜,再来个卤味,拿多点儿,我今天很饿。” “是。夫人昨晚还特地命奴婢备下了参汤和燕窝,小姐要不要来一碗?” “参汤吧,加些米酒,燕窝就不必了。”依是懒洋洋的语调,梨霜无奈的推开尧无双,眼睛还是睁不开,“哎呀你好沉,压着我了。” “你可什么都敢说。”尧无双脸微红,却已一跃轻身下了地,开始整理衣袍,仪容仪表。 “你这就走啊?”梨霜一个骨碌,紧紧抱住了被子,长出一口气。 “不然呢,等三哥闯进来?” “尧钺?他不是,他也来了?” “他和十五正在来的路上,也不知道到了哪儿。”说话间已穿好了衣袍,尧无双端正坐在梨霜那简洁的梳妆台前平静理着冠发,“这次大寿,陈元帅不回来?” “应该吧,反正我爹几乎每年过年都不在家,如今北边走了北华,又来了怪招百出的东盛,而且北华的叛军还多的要死,指不定怎么忙呢。”声音渐渐地清楚,梨霜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那位十五,她是来追叶飞柏的?” “嗯,听说叶老家主也到了国都。” “你们家想逼婚?” “那倒没有。”这时已整好了仪容,尧无双含笑看了梨霜一眼,终是叹口气,到了她跟前,将她揽入了怀里,轻轻抚着头发,“你这几天若是想安生最好不要出去,西荣国都最近来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冲着无霜少侠去的。” “哦。”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再来一次我还那么做,有人生来就欠收拾,没办法。”梨霜嘟囔,任尧无双清淡的吻依次落在她的发间,眉心,脸颊,唇角。她觉得有些痒,便低低笑了一声,拽了拽尧无双的耳朵。 尧无双终究还是吃了早饭才出去。 “你这几天,能不能,不去见允王?”清润的语气,微微的迟疑。 “我这几天打算酿酒,没时间出去。到时候酿出了风华香请你喝啊。” “真的?” “我得看着沈连城。”梨霜有些无奈,“不管怎么样我和那小子有些交情,他夫人怀孕了,又来了国都,我得看着点儿。” “为何不找云太子谈谈,如今沈家已经三分,他从中得的算是最大,就不能——你们瞧着,不也有些情分么?” “你信?我不信,要是师姐还有几分可能,”梨霜撇撇嘴,接着,“南霁云看着挺顺眼,其实也就一独裁者,整天想着开疆拓土,不然东云轩打进来他能那么快的还击?就凭他那病怏怏的身体?” “是么。”尧无双却很快的转移话题,“好了,我得走了。等接回了三哥我们去荣山一趟,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我说不好你答应?”梨霜接着翻了个白眼儿。 梨霜却很快就忙碌起来了,因为,皇帝召见。 穿上那一身绣着黑色大蟒的大红衣袍,梨霜戴上朝冠,歇了会儿便直接上了西荣帝赏的马车,闭目养神。不过话说这第一次正式受西荣帝在朝堂上觐见的感觉还真,真特殊! 战事刚刚平稳西荣帝也是召见过梨霜的,不过当时去的是棠儿。后来封了官,破例的让梨霜仍旧身居高位,按规矩梨霜也是应该天天上早朝的,不过西荣帝“体恤”,念在梨霜刚回来免了,说是等过了年再去。 一路坐车,进了皇宫按着宫里的规矩上上下下,梨霜有些不耐烦,却也没说话,只是四处打量着,赏花看草。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近在眼前。 “陈大帅到。”黄公公细长的声音跟着响起,友好的冲梨霜笑笑,“大帅快请进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公公。”梨霜跟着就走了进去。抬目,一片的金光璀璨,豪华!梨霜不由得勾唇一笑。拱手一礼,梨霜拎着袍脚,单膝跪地,声音很快便在殿中传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清润,“陈梨霜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起吧。赐坐。”西荣帝声音里是微微的和缓,他面色如常,抬起时却微微的蹙了蹙,看眼台下低头跪着的男子,“沈林,将事情说仔细了。” “是。”沈林一身青袍,衣衫上尽是西荣武将的装束,他仍是低着头,冲梨霜拜了拜道,“启禀大帅,末将今日无意,致使十五小姐失了颜面,污了名节,还请大帅做主,让末将,全了自己的罪过。” “十五小姐?”梨霜疑惑的坐到西荣帝指定好的位置上去,看了四周一眼,这才冲着齐聚一堂的四国皇室拱手道,“诸位,梨霜进来的匆忙,未曾见礼,还望见谅。” “大帅客气,”最先搭话的却是逢春法师,那老头子精神抖擞,话语乐呵,笑笑道,“大帅还是快些决断吧,想十五小姐女儿之身,生于尧家何等娇贵,如今,如今就这么——尧家主以为呢?” “胡扯什么,十五已经和人有了婚约,你们······”尧钺瞬间就站起来了,迅雷不及掩耳,快的跟吃了药似的。 “无境!” “三哥!”尧无双跟着轻轻咳了咳,这才接着道,“三哥,你未曾听见么,如今能做决断的是陈大帅,无论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不济也还有叔父,哪是我们可以做主的?”尧无双却已出手点住了尧钺的穴道。 “尧族上下,一切听凭陈大帅的吩咐,绝无异议。”尧家主看了尧无双一眼,闭了闭眼,忽然道。 “家主,”十长老登时就要说话了。 便连尧无双,面色也是一白,他看了眼十长老,跟着道,“叔父,就不问问十五妹的意思么?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一女子,就这么决定十五妹的去向,” “不错,”纤细的声音跟着就响起来了。 梨霜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美人,当真是美人!又一位绝世美人!她不由得弯了弯唇,跟着就看见南流云在自己斜对面一愣,跟着低眸轻笑,接着脸便红了。梨霜只得手指抬起,在茶几上轻轻扣了几下。 “按着尧家的规矩,你若想做青菱的主,便得先赢了这把剑。”那娇柔的声音又道,声音里更多了一份愤恨。水红衫子的少女轻身一跃便到了梨霜近前,唰的抽出长剑,明媚的容颜倔强,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恨恨的微红,她抬起下巴,挑衅的看向梨霜,“陈家大帅,你便是无霜的师妹青菱也不怕你。” “尧家素来书香门第,十五小姐既为其中翘楚,怎么,衣衫不整就出来啦?”梨霜却未曾动弹,只是倚在几上低笑,抬眸看过去,眼里是细细的温柔。 “你,”尧青菱的脸不由一红,她咬咬牙,恨声道,“哼,若非这帮无赖逼着伯父和十七哥哥,青菱怎么会,哼,你们都不安好心!”尧青菱的声音清脆,说起话来清楚却又快速,不过一瞬,她便看似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个齐全。 “青菱!还不快,退下。” “可我,伯父,”尧青菱大眼闪闪,好像流出来了似的,她满是委屈的站着,身上的水红衫子作料精细,造型精美,右臂部分却生生被划了个口子,若非上面草草扎了块白绸巾,若非那水红衫子飘飘闪闪,尧青菱的轻功又极为出色,怕是那一截玉腕便生生露了出来。 怕也是这玉腕,引得在座众人齐齐动了脑筋吧。 “十五小姐,你既不怕失仪,便先把你被人带到了金銮殿对峙的经过讲讲吧,无论如何陛下已经下了旨,尧家主也很同意,而且,在座诸位,似乎对这事情也很是好奇呢。”低笑,梨霜瞥了眼看似平静的尧无双,笑了笑,“尧少主以为呢,本帅再不济,听故事的权力总该有吧。” 这一番话下来,听着极慢,却也极快,尧青菱很快便变了神色,咬牙切齿,声音却仍是娇媚温柔,“哪里是青菱不顾失仪,分明是,分明是,分明是这恶贼有意谋害!”话落尧青菱一脚踢向了沈林,跟着眼眶一红,将长剑当啷一声扔到了地上,竟自哭了起来,淅淅沥沥,有如春雨点点,她身形独立,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啊!”沈林落下来时,跟着就吐出了一大口血,他在光洁的地面上抖了抖,跟蚱蜢似的蹦了蹦,接着抽抽,眼一闭,没了声音。 “林儿!”左相身形登时一僵,他跟着站起来,很快又跪下,冲着西荣帝行礼,声音颤颤,“陛下,老臣,老臣,” “去吧。”西荣帝却看了眼一直窝着不动的梨霜一眼。 梨霜一愣,手一颤,手中的杯盏,落了,她急忙手一翻,牢牢地抓了起来,对着尧青菱咂舌,“十五小姐,你可真厉害,本帅听闻这位沈将军在讨伐军中可是个厉害角色,其武艺之高,便连窦将军都不及,如今小姐竟不用内力便将沈将军踢出了血,厉害厉害,改日可否讨教一二?”沈林,正是讨伐军后来“异军突起”的那几位小将之一。 “陈梨霜!”左相登时就朝着梨霜瞪了过来,他接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震颤,“陛下,陛下,犬子他,他,” “传太医。” “传太医!”黄公公又出场了。 “嗯?左相唤本帅过来,有何事?”说着梨霜冲尧青菱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尧青菱大眼一闪,微愣,跟着一笑,乖巧的走了过来。 “你!陛下方才命大帅决定犬子与十五小姐之事,却令十五小姐伤了犬子,大帅这是何意?久闻大帅武艺高强,莫非连一个区区弱女子都挡不下来?”左相老眼却已布满了戾气。 “弱女子?”梨霜顿时笑了,“既然是弱女子,左相,可敢接这位弱女子一招?” “·······” “十五小姐,还烦你将事情仔细说了吧,快快说了好回去换衣裳,免得又被人说丢了颜面。”说着喝了口酒,梨霜看了眼正打量自己的其余皇室,笑笑,“诸位,可有意见?” “大帅不觉得偏袒的有些过了么,”东云姝冷笑一声,高声道,“拿下人来不问缘由便由着锁尧山的小姐在这堂堂金銮殿,四国皇室跟前胡闹,哼,莫非大帅瞧上锁尧山儿郎的容貌了?” “好了!”东云轩含笑,跟着道,“不过大帅确实该解释解释,毕竟这位十五小姐,可是得罪沈将军在先的。” “对啊,要么就是大帅瞧着十五小姐容颜绝美,心生倾慕了?” 这话一出,立刻,众人齐齐瞧向了南兴那位美貌的允王,南流云。 南流云怡然自得,他今天穿了身墨青色的王爷服,戴着南兴王爷的发冠,不单俊美,还多了股男儿特有的英姿,规规矩矩坐在南霁云下首,他也不不忿,只是那么乖巧的坐着,提着酒杯挑衅的看向梨霜,还特意的一笑。 “你,你胡说什么呢?”尧青菱的声音尖利,却还是,往外挪了挪。 梨霜顿时笑了,她笑着,和和气气的看眼南流云,而后扫视一眼众人,姿容随意,那一身装束非但威仪,并且俊朗,配上那副神情愈发显出梨霜的清越绝伦,皎皎年少。她笑着,问,“诸位还有何意见,但请说出来,本帅今日正好来了兴致,大可听听。” 金銮殿上,突然,就是一静。 众人看着那墨纹红衣的女子浅笑轻言,随意优雅,一身男儿装束,周身上下温和,却无处不杀伐,天生多飒飒,齐齐,心神一晃,面上一例的恍惚影绰。 --- ------------ 第三章 全部忘记 “该说的不是已经说了么,大帅不仔细听听,好生解释,却说出这一番话,怎么,仗着先前那一番动作,便当真以为你西荣独大?你陈大帅便是天下无敌么。”东云姝也是微愣,倏尔皱眉,眉间风起云涌,说不出的繁复起伏,她艳美的容颜看向梨霜,妩媚的眼睛渐渐涌上刻薄,声音虽然微微的尖利,却依然,清亮,响在整个金銮殿内,每个人,的心里。 皇室众人,便连西荣皇室也是齐齐变了颜色,低眸,开始思量。 梨霜依是笑着,道,“那依云姝公主的意思,这件事,本帅应如何处理?”金銮殿的酒,此时喝起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你西荣和尧家的事情,与本公主有何关系?不过青天白日,本公主也算看得清楚,一切缘由皆是这位十五小姐拔剑在先,被人破了衣衫在后,如今又踢得沈将军见了红——沈将军似乎是大帅的人吧,怎么,不过几日大帅便不顾从前的这只狗了?” “云姝公主!”左相自打沈林被送走后这才松了口气,为东云姝的话语一怒,他面色更加青白,看向梨霜,“大帅,如今已有云姝公主作证,大帅还有什么可说的?” “十五小姐,你在何处和沈将军动上手的?” “在,大红袍。”尧青菱迟疑了一下,俊俏的眸子闪了闪,“那人不说好话,几番挑拨与轻薄,青菱便、动了手,接着云姝公主和春申太子便,便出来了,”少女明媚的眸子逐渐阴霾,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解,“那人的武功没有青菱高,可不知怎么他的剑便刮破了青菱的袖子,然后,然后,伯父,青菱自知罪过深重,还请瞧在青菱也算尧家女儿的份上,允青菱剃了这一头青丝,也算守了明志。”说话时已然跪在地上,尧青菱楚楚可怜的看向尧家主磕了个头,“求伯父和哥哥成全。” “有劳陈大帅。”尧家主客客气气的把球踢了回来。 “好,春申太子以为呢,事情便如云姝公主所言,沈将军挑拨在先,十五姑娘拔剑在后?” “本公主何时这么说了?” 春申太子一笑,很快道,“本宫离的尚远,未曾看清楚,只瞧见十五姑娘提了剑,冲了过去,尧三少爷未曾拦住。”面目平和,话语也轻柔,倒是一派谦谦君子。 “陛下,梨霜恳求,将那日跟随沈将军一同出去的人传上来,好为沈将军伸个冤屈。” “好。”西荣帝竟很快答应了。 命令很快的吩咐下去,金銮殿里一时无语,各国使臣,西荣一众皇子和左右相分次坐着,有的从容,有的尴尬,有的愤怒,有的,怡然自得。 梨霜接着便看见了左相,挑眉一笑,“若真是十五小姐做错了事,不知左相以为,应如何处罚?” “林儿天性宽和,不论谁对谁错,十五小姐毕竟破了衣衫是在林儿眼前的,林儿如今也未曾娶,沈家,愿聘娶十五小姐。”说得好像他有多委屈似的。 “这样,可好像春申太子也瞧见了吧,还有大红袍的管事,常客,乞儿,若按着左相的逻辑,莫不是,只要一仁慈都可以娶十五小姐了?”梨霜瞥了眼正欲发作的尧青菱,眉心,却很快的一皱,有些阴森的看了眼左相,这个老东西! “噗嗤!”笑出声的却是南礼云下首的女子,一身明黄牡丹衣衫,水绿花鬓,紫金花环,容颜精致华美,虽及不上尧青菱的明艳娇俏,却也美艳非常。看上去隐约和南霁云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含笑,雪白的面上是淡淡的一抹红。 “正蓝姐姐,你笑什么呀?”话音里却也是明显的笑意,南流云清媚的眸子一闪,问。 “没,没什么。”女子便是南兴正蓝公主,南宜云。南宜云接着又眼南流云,歪头笑笑,“不过哥哥,那日正蓝和流云也在场的,青菱小姐的名气正蓝也是有所耳闻,流云如今也是个光杆王爷,不如哥哥做做好事,也让正蓝有个好师傅,将来也不枉哥哥教导一场,好不好?”语音温柔,南宜云的嗓音只是普通的清澈,说起话来看着尊贵,实则流畅自如,倒像寻常向着自己兄长撒娇的女孩儿。 “哥哥!”南流云很快就喊了起来,接着面色一红,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待南霁云回答便道,“流云,流云还不想成亲。”他末了却偷偷看了眼正含笑看好戏的梨霜。 “十六弟这是何意,莫非,太子皇兄如今已经能做得了十六弟的主了?”南礼云冷哼一声,忽然问,挑衅的看了眼南霁云。 “自然不能。陛下,大帅,正蓝与流云只是小儿心性,扰了殿上秩序,还望谅解。”说话时南霁云含笑,微微颔首,眉眼平常,这一瞬仿佛脱去了所有外衣,只剩下一个关心弟妹的兄长,谦卑至极。 西荣帝看了眼南霁云,跟着就看了眼下首的西叶浩,然后,叹了口气。 西叶浩和左相,面色微变。 左相却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梨霜道,“既是玩笑,大帅,还请速速决断,犬子如今躺在床上,在下,担心至极。” “那左相先去看管沈将军吧,等出了结果本帅派人告诉左相一声。” “·······不,不必了。毕竟事关犬子终身,做父亲的,理应在场。” “陈大帅,快些决断吧,早先已耗费了不少时辰。”西荣帝却忽然皱了皱眉眉头,沉声道。 梨霜只得撇了撇嘴,这话,还真是极大地促进了自己要敲掉沈林的决心啊。梨霜于是笑了,道,“陛下说的是。且等沈将军的随从上殿将经过一一说仔细。” “正蓝公主不是也在场么,为何不请正蓝公主仔细说说?”逢春法师却忽然开了口,他含笑,面目慈祥,“就这么纠缠在一个丫头的婚事上,老朽倒真忘了西荣太后的寿宴了。” “行啊,正蓝公主,请说。”梨霜接着便看了过去。“有劳。” “大帅客气。”南宜云眼里是满满的好奇,她清亮的眸子闪闪,看了眼南流云道,“其实正蓝瞧见的与沈将军说得差不多,不过是沈将军先出言轻薄的,那话语,说了许多,正蓝也形容不出来。接着青菱小姐就出剑了,两人打斗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的,青菱小姐就半空里掉了下来,衣袖破了,露出了个口子。” “不止是这样,”南流云突然道,“十五小姐和沈将军打的时候,沈将军完全不是对手,应该是背地里什么人出手,十五小姐才掉下来的。而且,沈将军先前似乎只是瞧见了十五小姐容貌有意轻薄,后来不知怎的却开始话里有话起来。” “十六弟瞧得倒是仔细!” “那是自然,本王对西荣的讨伐军一向好奇,讨伐军除了陈大帅,便是那位杜副将和沈将军了。不过,那日沈将军的行径,幸好正蓝姐姐进了雅间,否则母后怕是恨死流云了。”眉飞色舞的说着,南流云得意一笑,倏尔嘲讽的看向梨霜,“说起来,大帅文韬武略着实不错,可这眼光,啧啧,亏得旁人还将大帅和太子皇兄相提并论,可真是辱没。” 这话一出,自然,西荣众人面色齐齐一变,除了梨霜,梨霜,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杯盏,低眸,消化怒气。 也幸好,这时的宴会没有西荣其余大臣参与进来。 “允王的意思,为将者便应恪守本分,一概谦谦君子么?犬子平日为人确实有些荒诞,可对陛下的忠心却是天地可鉴,打仗的英勇也是不在话下,否则为何能取代了杜副将,成为讨伐军的将军?允王这意思,莫不是在打大帅的脸么?” “左相为何不直说本帅眼睛有问题呢?”梨霜却还是没忍住怒气冲冲的说了出来,她接着有些无聊的道,“好了,既然左相要个结果本帅给就是,”梨霜看了眼尧青菱,站起身来,扫视一眼四周,冷声,“不管那日发生了什么,今日出了金銮殿,若是再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莫怪本帅不客气。” “哦,大帅这是何意?”东云姝很快又跳出来挑衅了。 “云姝公主听不明白?”梨霜的脸有些阴森,她看过去,阴沉的哼道,“云姝公主若不信,只管试试,本帅即便再不济,东盛皇宫之中取公主的首级,也算的上轻而易举。” 周围,沉默了一片。 “是么。”东云轩很快的笑了,看了眼梨霜,“大帅打算与东盛一决雌雄?” “那可不必,本帅与殿下的区别自问还是分得清的,殿下若是分不清只管去锁尧山,想来锁尧山的四长老很乐意解答。” “爱卿这是何意?”西荣帝有些不悦,看眼左相却又很快平静,眸光静静。 “无论当日发生何事,一切视作无物,沈将军仍是将军,十五小姐,仍是叶少主的未婚妻。” 尧青菱一愣,很快的看了眼梨霜,沉默。 “哦?爱卿说的是叶飞柏。” “正是。无论叶少主与十五小姐的婚约如何,如今看来十五小姐终归是叶少主的未婚妻,且不说叶少主先前遵守与无霜少侠的赌约守在极北,也算护了西荣一方安宁,便是几个月前的大战,当时家父与轻风尽数为东盛大祭司邪法所伤,梨霜无用,险些身亡,若无叶少主与一众少侠,怕是,陈家军,不保。还请陛下看在叶少主的所为上,莫让小人所为伤了锁尧山与西荣的和气,堕了叶少主的威名。” “陈大帅和大祭司结过仇怨?”春申太子终于出了声,面色好奇。 “对啊,听说前阵子秦家宅子附近还出了只凤凰,莫不也是大帅弄出来的?”东云姝有些讽刺,有些试探。 “怎么,陛下不计较先前东盛对西荣宝药郡的所为,云姝公主便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了?”梨霜站着,语气却是随意无比,“怪不得本帅一直觉得公主对本帅颇有敌意,听闻大祭司对公主颇为信赖,公主也是因此才在东盛无法无天,嫁不出去,还死皮赖脸的整日缠着无霜少侠,挑衅锁尧山的威严,莫不是真的?”梨霜却已甩出银链,缠住了东云姝的周身大穴。 “大帅这是何意,尽信些无稽之谈么?”东云轩却仍是端正坐着,东云姝也是动也不动,眸光有些凶狠。 “是又如何?”梨霜微微的眯了眸子,看着东云轩,“无论怎样,伤我父者,杀!殿下最好别让本帅找到证据。”话落松手,梨霜收回了银链。却看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包括,西荣帝。 “好了,”西荣帝下意识的就是一僵,他面色有些恼怒,扫视一眼众人却道,“既如此,就依着爱卿的决定来吧,只是十五小姐殿上伤了沈将军,不可不罚。” “陛下,锁尧山愿以《新林医药》的新本,抵了青菱的罪过。” “伯父,”尧青菱身形一僵,眼眶登时红了,她又看了眼尧无双。 “好。”《新林医药》,自打尧家大长老去世就直接收回了,现有的也是十几年前的旧本,却仍是珍贵无比,说是包治百病,延长寿命都是轻的。新本,那可是尧家四长老亲订的,实打实的最新版。西荣帝却仍是面上平静,微微宽和。 “启禀陛下,跟随沈将军的那几人,到了。”这时,黄公公细长的声音透进来,绵延不绝。 “命那几人回去吧。”西荣帝看了眼梨霜,才道,“爱卿坐下吧。” “是。” 事情,看上去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不过,南流云,几年不见,你还真是越发的,欠收拾了啊。梨霜狠狠咬了咬牙。她倏尔一笑,只得手指一勾,将依然控制自如难以察觉的生之灵气打向了沈林的方向,灵术,失魂。 众人依次散去,该喜得喜,该怒的怒,该深沉的装深沉,该亲民的装亲民,和煦的,永远和煦。 临上马车的时候,南流云却终是看了眼梨霜的车驾,嘴角动了动,他看向面目如常一派温柔的南霁云,又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未曾说出。 ------------ 第四章 再遇有声 断完了尧家小姐的姻缘,梨霜开始,巡营。 话说这是梨霜第一次巡营来着,不论是讨伐军还是如今的护都营。护都营名义上虽只是个营,但数量之多比起海,陈两家名下的军队也丝毫不少,享有的特权也更多。将护都营归到梨霜名下,又未将讨伐军从梨霜名下摘除,说起来,还是梨霜的升迁。 不过,送人东西也不问问被送的人是什么心情,西荣帝那个老东西,还真指望着自己给他打工?梨霜哼哼,看到那整齐的军容阵型时却想起了陈大元帅——陈大元帅,说起来这是自己如今的正式称号,可这个称号在偌大的西荣却只属于一个人! 呃,好吧,梨霜的父亲,算是陈二元帅。 护都营共分两部,内径部,外巡部。内径部较少,最多也就五万人,却全是精兵,其装备,素质战斗力之强在整个绝冥大陆也排的上号。平日驻扎在国都城墙内侧,既把守国都四大城门的“客流量”,又供京兆尹极西荣帝的直接调遣,同时负责皇宫守卫,与御林军相接应;外巡部数量多,相对低级,不过还是很厉害,和陈家精锐部队有一拼,守在城门外,整日练兵,为内径部提供着后备力量。 内径外巡,整整二十万大军,共同组成了护都营。 而要巡逻完这二十万人——梨霜躺在马车里,只穿了简单地衣衫,一手提着葫芦,长发紧紧地扎起来,晃悠。 身旁,白衣翩然,却是,尧无双。 梨霜仰头,终是怪异的叹了口气,“你确定这样谁也发现不了?” “发现又如何?”尧无双眸里却是微微的冷冽,他含笑倒了茶递过去,然后不紧不慢的取出干果,慢慢剥着,他吃一个,另一个放到了梨霜身旁的盘子里。 “哦。” “十五妹的事,你那日本想如何处置?” “你,看出来了?” “本来瞧不出来的,可我对那位允王着实好奇得很,便也听见了那一番好意。” “哼,他有种就继续,到时候······”梨霜的脸有些狰狞,她把干果咬的啪啪直响,却又对尧无双道,“这事情你不用琢磨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恶心吧唧的事,不过左相那个狗东西,还有逢春法师那个老狐狸,最好别让我抓住他们的把柄。” “你就不能,不那么说话么?” “不能。” “那,你随意吧。这几日国都里来了不少江湖人,但凡能挡的我会命人挡下来,只是你还要小心,毕竟这世上高人不少,你那件血染银连,也是万分令人觊觎的。” “知道了,管家婆。” 尧无双的话却很快的灵验了。也就在梨霜回去的路上,青天白日,大路朝阳,三棵树下,酒家之前。 梨霜使劲儿的嗅了嗅三棵树那极具代表性的烧刀子,够味儿! “没规矩。”有声冷哼,看了眼身旁一身小厮打扮的尧无双,“一起上?” “你也配?”梨霜也哼了哼,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抖抖衣襟,一步就到了有声跟前,“你是来救越遥的?” “老夫只对你那件兵器感兴趣。”有声阴戾的眸子眯起来,冷笑,“娃娃,你可想好再回答,看上你这件兵器的人不少,就是君豪也过来了。听说想要的,还不止是你那件兵器,老夫自问,还没人能从老夫手里夺东西。” “安得广也不行?” “要么你去把安得广找出来?”有声冷笑,摸了一把胡子,“说起来老夫好些年没见着人了,否则趁手兵器怕是更多。”话落掌风一扫,快速到了梨霜近前。 梨霜轻身一跃,险险避开,她接着就抽出了血染银连,两人,站在一处。 话说梨霜也很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境界的,尤其是凝练出了心头血之后——那日的凤凰,白鹤说是心头血重新凝练成后的标志。 两人于是,战在一处,在三棵树树下。一旁站着易容后的尧无双。 三棵树不大,却也不小,树后是客栈,树前是广阔的土地,浩浩荡荡,一直绵延到了外巡部的大营前。梨霜和有声的武功如今已都算得上是当世高绝,打起来自然是昏天暗地,噼里啪啦,叶绿土黑,人声立散。 三棵树的客人早在三棵树齐齐晃动的时候就跑了,只剩下店主人手忙脚乱的站在门外堵那些还没付钱的客人。 “茯苓先生,如今,可要小人前去唤人?”车夫的神情却满是畏惧。 “不必,你先回去吧,车马留在这儿,此事不许透露出去。”不过就这动静,被人围观也是迟早的事儿。尧无双有些无奈,却更是欣喜,兴致勃勃的看着二人那一场大战,这时,梨霜已挡不住有声深厚的内力,手一挥,运起了生之灵气,掌心,一片殷红。 “蛊术?”有声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很快却又平静下来,冷哼,“雕虫小技。”他一抬手,粗糙的手指立时弹出几枚丸药,通体血红,硕大如汤圆,在阳光下发着光。有声瞬间就捏碎了药丸儿,四处,飞洒。 梨霜跟着就抛出了血染银连,直取,面门。她脚一蹬地,立时到了有声近前,迅速撤去生之灵气,梨霜眼看着银链逼得有声微一挪步她立刻跟着上去,唰的抽出血染,迅速挪步,快速转身,起手式,修罗剑。 梨霜的身形,此时已然发挥到了极致! 飞身,斜身,转身,弯身,俯身,起身,挪身,身形飞快,血染迅捷,梨霜面色平静,唇角含笑,眸里却是锐利至极,她看着,瞥着,计算着,想象着,不时躲过有声凌厉的掌风,时而避开那丰厚内力的侵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这一瞬,梨霜,无处不在。 有声一愣,冷汗很快就流出来了,他却也不急,手一弯便摸出柄寸长的利剑,比尧无双的剑短,比梨霜的血染长,舞在空中,虽不迅捷,却招招精准,无一不挡住了血染的光芒。 嚓!唰!当!啷!两剑相交,蹦出明亮的火花。 梨霜的身形此时突然慢了下来,因着先前的速度极快,突然和有声的速度极为突兀的相同,她面上一片如常,好像慢下来只是慢下来,不再掺杂其他。血染凌厉,银链飞舞,梨霜上上下下,再次,攻击。 两人周围,此刻,忽然便静了下来,绿叶如常,大地平静,只两抹人影来来去去,剑剑相击。 可是突然,梨霜一抖银链,其中飞出大把的银针来,根根尖利,枚枚泛蓝,明显的浸过剧毒,那银针一片分不出精准,却极为快速,不过瞬间便已到了有声面门。 可有声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那一片银针既多又广已不是掌力所能解决的,他迅速抬起短剑,叮叮当当,也是一瞬,那银针,竟已全然掉落——银链却突然飞了过来,直击有声前心。有声下意识的就抬起了长剑,可是,他忽然觉得,脖颈,一凉。有声面色一变,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银链,全然缠上了有声的脖颈,跟着血染叮啷一声顺着银链那璀璨的表面滑了过来,表面红光一闪,微一浮起,对上的,正是有声的眉心。 接着,梨霜指尖红光一闪,将有声脖颈处旋着的那支翠玉镖收了回来,感叹,“啧,真可惜,这药本帅可为前辈挑了好半天呢。”说话间走过去,梨霜一手抓着银链,一手掏出快特大号的吸铁石,将地上的银针快速收了回来,放到了腰间。 “你知道老夫在国都?” “不知道,我以为会是君掌门呢,不过,不过唉呀妈呀真够累的,”下一瞬梨霜面色一红,竟已开始喘气,她索性坐到地上,无力地冲尧无双摆摆手,“喂,快点儿,收了他。” “好。”尧无双说话间已到了梨霜跟前,一指戳中有声的脉门,他跟着扶起梨霜,使她斜靠在自己肩上,含笑,“你可真不怕,若是再有人出来。” “不还有你吗?话说本帅最近功力大涨啊。”这时化雪和耳朵已经乖乖走到了近前,梨霜慢腾腾的挪上去,颇为无力地靠在车辕上,“走啦,打了一架都快饿死了。” “好。”一手将有声扔进了马车内,尧无双跟着上来将梨霜带进去,而后落下帘子,任耳朵和化雪自由沟通。 一天后,叶飞柏等人和陈轻风,窦川一齐便从战场回来,不论按理还是按例梨霜都应该去接,同行的还有陈轻言,太子,西叶延清,七王爷,西叶枫自打战事结束就不被人待见,也就那一次迎接南霁云和宴请各国来宾的时候出来了一趟,然后被人参了一本,被逢春法师和南霁云等人提了意见,索性不再出来,在家赋闲了。 这一路,尧青菱和尧钺自然偷偷跟在了后面。还有南流云。 一路接应,说到底也是个礼数的问题,眼看着太子和几人客套几句,梨霜正正经经,含笑骑在马上,一身墨衣。 “十五姑娘之事,那日多谢大帅从中周旋。”谈话末了,叶飞柏含笑一礼,忽然对着梨霜道。 “怕是公理自在人心吧。”温婉而笑,梨霜朗声道,“家父来了信,说是叶少主若不介意,尽可暂居陈府,其他少爷,也是一样,不知各位以为如何?”不管如何不如何,反正自己是不方便了。 “正是,叶少主,轻风正好也可讨教一二。”打了近一年仗,陈轻风也结实多了,面色微黑,他爽朗一笑,面容英气俊逸,与墨衣男装的梨霜倒有几分相似。 “好啊,郎寅,你们以为呢?”郎寅便是那群男子中生的最俊秀的,拿着柄竹扇,蓝衣翩然,一派的儒雅风流。 “那可别了,在下对秦,沈两家的棋馆早已倾慕已经,况且听说秦少爷也来了此处,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哪,诸位以为呢?” “好啊,听说国都里的小梅花比别处可高上一号,鸳鸯楼近日也万分热闹。”另一个年纪较小的说道。 “这倒也是。那若有事,我便去小梅花找你们。” “好,太子,大帅,军师,在下先走了。”说着郎寅一礼,不待众人答话便已催马而去,衣衫飘飘。 “好啊,一起,一起。”剩下几个少年便也轰轰着一齐进了城,任两边的人看着,还时不时的抓几枚青瓜,收几缕丝帕。 西叶浩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瞥眼一派温和的西叶延清,他只得笑笑,道,“既如此,那已备好的宴会,还请窦将军叶少主和少将军赏光了。” 叶飞柏倒也没有推辞。 梨霜自然也不好开溜。 然后,南流云突然冒了出来,和着被“打”出来的尧青菱,尧钺跟着也跳了出来。 “允王,你做什么?” “自然是跟着西荣太子去吃酒喽,本王怕三少爷和十五小姐眼馋,特地请二位出来一起,不妥?”南流云有些挑衅,眉眼依然美丽,他打量眼叶飞柏,道,“本王也来欢迎叶少主,叶少主如何?” “多谢允王。”叶飞柏笑的文雅,他看眼尧青菱和尧钺,道,“既然二位来了,便请一起吧,还请殿下应允。” “可以,可以。” 尧青菱的脸红了,璀璨夺目,很美。 梨霜却并未从叶飞柏脸上看到激动。嗯,这些年四处流传的杜思丽的王夫中自然是有叶飞柏的,之后那场大战两人断情绝意,如今杜思丽又过来请罪——尧青菱应该是因为两人断意才追过去的吧,也不知道不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真可惜,看不了八卦。 这次宴请的地方却放在了太子府! 一路进去看着有些陌生的景象,之后看见一派温柔的陈梨雪,梨霜笑笑,按着她的指点落了座。 太子在上首,身旁是蒙着面纱的陈梨雪,下首是西叶延清,接着是几个武将。梨霜坐在西叶延清对面,她下面紧挨着南流云,接着便是叶飞柏。尧青菱则被安排在了对面,尧钺的下首。 梨霜看着这坐席,只得撇撇嘴,她有些困,却又不能溜回去。 “大帅这是怎么了,嫌弃西荣太子的酒菜不好?”举止流畅,南礼云丝毫不见坐在女人之下的尴尬,玉珠子在耳旁飘着,他面色和煦。 众人,很快就看了过去,这也说明了这个宴会的无聊。 “没啊,没有,只是近日巡营巡的有些累,姐夫莫怪。”梨霜只得随意笑笑。 “那不如随我出去走走吧,一直未见,星儿直嚷着要去陈府呢。” “好啊。”有姐姐就是好啊,梨霜立马站了起来,“姐夫,那梨霜出去了啊。轻风,轻言,要不要一起去?” “好。”轻风愣了一愣,转瞬是欣喜的笑,“请姐夫成全。” “请姐夫成全。”陈轻言呆愣的时间更长,反应过来后便站起身来急急行礼,面上还有几分不自然。 “好。阿雪,既如此那你也出去吧,替为夫好生招待。” “是。” 太子便继续和众人虚与委蛇,大谈大论。 说来自回来一直忙碌,梨霜又懒得动弹,因而与西叶晨星确实很久不见。五岁的孩子长得很快,不过一年不见晨星便又加了一头,穿身翠绿镌金的袍子,晨星玉带扎着头发,眉眼干净,正在藤萝树下高声的念着书,一板一眼,还摇头晃脑的,煞是可爱。 “星儿,你瞧瞧谁来了。”陈梨雪一袭暖暖的衣衫,眉眼和睦,含笑望过去,一派的温婉。 “霜姨!”晨星很快就瞧了过来,提起袍子跑过去,他步履很慢,却显得很快,不过一瞬就到了梨霜近前,仰起头是欣喜的笑。“你回来啦。” “对啊,我回来啦,想不想我啊?”忍不住捏了把晨星细白的脸蛋,梨霜将他抱起来,边向花树下走边笑问。 “想。霜姨,你,你放星儿下来吧,星儿已经长大了·······诶,你,你,”晨星接着便看见了陈轻风,一身白衫,眉眼俊俏。“舅舅?” “你,你记得我?”陈轻风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的,闻言一笑,忍不住凑上去道,“二姐,让我抱抱。” “星儿,准不准啊?” “嗯,嗯,抱一下就好,星儿已经长大了,舅舅可以抱玥儿的。”晨星说着脸便是一红,面上却是无尽的欢喜,他任陈轻风小心翼翼的抱过去,歪头打量着陈轻风的面容,“舅舅,母妃说你很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星儿习武啊。” “好啊。”说话间坐下,陈轻风打量着晨星,道,“大姐,改天等爹回来了你带星儿和玥儿回来吧,爹一定很高兴。” “好啊,柳一,去把玥儿抱过来。”陈梨雪面上也是一片欢喜,她看眼陈轻言,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一派雍容的道,“轻言,快坐下吧。星儿,这是你九舅舅。” “好。”陈轻言面上淡淡,似乎有些羞涩。 “九,舅舅?”晨星的大眼闪了闪,跟着歪头看向了梨霜,“霜姨,星儿从前怎么未见过九舅舅啊。” “谁说的,当时你还小,早不记得了。呐,你五舅舅,要是我以前不跟你说,你能记得?”梨霜接的倒挺利索,她利索的倒好了茶,一人一个按着次序放好,最后推给陈轻言,“喝吧,那宴会无聊得很,以后要是不想参加就不去了吧。” “谢过二姐。” ------------ 第五章 如此相似 陈轻言于是和梨霜等人待在一处,一齐逗着晨星,和刚醒来的晨玥。 宴会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结束的时候一齐回去,梨霜跨马坐好,冲送到门口的陈梨雪和西叶晨星一笑,提鞭,走人。 请叶飞柏进陈府的命令是陈元帅走的时候下的,因而叶飞柏的房间早早备好,由陈三老爷和陈江氏客客气气的迎进去,又拜见了老太君,接着又是宴席。 第二天天刚亮,尧少主便投了帖子,说要拜见叶飞柏。 叶飞柏这时候正和陈轻风下棋,两人都是军营出来的,作息安排的极好,大清早练过一遍武功便开始下棋,在陈家后花园的凉亭里,一旁站着好奇观棋的陈轻言和陈轻云。 一年过去,陈轻云已是九岁了,与从前倒是一般模样,只是今天穿的袍子精致了点儿,花哨了点儿,显得整个人长大了点儿。 “尧少主?”陈轻风一愣,接着面色通红,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来人。 “正是,还有尧三少爷,少将军,二夫人已经在厅里了,问您在哪儿接待尧少主。” “这个,这,”陈轻风跟着就站起身来,他眼见叶飞柏忽然掩唇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面色更红,他坐下看过去,眸里带着些渴求,有些语无伦次的问,“叶少主,我,轻风可不可以,尧少主,轻风可不可以随您一起去?” “少将军未曾见过尧少主?就请尧少主到这里来吧,想来也不会太介意。”一笑,叶飞柏其实也有些呆愣,不过看眼陈轻风他很快又平静下来,敛了眸子,细细思索。 “好,好啊!那,我去迎接。叶少主,可,可好?”陈轻风又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问。 “好啊。那,一起去吧,飞柏棋艺虽不精,却也想要向尧少主讨教一二。” “好,好!那,走吧。”眉开眼笑的说着,陈轻风又对那传话的说,“你去告诉四叔,就说尧少主来了,算了,再告诉三叔一声,他应该在。还有,对了,你再去告诉二姐一声,看她来不来。叶少主,我们走吧。” “五哥哥,轻云也要去。” “好,好。” “少将军,未曾见过尧少主?”几人这时候正往前厅走去,眼见着陈轻风步履匆匆,叶飞柏忍不住开口。 “见过,只远远地见过一面,便是沈家棋馆开张那日,叶少主可见过?”说话时的陈轻风眉眼晶亮,一片光华。 “见过三次。少将军以为尧少主如何?” “不知道。不过能被海三表舅称赞,想来差不了,而且能与无霜少侠匹敌——说来不怕叶少主笑话,轻风最钦佩的其实是无霜少侠,可惜一直未能谋面,二姐平日里只知道说笑话,明知道我有这个心愿却一直不肯告诉,可真是。” 这时,正厅到了。 陈轻风赶紧放下陈轻云,理了理便袍,这才跟在叶飞柏后面走了进去。 “叶少主,叨扰。”最先站起来的却是尧无双,他正坐在下首回答陈江氏的问题,面容和煦,一派温文,淡蓝的袍子缓缓散散,在空中滑出优美的曲线。 尧无双下首是便尧钺,也是一身齐整袍子,头戴玉冠,眉开眼笑的说着,不时瞥一眼身后那个矮个儿小随从。两人出来,也就带了这一个随从。 “尧少主客气。”叶飞柏一愣,打量了眼眼前这个几分熟悉几分陌生的年轻人,也是玉冠,五官不算精致,合起来却极美,竟与那南兴礼王不相上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见尧无双还是在四年前。不过,面前这人,却像在哪里见过?叶飞柏很快就没有时间思索了。 “轻风见过尧少主。”想象中陈轻风必然以为自己会结巴的,却是没有,他面色微红,看眼尧无双又很快低下头去,满眼的尊敬。 “轻言见过尧少主。”陈轻言看上去也有些激动。 接着,便是小小的轻云。 “轻云见过尧少主。”轻云年纪还小,因而声音极脆,亮生生的响在整个大厅里,他圆脸是满满的红润,大大的眼睛里一片光亮,笑嘻嘻的看着尧无双。“怪不得爹爹说你很厉害呢,你长得可真好看,便是五哥哥和叶哥哥也不极。” “轻云!”同时喝出声来,最先反应的正是陈轻风,他面色更红,难堪的看向尧无双,“尧少主,轻云年幼,还望,” “放心吧,十七不会介意的。”尧钺笑笑起身,对着众人拜了一拜,“在下尧钺,见过诸位。” “三少爷客气。”陈轻风只得含糊的笑了笑。 尧无双只觉得好笑,却只是含笑说道,“少将军客气。叶少主客气,诸位还请起来吧。” “叶少主,快请坐。”陈江氏这才反应过来,急急道,“尧少主,三少爷,快请坐下。” “夫人客气。”尧无双却看向了叶飞柏,颔首道,“此次前来无双是为了叶少主,还请叶少主给个方便,无双日后做事,便也方便。” “好,适才飞柏正与少将军在后院中对弈,不妨一齐过去,也好令飞柏讨教一二,如何?” “这,此事有些机密,能不能,先令旁人暂且回避?”看眼尧钺,尧无双补充,“这事其实与三哥有关,叶少主且先寻个隐秘地方商议,如何?” “对啊,叶少主放心,就半个时辰,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之后一起下棋去,顺道喝喝酒,听说陈大帅会酿酒,”尧钺突然就住了口,他看眼尧无双,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只是看着叶飞柏,不再言语。 “好。” “尧少主,既是这样,不如先随轻风前去凉亭,轻风很想讨教一番,如何?”陈轻风满是期待,却又有些试探,声音逐渐变轻的问。 “好,三哥,那我便在凉亭等你。” “好,叶少主,走吧。”尧钺已是满眼的急不可耐,他拽了把身后发愣的小随从,道,“走吧,回来看陈大帅和十七对弈,我们压输赢。” 尧无双于是随着陈轻风和陈轻言过去,路上感到陈轻云一直瞧着自己,他不由笑了笑,看眼陈轻云。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二姐姐。”陈轻云不知怎的听着那清淡的声音只觉欢喜,他很快反问,“那你呢,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我爹爹,还有我二叔。” “我爹爹说你二叔很厉害,是不是?” “在我眼里很厉害。” “这样,那你觉得我二姐姐厉害不厉害?” “嗯?”尧无双明显愣了。 “我觉得二姐姐很厉害,可从前祖母一直训斥二姐姐,爹娘和叔叔婶婶们也不反驳,那就是不厉害了,可,可他们说你很聪明,你觉得二姐姐厉害不厉害?” “轻云,你乱说什么?”陈轻风一直侧耳听着,终是忍不住低声喝斥,“二姐自然厉害了。” “真的吗?五哥哥你也这么觉得?”陈轻云面上是极大地欢喜,他忍不住又落下道,“你还没说呢,尧少主,你觉得我二姐姐厉害不厉害?” “嗯,很厉害。” “那就是真的厉害啦。那我爹爹呢,厉害不厉害?” “厉害。” “这样?这话真应该叫爹爹亲耳听听。” “亲耳听什么?”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微微的欢喜。 “爹爹!”陈轻云眸子一亮,很快便跑过去,躬身一礼,也不等陈四老爷叫起来便已起身,兴奋的道,“爹爹,尧少主说你很厉害呢。” “哦?” “无双见过四老爷。”尧无双这时已看见了陈四老爷,躬身一礼。身后的陈轻言和陈轻云,齐齐跟上。说得却是四叔。 “少主客气,快请坐。”陈四老爷面上终是一乱,跟着急声道,忙指了指上首的位置。 尧无双自然不肯坐。 一番推辞几人坐好后,上首的陈四老爷听完了陈轻风的话一捋胡须终是道,“轻风,不防等四叔先和尧少主讨论一局,如何?” “好。”陈轻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爹爹,你又赖皮了。”轻云却不客气,他站在坐在陈四老爷身侧道,“你可别输了又赖账啊。” “轻云。”陈四老爷作势要打,却终是没舍得下手,只摸了摸轻云的头顶道,“你和轻言出去玩儿去吧,前几天有人送爹了一对花雀儿,机灵得很,你们过去玩儿去。” “不要,轻云要看爹爹下棋。” “你,” “你看便看,不要说话,不然扰了我的思路可算是四老爷的败棋。” “好。” 两人于是下起来。棋这个东西,一是讲智力,二是讲经验,三是讲运气。怎奈今日陈四老爷时运不济,末了他只得叹口气,尴尬的笑笑,换了陈轻风。陈轻风下来便是陈轻言,怎奈陈轻言死活不肯上去,陈四老爷和陈轻风自然满心愿意,于是继续轮番上。 这一局棋下起来极慢,说起来却很快,不过三轮叶飞柏和尧钺便过来了,那个小随从却不见了踪影。 “下一局,叶少主来吧。”陈轻风有些心疼,却只得一咬牙,对着那棋盘叹了口气。 “那,三哥你和叶少主吧,我下了这一会子,有些乏。” “好,不过我的棋艺很差,叶少主你可不要嫌弃。”一脸的乐呵呵,尧钺大喇喇的坐下,他的举止却仍很儒雅,对着叶飞柏一笑,“谁先?” “三少爷先吧。” “尧少主,你能不能,和我二姐下上一局?” “大帅愿意?” “这,轻风去试试,说来这般精湛的棋艺,若是棋逢对手定然精彩,二姐棋艺如何轻风虽不知,可在西荣却也是一等一的了,还请尧少主给个机会,如何?”陈轻风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渴望。 “对啊,若是这般,说起来那日尧少主并未与无霜少侠对弈,想来,定然遗憾。”陈四老爷眸里顿时迸发一股光彩,他兴致勃勃的说着,忽然想起来道,“轻云,你去叫霜儿过来好不好?顺便叫飘絮做些点心带过来。” “好啊。” 陈轻云很快就把梨霜带过来了,顺便带来了飘絮的一筐点心,真的是一筐,用柳条编着,大喇喇的一坨,赤橙黄绿青蓝紫,方的圆的扁的圈的,什么样的都有,被两个侍卫抬着,发出扑鼻的芳香。 陈轻云还拿了一块青色兔子状的,跟在梨霜后边边走边吃。 接着便是一番客套,然后,陈老太君到了。 银灰衫子,点翠外袍,头发梳的齐整,面色一派红润,被几个人搀扶着,身旁跟着海仪凝。另一边儿则是个十七八岁大的姑娘,一双英气的眉眼,五官精致,面容绝美,就美貌而言莫说陈梨雪,便是梨霜也比不得,一身鹅黄衣衫,鲜嫩明艳,眉眼有神,刚进来便亮了这满园冬色。 陈老太君走到近前,竟是微微一礼,恭敬的道,“老身陈海氏,见过尧少主。” “老太君客气。”尧无双急忙站了起来,躬身一礼,他道,“无双此行匆匆,未曾拜见,请老太君谅解。” “无妨,无妨。”笑容很快便出现在了陈老太君面上。 接着便又是一番见礼。末了陈老太君一指那黄衫女子,和蔼的道,“梨雨,还不快见过尧少主。” “是。”陈梨雨的声音很柔,细腻温柔,低低响起,她面色微红,羞怯的行了一礼,道,“梨雨见过尧少主,叶少主,三少爷。四叔,二姐。” “姑娘客气。”尧无双下意识的就瞥了眼梨霜,他恰好看见,叶飞柏朝自己看了过来。尧无双只得一笑,回过身来,“不知老太君次来,有何见教?” “尧少主客气。”陈老太君脸上的笑纹愈发多了,她满意的看着尧无双,面色祥和,“老身听闻少主与轻风正下棋,所以想过来瞧瞧,也好活动筋骨。” “那,娘,您请坐。”陈四老爷面上一阵尴尬,他指指首位,硬着头皮道。 “不了,出来这一会子已然累了,不过梨雨这丫头倒还精神,也会些棋艺,还请尧少主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允她在此瞧瞧,也好长些见识,少主以为如何?” “老太君客气,甚好。” “那便好,走吧,梨霜,过来扶老身一把。”声音威严,又有些僵硬,陈老太君说着,眼睛直直看向梨霜。 “好。”真好。 “可,” “好了,不妨请叶少主与尧少主比试一番,也好一饱眼福。”陈四老爷赶紧拦住,再看时陈老太君好像未曾听见,已径自走了。他只得叹口气,抬眸时却正正看见尧无双含笑的眸子,陈四老爷一呆,终是低了头,面上快速的红了起来。 陈轻云眨眨眼睛,终是拿了块儿点心,不再说话。 “好。”尧无双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眉眼清淡,他看向叶少主,“叶少主以为呢?” “先下完这一局吧,四老爷莫非想送飞柏个便宜?” “哪里,哪里。” 叶飞柏很快便输给了尧无双。 不过这过程也算精彩,陈轻风和陈四老爷也算饱了眼福,只是,陈轻风有些怅然,看着叶飞柏的死局忍不住道,“尧少主,这里,轻风能否添上一子?” “好啊。” “好。没准儿飞柏能起死回生呢。” “多谢。”陈轻风顿时高兴了,取枚棋子儿,啪的放下去,他面色兴奋的看向尧无双,“尧少主以为这局棋如何?” “很好。”尧无双不由得眼前一亮。 “高明,敢问少将军,这步棋,是何人所授?” “是二姐,不过轻风愚钝,也就领悟了这么些惭愧。” “哦?可这步棋,倒与无霜少侠的路子有些相似。” “大帅既是无霜少侠的师妹,自然耳濡目染,相似一些也不奇怪。”尧无双面上仍是平淡,笑道。 “这样,可飞柏似乎从未听无霜少侠说过他有一位师妹,尧少主可曾听过?” “我们通共不过见了两面,哪里知道,倒是叶少主,怕是与无霜少侠交情不浅。”淡淡说着,尧无双取枚棋子,轻轻放到棋盘上,“少将军,且试试这一步。” “这样,既如此,那少主当日逼无霜少侠现身做什么,听说那事闹得颇为热闹,不过后来息事宁人,无霜少侠还把云姝公主给轻薄了,是真的?” “这个,无双不知。不过逼无霜少侠现身,为的自然是云姝公主对锁尧山的针对,他一出来,云姝公主自然不再干扰,皆大欢喜,无双的目的也已达到,其余的,一概不知。” “哦?”叶飞柏却看了眼神色奇异的尧钺,跟着看眼若无其事的尧无双,他思索了会儿,终是拿起枚棋子落下去,赶在了陈轻风之前,“少主以为这步棋如何?” “甚妙。”尧无双跟着便下了一子。 “这,少主高招,飞柏抵挡不得了,少将军呢?” “等等,这个我会。”陈轻云却忽然站起身来,拿起枚棋子啪的落了下去,跟着看向尧无双,他得意洋洋的问,“尧少主,这步棋如何?” “好棋!”陈四老爷却第一个叫出声来,他很快反应过来的一低头清咳了一声,这才问,“诸位,以为如何?” “很好。”尧无双的眉毛却突然跳了跳。 果然,叶飞柏眯眼打量,跟着道,“确是一步好棋,不过,这世上,当真有棋风如此相似之人?这样的人,怕便是朝夕相处也学不来吧。” 陈四老爷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陈庆芬一愣,跟着也是一惊。 ------------ 第六章 互相交换 梨霜一路随着陈老太君过去,步子很慢,微微眯眼,她随意打量着周围。 终于到了怡心居。 “祖母若无事,梨霜便先告退了。” “有事。”沉声,陈老太君皱眉看了眼梨霜,道,“你如今做了大元帅,了不起,便可万事都不顾了,是不是?” “祖母有何指教?”随意坐下来,梨霜端起盅茶喝着,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 “梨雨这丫头对尧少主很是倾慕,你若念着姐妹之情,就相帮一二,陈家如今虽然显赫,可你毕竟是个女子身份,那份功业终不长久,可明白?” “可尧家似乎和皇族没有关系吧,梨雨嫁过去,能对陈家有帮助?” “你也就这般见识!尧家虽不是贵族,可四国皇室,哪一家不正相来往,但凡做的长久的帝王,哪一位不和尧家家主交好?” “这样啊。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与陈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不过一年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陈老太君的声音微微的尖利,她一把推开海仪凝,微微狰狞的道,“你以为,如今做了大元帅,便可逃出西叶家了?” “这和你有关系?” “你,孽障!你,你,” “娘!梨霜,娘若在金銮殿上参你一本,可有你受的。”海仪凝蓦然回头冷冷说道,倒真有几分军家女儿的英武。 “那便去啊,愿祖母旗开得胜,最好得了陛下的奖赏,光宗耀祖。”说罢起身,梨霜扬长而去,不再回头。 谁想,事情还没完。 “四叔让我立刻过去?” “正是,四老爷说叶少主对您的棋艺很是好奇,想要讨教一番,而且说您的棋艺颇似故人,您,大帅可过去?” “走吧,听祖母说梨雨的棋艺也不错,正巧去瞧瞧。”梨霜过去,正看见尧无双和叶飞柏双双对坐,陈四老爷在上首,陈轻风和陈轻言在下首,陈轻云则坐在陈四老爷身边,跟个小侍童似的歪着脑袋打量,两眼亮的大老远都看得清楚。陈梨雨则在一旁端正坐着,看似专心致志的打量着棋盘。尧钺,尧钺不见了踪影。 “二姐姐!”发现的最晚,最早叫出声来的却是陈轻云,快速过去,他仰头冲着梨霜笑笑,“你来啦?” “嗯,方才的点心好不好吃?” “好吃,就是装点心的筐不好看,爹爹脸上难看了好一阵儿。” “我这不是瞧着你们人多,所以才用筐嘛。”说话间到了近前,梨霜随意几个礼数,看向陈四老爷,“四叔,找我有事?” “嗯,今日尧少主在这儿赢了个遍,想着你棋艺不错,所以叫你过来,也让我和轻风一饱眼福。” “飞柏也是这么想的。” “行啊,让地方。”梨霜直接坐到尧无双对面,抓起点心咬了口,看了眼对面,“尧少主,谁先?” “大帅清吧。” “好。”边听着尧无双的传音,梨霜边捻起枚棋子儿落下,喝了口茶。 尧无双接着落下去; 梨霜跟着落下; 尧无双接着又落下; 梨霜跟着又落下; 落下,落下!两人落得飞快,棋来棋往,上上下下,两人似乎只是为了落棋子,只是为了那棋落的声响,啪啪啪啪,起起落落,很快,一局棋,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该你了。”随意落下,梨霜看眼尧无双,笑笑。 “好。”尧无双也是一笑,却一提手,将手中的棋子收了起来,“平手吧。” “行。”梨霜顿时笑了,看眼周围几个面色白的吓人的观者,梨霜看向脸色不那么吓人的叶飞柏,挑眉,“叶少主以为如何?” “大帅的棋风,令飞柏想起了一个人。”微微敛目,叶飞柏忍不住看眼那棋盘中的杂杂错错,面色有些复杂,他抬眸,定定的看向梨霜,“大帅可否为飞柏解惑?” “无霜少侠?”梨霜到不含糊,低笑一声,她看眼叶飞柏面上的肯定,“本帅若说无霜少侠那手棋艺全是本帅教的,叶少侠可信?” “什么?”陈轻风惊呼出声,他不敢置信的看眼叶飞柏,又看眼梨霜,“二姐,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呢,我上哪儿找来教我武功的师父?神仙大夫?” “可这棋风,世上如此相似之人,怕是,请恕飞柏见识浅薄,从未听过。” “无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叶少主未曾见过也不稀奇。”梨霜跟着就道,她喝了口茶,看了眼陈四老爷,接着道,“叶少主还有什么疑惑,尽请说出来,本帅正好有时间。” “大帅客气。不过瞧着大帅与无霜少侠的武功,倒真是相似的很。” “对啊,说来这也是本帅恨得地方,既能将师兄的招式尽数学会,想来练起内功来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可惜入门时间短,到如今也不过二三流的水平,和一般人打起来倒还能占上几分便宜,可一遇高人——偏生那越遥识得的高人不少,当真可恨。”梨霜冷哼,面色不自觉得开始阴狠。 “听说令师安大师,武艺高强,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可他老人家常年毫无踪影啊,便连师兄也是经常找不到,若非他从前提过与叶少主的这一桩事,怕是——罢了,这些暂且不提,既然叶少主是师兄的朋友,便算是梨霜的朋友,上次相助,以茶代酒,梨霜多谢。” “大帅客气。” 之后梨霜便与叶飞柏切磋起来,叶飞柏的棋艺只算的中等,一是叶家不提倡,二是他自己不感兴趣。因而草草下了几局便换上了陈轻风,接着是陈四老爷。陈轻言仍是死活不上,末了,陈梨雨突然冒了出来。 “二姐姐下了几局已然辛苦,梨雨想向尧少主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行啊。”梨霜却已让开了地方,笑道,“天不早了,既如此梨霜便先回去了,四叔,梨霜告退。” “好。”陈四老爷看眼面颊微红的陈梨雨,突然就叹了口气。 等梨霜回到荷苑,便已是中午了。吃饭睡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梨霜睁眼,恰恰看见了尧无双。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通过万夫莫开进来的?你会破了?” “不会,可三哥会。”尧无双却突然敛了眸子,低叹了声,“你就不问问,今天你走了我做什么了?” “好,你做什么了?” “罢了,你既不想听,便算了吧。”无奈的笑笑,尧无双坐到床上,俯身看着梨霜,摸了摸她的脸,“霜儿,似乎每次你一醒来,肌肤便比往常舒滑几分。” “真的?”梨霜眯了眯眼,哼哼,“你可真够仔细地。” “我以为你会叫我过去呢。” “我要不叫呢?”说得好像自己有多那啥似的。 “那我过去好不好?” “不好。”梨霜于是兴致勃勃的一勾尧无双的肩膀,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亲了亲他的鼻子,“你的皮肤也很好啊,一直都这么好。” “真的?” “嗯,不过我现在饿了。”说罢一伸手,梨霜飞快的落地,冲尧无双笑了笑,“我们吃饭去,吃完饭去荣山喝酒,然后去拜访沈连城去,安姐儿已经到了国都啦。” “安姐儿?”尧无双慢吞吞的坐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却很快的笑起来,看着梨霜的眉眼,“我帮你梳头发吧,有些乱。” “你想飘絮以后偷懒是不是?” 接着飘絮便送上了一通五颜六色的饭食,连带着两壶好酒。 “小姐,太子妃方才递了帖子,请小姐明日一同出去看小戏。” “哦?” “自打小姐回来太子妃就一直催着,可被二夫人挡了,如今,小姐去不去?二夫人的意思,小姐这几日一直忙碌,临到了太后寿宴,也该歇息歇息,否则怕是过几天更忙,小姐身子受不住。” “知道了,你去准备,嗯做上几样小甜点给晨星带过去,晨玥,你看着做吧。” “是。” 酒自然是风华香,清纯甘冽,梨霜喝的尽兴,可正当她兴致勃勃的和尧无双玩儿交颈鸳鸯的时候蓦然发现,门口,突然多了一道白影。 “噗!”梨霜直接吐到了尧无双的袖子上,手忙脚乱的擦擦,梨霜又胡乱抹抹嘴,惊愕的看过去,“你,什么时候到的?” “云姑娘。”尧无双却已站了起来,面色微红,他有些窘迫的看过去,又伸手理了理梨霜的衣衫,接着一愣,他一笑,清朗的道,“云姑娘,请坐。” “这里好像是陈大帅的闺房吧。”云硕的身后却又冒出一个人来,清灵俊秀,蓝衣摆摆间精致的容颜闪过阴戾,他却仍是华美的笑着,水媚的眸子直愣愣的看向梨霜,那雪白面上的一抹红。 “是呀,谁允许你进来的?”梨霜却已伸手,闪电般定住了南流云的身形,她瞥了眼云硕,面色虽不是不悦,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因为云硕不喜见人,所以梨霜特地指了一条路,恰恰避开了陈府的所有陷阱——那也是整个陈府唯一的一条路。 “是又怎样,你不要太过分!”南流云却好像吃了什么似的突然就大声起来,他死死瞪着梨霜,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松开本王。”面色一阵扭曲,却还是很美,扭曲而精致的美。 “你觉得你有资本跟本帅谈条件,嗯?这么美,也不知道卖到花楼里能不能抵上一壶酒钱。”上下打量,梨霜也不走过去,只是阴沉着脸看着,打量。 “好了。”云硕面上却含着笑意,有些无奈的说,“既然已经制住了他就罢了吧,我走了一路,乏得很,这风华香,尧少主可愿赏云硕一壶?”话语清散,语气洒脱,云硕的面上却还是通红,她看眼尧无双依然凌乱的衣衫,面上若有若无的粉红,只得低下头,声音已尽乎嗫嚅,问。 “行,飘絮,送壶辣酒进来!”梨霜喊道,跟着一屁股坐到原来的位置上,对着尧无双道,“坐下,师姐也坐下吧,反正飘絮做的菜很多,酒也很多,绝对够吃。” “是。”飘絮跟着就进来了,刚进来便见着抹白影立在门口,她面色一白,突然便爆发出来似的一步上前,看也不看的便将手中的杯盏狠狠砸了过去,接着快速进来,还不忘颤声喊,“小姐?” 飘絮的声音却很快被一声尖叫盖住了。 那声音尖细,绵长,悠远,有力,惊人,魅惑——从南流云的喉咙里冒出来,刚喊出声来南流云面色便是一白,跟着被定住的身子竟然颤了颤,他眼眶一红,要哭不哭的看向梨霜。南流云很快便听见了自己身上的声响,吱哩哇啦,吱哩哇啦,吱哩哇啦,吱哩哇啦。 “你,你对我做了什啊!”又是一声惨无人道的尖叫。南流云这一瞬便觉得,自己的鼻子,彻底,没有了知觉。他眼睛只觉得一阵火辣,接着是面上,唇角,全身,只要被那酒液沾到的地方便是无尽欲生欲死的痛苦,南流云狠狠地,咬住了牙。 云硕等人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绵延不绝,醇厚甘冽,从南流云身上散出来,袅袅缕缕,格外的慑人。 梨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一步跳过去在南流云周围打量了一圈儿,接着一乐,拍手道,“哇,真的哎,原来真的可以啊。” “可以,什么,”云硕虽为那香气着迷,可一看南流云那神情,她默默,竭力压低声音。 “可以混合啊。这个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月才做好的,本来想着这种实验太惨绝人寰,所以一直没做,如今,哈,辣椒草和雪山云雾的果子一混合,当真是举世奇珍啊。”边说边兴奋地上下打量着南流云,梨霜眨眨眼睛,忽然问,“喂,你是不是觉得鼻子跟没有了似的,嘴也麻了,眼睛很酸,很想哭?”话落,南流云如雪的面上,缓缓,滴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哈哈哈,真是啊!”梨霜顿时高兴了,她拍拍一直呆愣看着自己的飘絮,高兴的道,“飘絮,你可真厉害,想不到你一出手,就了了你家小姐我这天大的心愿。” “小姐,您,没事儿?”飘絮这才反应过来,眼眶一红,她急忙用手擦了擦,这才看向那白衣的不动人,“那,他,奴婢去叫卫统领。”话末生硬,飘絮狠狠瞪了眼南流云。 “不用!这人武功厉害,卫统领不是对手的。不过,呐,看清了,这三个人的长相。” “嗯。”飘絮接着就被云硕那一身荣光迷惑了,她近乎痴愣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头,急忙行了一礼,“奴婢飘絮,方才唐突了。”跟着,飘絮就愣住了,“小、小姐,这不是,尧少主吗?” “对啊,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你可以拿他当姑爷看。这位呢是云姑娘,是我师姐。另外一个,这人是淫贼,想轻薄我,所以记住了啊,以后要是发现荷苑有不认识的人进来了,除了这两人和先前的棠姑娘,沉青,还有我师父,其余人等,无论谁进来,都用我以前教你的法子对付,正好我也想试试从前那些好玩意儿的威力。” “好。”飘絮居然立刻答应了,她一一看过去,却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眼尧无双,“小姐,尧少主,” “记住了?” “是,奴婢飘絮,见过尧少主,云姑娘。”飘絮面上却有些惶恐,她接着道,“小姐,那奴婢下去,看着外面。” “顺便带几坛子好酒上来,还有小菜。” “是,奴婢告退。”飘絮行了一礼,跟着出去,小心的避开了南流云。 南流云的面上,却已通红,恐怖的大红不断蔓延,自额头而下,飞快的便蔓延到了衣领处,为白衣所遮盖的地方。他的眸子也因此还算清明,其中只缠绕着缕缕的血丝,极细,极密,显得那一双水亮大眼,很累。南流云身形被定住,不住的颤抖,颤抖。 南流云突然便喷出了一口血,他身形一晃,手一伸却竭力站直身子,怒气冲冲的看向了已悠然坐下的梨霜,声音嘶哑的问,“你这样,西荣皇帝会放过你?” “跟你有关?”梨霜却是一笑,掌心现出一团红光将南流云掀飞出去,直接掉进了荷苑轻舟旁的湖水里。 刺啦!冬日水上厚厚的冰层,立时,破碎,还在空中溅出细碎的冰块,汇成冰雨。 ------------ 第七章 南国佳人 南国有佳人,珍珠惯鱼目; 一朝衣裳湿,容颜尽现世;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乌木散青丝,花红洗朱唇; 风拂面流珠,日照芙蓉色; 含笑且温然,眸光春意暖; 放眼东风凌,回眸愿做春; 始知千花容,不及尺素艳。 好诗,好诗! “你,在想什么?”娇娇弱弱的望过去,南流云一身宜男宜女的白衫,亭亭玉立的站着,看见梨霜面上那神色不由一愣,脸下意识的红了。 “小雨,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倾国倾城啊。”任杯盏悬在嘴边,梨霜眉眼含笑,动也不动的打量着南流云,深情的说。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南流云的面上却已满是欢喜,他挑衅的看眼尧无双,理了理两旁散着的湿漉漉的头发。 “正是啊,想你如此颜色,这般体貌,真是,啧啧,真不知道该找何人,选在何时帮你破瓜啊。还不如不说的好。” “你!你去死!”南流云说着一抛袖子,甩起盏茶就朝着梨霜的方向飞了过去,他玉般的面容气得通红,潋滟的眉眼也尽是恼色。 “哎呀,不是吧,这就恨嫁啦?”那杯盏自然打不到梨霜,慢悠悠的接下来,梨霜依是打量,问,“秦武阳可好?好歹是落毛的凤凰,天下独一份儿的。” “哼,那秦武阳再厉害可也是个男人,我只喜欢女子,既然你我朋友一场,不如你帮了我如何?”南流云忽然一笑,阴阳怪气的说着,他边到了梨霜对面坐下,精致的唇角开启,喝了口清莹的茶水。红唇嫣然,南流云笑着,眉眼越发妖艳,“好不好?”这三个字语声极柔,配上他那一头墨发,水样的白衫,周身细细的香气,那一副矮小的身形,当真,美如少女。 “不好。”梨霜的声音很快就沉了下来,她冷哼着瞥了眼秦武阳,面色明显的不悦,“我让你挑衣裳你还真敢挑,怎么,当真准备挂起牌坊当花姐儿了?” “霜儿!”云硕忍不住出声,她看眼尧无双似乎含笑未曾变化的神色,瞥了眼南流云,“好了,再说下去菜可都凉了。” “菜本来就是凉的。”气鼓鼓的说着,南流云眸子微红,他看眼梨霜,再看眼尧无双,问,“你当真瞧上他了?” “怎么,想抢?” “霜儿。”尧无双终是忍不住脸红了,他看眼南流云身上的衣衫,蹙了蹙眉头,低声道,“你有时间了便在荷苑备上些男子衣衫吧,允王好歹是个男人,你让他穿你的衣服,传出去像什么话?” “关你什么事儿?”南流云却也皱起了眉头,斜暼着尧无双道,“本王穿小霜儿的衣衫怎么了,本王从前就穿,本王还用她的玉簪扎头发,她还替本王描眉补衣服,本王还听她唱曲儿。你不服?” “是么?”尧无双的语气微凉。 “你没瞧见她没否认么?还是你觉得她如今待你好便当真待你好了?”南流云轻笑,自顾倒酒,他边得意的道,“尧呆子,瞧在你也被她戏弄过的份儿上本王不妨告诉你,从小到大,小霜儿喜欢过的人可多了,她第一次见本王便亲了本王,还夸本王长得好看,便连云姐姐也比不上。之后她又轻薄了哥哥,而后硬拽着本王下了山,和一个猎户女儿私定了终身。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尹家少主,她瞧着人家那一头头发长得好便以神仙前辈的名义给人家梳了头——身为尧家少主,给男人梳头的含义你不会不懂吧?过不了几日山下笑红尘里来了位姑娘,生的那也算一等一的美丽,小霜儿和人家秉烛夜谈了一夜,第二天那姑娘就被破了身子,可在此之前那姑娘正正经经可是个雏儿······” “允王!”云硕的面色早红了,她看眼不动神色只慢悠悠喝酒的梨霜,轻咳了一声,只得低头,“我,我出去走走,屋里闷得慌。”话落逃也似的离开了。 “云姐姐好走。”南流云居然越说越来劲儿,他喝了口茶,道,“对了,说起来我和小霜儿待了总共一年不到,这便是我亲眼瞧见的,后来不太清楚,不过小霜儿后来只见了东云姝一面便惹得人家姑娘二十多岁了还不肯嫁,而后又瞧上了西荣枫王爷,说来这位枫王爷也是人中龙凤,天下一等一的璞玉,可结果呢,不到三年便被小霜儿扔了冷牌子,是不是?”南流云的眼里却是一抹黯然,他笑笑,看眼神色愈发深沉的尧无双,感叹似的道,“哎呀,算起来,如今在小霜儿身边待得时间最长的雄性生物,竟是耳朵。”他还满足的眯了眯眼,又睁开,兴致勃勃的看向尧无双,“尧少主,本王待你好吧,把小霜儿的底都抖出来了呢。” “你确定不是让我们两个大吵一架各奔东西?”梨霜面上却是淡淡的笑意,看似不经意却极为专注的看着尧无双。 尧无双的面色,很白。他手掌纤长,无意识的捏紧杯盏,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很深,他的嘴唇微白,甚至有些干,就那样坐着,近乎平静的,看着南流云的每一个神情。 尧无双忽然低低叹了口气,他咧出一抹弧度,勉强笑着,看向梨霜,“我不想相信,可是,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一个人?”不得不承认,梨霜的眼里,满是探询。 “云姑娘还在外面呢,等他们都走了,你过来陪我。”笑着捏了捏梨霜的手掌,尧无双起身吻了吻梨霜的额头,而后,轻轻地走了出去,衣衫接地,晃晃悠悠。 “满意了?”悠闲的翘起二郎腿,梨霜扫视过去,面容一闪而过的清冽。 “我只想知道,你对他,究竟如何?” “跟你有关系?”轻嗤,梨霜喝了口酒,慢悠悠的吸气,呼气。 “可,可我说的没有错,你敢说方才我说的那些有一句是瞎编的?”南流云眸光一闪,竟凭空多出一抹凄凉来,他看着梨霜,咬了咬嘴唇,“先前你为了西叶枫可以不顾他是皇室众人,如今又因为一个尧无双对我万般厌恶,早知道,早知道我过来做什么,还不如听哥哥的话。” “那你别过来啊。哎我就奇了怪了,当年我不久看你长得像个女孩儿逗你玩玩嘛,屁大的事儿都能记到现在,而且我没得罪你吧,貌似你没药材了我还好心帮你采来着,结果呢,你刚到这地方就给我惹事儿,口头上的爷懒得跟你计较,可挡爷的路做什么,嗯?爷挡着你财路啦?” “你,粗鲁。” “哼,无双又不嫌弃。行了别废话,说吧,挡了爷的事儿,该怎么补偿,钱还是宝贝?” “我,我那是为了你!”南流云只觉得万般委屈,他瞪眼梨霜,狠狠地咬牙,看上她冷笑的眸子却下意识的低了头,解释,“反正左相不会武功,背地里想收拾有的是机会,可当着其他皇室的面,西荣皇帝又在跟前,你这不是打脸么?如今不过刚在朝廷站稳脚跟儿就神气起来,我不帮你谁帮你?” “你帮我,你帮我怎么不早早的出来作证?”梨霜的眸光更冷了,她哼哼,毫不在乎的道,“既然不帮就不帮到底,反正那是爷自己的事儿,爷想收拾那两个狗东西,用得着你插手?” “你,那你有本事那天继续啊,停下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是你,净干些无能的蠢事儿?” “是,我无能,我,我,”南流云直接站了起来,他浑身气得发抖,整个人看上去也更加柔弱,恨恨的看过去,南流云气得大叫,“我就是跟你作对怎么了?你厉害,你有本事你就接着,看到底,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出去作对?” “那你杀了我啊!”南流云干脆吼了出来,他眸子微红,咬牙切齿道,“就当,就当从前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 “你对我好?什么,帮我采药还是教我武功,好像都是我帮你吧。”梨霜顿时笑了,歪歪坐着,她兴致盎然的看着南流云这一派神色,当真,精彩。 “我!是,我对你不好,只个无敌对你好,教你武功,还数次救你性命。既然如此,你何不跟了他去?说什么不嫁皇室,哼,你也只会骗骗我这个傻子了,是不是。” “好了!”云硕终是忍不住走了进来,看眼谈笑自若的梨霜,她又看眼完全变了神色的南流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无奈的道,“小雨,你瞧瞧你如今,若非南霁云亲口说的,可真难相信大败东云轩的人,是你。” “对呀,我没用,打败东云轩的哪里是我,全是哥哥出的计谋。”气哼哼的说着,南流云冷声,“不然如今也不会被一个女人威胁。” “好,好啦。我方才是说笑的。”云硕看眼依然笑着的梨霜,只得无奈的走过去,笑笑,“不管怎么说如今遇上了便是福气,何必闹得这般······霜儿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她若真心厌恶何必让你进来,还让你穿了她的衣服?还有这风华香,寻常人可喝不得。” “那风华香是为谁酿的,云姐姐当我是傻子么?”南流云面上微暖,看眼梨霜的无动于衷却又是恨恨的一咬牙,气呼呼的道。 “可那令风华香现世的人,如今可喝不到一滴了呀。”云硕的声音极柔,飘飘渺渺的说着,她边坐下,含笑打量了眼南流云,“说来这几年都有些变化,只你和霜儿还和从前似的,一个臭脾气,一个,倾国倾城。”云硕不由得弯了眉眼,抬绣倒了杯风华香,慢慢喝着,“这酒似乎比起从前有了变化。” “那当然啦,飘絮如今已经被我熏陶成了酿酒高手,再加上尧无双,这东西如今非但口感好,营养也是一等一的。”得意的说着,梨霜边自得其乐的倒酒,边瞥眼南流云,“小雨,你真的不喝?这可是美容养颜的啊。” “你喝去吧,喝死你,免得没人要。”嘟囔,南流云却还是坐了下来,接过云硕递过来的酒,先伸出舌头舔了舔。跟着眸子一眯,化作甜甜的笑容,“嗯,很好喝。” “可你好像不止喝了这一杯吧。” “哼,方才那酒早被你气的消化掉了,哪还有心情品尝。”继续喝着,南流云忽然眼睛一亮,挑衅的看向梨霜,“对了,听说你是被枫王爷抛弃的,也就是说人家先讨厌了你,是不是?” “小雨,” “云姐姐,你难道不好奇么?哥哥的初吻可是被小霜儿夺去的。” “噗!你恶心不恶心?”梨霜忽然就不知该露出什么神色,她看眼云硕,哼哼,“你懂不懂什么是初吻啊,那要两厢情愿,伸出舌头的,我们最多就沾了一下,还是不慎跌倒的。” “你,你有没有羞耻之心啊?” “可话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对了,你该不会······” “你乱说什么啊?” “行,我没乱说,那你能不能看在我不乱说的份上收起这股奶油小生劲儿,看着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其实很美,可想想,堂堂的一个大男人,举止行为都是一副女儿情态,虽说那张脸八分像女子,可梨霜早就清楚南流云的性别了,如此一来,当真是,人妖,妖人。 “我,不爱看你别看,不是有尧无双吗?你看他去。” “我倒是想看来着,可他都被你气走了。”其实这事儿梨霜也有些没底,“不过要是无双穿一身女装坐在这儿,一定很好看。” “你,”南流云的眸里却还是涌上了酸涩,他眼看着梨霜那一瞬的神情恍惚,低咳了声,咧嘴笑笑低声道,“对了,快近晚上了,我想吃火锅。” “行,小娘子。飘絮,准备火锅,放点儿薄荷。”懒洋洋的喊出去,梨霜索性趴到了桌子上,“好了,赶紧说说过来的目的吧,然后吃饭,吃了饭我还要睡觉呢。” 荣山,沈安姐儿,只能明天了。 ------题外话------ 开始那首诗是借鉴了古诗文自己瞎掰的。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啊、 ------------ 第八章 正得其所 梨霜打了个哈欠,说实话现在她更想去见尧无双来着,大晚上的万一他碍于职守溜回去了那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嗯,说呀,难道属于高级机密?” “这倒不是,只是,我也说不清楚。”尴尬的笑笑,云硕看眼懒洋洋趴在桌上的梨霜,低叹一声,“前几日我遇上了南霁云,结果,我不敌他,直至今日,才被小雨救了出来。” “怎么救,你喊了声小雨?” “自然,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以小雨的功夫,我如今也只能找过来。” “你别看我,我是不会说的。” “我在看门口,想火锅,话说你怎么这么自恋呢?”有气无力,梨霜边敲着桌子,“话说我也好久没有吃了呢,这几天一直上火,又忙的要死。师姐,你要什么口味的?” “清辣的。” “清辣,嗯,那我要香辣的好了,你呢,甜的还是酸的?” “我要辣的。”冷哼,南流云又道,“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下你家的小婢女?” “不用,飘絮对你有意见。呐,”拈了块儿点心,梨霜嚼了口,又仰头看了眼南流云,“真的不打算说出来?” “不是你说本王一直跟你作对么,为何要说?” “哼,说得好像你是圣母玛利亚似的。师姐,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现在荷苑借住一段时日了,会不会,打扰你和尧少主?”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和棠儿一块住了,对了,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南霁云抓的,话说棠儿也没告诉我一声。”梨霜还以为是嫂子和小叔子一块儿出来串门呢。 “是我要她不许说得,左右那人我也认识,总能出来的。”云硕的眸里却染上了一抹怅然,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忽然便不再言语。 “那师姐你住到荷苑里来吧,反正这儿的风华香不少,我的安全也得了份保障。” “那我呢?”好吧,南流云眼里还是有些期待。 “沈连城最近缺丫鬟,要不你去伺候他?顺便让他把你收了?” “他敢?”南流云却也气的不轻,他咬咬牙,终是忍不住嘴贱的问,“尧无双,他一直住在这里?” “对呀,要不要去通风报信?” “你,羞不羞?你们可还未曾成亲呢。”大概目前这情况也没成亲的可能。 “我倒觉得无双很在乎我呢,不然他那么规矩的一个人,竟然无视礼法整天陪我。要知道尧家也是很忙的。”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梨霜支着脑袋,对着屋顶笑了笑,“而且,我喜欢他待在这儿,谁敢管?”话语却是一派温润,带着淡淡的柔暖。 南流云看着那笑,忽然便呆了一呆,他有些木讷,倏尔却低声道,“哥哥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这次来主要为了三件事,一是劝服云姐姐,好让哥哥得偿心愿,二是为正蓝姐姐找个夫婿,三来,顺带解决了礼王,那人虽不成器,可整天跳上跳下的麻烦得很,哥哥回国后会很忙,想着一并解决。” “哦?”梨霜自然会看向云硕,然后,不再言语。 云硕清咳了一声,看了眼南流云惆怅羡慕的眉眼,淡淡道,“小雨,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还是南兴罪臣之后,你哥哥,怕是,不能了。” “为什么?”南霁云的本事,南兴皇后貌似都答应了。 “是啊,云姐姐,哥哥但凡说出口必会做到的,而且他对你的心思还不清楚么,这些年父皇为哥哥找了不少女子,说是冲喜,可哥哥身边莫说正经的太子妃,便连暖床的丫头都没有。而且,母后也很喜欢云姐姐,母后很聪明,一定有法子说服父皇的。” “你确定?话说你真的去打仗了?没被东云轩欺骗?” “不是行了吧,如今正谈哥哥的事,你扯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哥哥从前待你可不薄。” “哥哥哥哥,你倒是个记恩的。”不过那日南兴皇后言语间虽对南流云不是那么重视,可也是当儿子看待的,也难怪。不是,自己如今想的,还真是多啊。“行啦,不说了,烦死了,以后有事说一声就行了,反正这三件事无论怎么着都扯不到我身上,我不想听,等会儿找个房间你们慢慢秉烛夜谈吧。” “你,你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么?反正吃了饭我就回去,听不听随你。” 说得,无外乎是那些嫁人娶人南霁云有多痴心南兴皇室有多好嫁的将来有多好的废话。 好嫁?那古往今来那些红颜薄命是怎么回事?而且,云硕虽是个心思机敏的,可二十刚出头医术便和尧家少主有的一拼,她是有多少心思放在和人打交道上? 不过,与自己无关。趁两人说话的空隙梨霜去寻了小厨房的飘絮将诸事吩咐了,却突然看到,小厨房里一个人,长得,很是熟悉。 “小姐,这位少爷说是在府中迷了路,奴婢瞧着他与尧少主有些相似,便想等万事备齐告诉小姐一声。”将多余的人屏退,飘絮指指一旁有些不自然站着的尧钺低声,“这位少爷,怎么处理?” “不是准备了火锅么,尧三少爷,吃不吃?” “好啊,十七也在吧。” “嗯,不过今天来的客人特殊,还望三少爷的嘴能紧一点儿,提上青菜走吧。”说着提起另一个篮子里的各色肉类,梨霜吩咐,“菱智,高汤给我娘送过去,灵乡,去叫少将军过来,说是有几位好朋友。叶少侠就不必了,万一碰到也可以请过来。” “是。”飘絮紧随其后,提的则是各种蘸料。每样都有一种,正好凑成各色口味。 路上,就碰到了乘兴而来的轻云,身后跟着陈四老爷,走的磕磕绊绊的,却也结实。 “这是,”陈四老爷眼前一亮。 “火锅,今天不能招待四叔了,有些高汤,还有好酒,四叔要不要?” “好啊。”陈四老爷眼前一亮,停了会儿道,“有没有多余的,给三哥和娘送一些。” “没了。”有了也不给。“祖母和三叔那又不缺吃的。嗯,轻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加你一个倒可以。” “好啊。多谢二姐姐。” “那,好吧,四叔先回去了。” 而后,叶飞柏果不其然的跟陈轻风过来了,随行的还有陈轻言。 梨霜只得悠悠的叹了口气,“飘絮,加菜,再派两个丫鬟过来。” 尧无双却一直没有出来。 警告性的瞪眼尧钺,梨霜若无其事的落了座,对着众人笑了笑。 一顿火锅,看似欢腾的吃完了。 各回各家,云硕去了客房,南流云无奈的半夜出门,轻云被飘絮送回去,剩下的走时依依不舍得看眼云硕的花容玉貌,挥手,潇洒远去。 其实这顿火锅还是有很多缺陷的,毕竟梨霜的身份摆在那儿。 “小姐,今天这么多人若是传到老太君耳里·····” “可都已经来过了呀。”看眼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梨霜伸了个懒腰,“我让你炖的甜点好了没有?” “嗯,正热乎着呢。” “那就好,你带人收拾外屋,我去端。” 那甜点,自然是为尧无双做的。 尧无双一直没有出来,梨霜也不好进去,只是感受着他的呼吸,含笑,吃菜。做着一个大帅的本能。 尧无双待着的,正是梨霜一贯居住的地方。 尧无双平静站着,站在窗边,远望那一轮清清璧月,细细闭了眸子,平静的呼吸。他其实有些饿,却又莫名的不想吃东西,只是站着,神色淡淡,眸光幽幽,看似的专注,其实的虚无。他忽然飞身而起,向那一抹身影扑了过去。 “喂!呼,幸好,幸好。”手忙脚乱的把热腾腾的甜点放到茶几上,梨霜一阵好笑,“干什么,饿疯了?”她话语本属爽朗,这一刻却似嗔非嗔,像怒未怒,响在淡淡的月光下,昏暗的屋子里,闪出女子特有的羞恼来。 尧无双一呆,跟着想也不想的俯身,闭眸,深吻。他狠狠地将梨霜抱进了怀里,好像惩罚,却又轻巧,不伤分毫。 梨霜的头发便渐渐在这昏暗里散了开来,接着是薄薄的外衫,柔软的里衣,精巧的簪子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很低,却又极亮,震得梨霜不由一抖,清醒了几分,“好了,你,等会儿不行么,你还没吃饭呢。” 又是娇嗔的语气! “不想吃了。” “不行,你又不是神仙,快点儿,放开啊,不然后果自己想象。” “那,你喂我。”话落是低沉而有规律的笑声,尧无双抬手点亮烛火,依是站着,含笑看眼梨霜的面容,他接着坐了下来,将梨霜放到了怀里,“你怎么不脸红?” “哼,爷岂是一般女子?”脸却很烫,滚滚的,像酝酿了一个夏天的温泉。 “那爷,可否喂你夫君吃饭?” “好啊。”梨霜于是兴致勃勃起来啦,喂饭嘛,只要伸出筷子喂饱了就行了,至于方式——话说,刚出炉的甜点很香呢。 而尧无双,对这样的方式也甚是满意。 不过—— “霜儿,有些事,你是不是得先解释解释?” “什么呀?”这一口正正经经的喂进去,梨霜看眼灯下尧无双干净的容颜,嘴不由自主的就歪了歪,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笑嘻嘻的道,“放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倒不必,其实其他的事情我倒能想通,只是,那位姑娘破瓜的事,莫非偷梁换柱?” “错,是正得其所。其实那姑娘确实挺漂亮的,不过比起师姐差远了,而且她那,不行,你先吃完吧,我怕你等会儿喷出来。”梨霜的笑声却已变了形。 一刻钟后。 “我当然不可能替那姑娘破瓜了,就算有也不会。我那天不过听她弹得琵琶好听所以慕名而去,侥幸争了个头筹,结果那丫头看着我玉树临风就想跟了我,哼,还给我下春药,幸好那天我身上带着解药,从前又逼着老头子把他的特大级春药贡献了出来,我当然不会浪费啦,结果你猜,那姑娘地身子是谁破的?” “还是,不要说了吧。”尧无双低咳了一声。 “不是你要听的嘛,而且很有趣,我一直忘了说而已。告诉你吧,那姑娘的身子,是她自己破的。” “自己?” “对啊,我把她关在房间里,用彩绸捆住了她,给她下了药又在一旁守着,提防有人搭救,然后看了一夜,那情形,啧啧,我还可以画出来,要不要看?” “不要。”尧无双的面色自然各种丰富,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道,“霜儿,你可真是,” “太恶毒了是不是?我那时候觉得好玩儿嘛,而且就那种人的所为,估计再来一次我还那么干。” “不,干得好。只是,你能不能,把你的春药借我研究一下?我想逐一查探,免得,伤了你。”尧无双的汗落了下来。 “行啊,就在你身上查探,好不好?”却还是和煦的语气,温暖的神情。 “罢了,我困了,我们休息吧,我,我,”尧无双只得鼓起勇气,将梨霜抱了个满怀。 月光,很快从屋中退了出来,摇摇晃晃,微亮着大地。 ------------ 第九章 看上轻言 西荣太后的大寿,在万众瞩目中,到来。 早早起来,梨霜穿好衣裳用完早饭便跟着陈老太君出府,按着西荣的规矩梨霜的马车自然不能在陈老太君前面,老老实实地陪着陈江氏坐着,梨霜随意打量,缓缓细瞧。 入宫被西荣帝跟前的大太监领进去,梨霜一路慢行,嗅着周围的繁华昌盛,倒也自在。 午时,寿宴正式开始。 梨霜却被安排在了西荣皇后下首,太子妃之上。 “此次西荣灾祸,梨霜这孩子立了大功,既如此就安生坐着吧,也让哀家瞧瞧这名满天下的大元帅,是何风采。”似打趣儿似解释,西荣太后和蔼的笑着,看向西荣帝,“皇儿以为呢?” “甚好。”西荣帝今日看起来竟也透出几分英俊,捻须而笑,他扫视眼大堂,深邃的眸子里微一恍惚,继而平和,道,“开始吧。” 梨霜对此自然不能说什么,不过说起来西荣帝也真够背的,就因为生辰太提前了,每次西荣国发威的时候都借着太后的生辰,搞得西荣太后比他自个儿的威信还高。 寿宴,正式开始。 先是送礼。这话虽有点儿俗,但毫无疑问是展示自家现有实力及表达对西荣态度的最好武器。先从异国人开始,接着是西荣皇族,旗下大臣。临了,却出现了一群不该出现的人来。 为首,秦家,秦武阳。 “西荣皇帝,本少听闻贵国太后正逢盛宴,所以连夜率领秦家剩余儿郎一齐过来祝寿,耽搁了时辰,还请皇上降罪。”面上看不出丝毫愧疚,秦武阳一身天青袍子,干净的眉眼,端的是清流俊逸,风雅绝伦,刚一出场便盖过了在场所有人的风头,饶是他那副容颜算不上最美。唇角翘起,秦武阳摇着柄纯金的扇子,含笑看向西荣帝。 “客气,赐坐。”西荣帝再不悦,面上却还是温文,低声。 “多谢。”秦武阳身后,是一身粉红的秦清玫和眸光灵动的秦清桂,接着便是秦家的奴仆之类,最后面则是六个少年,一身的墨衣,气势极冷,浑身硬邦邦的。 正是六绝死士。 秦武阳献了点儿补品坐下,倒也不再废话,坐在最后也不在意,只是端正坐着,眉眼含笑,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 这时候,礼已经送完了,接下来,献艺。 梨霜还是犯困了。 此时正是庆鸾公主表演,庆鸾与五王爷一母所生,算是西荣最得宠的公主,容颜秀美清逸,即便如今整个宴会上美人不少,却也是挑的出手的。 庆鸾公主一身白裙,上面绣着青翠欲滴的荷叶,粉嫩鲜艳的荷花,婀婀娜娜的身姿使得那荷花莲叶如有了灵魂般的舞动起来,再加上一整块翡翠琢成的头饰,一颦一笑间若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皇祖母,庆鸾献丑了。”娇弱的出声,庆鸾公主明亮的眉眼含笑,微微一抬便将整座大堂上的少年男子看得清楚,她一笑,面上晕出朝霞般的浅红。 “好,好!眨眼间庆鸾也长大了,瞧这副模样,哀家这辈子怕也只见了这一副。皇儿,也该给庆鸾找个婆家了吧。” “不错。庆鸾,可有中意的人啊?” “父皇说笑了,庆鸾不过是个女子,哪敢,但凭父皇做主。”眼睛却早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好,好啊。”西荣帝闻言更加高兴,他含笑瞥了眼下首众人,道,“既如此,今日便借着母后的福气,给庆鸾寻个好归宿吧。” “哦,但不知以庆鸾的品貌,在座诸位,可有配得上的啊。”皇后笑吟吟的接过了话头,听着是奉承,眸里却微微闪动,若有若无的看眼打从宴会开始便极为低调的西叶枫。 “哪里,庆鸾不过一介女子,母后过奖。” “能舞出这一曲水上荷,岂是平常女子可比?”西荣帝却是毫不吝啬的赞扬,他打量了一圈年轻男子,笑笑,“不知哪家少爷,可愿自荐啊?” “春申愿意。”春申面上仍是淡然,却率先开口,对着庆鸾温尔一笑。 “小王也愿意。”跟上来的则是南礼云。 接着,王公大臣,各国皇族,逢春法师手下的几个青葱少年,叶飞柏身后那一圈儿“纨绔子弟”,纷纷自荐,一时之间倒也热闹。 “云太子以为呢,庆鸾如何?”恰恰看到庆鸾的眸光,西荣帝面色一愣,跟着泰然的问。 “咳,呃?”南霁云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以庆鸾公主之貌,南兴皇室,怕也只有流云可以匹配了。流云,你以为呢?”庆鸾公主方才频频注视的,正是南流云。 “流云听哥哥的,不过哥哥,这位庆鸾公主、若是流云未曾记错,怕是先前父皇唐突了的那位吧,如今娶回去——流云不敢夺父皇眼中之人。” 噗!梨霜直接捂住了嘴,无视西荣太后看过来的探寻的目光,梨霜低头,咳嗽,喝茶。 “大帅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晴桦皇后面上却仍是一片温软。 “是,先前有伤在身,如今,谢娘娘体谅。”梨霜的面色立刻白了,苍白,她手抖了抖,杯中的酒差点儿洒了出来。 “流云!”饶是低声呵责,眸光低沉,南霁云也是优雅高贵,俊美怡人。他接着又对西荣帝行礼道,“流云年幼,还请陛下恕罪。” “云太子客气,听说云太子身有重疾,朕的皇宫内有几个医者不错。重疾还是早些医治的好。”有意无意,西荣帝淡然说着,眸光漠然。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霁云这病神仙前辈也是无法医治,怕是,”眸光自然暗淡,南霁云唇角微白,淡淡的哀伤。 “哦,如此说来云太子与陈大帅是认识的喽?”插话的却是逢春法师,那老头子眼底极亮,摸了摸胡须解释,“老夫听闻陈大帅是神仙大夫的徒弟,应是不错的吧。” 这话,自然很引人遐思。 梨霜有些愣,看眼逢春法师只得笑了笑,有些尴尬。 “梨霜,可是真的?”和蔼问出话来的,正是西荣太后。 “太后恕罪,梨霜虽担了个徒弟的名,可至今连师父最简单的本事都没学到,从前只是在莫开城带着,劳烦师父为梨霜治病而已。”想想又道,“而且师父也未曾提过,想来云太子体格尊贵,即便去了也是掩藏行踪的吧。” “正是。”南霁云,含笑而应。 “罢了,朕都忘了,如今可是正为庆鸾选婿呢。”相应而笑,西荣帝看眼周围,道,“黄公公,且将这一众人物皆记下来,等寿宴过去了再逐一甄选,庆鸾的婚事可马虎不得。诸位,但凡入选,还请在西荣盘桓一二。” 那些请求娶庆鸾公主的人,连连称是。 跟着,东云姝就站了起来。 “西荣皇帝,方才看了庆鸾公主一舞,本公主也是感慨良多,如今既然天下有本事的都在此处,不妨,也给云姝个机会,在此招婿如何?”云姝公主今天竟穿了一身大红衣袍,愈发衬的她鲜艳貌美,她头上精致的牡丹头饰摇晃着,在灯红酒绿中散出灼人的光芒。单就风韵而言,在座也只有自出现便一直低调示人的杜思丽可比,即便杜思丽如今敛去锋芒。 “云轩太子以为呢?” “好。”东云轩的眸光却沉了下来。他瞥了眼东云姝,语带警告,“云姝可要好好挑选,否则非但父皇不准,本宫也是要反对的。”语气凌厉,如今方显出战场兵战之气。 “皇兄放心吧。”嫣然而笑,东云姝体态妖娆,双手微摆便落到了殿中央,眉眼清雅,“本公主也要跳舞,尧少主,听闻你曲艺无双,当今天下也就无霜少侠可比,能否为本公主伴奏。”语气却极为肯定。 “无双只会山野之音,怕是所奏乐曲,不符公主所求,还望公主见谅。”话落颔首,尧无双面色平和,眉眼却是一片淡漠,清淡的好像他手里的那杯酒。 “是么,既如此,陈大帅既是无霜少侠的师妹,想来琴音也是极通的,可否为本公主伴奏呢?大帅,你若再拒绝,怕是云姝今日当真嫁不出去了啊。”语笑嫣然,东云姝笑吟吟的望过去,清妍明媚。 “好啊,公主要跳什么曲子?”梨霜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南流云眼里的好笑,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云姝公主,你既愿赌,便赌吧。 “梅再香。说来大帅也如这二开的梅花呢,如今不但名闻天下,所得的知己也是不少。” “本帅不会。本帅只会清风调。”梨霜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这倒是真的,她从前对音律就不感兴趣,尤其是古筝琵琶这样高难度的东西,虽然偶尔听起来很不错。而这清风调,这还是为了应付尧无双的,当然输给了他,不过当时的情境下听起来倒当真显得她琴艺高超。“那清风调听起来也不错,公主不妨将就将就,想来以公主的本事,定然能驾驭的通畅的,如何?”能跳出来才怪了,自清风调诞生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跳出来。 “好啊。” “噗!”这次真的喷出来了,梨霜抹了抹嘴,果不其然在其他人脸上看到了鄙夷,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公主,实话实说,本帅的琴艺确实不怎样,这在座众人比本帅厉害的有很多,可要想好啊。” “怎么,大帅是不相信本公主的能力喽?” “没有。”这时,已有一个漂亮宫女抱着把玉琴走了上来。 梨霜只得试了试音,然后,弹起! 清风调,调如其名,曲调和缓,音律温润,节奏优雅,时有时无。梨霜已近几年没碰琴,如今弹起来竟还有些流畅,只是,音符,呵呵,下一个调子在哪儿来着? 陈梨雪这时,轻轻敲了敲茶几。 梨霜不由得精神一震,她下意识的对着陈梨雪一笑,眸光温柔,继续弹了起来。衣袍清浅,眉眼温润,手指纤纤,起伏优雅,梨霜的坐姿并不标准,甚至有些懒散,她就那样随意弹着,时而,干脆双手停住,只一根手指缓缓拨着琴弦,倏尔又飞快,在精致的弦上滑出一个又一个流畅的音符。 那一抬眸间的含笑优雅,面上若有若无的潇洒气度,有几缕发丝,突然就挣脱了束缚,徐徐,飘在了梨霜雪白的面上······ 有人,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西叶枫醒悟过来,平静的看眼那与他同样动作的几人,忽然便涌起了一股愤怒,全然,压上了东云姝。 东云姝此时也是很美的,难为她身姿轻巧,动作轻柔,点点含笑,妖娆的眉眼间愣是现出了一抹清淡来,清流如水,汩汩之音,缓缓徐徐,轻风随至。她一颦一笑,此刻风华,无人能及。 不,除了梨霜,可惜,在座众人,看的多半是那妖娆身姿,绝美面容,华丽装饰,起起伏伏间的,花般身形。 一舞,完毕;一曲,流完。 已坐下来的庆鸾公主忽然便蹙了蹙眉头,看眼梨霜。 梨霜双手奉上,将玉琴还了那美貌宫女。 “好,想不到梨霜丫头整日虽病着,非但武艺高强,竟也有一手好琴艺,梨雪丫头,怎么也不告诉哀家一声。” “太后谬赞,方才若非姐姐,怕是这一曲清风调,早不知道拐哪里去了。” “那也是好得很,梨雪不过提示了一番便是这般成果。梨霜啊,日后若有了空闲只管进宫,你的琴曲,哀家,很是喜欢。” “是。”梨霜的眉毛跳了跳,话说,话题是怎么转过来的呢? “云姝公主一舞,也是不错的,母后如此,怕是云姝公主心生不满了。”西荣帝看眼梨霜,眸光掩不去的恍惚。 “陛下客气,云姝如今是为选驸马而来的,况且陈大帅的清风调的确不错,倒令本公主想起无霜少侠的清风调呢。”意有所指的说完,东云姝含笑,随意打量了眼堂下众人,满意的在其中看到惧怕,她勾唇一笑,随意一扫,道,“本公主如今已选中驸马了。若无大事,还请陛下成全。” “公主请说。” “本公主瞧上他了。”接着便伸出了手指,东云姝得意洋洋的指过去,挑眉问道,“你呢,你可喜欢本公主?” 东云姝指向的,正是陈轻言。一身青色袍服,低调的在陈四老爷下首坐着,面色一呆,似乎正被这消息、吓住了。 ------------ 第十章 何时迎娶 梨霜只得很不合时宜的配合着陈家众人做出一幅吃惊表情。 “陈副将?”西荣帝却是真的吃惊的,他看了眼陈家众人,轻咳了一声,“陈老太君的意思呢?” “老三,你是什么意思?”陈老太君看着虽然如常,话语里却透出一股子阴森,她眸光阴戾,毫不客气的看向陈三老爷。 “这,轻言一介庶子,云姝公主高攀,自然,求之不得。”陈三老爷无视陈沈氏眼里的忌恨,战战兢兢地说。 陈老太君如今自然思索,看了眼东云姝眼里的妖娆劲儿,她面上现出一丝不悦,却还是沉声道,“陛下,既如此,就听他父亲的意思吧。” “好······” “等等!”陈轻风终是挣开了陈四老爷,站了起来,他有些慌乱,却还是一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这桩婚事,还请陛下三思。” “哦?少将军管天管地,竟还管起陈副将的婚事来了,陈三老爷可都答应了呢。”东云姝就是有本事,能将这么妖艳的话说的清纯无比。 “末将不敢。”磕了个头,陈轻风抬头沉声道。“启禀陛下,祖父曾教诲,我陈家儿郎,向来忠心报国,但凡上战场者,必竭尽全力,戎马一生,护国守边,恪守己责。若九弟一心读书,微臣绝不敢擅自干预,只是如今九弟既已入了军营,便应尽到责任,护住陛下信任陈家的这一份荣光,怎可随了云姝公主,背井离乡。” “少将军这话什么意思?本公主既要嫁陈副将,自然夫唱妇随,随陈副将一齐住在西荣,日日洗手羹汤,好生伺候夫君,哪敢造次。” “如此说来,云姝公主堂堂东盛公主,名闻天下,甘愿嫁给九弟一介庶子,日日安稳度日,不再滋事?”陈轻风眸里满是讽刺,跟着直直望过去,语气里满是鄙夷,“还是索性将东盛那些个俊俏少年一齐带来,让陈家也热闹几日?” 陈老太君,面色倏然一变。 “怎么,少将军少年英武,也相信那些个胡乱传言么?”东云轩沉吟了一会儿,看眼一直若无其事的陈轻言,声音微凉。 “胡乱传言,那依云太子的意思,尧少主的威名也是假的了?既如此太子何不将那散播谣言的孙铁嘴捉出来,当着天下人的面为云姝公主正名,免得她嫁不出去还得在太后寿宴上借着太后的仁慈肆意招揽?”陈轻风的眸光更冷,他看也不看堂上西荣帝的神情,对东云姝冷声道,“轻风不才,如今自是做不了九弟的主,可将来若云姝公主在东盛待惯了吵闹到陈府,可莫怪轻风以兄长之份,行监管之责。” 殿上,一时间,只剩下了陈轻风的铮铮话语。 “少将军这话,怎么,是对东盛皇族有异议?”东云轩轻声说道,却将气氛再次拉紧。 可是,一声轻笑,忽然间,便轻松了紧绷的气氛,秦武阳笑着,抬眸对着陈轻风道,“少将军,你如今这般神情,就不怕云姝公主一见心动,继而要向西荣皇帝求取你了么?” 陈轻风只得狠狠瞪了过去,虽然这话其实并无恶意。他抱了抱拳,冷声道,“秦少爷客气,轻风的婚事由父亲做主,与旁人无关。” “那倒未必,本少今日,也许就能做了少将军的主呢。”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秦武阳一摇折扇,笑吟吟的道,“实不相瞒,本少今日过来就是来给少将军送夫人的,少将军可莫得了富贵得意,忘了本啊。”他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 “什、什么?”蓦地,陈轻风眼一晃,身形微僵。 “少将军不曾瞧见么,秦少爷身后可有两位大美人。”冷哼,东云姝看了眼陈轻言,又看眼陈轻风,接着直直看向了秦武阳,“秦少爷,可你莫忘了,本公主方才选婿,可是得了陛下的恩准的,如今,本公主的确如你所料,看上了陈少将军,还请,陛下成全。”东云姝对着西荣皇帝行了一礼。 西荣皇帝,面上终是现出了抹尴尬,他低咳了声,看眼下首这两个风姿卓著的少年男女,沉声,“除了陈少将军,在座诸人,只要是朕管得着的,公主尽可,随便甄选。至于陈副将,如今陈副将刚过十四,又以谋略领了副将衔,正是一番做事的时候,怎可沉迷儿女私情,公主还是,另外甄选吧。” 对啊,东云姝如今的年纪,看上去似乎比陈轻言大。梨霜猛悟过来,她不由咧了咧嘴,看了眼西荣帝,别说,这老头子还挺厉害。 “对呀,说来单以陈副将的面貌当真看不出呢,不过,云姝公主,你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点儿吧。” 其实秦武阳也很小,长得也很好看,他话语轻巧,语气温柔,含笑艳艳,这一刻看起来竟比面色清淡的尧无双和容色苍白的南霁云看起来顺眼的多,也合适的多。在座的姑娘们,自然频频将目光投了过去。 秦武阳为着这一发现,得意一笑,他看眼有几个人眼里的不耐烦,笑笑,“云姝公主,如今你可该腾出地方了,毕竟这地方人多,公主又只能选一个,可莫看花了眼啊。”他接着伸手指了指秦清桂,“少将军,我这妹子,你可认识?” 陈轻风早就呆了,他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置信,看着面前那容色如玉眉眼却分明熟悉的少女,很美,名如清桂,貌似桃李,因着年纪尚幼自然青涩,却也因之明媚纯净,好像刚从花苞里抽出来的粉桃花。陈轻风很快的回过了神,低声,“不认识。”无论认不认识,总不好说认识污了这姑娘的名节吧。 “是么,阿桂,人家说不认识你呢。” “你,你撒谎!”那明媚的少女竟很快红了眼,顾也不顾的一步跨出来,快速跑到了陈轻风跟前,步子很碎,很美。她仰头,明媚的大眼睛看向了陈轻风,“少将军,你,当真不记得阿桂了?”话落泪水竟流了出来,阿桂极是委屈。 “我,” “阿桂,你可真笨,那几日你既穿着男人衣服,梳着男人妆容,少将军自然不记得你了,怕是连你是何模样都不知道吧。不过,少将军,你当初救了阿桂,无论如何一直将她当男儿看着,不该看的看了,不该摸的摸了,是不是,该负责呢?” “我,阿桂姑娘若觉得委屈,轻风这条命,取了便是。”陈轻风被那话语一惊,待要反驳却看见阿桂那一双泪眼,登时就软了心思,他咬咬牙,无奈的道。 “噗!”其他人早被秦武阳那话惊得各色各样,故此,梨霜这声笑立时就现了出来。她只得低头,再低头。 秦武阳却已笑出了声,他接着冷哼,“少将军说得好听,如今你轻薄了阿桂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在座的别的不多,只一张嘴多得很,你这样,想让阿桂孤独终生么?” “······” “如今本少瞧你这人还可以,不妨把话仔细说出来,当着这大家的面儿。我秦家如今是不比从前,可担负阿桂一份嫁妆的钱还是有的,总归也是本少的亲妹妹不是?而且如今本少既敢把话说出来,自然这阿桂你是必须娶得,哪怕娶了你再休回去,总全了我这妹子的一片心意,少将军想好了么,何时迎娶?” “秦少爷,你方才说少将军救了阿桂姑娘,那想必当时正打仗吧,堂堂秦家小姐流落到了西荣军中,少将军却未曾上报,岂不是,欺君之罪。” “谁说的?本帅报了呀,”梨霜立马精神了,她看眼秦清桂道,“当时轻风只以为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子,便先收留了,想着等回了城送些银两好好安置,不过秦小姐生的着实美,本帅便私下做了一番调查,而后便将秦小姐送到枫王爷手中了。云姝公主听明白了?”话说如今的东云姝越来越欠收拾了啊。 “不错。”西叶枫冷冷的,低眸吐出了两个字。 “那大帅的意思,也同意阿桂和少将军的婚事喽?” “本帅可做不了秦小姐的主。不过秦小姐若进了陈家,娘亲多个说话的人倒也不错。” “既如此,皇儿,哀家看这桩婚事就准了吧,毕竟,”那些话说不出口,太后对秦武阳的做法自然不满,只是,“哀家瞧这位秦小姐清灵毓秀,天生的好容貌,不如先给哀家做个孙女,再嫁过去?” “一切听凭母后的。” 这样,自然没了陈元帅和陈老太君的发言权。 “桂儿多谢太后娘娘,皇上恩典。” “嗯,倒是个知礼的孩子呢,阿桂,过来坐到哀家身边。” “是。”秦清桂含笑看了眼陈轻风,这才提着裙子上去,依依不舍。 陈轻风一愣,跟着单膝跪地,谢了太后的恩德,回到了座位。 “那本公主便也恭喜秦小姐了。秦少爷,既然秦四小姐也在此处,不妨好事成双,再将秦四小姐的婚事也定下来,也好让本公主开开眼,如何呀?”这话一路下来,竟出奇的流畅,不打结儿。 尧无双跟着就面色一变,皱起了眉头。 “对啊,那本少就多谢云姝公主的提醒了,尧少主以为呢?先前秦家出事锁尧山未曾出面本少也不怪罪,不过,若因为秦家失势便想毁掉这桩婚约,本少可是不依的。”秦武阳却饶有兴致的瞥了眼梨霜。 尧无双很快也看了过来,跟着低眸,手指,微微抖了抖。 “不错,如今机缘巧合,尧少主不妨考虑考虑,也好让朕以报前些日子尧家对西荣相助的恩德。” “尧家是和秦四小姐结了姻缘,不过未曾说那结亲人便是无双。”尧家主声音淡淡,却极有力度。 尧无双猛地就抬起了头。 “对啊,而且这些年一直未娶四小姐也没说什么,秦家主更没说有何不满,可如今秦家刚出事秦少爷便上赶着要十七娶四小姐,这不摆明的欺负人嘛。”嘟囔,尧钺看了眼一直端正坐着的秦清玫,微微敛了语气,“秦少爷,你可别望尧家身上泼脏水。” “哦?”秦武阳却是一笑,“所以呢,既不是尧少主,那尧少主至今为何尚未娶亲?” “十七不愿意怎么了,我尧家世代不娶妻的人又不是没有,与你·····” “好了。”低喝,尧家主抬头看向秦武阳,一片平静,“按着锁尧山的规矩,内功一脉无双的造诣是最高的,所以可以请求一个决定,无双请求自己选妻,因而,无双的婚事,锁尧山无权过问。当日与秦家主的约定这一条也是有的,秦四小姐如今若想嫁人,只管在尧山一众弟子里挑选便是。若是秦少爷因此认为尧山毁约,那,认为便罢,锁尧山存在世上,从来不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尧家主的话语极低,响在安静的殿上,清清楚楚,他冲着西荣皇帝低头一礼,道,“多谢陛下美意。” “既如此,秦少爷,这是秦家家事,秦少爷便决定吧。”西荣帝却皱了皱眉头。 秦清玫接着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到尧无双跟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声,“你不肯娶我,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的眸光却是一片黯淡,毫无生气。 “四小姐这是何意?” “何意?既如此,你为何不娶了她?”冷哼,秦清玫抬头,忽然便看向了梨霜,接着依次看过去,再看向尧无双,低声,“要不要我抖露出来,成全了你们?” “啧啧,听四小姐这意思,尧少主喜欢的人,见不得光啊。”东云姝笑的越发肆意了,她的眸光愈发阴冷,声音也愈发妖娆。 “云姝公主想知道?”秦清玫抬起了眸子,眸里,竟也闪过些许同样的颜色。 “对呀,当真好奇,在座诸位,想来也很好奇吧。” “是么?”尧无双讥诮的笑了,他忽然抬眸,看了眼看似悠闲的梨霜,眸中,淡淡的温暖。他接着勾了勾唇角。 梨霜不由得笑了笑,喝口酒道,“对呀,本帅也很好奇呢,想来尧少主看上的人,定然不是那些个地上泥可比的。”她一直沉默,即便说话也是因为旁人的询问,如今这一番开口,言笑晏晏,倒惊住了一大片人。 西叶枫,忽然便抬起了头。 尧无双的眸光,越发温暖,他看眼尧家主,颔首一礼,对着秦清玫道,“既如此,秦四小姐且说吧,尧无双,洗耳恭听。”眉眼温柔,神情安然,举止清雅,语声轻暖。尧无双此刻的神采,突然,飞扬。 秦清玫不由咧咧嘴角,有些苦的笑笑,她似乎想回头,却是没有,只是狠狠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开始,说话,“尧少主倾慕的人便是——” “四小姐,你当真要嫁给尧少主么?”却有语声淡淡,极低,阻住了秦清玫的话语。 “枫儿?”皇后下意识的便喊了出来。 “是,叶枫恳求父皇,允儿臣纳了秦四小姐,娶她为枫王妃。” “王爷?”现在的枫王妃身形一晃,不敢置信的看过去,下意识的起身,看向了秦清玫,“你,妾身犯了何错?”她眼里已尽湿润。 “枫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是,儿臣倾慕四小姐已久,怎奈一直以为四小姐有婚约在身。先前秦家出事,儿臣救了四小姐,互相,结了姻缘。儿臣说出来怕父皇怪罪,故此惹怒了秦四小姐,才有了今日这一桩事,四小姐之所以威逼尧少主,胡乱言语,为的只是,心中气恼,儿臣的无用。如今,儿臣,恳请父皇。”说罢跪到地上,西叶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父皇成全。” 西荣帝的眸子顿时阴沉了下去。 秦清玫却已泪流满面。她没有哭声,只是任泪水细细流下,睫毛,眼睑,面颊,唇角,下巴,雪白的脖颈,她哭着,身子若有若无的轻颤,发鬓微微的松散。秦清玫忽然转身,到了西叶枫跟前,“你,你说的是真的?”她的语气极为凄艾,面上也尽是凄凉,只一双眸子,直直的,极为光亮的看着西叶枫。 “是,你、受苦了。”结尾是低低的哀叹,西叶枫低着头,闭上了双眼。他雪白的手掌,此刻忽然便化作一片苍白,纤长的手指,无意间的轻抖。“求父皇,成全。”西叶枫又磕了一个头,低声。 “当真?”西荣帝的神色更冷,他蹙眉瞪了眼秦清玫,沉声,“枫儿,你可确定?” “是,儿臣愿倾尽一生,娶四小姐为妻,不离不弃。” “好。”这一个字说出来却已太久。西荣帝看向下首,沉声,“西荣何氏,为妃多年毫无所出,现,命前往太庙祈福,与枫王府再无瓜葛。秦家四女聪慧贤德,深得枫王喜欢,先,封为枫王妃,十天之后,嫁入枫王府。” “谢父皇|皇上恩典。”两人同意,齐齐叩了个头。 “陛下,这婚事既是枫王主动求的,那四姐的嫁妆,本少可得给少点儿啊。”秦武阳眯眸扫视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含笑道。 “听枫王的意思吧。”西荣帝低低叹了声,却又看了眼梨霜和尧无双。 “噗通!”西叶枫身旁的那个位置,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响,接着,哗啦,噗通,唰唰,一双凄艾的眼睛,跟着便从那片狼藉里露了出来,接着,精致的容颜,华美的衣衫,逐渐,散乱的头发。枫王妃的眉眼似乎清楚,却又模糊,她看向起身正走过来的西叶枫,面上的泪水迅速落了下来,她却迅速看向了闻声看过来的秦清玫,笑了,“呵呵,呵,无所出?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无所出?”她的话语也属柔弱一类,此刻哽咽起来若有若无,好像梨霜手下的清风调,却更加缠绵,愈发凄艳。 “玉夫人,沈侧妃,扶何氏退下。”西叶枫一抬手,直接定住了枫王妃的身形。跟着,坐到了一旁。 少时。 “呵,原来枫王爷真正喜欢的是秦四小姐啊,怪不得,这走马换灯的,”南流云很快笑出声来,还恶意的看向梨霜,“陈大帅,此情此景,感觉如何啊?” “本王的事,与她何干?”西叶枫却闭上了眼,不再看,任何人。 宴会继续。 ------------ 第十一章 大婚之日 十天后,枫王爷和陈轻风的婚事,一同举行。 打那日寿宴结束就开始准备,陈轻风的婚事甚至直接催来了远在边关的陈元帅,两府各自准备,精挑细选,这一日,大婚,正式开始! 做主子的论局势看交情分辨着哪府送礼哪府自己去,做臣子的两府轮流送礼吃酒席,而其他皇室和秦家,竟也没走,美名其曰沾沾喜气。 真喜庆啊。 陈轻风甚至兴致冲冲的跑到了荷苑邀请梨霜,结果被陈老太君给骂了回去,不过,就目前而言,陈老太君对陈轻风这桩婚事还是颇为满意的。 吹吹打打,洒洒扬扬,这一日满国都的喜气四处飞溅,便连一直在读书巷静养的棠儿也听了几声。 梨霜的荷苑也按着规矩布置了满面喜,几个青涩的小丫头在一旁伺候着,飘絮因为出色的厨艺被派去帮厨,其余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也一例出去帮忙。命飘絮早早备好吃食,梨霜早起制了三坛子风华香,提了一壶竹叶青,在轻舟上吃吃喝喝着,看着寒冬的风景。 前几天按着往年的规矩已提前下了雪,在地上铺成薄薄的一层,在今天清淡的日光下散着淡蓝的光,放眼是极致的干净。 很快,就有人踩到雪地上了。 梨霜下意识的皱皱眉头,抬眼,她神情微冷,“秦武阳,你找死是不是?” “因为本少做了枫王的小舅子?” “哼!”梨霜直接一掌扫了过去,冷声,“再进一步,本帅就砍了你的蹄子。” “哦?”秦武阳这才恍悟,他迅速收脚跟着足尖一点,轻飘飘的到了轻舟上,折扇一扬,洋洋得意地看眼梨霜,问,“这样,大帅以为如何?” “有事?”梨霜直接拿起了酒葫芦,指尖一点,接着手一伸,迅速在精致的小菜上结好了淡淡的红色屏障,隐隐约约,倒凭空添了份雅致。 “啧啧,天下独一份的生之灵气,用在大帅手里却只为了防本少的贪吃,可真是······”秦武阳却也不恼,自顾在梨霜对面坐下,他一身花袍子轻轻巧巧,冠饰精美绝伦,潇洒俊逸的面容还未长成,却仍然精致,在这大冷天里也显出一份柔和来,含笑,面上自然地现出两个梨涡。 “哦。”梨霜瞥眼秦武阳那一身清凉的装束,下意识的就紧了紧身上的鸭毛袍子,她如今虽然不觉得冷,可大冷天的穿一身毛茸茸的物事,感觉还真不错。尤其是头发也不扎,跟护耳似的随意披着,风一吹到面上,真真,极暖。梨霜接着靠到了铺着厚厚一层羊皮袄子的船身上,喝了口小酒。“本帅很忙,若无事秦少爷就走人吧。” “哦?大帅莫非当真,不能忘情于枫王?”秦武阳眸里,却不自觉地少了几分探寻,他忍不住凑近梨霜问着,睫毛闪闪,鼻翼里自然飘进一股幽香来,酒香浓郁,菜香清雅,而那最少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飘雪的梅花、迎风的杨柳、出水的清荷一般的香气——秦武阳下意识的闭上了眸子,愈发凑到了跟前。 梨霜只得一掌,将秦武阳放到了轻舟旁的寒冰上,她有些无奈,却仍是没精打采的道,“喂,要向你爹致敬请出陈府左拐,一刻钟后便能进西荣最大的花楼,不送啊。” “大帅这般清楚,敢是进去过?”秦武阳却也不恼,优雅的站起,他步履轻盈的上了船,仍是坐到原来的位置,“里面的美人如何啊。” “告诉西叶枫,他的事本帅不会管,更不会插手。” 秦武阳身形一僵,他接着道,“那,尧少主呢?” “看心情。”梨霜看了眼秦武阳,低了头。 “·······”秦武阳忽然便是一笑,他看向梨霜,秀美的唇勾起,“若本少告诉大帅,今日过来只是想与大帅叹一番人生苦短,一醉方休,大帅可愿意?” “不愿意。行了,秦武阳,别用你爹那招对付我,你爹都因为那个死了,你靠那个还能活长久?”梨霜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道,“行了,爱走不走,本帅困了,要休息,你可以滚了。” 其实梨霜今天是真不高兴,因为,尧无双那小子自打太后寿宴过去就再没来过,而且寿宴结束还托人带了句口信儿,说什么琢好水灵玉,十二天后他过来娶,还一定要琢好! 凭什么? 于是秦武阳看着梨霜的背影散漫的消失,他接着,站起了身。一笑,秦武阳足尖轻点,向着陈家院外而去。直奔,枫王府。 枫王府,书房。仍是一片清清淡淡,一如往常的装饰。 轻车熟路的进去,秦武阳随意避开普通守卫,得了墨衣的准许,折扇一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眸光看似清淡,却直直看向了那檀木椅中如常打扮的俊丽男子,唇角勾起一抹不似笑的弧度,“人言南兴云太子胸怀若谷,淡然自若,如今看来,真是不及枫王一分了啊,这新娘子都快到门口了还是一如往常,坐怀不乱。” “你未曾拦住她。”西叶枫动也不动,平静的,看书。 “本少可没给王爷打过包票,不过是上头的出了纰漏,本少这底下人临时补救,怎奈那对手太厉害而已。”说话间已坐到了西叶枫对面,秦武阳打量眼西叶枫那神色,终是冷哼,含些怒火的道,“西叶枫,本少只应了帮你,可没想过要赔上自家人,你可莫太过分。” “是她自己愿意的。” “你!”秦武阳也不知为何,看着西叶枫那双平静的眸子怒火愈发旺盛,他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愤怒的望着西叶枫,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形。 “今晚事情很多,第一件事既已砸了,就办好第二件吧,本王手下从不养废物。”说罢起身,西叶枫平淡的语调响起,“碧液,更衣。” “是。”已被西荣帝特地遣出皇宫的碧液青衣浅浅,恭敬的进了房门。 “碧液?便是你敲了我秦家的钉子?” “如今,秦家已经没有了。”西叶枫起身,任碧液规规矩矩的为自己更衣。 “是么,你最好保证我爹爹一直不出来,否则,呵呵。” “秦家主再厉害也只有二十年光景可活,本王,尚有五十年。”说罢抬步,西叶枫瞥眼秦武阳,唇角已不自觉的噙出苦笑,“秦武阳,若你有本事,秦家,自可从本王手中争夺。” 喜庆的嫁娶调,这时,响在了枫王府的大门口。 “王爷,白衣已经把王妃迎过来了。”面上不由得现出尴尬,墨衣看眼碧液,急忙低了头。 “告诉古洛,一切按着原先的吩咐,碧液,去伺候王妃。”西叶枫身上,并未穿那一身如血殷红。 夜晚,很快便在那一曲嫁娶调中如约而至的降临了,华灯初上,灯火翩然,喧嚣的嫁娶调,富丽堂皇的枫王府。 枫王府后院,花园之后,高墙之前,一派的随意,平常,绿荫茂密,红花点点。 西叶枫一身青袍,缓缓,上了其中那最繁茂的翠木,负手而立,眸光平静的看着下方,那被一圈梅花树和各色杂花杂树所包围的地方,入目先是一片浓浓的翠绿,翠绿之中,赫然,几抹纯白。 西叶枫接着抬头看了下去,那其中颇为显眼的一抹白影,低低的一笑,“尧少主,若要庆贺本王大婚只管从大门进来,如此这般,也不怕堕了尧家的威风?” “这是,一个局?”尧无双却是温雅一笑,他看了眼周围,眉间不自觉的散出温暖,“枫王爷,当真大才。” “这的确是她的手笔,再加以东盛大祭司的杰作,想来,尧家少主,东盛太子,春申太子,要完全留下也并非难事。秦少爷,交给你了。” “枫王这是何意,本宫不过出来散散心,如此作为,枫王也不怕坏了名声?”春申本是站在那梅花树边的,闻言身子明显一抖,他面色煞白,却仍是竭力稳定着语调。 相比之下,东云轩可就淡定多了,他一笑,尊贵绝伦,“名声?枫王先前都敢为红颜一怒用了绝冥散,坏了西荣三和府的风水人脉,还有何不敢做的?”从另一边出来,东云轩几个起落便到了尧无双跟前,低头一礼,“尧少主好,越将军好。” “不错。东云轩,本王其实希望,你可以逃出去。”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西叶枫转身,瞥眼秦武阳,“在你杀了尧无双之前,没人会来打扰。” “哦?”秦武阳挑眉,跟着转身,兴致勃勃的打量了眼尧无双,“啧啧,尧少主,其实本少觉得你也不亏了,毕竟牡丹花下死,也算风流一番了。上!” 六个黑衣少年立时跳下来,手拿各色兵器,直直扑向那人影从从。 这时候,西荣枫王妃秦清玫已进了洞房。她一把扯下了红头盖,冷声道,“把你家王爷叫过来。” “王爷此刻在招待客人,还请王妃见谅。”碧溪直接上前道,如今何诗心被送到了太庙,她便也得以脱身,有机会伺候新任枫王妃,另一个大丫鬟,则是碧液。 “那要不要本王妃也出去帮帮王爷?” “你,” “好了。”碧液神色不变,福了福身子,娇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请王爷。颂月姑娘,还烦你先代奴婢伺候娘娘。” 西叶枫听闻,下一瞬便皱了皱眉眉头,他冷声道,“告诉她,若想出去,只管去。” “可,王妃毕竟并非普通女子。今日皇后娘娘也来了,若是······”皇后是何诗心的表姑姑,两人基本算是一条路线。 “她若不想要秦武阳的性命,只管去。”说罢抬步,再不回头。 西叶枫此刻,去的却是陈府,荷苑轻舟,宁静淡雅,好月漫漫,冷冰生香。西叶枫有些怀念,他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接着走近了月下轻舟的那个人。 ------------ 第十二章 最后一局 尧无双一指,突然出手,指尖泛着蓝光,迅速点住了东云轩的身形,接着又一点,轻轻松松的将春申定住。 “幺儿,带着九哥过去看着。”他接着,提起了长剑。 尧无双和秦武阳手下诸人战在了一处。 西叶延清远远看着,眸光静静。 这一处打斗自然激烈,却因着那些树的高大,路径的曲折,偶尔的风声及前院如今喧哗的嫁娶调而得以隐蔽,唯有走近了,才发出细碎近乎疯狂的声响。 剑风凛冽,刀光无情,一次次落下去,纷纷了一地的梅花。 西叶延清的眸光,不自觉的溢上温暖,他想起那遥远的地方冬天的雪,薄薄的冰,偶尔透出来的那几穗翠绿,所见的那些个人的眸光冰凉,以及,那突然伸出来的,细白温暖的手,手上随意潇洒的笑颜。其实梨霜一直不知道的是,自己所见过并感激的,一直是陈家的二小姐,枫王的王妃,而非,无霜。 尧无双和秦武阳的刀光剑影,仍在,继续。以两方的修为应该激烈,此时远远看起来却是万分的优雅,青青白白,翠翠粉粉,淡紫微红,蓝光微漾。几片朦胧的花瓣在空中浮起来,落下,又浮起来。 一如荷苑的飞雪。 天上不知为何飘起了薄雪,细细的,打在轻舟土黄色的船身上,明明无声却还是现出了一种节奏,奇特,而普通。 西叶枫眯起眸子,低低的一笑,他声音本就清越,如今一笑愈发悦耳,配上那副绝美容颜,一身清淡的衣袍,人间绝色! “我今天,本想穿那一身喜服的,是今年新出来的流织纱,绣了层兰花的样子,很好看。” “哦。” “你还记得么,从前你跟我赌气也是这般回答的,我那时候,总想着你能明白,可如今,还不如和你一起说说话呢,可那时,当真喜欢你的紧,你身上的东西又太多,我一直都很怕·······”欲言又止,西叶枫看眼梨霜,忽然问,“你告诉我,当年,你可真正喜欢过我,如,尧少主一般的喜欢?” “不知道。”梨霜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从眼睛,到脚尖。 “前几日我将碧液从宫里换了回来,她似乎知道一些事情,我,对不起。” “·······” “我说了,找你回来,是为了、华英,你,知道多少?” “我当时用生之灵气逼出了华英体内的毒,然后交给了碧液,等我醒来,华英的便已经是那样了,而你说,是我动的手。”梨霜忍不住冷笑,却勾勾唇角,挑眉继续,“说来我还得感谢那个再次下毒的人,否则就让我在枫王府守着华英过一辈子,还真是,” “你!”西叶枫的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强忍着皱起眉头,哑然,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你,若华英无事,你愿意、留下?只为了华英?”他面上却现出一抹绝望,看眼一直平静喝酒的梨霜,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很快的清醒过来,“你恨我,因为,我废了你的内力?” “不,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冷冷的射过去,梨霜道,“西叶枫,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华英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他活着我费心照料,为了他整整忍受了三年,当初为了救他我甚至违背了对白鹤的约定,以至于如今不得不对任慕颜以命相救,还差点儿搭上了无双的性命。我是他的娘,既生了他便该为他负责,做了这些我不后悔,也愿意。可如今他没了,这是事实我也改变不了,尽人事听天命,身为母亲我做到了自己的责任,已经够了,我没必要再为所谓的报仇委屈我自己。”梨霜话落已然有些激动,她深深呼吸,握了握拳头,喝了口酒,闭目,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可那些害他的人呢,你可想过,华英在天之灵,可会安心?” “安心,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孩子有什么感觉?而且,西叶枫,若我告诉你害华英的是皇后,是皇帝,是你身边的碧液碧溪,你会报仇么?你不会,就像你当初明知道事情不是我做的还会冤枉我一样,因为你觉得一旦捅出来你的地位就会不保,离你的皇帝大位又会远了一步,你觉得那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所以他们做什么你都得受着,只能把错怪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事后又是满口的后悔······西叶枫,我告诉你,从华英中毒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他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再是,你这种人,不配!”仍是坐着,梨霜眸子微红,眼睛凶险的眯起来,冷冷看着。 “没有!”西叶枫微愣,他、他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清泪低下,极是无助,喃喃,“可,可华英是他们的孙儿,他们很喜欢,不是么,不是么?” “对呀,所以华英是我害的,是我杀的,你满意了?滚!”话落一掌退出去,梨霜掌心红色汹涌,狠狠,压向了西叶枫。 西叶枫一笑,缓缓抬眸,身形不动的看向了梨霜,“霜儿,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我么?”他的双手却已攥成了拳头,其中有血红的液体,滴下,和船上薄薄的积雪缓缓,搅为了一处。 “爱信不信。” “我总会查清楚的,可是,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父皇为何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么?就因为我的一个请求?”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的确被下了药,可我,是自愿。” 梨霜陡然收回了红光,可那红光已然绽出,猛然收回时气势大涨,梨霜一个不妨便觉得体内一震,跟着嘴角一咸,血已细细流了出来。 “你,” “快说!”梨霜随意抹了抹,眸子,赫然阴沉。 秦武阳此时业已被尧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原本还是占据上风的,凭着手上的功夫和赖皮的招数,怎奈尧琴平日看着沉默,打起架来却是个灵活的,再加上尧无双从中指点,不过一柱香,战局,便已然改变。 尧无双此时,却是麻烦不断。且不说六绝死士那一身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如何慑人影响内功行法,单说那一手匕首道,锋利,狠毒,阴准,快速,迅捷,无风······每一次经过,都领尧无双无比想念梨霜的近身格斗,霜儿,对自己还真是“怜惜”啊。 尧无双却也因此更加懂得那匕首道的短处!其实他不知道,梨霜于匕首道着实说不上精通,之所以打起来霸气十足正规无比杀伤力无敌全然是靠着无敌当日的逼迫,而且对梨霜的成就,无敌只很挑剔的说了句可以——绝冥大陆最出色的匕首道刀客在秦家,而秦家,最出色的正是无敌! 从前玩闹的时候梨霜常不知不觉的使出来,而她想来不用,所以也没个轻重,有几次当真伤到了尧无双,好脾气的尧无双,自是不会介意的。 六绝死士,此刻身形一转,突然齐声一喝,迅速挪步,快速将尧无双三人围到了中间。 “阿琪,阿书,到我身后。”沉声,尧无双细细看一眼六绝死士,又看眼周围不断转动的梅花树,时而飞出的看似柔软的花瓣。眯了眯眸子,“快些!” “是。”两人的眸子,齐齐亮了几分。 六绝死士这时已然扑了过去。 嗅觉,听觉,视觉,感觉,触觉,味觉,依次对应着不同部位的残疾,这六人或天生,或患病,或干脆被无敌一刀除去,从而使其他方面大大超过常人,普通的一招一式,亦是,凌厉无比。 六绝死士跳起来,噌一声摸出了各自的匕首,依次站好各自方位,完美配合着应有的动作,一齐,出招! 尧无双三人这时也依次备好,长剑提起,跟着迎了上去。剑光,如雨,瞬然,飒飒。 尧无双猛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银锁链,与梨霜那银链有些相似,却长的多,也花哨的多,长长的瞬间在尧无双三人的手中串成一串,三人齐齐手一抖,朝着六绝死士面门上罩了上去。一手长剑则是虚晃一招,接着轻轻点点,若有若无,所到之处,却刺中的无不是六绝死士的脉门,极快,极准,剑尖上不时泛着一簇簇冷芒。 刺啦!三人的长剑在空中忽然快速交接,接着一跃而起,齐齐抖起银锁链,那银锁链周身忽然散出无数暗器来,银针,飞镖,飞刀,应有尽有,快速和银锁链分离,那暗器极快,密密麻麻的朝着六绝死士飞了过去。 六绝中的三人,身子,忽然抖了抖。 尧无双三人已然跃起,飞身落地将六绝死士围到了中间,快速将银锁链抖起,恰恰接住那被六绝死士蹦飞出去的暗器。银锁链一响,再次,暗器飞了出去。同时,尧无双三人的长剑出去,直刺,六绝死士的后心,他们竟快速收起银锁链,接着手一抖,一人手里多了把匕首,灌上真力,毫不浪费的向着那三个受伤的六绝死士,掷去! 西叶延清眸光登时一缩。他接着却已反应开来,从腰间抽出把约有手掌大小的银弓,西叶延清拉弓射镖,嗖!三柄小镖同时出去,直向,尧无双三人的眉心。 而尧无双三人,此时,正已因打斗而动弹不得! 可是突然,尧琴和尧画同时跃起,尧琴一掌封住了秦武阳的脉门,抬步一剑便将那两把小镖挑飞开来,接着尧画一剑过去,亦将飞镖击飞在地。 尧琴接着便擒住了秦武阳。 尧无双三人跟着封住了六绝死士的脉门。 西叶枫却拿出了一盘棋子。真的是棋子,小巧玲珑,越有大拇指盖大小的模样,在轻舟的方桌上铺起一张两个手掌大小的棋谱,他想笑,出来时却满是苦涩,看眼懒洋洋而不耐烦的梨霜道,“说起来我们从未对弈,如今,就当是最后一局如何?” “最后一局?你终于打算从我眼前消失了?”梨霜却看了眼陈府大门。今晚,已经到了晚上了啊,月正中天。“话说你不回去洞房么?”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让秦清玫挑了你的事情的,不过,比起让你放手一搏,倒不如一生都只能偷偷摸摸,无法正声,即便将来有了、孩子,也不能认祖归宗来得好,你说,是不是?”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他会在乎。”西叶枫却觉得嘴里苦涩无比。他捻起枚棋子放下,低声,“我想说的很多,且下吧,让我,理一理。” “你就不能理清了再说?” “不能。霜儿,你知道的,若我当真狠心,你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一句话咽到嘴里,西叶枫忽而一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无尘来国都了。” “跟我有关系?” “他知道你不少事情吧,而你,杀了他的父母。” “那又怎样?” “东盛墨族从前的提倡一直是兄妹通婚,便连继承人也是如此。等到了三巫师这一代墨族日益衰微,于是投靠药王派。药王派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废除兄妹通婚,尤其是继承人。那时候三巫师和四巫师已成了亲,可还没有孩子,后来,四巫师还是生下了那个孩子,为了他活着不惜耗费自身功法,甚至暗中投靠了东盛皇族。后来,三巫师和四巫师面上便不再往来,族中人也只知道,那孩子没了。后来大祭司被杀,墨族恢复了这条规矩,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继承人。在你离开不久,无尘便被东云轩扶持,做了墨族的族主。”西叶枫却有些羡慕,他的笑容渐渐温暖,看眼梨霜,放下了棋子,“你说,他如今到了西荣国都,会如何?” “西叶枫,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 “生死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现在更不想看见你。说实话,若让我自己选择,我倒宁愿一声厮杀,也总好过时不时的看你在我跟前晃悠。” 六绝死士,身子忽然齐齐飞了起来,好像开水煮沸似的溅出,他们突然便冲开了穴道,周身散出昏黄的光芒,开始,牙关紧咬的痉挛。 “让开。”一掌推开身形不稳的越遥,尧无双肩膀微微沾上了那光芒,就觉得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开来,他忍不住抽了口气,接着一指点过去,他飞身一跃,拽着越遥避过了光芒,“都避开,将秦武阳扔到那光里去。” “你,”越遥说不上缘由,却还是,吃了一惊。接着便看到,尧琴已一把将秦武阳扔到了六绝死士周围。 “啊!”秦武阳瞬间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子一抖,翻了个白眼儿,不动了,不,一点一点的,从其中一个黑衣少年身上,滑下去,还一抽一抽的,面上开始渗出血丝来。 六绝死士,这时,忽然便升到了空中。开始,旋转。 “这是怎么了?”西叶延清愣了愣,莫非······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一个人,忽然从那梅花树下,走了出来。平常的衣着,如常的装饰,一如既往的眉眼,那唇角的笑,却极为异常。那人身边,跟着东云姝。 你们四个护住九哥,等会儿无论如何,冲出去,十叔已在等候。快速在尧琴手掌上点点划画,尧无双眸子一凝,默然,点头。 尧琴一愣,只得,跟着。 越遥面色登时一冷,“你疯了?” “疯的人是你。”尧无双转身,狠狠攥住了长剑,向着那来人。 陈家九少爷,陈轻言。 陈轻言缓缓,走出了梅花树,一掌,忽然便将六绝死士齐齐吸入了掌中,前方登时被一片黑色围裹,他却也不急不慌,只是含笑慢慢的将手握紧,握紧,忽然、一送! 雪白微红的地上,登时,多了六套破碎的黑衣裳。 六绝死士,就那么生生的在陈轻言的掌中,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尧无双也愣住了,他呆呆看着那手掌,普通,雪白,细嫩,逐渐,殷红,一点一点的,绽放如火的光芒,在陈轻言那普通的手掌上,形成,一个古老的结界。他眸中似有思索,却又不是。 陈轻言这时抬起了眸子,一笑,看向那被定住身形欲走不能的东云轩,“七巫师,这便是你的忠诚?”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化,先是天青色的衣袍裂开,露出雪白的里衣,接着是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整个面皮······好像脱一层皮似的全然裂开,渐渐露出几缕红丝,接着是雪白,全然的雪白,雪白的皮肤由上而下的生成,墨色的头发一寸寸加长,加长,逐渐覆盖到脚尖。陈轻言身上,忽然便多了一件金色的衣裳,古朴的样式,不断流动的纹络般的符号,墨色的拖地长发,精致极美的面容,他抬眸,对着东云轩一笑,魅惑众生。 “芹生?”东云姝眼里忽然便有了泪。 “嗯,放心吧,本尊暂时不会和东盛皇族作对的。”芹生的声音曼妙,却又多了份磁性,慢条斯理的说着,他看眼周围,对着尧无双点了点头,“尧少主,在下芹生,药王派新任大祭司,还请锁尧山多加照拂。” “不必,我们走吧。”尧无双似有所悟,却未曾说话,只是抬步,领着尧琴四人直接往梅花林外走去。 “大祭司?药王派都灭了,你做谁家的大祭司?”眸里顿时生出厌恶,东云轩冷声问。 “是么,可如今,东盛似乎没人是本尊的对手呢。东云轩,你且等着,看本尊如何做这个大祭司。”说罢手一扬,芹生已将春申太子拽到了手里,拎起了他的衣领,“殿下不必害怕,本尊是应了逢春法师的吩咐来找殿下的,这就送殿下出去。” “好,好。”春申的衣襟早已湿透了。 “站住!东云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这个做哥哥的么?”东云轩的声音已有些声嘶力竭。 “这些年我帮了你这么多,甚至将自己的名声搞得如此狼狈,也该够了吧。”淡淡说着,东云姝仍是那般的倾城美貌,眼底却浮出一抹苍白来,她的话语里甚至透出一股无力感,一身大红穿的也有些无精打采。 “你,你为了他竟然······” “反正我如今已经废了不是么,与其做东盛皇族的棋子将来随便挑个人嫁了,倒不如,是不是?” “行了。今日看在你的份上本尊饶了他,如今天色已晚,该回去了。”颇不耐烦的将春申拎的更紧,芹生面上仍是一派温婉柔和,“何况,等会儿若误了枫王爷的事儿,你承担得起责任么?” “你,六巫师,出来!”东云轩却感到了一阵无力,眼见着事情如他所料,他的眸子,越发茫然,“六巫师,你跟着一个活不了多久的药人,甘心?” “放肆!谁许你侮辱大祭司?”凭空出现的白须老者直接一掌打向了东云轩的前心,眼看着那人吐血,唇角渐渐流出一抹殷红来六巫师这才满意的笑笑。 “而且本尊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凤主心头血也能蛊武双修的人,是不是?”芹生转身,冷笑。 “大祭司·······” “本尊不喜欢说谎的人,走吧,只要做得好,本尊定能满足你的愿望。”说话间,陈轻言已出了梅花树,恰恰看见了迎面上来的西叶延清,“十一皇子有事?”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明明话里满是戾气,西叶延清容颜却仍是清清淡淡,他一身白衣,平静的打量着芹生,“你以为这般出去,陈梨霜,会放过你?” “那十一皇子且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未曾拦下尧少主,殿下还是小心的好。” “是么。”西叶延清一笑,看了眼尧无双等人远去的背影,他接着看了眼东云轩,对身后的空无一人道,“将云轩太子扶回去,好生招待。” 尧无双此时,已经到了枫王府的后围墙。 西叶枫面色一白,终是强忍着放下了枚棋子,他看眼神情自若的梨霜,歪了歪嘴角。“该你了。” “嗯。”梨霜的姿势,已经变成了半卧,她懒懒的靠在船身上,一眼眯着一眼睁开,有些疲倦,更多的是不耐烦,“我很困,想睡觉。” “我从前,就如这国都中大多数人一样,看上的是太子妃,后来遇见了你,那时候我对你说不上喜欢,只是很好奇,后来喜欢看你笑,便四处讨些好玩儿的,想讨你欢喜。父皇从小就告诉我,我将来要做帝王,要学会雨露均分,学会权谋。十岁那年我被送到了锁尧山日中市,却是以延清仆人的身份。后来瞧着你,我也不知道,只是后来便想娶你,我问你的意思,你却总是敷衍。我那时候心高气傲,甚至有些,呵!” “能简短点说吗?” “可这些于我而言,很重要。我想娶你,便向父皇说了我的心思,父皇说考虑考虑。后来,就在我们成亲的一个月前,我,遇到了尧家人。”西叶枫看着梨霜忽然转过来专注的眉眼,一笑,“你猜,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那西荣帝同意,是因为尧家说出了那所谓的凤主之身?” “对,得凤主者,得天下。” 稀稀疏疏的雪花,突然,静止。 梨霜接着便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 第十三章 大喜之夜 尧无双已走近了枫王府的后围墙,一例的用青石砖做成,上面嵌以琉璃瓦,精美,慑人,雍容,华贵。尧无双眯起眸子,细细看了一会儿,他又看了眼肩头的伤,看似平静,其实那肩头微痒,一时间倒也无什么大碍。 “怎么了?”越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周围,“为何还不走?”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过去。”尧无双陡然觉得脑中一阵昏晕,他迅速闭眼又睁开,在几人说话前急声道,“今日三哥和十五妹可能会过来,一定要躲开,最好从枫王府西侧出去,那里有一处千毒阵,直接过去便可以出去,千万不能乱闯。” “你之前来过枫王府?”越遥的眸子登时冷了起来。 “叔父已答应了我,一旦此次救出你,便准许我辞去少主之位。”接着道,“九哥,不论如何,当初害你被抓的是华靖,而此次仅凭一根青竹令就拼死救出你的,是我们。但望你记住。” 越遥身子,陡然一颤,他咬咬牙,闭眼忽道,“你,解开我的穴道吧。” “好。阿琴,你们几个听九哥的话,记住我教你们的,不可莽撞。走吧。” 尧无双眼睁睁的,看着几人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后院舒舒散散的植物里。他很快的,吐出了一口血,泛出昏黄的光芒。他眼前,蓦然出现了几个人,为首,芹生。 “尧少主,佩服。”芹生面上是清淡的笑意,“说来本尊近日也承蒙陈大帅照顾,如今,给少主个痛快死法如何?” “这便是你和西叶枫的约定?” “算是吧,枫王为人太过奸诈,若非本尊耍了些手段,怕是都抓不到六绝死士。” “是么?”六绝死士于修炼蛊术之人来说本不稀奇,可他们身上却有已是外力之境的无敌的血液,理应如此,不过,“无敌,你如今不是他的对手。” “那便不是尧少主该操心的了。”话落,一团昏黄的光,渐渐,升起。 尧无双身形飞起,闪过,他一剑回戳了过去。那昏黄,却忽然回旋,聚集,飞溅。尧无双陡然躲开,他眉头微蹙,双手盘旋,忽然快速变幻,开始结出一个又一个的结界,指尖,也渐渐泛出淡蓝的光。他却在那蓝光大放之间,提剑,直刺芹生的眉心。 芹生一笑,挑眉,不动。 尧无双的剑却仍是刺过去,锋利耀眼,迅捷无伦,他一剑过去避开那昏黄光晕,接着却是一提手,快速将剑掷了出去,仍是原来的方向,他接着指尖蓝光快速闪动,同时向着芹生那团昏黄光晕,面上扔过去,接着,足尖一点,他直接上了琉璃墙,衣衫,一晃。尧无双的手上迅速滴了一滴血,落在墙上,发出呲呲的响声,他不由得一阵苦笑,跟着,栽了下去。 芹生却还是被那微弱的蓝光打倒在了地上,一把推开急忙奔过来搀扶的东云姝,他擦了擦下巴的血,冷笑,“不愧是凤主真灵,厉害。”眸里渐渐地贪婪,他冷哼一声,对着那不远处的人影道,“瞧见了,本尊已去了他半条命,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逢春法师那里,尚需要你挡一挡。” “他也瞧上凤主真灵了?”芹生的目光骤然变得阴狠。 “不知。不过听古洛说春申身后跟了几个人,却并未上去,只是在附近守着。” “本尊可以解决,至于是你们的还是我的事情也可以暂且不论,只是,若让本尊知道你们有谁把主意打到凤主真灵上,可别怪本尊不客气。”说罢起身,芹生竟已恢复如常,一拂袖便没了身形。身后,东云姝眸光微动,低头,紧紧跟随。 尧无双刚睁眼便见着一道剑网直扑自己的面门,短剑为针,天蚕丝为线,缠缠绕绕,恰好一个人的宽度。他一咬牙,提步斜身,恰恰避过的同时,刺啦!一把弯刀立刻就在肩上开了个口子。尧无双下意识的咧了咧嘴,一把抹过去满手的血。他手中无剑,索性掷出手中匕首,直冲着那攻势最猛的一方。 下一瞬,尧无双完全睁开了眼睛,正对,身前蓄势待发的四衣暗侍。他低头笑笑,这才发现衣衫已尽鲜红,一绺下摆飘斜下来,缓缓,落地。他抬眸,对着身前四人抱拳一礼,面上清淡的笑。 “你怎么还没走?”声音终是响起,微微的沙哑,深深地无力,梨霜抬头,看眼西叶枫。 “心之所愿,这一次,我不想违背。”唇角微微扬起,西叶枫平静看着梨霜。 “所以,你一直都这么恶心。”冷冷望过去,梨霜看着西叶枫瞬间惨白的容颜,“究竟为了什么明明清楚,却偏偏要编出所谓的理由,神经病!” “你说的不错,今晚,我的确有所布置。也是为了拖住你。可若他真有本事,你即便悠闲待一晚,又能如何?” “可我困了,想睡觉,你他妈还不快滚?”话落衣袖拂起,梨霜一拍船帮,瞬间飞了起来,五指成爪,抓向西叶枫的面门。 “也好,你我之间,还未曾真正打过一次。” 墨衣一剑,忽然便挑开了尧无双肩上的皮肉,鲜血,登时如泉涌。 尧无双一个趔趄,软软便要倒下去,他却一咬牙,单膝跪地,一腿已自地蹬起,他其实有些绝望,却又希望,毕竟为了今晚,他准备了很长时间,以至于、以至于他摸了摸腰间,眉眼现出淡淡的黯然。 “行了,没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作死么?”白衣忽然出声吼道,他的眼眶也是微红,为着面前这百折不挠的男子,看眼周围,他咬牙冷声道,“别看了,一个个,都给我上。”话里,也包括了周围那些小喽啰。 尧无双闭眼,忽然抢过一把长剑,横起,剑气绵软,极省力气,却很快,嗖嗖的就放倒了几个人。 紫衣一咬牙,忽然便一甩长弓,一手三箭的抬头,直直看向了尧无双的咽喉,他的眼角,是天边一抹淡淡的蓝。 嗖!三支铁箭,直直,射了出去。 可是突然,一把长剑直直飞了出来,哐当,只一招,三支铁箭,落地! “你,你是谁?”墨衣立刻朝着那突然出现的一抹雪白扑去,长剑横起,边大声问。 “走!”尧无双却直接手一伸抓住了来人的手腕,接着一把银针甩出去,他微一皱眉还是一掌将追上来的白衣打了个底朝天。 身旁的人,身子一僵。那人反应却也极快,头也不回的迅速点地,那人拽起尧无双直接钻进了百米外的丛林里。 “从河边过去。水战。”这几个字,说得极为有气无力。 “好。”娇柔的声音带些哽咽,那人眼眶一红,咬咬牙一指点住了尧无双的穴道,“你,先歇歇吧,这一段,我来。” 梨霜一掌将西叶枫打到了河上,她身姿凌空,面色肃然,冷漠的看着西叶枫身下的寒冰一寸寸的,破碎。看着西叶枫无力提气,任由那冰凉的河水,渐渐淹没自己周围。看着他为那寒气,低咳。 梨霜的眸光顿时一冷,她足尖渐渐幻出生之灵气,一抬眸便自月空下划过去,顷刻间,出了陈府。 “咳,咳!你不是,不管么?”偌大的荷苑,忽然就只剩下了西叶枫单薄的身影。 接着,“不好啦,荷苑出事儿了。” “不好了!” “来人,迅速集结,护卫大帅。” “霜儿!” ········ 那一场战斗,终是惊出了睡梦中的人来,尽管,那些人已被梨霜施了术。 “古洛,走。”西叶枫只得望着梨霜的背影,怅然。 梨霜此时已经到了海家和陈家交界处的小巷里。抬手一道红光将海家全然包围,梨霜跟着足尖轻点,凌空在了小巷上方。放眼,望去,一片的黑压压,浓浓的,血腥气。 梨霜下意识的皱起了眸子,不经意间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浴血奋战,周围,还有一圈儿黑衣人! 尧无双半路上还是被人围住,越遥却忽然凭空出来,迅速打扫战场,带着尧无双到了处僻静小庙,喂了他几枚丹药。 “九哥?十七哥,他,怎样了?” “不知道。”越遥的眸子阴沉,他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用了药后还能过去。皱眉探探尧无双的脉搏,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和三哥对枫王府的千毒阵很好奇,便来瞧瞧······后来无意探听逢春法师打算对付十七哥,还有几个精通蛊术的人,今天这事儿三哥知道一些,怕十七哥遭遇不测便想过来,可三哥——所以我过来了,请三哥去搬救星。” “谁?” “陈,陈大帅。是因为,其他的十七哥都能应付,唯独蛊术——三哥说陈大帅为人很好,帮了我们不少忙········” “可结果呢?” “我去救三哥,你们回锁尧山。”虚弱的语调,忽然便传了出来。 “十七哥,” “你如今这样子,生死不保,拿什么去救?”声音里明显冒火,越遥边说边站起来,“你们待在这儿,我去。” “枫王手下不止四衣暗侍。”清淡而虚弱的说着,西叶枫难受的皱了皱眉,“今晚太安静,我,有些担心。” “是因为那个女人?尧无双,这便是你的托辞?” “算、是吧,我总要弄明白的。而且如今当务之急,是将九哥你送出去。九哥,你若真体谅无双,就快些回去吧,你应明白,如今的尧山,很需要你。”说罢自顾起身,尧无双理了理衣襟,“十五,你若想去便去吧,我如今不想白费力气。” “······好。” 越遥不再说话,忽然闭上了眸子,缓缓睁开,他声音里开始有些愧疚,“我先前,是不是、做错了?” “不知道。不过九哥,如今,你应该知道如何做了罢。”低咳,尧无双看眼尧琴四人,“不说你也明白,无论如何,这国都,我总会留下一条命来,而你,若你念着华靖所谓的知遇之恩,那无双无话可说,毕竟青竹令只有一次,九哥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声音低弱的近乎发抖,尧无双将手递给尧青菱,“带我去陈府,轻声些。” “好。”尧青菱其实有些不懂,却还是眸光中积满了泪,下意识的点头。 梨霜一把就将那血影拽了过来。 “啊?你,你?”那人结结巴巴,想起如今两人的姿势面上又复殷红,接着恼怒的咬牙,颤声道,“快,快去救无双!” “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你会死。”梨霜冷哼,她的眉头却已皱了起来,看着尧钺,“走吧。”话落飞身而去,直往荷苑而去。 而地上的那些黑衣人,齐齐,身形一震,他们眼看着同伴的急剧减少,自家山上难止的鲜血,再次打了个寒噤。他们终是坐了下来,也不管那土地是否干净,是否悦目。 可是突然,十几个黑衣人眼前,墨影一闪,也就在天边就要亮起的刹那,大片的红衣青领提剑者,眸光冰冷的、自陈家方向而来,紧紧,将十几个人围裹。 “大······”接着,是长剑滑过血管的温度。 “杀啊!”也不只是黑衣人中的谁突然嘶声大喊,那人咬牙提起了鞭子,边发出了一个信号灯。 “可是,”可是,一柄大刀,已向着那准备说话的人脑袋上,劈来。那人一阵恼怒,接着便什么也不顾的提剑,并吆喝着其他人,“杀!” 天将破晓。 梨霜将尧钺拎进了自己隔壁放酒的房间,对着一脸惺忪接着发抖的飘絮淡淡道,“在外面看着,告诉卫统领,今天将大门紧闭。谁也不许放进来。” “是。小姐,房里还有些辣酒。” “嗯,拿来。”有些人,即便不笑一些行为也可以让人觉得温暖。 空旷清凉的房里,接着便是红光闪闪。淡淡,温暖,耀眼,明艳。 一刻钟后。 “咳!”尧钺一个抽搐,嘴里不断开始冒着血沫,嘴角无意识的干成了小泡,他唔哩哇啦,竟还低声说着什么。 梨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外面的情形其实她微微有些感觉,可是,若走了,尧钺便会——说起来梨霜虽探不得尧无双的具体位置和情形,可大概感觉还是能探的一二的,如今这情形,“飘絮!” “小姐!” “你留在这儿照顾这人,暂时不要移动,这里,”摸出枚雪白芬芳的大药丸儿来,梨霜掰开尧钺的嘴,喂进去了一颗。“另一颗泡在辣酒里,隔半个时辰给他喂一口,分成三次送进去。再拿冷毛巾给他降温。你会包扎伤口么?”用生之灵气虽可以迅速恢复,可毕竟太耗费,而且于尧钺如今的状况而言,也不见得多好。 “会。” “那就好,这个,”取出个小瓶子,梨霜打开看了看,“我会先包扎好,隔半个时辰你重新包扎,换换药粉,小心伤口。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发现他。” “小姐放心吧。谁都不能说?” “对,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这时,梨霜突然手一抖,光滑的玉瓶直接坠下来,她急忙手掌一翻,险险接住。梨霜的眼皮,登时跳了跳。 ------------ 第十四章 夺了帅位 尧无双忽然软软倒下去,一口血直直喷出来,瞬间脏了尧青菱的眉眼。 “十七哥!”尧青菱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躺了一个人,断了一条腿,黝黑的眉眼直直望过来,散出慑人的光。尧青菱直接提起长剑,狠狠插在那偷袭者的脑袋上,任湿漉漉的脑浆沾满了自己的裙角,她有些急怒,眸子也微微的红。两人是半个时辰前到了城北的,可如此长的时间过去,却还是——尧青菱迷路了。 尧青菱再一次恼怒着自己的没用,她同时提起剑,一手搂着尧无双的腰勉强起身,足尖轻点落到了拐角一处木竹后面。低咳,她很快吐了一口血。 尧青菱忽然在拐角处看见一个人来,青衣暖袍,用发带扎起的头发,晶亮的眉眼,提起的长剑和那张面上一望无际的怒气,她咬牙,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叶少主。 叶飞柏此刻却不得安稳,更没有心情听一个女人的低语,他提起长剑,不怒自威,对着那围住自己的三个老者,“叶家主,你拦住飞柏的道路,想要如何?” “身为叶家人,你应负起自己的责任。”那中间的老者面色还算安定,他看眼周围,又看眼叶飞柏,“飞柏,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任你混账下去了。” “叶家主这么快便忘了自己的誓言?”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叶家主却仍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大掌一挥,“老二,老三,拿了这忤逆的小子。” “是。”身旁的两人面色各异,却都同时提起长剑,身形跃起。 叶家主,接着也加入了战局。 尧青菱此刻却没有精力仔细观战,她咬牙勉强赶出昏厥,喂了尧无双颗药丸儿,点了他的穴道,接着摸了摸长剑。尧青菱赫然发现,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枚飞镖。尖细,有些奇特的光芒。 这时,一道剑光横冲直撞,顷刻间到了尧青菱的面门! 尧青菱下意识的便要提剑抵挡,可是突然,她的手臂,不动了。“啊!”身形登时嘣飞出去,尧青菱只觉得一股大力打到肩上,她头开始晕眩,眼也渐渐花了,纤细的手掌,却仍是抓着尧无双。 “啊!”又一道剑光过去,尧青菱一脚蹬地,迅速平缓滚落了下去,她抓着尧无双,将他一抛,任由自己在下方落下。刚落下便抓住尧无双的衣襟,就地一滚,直接,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恰恰将尧无双稳稳靠住。 这一系列动作极快,极准,极稳,以至于两人已安然站好准备进攻了,那袭击的人却还是未曾反应过来。 “你们是,” “尧无双,大哥,那个人是尧无双。”仅有的一个白发老头儿忽然大叫起来,他兴奋地搓着手,得意的道,“错不了,他是尧无双,那个女娃娃,是了,是尧青菱!” “好一个娃娃,即便脏成这样也是粉雕玉琢。”另一侧的老头儿登时兴奋了,他直接望过去,开始嘻嘻的笑。 “好了!”叶家主突然喝了一声,他看向尧青菱,眸光严肃,“儿媳,尧少主受伤了?” “是。”尧青菱看眼叶飞柏不动的身形,警惕的动作,眸光动了动。她竭力温柔着语调,看向叶家主,“是的,叶伯伯,还请您搭救,锁尧山上下,定然感激不尽。” “好,我,让伯伯看看。”叶家主的语调有些古怪,他左手抬了抬,接着另两个老头便老实了。“伯伯的医术虽然不精,却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谢谢伯伯。”尧青菱眸里发出极大地喜色,整个人也愈发光彩起来,她小心扶着尧无双,抬头温暖的笑道,“十七哥,有人救你了。”她接着小心的将尧无双扶过去,“叶伯伯,劳烦您小心些,十七哥,伤得很重。” “好、好。” 尧青菱接着便将尧无双扶了过去,眼看着叶家主小心来接,其他两个老头也纷纷作出防护的姿势,她眸光有些惧怕,却一咬牙,也就在离叶家主一丈的刹那,尧青菱突然横起长剑,一剑,直劈三人,蓄势待发,凌厉无匹!她接着足尖轻点,顾也不顾的跳开,远去。 “啊,贱人!”那白发的老者疼的一龇牙,头发也下雨似的落下去,他大怒,下意识的就一掌打出去,直击尧青菱的后心。 “好了,快追!”这时,叶家主才发现,叶飞柏,竟也不见了。“不好,快追!” 尧青菱这时已到了千米之外。“飞柏?”她看着方才忽然冲出来帮自己逃开的男子,眸光微暖,含笑看过去,“多谢。” “你受了伤,还是先不要运功了。”语气仍是淡淡,叶飞柏眸里却满是担忧,他迅速点了尧青菱的穴道,一手尧青菱,一手尧无双的带着三人落了地,“你们打算去哪儿?” “陈,陈家。”尧青菱低头,有些窘迫。 “还是别吧。”叶飞柏的诧异也就一瞬,他接着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瞧见十长老他们受了伤,如今——前面是读书巷,那里地势奇特,我们先躲一阵,等尧少主恢复了再行离开如何?” “嗯?” “枫王应该正在追捕你们吧,还有叶家,若再遇上国都里的武林中人,怕是不堪设想。” “好,多谢。” 三人落在了读书巷口,沿着那弯曲的住宅过去,叶飞柏带三人落到了桩破败的庭院里,眼看着里面满是灰尘,他皱了皱眉,却还是走进去,推了门。 “这地方是陈大帅告诉的,说如若是将来被叶家人追的无处可逃可以进来,最脏的地方便是她的。”低声,叶飞柏在那主屋墙壁上一模,果然抓出了瓶——酒?“这个,”他面色有些尴尬。 “这个,辣酒。应该是神仙前辈的方子。”尧青菱却是个识货的,她面上露出喜意,接着道,“叶少主,你用它擦擦伤口,效果很好。十七哥,”尧青菱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满身的血,却没有一处是伤口,也或许在——只是自己毕竟一介女儿······ “还是我来照顾尧少主吧。”叶飞柏自然看出了尧青菱的窘迫,他看眼尧青菱嫣红的眉眼,笑笑,伸手过去,却突然就被只手抓住了。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是我。”尧无双有些好笑,出声却是低低的咳嗽,“我如今,不能用辣酒。” “十七哥,你?” “点穴如今,困不住我。”尧无双的笑却有些无奈。“你身上的毒暂时解不了,先运气一周天,吃些百清丹吧,等见了神仙前辈,请他帮你配解药。”说着勉强坐起来,尧无双看眼叶飞柏,低头一礼,“叶少主,多谢。” “尧少主客气。”叶飞柏有些呆愣,他看着眼前这无比虚弱却又丰神俊逸眸光温暖的男子,忽然便红了眼眶,窘迫的低头,叶飞柏很快抬头笑笑,“尧少主,你如今,” “无事。叶少主身上的伤口用辣酒擦一擦便好,十五妹,把你的百清丹给叶少主一枚,过不了两天便会好的。”仍是无力,尧无双渐渐盘起身子,闭眸,开始调息。他却猛然睁眼,迅速喷出了一大口血!周身,昏黄的光,在周围,渐渐,升起。 “十七哥!” 尧无双却已倒了下去。 这时,很是结实的屋门,开了。 “谁·······” “让开!”冷冽的呵斥直接打破尧青菱的娇声,梨霜一掌抓起尧无双,接着一指飞快点住了叶飞柏两人。不过一瞬后,四人,便同时出现在了棠儿的院子。 “这是,”叶飞柏身子一震,直接,看向了梨霜,“大帅?” “老头子,滚出来!”一掌贴在尧无双的后心,梨霜冲着主屋里冲出来的沉青道,“暂时没你的事,保证这里没人打扰。” “好。” 接着,神仙大夫冒出来了,“徒弟?吼老头子做什么?” “这两个人,立刻救了。再准备无色药水,我要用。” “好·······哎呀尧小子,怎么了这是·······” “把你的爪子拿开。”阴森森的道,梨霜眯了眯眼睛,一脸的警告,“一刻钟内做完进来,必须。”话落身形一闪,凭空的消失不见。 尧青菱和叶飞柏突然齐齐就住了嘴。 半刻钟完成大概的事,神仙大夫将无色药水递给叶飞柏,指着躺下来半昏迷的尧青菱道,“呐,这药水给她的伤口肩膀腿脚齐齐擦一遍,然后再点香,记住顺序啊,你自己如今已经好了,好好照顾这个丫头,出事儿唯你试问啊。”说完直接溜了。 “可,”叶飞柏只得低叹了口气,面上微红。 神仙大夫的医术倒真不是吹得,不过半天光景尧青菱就起来了,面色微红,她看着正打算为自己盖被子的叶飞柏,“叶少主,我,十七哥呢?” “不知道,陈大帅一直没出来。你先喝药吧,然后我扶你出去等。” “好。” 一个时辰后,主屋旁那间精致的屋子里终于走出了一个人,却是,梨霜。 “大帅,十七哥他——您?”走近了尧青菱才发现,梨霜素日雪白的面容如今已近透明,嫣红的嘴唇如今微白,面上显而易见的疲倦,她缓步走着,皱眉出了房门。 “你在这儿等着吧,好好照顾他,尧钺如今在荷苑,伤得很重,暂时还不能挪动。”低声快速说着,梨霜看眼叶飞柏,“你跟我回去吧,这几天估计会很忙。” “好。” 此时,天色已近昏沉,微微的黑暗,淡淡的金黄,冬日的天空寒冷,些许的蚀骨。 梨霜为着那单薄的衣裳打了个寒噤,她刚进门,便见卫统领快速过来,一脸焦急,“大帅,您快过去吧,皇上来圣旨了,到处都找不到您的人。” “知道了。”颇为无精打采,梨霜淡淡说着,揉了揉额头,落下来却是满手的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讨伐大帅陈梨霜,御下不严,管教不力,其手下讨伐军恶意伤人,害死大批西荣暗侍,其罪恶劣。先,削去大帅之职,剥夺讨伐军管理之权,收回金剑令,暂代国都护卫,首将之职,着明日早朝上,准其阐述缘由,若罪名属实,严惩不贷,钦此。”宣圣旨的公公一字一句,末了却在递过去时低声,“大帅还是快些的好,否则这污蔑一属实,陛下着实气的不轻。” “多谢公公仁义。”梨霜不由得弯唇一笑,眸光温暖。 “哪里哪里,小人的家乡人若非大帅早已遭了灾,小人一直想着报答,如今,大帅不嫌弃就好。”那太监为着梨霜的笑容一愣,接着急忙退下,恭敬道,“那,小人告退。” “公公慢走。卫统领,送送吧。”梨霜却生出了行贿的心思,好吧,眼前这个公公,这一刻竟有些顺眼。于是她爽快的送了一坛辣酒,那太监有关节炎,她还是分得清的。 梨霜接着便回头,对着堂上众人行了礼,她看眼仍是一身喜衣的陈轻风和秦清桂,笑了笑,“还没敬完茶?” “还不跪下!”陈老太君终是忍不住的挪动了拐杖,她眸光极厉的望过去,咳嗽了一会儿,“畜生,看你都做了什么!” “娘!”陈元帅登时一愣,他带些愧疚的看眼含笑站着的梨霜,再看眼一旁神色明显的叶飞柏,皱了皱眉,“官场沉浮自古便有,您这是做什么?” “官场沉浮?那你说说,昨晚枫王爷到这儿来做什么了?如今整个国都都传遍了!” 梨霜顿时一惊,她却很快反应过来,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是了,想要人知道,西叶枫的办法多得是。却害的自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生之灵气! “怎么,没说的了?” “娘说得不错,二弟,梨霜如今这模样,你也该管管了,毕竟枫王待枫王妃的心是有目共睹的,大婚之夜却忽然过来,也不知梨霜······”跟尊黑白雕似的说着,海仪凝眸里却是一阵奇异的愤恨。 “伯母想说用了手段是不是?春药,威逼,武力,哀求······那伯母觉得,梨霜,会用哪一种?”站着不动,梨霜眸里是淡淡的笑,抬眼是低低的嘲讽。 “霜儿!”陈江氏的声音里更多的却是凄艾。 “你,不知羞耻!”海仪凝的脸迅速红了。 “人说相由心生,话缘心愿,梨霜不过是拜见师父便被伯母想的这般龌龊。伯母啊,你可否告诉梨霜,您为伯父守节十年,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梨霜的语调却没有一丝起伏,她也不动,只是站着,直直看着海仪凝。 “你,你胡说!”海仪凝的身子迅速抖动了起来,她面色有些难看,偷偷瞥一眼面色已被气的通红的陈老太君,“娘!”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陈老太君狠狠瞪向了陈元帅。 陈元帅低叹一声,却对梨霜笑了笑,“霜儿,你师父来了?” “嗯。师父这几日很忙,估计过几天才能来拜见。” “好,你,怎么了?有人对你动手了?”陈元帅看眼众人,终是忍不住问。 “算是吧。路上遇到了几个喽啰,说什么要讨我师父的灵丹妙药。爹,我累了,想回去歇一会。”梨霜骤然觉得温暖起来,她不由得笑了笑。 “······好。”陈元帅终是没再问下去。 梨霜于是快速回了荷苑,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开始呼呼大睡,等一觉醒来的时候,明月,正正悬在了上空。 ------------ 第十五章 搜查之夜 梨霜叹了口气,只得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此时月既当空,地上自然微微的亮,随意走两步,梨霜眼看着那分成两瓣的轻舟,轻舟凹凸的冰面,冰面上星星似的光亮。伸手,指上是点点的红,丝丝缕缕,如血丝般明艳纤细,不间断的流动,那红丝自指尖而出,飘飘洒洒,不多时便布满了梨霜的整个手掌,好像戴了一只透明的红手套。 抬手,手指滑动,梨霜猛然抬眸,一甩手便将手上红丝尽数甩出,原本微暗剔透的冰面上立时罩上了一层巨大的红网,自来处来,向去处去,镂空,将整个巨大的湖面围裹,而后,流动。 梨霜于是抬起了眸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随意看着,望过去便是一处红丝的方向,抬起头便是两根红丝的交缠,她皱皱眉头,很快,那无数根红丝便交错缠绕,不断流动,直至,将那微皱的冰面,抚平。 “咳!”梨霜还是为那满湖的寒气抖了抖,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忽然伸手,只掌心一点淡淡的红,那手掌便已快如闪电,从远远地房檐上揪出两个人来,直接,摔到了地上,“你们?怎么了?” “那、那个,”神仙大夫立刻爬了起来,饶是他落在了沉青后面,无措的搓动着手指,他嘿嘿笑了两声,眼见着梨霜的神色愈发冷淡忙道,“不是,那什么,尧小子,不太好。” “你不是很有把握么?” “我,”神仙大夫只得抿了抿唇角,“有人在他体内中了一道啊——” 梨霜已一手将神仙大夫拽了起来,飞身,向着读书巷而去。 “丫、丫头,我可已经尽力了啊,我,其实也怨不着我啊,那符估计就是冲着尧小子来的,也得亏是我发现得早,不然,” “闭嘴!” “姐,救他们吗?”沉青一直看着地面,尽管天色很黑,从空中看过去地面几乎全黑,但沉青的眸子很快阴沉了下来,更多的是警惕。 “嗯?”顺着沉青的目光望过去,梨霜正好看见了琴棋书画,以及、越遥。以梨霜如今的功力,夜里看东西自然清清楚楚,她皱了下眉头,看也不看的一道红光下去将五人齐齐“抓”了上来,“尧无双。”梨霜接着躲过了五人的联合袭击。 “大帅?”尧画最先出声,惊喜的叫道,他眸子一亮,咧了咧嘴角,“少主是不是在您那儿?” “嗯,现在开始别说话。”饶是生之灵气护体,这一大帮人加起来走路也够呛,顾不上越遥的探寻,梨霜一挥手召出灵蟒,将几人齐齐放了进去,“带他们去棠儿在的地方。”话落一把抓住神仙大夫,消失在了空中。 刚落地便看见神情焦急的尧青菱,梨霜边进房间边道,“看住越遥。”而后进了房间。 房内,尧无双面色倒是如常。他因受伤面色如今已是极白,便连其后的血管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平静躺着,尧无双眼睛紧闭,唇色血红,两眉之间,是淡淡的昏黄,若有若无,细看时却是气体,由尧无双的皮肤中散出来,缕缕徐徐,源源不断。而这昏黄,已比尧无双刚回来时清淡许多,他的脉象,也随之越来越弱。 “他,” “把你的破草药撤下去,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进来。”梨霜对生之灵气说不上了解,由生之灵气产生的术法技艺她也算不上熟练,更谈不上精通,而以尧无双如今的状况,也只能通过生之灵气的本源来驱除他体内的蛊术了,由此梨霜如今的实力,必然会大大下降。 这应该便是“陈轻言”有意放过尧无双的原因了吧。而且不论放不放,这一步棋,都对陈轻言极为有利。 梨霜已经坐到了尧无双身后,她双手平铺,尽量稳定着情绪,闭上眸子,一点一点的将暖红色的生之灵气输进尧无双后心,清清淡淡,温暖如水,毫不浪费的萦绕在尧无双体内,循环繁复,追逐着那一抹顽固的昏黄。 一刻钟后,越遥有些战战兢兢地下了灵蟒的背,其实他大概有些明白为何,却只得抱歉的笑笑,摸——灵蟒直接闪了,还示威性的吐了吐血红的信子。 “它的主人只有姐姐。”冷声,沉青的语调充满威胁,他晃了晃明亮的短刀,对灵蟒指了指棠儿的卧房,“我待在这儿,你去休息。” 嘶!灵蟒突然便消失了。 “多谢沉少侠相助。”越遥身形不由一僵,他眸中涌起愤怒,倏尔却很快退下去,谦和的笑了笑,抱拳一礼。 “救你的人是姐姐。”神色愈发冷淡,沉青随意指了指周围,“好生看守这里吧,晚上的时候城里便已戒严,还开始搜查,小心应付。”沉青今天走得急,临走时还惊醒了棠儿,自然万分不悦。 一行人很快安稳了下来。 整个国都里的大搜查也进入了这座小院儿。 搜查队伍共来了两百人,由枫王府的四衣暗侍带头,这两百人浩浩荡荡,神色严肃的进了小院儿,还毫不怠慢的摆上了武器。 “搜!”墨衣却是直接下令,并对着迎出来的越遥道,“站在这里,说清楚这院中都有何人。”其他三人,则干脆挡住了越遥的去路。 “是。”越遥很快的低下了头,他方才和尧琴五人急急换了普通的粗布衣服,扎着头发,面上却只简单做了易容,毕竟生了一副华美面容,硬生生扮丑怕是谁都不甘心。 “你,抬起头来。”白衣很快便出了声,他同时审视着面前这人,眸里满是犹疑,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墨衣。 “这院子是你的?”墨衣看见越遥那张脸倒也没怀疑,虽然那张脸很美,他只是细细看了一眼,便平静地问。 “正是,是小人弟兄七人的。”越遥的声音越发木讷,他小心说着,边如普通的升斗小民那样胆怯的看着着墨衣,“启禀官爷,小人兄妹八人居在此处,并和二弟三弟的媳妇,弟媳妇怀了孕,二弟生了恶疾。三弟媳妇如今在主屋由三弟和小妹子看管着,二弟媳妇则在旁屋照管着至今昏迷不醒的二弟,并着连夜请来的野郎中。”看也不看那些已走到两间屋门口的士兵,越遥神色微慌,补充,“官爷,二弟的屋子进不得。” “无妨,本官略通些岐黄之术,不碍事。你们退下。”说话间白衣朝着越遥指的那间屋子而去,其他三人,则有意无意,挡住了越遥的道路,并且,在最有利的位置露出了兵器。 “那,多谢官爷。”越遥低眸,却已开始思索。出身锁尧山,他对医术自然也是十分精通的,虽未曾探查尧无双的脉搏,但通过方才尧青菱的描述他也大概知晓尧无双如今的状况,无论如何,不能挪动。如今,越遥突然有些后悔。 白衣这时已经走到了梨霜所在的房门口。 “大人,已查过,共五男子,两女子,其中一女是位孕妇。” “知道了,青衣,再去查探一番。” 白衣,开始轻轻敲房门。“开门。西荣国都京兆尹特命,前来搜查。”门,一动不动。白衣忽然身形一僵,“开门,否则别怪本官踢门了。”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甚至带了些嗫嚅。 “怎么了?”紫衣不经意就发现,白衣的耳根子红了。“莫非,”他眸里竟也染上了些许笑意,和兴致盎然。 “咳,墨衣,你来看吧。” “究竟怎么了?”墨衣示意紫衣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走过去,刚靠近便听见那屋里发出一声吟哦,低婉,缠绵,娇媚,却,带着股男子特有的硬朗,偏偏却是极为妩媚的腔调。墨衣登时就起了身鸡皮疙瘩,他的内力其实不高,所以也无法透过窗户看见屋内的情形,面上露出狐疑和了然,墨衣的眸里更多的则是凝重,他回身看眼越遥,“你说这屋里是什么?” “小人,病重的二弟。”那声音越遥自然听见了,竭力忍耐着,他低声说,还是无法抑制的面色酡红。 “撒谎!说,究竟何人?”紫衣一下子就明白里面有什么了,抽出把匕首放在越遥脖颈,他同时一挥手,大声道,“将那屋子包围起来,准备毒箭。” “谁敢?”却有清冷的声音,蓦然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是······”墨衣和白衣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人,一身红衣,墨发披散,玉般的面容在青丝间影影绰绰,虽看不清,却也称得上是极美。那人出来也不挪步,只是懒散站着,不高,却全身上下散出一股凌厉高贵的气势。墨衣和白衣不由齐齐一怔。接着,便是其余众人,便连越遥也不例外。 “怎么——敢问阁下是,”青衣这时候押着睡眼惺忪的棠儿和其余众人出来了,瞥眼护卫棠儿极为严实的沉青,他面色有些疑惑,接着看见那红衣人面色又是一愣,却很开反应过来,拱手问。 “不错,今夜搜查全城,王公贵族,莫不从命。” “哦?”红衣人抬起晶亮的眸子,懒懒看了眼众人,“搜查?所以搅了本候的春宵,嗯?” “属下是奉陛下手令,安乐侯若是不信,尽可进宫盘查。” “得了吧,本候可没那等闲工夫。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搬把椅子么?蠢东西。”喝向的正是越遥。 “哎,爷见谅,那小子新近做事,不上手,还是小的来。”神仙大夫这时从房里跳了出来,轻车熟路的搬张椅子放到了红衣人身后,他穿着件合身的灰褐袍子,脸洗的白白净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插了根剔透晶莹,看起来极有精神,说是换了张脸怕也有人信。 “那还敢说跟本候提条件?”红衣人眼里是明显的厌弃,懒懒坐好,他打量眼周围,“行了,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进去搜查,等本候的玉儿跟本候闹气么,若是如此,你们得命,便尽数留下吧。” “这,侯爷严重,冒犯。”墨衣笑笑,对着青衣摆摆手示意他自己进去。道,“不过方才这位的说法,还请侯爷解释一二,属下也好汇报陛下。” “轻点儿,本候的玉儿刚睡踏实,若是吵醒了可莫怪本候不讲情面,到时候去陛下跟前参一本。”依是慵懒的语调,安乐侯喝了口神仙大夫递上的热茶,吃了片水果,“把事情给这帮奴才讲一遍,本候累了,早打发早休息。幺儿,过来伺候。” “是。”尧画一呆,他有些不明白,却因着曾经见过的某些画面脸一红,乖乖到了安乐侯身边,刚过去便觉得腿一沉,竟直接跪到了地上。 “嗯,最近颜色越发好了,都抵得上本候的玉儿了,嗯?”唇齿间漏出细碎的笑,安乐侯摸着尧画玉般的面容,随手扯断他的发带,散出满头青丝,“过来,天冷得很,到本候怀里来。”而后一把将尧画搂到了怀里,细细抚摸他的脊背,“身子怎么越发瘦削,唐娘饿着你了?” “·······候,侯爷?”尧画只得做面红耳赤状。 “说话呀,唐娘,哑巴了?” “侯爷,奴家还怀着侯爷的孩子呢。”棠儿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因怀孕而厚实的手掌,她疼得一个哆嗦,立时委屈的眼一红,泪水流了下来。 “哼,若非你肚里那个杂种,你以为本候会收你?如此天气竟还敢虐待本候的爱妾,作死么?” “是、是。” “是什么,还不快过去伺候?”说话间一把将尧画推到地上,安乐侯冷冷瞥了眼棠儿,“去,那贱人如何对付你,你便如何对付他。” “候,侯爷。”尧画这时候只顾着娇羞了,看的尧琴及越遥三人齐齐抖了抖身子。 “不愿意?哼,也是个扶不起的货!” 另一边,神仙大夫则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读书巷的这一宗缘由,他讲的其实很生动,也很有趣,听着的墨衣三人却还是频频回头,偷看安乐侯的动静。但神仙大夫是很尽职的,毫不在乎收听率,他讲着,一溜烟儿的就把事情讲完了。 “启禀官爷,此处是我家侯爷的小院子,平日守得严。这院儿里除去小人和那两位娘子,其余的都是我家侯爷的爱妾,小人是此处的总管。那位阿月前几日闹小性儿,得罪了我家侯爷最喜欢的玉美人,被侯爷打发了做奴仆,可阿月平日又甚得侯爷的心,便赐了个恩赐,着他做副管家,帮着小人收拾这一处院落。侯爷本不想暴露这一桩院子,再加上唐娘那个贱婢无意中得了侯爷的血脉,所以平日问起都是找话推脱了,今日官爷过来,还请见谅哈。” “那方才,管家似乎是和侯爷待在一个屋子里,还请解释。” “嗨,这个,”神仙大夫的老脸立马红了,却又勇敢的低声道,“我家侯爷,平日敦伦的时候习惯有人伺候,便是,便是侯爷夫人在也是不例外的。本来这活儿是由小玲那丫头办的,谁成想唐娘有了身子,我家那夫人规矩又多,便先派过去了,正想着明日去讨一个丫头来呢。” “大人,无事。”青衣终是出来了,看眼安乐侯不再言语,恭敬的行了一礼。 “打扰了,侯爷,属下告辞。” “慢点儿,怎么,做了几天管家,看家本事都丢了?”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却是极为硬朗,极为符合安乐侯的身份。 一行人出去,院儿里仍然热闹,等过了一刻钟了,这才安静下来。 安乐侯,忽然,就消失了。 “丫头,等等哎!”神仙大夫赶紧一溜烟的跟进去,边回头嘱咐,“看好嘞,这次可别出岔子了啊。” 只留下院内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 第十六章 谁能预料 那安乐侯的扮演者,便是梨霜。 安乐侯在西荣国中虽没什么实权,但地位还是不低的,而且因为他整日十分老实,只规规矩矩的待在他家宠幸男子,或者出来挑选,养男美人,一直十分拥护着西荣帝,西荣帝对他也相当不错,在整个国都,敢当面让安乐侯下不了台的也只有西叶枫和西荣帝了。 演罢了安乐侯,梨霜回去看时尧无双的气色已好了很多,虽仍是虚弱,但那昏黄的光晕已经凝实了不少,可如此一来,一旦蛊术在在尧无双的体内停留时间过长——方才即便是梨霜的生之灵气本源,来自最纯正的草木之灵,也不能将这昏黄驱除! 梨霜面色有些晦暗,她伸手摸了摸尧无双的脸,紧紧闭着的眼皮,微微闭上了眼睛。有清润的气息,在他周围,流淌。 屋外的人呆愣一阵后,终是棠儿噗嗤笑出了声,她怀有身孕,站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有些疲惫。 “阿青,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好。”沉青笑笑,面色一片和睦。 “棠姑娘,让青菱帮你吧。”尧青菱为着方才的话面色还是有些红,她手足无措的道。 “不用了,你也快去歇歇吧,估计我们明天就得挪地方了。”棠儿对尧青菱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笑嘻嘻的说着,又看了眼越遥众人,“尧琴,这次可不许出差错了,好好守着啊,不然尧无双出事可别说是我姐姐害的。” “谁?”沉青却突然面色一沉,一甩手直接将手里的短剑扔了出去,直击院墙上。接着,越遥五人的兵器也纷纷飞了过去,众人抬步间便将棠儿围在了中间,开始,对战。 “我。”很快却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微微硬朗,接着是一抹黑影,山上下下,不过片刻间便将那一大把兵器尽收囊中,接着抬手,温柔轻巧的将兵器送了回去,“接好啊。”跟着那人就跳了下来,轻轻巧巧,如一片云。 “你是,小雨?”棠儿眸子不由闪了闪,接着哼哼,“南流云,你来做什么。” “我找小霜儿,小棠儿,你如今还真怀孕啦,嘿,可真的不敢相信。”南流云歪着脑袋笑了笑,朝众人打量了一番,很快就落到了沉青身上,“你就是孩子的爹?他将来出生了,可得管我叫舅舅。” “哼,美得你,想要孩子自己生去。我姐姐如今正忙着,不见人。这几个是门神,你若想见就等着吧。” “你,死丫头!”南流云脸腾地就红了,他急忙提步到了正欲离开的棠儿跟前,含笑道,“这几个人我可认识,似乎还和我有仇,万一杀了我怎么办?告诉你,我今天是奉哥哥的命令来的,特地给小霜儿提个醒,顺道做笔生意,你确定你不让我见她?” “过来吧。”这时门哗的打开了,梨霜面容平静,看也不看的朝着主屋旁的一座小竹屋走去,“沉青,带棠儿回去。”梨霜已脱了那一身红衣,神色却仍是淡淡,看不出喜怒。 小竹屋通体由青竹组成,精致典雅,绿意森森。径直坐到唯一一张竹制茶几边上,梨霜直接道,“说吧,我没多少时间耽搁。” “尧少主他,” “别跟我提他!”梨霜直接狠狠瞪了过去,很快却讽刺的弯了弯嘴角,“你既是南兴允王,还不做南兴允王该做的事?” “你!”南流云眉毛一跳,很快的低下了头,低声,“你说的没错,尧无双,甚至锁尧山,父皇和哥哥更希望他们不存在。” “我过来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淡淡道,梨霜喝了口茶,“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六绝死士失踪了。陈轻言的蛊术似乎,很高明。哥哥估计他伤尧少主却不致命为的就是消耗你的功力,而后对付的就是你。你如今功力虽高,又有心头血护体,可毕竟新生,你对凤主神法又未曾掌握,所以最好不要动用本源,否则怕是·······” “与你们有关?”梨霜的眸子顿时冷了。 “我,若是无关,我何苦犯着被枫王抓住的危险连夜过来?方才我去了陈府,后来又到这儿来,你可知道有多危险?” “南霁云会做亏本的买卖?”梨霜神色更冷,低头喝茶。“说了我很忙,南流云,不要逼我把你赶出去,那样大家都不好看。” “那你赶啊。你明知道以哥哥的能力那天根本不能插手,却非要这样,那根木头,对你就那么重要?连往日的情分也不顾了?” “不能插手?” “对!且不说陈轻言如何厉害,便是逢春法师,他若在我们根本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你既早知道陈轻言有问题,何不提早收拾了,弄得如今这局面,他如今非但将东云姝练了兽蛊,还炼化了六绝死士,如今又加上个尧无双,假以时日,莫说是你了,便是无敌都不是他的对手。” “兽蛊?呵,南兴国皇族,当真博学的很呐。”梨霜只觉得那愤怒如火,越发压不住的涌上来,她眸子渐渐变红,却仍是端正坐着,低声,“我以前告诉自己只办自己的事,这天下所谓的敌对绝不掺进去一分一毫,可一旦你们出事,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搭救。而无双,锁尧山虽然号称隐世,可只要有人求医问药,除去大过大非之人,便连曾经参与大长老的死的南兴皇族,为救他们的太子无双也可以去向尧家主求援。如今,真是,呵!”梨霜眼里渐渐聚起了些泪来,她想起尧无双苍白的脸颜,不动的身形,愈发微弱的呼吸,梨霜猛然咬住了唇角,毫不让泪水掉下来,她低着头,细细看着那茶几上的纹络,弯曲笔直,长长短短,极是简单,好像清风明月,高山流水,却又复杂,正像这世间一个个活着的,人。 “我,可我们只是寻常武人,陈轻言对蛊术却已精研了起码十年,如何能敌?” “如此说来长凌寺那些所谓的高僧都是吃干饭的了?” “你,” “别告诉我什么报恩不报恩的,长凌寺那帮秃驴如今能安安生生的用上好药丸修炼,那寺周围也没有一只野兽敢去袭击,你敢说不是南霁云的杰作?否则,他怎会一直抓着师姐不放?”梨霜抬头,眸子忽然眯了起来。 “你,”南流云,忽然颤抖了一下,他低头,有些讷讷,“你说的这些,哥哥,未曾告诉过我。” “那你这些年也未曾听过一丝一毫了?” “你、长凌寺的事,你告诉云姐姐了?” “不然呢?让师姐被南霁云当宝贝似的娶了,等将来登上那所谓的宝座时再以天下的名义抛弃?” “不,不会的,哥哥不会不要云姐姐的!”高声,南流云面上难看,低声,“哥哥从前,是存了其他心思,可后来,便已没了。否则,我瞧着,前几天我过来接云姐姐的时候她也同意了的。云姐姐,母后也同意了的。” “那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话落起身,梨霜烦躁的说,“说完了,可以滚了。” “没有!你,你是不是已经用本源、救他了?”南流云眼看着梨霜面色的苍白,忽然,身子一震。 “是。如果无双还不醒,还有事,那天,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就,不为云姐姐想想?” “我倒是想想来着,可是,呵呵,这世上的事,谁又能预料的万分准确呢。”梨霜的尾音极低,淡淡的凉,她话落出了门,泪水,顷刻而出,在月光下发着亮。 去尧无双房里的时候正见着越遥几人站在暗影里正小心商量着什么,梨霜这时才想起来,“接着!”她甩过去了枚铁做的棍棒状的物事,正好到了越遥手里,“这是从无双身上发现的,他这次到国都来似乎和城西的一群乞丐交往甚密。” “多谢!”越遥眸光复杂,却还是低头,恭敬一礼。他接着细细打量起了这枚铁棒,光滑,结实,普通。“这是做什么的?” “少主前年救了位乞丐头头,这次进国都特地拜访了几次,秘密商议着什么。” “是了,少主还说要将这铁棒多打几枚,可以和那位老大接头,后来枫王爷故意放出了风声,忙得很,也就先搁下了。” “那十叔他们岂不是可以轻易找到了。”尧青菱闻言眸子一亮,高兴的道。 “不一定。如今城里搜查的很严,”越遥眸中微微思索,他终是抬步到了梨霜待着的房前,敲了敲门,接着高声,“还请二小姐赐教。” “无双我会带走。沈家小梅花最近在招工人,沈连城亲自坐镇,这是信物,”扔出个铜牌子,梨霜补充,“沈连城周围一定会有南霁云的人,不想死,最好小心点儿。” 接着,梨霜看向了神仙大夫,伸出了手。 “嘿嘿,准备好啦?”神仙大夫的笑奔放而内敛,露出一嘴的牙。 “很疼?” “嗯。修炼讲究心血合一,你如今已经到了这一境界了,不过丫头你可想好,这么一来,很有可能,你一辈子都用不了生之灵气了。你如今这形势,” “我还有武功。”梨霜很快低下了眸子。 “武功?你连那破烂双白都赢不了!”神仙大夫更多的却是嘲笑,他想想又道,“其实要是等白鹤回来就行了,你们不是能传音么?” “无双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梨霜的声音自觉变低,极淡,“我和他当初双修过,他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好了,别说废话了,快些,等会儿我还得去上朝呢。” “哦,其实也是你这丫头的不是,这么多年好师父一个接一个愣是把武功学的不三不四的,也就能吓唬些小辈儿。” “说完了?” “行行行,呐,你把生之灵气运到右手掌,一直到那地方出现只凤凰为止。”边贼眉鼠眼的观察,神仙大夫边感慨,“行啊,丫头,这么好的底子,这么长时间愣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厉害!” “我试过了,总觉得千头万绪的,总在原地踏步。” “就跟你那武功一样,哼,活该尧小子被拖累。” “哎,关他什么事儿啊?”这时候掌心逐渐殷红,梨霜仔细看着,一动不动。 “嘿,要不是你,尧小子体内怎么也会有生之灵气?本来这蛊术虽然厉害,可凭借芹生的修为根本影响不了尧小子的,这小子厉害,眼看着都快到外力之境了,可就因为这一点儿生之灵气,敌不过那蛊术反而帮倒忙,瞧瞧。”啧啧的感叹,神仙大夫眼里却满是欣赏,“哎,老头子这辈子要是能收到尧小子做徒弟那该多好啊,话说徒弟你也真孝顺,都知道满足师父的心愿,好歹也能让这小子喊我一声师父。” “去死。”梨霜掌心砰的就绽出了一朵大红花,柔嫩的蕊上金光一闪,一朵火凤,冉冉而生。 天边,这时候几抹星子闪了,清清淡淡。 云硕起身,披上了雪白的衣裳。她的墨发柔软,光滑,在清亮的灯下泛出淡淡的光彩,她抬眸,看眼天边淡淡的灰墨色,喝了杯茶。云硕很快走出了房间。 “姑娘?” “我要出去。”语声一如既往的和煦,那双眸子却多了份凌厉,云硕挥手,指尖,淡淡的青蓝。她接着,却看见了南霁云,身形单薄,披着墨发,直直的,站在门前的空地上。“殿下有事?”云硕如普通的婢女般行了一礼。 “有事?”南霁云一笑,眸中淡淡的温暖。 “如今城里开始搜查,我想把棠儿接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 “······好。”云硕低下了头,不再看南霁云的神色。 南霁云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小雨回来了,你若想问,便问吧。” “不必了。你既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主,总不能,事事都依着我的。” “你?” “可这话是霜儿告诉我的。我只求你,无论如何,不要对霜儿和棠儿动手,当然,还有我师父。” “你,放心吧,”南霁云的眉眼于是弯成了月亮,他抬手拂拂云硕额角的乱发,“我以为你会······” “那日霜儿告诉我你和她的交易,她未曾问我如何想,只说无论怎样决定,她都愿意站在我这边。”淡淡说着,云硕抬起头,“霁云,如今云硕既相信了你,但愿,不要让我失望。” “好。”南霁云直接抱住了云硕。 两人过去的时候越遥几人已提前走了,梨霜三人也恰恰出门。受了一番棠儿的冷脸,棠儿终是看在云硕的面上走了。 而此时,梨霜已经准备齐全,跟着陈元帅,进宫。 ------------ 第十七章 抓住再说 梨霜今天穿了身黑白相间的衣裳,因着她如今被撤了官职,不必穿原来那一身大帅服,衣裳样式简单,宜女宜男,面料精致,黑的黑,白的白,配上梨霜那一头扎起来的头发很是好看。 梨霜穿着这一身衣裳,上了她特地命人叫来的马车。躺下,闭眼,这一夜奔波,着实有些累了。 少时到了宫门口,梨霜轻身跳下来,随着陈元帅进了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宽敞明亮,今日的人却有些多,左相右相,太子枫王,七王爷,西叶延清等几个皇子,兵部、刑部几位侍郎,中书令,以及沈林,杜仲。三国皇族竟然也来了! “参见陛下。”随着陈元帅行礼,梨霜面容平和,微微敛了眸子。 “起吧。”毫无情绪的声音,西荣帝在上首打量终是问,“陈首将,那日的事情,你有什么可说的?” “梨霜查探不力,看管不严,调兵不周,陛下责罚,梨霜叹服。” “如此说来,尔是承认私自调兵与暗侍对抗了?” “未曾,启禀陛下,梨霜也不知道那批人是哪儿来的,只不过这几日负责国都安全,便对先前那同心双老有些怀疑,因而想要查探一番。依着梨霜的记忆这些时日是未曾调过讨伐军的,可讨伐军如今刚刚回来,编制不严,兴许是出了差错也尚未可知。但终归是害了大批暗侍,还请陛下看在当初讨伐军为护西荣前赴后继的份上,就将那过错全然算到梨霜身上吧,梨霜一介女子,这帅位,接了总是受之有愧的。”梨霜的语调平和,语速平常,认真说着,清朗的声音传遍整座房间。 “······”西荣帝,微微的呆愣。他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那枫王大婚之日的事情,春申太子与云姝公主失踪,枫王府后院发生血案,尔身为国都护卫首将,有何解释?” “启禀陛下,失踪的还有梨霜的九弟。那日枫王大礼,梨霜为了避嫌便未曾拜见,因而并不熟悉,还请陛下宽限些日子,说不得是那同心双老搞的鬼。”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陈首将此言实属推脱。众所周知,讨伐军与暗侍军争斗之日恰恰是枫王爷大婚之时,首将不觉得,该说说这其中的联系么,也好令在座皇室众人知晓明白,首将以为呢?”左相一下子就站不住了。 “正是,春申太子平日温文,谦和有礼,此番失踪,陛下大为生气,还请首将给个交代。” “哦,不知逢春法师想要怎样的交代?说来梨霜也觉得奇怪,这参加婚宴的皇族多了,为何旁人都安然无事,偏偏丢的是春申太子和云姝公主?莫不是公主瞧上了你家太子,所以先行回国了?” “可似乎陈九少爷也失踪了吧。”话落,东云轩顿时僵住了。 “对啊,敢问殿下,若梨霜发现九弟和云姝公主待在一处,如何处理?”梨霜一笑,那衣衫飘摆,容颜微亮。 “首将莫不是在推脱么,好歹也是掌管整个国都安危的,却当着其他皇族的面胡言乱语,毫无证据,将我西荣国威放于何处?”侍郎模样的老头儿说着,摇头晃脑,“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陛下,臣等以为,不妥。首将之言,实属推脱。”很快就呼啦跪倒了一大片。 “沈将军以为呢?前几日陈首将已提过将讨伐军的调用权尽数归到了爱卿手里,那晚出事,爱卿就没什么可说的?”西荣帝神色悠悠,开口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恕罪,首将是曾有那么一条命令,不过讨伐军新近回来,那批人又是半夜失踪的,直至第二天早晨才发现,末将粗愚,还请陛下降罪。”沈林跪着说道,声音铿锵。 “不错,启禀陛下,陈首将武艺之高,众所周知,想来以那绝顶轻功,夜半时分巡一趟大营,也是轻而易举的。”左相满意的笑着说。 “左相!”陈元帅登时就怒了,他冷冷望过去,却又说不出合理的话来反驳,只是冷冷看着左相,面色冰寒。 左相一笑,低声,“元帅这是怎么了,老夫不过效仿陈首将胡乱猜测一二,莫非,此事属实?” “沈左相,你再胡乱污蔑霜儿的名誉,莫怪本帅不客气。”陈元帅还算冷静,他朝着西荣帝行了一礼,道,“陛下,霜儿幼年得遇名师,行事自与常人不同,但如沈左相所说私自调遣讨伐军之事,绝不可能发生。倒是沈将军,微臣先前只听得杜副将的威武,不想战事快平定了却突然传出沈副将的名气来,陛下,微臣可否请沈副将解释一番,他这讨伐军将军之位,是如何得来的。” “陈元帅,如今说得,似乎是陈首将吧。”微皱了眉头,太子还是站出来,低声道,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眼梨霜。 “对呀,爹,反正女儿对讨伐军先前也只名义上管了一二,具体操练还是靠的杜仲程仲和军师等人,如今没了女儿这个主帅还是可以的,女儿也恰好落得个自在。而且,有了这位沈将军,怕是讨伐军一众士兵再也不怕饿肚子了,是不是?”梨霜其实有些踌躇,陈元帅的确聪明,但对这朝事上的处理可谓鲁莽,如今这么说,不过,没准儿能捞到好处呢,梨霜笑笑,接着道,“陛下,若然梨霜查出了云姝公主因何失踪,那批讨伐军究竟是如何进入国都,如何和暗侍军起冲突的,陛下可否允了梨霜的请求,日后好好做个下堂妇,安心的吃斋念佛,为父亲和弟弟们祈福。”话虽说得难听,梨霜面上却是盈盈的笑意,神采飞扬。 “霜儿,”陈元帅只得低低喝了一声,他末了眸里滑过满满的心疼,眼圈微红,便也向着西荣帝道,“还请陛下应允,梨霜不过一介女子,这护卫西荣国都之职,实在,担负不起。” “陈首将,打算如何做呀?”西荣帝看眼西叶枫,果然,那眉目眼睑,一片煞白。他喝了口茶,低了眸子。 “自然是先抓住同心双老了。不瞒陛下,梨霜前两日犯了旧疾,因而那晚陈府周围的大战并不知晓,如今、若然可以,先请几位仵作再次验尸吧。梨霜愚鲁,方才请求,还请陛下应允。” “且先,抓住再说吧。”西荣帝面上忽然便是一阵疲惫,“法师,云轩太子,以为如何?” “是。”两人的声音不同,却声调一致,微微的整齐。 逢春法师却很快补充,“若是一个月内找不到我家太子,陈元帅,可敢担下这个责任,为陈首将受过。” “好。”陈元帅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若然陛下也同意。” “好。”西荣帝答应的也同样迅速。 “西荣皇帝,这般决议,岂非太不公平?” “哦,允王有异议?”西荣帝眼里明显的厌烦。 “不敢,只是瞧着这西荣也算地大物博,国都里出了大案却偏生交给一个女子,偌大的国都安危也只由一名女子负责,陛下就不怕西荣男儿心生怨愤?”眉目流转,南流云侃侃而谈,毫不顾忌南霁云的眉眼。 “哼,十六弟可真会说笑,一个女子?十六弟可见过哪家女子不过一年便挥军北上,几乎全灭了整个北华?”这反对的,便是礼王南礼云。 “这不就得了,若是这女子厉害,久闻西荣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为何当初战时升的厉害,如今不过为些没风没影儿的事便直接降了职呢。而且这位沈将军,啧啧,本王可真未曾从他身上瞧出些绝世名将的气概,倒是那位杜副将,杜仲,本王可是很期待与你在战场上的切磋啊。” “流云,你这愿望,怕是此生,已成梦想了吧。”南霁云终是低低叹了口气,拱手对西荣帝道,“陛下,流云年幼,一时妄言,还请陛下谅解。” “年幼么,本宫怎么记得,与云太子交手时,这位允王,总是惯做了先锋的,不过总是戴着面具,若非这数日熟悉,本宫当真发现不了。”东云轩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 “那依荣华太子所见,允王,如何?”出声的却是西叶枫,清清淡淡,恍若没有。 “得了吧,本王再如何也不想碰上枫王,免得一把绝冥散撒下去非但自己没了,还祸害的那地方的百姓从此居无定所,浮萍漂泊,说不得还丢了性命。”南流云轻嗤一声,忽而一笑,“由此说来本王也当真佩服枫王爷,都将西荣三和府祸害成那般模样了还能安然坐在这儿,非但新娶了美娇娘还地位超群,都快比肩西荣太子了,莫非陛下十分喜爱枫王爷的绝冥散?” “流云!” “哥哥,莫非流云说错了么,绝冥散千年前就已被列为了禁药,毁天灭地,无药能及,如今被枫王以保家卫国的名义拿出来也就罢了,偏生还靠此地位愈高,如此一来,若有一日枫王来了兴致,将绝冥散扔进了西荣,这毁家灭国之罪,莫说是流云,便是哥哥也背不起吧,荣华太子以为呢?” 殿上,一时间,忽然便静了下来。众人眸光流转,或小心翼翼,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决定者。 “既如此,枫儿,你退下吧,收去中相之职,回府,闭门思过。” “是。”西叶枫仍是平静,看眼南流云,平静起身,走出。 ------------ 第十八章 出现契机 事情于是接近了尾声,也近乎模糊的结束。退出朝廷有待考虑,人一定要找,逢春法师那儿也必须给个交代,枫王爷仍然是高枕无忧的,四国皇族短时间内来看这个年是注定一起过的,国都如今还算稳定的。 梨霜这几日忽然爱上了逛街。她穿着一身简单地衣服,头发像个成年男子似的扎起来,随意走着,遇见百姓了人家行礼她也含笑接受,一时未任出来或直接遁走她也不恼,如普通人一般的四处买几样东西,也不讲价,梨霜的日子清闲,一如既往,除了身边忽然出现的玄洪荒。 玄洪荒自打战事结束便被梨霜派去了训练陈家护卫,他们倒也没有怨言,这几日却非要出来,且以性命相逼。 梨霜倒也乐得多了个帮手。她这几日除了四处晃悠,买东买西,还特地去了趟京兆尹,慰劳了一番她这位直接下属,另外则是西荣国都的直接守卫者,内径部。 没几天就快要过年了,西荣帝却突然下了道命令,让陈轻风代替陈元帅前往北境守边,陈元帅,则感念多年辛苦,允许此次留在国都。陈轻风走时,允许带家眷。 送陈轻风离开的那天正好下起了雪,飘飘扬扬的落了一地。按理梨霜和陈元帅都是不能出城送的,梨霜倒不介意,只是在一旁看着陈元帅对着陈轻风事无巨细,一番叮嘱。她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二姐。”陈轻风听完了,忽然转过身来,对着梨霜抱拳一礼,“保重。” “嗯,再怎么样阿桂也是秦家人,而且他哥如今还活的好好地。”非但活的好好地,还在棋行天下安了家,找了好几十个美人。对了,杜思丽!杜思丽如今也不知道和西荣帝签了什么协议,如今还在国都客居,因为这事儿是西叶枫负责,她又未曾找过梨霜,所以梨霜也一直未曾过去,怕惹来怀疑。 “是。”陈轻风终是未再说下去,他出门时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化雪,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陈元帅身后的梨霜。 “这马不错,也算得上宝贝,好好留着吧。” “嗯。”少年终是红了眼眶。飞身上马,天地一白,英武的身影,不是一人,却分外孤寂。 尧无双一天前便醒了,他身子还很虚弱,甚至坐起来都困难。尧钺自然早早的活蹦乱跳,尽职尽责的从神仙大夫那儿抢点心,然后过去孝敬他兄弟,要么随意看看,四处走走,研究着陈府里的布置——这事儿必须在陈元帅不在的时候。 不过,令梨霜一直担心的芹生过来偷袭,倒是一直没有。也许芹生当真是个识时务的呢。梨霜撇嘴笑了笑,跟着就看见了尧无双,他穿着一身白衫,飘飘荡荡,长身玉立在有些裂纹的轻舟上,容色苍白如玉,微微的莹润,眸光清澈淡淡,唇角含笑的看着模糊的湖面。负手而立,墨发披散,望过去只见黑白,却觉得那墨色纯净,白肤生香,明日光一般的亮。 尧无双一笑,回眸看向了梨霜,他却未曾言语,只是伸手,向着梨霜伸过来。 “我困了,要玩你自己玩去,感冒了我可不负责啊。”有些事,说到底梨霜还是介怀的,只是很多时候,所在乎人的病容,往往短时间内会消散一切。而,以后呢? “怎么了?”尧无双的声音清澈,却并不响亮,他问,眉毛微微的蹙起。 “真的很困,眼看着都快过年了,还没一点儿头绪呢。” “当真没有?” “明面上确实没有,回来吧,外面冷得很,你还穿的这么少。”梨霜这时已到了门口,过去正好看见飘絮正一脸认真地帮尧钺补衣服,尧钺则在一旁吃点心,不时偷偷抬头,瞥眼飘絮的容颜,他的脸有些红。梨霜的脸有些黑。 “小姐?馄饨已经做好了,奴婢去乘来。” “嗯,端上五碗上来,再弄些花菜。对了,师父呢。”神仙大夫也算厉害,不但成功的在如今江湖人众多的国都说服了陈元帅允许自己住在陈府,还天天往荷苑跑,陈老太君都不敢说闲话。 “去四老爷那儿了,已被留了吃饭。还要那么多?” “嗯。两碗清淡些,多放些那个青瓶子里的东西,一碗多放些辣酱。” “二小姐。”其实尧钺早站起来,却一直被这主仆源源不断的话语阻碍着一直很尴尬的站立,此时出声,他拱手一礼。 “嗯,我家飘絮的点心好吃么?” “好吃,便连锁尧山做吃食最好的三叔母也不及。”尧钺直接就说出来了。 “既如此,三哥,你不如娶了飘絮姑娘吧,既让一众兄弟享了口福,也免得叔父再唠叨。”尧无双提步进来,含笑道。 “听你的意思,飘絮嫁过去要负责锁尧山所有人的吃食?”梨霜坐下来,倒了两杯茶,她微扬起眉头。 “当然不会,我平时住在山顶,她和我一块儿去。”尧钺笑笑,面色微红,他倒也不客气,“二小姐,你不如将飘絮许给我吧,我们尧家儿郎最重的就是承诺,我若娶了她,必然好好待她。” “飘絮虽然面上只是陈家奴婢,可我教她的东西很多,她只是性子柔顺些,她的婚事,我答应过由她自己做主。”其实以尧钺的性子未必真正爱飘絮,说不得也只是一时的喜欢,可人生在世,真正能得到所爱的人又有几人呢? “你还说我,怎么也穿得也这样少?”尧无双突然出声,却只是淡淡的笑,他接过梨霜推过来的茶盏,接着便握住了梨霜的手。“手都凉了。” “嗯。”梨霜只得笑笑。 梨霜这一日终于逛出了问题,当朝三位侍郎,于夜黑风高之时,被杀。同时,刚受过大赏的讨伐军里,开始流行瘟疫,起因是副将杜仲,从国都外的田地里捡回了几个老兵。接着,左相遇刺,险险身亡。 西荣帝险些就让梨霜告了老还了乡。他终归还是看了眼一直低眸的西叶枫。此时正在御书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五个人,西荣帝,西叶枫,西叶延清,梨霜,陈元帅。西荣帝眸里闪过阴戾,终是问,“陈元帅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末将愚钝。” “那,陈首将呢,这国都里的安乐太平,何时就变了样,嗯?” “微臣,不知。”乖巧的换上老套的称呼,梨霜面上涌起愧疚的红,声音也是极低,“微臣不才,如今还是未曾有一丝头绪,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责罚你做什么,做回枫王府的霜夫人?”西荣帝的声音里明显动了火气,他狠狠瞪向梨霜,“如今外面皆传朕有意怠慢于你,可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这都多少时日了还未曾查出一分一毫,当真要在四国皇室跟前丢人么?还是说,有意藏拙,嗯?” “陛下明鉴,梨霜实在没有办法,这许多日一直在国都视察,可到了还是出了差错,枫王府出事的地方梨霜也仔细看过了,没有一丝头绪,如今,也只能加强防卫,不再想其他了。” “陛下,先前任霜儿为将不正是因为逢春法师一局棋么,如今法师便在国都,不妨请他算算,能解国都此时之祸的人究竟是谁,霜儿毕竟只是女子,自小养在闺中,能将臣父的绝学学之一二已是难得,如今,还请陛下三思。” “他若有法子,为何如今还不能找到春申太子?”西叶枫面色微冷,话语却竭力保持着柔和,和一些、期待。 “许是两国之间,交界颇多,有些不便,况且陛下不是已经将事情交给霜儿了么。陛下,不妨一试。” “延清以为呢?”西荣帝明显有些意动。 “元帅说得有理,从来人有所长,亦有所短,首将于武学,练兵着实厉害,说是天授亦不为过,可这查探暗访之事,泱泱西荣,比陈首将强的,怕不是一两个。” 说得好!而且,按着陈元帅的逻辑和西叶枫的意思,莫非,逢春那死老头子,当真有求于自己?梨霜突然就弯了弯唇角。 “好,枫儿,此事交给你吧,秘密进行。陈首将,先前,你还是暂先代替吧,朕,不希望国都再有伤亡。” 梨霜于是继续闲逛。 因为梨霜总是白天晃悠,晚上回陈府,先前擒了有声没刻意隐瞒,陈府如今的守卫又尤其森严,所以最近倒是鲜有人挡路。但如今,没了生之灵气,梨霜也不敢保证如今的行踪安全,只是,总要去的,而且,先前丢掉的武功,也该捡起来了吧。 梨霜闭眼,感受着全身真力的流动。 “要出去?”尧无双悠然转醒,恰恰看见了正一身墨衣站在窗口吐息的梨霜,他起身,低低咳嗽了一声,“九哥已经和我原先布置的人联系上了,让他帮你?” “不用。你好好睡吧。” “你,” “都说了没事儿了,如今虽然使不上生之灵气,但关键时候把小蚯蚓喊出来还是能支撑一二的。你,好好休息。” “好。”尧无双眉目流转,那一瞬似乎有些恍然。他低叹了口气,“霜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人都跟我什么,你具体问哪一个?” “我、我曾经做过一件事,先前以为是大功德,后来,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却是不能。” “我走了。”梨霜身姿轻盈,仿佛未曾听见。 深夜,清月,雪光。梨霜一路眯眼,还算磕磕绊绊的,到了驿馆,逢春法师的住所。 清静房间,淡淡烛火,影影绰绰的,人。 “来啦?”逢春法师的声音仍然苍老,微微的笑意,满满的得意。他端坐在房中的榻上,迎面看上那时隔多年依然纤细的墨影,明亮如火的眸子,在那人满眼服气的眼里颔首一礼,“小友,近来可好?” “好。法师可好?” “好。” “哼!”梨霜接着就是满满的不服气,“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只有这一次,说出来了我考虑,否则,右相——白头人送黑发人,想来法师对这般的命运十分喜欢?” “小友还是这般不耐烦么?”逢春法师面上却未曾有一丝不悦。 “你觉得呢?就因为你们这帮人所谓的争斗搭上我爹我会愿意?而且,逢春,我陈梨霜如今也算了无牵挂,你可不要逼得我破釜沉舟鱼死网破。”说罢大喇喇的坐到逢春法师对面,梨霜直直看过去,“不管你觉得我这人如何,这次看在你未曾过分为难的份上先前算计我的可以不算,你让我对付北华的目的我也不想追究,只有一件事,帮我转移西荣帝的注意力,事成了我可以按你吩咐的做,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 “呵呵,小友,你这般态度,当真让老夫不喜。”逢春法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脸上皱纹闪闪,“不过既然小友愿意,老夫自然有些事想请小友盘桓,老夫想请小友一同前往锁尧山,对尧家少主,提出,挑战。” “什么时候?” “无法肯定,按着如今的状况只有尧少主大婚那一日可以,可以小友的狡猾,老夫万分担心。” “我答应你,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只答应挑战,偷东西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我可不干。” “哈哈,小友放心,老夫答应便是。不过小友,可否给老夫留下凭证?” “就这把剑吧,”摸出把寸长的黑乎乎的短剑,梨霜随意看一眼道,“这东西看着破,却是我第一次下手的活儿,我师父手里的料儿怕就是个瞎子也能造出好东西,而且这还是他在一旁看着的。如何?” “这是,重铁?” “嗯,你若按着约定做了说不得将来我能哄那老头子送你一些材料,不过手艺是别想了。”看眼逢春法师眼里的痴迷,梨霜撇撇嘴,想不到到了还得靠这东西,自己的人品,不是一直很好么。 “好,到时小友若是爽约,这剑,可就归老夫了。”捋捋胡须,逢春法师还是没把剑放下来,虽然那剑黑乎乎的实在恶心。 “行,那我走了。” “好,不过小友这些时日若是踏错一步丢了性命·······” “你到时候最好别让我师父看到这剑。”说罢出门,梨霜足尖轻起踏上房檐,恰恰迎上一轮清清月色。 迎面,却是一大群的黑影,沿着房檐上的砖瓦而来,虽在窗口便止步不前,但密密麻麻,正好挡住了梨霜前行的所有路。 “凤主。”东云轩在黑影近处笑着,抬眸看向梨霜,虽然模糊,但仍可看出眉目间的贪婪和兴奋,“这周身布置,云轩可是准备了许久。” “那有劳了啊。”梨霜叹口气,她的兵器貌似都送人了,如今连个衬手的都没有。眼看着那墨影速度虽慢,却是繁杂茂密,不露出丝毫缝隙,缓缓,朝着梨霜而来,空气里还多了股特别的味道。 “客气。云轩还得感谢凤主,能重新赢回六巫师的忠心呢。”东云轩不知为何一直未曾动弹,只是遥遥站着,满面的笑容。 “殿下谬赞,老六从前猪狗不如,如今方知殿下的聪慧决断。”那声音微老,更多的是兴奋,衣袍宽大,墨发扎起,容貌平常的男子双眸发亮,直直,看向梨霜。他接着就伸手,在空气里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黑影,墨光,迎面,直射梨霜。 梨霜只得一脚点地,凌空飞起,空中没有落足点,梨霜的身形,微微的摇晃。 ------------ 第十九章 联合敌对 东云轩这时,也举起了武器。 梨霜,忽然便是一甩手腕儿,将条通体翠绿的绳子甩到了房檐的支撑木上,她身形随之飞快在半空里闪动,边伸手亮出枚玉镯,又是轻轻一甩! 嘶——细如牛毛、紫光淡淡、密密麻麻的银针立时射飞出去,扫视出了一大片空地。梨霜立时落地,她手腕再甩收回绳子,同时将一大把银针围着自己站的地方绕了一圈儿,周围的紫光淡淡间,她后退一步,极轻,转身的角度也极小,却十分有效的避开了六巫师和东云轩同时的攻击。 “逢春,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要向尧家挑战,小友总是要拿出分风险,老夫可不能凭空担了风险。” “哼!”梨霜接着手腕滑动,一把甩出绿莹莹的绳子勾向了六巫师的脖颈,锋利,笔直,迅猛,所过之处,那墨影,无不避开。 六巫师却只是呵呵一笑。 梨霜却跟着腰间唰唰两声,手上接着就多了两把锃亮的匕首,她同时朝着六巫师打去,接着便一甩长绳定下位置,跟着身子凌空,直直朝着东云轩激射了过去,梨霜,脚在半空一滑,脚尖便多出了两把刀,细长,雪白,冰冷,明亮。梨霜此时,已经到了东云轩面前,抬脚,直踢面门! 东云轩抬眸,举起了长剑,他的剑上,突然间,墨光大放,那光亮瞬间照亮黑暗,不漏分毫的向着梨霜的前心压来,并且,只一个照面,便将那两把刀,化作粉末。 黑光,一触即发。 六巫师这时已经躲过了梨霜的攻击,他为着那薄弱的攻击显然有些愣神,却因着手上的功夫比东云轩厉害而毫不犹豫一抬手便是一轮黄晕,光华有如今晚的月亮,瞬间,便到了梨霜近前。 “噗!”梨霜一个趔趄,勉强用长绳固定住了身形,她的嘴角渐渐渗出了一丝血。这二人的攻击,合在一处,很厉害。梨霜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噗通坐到了屋顶上。 “殿下,我们成功了!”六巫师眼中登时光芒大放,兴奋的说。 “小心些。”低喝,东云轩的眉间却也涌上一丝喜意和贪婪,他看向梨霜,边控制那周围密密麻麻的黑影边将声音变得温和。“凤主,若你乖觉,本宫不会难为你。” “我应该怎么做?” “凤主当真是真豪杰。您的功力高深,以防不测,便请凤主吃下这兽蛊丸,如何?”冷冷看眼蠢蠢欲动的六巫师,东云轩含笑,边取出枚雪白的丸子,上面复杂的纹络,在暗夜里放着光。“凤主放心,只要您功力恢复后能为本宫和六巫师赐下神力,这兽蛊之毒,本宫必解。” “好。”梨霜低低咳嗽了一声,笑笑,她站起了身,“云轩太子还是六巫师的?” “怕是那般我等也会因之反噬吧,凤主,本宫可不是大祭司。凤主最好好生合作,否则若用另一种法子,虽然收益极小但对付芹生也算有把握的。” 六巫师的眸子,蓦然亮了,他对着东云轩急急行了一礼,“殿下英明。” “六巫师过奖,凤主,”东云轩说话间到了梨霜近前,盯着,梨霜的一举一动。 “好。”梨霜只得无奈的笑笑,虚弱的起身接过来吃进去,还嚼了嚼,“嗯,还有股兔肉味儿。”梨霜手中忽然就多了枚雪白的药丸儿,她飞速将那药丸扔到了东云轩的脸上,跟着一跃而起,狠狠地栽到了地面上,“噗!”又一口血,梨霜的面色登时雪白,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梨霜手腕一闪,接着便喝道,“小蚯蚓,杀了他!”眸光,直直看向六巫师。 六巫师此时已经呆住了,他本来得意,忽然便看见东云轩周围了冒起了白烟,没有一丝声音,那白烟却不断蔓延,不但亮起了一片夜空,而且,所过之处,非但东云轩僵住了身形,便连那些兽蛊,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东云轩的,都忽然一僵,不动了——六巫师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恰恰躲过灵蟒致命的一击。 灵蟒却忽然身子一个盘旋,回身再次缠向了六巫师的腰间,他接着伸出了血红的信子,一吐一吸间,也不知怎的,那白烟,竟忽然就笼罩在了灵蟒周围!接着,灵蟒张开血盆大口,唔的一声将六巫师吞进了腹中,胡乱嚼着,它明显有些烦躁,却还是吐着粗气,将六巫师的衣服扯成条条,吐了出来········ “你,你够狠!”东云轩身形僵硬的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他面色早已煞白,却还是不断运功抵抗那白烟,艰难的看向地上的梨霜,一片模糊,他却好像看的清清楚楚似得一字一句道。 “哼,我要是早早的就学会对自己狠,还有你们这帮畜生在我头上撒野的机会?”梨霜却又咳了一声,“小蚯蚓,吃了他!”这时,灵蟒周身泛起了一道墨光,接着化作星光点点,消失。它已经将六巫师完全消化了。 嘶!灵蟒一瞬间,却突然挪到了梨霜跟前,它巨目一晃,立时身子一弯的将梨霜护在了中间,却还不忘尾巴的斑斓一扫,飞快,挪向了东云轩。 可是忽然,一道白光过来,直击灵蟒的尾巴。 “回来!”梨霜大声喝出,立时又吐出了一口血,她却很快抬头,看向了东云轩身旁,那突然出现的白影,雪白的不带一丝瑕疵的衣裳,披散如瀑的墨发,俊美的眉眼,含笑的神情,那人周身,淡淡的白色光晕。 灵蟒还是挨了那一下子,饶是它反应迅速,却还是身子一个抽搐,方才平静,重新护住了梨霜,它立刻伸出了血红的信子。 “二姐姐当真厉害,幸好本尊素日谨慎些。” “你要救他?”眼前的人正是芹生,或者说一个月前的陈轻言。也可以说,十岁以后的,陈家九少爷。这人也算藏得极深,若非后来梨霜看他资质不错,有些教授一二,怕是还发现不了。 “他是本尊座下的七巫师,若是炼化了他,想来对本尊的功法定有益处。”芹生的话语很温和,眸里却隐隐透出一股狠戾,“二姐姐,你说,我们之间的仇,轻言该如何报呢?” “看在你未曾动陈家人的份上,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可若你另有想法,我保证,我死之前,死的一定是你。” “哈哈哈哈哈,”芹生忽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却不显轻狂,利落的声音里满是潇洒,他笑了好一阵子方才低头看向梨霜,又看眼眸光变幻的东云轩,问,“七巫师以为呢,本尊如今,该如何自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是么,那让本尊那父亲不知死活的罪魁祸首本尊本尊又该如何处罚,嗯?”芹生的眉眼瞬间变得暴戾起来,他一把抓过东云轩的脖颈,穿过那逐渐稀薄的白烟,那白烟却未曾对芹生有丝毫的伤害,他指尖,渐渐透出缕缕的黑气,渗入东云轩的脖颈。芹生阴森的眸子,冷冷看向了东云轩。 “你住手!”东云姝凄厉的声音终是传了出来,她提步过来便想要阻止,却终是弯腰咳了一声,含泪喊道,“芹生!” “本尊已经饶过了他一次。”冷冷,芹生不但手未曾松开,还指尖碾磨,渐渐在东云轩脖颈上印了个模糊的痕迹,他笑笑,一把将东云轩扔到了梨霜的跟前,低眸,看向那一身墨衣的女子,头巾不知不觉的散开,露出苍白的肌肤,散在了夜空中。芹生接着飞身而下,落到了梨霜跟前,他跟着,单膝跪地,一礼,“药王派第一百代大祭司,见过凤主,凤主大安。” “呵呵,大祭司,如今的凤主,似乎远不如你啊。”逢春法师笑呵呵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微微的苍老,却无比清晰。 “逢春,你嫉妒本尊顿悟了无极神功便请直说,何必挑拨离间?”芹生冷笑,眉眼却仍是一片清清淡淡,低低的温柔,他接着看向了梨霜,“凤主,可能应允?” “你想要什么?” “凤主真灵。” “若你能一直这么做事,将来我的功力恢复,或许会帮你,可如今我的状况,也许,一生都无法恢复生之灵气了。”梨霜低叹,她伸手摸了摸灵蟒的头颅。 “好。” “为什么?”梨霜却是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本尊好歹也在这国都待了五六年,当真要如东盛那一帮蠢货丝毫不识实务么?药王派的灵法本就来自凤主,私自叛主,历来哪一位大祭司能有好下场的?” “也就是说,你如今,不会搅到国都这一弯浑水里去了?” “不错,不过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芹生似恢复了做陈轻言时的稳定专注,他站起身来,语声和煦,缓缓而谈。 “那好,告诉我,为何要对尧无双动手。” “不如此,本尊怎能得到六绝死士的魂体,不过这事毕竟得罪了无敌大侠,还请凤主周旋一二,为做报答,本尊愿替凤主解除这兽蛊之毒,如何?”这一番话下来,倒不像是能在月夜庭院里说出来的。 “不,我要你做两件事,一,事成后杀了东云轩,二,将这院中所有逢春法师的势力,灭了。”梨霜低眸,已开始了静静地调调息,她朝着灵蟒头顶拍了拍,示意它隐身休息,毕竟没有生之灵气的引导,灵蟒如今出来攻击人是很累的。 “小友,如此这般岂非太过分了?”逢春却仍是泰然自若。 “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这个同盟,究竟有没有资格和我合作。”梨霜的声音无比冷静,她周身上下其实已经开始隐隐酸痛,面上亦是惨白,她轻轻的咬了咬牙,感受。所谓生死之境能激发人的潜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这蛊毒和生之灵气同根同源,无论如何,梨霜,总要试一试的。 “好啊。”芹生,接着便开始动手,单方面的杀戮! 一刻钟后,月亮终于升到了半空,宽阔,皎洁,明亮,而逢春法师,亦开始了惊慌失措。他飞速跑出来,开始阻止,怎奈如今的芹生非但蛊术大成,不是他所能阻止的,加之梨霜又在一旁低声指点,很快,浓浓的血腥便已传满了整个院落。 “你!”逢春终是忍不住的一回身,大掌,向着梨霜的天灵而来。 “住手!” “小霜儿!” 却恰恰迎上了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一红一白,剑掌齐发,逢春法师,瞬间就倒了个趔趄。 “师父!”大徒弟赶紧接住了他,身形也是一个踉跄,他不由得惊愕的看向了来人,“允王,杜思丽?” 那二人已经到了梨霜跟前。 “你,”杜思丽忽然就想不出该如何称呼梨霜了。 南流云则迅速因之红了眼圈儿,他急急奔过去蹲下迅速抓起梨霜的腕子探了探,这才抓住梨霜的肩膀,急声问,“小霜儿,你,你没事?” “你希望我有事?滚,哭的恶心巴拉的。”语声却有些有气无力,梨霜低咳了一声,看向一脸愤怒的逢春法师,淡淡,“这是先前你算计我的代价,明天的事,如果不照做,让你和你的得意弟子葬身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 “小友,你确定?” “起码在武力上,这群人里除了你,没人是我的对手,而且,我最擅长的功夫,想来,法师是一清二楚的吧。”梨霜淡淡一笑,苍白殷红,醒目的刺人。她看了眼杜思丽,“来了?” “嗯,梨霜。”这两个字咬的极硬,也极准,杜思丽好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她眉目含笑便是极美,仔细的打量着梨霜,“你,没事?” “没有。南流云,带白玉丸了没有?” “哦。”方才南流云探出梨霜的脉搏虽然正常,但总觉得有一丝古怪,闻言急忙掏出个玉白瓶子,南流云笑笑,“云姐姐已经醒了,我们过去吧。” “好。大祭司,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吧。”芹生一笑,手里的气体便不要钱似的四散出来,极是浓郁。 “小友,你,你这般行事怕是老夫明日也帮不了你吧。”逢春法师一抬手,狠狠掐住了那徒弟的胳膊。 “法师自便。不过法师若想此生再无机会将锁尧山踩在脚底下的话便尽请尝试,说实话,梨霜看了法师失态一次,便忍不住想再看看你老人家到处跳脚第二次。左不过这烂命一条,法师且瞧瞧,梨霜若拼了不要这条命,可能有机会了了这愿望,将来做了野鬼也好能有法师这个小鬼擦鞋。多谢哈。” “首将的意思,莫非是怕了外面那些个武林人了?”那大徒弟倒也机灵,闻言迅速问道,却又低叹,“首将也忒不自信了,家师的本意只是想给首将提个机会,好将那些绿林好汉一并拿下,将来首将手里好也有个牢固的筹码。首将如今这么一做······” “哼,你师父也就配做个小国的法师,我还以为当真有几分本事呢,不想,逢春,你若真有本事,怎会耗费了近五十年,中天如今还一直尴尬,被周围几个国家夹着,时不时的腹背受敌。” “你说什么?”逢春法师目光直接就怒了,他近乎咆哮的问,“老夫无本事,那为何整个大陆都将老夫奉为神明?” “因为你是包打听啊,大伙儿还以为你能未卜先知。”梨霜忽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她缓缓站起来理理衣袍,边朝外面缓缓而去边低声道,“那治国之道我是不明白,不过一味借助外来的力量相互制衡,自家的力量却一直窝窝囊囊,那样的国家能长存,才怪呢。治国治国,逢春,你连立国之本都不明白,还何谈治国?” “那依小友所言,治国之本,是什么?”逢春突然就平静了些,他微微止步,问,声音传的很远。 “不知道,我又不靠治国吃饭,反正不是借东打西就是了。大祭司,杀人的时候处理干净点儿,别让人怀疑逢春法师的能力哈。”梨霜三人,已在月光下,消失。 这处院落名为驿馆,其实布置豪华,造型典雅,且根据整个大陆的政权数量而被分为了四个部分。因为北华灭国,极北摩族虽然弱小但也是一方之主,杜思丽后来还主动投靠了西叶枫,所以便允许杜思丽住进了北苑。而因为方才那处院落离北苑最近,所以三人直接就到了杜思丽的住所。 刚一进杜思丽的房间,梨霜就一个趔趄,险险被南流云抱进了怀里,“小霜儿!”南流云接着便发现梨霜抽抽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嘴角渗出了些血丝。“你,” “没事。现在什么时候了?” “午时三刻。”南流云已蹙起了眉头,“你还要回去?” “不,叫师姐过来。”梨霜咳嗽了声,接着,“杜思丽,你这儿,方便么?” “放心吧。我用了秦家的幻迷香。我该怎么做?” “不用,去休息吧。南流云?”竟然呆愣的杵在那儿了。 “你,”南流云犹豫了一瞬,终是掏出个黄金闪闪的瓶子,将枚圆润金黄的药丸扔进了梨霜嘴里,接着一点穴,强迫她咽了下去,“这是神仙前辈给的宝药,从前哥哥的病那般重,吃了也很有效。我现在去叫云姐姐,外面有十七夺魂守着,你记住,再不许动手。”说着白光一闪,不见了身形。 “······”那药丸的原料,好像就是自己的宝血吧,会有效? 那药丸的效果很快就来了,梨霜噗的就吐出了一口血,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口散出来,源源不断,迅速蔓延了梨霜周身。梨霜的面色,瞬间雪白。 “啊!”梨霜忍不住低喊出声,她很快便周身出了一层汗,接着一个抽搐,一头便栽到了床上,全然,晕了过去。 ------------ 第二十章 五王凤漪 梨霜这一觉睡得,万箭穿心,痛苦缠绵,悱恻哀伤,都快哭出来了她却一直睁不开眼的睡呀睡,直到睁眼,入目淡淡的阳光,冬日独有,不刺眼,微微的暖。 梨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嘶!她立刻一个打滚儿,护住了左心。这疼的,当真,销魂。梨霜咬了咬牙。 “感觉如何?”云硕竟是话语里也含满了笑意,她缓步进来,含笑看眼梨霜,将碗碧绿色还不断冒泡的草药递到了梨霜跟前,“喝吧。” “中药?” “嗯,我放了梅花糖,特地找飘絮要的。” “哦。”却还是苦的不能自已。梨霜皱了皱眉头一咬牙喝下去,边按着腹部爬起来,“我好饿,现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下午了。洗漱一番吃些东西去隔壁吧,霁云在等你。”仍是温温絮语,云硕看眼梨霜一瞬间怔愣的眸子笑道,“杜思丽那儿如今可是重度戒备,怎敢把你放到那儿?” “哦。”梨霜慢腾腾的下了床,“对了,我如今······” “那蛊毒暂时被师父的药压住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好生休养,早日用生之灵气化解的好。” “可,怎么,恢复?” “呵,如今倒着急了?”云硕好笑,她却走到珠帘外摸索了一阵,端出个托盘来,里面放了花花绿绿一碟子菜肴,喷香喷香的。“吃吧,这是我做的,你可不许嫌弃。” “哦。” “至于你的伤,我问过师父,他没有办法,我也没有,一休大师,他昨晚看过你的伤势,没有法子。” “那只能靠我自己揣摩?”梨霜洗漱好了开始吃饭,她有些味同嚼蜡,却还是勉强吃了,“对了,今天国都有没有什么事儿?” “不是都说霁云在等你了么,我准备了些花露,安姐儿则备着点心。你休息一番,等身子好些了再走。” “那还是不吃了吧。”这饭菜,真是,啧啧。梨霜看眼云硕有些恼怒的俏脸,微微的红,她忍不住笑了,“放心,你就是把饭菜做成猪食南霁云也会吃的,不用自惭形秽。” 然后梨霜直接走了。 南霁云这人,一如既往的风雅。在南苑里挑了个临水的阁子,周围又用玉花瓶插了一圈儿梅花熏得香香的,旁边再放个热乎乎的大火炉,他一身白袍墨发披散,对面同样坐着个一身白同样也披头散发的南流云,两人周身散乱而好看,坐着喝暖暖的花露,吃点心。 梨霜穿着一身雪白的侍卫服,只得憋憋屈屈的对两人抱拳一礼,“饿死了,你们吃得这么快?”点心总共就一篮子,结果现在就剩下两三块了。 “你的在这里,云姐姐特地嘱咐你家丫鬟,所以做的是素点心。”变戏法般的提出个篮子,南流云又轻巧的倒了杯花露,态度讨好而甜蜜,“吃吧,想来云姐姐的手艺定然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貌似这样温柔体贴的南流云,在从前,只有被哪个武功高的揍一顿才会讨好自己要求帮忙揍回去吧。 “你,爱吃不吃。” “别啊,这么容易生气怪不得老得快。” “你说谁老啊!”南流云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下来了,他狠狠瞪眼梨霜,又看眼低眸含笑不语的南霁云,狠狠地哼了声,“哥哥,我如今越发佩服你了,当真有识人之明。” “小霜也很好呀,起码还知道教你逛花楼不是?” “哥哥!行了,从前只觉得胡闹,如今,当真是丢人。” “可貌似你还把这事到处宣扬吧。” “我!” “我饿了,所以别说话,谢谢。”这时候外面仍是淡淡的阳光,照的地上洁白的雪微蓝,梨霜眯眼喝了口花露,又开始细嚼慢咽的吃起点心,她索性懒洋洋的趴到了石桌上。此时此刻,当真舒服。 “今日午时西荣帝召见群臣,陈元帅以你旧伤复发为由推脱了,西荣帝倒也应允。他还将五王爷也请了过去,以锻炼为由将国都护卫之职交给了五王爷,大概是要接替你的意思。五王爷却推脱了,后来的结果是你二人共同负责,不过如今你病着,便暂先由五王爷代替。”温然笑笑,南霁云眸光清淡,缓缓道,“之后西荣帝问五王爷有何良策,五王爷说你的法子不错,可以从同心双老查起,而同心双老既是北华出身,当初华靖又因为北华如今不稳定还在关着,所以便请旨,调出华靖审问,西荣帝便应允了,谁想派人过去才发现,华靖已不知何时被人在天牢毒杀了。西荣帝大怒,当场便责罚了负责看守华靖的十一皇子。接着五王爷又请求审问越遥,同样被毒杀了,西荣帝当时似乎直接对十一皇子动上了手,跟着要求十一皇子连夜赶往原北华之地,调拨十万陈家军严密看守,防止消息泄露出去发生暴乱。” “西叶延清?看守这事儿不应该是西叶枫负责吗?”南流云要死不活的听着,他很快笑了,大眼睛眨起来满是好奇。 “嗯,但西叶枫不是被你们给告了么,本来西荣帝还想敷衍一阵子的,结果你那天一挑拨,估计直接禁足了。”西叶凤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能让逢春这么快的选出来,难道无意? “那这枫王,我瞧着他的权力怎么比太子都大,不但是王爷,还是中相,可这么些年倒也没传出他和其他几个王爷皇子的不和来。” “你没看出来?”这智商,啧啧。 “我,”南流云有些不服气,很快的瞪了眼梨霜,道,“若是有意西荣帝为何不立他为太子。” “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西荣帝?不过这个人确实很厉害,要不是我轻功好我都发现不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嫁给他以后。”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南流云却很快的沉下脸来,“你还没说清楚呢,当初干嘛要嫁给他。那张脸也不过如此,人也不怎样。” “关你什么事儿?太子,继续说。” “好。”南霁云笑笑,更多的是平易近人,他却有些好笑的看眼梨霜,道,“今早天刚破晓,国都里突然出现了一批人,皆是乞丐的装束,其中几个武功却很高,在读书巷里和一批人打了起来。后来京兆尹派人过去,发现那地方虽已无人影,但留了好几样门派的物件儿。” “乞丐?哼,尧无双那小子也就会这些个曲里拐弯儿的,有什么本事。” “可他们对上的却是有声那一辈的高手,未曾吃亏。”依是神色淡淡,南霁云面上却是一阵钦佩,“尧少主,当真大才。除了那为首的几个,其余几个分明是街头混混,竟也能全身而退。” “南霁云,这世上有些人当真纯粹,如果你识相,以你的才华即便一统天下也未为不可,可不要玩火自焚。”梨霜神色忽然便淡了。 周围,空气一阵宁静。 “行了吧,哥哥聪明得很,用得着你提醒?”南流云眸里有些惴惴不安,更多的却是恼火,他有些嫉妒,声音也微微的尖锐道,“对了,你被人围攻,又昏迷了这大半夜,沉青都代替小棠儿来看过你了,荷苑里那几个人也尽数知道了、纷纷关心,可你的那位尧少主可没有丝毫要过来看望的样子呢。” “无双他病了。”梨霜却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病了?可你还险些死了呢,若非一休大师·······他手里又不是没人,就不能护你周全么?” “他,好么?” “你!” “是我不想见他的,他派了人过来,被我绕开了。无双昨天才醒来,如今,根本不能运功。”淡淡说着,梨霜喝了口花露,看眼思索着的南霁云,又看眼南流云,“还有事么?” “那位五王爷,如何?”南霁云眸光有些严厉的看眼南流云,放低了声音。 “不知道,我跟他也就几盘棋的交情。不过这人西荣帝应该很喜欢,西荣帝看他和庆鸾的时候,似乎、很慈爱。” “用猜的呢?” “嗯,看名字就知道了嘛,一儿一女,一鸾一凤,貌似整个西荣自建国以来也就这一对皇室子女得了这样的名号吧。而且西叶凤漪长得,怎么说呢,虽然所有西荣皇子站在一块儿气度最尊荣最好看的是西叶枫,可看久了,总觉得西叶凤漪长得、怎么说呢,有点儿熟悉,也更耐看。想来他娘定是位绝色美人吧,对了,听说他娘当年很受西荣帝宠爱,后来病死了,嗯,叫,对了,叫箫妃,要是我打小长在国都,没准儿还有机会一睹尊荣呢,瞧庆鸾那模样就知道长得绝对不赖。”小家碧玉,温柔典雅,精致美丽,国色天成。 “哼,怪不得被人休了,竟然将自己的小叔子看的那么仔细。”话说出来,南流云却觉得更膈应了。 “废话,看见美人你不多看几眼啊,看着看着不久看仔细了。不过五王爷这人,怎么说呢,总觉得他这人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 “只是看不清楚?”南流云微微蹙起了眉头。 “感觉。而且,如今秦家虽然没了,国都里似乎还有类似的机构在监视,啊,这个是我看见的,那几天逛街逛出来的。”梨霜接着喝花露,吃点心,看着南霁云挤眉毛。 南霁云只得苦笑,“你还是少在我跟前晃悠吧,否则怕是过几天,我当真忘了自己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切,羡慕就直说嘛,走,小雨,带姐姐在这儿好好参观一番,顺带消化消化。” “我比你大。”南流云却还是眉眼含笑的带着梨霜转悠去了。 晚上,梨霜起身,在十九追魂的护卫下回了荷苑,远远地就看见尧无双在荷苑的窗口站着,目光微微的凝静。 “小姐,您可算回来啦,十一皇子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飘絮却疾步上来,挡住了梨霜的视线。 “知道了,去替我取衣服。”梨霜身上还穿着夜行衣。 西叶延清如今再不济还是个皇子,来了自然全家迎接,陈老太君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上首,一溜人谈着,倒还雍容华贵。 “见过陈首将。” “嗯,十一皇子,梨霜见过祖母,父亲,母亲。”梨霜如今官太大,拜了别人怕是会折寿。 一番行礼很快过罢,西叶延清很快说明来意,要向梨霜请教北华事宜,于是一行人齐齐退下,将宽敞的大厅让了出来。 “坐吧,有话快说,我如今还病着,很困。” “三嫂。” “什么意思?” “按理,延清不该这般叫么?”西叶延清一笑,容颜清浅,他轻身坐到梨霜对面,语调柔和,“三哥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调查华英的事情,所以未曾注意其他,便被旁人钻了空子,如今,父皇已开始怀疑他了。” “所以呢?不管你想说什么,不准用那个称呼!” “好。延清从前说过,绝不会做对首将有害的事情。因为首将曾前往日中市求医时对延清有恩,不敢相瞒,延清从前不过是父皇的一枚弃子,侥幸遇了首将相扶,后来又受到三哥的赏识这才得以活命,于延清而言,首将与三哥都是延清的恩人,延清理应以命相报。因而从前延清对三哥和父皇瞒了首将的身份,后来又对三哥全力相助。”停了一会儿,西叶延清含笑道,“可如今,因为首将三哥已陷入困境,延清恳求首将瞧在曾经三哥不惜一切求娶首将的份上对三哥加以提点,免得因小失大,可好?” “因小失大?谁是小,哪个是大?” “延清也不知。不过延清知道,首将若愿做回枫王妃,如今倒也不算坏事,可首将若一心逃离,临了还害得三哥实力大降——皇位之争想来首将也明白其残酷,首将所为,可是对三哥极不公平?”西叶延清面上笑容渐渐隐去,他一脸认真,看着梨霜道。 “哦?那我该怎么做?”梨霜已经懒散坐了下来,胡乱在椅子里歪歪着,她喝了口茶,“军师能否提点提点?” “说服三哥,不要只顾调查小世子的死因。”西叶延清不由得,就低了头。 “办不到!”梨霜直接就起身了,还说服,凭什么? “可·······” “可我现在不高兴,我困了,要休息,自便。”梨霜真担心自己急了直接一刀捅死西叶延清,不过话说回来西叶延清也没什么太大的过错,而且这份感恩之心和兄弟情,着实,难得。梨霜最终还是心软的停了步子,背对着西叶延清道,“你真想为他好就告诉皇后西叶枫究竟在干什么,皇后有办法。” 梨霜回去的时候,尧无双,竟然睡了,还睡在了自己隔壁! 呵呵,梨霜也困了。 可大早上一睁眼,梨霜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尧无双,“你,怎么在这儿?” “你,什么时候才会消气?” “不知道。” “很为难你,抱歉。”尧无双深深吸了口气,低眸仔细看向梨霜,“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等,哪怕你选择留在这儿,我们,我们·······” “小姐,五王爷来了,说是有公事相商。老太君请您过去。” “知道了,替我准备点心,我垫垫底儿。”梨霜起身,还是忍不住吻了吻尧无双的额头,“这事情不怪你,更不怪——没办法,老天爷有时候就是那么喜欢作弄人。这段时间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等我,等我什么时候看见尧家人不再那么生气了,更释怀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尧无双接着抬头,深深的吻。 又是一番昨日的阵仗,最后环节却是西叶凤漪确定了梨霜如今正常后邀其出去,共同商量查探同心双老的对策。陈老太君不亦乐乎的就同意了,末了还把陈梨雨扯了上来,说是梨霜身子不好,让她出来做个照应,反正陈梨雨“温柔娴淑,文采斐然”,愣是把个只会做饭的飘絮和几个青葱的小丫头给挤了下去。 一行人,两辆马车,向着京兆尹大堂而去。 商量了一番打哈哈到中午,梨霜接着便要走,却见西叶凤漪到了自己的跟前,笑笑,“小王要去棋行天下,久未曾向首将讨教,不如一起去。” “对啊,霜姐姐,庆鸾早就想学棋了,可父皇一直不许,如今好容易找机会溜了出来,您就教导教导庆鸾,好嘛?”西叶凤漪身后的小厮忽然便含笑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梨霜的胳膊。那小厮衣饰普通,发饰如常,生的却是眉清目秀,面容雪白,纤细高挑,周身馨香。 “庆鸾,你什么时候、你!”西叶凤漪闻言面色顿时变了,他颤抖的指指那小厮,不敢置信的打量一遍,又看看周围几个伴当,忽然便一把扯过了那小厮,直接拽上了马车,“如此胡闹,我送你回去。” “不要嘛!为什么?”庆鸾公主声音尖利起来了,她满是委屈,“南兴国的正蓝公主都可以随意出来走动,庆鸾也不求如云姝公主那般了,可起码做个小厮出来游玩一番也还是可以的吧,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而且,哥哥,可是你那帮侍卫帮庆鸾混出来的,若是庆鸾告诉了父皇,怕是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西叶凤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了马车,他面色微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道,“首将,您看······” “既然公主要去便去吧,反正有五王爷您这个兄长在,想来陛下是不会责备的。” “好,那就去、罢了,去弈棋易财吧。” 棋行天下对面的弈棋易财,如今也很热闹。因为,沈家主天天站在门口,对着八方来宾喜气洋洋的不停散财。 “客官,恭喜发财,源源不断啊!” “呦,常客,请,请!”沈连城这大嗓门,越来越响亮了。 “来,这位客官,茶挑好的上啊。请!” “这位,呦,稀客,五王爷!这位是,陈首将?”沈连城的眸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却很快笑笑,拱手一礼,“二位今天过来·······” “陈首将?大帅!”旁边走过来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眼梨霜那身装扮,又看看那张脸,那人眼睛一亮,急忙跪下高声道,“小民参见陈大帅,大帅万福。” “大帅?” “参见大帅!大帅万福。” 很快,从外到里,从路上到两处棋馆便连棋行天下和弈棋易财的二楼也是大片的布片擦地声,给梨霜跪拜的人迅速连成了一片。呼声浩浩荡荡,几可震天。逼得离梨霜最近的沈连城陈梨雨和西叶凤漪身后的一帮小厮也急忙跪了下去,高呼,参见大帅! 而西叶凤漪,只在一旁看着,神态自若。 庆鸾公主,自然也未曾跪下。 ------------ 第二十一章 有人远来 最先说话的那人一身细布衣衫,容颜是典型的西容人,精亮眉眼,平民发饰,结结实实的跪下去,那人略低下头,口里是止不住的恭敬和感激。 梨霜也只得笑笑,语声淡淡却很快传了出去,“都起来吧,梨霜先前犯了过错,已是首将而非大帅,这位是五王爷,诸位沉迷棋局也要讲究,万莫冲撞了贵人啊。” “大帅,那是陛下的事,在我等心中,大帅永远是大帅,万难改变。”最先说话的人很快便大声道,语声敦厚,因着这行礼之后的空寂,竟然传的极为清楚。“若无大帅哪有我等如今的安乐太平,大帅之恩,永难报答。” “大帅之恩,永难报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便稀里糊涂的配合下去了。 “诸位谬赞,梨霜再如何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英明神武,座下诸位大人做事认真,勤勉有方,梨霜才能和一众将士尽心尽力,打败北华人。如今这位棋客这般说,梨霜可真是担当不起,大家还是起来吧。既是天子脚下,便理应遵从礼法,可莫胡言乱语被人误会,平白生出了事端。” “是。”跪着的众人神色一凛,无论智慧如何的忙急声道,“小民参见五王爷,参见陈首将。王爷万安,首将千福。” “都起来吧。”西叶凤漪只得无奈笑笑,“小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诸位就当小王是个普通棋手便好。” “既如此首将也是过来下棋的么,小民可否请教一盘?”这则完全是花花少爷郎寅神来一笔了,他容貌愈发俊秀,眉目也更加风流,笑嘻嘻的站在二楼走廊向下望着,还冲着梨霜招了招手,“首将,说话的是小人。” “客气,不过梨霜今日过来只是歇个脚,之后还要走的,毕竟如今国都不安生。”这时众人已站了起来,棋行天下的人远远涌过来颇为敬畏的看着梨霜和西叶凤漪,就是不敢进去。梨霜只得无奈的笑笑,“沈家主,还是快些找个雅间吧,今天时间着实紧张。” “好、好。”沈连城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末了,郎寅还是死皮赖脸的跟了进来,还对着五王爷和梨霜各行了一礼,“陈元帅座下客卿郎寅,见过五王爷,陈首将。” “起来吧。久闻郎少爷威名,今日一见,当真卓著。” “王爷谬赞。首将,属下进都进来了,不妨来一局如何,属下可听飞柏说了,您的棋艺,可不差无霜兄弟分毫啊。” “首将不妨答应吧,小王可以等片刻。” “小女子梨雨,见过公主殿下,郎少爷。”陈梨雨这时才得了空,一一拜见。 “公主?”郎寅自然第一时间看向了西叶延清身旁的小厮。 “正是。”庆鸾闻言面色微红,倒也不恼,大方的抬头对着郎寅一笑,“郎客卿,本宫今日得了空闲溜出来玩玩,还请郎客卿莫要说出去。” “这是自然,那这位呢,首将的妹子?” “对,我这妹子也会些棋艺,不妨王爷先与她下上一盘?”瞥眼低眸含羞的陈梨雨,梨霜面色突然就一阵古怪,这眼睛,这神情,真不搭!她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好啊。”西叶凤漪面色依旧如常。 四人两局,很快就摆了上来。 “那哥哥,我就在这里看吧,霜姐姐,庆鸾愚鲁,你可要下慢些。” “殿下放心。” 棋下到一半,却很快有人传了进来,沈连城拦不住,如今的他也不敢拦。他只得干笑两声,“王爷,首将,允王和正蓝公主要进来,您看看,” “小王无意见,首将决定吧。”边温文而笑,西叶凤漪边落下枚棋子。 “王爷都没意见了,陈首将有权力有意见吗?”清爽的话语里满是挑衅,南流云不待梨霜说话便已走了进来,含笑看眼周围,“下棋?本王也要一局。” “流云,你什么时候也擅长这事儿了?”南宜云闻言一笑,她穿着一袭粉衫,簪了根花簪,美艳靓丽。优雅的走进来,南宜云对着西叶凤漪行了一礼,又看向了庆鸾,“公主也在这里?” “是、是。”庆鸾微微的尴尬,她窘迫的低头还礼,顺便看了眼自己这身灰溜溜的装束,连梨霜那身男儿妆扮都不如。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角,“庆鸾见过允王,正蓝公主。” “庆鸾公主客气。”南流云的语气却是淡淡,他一屁股坐到梨霜旁边,对着南宜云招手笑笑,“姐姐坐流云对面吧,听说陈首将这棋下得不错,我们一起来瞧瞧。流云再不济,走上个一两步也还可以的。”他还含笑看了眼一直把自己和南宜云当空气的郎寅。 “还是不了吧。”南宜云自然也没对郎寅客气,她有些自嘲,周身却极为大方,“我打小见着棋谱就头疼,如今出来走一走已是很好啦。听说这儿的点心不错,我在那边歇一会儿。” “好。”南流云这时看了眼一旁站着窘迫的庆鸾,有些敷衍的问,“公主怎么不坐下?” “哦,庆鸾看了这好一会儿,一直看不懂。允王,可否指导一二?” “好啊,不过还是等这局棋下完吧,如今可是正正精彩呢。” 这一日,便在棋盘里度过。本来西叶凤漪计划着吃了饭在弈棋易财歇一会儿便回京兆尹大堂再商量的,可末了因为这几个人的加入和弈棋易财的点心太好吃,四人终是没有舍得起身。 一个下午在棋盘上金刀铁马,顺带看几步庆鸾公主和陈梨雨的女儿棋,梨霜眼看着天黑终是打了个哈欠,笑笑,“天晚了,也该回去了。五王爷,允王,两位公主,告辞。” 陈梨雨也跟着一一行了礼。 厚脸皮的郎寅则大言不惭的和梨霜约定明天再来下一局后跟着也站了起来,对着梨霜笑笑,“首将,郎寅想起来今晚已和飞柏越好要挑灯夜谈的,如此便一路吧。” “好,梨雨,我们走了。” 这挑灯夜谈,梨霜自然也不得不加入,而且当着陈梨雨的面。 “二小姐就不怕那姑娘将这事告诉你家老太君?”郎寅眸里有些激动,亦是不敢置信,他上下左右打量着梨霜。 “说便说吧,今天那人,是叶少主跟过去的?” “不错,本来飞柏还想和你对弈一局的,不过本少先声夺人,话说首将这棋艺可真是令郎寅怀念呐。” “的确,爷也很怀念郎兄酿制的青花醉啊。”郎寅棋艺当真不行,武功在那一帮子人里面也不算上等,但一手青花醉,当年甚至把尧家五长老收买了。 “你!” “行了,快进去吧,便依着你这狗鼻子,迟早也会发现的不是么。走——怎么了,莫不是嫌弃和我这个女子相交,失了身份?”含笑看着郎寅在院中僵住的身形,梨霜歪了歪头,看眼主屋中的灯光,“你不走,那我可就先进去了。” “哎,等、”郎寅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一众奇异而柔软的感觉袭遍全身,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异常的明显,激得他甚至在院中打了个寒颤。郎寅接着看眼只剩自己的庭院,急忙走了进去,到门口就看见梨霜和叶飞柏相对而坐,喝着热茶,两人之间竟颇为和睦。“你,早就知道了?” “方才知道了。”叶飞柏无奈的笑笑,他倒杯茶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看向梨霜,“说起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只得微微的尴尬,看向梨霜。 “飞柏,你这表情,当真难见啊。”说来叶飞柏煮茶也是很好喝的,虽然梨霜更想念尧无双的手艺,她笑吟吟的打量了一周,这才问,“今天那个人,干嘛的?” “是个普通小民,开了家粮油店。”叶飞柏很快反应过来,面色一红,他接着道,“许是看错了吧,毕竟你做下的事情,对西荣百姓当真是天大的功德。” “可那也太巧了吧,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全没说,那人要是聪明,也不会只开个粮油店了。对了,那家店是不是在读书巷口?” “是。” “那就对了,就说那地方怎么什么都没有呢。”梨霜随即趴了下来,慢腾腾吃起点心。 “也不必担心,不是被你挡回去了么,况且你想退回来的决心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想来西荣帝也不会勉强。”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那老头子嫉妒我比他更有人格魅力呢。”哼哼,梨霜眼神儿有些阴戾,“不过背后的人更可恶,要是让我抓到他,哼!” 叶飞柏和郎寅见状齐齐一愣,接着对视一笑,目光有些奇特。他们很快同时清咳了一声,低下了头。 “怎么了?担心杜思丽?” “嗯,这么长时间西荣帝还不放人,而且西荣看似平静,可非但西荣帝,便是枫王和左右相都不是等闲之辈,恐怕——摩族待我等有大恩,不能不管。”叶飞柏沉吟,面色思索,微微的蹙了眉头。 “这样,那你们和杜思丽呢?你们以前不是她的王夫嘛,最近,应该有人在挑事儿吧。” “自然,本少要打回去,结果生生被飞柏拦住了,害的其他几个弟兄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呵,这就叫有利有弊嘛,不过你们几个连所谓的声誉都不要了如今再被人戳脊梁骨应该也没感觉了吧,倒是,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是不回去了,那地方开始待着新奇,可时间长了当真受不了,倒是青花醉,在那里酿的更纯粹。” “我也不打算回去,毕竟如今要和青菱成亲。” “那你们,都不回去了?” “柳塘应该打算留下来,他和杜思丽,似乎很有些关系,况且当初我们一齐出来助你,唯独他没有,一直在跟前守着,如今也和杜思丽待在一处。”面上微微的红,叶飞柏喝了口茶接着道,“未来之事还是以后说吧,只是当前,杜思丽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嗯,具体看她自己,不过如今应该和你们的去留有些关系。我的意见呢,是最好一个都不要留下,要么暗中留着可以,明面上前往不能留。呐,极北那地方你知道的,自古能安然活下来且把日子过滋润的也就摩族一个,而且再凶悍的北华人见了摩族也得乖乖逃跑。所以很可能,西荣帝想要杜思丽投降。” “作为西荣的王,统治极北之境?”叶飞柏面上有些不好看。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的。但无论如何,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走这一条路,对杜思丽最为有益。而且这条路听上去虽然不那么光彩,但只要处理得到,摩族将来必定会更加强大。当然要是杜思丽不想屈居人下,暗中积攒力量等待将来再图起事也是可以的,不过那样一来怕是摩族的雪莲就卖不出去了,而且一旦摩族人南下,怕是其他四国会一起抵制,弄不好来个灭族也是可能的。”淡淡说着,梨霜像在说故事,她看眼沉思着的叶飞柏和百无聊赖数自己扇子上美人有多少根青丝的郎寅,喝了口茶继续,“你只告诉杜思丽,我如今手上的力量不多,但她若当真不想投降,我可以帮她逃出国都,不过之后,如今的西荣虽然不能打到摩族的大本营去,但一旦联合三国拒绝了雪莲花的交易,怕是摩族,离灭族也不远了。” “我,知道。”叶飞柏重重的点了头。 “那就这样,有事情你直接去荷苑拜见我就好,没人会拦着你,不过也得尽快,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直接走人了。好了,我回去了。” “等等!”郎寅急忙起身挡在了梨霜身前,他笑笑,一脸讨好,“好兄弟,我听人说你会酿一种酒叫做风华香的,请我喝喝可好,我请你喝青花醉。”说着郎寅掏出了个精致的酒葫芦,在梨霜眼前晃了晃。 “行啊,不过风华香我等会儿派人送过来,我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可由不得你随意进去。” “那,听说你家美婢的小菜不错。” “你的听说还真多。行了,明早一并送来。”梨霜说着接过了酒葫芦,提步利落的出了门。 回到荷苑,梨霜大步进去,正好看见尧无双一身白衣的正煮着喷香的茶水,周围一圈儿尧钺神仙大夫和飘絮端正坐着,眉间具是期待和满足的笑。对了,那火炉边儿还放了三盘醉花生。 “回来了?”尧无双温柔一笑,面上竟有隐隐的酒窝。 “嗯,行了,都坐着吧。”接过尧无双的茶水喝了口,梨霜看了眼飘絮嫣红的眉眼,“那几个丫头都睡了?” “嗯,小姐有吩咐,奴婢去做。” “不用,现在还不用。”梨霜也不坐下,站着打量眼周围接着道,“明天早上我会把湖里的酒全挖出来,你配上些醉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给,让我想想啊,爹那儿送四坛,四叔那送两坛,叶少主那来个四坛吧,点心也送多些,热的凉的咸的甜的辣的尽管往那儿送,记清了?” “嗯,可酒已经不多了呀,而且送这么些出去,小姐将来喝什么?” “嘁,好心没好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奴婢?” “对啊,为了将你偷偷地嫁出去,自然得讨好府里这帮有能耐的人了。对了,你脸怎么红了,难道自己已经想好要嫁给谁了?” “我,我,奴婢没有,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 “才不要,你又不会武功。”飘絮有时候的个性还是很别扭的,不过梨霜也懒得管,她晃晃手里的酒葫芦,“师父,这个给你,我困了,去睡觉。”真的很困,尤其是心口,又开始隐隐犯疼起来,梨霜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很快便进了自己的房里,开始沐浴。 “哦。”神仙大夫一愣,他却下意识的抓过酒葫芦闻了闻,眼前登时大亮,“对了,尧小子,你要不要喝?” “无双如今还不能喝酒,前辈喝吧。”尧无双却仍是一片温润笑意,他看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尧钺,低头,开始拨煮在水里翻飞的茶叶。 “这样啊,那小钺子,来,咱爷俩来一盅,劳烦絮丫头添些酒菜。” “好。”飘絮看眼尧钺急忙出去,脖颈却已通红了。 第二天依旧是和西叶凤漪一块“想法子”,中午还是无可救药的到了弈棋易财,然后,遇到了跟着南流云一齐走着的红妆女子,庆鸾公主。 “礼王,殿下。” “呵,可算找着五王爷了。”南流云却直接选择了无视,径直进了两人所在的雅间,他对着西叶凤漪道,“今早西荣皇帝特地命流云教授庆鸾公主棋艺,五王爷不若也讨来一道圣旨,索性我们四人便在这弈棋易财搭个擂台,索性赢他个底朝天,可好?” “允王说笑了。”西叶凤漪只得尴尬的笑笑,接着问,“正蓝公主今日没来么?” “嗯,这几天天太冷,头几天还可以,姐姐昨晚却不知怎的染了风寒。那位梨雨姑娘也没来?”这时看向了梨霜。 “我走得早,那丫头怕还没起来呢。五王爷,那便开始吧。”梨霜其实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虽然西叶凤漪的目的她隐约猜了出来,但,西叶凤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低调,爱棋,温柔,俊美·······一个人如果真的将戴面具作为事业,那他的有效期,可以达到多久呢? “该首将了,”西叶凤漪眸光依然清淡,低声提醒,“首将累了?” “不,只是担心将来如何对陛下交差。” 以后的几天,便也这样一直糊涂的下着棋。 其间尧无双自然康复了,整日进进出出的也不知在做什么,不过晚上总是很准时的回来煮茶,然后抱着梨霜睡觉。 梨霜也因此似乎恢复了很多,但生之灵气却还是没出来。不过这些日子一得了空闲梨霜便加紧时间练功,出来走路什么的倒也没有吃亏。 这一日,午时,梨霜一行又到了弈棋易财。 “首将,首将!” “嗯?”梨霜刚坐下便看见黄十三一路狂奔过来,面色涨的通红,她皱了皱眉头,“没瞧见王爷也在这里吗?” “是,是!见过王爷。”黄十三接着道,“陛下请您过去,只您一个人,快些!” “哦。” 梨霜很快的就到了,她刚到宫门口就发现气氛无比的、僵硬,所有的将士齐齐出动,挥动武器,越往里走那气氛越严重,而且不少建筑物都出现了很大程度的破损。等到了御书房,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将整座御书房围了起来,笔直站立,蓄势待发。连梨霜来了都是冷面以对,不打招呼,最前方,站着面容严肃的二十黄。 “这是,怎么了?” “首将!”黄四立刻激动了,接着脸微苦,皱起眉头道,“您,您快进去吧,快些。” “哦。”梨霜其实有些忐忑,她却还是推门,看似镇定的走了过去,门很快开了,然后,梨霜僵在了门口。 御书房里的御桌御椅,已然碎成了粉末。 看不清其中究竟几人,入目却是一片雪白的衣衫,接着是散下来束在脑后的长发,乌黑发亮,飘逸优雅,那身影笔直如玉的负手而立,背对着御书房门。挺拔,令人想起冬日鹅毛大雪下依然翠绿的松树,饶是那衣衫满是雪白,寻不到一丝瑕疵。 那人缓缓地,朝着梨霜转身,露出雪白微带细纹的侧脸。 ------------ 第二十二章 强行带走 那人很快转过来,衣袍轻盈,露出一张瑕不掩瑜的脸。 “哇,原来是师父啊,好几年不见,师父您还是这般的倾国倾城,无与伦比,弟子一见当真是惊为天人哪。” “噗嗤!”一旁,细碎润朗的笑声。 安得广忍不住也笑了,很快却挑剔的看眼梨霜,冷哼,“没用的东西,接着!”他直接把两大坨白白的东西扔向了梨霜。 “喂,什么啊。”梨霜下意识的就想躲,她看清那两坨后一愣,还是手快动作利索的踢了一脚,正好将那两坨东西静止在了自己脚下,这是······ “这是你要找的人。”安得广沉声说道,而后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椅子坐了下来,指指那堆废墟,“倒茶。” “·······”梨霜忽然便笑了,“这位前辈,你谁啊,独闯御书房,胆子不小啊。还是想试试万箭穿心?”梨霜跟着一脚踩住了同心双老的手指头,“黄四,进来!” “是。”黄四跟着就蹦进来了。 “带人把这儿收拾一下,派人告诉陛下一声。”梨霜顺脚踢了踢脚下这两人,“这两个人,绑了。” “首将,陛下,就在御书房呢。”黄四跟着就往后缩了缩。 “嗯?”梨霜这时才看见御书房的左窗口竟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西荣帝,另一个是、秦九笙?两人对坐在套檀木椅上,神情皆是平静,秦九笙还泰然自若的扇着扇子,眉眼含笑。梨霜赶紧拱手一礼。“梨霜见过陛下。” “哈哈!安兄当真收了个好徒弟啊,妙人,妙人!”秦九笙媚眼含笑,他面相也有些老了,却也很美,虽及不上安得广的绝美异常却也是潇洒俊逸,比身旁一身黄的西荣帝不知强了多少倍。秦九笙歪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冲梨霜拱了拱手,“小友,好久不见啊。” “再怎么样也比你那个只会吃不会吐的儿子强。”安得广面色仍是冷冰冰,他却也不恼,站着看眼梨霜道,“不过你也是个废物,这么些时日竟连这两个蠢货在哪儿都不知道,还因此被人踩在脚底下。哼,如今到了我跟前,也好意思耍横?” “废话,我如今是陛下跟前的将军,行事自然要替陛下考虑,你如今把个好好地御书房毁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对你耍横对谁耍横?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梨霜直接瞪向了有些呆愣的黄四。 “好了,”西荣帝这时其实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一声,起身道,“摆驾金銮殿吧。陈首将,好好款待安大师。”说完西荣帝直接走了,步子倒还稳定。 “是。带这两个人去金銮殿。” 等梨霜带着安得广和秦九笙到了金銮殿的时候,西荣国的内部高级成员——太子,左右相,枫王爷,七王爷,陈元帅和海副帅已然聚齐,各自坐好了位置。 梨霜撇撇嘴,只得抬步进去,抱拳、她忽然就觉得耳旁阴风一闪,一股大力直接就迫的她后退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儿栽了下去,梨霜登时大怒,回头狠狠看向若无其事一副冰脸的安得广,她咬牙,只得笑笑,语调平常的问,“师父这是怎么了,瞧着这满殿辉煌怕了?所以手一抖,差点儿做出有损威名的事来。”虽然很不像。 “没出息。”安得广低斥,跟着直接越过梨霜缓步上来,朝着西荣帝的位置走了过去。 “安大师,请坐。”西荣帝直接就把自己的右下首留给安得广了。 安得广却只抬头瞥了眼西荣帝,跟着不耐烦的看眼梨霜,“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安得广的位置比太子还高了一点儿,他一伸手,就将梨霜的位子定在了太子对面。 “梨霜是陈家女儿,理应坐在父亲下手,师父恩德,梨霜可不敢承受。”妈的,死老头子,坏了自己的事儿还敢对着自己发飙,梨霜如今就差磨牙了,她握紧拳头站着,气哼哼的就往陈元帅的位置而去。却又一道阴风过来,仿佛凭空出现,瞬间,梨霜就不能动弹了。“你!” 安得广此时已经端起茶杯,悠悠的喝了口茶,他的手掌纤长微黑,却很是结实,轻轻一挥便将梨霜固定到了自己下首。安得广眉目看似平静的扫视一圈对面和上首众人,又鄙夷的看眼堂下已经不能动弹的同心双老,这才愈发鄙夷的看也不看梨霜道,“丫头,你打听打听去,安得广的徒弟有哪个是屈居人下的。”声音不高,不厚,不大,淡淡的清润,却极有力度,仿佛一把历尽千年的短刀,瞬间,卸去了一身的泥屑。 “不屈居人下,可你自己如今好像坐在别人下边吧。”梨霜如今不能动弹,索性也不挣扎,流畅快速的道,“哼,说的厉害,其实也不过是个破打铁的,旁人瞧着你有几分本事这才对你礼敬几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啦。” “霜儿!”陈元帅只得低喝,他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眼安得广,急忙起身抱拳遥遥一礼,“安大师,小女年幼·······” “我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安得广瞬间就皱了皱眉头,他语气里满是嫌弃,转瞬却一笑,继续道,“不错,我是个破打铁的,可我一个破打铁的却没人敢惹。丫头,你爹也算个人物,陈家也算有些本事,可你瞧瞧你如今混的,随便几个废物就敢往你头上踩,这就是你的本事?” “我没本事你收我做徒弟做什么!”梨霜立刻毛了,她气狠狠的运功挣开安得广的内力束缚,接着便一掌将安得广手里的茶杯打的粉碎,边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件破兵器我能这样吗,三天两头就被人追杀,如今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你却过来嚣张,你厉害,怎么不把那些想抢兵器的人全宰了?”梨霜这时已经自房檐而下,又一掌打向了安然不动的安得广的天灵盖。 安得广嘴角噙出一丝笑意,有些无奈,却只是浅浅一抬手指头,便将梨霜隔在了他头顶一尺之外,“既如此,兵器呢,还我。” “我扔了。”梨霜接着便跳下了地,恶狠狠地大声说着,她眉目止不住的厌恶,“那破玩意儿,谁稀罕!”话落重新坐回了安得广下首,猛地抬头看了眼门外,“秦九笙,你想死么,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的暗算。” “哈哈哈哈,小友厉害。”秦九笙却也不恼,很快便翩翩落到了梨霜身边,轻身坐下斟了杯酒,“秦九笙,见过西荣皇帝。” “秦家主客气。”西荣帝似乎还未着方才那景况转不过弯儿来,他很快一笑,“方才就说未曾见到秦家主,原来······秦家主认识陈首将?” “有过一面之缘。小友,莫忘了今日之事,本家主可是费尽心思才找到安兄请他老人家出山的呢。”秦九笙一摇折扇,笑的风流韵致,媚色天成。 “谢秦家主提醒,今日师父突然过来,梨霜着实激动呢。”梨霜只得笑笑,对着西荣帝行了一礼,“陛下,那同心双老已经抓过来了,可要审问?” “等凤漪过来吧,想来你与师父久未见面,叙话一番也是好的。” 好,真好!呵呵。 “对了,还有件事朕倒忘了,秦家主,说起来你与朕如今算是亲家了,枫儿,还不快过来见见岳父。” “是。”西叶枫的眸子登时沉了沉,他却很快站起来走到秦九笙也是梨霜的跟前,拜了拜,“小王见过岳父。” “哦?”秦九笙却未立即起来,只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西叶枫周身上下,冲一旁喝茶的梨霜笑了笑,“小友,本家主记得枫王原先是小友的夫君吧。如今这般,可否为本家主解惑?” “没心情。”梨霜实在是没心情,这一桩事情,越缠越糟,再怎么说秦九笙当初是将令牌交给了自己,可如今秦家——秦武阳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这老家伙忽然回来干什么? 安得广此时却看了眼梨霜,他很快安定下来,有些讥诮的笑笑,这才道,“断了也好,寒泉那边儿多得是人,长得也比这小子俊得多,将来想要几个要几个。” 金銮殿上,忽然很静,很静。周围的空气,淡淡的稀薄。 西叶枫猛然抬头看向了安得广,目光凌厉有如突然醒来的野兽。 “小子,就凭你如今的气候,哪怕用一百年也是伤不了老夫的。” “问题不是这个,寒泉那边儿,什么意思?”梨霜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她转头看向安得广,眼底突然便闪现了一丝笑意。 “安兄打算,让小友接管冰冢?”秦九笙一愣,跟着就猛地站起来,错愕的看向安得广。 “我不干!”虽然梨霜不知道冰冢是什么,不过,炎夏寒冬,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安得广的回答则轻描淡写得多,他看向西荣皇帝,面色平静,“丫头离开,老夫可以保证冰冢的兵器只要现世,绝不对西荣皇族出手。” “······” “安兄这筹码下的当真极大。” “不然呢,老夫这一生虽然弟子无数,可真正厉害的也就这一个丫头,老夫的衣钵,不找她继承找谁继承?” “哦?那,无霜小友呢?”秦九笙瞥眼身形一僵仍然保持行礼姿势的西叶枫,笑问。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这世上敢跟尧家人单挑的,除了这臭丫头又有谁?”安得广眼里却满是骄傲,他笑笑看眼梨霜,“丫头,我是你师父,自不会让你吃亏,好好掌管冰冢,你那些个红粉佳人蓝颜知己师父定命人统统给你掳了去,不过那东云姝就罢了,长得丑不说,性子还怪异,万万不许领进冰冢去,记住了?” 梨霜咬牙,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陈元帅不敢置信的眼睛,她努努嘴,只得道,“师父,弟子什么时候忘给你烧纸了吗?”所以阴魂不散的胡言乱语! “放心吧,二十年后,你有的是机会给为师烧纸。”安得广却也不恼,只是哼哼着,他的语调却还是如常,“实话告诉你,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你接管冰冢这件事的,如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反正我如今是外力九阶,你若有本事尽管逃跑试试,也好让为师看看,一招毁了这西荣国都能耗费为师多大的力气。” “当啷!”西荣帝面色顿时煞白,他的手微微颤抖,很快看向了西叶枫,“枫儿,既然行完了礼,就回来坐下吧。” “是。”西叶枫眼看左右相与太子便连七王爷也是齐齐变了颜色,低眸,忽然便轻叹一声,对着西荣帝点了点头。 西荣帝的眸子,蓦然沉了下来,他却很快眸光流转,竭力稳定着语调。“安大师说得也在理,不过且待陈首将将手上这一桩事情做完再走如何?毕竟此事已经出了圣旨。” “我们一个月后离开。丫头,今儿回去在······” “陛下,五王爷到了。”黄公公细长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安得广面上很快现出一丝不悦。他微微的,抬了抬手指。 “别!”梨霜急忙手疾的将杯茶递到了安得广手里,眉开眼笑道,“师父放心,梨霜今儿一回去就给师父盖幢宅子,保准让师父这个过年向来没人陪的老人家过个好年哈。对了,棠师妹还怀了孩子,到时候认师父做爷爷。” “那我便先走了,秦九笙,走吧。”说话间,安得广和秦九笙便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身形。 哎,到底是孤独多年的老鳏夫啊,真好哄。梨霜长出了一口气,跟着就看见对面那一帮子人眼里的惊恐和不敢置信,包括西叶枫也是,梨霜只得笑笑道,“那是障眼法。” “嗯。”西荣帝的语调却不见得有多轻松,他有些疲惫的道,“宣凤漪进来。” “宣五王爷觐见!” 五王爷进来后看着眼前这座次明显愣了愣,他却很快一笑,对着西荣帝温柔的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接着是他的那些哥哥弟弟。 “嗯,起吧。如今同心双老已被抓来了,开始审问吧。” “嗯。” “还是梨霜来吧,这江湖人身上古怪东西多,五王爷金尊玉贵,还是莫伤的好。”瞥眼西叶凤漪分外白皙的肌肤,梨霜一笑,跟着就到了那两大白坨跟前,一脚,恰好解开了两人的哑穴。“说吧。”她接着又一脚,将两人踢得龇牙咧嘴的跪好了。话说如今也很好啊,不用掩饰了,而且安得广的后台,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少侠,少侠饶命啊。”个高的面上早已是万分惊惧,他反应却是奇快,瞬间便大喊,“小人说,全都说出来,求少侠饶了小人兄弟吧。” “说,说什么啊,谁敢保证你们说的是真的?”索性一边懒懒站着,梨霜瞥着两人,注视着西叶凤漪。 “我,我。” “自然是少侠问什么,小人就答什么了。” “这还差不多,听着啊,你们上次来西荣行刺,谁指使的?” “六皇子华靖。” “受伤后杀过人没有?” “没。” “有,大哥!”那矮个的急忙讨好的笑笑,“我们没亲自动过手,不过前几日家师双白过来,救我们的那人便命我们去求家师,所以,所以·······可那人当真不是我兄弟杀的,少侠明鉴,我兄弟如今武功已然尽废,根本不可能动手啊。” “这样,那救你们的那人,是谁?”梨霜忽然伸手,一把抓起了西叶凤漪的手腕,“五王爷,手里拿了根银针,莫非王爷通晓岐黄之术?” “与首将何干!”西叶凤漪好像变了一个人般语调冰冷,他眉目阴寒的索性直接一掌打回去,跟着一脚忽然抬起,狠狠踩向了地面,噗嗤!地上突然便多了一大片水珠儿,剔透,晶莹,圆滚滚的流动,正好、被梨霜一脚踩破。 “啊!” 梨霜接着转身,就看见同心双老齐齐倒地,周围一大滩黑血。 翌日,西荣帝颁下圣旨。 内容总结起来是这样的:春申太子和云姝公主找到了,所以各国来使立刻归国,不得做任何逗留,否则后果自负;枫王爷先前行为恶劣,西荣帝自己考虑不周,惩罚太轻,所以从今天开始撤去枫王职位,将之,圈禁,皇后身为他娘,教导不严,废除皇后位,命其素衣加身,为其子、整天祷告,;西叶延清过错太深,命留守北境,没有皇命不得回返,否则格杀勿论;西叶浩太没用,废去太子之位,五王爷才华横溢,接任太子。 梨霜其实真的很好奇春申和东云姝是怎么找出来的,不过这事儿也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虽然安得广刀子嘴豆腐心,但有些事儿,明面上的可得给人家办到不是么? 梨霜对国都这块地皮也算熟悉,手上的钱也足够,于是很快便找着了合适的宅子,重新装修了一番,当晚就请安得广和秦九笙住了进去,对了,还有秦武阳,瘦得不成样子的秦武阳、一身的伤。 “没废了吧,”梨霜对这小子说不上喜欢,更没有讨厌。所以只是好奇的来了一句。 秦九笙,立刻僵住了,跟着无奈的笑了笑,“还好。” “那还真是万幸。” “小友,你这话可也太狠心了吧。”将秦武阳递给身旁的仆人,秦九笙低低笑了声,“无论如何,我家小子可没刻意难为你啊。” “我也没难为他不是,我还救过你女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不过此女儿非彼女儿,来者,秦清玫。 “告诉她,我不见她。”冷声,秦九笙吩咐几个人带着秦武阳进去休息,这才随意歪到张椅子上,眸光满是不悦。 “可四小姐,说是要求见陈首将。”那仆人很快就低下了头。 “我不在。” “可清玫已经看见二小姐了。”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秦清玫接着窈窕的走过来,直直站到了梨霜跟前,语声幽幽,“夫君如今被西荣帝架空了权力,五王爷不会放过他的,求首将,救他。”竭力平静,秦清玫迅速低头行了一礼,“还请首将瞧在夫君曾对首将万分帮助的份上。” “呃,师父啊,你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啊,等会徒弟给你带几瓶绝世好酒,再叫上几个美貌小丫头伺候您哈。”伺候她这位奇葩师父洗澡,琢玉。至于其他的,看人家的心情。 安得广竟然难得的没有表情,走了。 “首将·······” “啊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你看见了,还有事,” “可他是为了你!”秦清玫终是喊出来,泪水晶莹,“若非是因为你,以他的本事,怎可能连反抗也没有便被制住了?” “是他让你来的?”梨霜停了一会儿,终是问。 秦清玫无言,低下了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帮不了他,而且,如今这状况,说不定枫王心里还挺高兴呢,反正不管怎么说就西叶凤漪那乌龟劲儿暂时是搞不死西叶枫的,西叶枫暂时也不能和那两个姓西叶的抗衡,没准儿枫王想来个卧薪尝胆呢,你这一搅和,不找骂嘛。兴许直接就把西叶枫给搞死了。”梨霜不由得想笑,如今这局势,还真是,精彩! “你,”秦清玫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她眉眼嫣红,咬牙看着梨霜,泪水忽然就流了出来,“我以为,我以为!你竟然,如此心狠·······” “哼,对不住哈,我有事先走。”好吧,梨霜实在很怕自己心软又跑回去然后再次跟那帮人搅和在一起。不过,如今这样,问题怕也不少。到处都是问题! 秦清玫未曾阻止,只是缓缓地,抬头看向了秦九笙。 秦九笙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不应该嫁给他。” “不然呢,作为工具好保护您的爱子,还是去帮您的好侄儿?可如今武阳的伤是表哥害的呢,爹爹,该怎么办?” “你将这事告诉枫王了?”秦九笙眉头一下蹙起来了。 “是,可他没有说出来。”面色渐渐忧苦,秦清玫看眼秦九笙,“可清玫想说出来。”秦清玫渐渐平静,捏着帕子缓缓擦着眼角的泪珠,“爹,叶枫是清玫的夫君,清玫不会看着他有事的,哪怕没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你,站住。”秦九笙重重叹了口气,他接着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低声,“想不到,我秦九笙竟生了个有情有义的女儿。” 西叶枫,此时已经出了王府。他穿着一身墨色夜行衣,眉目凛然,冷静的看着模糊月光下的墨影在自己脚下不断退去,身姿迅猛,倏尔凌空,接着轻身落地,很快便在一群密密麻麻的宫殿中,消失不见。 西叶枫去的,正是囚禁晴桦皇后的散心阁。临水而建,烛火昏黄,木鱼声响,寒冷冰凉。 西叶枫刚进去,便打了个寒颤。 ------------ 第二十三章 寒泉冰冢 梨霜却没有离开,按道理她也不能离开,因为,安得广把任慕颜和白鹤扣住了。 如果说金銮殿上安得广的举动让梨霜有些向往的话,那对于安得广顺路破了任慕颜和白鹤联手的行为梨霜只想说一句,非人哉。 梨霜给安得广安排的宅院其实很不错,三进三出,庭院中还有个荷花池,池旁还有三四棵奇形怪状的梅花树。 深冬严寒,夜晚昏暗,月色模糊,大雪忽至,洋洋洒洒的落在淡红的梅花上,逐渐在粉嫩的花瓣上溶化,然后,一滴一滴滴到任慕颜秀美的额头和雪白的肌肤上,还有几滴落入了任慕颜的眼睛里。一旁,白鹤也是同样的待遇。 “师父?”任慕颜竟然还没闭眼睛,跟普罗米修斯一般的无怨无悔顽强抗争着,她看见梨霜面上不由一喜,接着便打了个寒颤。任慕颜身上穿的,是一件水绿色的薄衫。 “嗯。”梨霜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停下步子,“坚持了几刻钟?” “一招。” “一招?”梨霜猛然就放大了音量,她接着便看见安得广正站在荷花池的另一边,负手而立,双目微冷的朝这里看着。 “霜姑娘,实在是那位前辈太厉害,修为已经远超凤主和属下······” “没用。”安得广冷哼一声,声音远远地便传了过来,他接着一抬步子,真的只是一抬步子,下一秒整个人已经站到了任慕颜跟前,抬头,眸里明显的不屑。“这么个蠢东西,你也愿意收来做徒弟?” “是,这世上我们都蠢,只有师父您绝顶聪明,这一头好头发,不会是粘上去的吧?” 任慕颜蓦地抬起了头,她眸里万分惊愕,却还是在泠泠的风雪下微低了头,“任慕颜,见过师祖。” “我允许你叫了么?”安得广瞪过去,眸中却泻出一丝笑意,他看了眼梨霜,“麻杆儿呢?” “嗯?” “秦九笙说得,说你收了个俊小子做徒弟,很有天赋,命他过来我瞧瞧。” “哎,哎,你什么意思啊,重男轻女是不是?而且慕颜她跟了我才多久,一年都不到能学些什么?” “那又如何,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对,全天下人都没脑子就你有脑子,整天把个猪脑当饭吃那猪脑不就自然而然长出来了嘛。”有毛病,自恋,自傲,傻x! 安得广竟不怒反笑了,“丫头,我就是猪脑也比你这个人脑厉害,整天只进不出,还自以为是,窝囊。” “你才自以为是呢,嘿真以为我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这事儿就算完了啊?”梨霜其实还是很生气的,她一抬脚懒洋洋的靠在了任慕颜旁边的树上眯眼打量着安得广,“师父,几年不见,你身上这皮是越来越厚了啊,吃什么了都?” “我在帮你。”安得广竟悠然自若的笑起来了,他一抬脚站到了白鹤挂着的那棵树的顶部,闲闲的向下望去。 “帮你个头,本来我都计划好了的,到时候直接走人多好,现在被你搞的,将来陈家要是因为我出事儿我还得赶回来。”若按着先前的形势那案子查不下去,西荣帝必然要给自己来个处分的,到时候权力大减,没有护卫,忽然间便因为血染银连被一帮武林人杀了是非常合理的,到时候自己一拍屁股走人,多好。 “哼,你既然入了这圈子,你以为你脱得开么。你若假死,怕是陈家更麻烦。”安得广眸光里是深深地不屑,“蠢货,也不晓得这外面的人是蠢到了何种地步,竟还以为你英明。” “我是蠢,可一旦我进了你说的那什么冰冢,有人拿陈家威胁怎么办?对呀,”梨霜忽然乐了,“反正那破地方又不是我的,大不了把想要的人召集到一块一发一送,到时候没人争没人抢,我自己也落得个清闲。”可惜,不可能,这世上得妄想症的人太多了。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整天道貌岸然的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打工吗,还外带剥夺了我的自由。” “你若有本事,这世上有谁敢阻拦你?”安得广语调开始平静,他凝视着梨霜道,“丫头,师父承认你原先的法子也很好,可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买卖。至于冰冢,你若不想去师父也不会勉强,只是,你可要想好。”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嗯?不是,冰冢到底是什么啊?”梨霜不知怎的就打了个寒颤。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父如今在你们看来很厉害,可到了那里也不过算是高明,你若不想受制于人,最好还是去一趟,起码如今借着师父的名气还可博得个掌门之位,于你的修炼也大有好处。” “呃,师父,你真的是我师父?”安得广啊,貌似从前只会逼自己打铁吧,害的自己的纤纤玉手啊。 “不想认了便滚,老夫可不缺徒弟。” “切,小气鬼,不过师父,呐,看在任慕颜是我徒弟的份上放她下来吧,我大师父对慕颜可是很欣赏呢。” “再等一会儿。”安得广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解释了一句,“以后每天吊一个时辰。她的底子太差,悟性也不好,一味的苦练将来只能做个废人。”说完又不见了。 哦,原来安得广还是个教育家。“那你继续吊着吧,师父啊,我把白鹤放下来了啊。”说着便已放了下来,梨霜看眼周围道,“在这儿看着,有人来了就立刻隐身,慕颜你吊在树上的时候不能用生之灵气。” “是。师父,弟子无能。” “没,是我那师父欠抽。好好练啊,完了进来吃点心。”梨霜接着便进了安得广所待的大堂,“师父,你等我啊。” “不然呢,让你没规矩的乱闯。”安得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看了眼梨霜,“你说的好酒好菜呢?” “呃,有,上好的青花醉,百花糕。”自然是从郎寅那里捞来的。鉴于安得广那日的大发神威和口里云里雾里都不知道的冰冢,西荣帝面上没敢给安得广任何礼遇,只是嘱咐梨霜有要求便提。梨霜的师父在郎寅等人眼里还是很神秘的,那几个人知道后都很有意愿想要拜见一番,未果,于是大方的将自家的好酒贡献了出来,至于糕点则是安姐儿和飘絮两人的份。 殷勤的倒酒摆东西,梨霜一挥手命人去买烧鸡,接着对安得广一笑,“师父,本来我对你还有意见呢,如今你这么一说徒弟心里踏实了,师父,你真好。” “说吧,想要什么?” “哪儿啊,师父大老远的跑来哪儿能让师父送徒弟东西啊,徒弟最近得了个好东西,正想着孝敬师父呢。锁尧山的玄铁炉,师父可喜欢?” 安得广的手指头抖了抖,他面色一瞬间的狰狞,跟着抬头,语气微微的讥讽,“想让我调教你那个蠢徒弟?” “对,任慕颜,她是个姑娘,长得很美呢。” “哼!拿去。” “哇,师父你真好!”其实是血染银连,不过被安得广收缴了。 “没出息。”安得广面上却是一阵柔和,他轻咳一声,喝了口酒,“这东西你若不喜欢只管送人吧。为师这几年炼了几件好物件,自己选一件。”安得广跟着就是满满的得意。 所谓好物件,自然是兵器,一共三件,一把剑,一把大刀,末一个却是——面上只是个云型盘,纯铁所铸,面上也极为平常,摸上去却噌的就觉得满手的寒意。那云型盘看上去很是光滑,极薄,微亮,仔细摸上去却发现其中有一个又一个的小洞,形态各异,大小不同,最大的有手臂粗细,最小的则只容一枚银针通过。“放暗器的?应该有个存暗器的地方吧?” “真正会暗器的人不用存,所走之路,一花一木皆为暗器。” “那这个用来干什么?” “吓人。” “师父,你还真清闲啊。”还是忽然性情大变想改行做段子手了? “只能挑一件,选吧。” “小气。”不过其他两件瞧着还是很不错的,当然梨霜更喜欢剑。流畅的造型,古朴的结构,这把剑并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看上去普通的就如西荣每一个士兵手里的剑一般,面上甚至有些微微的黯淡,但是,唰!剑刚抽出来,一股并不阴寒的凉意便凶悍的渗透出来,瞬间照亮了半边天。剑刃,冰寒,剑鞘,微暖,一锋利,一柔和,初一分离,便迸出明亮的火花。梨霜的手立刻一抖,她迅速挪步平地挽了个剑花,接着身形极快的上上左右,不过瞬间便将那一套剑舞使了个遍,屋内,一时间烛火被剑气扑灭,却是明亮至极!梨霜很快停了下来,她一挑剑尖便将烛火点燃,跟着回身看向安得广,好半晌才叹口气道,“师父,你这也算是,返璞归真了吧。”铸剑一行,怕是再无敌手。 “你这丫头倒是个眼尖的。”安得广面上一笑,柔和了那分外硬朗的线条。他接着喝了口酒,满足而悠然道,“冰冢虽是以铸剑起家,但素来看重剑修合一,评判地位素来以武学修为。为师因此便遭了冷遇,还被赶出了寒泉门,如今,有了这件作品,也算出了口气吧。” “那,” “为师本来是冰冢中人,那地方,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怎么,你怕为师这个被赶出来的拖累了你?” “那倒不是,可按师父你的意思,送我回去后你干嘛?”冰冢,听起来便像是漫天飞雪,一片的晶莹吧。 “自是逍遥几日了。冰冢前些日子派了人来,说什么为师有继承权,要求为师回去。丫头,可敢代替为师走一遭?” “行啊,不过我答应了逢春尧家少主成亲那日要过去挑战的,行么?” “尧无双,你不是瞧上他了么?”安得广顿时乐了,“他不要你了?” 西叶枫站在门口眯了眯眸子,还是走了进去,他握紧腰间的匕首,提步,缓缓,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窗口处,站了一个人,正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 “母后?”西叶枫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妇人其实妆容如常,衣饰也如常,只是那身形枯槁,青丝微白,眉眼干涩······西叶枫却万分肯定,那正是晴桦皇后!西叶枫下一秒已到了晴桦皇后跟前,伸手,他的泪水不由流了下来,摸索着道,“母后,地上凉,枫儿扶您起来。” “枫儿,枫儿?你,你来干什么?”晴桦皇后蓦然抬起了眸子,双目猛然如电看过去,她身子抖了一下,却很快凄厉的大喊,“走,快走啊!走!” “母后,枫儿,” “我让你走,走啊!”晴桦皇后挣扎着抓住西叶枫的胳膊,怎奈她到底娇养惯了的,反而带累的自己往地上倒去,她下意识的便尖声叫了起来。 “母后。”西叶枫赶紧点住晴桦皇后的穴道,他一把将皇后抱起来放到了不远处的床上,不住禁锢着她的身形,待得皇后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解开她的穴道,“母后,安静些,我派了人在外面。” “好、好!”皇后的声音微颤,早已泪流满面,她双手仍是颤抖,却忍不住摸了摸西叶枫的面颊,“枫儿,你,你还好,好,真好!” “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会突然······”将皇后轻轻扶下坐好,西叶枫取过被子替皇后盖上,又倒了杯茶,他对着那凉透了的茶水蹙眉,却很快手一伸,用内力将茶变得温热,递了过去,“母后,喝茶。” “是因为,是因为,”皇后忽然打了个哆嗦,她有些恐惧的看了眼西叶枫,却仍是攥紧手中的杯盏,近乎梦魇的说,“枫儿,快走,你父皇,会杀了你的。” “母后,您在说什么胡话,父皇一向英明,怎么会,”西叶枫的眉毛却跳了跳。 “可华英就是他派人杀的!”皇后却忽然尖声喊了起来,她很快的身形一怔,看向西叶枫,身子抖了抖,“枫儿,母后,” “母后终于打算要说了么?”西叶枫眸里却是一片镇静,唇角微微的嘲讽。 “你,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过来见我的?”皇后一怔,跟着是无比的愤怒。她近乎尖利的问,跟着猛地将茶盏摔到了地上。 “只要母后肯尽数说,枫儿必会竭尽全力,保住皇兄一条性命。”西叶枫忽然就不想再看皇后的表情,他眉目清淡,温和的道。 “保住,一条性命?”皇后的声音突然充满了讽刺,她痛苦地点点头,声音颤抖着道,“好,好。只是,枫儿,母后希望你也能平安。” “母后放心吧。”西叶枫眸光微微的柔和。 皇后眼里却是一片胆战心惊,她忧愁的笑了笑,这才低声,“毒是皇上给的,他有意将皇位传给你,可你当时对那贱、陈二小姐专宠,皇上很不满意。那一次动手的人很多,先是皇上身边的暗侍,接着便是母后和几个嬷嬷,还有,紫衣和碧溪姐妹。还有,人多得很,母后也记不清了。” “紫衣?” “是啊,他是皇上用来监督你的,母后之后想告诉你,可你当时因为母后逼你强行娶了诗心一直不肯见母后·······”皇后的眼神渐渐昏暗起来,她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西叶枫的脸,“枫儿,你还恨母后,是不是?” “当真是父皇决定的?只因为孩儿——那为何不对霜儿动手?”西叶枫眸里却满是思索。 “谁说没有的?”皇后眸里突然愤恨起来,她咬牙切齿道,“母后想打杀了她,可都被她逃过去了,这个贱人,她既有本事为何不帮你,还害得你被皇上猜疑。” “我怎么不知道?”西叶枫,心口登时一凉。 “有碧溪在,谁敢说?说来那丫头,哼,母后是应了她只要做得好就将她赏给你,可那个不争气的,陈梨霜都病成那样了还是没能杀的了,反而到了如今害的我儿被人嘲笑,当真该啊——枫儿你做什么,你,你快放开,放开母后啊。”皇后的声音已经细到了几点,她双眸无措的飘摆着,话语凄然,眉眼凄惨,万分无措的看着西叶枫。 “为什么?”西叶枫的话语里更多的却是不解,他的泪流下来,渐渐渗出了红色,“母后不是说了么,什么事都依着枫儿,不会害霜儿的么,为什么?” “我,因为,枫儿!你的眼睛,你,你,呼,还好,还好只是、只是,没事,母后吹吹就不疼了啊,乖,乖啊。”皇后仿佛未曾看见西叶枫横在她脖颈的那只手,只是一味专注的看着西叶枫的眼睛,烛火昏暗,她眼睛睁得微微的酸疼。皇后却仍是看着,发黄的手臂摸索着探向西叶枫的眼睛。 “你,你的手怎么了?”西叶枫蓦然一惊,他身形一僵,终是无奈的将皇后放开了,转身,“你,好自为之吧。” 西叶枫抬步,他看见那窗外的雪纷纷,洁白中透出一股子凄凉。他很快的,出了门,忽然便站住了身形,看向那破旧的宫门前那一大片密麻的黑影,为首那一身青袍精致,眉宇嫣然。西叶枫扯了扯嘴角,一笑,“五弟。” “三皇兄果然纯孝重情,非但皇后的过错不再计较,便连凤漪当年的作为也不愿深究反而见面还翩然有礼,凤漪佩服。”西叶凤漪眸光淡淡,依是那份淡然谦和,眉眼清雅。 “你当年,早就知道霜儿的身份了?”西叶枫饶是知道,却还是忍不住问。 “凤漪不幸,母妃早亡,却亦有幸,得了位看重情义的舅舅。”西叶凤漪说话的时候,那一大团黑影,具已将西叶枫围了起来,其周身气势,虽不及西荣一众暗侍,却也是凌厉至极。 “凤漪?西叶凤漪,枫儿,外面那人是不是他,啊?”晴桦皇后似乎跳了起来,屋里跟着发生一连串的声响,众人为着那微微变形的声音一愣,跟着晴桦皇后就连滚带爬的到了门口,衣衫破烂,发饰散乱,也不知哪儿流出来的血擦在衣角,纤细的手上竟也滴了几滴。晴桦皇后却仍是向前奔着,好像身后有怪物一般的,她出来看到漫天的雪花,喘了口气,大声问,“西叶凤漪,是不是你?啊?”晴桦皇后看也不看的向前趔趄而去。 “母后!”西叶枫只得一把抓住了她。 “我,枫儿,快,快走。”晴桦皇后急忙反手将西叶枫抓住一把拉向了身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接着疾声慌乱的道,“凤漪,枫儿只是过来看本宫,你若是随意为难他,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娘娘此言差矣,凤漪本想为三哥求情的,父皇却命令凤漪,一旦发现三哥过来看望娘娘,就立即,处死。” “你,你撒谎!你分明是嫉妒枫儿比你得皇上的心。”皇后的身子却迅速抖动了起来,她声音也随之更加大声,“本宫不信,你去,去把皇上请来,否则你这就是谋反,谋反!太后不会放过你的。枫儿,走,我们进去,等皇上过来。”话落也不待西叶枫反应就将西叶枫往里推去,还摸索着要关上房门。 “放箭。”西叶凤漪一笑,神色悠悠。 “嗖!” 西叶枫一把抓起晴桦皇后,挪步飞身,直接进了屋内。“凤漪,你真要动手?”他的话语里已有些漠然。 “不然呢。父皇对三哥可是很不放心呐。” “枫儿,别,快,你快走!”晴桦皇后却猛然站住身子,眸子也瞬间冷静了下来,“你离开,好好听你父皇的话,只要证明你比西叶凤漪强,能做一个更好的皇帝,将来你父皇一定啊——”晴桦皇后下意识的就躲到了西叶枫身后,“枫儿,”她看着身前那蜂窝一般的模糊的黑箭,身形愈发颤抖起来。 “是么?”西叶枫此时已抽出了腰间匕首,他一掌扑灭屋中的烛火,足尖轻点,带着晴桦皇后上了房梁。 “对,你父皇如今虽然念着琴娘那贱人,可他最在乎的还是他的江山,只要你比西叶凤漪厉害,或者杀了他,你父皇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你。”晴桦皇后眸光逐渐尖锐起来,话语也越发阴狠,“你现在立刻逃出去,母后替你挡着,快,快呀!”晴桦皇后急促抬头,正好看见西叶枫漆黑的眸子,她不由一呆,跟着微微哽咽,整个人也愈发凄婉的道,“枫儿,母后知道从前的做法害了你,你大哥——只要将来你能留他一条命,母后就很感激了,枫儿,快走,母后再如何身后也有——枫儿小心!”晴桦皇后只觉得那飞箭凌厉无比,她一咬牙下意识的就扑了上去,哭声也完全迸发了出来,“枫儿,母后求你了。” “一起走。”西叶枫闭眼,终是叹了口气,他闪身任那铁箭自耳畔斜过,一字一句道,“母后,我们一起走。”话落他一声呼哨,接着飞身,搂着晴桦皇后的腰从身后那残破的窗户里飞了出去,正好落在棵柳树上。 “过去追。” 西叶凤漪话落,有两人身形如鬼魅,已正好拦住了西叶枫的去路。皆是一身白衣,冷冷的低笑,那二人刚过来便齐齐出掌,对着西叶枫的前心呼啸而去。 西叶枫脚下的柳树,轰然倒塌!他却丝毫未曾停步,任由那凌厉的掌风打过来,西叶枫一提力再次向前纵去,跟着起起落落,再次进入了一大片废旧的宫殿之中。 “继续追。”西叶凤漪缓声,对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黄公公道,“告诉父皇三哥把他那些忠心部下全调过来了,如今这里顶不住,请父皇调出二十黄,三哥如今已经带走了皇后,一旦出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午夜,安得广终于将任慕颜放了下来,他老人家在大堂上吃吃喝喝,精神矍铄,自得其乐的任任慕颜周身酸痛的跪拜,末了终是哼了声,道,“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过来。”接着,安得广猛然抬起了头。 “师祖,可要慕颜出去瞧瞧?” “不必,歇着去吧,明早起的早些,你师父太滑头,当年还未学习我的武功便跑了,搞得如今不三不四的,看着便来气。” “······是。” “让白鹤也不许出来,只好好守着这附近。”安得广接着走了出去,他衣袍宽大,随意飞舞,顷刻间便出了屋门。门外的雪已经渐渐地稀疏,安得广踩着那薄薄的一层,提步上了房檐,居高临下,看着刚从大门翻进来的四个人——秦九笙,秦清玫,西叶枫、和他怀里的晴桦皇后。 这几人衣衫都是凌乱,满身的血,入目的伤,几人胡乱站立着,呼吸急促,刚跳进大门便一屁股坐在昏暗而雪白的地上,喘息。 秦九笙很快抬头看了上去,“安兄,容小弟待一段时日可好?” “你身旁的那个小子快死了,可不准脏了老夫的地方,还有那个死人,扔出去。”安得广的视力很好,加上高深的功法,他很轻易看见那女人身上华贵而破烂的衣衫,脏污的妆容,狠狠插进心脏的发簪和面上狰狞的表情,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不要!”秦清玫下意识的尖声叫了起来,她面色满是疲惫,却还是爬起来跪的规整后道,“安大师,求您救救王爷吧,如今王爷的手下俱已被那西荣帝除了,已然是走投无路,求、求您。”话语里已满是哭腔,秦清玫眼见上方那黑影依然不动急忙疾声道,“况且,您就算不看在王爷曾是二小姐的夫君的份上,好歹也想想二小姐的孩子华英啊,若非为了华英报仇,王爷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够了!”西叶枫此时已是难受至极,他艰难而紧紧的抱着晴桦皇后,强忍着全身上下的哆嗦,终是挤出了两个字,跟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连血也吐不出来了。 “王爷!”秦清玫连忙扑了过去,半路上却觉得耳畔阴风一闪,她身子一僵,不动了。跟着就看见自己身前,多了抹黑影。 安得广已然站到了秦清玫跟前,他瞥了眼身旁一直平静看着慢慢疗伤的秦九笙,复又看过去,俯视的问,“华英,是梨霜的孩子?” “是。却被西荣帝命人暗中除死了。” “为何?” “因为、枫王专宠二小姐,不肯纳妾,有碍皇族尊严。” “你为何会知道?” “秦家耳目众多,遍布天下,清玫也算在这国都做了几天事,稍稍细想自然清楚,后来又派人做了证实。不过当年参与之人,刚刚,全都死了。”秦清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身前这人,气息其实绵和。 “华英。”安得广的眸子有些温暖,却很快的黯淡下来,恨恨的低哼,“废物!他更该死!”话落一掌,直击西叶枫的天灵。 “慢着!”秦九笙却忽然低喝,眼看安得广停手他方才出了一口气,道,“安兄,你那徒弟聪明得很,像是会吃亏的么?” “不吃亏,那怎会被人百般算计,还差点儿被几个蠢货弄得丢了性命?”安得广身上的气息微微寒冷,他冷冷看过去,语气里满是恼火,“秦九笙,你敢骗老夫?” “我,”秦九笙登时就打了个哆嗦,他本想辩解,怎奈视力太好,还是在那目光下低了头,微微的自嘲,“我有什么法子,本以为自家儿子是个成器的,不想非但自己安宁不了,还得找帮手。” “行了罢。”安得广朝大门外看了一眼,很快又道,“追你们的人倒也是个有本事的,武功不如何却还是有法子收拾人。” “那可是梨霜小友训出来的。”秦九笙赶紧附和。 “那小子伤得太重,老夫可救不了。想要他活着就好生在这儿应付,老夫去找大夫。不过那个死人,”安得广伸手,将个玉瓶子甩到了地上,“化了她。” 安得广跟着抬步,出了院子。 接着,安得广出现在了陈府。 陈府,荷苑。 梨霜耷拉着脑袋,落下,起来,再落下,她终是有些无奈的看向对面一直坐相拘谨的尧钺,“到底什么事儿,一定得等在这儿?”本来今天累了一天,回来想好好睡一觉的,结果,尧钺直接扔了一句尧无双有事儿找自己一起等,然后,梨霜就坐了半夜,连累的飘絮在厨房里一直捣鼓着下酒菜。 “是,是哎呀等十七回来了他会告诉你的,不过要是我们直接从府里带走飘絮,没问题吧?” “飘絮答应嫁给你了?” “嗯。可她说她是奴隶,契约书还在陈家。” “没事儿,反正我到时候也要走,就说让飘絮过去伺候我就好了。”梨霜又喝了口酒,“无双就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啊,可怎么到了这时候还不回来——无双?”尧钺腾地就站了起来,接着面上一红,咳嗽了声道,“呐我回去睡觉了啊,你们慢慢说。” “好。”尧无双点头,很快看向了梨霜,“很困?” “嗯。有事儿?” “嗯。”尧无双忽然就笑了一下,才道,“我,明天要回锁尧山。” “哦。”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尧无双很快偏过头,看向了黑乎乎的窗外。 “我师父来了,所以估计我很快就能脱身,他要我去冰冢待一阵子。” “然后?” “不知道。不过我答应了逢春,等尧家少主大婚那日去一趟,捧捧场。” “好。”尧无双眉眼弯弯,他忽然便一步到了梨霜跟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狠狠地,抱紧。“霜儿,”他低低叫着,很快便低头吻了下去,边胡乱道,“我好想你。” “嗯。”梨霜渐渐有些热了,她有些不舒服的蹙蹙眉,却很快的反身抱住了尧无双,开始吻他微冷的侧脸,唇角,接着是雪白的脖颈。 “你也想我是不是?”尧无双笑意更深,他索性展臂抱起了梨霜,接着,身形一僵。“您,安大师?”尧无双看向门边忽然出现的白袍男子,微微的恍然。 “怎么了?”梨霜只得困乏的睁开眼睛看过去,她看见安得广那明显呆愣外加羞涩的神情不由撇了撇嘴,“至于吗,别告诉我你真的没经历过。” ------------ 第二十四章 彼年旧事 “霜儿,”尧无双万分窘迫,面色亦是有些难堪,他轻轻将梨霜放下来,拱手对着安得广一礼,“尧无双,见过安大师。舒悫鹉琻” “嗯。”安得广竟只答应了声,接着便越过两人,径直坐到了桌旁,“千盛在哪儿?” “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梨霜跟着坐下,顺手给尧无双指了个位子,“我师父是世外高人,有些不懂规矩,别介意哈。” “神仙前辈的真名叫做千盛。”尧无双倒也没坚持,只是眸光微愣,跟着看向了梨霜。 “嘿,名字倒还不错。在隔壁那屋呢,你找他干嘛?”神仙大夫对安得广似乎有些小恨,还不全是因为梨霜。 “让他先出去,我有话要说。” “什么,意思?”梨霜跟着就看见尧无双面色微微的白了,当然他本来就很白,如今是苍白。 “想来安大师是有些功法要嘱咐吧,既如此,霜儿,我去瞧瞧三哥。”尧无双却很快看着梨霜一笑,接着不待她说话便出了门,饶是行止悠然,那步子也是微微的凌乱。 梨霜不由得就笑了,眸光温暖。她接着回头看向了安得广,“怎么了?” “华英怎么死的?” “被人毒死的。”梨霜话语却有些沉,她倒杯茶喝了一口,接着道,“师父,没能让你看眼华英是徒弟的不是,可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大事皆定,我不想打破这个局面。而且,让他们父子相残,岂不是很好?” “枫王被皇帝暗算,如今快不行了,秦九笙要救他,带他去了我住的地方。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声,救还是不救?”安得广声音却微微的低落。 “今晚?” “嗯,他们突然过来的,具体事情我不知道。不过秦九笙那个女儿说枫王是为了查探华英的、事情,而华英就是被皇帝那个老不死害死的,真的?” “算是吧。不过,当时西叶枫昏过去了?” “嗯。” “呵,那秦九笙也算有本事了,一生心血,总算不用付诸东流水啊。” “行了,酸文假醋的烦不烦。我打算杀了皇帝,你以为呢?” “······”这话题,梨霜不由叹了口气,看了眼安得广,“师父,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用武力解决好不好?而且就你那杀人方法,一刀下去结果了那老头子没准儿对人家来说还是享福呢。” “那慢慢折磨?” “不用。对了,皇后是不是跟西叶枫一块儿去了?” “是有个女人,已经死了,我给了秦九笙化尸粉。” “这样啊,那,救吧,再怎么说西叶枫经营西荣也有十年光景了,对上西荣帝就是搞不死也能弄残废的。”不过西叶凤漪,这小子突然冒出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毕竟当年——当年的事,既然西叶枫不能释怀,就帮他一把好了,反正自相残杀再如何也祸害不到自己的头上,“好了,师父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喊我那神仙师父去。” “慢着,叫丫鬟去,避嫌。” “不行,那死老头子赖床,平时还懒得要命,而且这事儿,我估摸着他可能不愿意去。”任慕颜是不能出现在尤其秦九笙这个人跟前的,可神仙大夫,好吧,当年被西叶枫小惩了一顿,到现在都有些记仇。 果然。 “我不去!”神仙大夫本来一听有病人还精神抖擞的呢,闻言声音立时高了八度,跟个泼妇似的道,“不去,那小子死了才好,赶紧去死。” “真的?” “废话,说不去就是不去,死丫头还不滚出去,为小不尊你师父我可是男人,男人!” “我又没说你是太监,不过师父,你,真的不去?” “不去。死也不去。”神仙大夫却有些气恼,他索性扔下一直死死裹在身上的被子,露出雪白的里衣,跟着就跳下了桌子,“安得广真的来啦?” “嗯,二位师父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共度春宵?” “共你个头,滚蛋!”神仙大夫气势却很有些微弱,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边哼哼道,“我去见见安得广,好歹也称得上是他大哥,不能丢了礼数。” “好。”如此说来,得去找云硕了,南霁云一行人已经上路了,棠儿却执意要留下来,于是云硕也留了下来,而且南霁云也留了下来,对了,南霁云,自己应该不算是挡他的路吧。可,无双呢? “我去吧。” “嗯?”梨霜这才发现,尧无双已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跟前,唇角是淡淡的笑。 “十叔他们如今已经安全了,明天我就得赶回去。我想和你待一阵子。” “嗯,我困了,抱我过去。”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惹两位师父生气。”尧无双却在梨霜额头吻了吻,拉着她出了门。“你是说,尧家少主成婚那日,你会去锁尧山?” “怎么,这就想成亲了?”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尧无双却是神秘的一笑,“不过叔父已经知道飘絮姑娘了,她身份特殊,我想今晚就先送她出去,免得明日出了差错。” “好,我去跟飘絮说一声。”梨霜这才反应过来飘絮竟一直没跟自己说过她的意思,不过尧钺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好吧,也不知何时尧钺和飘絮看对了眼,反正如今飘絮要走了。刚听到时那丫头竟还流了泪,直接给梨霜跪下磕头还不停的感谢着自家小姐,梨霜······梨霜只得将飘絮一把拉了起来。 “想好了?” “嗯。”飘絮面目有些羞红。 “想好就嫁出去呗。不过陈家是不能回来了,我会嘱托娘好好照顾飘云,好不好?” “嗯。小姐,那,你会来看望奴婢吗?” “应该会吧,看心情。不过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那地方估计也没人自称奴婢,你过去只记得好好做事,好好照顾尧钺,那里的人应该会很尊敬你的。” “好。可小姐,三少爷毕竟是那等身份,尧家主真的会,会·····” “不知道。不过你既然想嫁过去,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而且总比在这府里随便挑一个人嫁了好吧。而且,你很喜欢尧钺?” “嗯。” “那不就得了。不过尧家人大多有些呆,性子有些木讷,尤其那尧钺看着总跟少根筋似的,你去了好好动脑子,别他说东你就敲锣打鼓的跟着去,他说西你也拼死拼活的遵从。遇事多跟尧家主商量,那老头子虽然小气,人还是很不错的。” “嗯。”飘絮的泪水不由就被这些话给晾干了,她怯怯的抬头看眼梨霜,面上渐渐浮出些红晕,飘絮却还是低声问,“小姐,你不是,喜欢尧少主么,奴婢瞧着少主也很在乎您,那您,会不会去锁尧山居住?” “短时间内不可能,而且尧无双那身份你觉得我能跟他待一块儿?再说锁尧山那地方,再大也只是一座山,我要去了会闷死在那儿的,不过你还是好好做点心,记得给我留一些,我要是想吃了就去取。” “好。” 然后,梨霜有些愣,她看眼笑呵呵的尧钺,又看眼尧无双,“你确定就让他们两个出去?” “不是,三哥和我们一起出去,幺儿他们在陈府外接应。现在走么?” “我去叫人。”结果进了自己的外间梨霜就看见,安得广和神仙大夫两人已推杯换盏,推心置腹起来,把个屋子早弄得酒气熏熏得了。“你们这是,怎么个意思?” “把酒言欢。没看见么,臭丫头,去去去。”神仙大夫接着打了个酒嗝。 “那换个房间成么,要是我娘明天早上过来你让我怎么交代?安师父,你也留在这儿?” “嗯,丫头酿的风华香不错。”说罢安得广一把拎起神仙大夫,一手拎起三四个大酒坛子,施施然的走了。 风华香?那不是,“哎,站住,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而且还是改良版风华香,那可是极品! 梨霜最终还是没能把极品风华香要回来,毕竟安得广那功力,自己如今上去估计半招就光荣了。梨霜只得叹口气,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个黑漆漆圆滚滚的大珠子,递给已做了一身普通装扮的飘絮,“这个,你的陪 嫁。” “啊?” “啊什么啊,可不许看着这珠子难看就不要啊。你家小姐我当年为了找这破玩意儿差点儿掉火山里去了呢。” “小姐、奴婢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瞎编的啊,”梨霜一笑,接着摸出条翠绿的绳子递过去,“呐,这个是我请飘云开了光的,戴在身上很好。”而后梨霜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尧钺,“三少爷没意见吧?” “没、没有。不过,你真的要把那东西送给,飘絮?” “嗯,可没说给你啊。” 然后梨霜和尧无双将两人送到了尧琴手上,尔后看见了、越遥。 “你们,”越遥终是闭了嘴,却很快竭力温和的道,“方才不知为何御林军跑出来了,如今西荣国都乱的很,不趁乱走,还要待到何时?而且如今距过年也没几日了,无双,不是事情都解决了么?” “可无双自己的事情还未曾解决,九哥,可否请您先走,无双之后定然会赶上。” “你自己的事?”越遥一怔,跟着看眼一旁一脸无所谓的梨霜,声音蓦然就变了,“无双,你在做什么?冰冢千年寒冰,从来都无人安然从其中出来,她如今要去,你也要跟着去?” “你知道冰冢?” “世上有什么是尧家人不知道的?”越遥的话语里自然而然的透出傲气,他却很快目露警告,“可冰冢和长凌寺是这世上尧家人最不愿接触的两样东西,无双,陈首将再如何毕竟有安大师那样的师父在,可他只一人,如何庇护得了你?” “放心啦,我不把尧无双带过去还不行么,就去救个人,明天早上就放了他,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眼尧无双面上的难堪,梨霜有些无奈,她又看一圈周围站着的几人,“而且我说九少爷啊,无双既然是尧家少主,你们纵是兄弟好歹也有些尊敬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 “你!” “我很好,谢谢啊。”说着自顾抓起尧无双的手,梨霜含笑,将那黑暗中紧握的拳头一分一分的掰开,再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走吧,不然棠儿撑不住了沉青找你算账我可不管啊。” “好。”尧无双却还是笑了,他看了眼越遥,低头一礼,接着走远。尧无双还是忍不住道,“我不会接生,不过若你将来有孕,我可以学。” “要是没有呢?” “不会的。”尧无双的话语却万分肯定。“我们快些走吧,可别耽误了时间。” 梨霜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帮黑衣人擦过安得广的庭院,正气势汹汹的向着其他地方涌去,她有些奇怪,不由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你知道。” “哦。” 秦九笙和秦清玫看见来人是尧无双和梨霜自然万分惊讶,尤其是秦清玫,竟还有备无患的掏出了刀子,仇恨的盯着梨霜,“你来做什么?” “救人。信不信随你,反正如今能找过来并且信得过的大夫就这一个,爱用不用。”梨霜这时已顺手抄起了酒壶,倒了杯酒递给尧无双,“喝吧,青花醉。” “好了,尧家素来仁德,堂堂尧家少主自然是来救人的,尧少主,还请瞧在本家主好歹也差点儿当上你岳父的份上,待会儿瞧瞧犬子如何?” “好。”尧无双颔首一礼,接过了茶杯,“霜儿,帮我打下手吧。” 西叶枫的伤确实重,但尧无双的名声也不是吹来的,半刻钟便解决了那不断严重的伤势,逼得秦清玫眼里也是满满的感激。 尧无双开始,写药方。 “你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再怎么说尧家的方子比外面好很多,你们家又是商人。”梨霜忽然开口,同时挡住了秦清玫的视线。 “你,” “好了,清玫,还不快走。” 两人走后,屋中顿时静了下来。梨霜看眼床上一动不动的西叶枫,回头看向尧无双,直视他含笑的眼睛,“如果你此时控制住了他,也许尧家会一世安稳,也许你会被他骗了,然后锁尧山不得安稳。” &nb sp;“那霜儿要我做什么?” “随你。”其实说到底任何决定都有两面性,成与不成,全在那决定的人一念之间,以及,那人能否有把握将这决定,彻底进行。以西叶枫的能力,若成为一个帮手,很不错。 “我不能违背尧家的教导。”尧无双唇角笑意更深,他端正坐着,一手牵住梨霜坐在了他身旁,细细看着,“而且,我不希望霜儿因为我去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能办得到?”梨霜挑眉,一笑。 “能,护霜儿一世逍遥,甘心至极。” “好。开方吧,最好秦清玫万分怀疑,然后不停检查,累死她。”梨霜忍不住靠进了尧无双怀里,摩擦,“你后天再走还不好,再陪我一天。”其实是不舍,很不舍,也不知道这一走,何时能再见。 “瞧你,我这些天一直在荷苑待着,想着你何时消气,可你,非得等到我要走的时候······” “可我还生气着呢,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说来你要是想我留下也是可以的。” “行了吧。”梨霜闻言笑笑,她倏尔抬头蹭了蹭尧无双的脸,这才道,“我可不想哪一天一气之下跟你动手,完事儿磕着碰着了我还心疼呢。” “那,你到底还生不生气?” “不知道。不是还有向锁尧山挑战的时候么,到时候新帐旧账一块算,然后,一笔勾销!” 等尧无双看完了西叶枫,瞧好了秦武阳,天已大亮,积雪极厚,阳光温暖,空气中冷热交融,泛出一股奇异的寒,微微的刺骨。 神仙大夫被安得广一手拎着回来了,安得广手里又拎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远远看着感觉很美,虽然什么也看不清。 “你们这是,逛花楼了?”梨霜微微的拧眉,看眼低头就是不看自己一脸小受样的神仙大夫,再看眼一身冰寒板着俊脸的安得广,眉目逐渐有些阴森,“还是,直接从陈府里找了个女人,嗯?” 神仙大夫登时打了个哆嗦。 安得广却直接无视,潇洒的将那女人扔到梨霜脚下,然后抬步,昂首挺胸的进了大堂。 “哎呀,”那女人接着嘤咛一声,醒了,缓缓地抬起了头,“霜儿?”雪白的面上登时满是欣喜。 “姐?你,怎么了?”那女人正是陈梨雪,却是一身女仆的装束,眉眼惶然,无助的看着自己,梨霜顿时被那眼神激得柔软了几分。她不由得放低了音调,将陈梨雪扶起来理了理她那身衣衫。 “我,我,霜儿,求你,求你,”陈梨雪却很快力气惊人的挣脱束缚跪了下去,急声,泪水也随之流了下来,“救救夫君吧,殿下他,陛下说殿下有意谋反,狠心杀死枫王爷和皇后,要、要拿他是问呢,可,可夫君这几天明明一直安心待在府里,这,这是冤枉啊!霜儿,求你,求你看在晨星的份上,救救殿下吧。” “······”梨霜看着陈梨雪那泪流满面的表情,唇角忽然就勾出一丝嘲讽,那华英呢,当年西荣帝因华英之死差点儿要打杀了自己的时候,又是谁救得自己?好像也只有,西叶枫,还真是讽刺。梨霜的眉眼不由得,越发幽深。 “我,霜儿,我,”陈梨雪却被那目光吓得一愣,她接着咬咬牙,眸里透出一股子坚定来,陈梨雪接着倒地,对着地面狠狠磕头后大声道,“霜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当初不该帮母后,可,可,求求你,只要你愿意救夫君和星儿,你,我随你处置!” “当初?” “是,是、是当初,当初是母后逼我的,是她让我说你从前便认识五王爷,和他私下来往的,我,我、我若不说,会害了爹的,而且,而且,”陈梨雪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她结结巴巴的说着,眸子也越发晦暗,“而且我若不说,母后就会把兆柔郡主赐给夫君,到时候、到时候·······” “夫君!” 西叶枫却很快从厢房门口站了起来,唇角满是殷红,他身形明显不能动弹,却还是直直看过去,眸光阴狠至极,“杀了她!” “好。”秦清玫一愣,接着却直接拔下头上的发簪,冲着陈梨雪甩了过去。 却被梨霜,伸手抓住。 ------------ 第二十五章 慕颜回家 “怎么,当了回妇科大夫就忘了自己的本职了?”回身瞥眼一旁看热闹的神仙大夫,梨霜一伸手将陈梨雪扔了过去,恰恰落在神仙大夫脚下,冷声,“半个时辰把她变成疯子,记忆尽失,永远不能恢复。一会儿我过来验收。” “凭什么,这里又不止我一个大夫。” “那你怎么不说除了你谁还研究那种缺德的药?” “那药是谁用的?” “不,我,我不要。”陈梨雪腾云驾雾了一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满是仓皇,尖声道,“霜儿,我不能,我还有星儿,还有玥儿呀,我,我不能,求你,求求你了!”陈梨雪接着开始磕头。 “可你先前告诉我为了救他们你愿意去死。” “我,我,枫王爷?您活着!”陈梨雪蓦然看见了西叶枫,她眸里登时露出巨大的喜意来,连连望过去,陈梨雪大声道,“夫君有危险,求您,救救他。” 西叶枫却忽然沉默了,他身体已是虚弱至极,眸中满满的恨意,只是当他看到陈梨雪时,眼前忽然就现出了晴桦皇后为不拖累自己而自尽时面上的悲壮和哀求。他忽然有些嘲讽的,笑了。 “王爷,枫王爷?” “有人来了。”安得广却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不紧不慢的补充,“像是守卫皇宫的那些人。” “先看看再说吧。”话落一指点中陈梨雪的穴道,梨霜有些烦躁的看了眼门外,随即看向了神仙大夫,“还不赶快办事?” “啊,真,真的要?”神仙大夫有些愣,他胆怯的看眼梨霜明显不悦的神色,有些犹豫,“你不是和这丫头,关系挺好的嘛。而且那药一下去,万一,万一——你到时候可不许找事儿啊。” “知道了。好了,我进屋里躲躲,安师父,这里交给你了。” “他留还是不留?”安得广眸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了西叶枫。 “看情况。”西叶枫此时离晕过去也差不了多远了,不过也难为这人毅力坚定,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而且还能站这么长时间。梨霜跟着就进去了。 接着,宽阔而明亮的庭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开门,官府搜查!” 门,应声而开,门口却空无一人。 那领头的瞬间身子就僵了僵,他看眼院子里的一片明媚,却越发觉得阴森,“有人么?官府搜查,陛下手令。” “进来便是,还啰嗦什么。” “谁?”领头的接着就看见正对大门的大堂上隐隐坐了一个人,一身的白衣,看不清面容,却独有一股阴冷。他声音很快就打起了结儿,“搜、搜查,官府搜查,还不快出来。” “找谁?” “啊?刺客。”领头的不知怎的又壮了胆儿,跟着流畅威严的大声,“奉陛下手令,当朝太子忤逆无情,不顾手足残害皇后与枫王爷,现已被捕,但其名下刺客,仍在逃窜,奉命追捕搜查,如有违抗,定斩不饶。” “那还不快进来搜查,没规矩!” “你,放肆!”领头的登时火了,却又莫名的觉得那声音熟悉,他眯了眯眸子,忽然,一愣,跟着瞪大了眼睛,“您是,安大师?” “又怎么了?” “不,不敢,小人放肆。只是这是陛下亲命,还请大师体谅一二,也免得那刺客胆大,平白扰了大师的清静。” “都说了让你们查,一帮子蠢货。”安得广冷哼,接着身形一闪,不见了。 很快,那帮御林军又很快唯唯诺诺的出来,冲安得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接着,其余的人,各自换换出来了。 神仙大夫咽了口唾沫,看眼低眸沉思的西叶枫,又看眼正襟危坐的安得广,终是忍不住小声问,“这样,就算枫王爷、死了?” “嗯。那个女子,药用好了?” “好了······霜丫头呢?还有尧小子哪儿去了?” “先把这女人送回陈府再说。秦九笙,老夫回来若是见着这地方有些问题,你们四个,可别怪老夫不客气。你们两个,也随老夫过去。”话落安得广又按着来时的方法拎起神仙大夫和陈梨雪,不见了。 西叶枫突然低头,猛然吐出了一口血。他咬牙站起身来,示意秦清玫放开自己。 “夫君?” “我不是。”西叶枫看向秦九笙,声音平静,“我和秦小姐未曾行过夫妻之礼,家主和小姐尽可离开,此次相助,叶枫将来若能活命,定然报答。”他拱手行了一礼,终是耐不住伤重,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椅背,仍是平视着秦九笙,“如何?” “可本家主这女儿似乎很中意王爷呢,还要跟我这父亲闹翻。”秦九笙眸里却没有笑意,“王爷此后打算如何,夺位?” “是。若家主有意相助,彼此做个盟友也是可以的。”说话间西叶枫已摸索着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闭目,调息。 “盟友?王爷可知道本家主唯一的外甥是谁?”秦九笙却未曾动弹,仍是死死地盯着西叶枫。 “叶枫可以留他一命。”却是生不如死! “留他一命?”秦九笙蓦然笑了,他跟着揉了揉眉眼,低头淡声道,“不,本家主先前给了他秦家的暗部,已算报答了我那妹子的苦命,后来秦家遭难那小子非但视若无睹,还落井下石,这份恩情,已然断了。不过秦家暗部可是本家主一生的心血,弄得如今也不能收拾了那小子,王爷,你还敢去?” “暗部在五王爷手里待了多少年?” “打小就给了,十岁的时候正式掌管。” “可拿到皇位却生生用了十年,这样的人,叶枫何惧?”西叶枫缓缓睁眼,淡淡的嘲讽,他抬头看向秦九笙,“但这世上多得是意外,凭叶枫如今的能力,的确不如五王爷,而且——家主可想好了?” “行了吧。小子,你也不用试探本家主,本家主如今已是无欲无求,为的不过是我家那个小子,本以为是个厉害的,不想也只是嘴上厉害。将来,好歹也能在这世上混口饭吃不是么。况且,能让梨霜那丫头在你手上栽跟头,小子,本家主如今想来,你可比东云轩那小子强多了。” “是么。”西叶枫唇角,却泛出一丝苦笑。整个人也随之,黯淡。 “不就是个女人么?”秦九笙轻嗤,眸里微微的不屑,“况且梨霜那丫头着实算不上好,长得不美,人也是个不知深浅的,也不知道哪天上蹿下跳的得罪哪家个前辈就没了。” “是么?”西叶枫却忽然弯了唇角,这一瞬极美,好像一块剔透的白水晶。 秦清玫终是叹了口气,幽幽的问,“可,若我执意要嫁给你呢?” “若将来、心愿达成,叶枫可以给小姐的,只有后位。” 梨霜和尧无双这时候已经到了太子府附近。 “好啦,快放开,搞得好像你内力有多高深似的。”其实是别扭,而且经过那一番问诊,尧无双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累梨霜自己也不太明白治个病能累到那儿,还是这小子又胡乱输真气了。 “好。”尧无双轻身落在太子府后那条小巷子里,却很快低头细细朝梨霜面上吻去,轻轻闭了眸子,他接着低低笑了声,狠狠将梨霜抱进了怀里。 好一会儿。 梨霜只能无奈的清咳了声,问,“很香?” “很喜欢。” “嗯?可你这面色,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在采阴补阳呢。” “正是,还未曾采够呢。” “别,”梨霜只得退后一大步,有些无奈的道,“走吧,先救回那俩孩子,然后让你为所欲为。” “你不生气了?”尧无双急忙笑问。 “我啊,”梨霜忽然嘻嘻一笑,摸了摸尧无双的脸,又拧出了个肉坑,继续若有若无的笑,“我不生你的气,只要你乖,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真的。信不信?”梨霜忽然攀上尧无双的肩膀凑上去,在那洁白的耳垂旁,悠悠的吹了口气,“真的,要是我说得是假的,就再也不会对无双做这样的动作。” 此时天色虽已大明,但因着宫里发生的事情太突然,调集兵力又过了头,因而太子府的守卫很是薄弱。轻而易举的找到晨星和晨玥,梨霜将两人打晕再拎走,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可若西荣帝追究起来该如何?” “找替身吧,正好试试任慕颜如今的本事。我们回去再说。” 梨霜刚到荷苑,就被陈元帅堵到了门口。 “霜儿,你、跟我过来。”陈元帅看眼一旁的尧无双一愣,接着直接选择无视,更无视梨霜手里拎着的两大团,竟将梨霜兀自带走了。 “哦。”梨霜只得冲尧无双笑了笑,将那两大坨递了过去。 此次说得,自然是陈梨雪的事情。 “早朝的时候说是太子害死了皇后和枫王爷,结果回来时听夫人说雪儿回来了,老太君她、直接将雪儿赶了出去,还不准告诉你,可后来夫人又说她告诉了雪儿安大师那幢屋子的地点,霜儿你姐姐她·····” “疯了。” “什么?”陈元帅这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茶也险些洒到了地上。 “姐姐许是打击太大,说完了这一切便昏过去,醒来的时候疯了,当时两位师父都在,轻而易举便诊出来了。所以梨霜便趁着混乱,将星儿和玥儿救了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太子他······” “无论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反正太子是死定了,星儿和玥儿,即便留在太子府怕也是凶多吉少。”梨霜有些无奈,她接着道,“所以梨霜便趁机将两人带了出来,姐姐如今也应该被师父带到荷苑了。梨霜的意思是找三个替身扔进太子府,反正如今莫开府那里我们家几乎没人,将姐姐放到那儿也没人会怀疑。”当然得做些保护措施。 “就依你吧。” “嗯?” “霜儿,太子为人,无论如何,他此次遭难也算罪有应得,雪儿如此也未必不好,只是星儿,他如今已经懂事,我去看看他,那孩子如有可能还是让他失忆了最好,听说神仙前辈医术高明,宝药非凡,想来做这些也是轻而易举。” “好。”不管如何,对于眼前的局面做出这样的决定,陈元帅称得上是一位好父亲。 “只是,尧少主,他如何会和你一同过来?”惊得陈元帅刚才都没和尧无双打招呼。 “碰巧遇上了,而且梨霜前几日受了伤,师父也一时没有法子,所以想着尧少主兴许有办法。” “这样?那茯苓先生呢,父亲这几日为何未曾看见他?” “云师姐怀孕了,所以师父派他去照顾。” “是么。”陈元帅面上却仍是忧虑,他担忧的看眼梨霜,叹口气道,“霜儿,无论如何你如今还在国都,有些事还是不要做得好,毕竟武功再高,权力再大,人言也足以可畏。” “爹放心吧,霜儿清醒着呢,那爹,我们去看看星儿,他想来该醒了。” 陈元帅是武将,嘴上也算不得有多机灵,因而面对刚醒来的西叶晨星的诘问很快便败下阵来,他只得安慰的拍拍晨星的头,嘱咐梨霜好生照看。 梨霜,直接一招把西叶晨星打晕了。 “直接弄失忆。”梨霜接着坐下来,喝酒,吃菜。 “不是,就不能想个好点儿的方法嘛,那药用多了对人身体可是有害的。”神仙大夫忍不住咂嘴,“你个熊孩子,别弄不弄就药啊药的。也忒缺德。” “不然呢。我没兴趣消除人和人的分歧,而且就晨星那脑子,就算现在安生了将来也一定会说什么报仇,将来还是带累人,而且就他爹那怂样子,你可别恶心我了。”太子这人,怎么说呢,明明西叶枫一直帮着他,他却一直选择敌对,而且当初还为了对付西叶枫不顾西荣当时正危难之际克扣过军粮又扣到了西叶枫头上。不过那是梨霜去和大祭司斗法以后的事儿了。 神仙大夫叹口气,只得把个瓶子掏出来。“你给他用吧,我可下不去手。” “装什么装,把我姐搞疯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激动。” “我,我这不是·······” “对了,我姐呢,带来我看看。” “干什么你,怀疑老头子我的药?” 结果,陈梨雪还真就没被神仙大夫给药着,尽管她现在的状况很像被药翻了的。 “不是,这不是,明明她,她吞下去了呀。”神仙大夫很委屈,极为委屈。 “哦,多谢哈。”梨霜跟着点住了陈梨雪的穴道,瞥眼她极为不甘心的眸子,淡淡,“星儿和玥儿我已经救出来了,你疯了,他们才可以平安长大。”话落梨霜一指解开陈梨雪的穴道,直接掰开她的嘴,将一瓶药仔仔细细灌了进去,接着手指飞快,迅速点了周身几大穴道。 “你,你这是,” “有备无患。对晨星也要这么做。不然等他将来长大,没准儿连你也利用上了。”梨霜的眸光有些阴沉,更多的是厌恶,“不想跟东盛那几个大夫一样的下场,就好好做事。” “哦。”神仙大夫竟很快的点了头。 这时,任慕颜已经安全回来,完成了替身工作。天,也黑了。 尧无双只得无奈的笑笑,走到为晨玥换衣服的梨霜跟前,“霜儿,我得走了。” “嗯。”梨霜很快抬头,笑了笑。 “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说的,等尧家少主成亲那日,你一定要来锁尧山。” “怎么,尧少主这就恨嫁了?” 尧无双却未曾搭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摸了摸梨霜的额头,“等你去了锁尧山,我帮你恢复生之灵气。” “嗯?” “去了就知道了,走了。” 尧无双走的是时候已到了十二月二十号,再过十天便是春节。 等到了第三天,尧家少主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下。消息传开的日子也正是定亲的日子,成亲之日,一月一! “噗!”梨霜抹了抹嘴,接着,吐、不,咳嗽,“咳!咳、咳咳,咳!”十分规律。 “师父,你、怎么啦?”任慕颜见状慌忙站起来,递过了茶水。 “当然是被甩伤心啦,话说徒弟你打算怎么做,抢亲?还是直接把那小子宰啦?”神仙大夫正搁一旁吃着饺子,就着咸菜。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做成饺子馅儿?”梨霜接着站起了身,看了眼任慕颜,“徒弟,要不要跟我去一趟锁尧山?” “我,可以去?” “嗯,拜完堂会有挑战赛,去围观去参与都可以,以你目前的水平,看一看很有帮助。” “好啊。” “行,那我去跟安师父商量,你们准备好行程。” “哎,我也去!” 安得广自然同意。不过走的日期提前总要跟西荣帝说一声的。西荣帝倒也没说不准,只是敲打性的问了问梨霜对于枫王的看法,为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幸灾乐祸满意的点点头,西荣帝又提点梨霜记得回来,接着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梨霜要出去“修行”且不知何时回来,对此陈元帅陈江氏和陈四老爷自然满是不舍,陈老太君一如梨霜刚回来时的作壁上观,其他人,倒也没些什么,只个轻云眼眶红了。 如此告别了一天时间,吩咐人暗中送走陈梨雪和两个孩子,一行人上了路。还有,棠儿和沉青。 西荣国都离锁尧山走快了也就个三天的路程,此时出去还尚有五天时间,因而几人一路倒也不快,随意走走,美酒佳肴,安得广一路神情严肃的教导着任慕颜武功技艺,白鹤锲而不舍的帮着梨霜打通灵脉,试图恢复生之灵气,其他三人则一路吃了睡,睡了吃,谈天说地,好不悠哉。 却又都默契的不提尧无双。 或者说,尧家少主的婚事。 算起来任慕颜应该是这一路上对尧家最好奇的人了,满目的兴奋,一有空闲便和神仙大夫等人钻到一处叽叽喳喳,喧哗繁闹的都不像是先前那个人。 对于这一切,梨霜只能撇嘴,自己这个徒弟,还真,贴心啊。她随手放出了只淡黄色的小鸟。 “尧家小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做?”安得广终是沉不住气或者说被神仙大夫叨叨的有些烦了,径直到了舒舒服服躺在草地上打盹儿的梨霜旁边,坐下。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对了,师父你既然是外力之境,我如今,可有办法?” “没有。本源毁得厉害,从头练起吧。” “啊?” “不然呢。左右你做事也不够详细,如今就当重来一遍,说不得也会大有进益。”说着安得广忽然一伸手,一指点过后又一掌便在梨霜周围形成了个淡青色的结界,起身低声,“现在天色尚早,试试吧,什么时候打破这结界,什么时候吃饭。” “·······”梨霜跟着就发现,她如今还算精纯的内力,一丝也无。她只得无奈的低叹,跟着,运气。梨霜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那套修炼方法,她撇嘴,看了眼周围无精打采几乎没有的植物。 不过安得广也真够狠的,明明梨霜如今功力不行,生之灵气愣是一点儿也调不出来,他却还是把结界造的强大的便是功力仍在的梨霜也得半刻钟打破,何况梨霜如今——从中午到半夜,梨霜愣是在一片积雪中坐了个浑身打颤。 梨霜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掌心淡淡的天蓝色。 “师父,你,你?” “还不快去倒茶,冷死我了。” “自己去。”安得广却突然挡住了任慕颜的路,直视梨霜,他眉目淡淡的冰凉,“娇气。” “就是怎么了,老子月事来了被你关在那地方大半天,你以为好受啊。” “·······” “行了行了,我知道您老人家脸皮薄儿,不好意思道歉,不怪您了成不成?慕颜,快去。”说着梨霜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不停地喘气。 “你?”神仙大夫突然窜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了把梨霜的脉搏,“咦,真的啊?” “滚!”其实也怪不得安得广,这东西是在梨霜渐入佳境的时候来的,还偏偏正在关口,既不能呼救也不能撤去生之灵气——或者说可以,可一旦撤去就会前功尽弃。或说这次重新练起还真是困难啊。 这时候离尧少主大婚那日还有三天。 梨霜几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朝北大密林,恰恰行到了一片密林中。 梨霜如今还是周身不舒服,整体里趴在耳朵背上有气无力的吃点心,她面色煞白煞白的,说话也有些软弱,倒还生生显出了股柔美,愣生生把如今正怀孕的棠儿给比了下去。 “师父,喝些热茶吧。” “嗯。行了赶紧过去吧,安师父那人严厉的很,别一会儿又被他骂了。” “哦。其实师祖倒没骂弟子,只是,在说师父的一些行为。” “哼,还不是他自己太蠢,而且我都没答应,他自己先自恋的要当我师父,以为他是谁啊。” “哦。” 梨霜忽然觉得,眼前闪了道红光,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的看眼任慕颜。“看见了?” “只有一道气息。” “这样?” “凤主!凤主,”白鹤却忽然大喊起来,跟着猛地跑到任慕颜跟前,也不待两人反应便继续兴奋道,“发现了,发现了!入口发现了。” “什么,入口?”梨霜下意识的看眼还在懵然的任慕颜。 “回去的入口,就是通往六道界的入口。凤主,我们可以回去了。” 可以,回去了! “什么,意思?”任慕颜抬头,面色有些迟疑,语气也微微的僵硬。 “自然是,回去了。凤主,绝冥界隔绝多年,人族居住很是适合,可六道界生灵复杂,尚需要凤主您的庇护,还请凤主早日回去,否则这通道一旦变动,怕是将来一生也回不去,而凤令一旦遗失于外人之手,怕是天下会大乱啊。”话落白鹤直接跪了下来,大声,“求凤主归去。” “必须?”任慕颜眸里忽然便染上一丝惆怅,“师父的意思呢?” “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为师只负责教徒弟,你自己好好考虑,不过就你先前的处境来看那地方的敌对势力不小,也很复杂·······你在那地方,没有亲人?” “有一位大哥,从小很照顾我。”任慕颜一笑,眉目温暖,“可我回去,必须要接这凤主之位?” “是。否则怕是那些修炼之人不会放过凤主。” “那慕颜如今的实力过去能自保?” “有凤令便可以,而且属下也会保护凤主,万死不辞。” “随便啦。你慢慢考虑,我去跟师父联络联络感情。”其实是为了讨要武功秘籍。 晚上的时候,任慕颜便给安得广,神仙大夫和梨霜三人磕了个头,然后低声而坚定的道,“师父,我决定回去。” “好啊,这个给你,还有血染银连。回去好好研究,遇事仔细想啊。”梨霜直接递过去了一沓厚本子,看着极为古老。 其实还是不舍的,毕竟这算是自己第二个徒弟吧,而且还是个女子。遇到美女,是个人总会心生怜惜吧,尽管任慕颜和白鹤连夜离开时,梨霜给予的是一壶酒,一抹笑,一个喜庆的期许。 “不是说凤主一旦修炼到境界就可以在各界自由出入吗?慕颜,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师父我带你逛锁尧山。” 第二天,一行人就到了锁尧山下,日中市。 ------------ 第二十六章 即将结束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话音未落,不等程灵素出口断拒,欧阳克忽然身形一晃,骤然欺近身来。程灵素急退两步,手一扬,指间银针疾飞射出去。 欧阳克口中“哎哟”叫了一声不闪不避,折扇在手上轻轻一转,银针正好射在墨色的扇面上,“叮”的一声,立刻转向,飞落出去。震飞银针之后,那把折扇丝毫不停,又向程灵素头上飞旋而去。 程灵素侧身一避,扇骨带起的刚猛的劲风已扑面而来,逼得她几乎呼吸也为之一顿。急切间纤腰一折,猛然向后仰去。鬓边散落的发丝飞起,被扇沿的罡风一卷,几根黑发,簌簌断落下来红粉官场最新章节。 却不想欧阳克的手臂犹似忽然没了骨头,明明前一刻还在她面前,蓦地里忽而竟在空中一拐,又绕到了她身后,正好穿到她下弯的腰间,在她腰里一托,顺势一带。程灵素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他搂住了腰,身不由己地撞入他怀中。 这一招之间,犹如电光火石,直到此时那根被折扇挡住震落的银针放才落到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你……放手……”程灵素用力挣了一下。她衣衫上原本洒有赤蝎粉防身,就算欧阳克能事后将这药力逼出,但也同样抵挡不了赤蝎粉那触之如焚的痛楚。可她来时却担心会遇到拖雷,无意间碰到她的衣衫有所误伤,这才在外面罩了见狐皮短裘,挡住了药力。却不想竟又遇到了欧阳克…… 欧阳克只觉得手下的纤腰虽在厚厚的狐裘之下,却仍只盈盈一握,温软柔韧,似能从那皮毛下直透出来。鼻端又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不由心中快慰轻荡,双臂用力,压住她的挣动,笑得轻薄:“放心,纵然你出手不容半分情面,我可舍不得伤了你。” 其实,纵然程灵素的武功远不及欧阳克,却也不至于一招就会落败。实在是欧阳克的手臂如此突如其来地几乎是转到了全不可能的方位出招,令她猝不及防。 这一招本是西毒欧阳锋取意于蛇类身形扭动潜心苦练而创的“灵蛇拳”,出拳时手臂的方位灵动如蛇,虽有骨而似无骨,令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而欧阳峰万万不会想到,他这原拟于在高手交手中出奇制胜的绝招,还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今日却先叫欧阳克使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却也出师大捷,软香温玉,立奏奇功。 突然,只听到远处大营中似乎有些喧闹之声,还有人声呼喝,夹杂着金刃敲击,铁甲铿然之声,隐隐约约,一起传了过来。 那些人说的是蒙古话,欧阳克不懂,程灵素却听得明白,原是方才拖雷奔出营时砍倒的几个人被巡视的哨兵发现,哨兵互相示警,要去营中盘查。 程灵素听那盘查声正向他们这里走来,心中一动,正要开口高呼,想将他们引过来,乘人多杂乱,借机脱身。 哪知欧阳克看破她的心思,手臂一收,薄唇轻启,嘴角浮现的一抹浅笑几乎要贴上程灵素的脸颊:“就凭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往前冲了出去。而这时,营中的示警号角声方才吹响,勉强聚集成队的军士见他们两人来得迅猛,正要大声喝阻。但欧阳克的身法何其之快,拦截的人刚举起刀,一道白影已从他们身侧飞掠过去。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欧阳克腾出一只手,闪电般地拂过那几个人的腕上、颈边,或点或按,堪堪掠到营门边上时,只听背后响起一片惨呼。 到得营外,已没人敢跟上来。欧阳克见程灵素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不禁问:“怎么?” 程灵素从那玉雕似的修长五指上移开目光,转到他脸上:“完颜洪烈和王罕好歹也算是盟友,那些都是王罕帐下的士兵,你又何必多伤人命?” 欧阳克没想到她竟问的是这个,洒然一笑:“我堂堂白驼山少主,要是不给些教训就走,岂不是要被人当作夹尾而逃?” 程灵素见他下颚微微抬起,神情倨傲,当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使用无药可解的剧毒,是她师父毒手药王的大忌。毒手药王虽以“毒手”为名,用毒如神,其实却是慈悲心肠,尤其是晚年出家之后,更是对门下弟子谆谆告诫:“下毒伤人,不比兵刃拳脚,不至于立时致人于死地,若对方能悔悟求饶,立誓改过,亦或是错手伤错了人,都可以解救。”因此程灵素用毒,重在心思灵巧,即使面对她几个叛师的同门,下手也是步步留情。直到最后,那一支含了七心海棠的蜡烛,也是由他们贪心不减,方才自行点燃。 而西毒欧阳峰虽同样是使毒的行家,目的手段却皆截然相反终极魔道。一味只求炼制各种性烈的剧毒,只求致敌于速死,莫说留下几分余地,便是一口喘息之气也断不会留给对手。欧阳克自幼受此教导,自然不会明白程灵素的想法,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用毒的人心念如此慈悲。 不过他现在软香温玉在手,也无意去深究这些,怀里的少女腰身柔韧,不似那些娇弱女子身娇体软,身上还自有一股香气醉人,宛如令人置身于娇花馥郁,偏偏那花香之中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再配上那暗藏在眉眼中娇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要再调笑几句,却突然发觉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似乎轻轻晃了一晃。 “嗯?”欧阳克眯起眼,偏过半边脸,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似察觉到了自身有些许不对劲。 程灵素眼睛一亮,腰身猛然一挣,一手在两人身前一格另一手划向欧阳克紧扣住自己腰间那只手的脉门。 欧阳克头脑昏沉,仿若醉酒。程灵素这一招的拆解应对,甚至后手反制,明明心里想得清楚,而到了运劲之刻,手上却不知为何生生慢了一拍。不但如此,手一动,竟还带得脚下一个踉跄,被程灵素一招挣脱,还反手又往他胸前一劈。 “怎么回事?”欧阳克正自站立不稳,胸口挨了一掌,纵然程灵素并未用什么劲力,也是应手而倒,连手里的折扇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天旋地转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程灵素脱得身来,探手入怀,拿出了事先藏在怀里的那两朵蓝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幽蓝的花骨朵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孱弱不堪,几乎连小说睁不开的欧阳克却立刻认出这正是他之前在悬崖底下见程灵素拿在手里,后来又在她帐内看到种在塌边的那奇形怪状的小花,“这花我事先查看过,分明无毒……” 程灵素微微一笑:“好,我教你一个乖。我帐中虽然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平日里总也有人要进出,这花就放在我帐中,总不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因此若没人动它,自然是无毒的。除非……” 欧阳克猛然醒悟:“是那酒……” “还不算太笨。”抬程灵素格格一笑,手将方才挣动间散乱开来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手背在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贴了贴:“这花花香馥郁,本是无毒。一旦加了酒之后,才是真正的香气醉人。” 欧阳克自小就在毒物里打滚,对奇花异草本应防备颇深。只是他在崖下见程灵素拿出过此花,当时虽然有所警醒,可后来又立刻发现这花香中并无异常,再加上之后他潜入程灵素的帐中亲自探查,确认此花虽香,确是无毒,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才失了防范。 这花乃是程灵素按照上一世培植“醍醐香”之法栽种,花香如烈酒,醉人于无形。欧阳克在程灵素帐中之时其实已经嗅入了一点这香气,但他仗着内力精深,这点酒力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醉不倒他。若不是他方才心存轻薄,一直紧紧地搂住程灵素不放,将程灵素刻意从巾帕中取出来的花香当作了女儿香,毫无戒备地闻了又闻,这大漠里种出来的“醍醐香”到底不比前世的威力,还真奈何不了这位来自白驼山的少主。 三番两次地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欧阳克心里再有不甘,此时也挡不住翻涌上头的浓浓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强自撑起的精神渐渐涣散,心里的警觉愈盛,意识却愈发不受控制的逐渐远去…… 正心焦如焚间,只感到有人在他怀里轻轻一碰,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语:“这‘醍醐香’如饮烈酒,但于性命无碍,醉一下就好……” 紧接着一声唿哨,马蹄击地声由远及近,稍稍一停,又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灵蛇拳奇招迭出~一个有醍醐香奇毒四布~所以说嘛,克克啊,和灵素妹子斗,到底是谁赢了呢?哇咔咔~【歪头】 ------------ 第二十七章 新的开始 于是时间便被拖到了第二天。舒悫鹉琻 梨霜和安得广的麻烦却才刚刚开始。 这夜天晚,迎着月光,天邪招呼也不大的就带着几个弟子和几个门派将师徒三个堵住了,还很是识时务的趁神仙大夫上厕所时将他单独围了起来,美名其曰,维护武林道义,只为寻找无霜。 安得广怒了,他老人家本来脾气就不好,这次又莫名其妙的把逢春法师送上了尧家家主之位,嘴上不说,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儿,又看着眼前这帮“不争气的”,他大手一挥,顷刻,撂倒了所有人。 “你!”天邪登时就惊着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眼安得广,又看眼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武林中人,再看眼一旁含笑站着,神态自若却已自方才的混乱中救起神仙大夫的梨霜,眸子,蓦然一缩。 安得广却已容不得天邪进行心理活动了。 “老夫此次是来求学问的,识相的滚一边儿去,至于我那徒弟,他是什么样儿老夫清楚地很,还用不着你们多嘴。” 梨霜对此,自然是万分佩服。于是一直到了临漪阁,她还用十分尊敬的目光看着安得广,含笑打趣儿,“哎呀师父您还真是厉害,早知道我就跟您学武功了,到时候一打一群人,多威风!” “哼!”安得广直接坐下,喝酒。 “行了行了吧,不过如今尧家家主换人,丫头啊,尧家那老头挺好的,而且逢春又不是个东西,你不管?” “关我什么事儿?”梨霜这回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逢春不是个好东西。”安得广沉吟一会儿,道,“无论如何他请了外援,我们三个也帮了他。这是事实上。” “那又怎样?逢春是很厉害,可他真以为当了尧家家主就能控制尧家?而且尧家人如今看着同意,可眼里根本就没有佩服,那帮呆子,甘心?”尧家规矩不多,可其中一条就够要了逢春的命了,当然,这条也是尧无双能够四处游荡的根本。 尧无双这时突然就从门口进来了,跟突然冒出来似的,含笑,对着众人齐齐一礼,“尧家尧无双,见过各位前辈,二小姐。” “哼!”安得广却是眉眼一亮,手一伸便抓向了尧无双的肩膀。 尧无双,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眼看着梨霜毫无表情,只得苦笑,“前辈误会了,无双能不被发现,全然凭着四叔的好丸药。” “哦?老头子想看看,行不行?” “如今,今日前辈的作为,几位叔叔和兄弟有些不满。等三天期限过了吧,四叔也很期待和前辈切磋。” “哦,我就说今天的饭菜怎么怪怪的。”神仙大夫恍悟,很快却眯了眯眼睛,打量尧无双,“我说尧小子,那逢春,如今就当上你们家家主了?” “是,尧家规矩,万不可随意更改。”尧无双敛了眉眼,不再细看。 “切,你就装吧,尧家人还避世呢,你还不是整天追在霜丫头后面跑。不过话说回来,霜丫头前天说不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 “无妨,无双只要霜儿。”尧无双眉心却是一跳,他很快清了清嗓子,“安前辈,今日无双过来,为的是前辈的玄铁炉,如今家主更位,还是早些取得好,所以,便亲自送来。阿琴,抬出来。” 第二天则是挑战。不过逢春法师的外交搞得还真够好的,自打他一上台,只有四国皇室含笑说话的份儿,其他人只一旁看着,眸光若有所思。 更多的则把梨霜和安得广围住了,围住的人自然不知道昨天安得广的大发神威,只一味的胡言乱语,直接把安得广惹了,梨霜也有些不高兴,于是师徒两人联手,现场来了个武林大会,成功避开了尧家和皇室的暗流汹涌。 第三天介于从早到晚没一个人来挑战的,新任尧家主便含笑宣布,“今日起锁尧山开放,四国皇室,尽数欢迎。”又欢迎了几位武林泰斗和秦家。 “家主,这是何意?”尧六是被尧家几个子弟推出来的,他却也明显不服,大声问。 “自然是为了尧家的脸面,如今四国皇室乃是本家主请的客人,焉能不去锁尧山一聚?” “对,太爷爷说得对。对,欢迎,欢迎!”尧钺本来也是不高兴的,他却忽然眉眼一亮,对着一旁的尧无双笑笑,勾起了嘴角。 “那按着尧家主的意思四国皇室皆可以带人进去,既如此,那十人皆可带人进去,是不是?”郎寅坐的虽然远,他却是声音嘹亮,全场都听见了。 “不错,敢问郎少爷,此次随谁进去?” “自然是二小姐了,还有身后这帮弟兄,兄弟们,可好啊?”郎寅身后,是一帮土匪打扮的人,长得也很凶猛。 “这,带的未免太多了吧。”逢春法师眉毛跳了跳,却还是笑笑,面上微微的怒气。 “多?家主怎不瞧瞧四国皇室呢?况且在下等人可都是记在二小姐名下的,二小姐身后又有安大师和神仙前辈,如何算多呢?” 梨霜如今其实也不清楚把郎寅和水寨里的人找来干嘛了,她和江湖上那帮人的交情的确是五颜六色,只和水寨这帮人交情甚好,剩下的就是叶飞柏这一帮子。本来找水寨的人来是为了恶心锁尧山的,毕竟明显一帮子土匪,可谁成想因为无霜,全天下的土匪盗贼几乎都来了,当然还有几个不要脸的门派。现如今,带他们进去,自然是好,可如今,尧家的破事儿还真是多。 “好,郎少侠,欢迎你们来锁尧山。”尧钺笑的更欢腾了。 接着,便是开宴会,吃吃喝喝,然后进锁尧山旅游。 美酒佳肴,木屋木椅,清香淡淡,人人有礼,却又喧腾的厉害,没办法,郎寅几个在这儿呢。 梨霜刚坐下,右手,却突然抖了抖。 梨霜缓缓地,抬头,眼前,一道淡淡的光,似有似无,她跟着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四周。 “师父,我有事,出去一趟。拦住芹生!”接着,梨霜身形一闪,整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哎,二小姐,去哪儿啊?”郎寅这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胡乱晃悠他突然便大喊,还挥了挥手,笑呵呵的道,“莫不是换了红妆,丢了海量了啊?” 周围,立刻安静了一片。众人齐齐抬头,朝着梨霜本来坐着的地方看去。 安得广只得冷哼一声,看了回去,“她有事,接着喝。”话落一指,安得广点住了不远处芹生的身形,哼哼,“小子,想活就好好待着。” 梨霜此时的生之灵气虽尚未完全恢复,但已有了大半,因而不过多时,她便到了那股气息的发源之地,寒泉! “这是······”寒泉一如从前的寒冷,一望无际的冰寒蔓延,放眼望去更多的却是朦胧一片,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水汽,那朦胧飘渺虚幻,纯净至极,随意散漫的不断扩大着,渐渐,甚至到了离寒泉尚有一丈的梨霜的眼前。 朦胧冰寒的最深处,躺着任慕颜,身形水平,不移不动,周围的朦胧气息,越发,浓厚。 “白鹤!”梨霜不由得握紧了手指。 “在,在这里。”一旁,白鹤悠长虚弱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微微的沙哑。跟着白光一闪,在那朦胧冰寒之中,寒泉的边沿,现出了身形,盘膝,闭目,掌间光彩不断,连续溅向空中的任慕颜。“此处寒气过重,凤主如今没有凤令护体,功法低微,怕是·······” “我应该怎么做?” “隐匿属下与凤主的行踪。若然可以,还请姑娘帮助属下将凤主送入寒泉底部。”白鹤的声音越发微弱,带些愧疚,“属下无能、” “小蚯蚓!”梨霜手上已闪起了橙光,她凌空直上到了寒泉上空,双手飞快的打好透明色的结界,跟着一指微扬,瞬间就将灵蟒“拉”的绵长威武,围住了整个寒泉。梨霜接着打量眼周围,问,“将任慕颜送入寒泉底,用生之灵气?”梨霜一指已然点向了白鹤的方向。 “是。”白鹤身子一颤,瞬间就觉得体内一股暖流荡漾开来,极为润泽,他却很快变了颜色,“姑娘,您的功法,” “先不用管。按照你的方法,要用生之灵气把这些雾气驱散?”可这些寒气再厉害,似乎也不是白鹤的对手。 “不。是、要将整个寒泉融化。” “·······” “寒泉原本只是一口寒泉,后来为防止药王派随意生事,对凤主归位造成影响,师兄和属下特地在此放了寒石,使此地发生了异变··· ··可这任凤主,非但没有凤令,修行还如此迟缓······” “任慕颜不能亲自动手?” “不能,否则一旦过去凤主就会没有力量,到时岂非任人宰割?不过,姑娘,若如今的气息不再逸散,白鹤只要散尽修行,凤主,定会过去!” “你会死?” “是。”白鹤一笑,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只是这过程太过繁复,怕是时间不少,如今姑娘功法尚未完全恢复,还请在一旁护法,否则一旦被打断,怕非但属下,怕是凤主也不能活命。” “需要,多长时间?” 白鹤,只得苦笑。 白鹤接着开始指点梨霜,如何用生之灵气为凤主护法——指尖青光不断,双掌繁复变幻,等到了青光终于渐渐变深,而后质变成为鲜艳的红后,周围的朦胧寒光,开始稀薄,凝结,雪白成为一道道厚实的墙。墙体交错,横横斜斜,任慕颜在其中缓缓落下、落下,终是身体平展在了最低处,那一抹抹寒泉之水构成的“地”上,她刚落下便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墙体外围,灵蟒一抖斑斓嘶嘶了几声,跟着凌空,盘旋成一坨,威武的坨在墙体最上空。 这时,寒泉周围,看似,渐渐地如同往常。 时间,接着就在一片洁白中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梨霜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的洁白,跟着低头,细细看着,手上不断流动的红光。她瞥了眼面色一直不怎么好看表情十分严肃的白鹤,眯了眯眼,然后闭上。 等待。 周围的空气微凉,体内的温润不断流失,梨霜仿佛好几天都未曾喝过水一般的单薄,倏尔却又圆满,周身气息渐渐地冰润。渐渐,循环。梨霜忽然就打了个激灵,循环,流淌,源源、不断,远处不算茂盛的植物,这一刻,突然的灵动起来,好像春来发芽一般的气息,梨霜周身,却分毫未曾失去。 可无论梨霜拥有怎么样的感悟,功法开始出现怎么样的变化,白鹤如何规矩,自身气息越来越淡,寒泉周围那些朦胧冰雾,仍是飘渺不绝,甚至还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坚固。 也就在这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当儿,任慕颜,醒了。 任慕颜先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跟着噌的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朝前看去,她猛地就僵住了,好像突然间便被人点住了穴道,“师父?”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有问题问白鹤。” 白鹤其实也不甚清楚。 于是任慕颜也加入了“化冰”的行列,不过她的任务比较特殊,观看为主,感悟为辅。 三人就在那“冰屋”里坐了几天,开始的时候梨霜自然难熬至极,她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且受了点儿小伤,还要支撑灵蟒,还必须坐着不动。后来自然慢慢适应,且随着梨霜不断的打坐观察,她的功法也渐渐融合,先前堵塞那一块儿已有了隐隐的融合。 梨霜有些坐不住了,但有白鹤在那儿当榜样,自己又不能走,于是梨霜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宝贝徒弟任慕颜,开始——上课。 “哎呀早知道这事儿我就把两个老头子的绝世秘笈偷出来了,弄得如今也不知道该教你什么。”话说自己也没教任慕颜什么东西,全让她自己实验了。 “绝世秘籍?”任慕颜的眼睛却还是亮了。 “不过你还是别想得好,现在这架势你再出去也不可能了,不过那俩人身上对你有用的东西也就医学和武功,医学那东西看着博大精深,浩瀚无边,可只要你勤快又看得多,将来达到老头子那种境界也是轻轻松松,对了,我以前还听说过一条医学的绝世定理,说给你听听哈。呐,但凡毒药,所产的地方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东西太博大精深了,以至于武侠早被淘得干干净净了,这条定理还是死乞白赖的存在,且作为升级打怪的必备法则。不过这规律也是被证实了的,就是对细菌战不管用。 “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任慕颜有些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所有?” “应该吧,反正只要将来不小心中了毒又没人能解,用这招准没错。不过按老头子的说法你如今已经入了门了,他不是还送了你本书嘛,其实很多规律大同小异,而且他那本所谓的绝世也没多厉害。至于你的武功,如今,还好 吧。”梨霜其实看不出来,“不过按着白鹤的说法,你将来遇到的危险应该不小,所以对于所谓的绝世武功也别太强求,说是绝世其实用出来指不定多窝囊呢,只好好练习,无极真气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要想真正会打架,不挨揍,你得·······” “怎样?” “动脑子。呐,不是说只动脑子不动手啊,其实你学了这么长时间武功应该能发现,所谓的武功门派兵器门派其实基本没差别,你学的时候把其**同的最有用的练扎实,其余的想学了学,不想学了可以自创,反正在有命的前提下随便玩儿,玩着玩着武功自己就提高了。对了,为了不丢你师父我的人,轻功,必须练好。” 然后就是政治教育。其实梨霜对这些算不上精通,真正遇事了也只能胡乱答应,之后再弥补,也就是所谓的出其不意,但任慕颜,梨霜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是修炼必须的管人,权力很大,可权力很大的同时还管着一帮功法高强的人! “不管怎么样,记住,命是第一位的,而且但凡是人都会有贪念和**,做事情想仔细了,想不仔细就先往有利的方向走。其实你先前给人打工,应该不错了,只是这世上厉害的人很多,当心,千万不要被人给阴了还不自觉,最好还回来,但有时候你得退一步,等之后再阴,而且根据白鹤的描述,你们那儿规矩肯定多,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你要想打破一条规矩,估计很费力气,所以能不动就不动,等你真正厉害到没人可以打赢你的时候再动也不迟,可千万不要被那些破规矩给碾死了啊。” 任慕颜一笑,眸里淡淡的湿润。她一直端正坐着用心听着,仔细的看着梨霜,眸里满是思索。她看眼周围,“师父,我想试着收服这些冰雾。” “行,师父给你打下手。”梨霜含笑看了眼白鹤。 没想到,任慕颜这一插手竟然给破了! 任慕颜幻出生之灵气的时候周围的冰雾已经是淡淡的奶白色,她修炼的很快,不过一年已经是纯正的橙色了,温暖柔润,缓缓徐徐,一缕一缕的朝着头顶而去,直往冰屋顶部上方。 哗!也就在这刹那间,冰屋上凝结的冰雪,破碎,雪白与寒冷一瞬凝结、旋转、飘散,忽然朝着梨霜和白鹤的方向狠狠砸来,与此同时任慕颜周身忽然泛起浓烈的白光,耀眼至极! “师······白鹤!”任慕颜的语调,空旷而,消失。她吐出的最后两个字忽然凌厉至极。 梨霜却已没时间细想了,她见状急忙一拍地面,跟着双手快速翻动、翻动、翻动,双眸紧闭,她咬牙忍着体内此时的冷热交加,微微的颤抖,梨霜的动作却仍是快捷无比,飞快,直直迎上那冰屋里一大半的碎冰雪。 那冰雪看着细碎晶莹,却是极多,整整一屋子的冰雪砸下来,自顶部凝实的冰块开始,哗哗啦啦,源源不断的坠下来,所过之处,刺激的空气都发出刺啦的声响。 冰雪逐渐,覆盖到了梨霜的衣角; 梨霜的面色,瞬间苍白。 “啊,”也就在这个时候,白鹤那个方向,忽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低喊,跟着,淡淡的血腥气,蔓延。 白鹤?梨霜猛然一惊,她这才明白方才为何自己和任慕颜说话的时候白鹤一言不发了,只是,梨霜看眼周围满目的冰寒和刺骨,忽然就生出了股子怒气········梨霜咬牙,索性闭目不再感受此时的撕心裂肺,她眉目阴戾的微微抖动,双手飞快,任由体内那股子冷热交替、不住循环的气息随意乱窜,她掌心的气息,越发醇厚。 梨霜的身体却已抖成了筛子,她周围的碎冰雪总算止步,也在逐渐稀少,那股撕裂感却愈发强烈,旋转,翻腾,循环,往返,直到——哧,梨霜体内忽然就发出了道声响,仿佛是草木吐出新芽,好像流水淌过堤坝,那声响极轻,却又极重,梨霜只觉得耳旁轰的一声,接着眼前,满满的火红! 梨霜也不知自己何时醒来,她醒来时仍是躺着,起身却发现周身明显的流畅,她的生之灵气,已然完全恢复。 梨霜很快站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草地上,初春的草地温软,绵延,周围绿树环绕,花草生香,一望无际的碧绿蔓延,近处,则是一抹如雪的洁白。 “白鹤?” 白鹤静静地靠在一棵桂花树上,那树很是纤细,青葱,白鹤靠在树干上静静地闭着眼,一袭白衣,墨发高束,眉眼紧闭,唇角含笑,胸前的 衣襟上,一抹黯淡的殷红。 白鹤已死。 梨霜也便在那一片春色中葬了白鹤,她看眼四周,很明显的一个结界,灵蟒在结界边缘守着,慵懒的睁开眼睛。 梨霜竟然很轻松的便打开了那看似复杂的结界,刚刚跨出来,身后的那道门,赫然,消失。接着,梨霜看见了寒泉,准确的说,是看见了暖泉,潺潺的在原本属于含权的土地上流淌,温暖,宜人,其间的花草繁茂好像这里本是如此。而之所以梨霜会看出这里是寒泉的旧址,只因,不远处那几丛即将枯死的雪山云雾。 梨霜伸手,俯身摘了几个雪白微黄的果子,抬步,前行。她很快便停住了步子。 “已经过去了一年。一个月前这里就变成了这样。”尧无双站在一处精致的木屋前,他一身白衣,面色明显的激动,却还是含笑低声,他咬了咬唇角,“尧家一直有两位少主,一明一暗,暗处的可以四处飘游,只在尧山有令时才回去。霜儿,救回了九哥,我便是尧家暗中的少主了。” 梨霜却已然扑进了尧无双的怀里,恰恰在那一番话之后。 “霜儿?”尧无双身子一震,却很快反抱住梨霜,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你,你的气消了,答应我了?” 西荣昭帝三十四年,一直备受西荣帝宠爱的太子忽然被禁足,接着北境的西叶延清和南境的七王爷依次被召回; 三十五年,西荣帝正式废除太子,命西叶延清暂时摄政,封为清王; 三十六年,太子趁西荣帝病重之际率兵造反,七王爷被杀,清王险些被俘,紧要时刻清王手下得力干将古洛突然出现,大败太子,并解了西荣国都的危机。事后西荣帝大怒,命人毒死太子,并封清王为太子,怎奈清王万死不受,并、请出了本已死亡的枫王; 三十七年,西荣帝崩; 一年后,西荣枫王即位,号明帝,封秦家四小姐为孝贤皇后,以西荣前太子名下西叶晨星为太子;与此同时,尧家家主,病逝,享年一百岁。尧家少主尧钺,接位。 明帝元年,海家副帅极大将军窦川涉嫌欺君之罪,贬为庶民。 明帝二年,西荣与南兴战火突起,海家少将军于南兴水郡,阵亡。 南兴水郡已经接近麦生谷了,但这所谓的战乱纷争自然影响不到棠儿和沉青。神仙大夫已跟着安得广四处闲逛,云硕则做了南兴的太子妃,两人便在这偌大美丽的麦生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已经八岁了,是个女孩,生的美自不必说,还行止活泼,聪慧至极,大眼睛一转使得安得广刚见一面便忍不住任了徒孙,当然,师父是梨霜。 八岁的琮儿如今还未见过她那师父,便连名闻天下嚣张至极的师祖也不过见了两三面,小丫头很聪明,便日日偷着空的打听她那师父和从前见过的云姨,棠儿自然乐得告诉,但有些事还是不能说的,说了也听不懂。 棠儿如今,正怀着身子。 “你去陪陪琮儿吧,这里如今太清净,我自己待着都怪没意思的,带着她好好玩玩儿。”棠儿懒懒的趴到藤萝秋千上,舒服的在太阳下眯着眼睛。 “她自己会玩儿,我不放心你。” “都五个月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不过这次,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对了,你说姐姐如今有孩子了没有?” “······你,还好吧?” “当然好啦。姐姐很厉害,而且尧少主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冰冢那地方,说起来姐姐已经去了有八年了吧,连个信儿也没有。” “尧少主不是也去了么,有他在,姐姐必然很安全。” “切,那不过是个书呆子,而且他,哼!” “好啦。”沉青一笑,抬手轻轻拽着那秋千,晃了几晃才道,“怕是那样也不会的,毕竟姐姐和尧少主还未曾成亲,怎可能,”沉青低头,忽然清咳了声,才道,“棠儿,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吧,如今好好养胎才是,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很喜欢。” “什么有的没的,那是姐姐,而且,听安大师的意思,那冰冢里的人很厉害,也不知道······” “爹!娘!”琮儿却很快大 喊了起来,一身火红衣衫,俏生生的大喊,话语里满是激动,“人,有人来啦!” “啊?” “小心。”急忙扶住下意识起身的棠儿,沉青无奈的笑笑,跟着看过去,“人?”沉青接着就看见了远远地,朝着自己和棠儿微笑的人。 一红一白,一高一矮,面上俱是微笑,眸里淡淡的欢喜,那两人一男一女,简单地妆束,抬步走来,步履轻盈,身姿飘逸。 “姐姐?” “嗯,听说安师父给我收了个徒弟?” “嗯。那,你这次回来,”棠儿跟着就站了起来,双目弯如新月。 “还得回去,冰冢那地方比长凌寺还厉害,如今既然过去了就得善了,不然将来可是个大麻烦。不过这次出来估计能逍遥一阵子啦。” “嗯?” “我和无双,被赶出来了。” 说到底,是为了规矩。 冰冢说是位于寒泉以南,其实离了好一段距离,那里四季如常,只是外围围了一层厚厚的冰,据说是上古大神给予的,其神秘和破坏力丝毫不次于长凌寺。 凭着安得广的厉害和一手琢玉的活计,梨霜两人在里面混的也算不错,不过几年名声也传了出去,那些个长老虽不福气,可究竟也没敢多难为,只是在知道梨霜和尧无双的关系后······ “那帮老家伙固执的要死,说是我们没有成亲不能住在一块儿,我们便打算成亲,谁想那帮老家伙又说要通知父母,还说要传遍天下,哼,真当冰冢是锁尧山啊,可到底人家实力在那儿,没办法,我们只能回来啦。”梨霜却是一脸的眉开眼笑,她穿了身水红衫子,简简挽着头发,很是飒爽。 “那尧少主,你和姐姐,有何打算?”沉青看着沉默,其实早把琮儿打发出去了,他想想问。 “我已经去信告诉了叔父,等到了锁尧山,便成亲。到时候会拜祭祖祠,不过相对会隐秘些。”尧无双语声仍是温然,他含笑看了眼沉青,眸里满是温暖。 “哎,其实也不必那么着急啦,我之所以要去冰冢全是师父的要求,如今是他们主动要我离开的,先玩儿上几年再说,不然干脆留在外面也很好,师父不会说什么的。”沉青酿的青叶醉如今也算一绝,慢慢喝着,梨霜不住的笑。 “·······可冰冢,不是很厉害么?” “对呀,人家厉害,我这个无名小卒过去自然是丢人,所以不去了啊,他们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儿?” “你,真的想好啦?”尧无双说不吃惊是假的,他看了眼梨霜,“你可别告诉我,你当初在法尊跟前信誓旦旦说的话,全是,假的。而且,霜儿,我们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成亲啦。” “对啊,姐,我还想去锁尧山,上次去的急,走得急,还没玩儿够呢。” “那你可得问问无双,不过之前,无双,我们出去走一圈儿吧,这几年待在那破地方都快闷死我啦。” 出去走一圈,自然没有棠儿和沉青的份,含笑拉走面色微红的尧无双,梨霜不由得撇撇嘴,却还是眉开眼笑的领着尧无双在麦生谷逛了个遍。 麦生谷,其中多的自然是麦生草,虽然和其他植物比起来少的可怜,但在这一片大陆上的坑坑洼洼间,此地的麦生草数量已算的很多了。放眼望去一片的翠绿,清清的河水,这地方除了麦生草外和天下间的其他山谷倒没有区别,只在麦生谷凹口处多了一大片红罂粟,正逢开花季节,只一个字,艳! 罂粟花却也是按着规律开的,正好在偏左靠近河水的地方留了块地方,恰恰临水,开了丛红艳艳的蔷薇,香气清淡,花团锦簇,细碎的翠绿点点烁烁,很美。 梨霜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她摸了摸下巴,“嘿呀,这蔷薇不是早被老头子拔了么,怎么还开着呢?”先前的蔷薇其实是梨霜种的,当然不是为了喜欢,只是许是地域原因,梨霜对罂粟这种植物实在是不喜欢,所以为了膈应更为了反抗,这才种的,结果神仙大夫一挥手蔷薇全没了,一大片啊,气的梨霜直接把剩下的罂粟给烧了,然后走人。接着神仙大夫就被抓了。 “许是神仙前辈想你了,却不能去看望吧。”尧无双起初自然微微一愣,他接着看向梨霜,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霜儿,我们成亲吧。” “嗯?” “在这里天地为证,等到了锁尧山,再送你凤冠霞帔。好不好?”尧无双却没有看梨霜,他低头蹭着梨霜的头发,面色微红,双手微微的抖动。 “你不会,要我下跪吧?”梨霜很快就挣脱了。 “你不愿?” “不,万死不辞。”梨霜接着掏出了块梨花型的白玉,当真是梨花,无暇的花瓣,其上染着淡淡的白霜——白玉粉,却很是牢固,梨花只有一朵,正好是梨花半开半放的形状,花瓣一瓣一瓣的伸展曲直,其中一片上面还点了颗剔透的露珠。“尧公子,收好了啊,这可是见证,丢了我就不认你了。” “好。”尧无双却素手一点,很快将那块“山清水秀”的水灵玉抽了出来,打量了一眼,有些无奈,他却满是笑意的抓住了梨霜的手,“我们对着这花丛行一礼吧,就当是天地之证。” “好。”其实梨霜本来想说尧无双敷衍来着。 两人跪下去,各自拿着所属的玉佩,神情庄重,满面温和,不多时便起身,携手,看着天边渐渐淡去的夕阳。 夕阳好,山水清,风烟静,人无声,这一处天地,此时,分外静默。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